镖头在无所顾忌之后,性子也狠毒了起来,他冷哼一声,“绣花大盗算什么,还不是我的刀下亡魂。”他的随身武器是一把双刀,就算在昏暗的天里,双刀的锋芒也掩盖不住,反而随着他抽出武器,寒芒一闪而过,让人明白这把武器的厉害之处,两把刀加起来有尺多宽,全都是用精铁打造,一看就杀伤力极强,刀柄缠着厚厚的布条,上面布满了污秽,血污和泥渍交织,缠缠绕绕,镖头大喝一声,提着让人胆颤的双刀就冲了上去,他身后的兄弟同样提着各自的武器紧跟其后。
大喝声,叫喊声,生生造成了百万大军过境的架势。
而绣花大盗纹丝不动,还在一针一线地绣他上的牡丹。
镖头不懂一个大男人为何要热衷于牡丹,而且还穿得这般怪异,但敌人的不作为就是给自己会,他的眼闪过一丝得意,随后挥舞着双刀砍了上去。
他们之间的距离本就不长,加上镖头全力的冲刺,很快,刀近在咫尺。闪着寒芒的刀具熠熠生辉,散发着嗜血之后才有的杀气,几乎与镖头的杀气混合在一起,气势愈盛,杀气越浓。
风静了,月亮也躲了起来,给这场单方面的杀戮罩上一层阴霾。
就在月色隐起来,在绣花大盗的脸上打上一层阴影的时候,绣花大盗突然笑了,“我的花绣完了。”话音落下的一刹那,小小的绣花针银芒闪动,在双刀的寒芒并不起眼,然而却让热血上头的镖头一个灵,瞬间理智回笼,想要避开绣花针的银芒,急急后退,却避不开绣花针的速度,原本还在绣花大盗上,乖巧地绣着花的工具,这会儿却好似恶魔一般化作避无可避的凶器,那速度谁也说不上是有多快,但所有人都看见了,只是一个眨眼的速度,镖头引以为傲的双刀,就被两枚小小的绣花针打得脱离在地,又在镖头武器脱的一瞬间呆愣原地的同时,本来朝着反方向弹走的绣花针不知撞到了什么,借力打力,又飞速反弹了回来。
还不等镖头松口气,见那绣花针又飞回来,上半边脸还保持着庆幸的神态,下半边脸却已经做出了惊恐的样子,整个人的表情怪异到不行。
然而现在谁也没法追究一个表情正常与否了,就在众人失声的空当,来势汹汹的绣花针可不会放水,本就是朝着那一对明亮招子去的,只一瞬间,众人灵敏的听力,就捕捉到了“扑哧”一声像是什么入肉的声音,众人有所预感,还不等他们遍体生寒,就被他们大哥的惨叫定在了原地。
那个疼得满地翻滚的人,可不就是他们无往不利的镖头吗?
微风徐徐一吹,众人呆若木鸡,背后的冷汗打湿了衣衫。
就在这一片寂静,远处传来略微嘈杂的声音,绣花大盗刚被刺破眼球的感觉激起血气,听了这个声音,被络腮胡子挡住的面容一变,很快放开了人的衣领,原本被抓着,将要失去光明的镖师一懵,还没来得及跑路,就因为距离的关系听见绣花大盗啐了一下,小声恶狠狠地道,“这次来得到快。”
那镖师脑子很快,凝神的功夫一看绣花大盗这个反应,再听一下越来越清晰的纷杂的脚步声,就明白了什么事,那些脚步声应该就是官府来人抓了,这绣花大盗逍遥了几个月之久,官府每每都是发布告示,却不见后续,这会儿肯定是得到了消息,来抓人了。
明白了这点,这位镖师暗自咬牙:可不能将这人放走,先不说这次让他跑了,下次官府找不到人,再让他害人怎么办,光是被他跑了,他亲哥的仇就没法报了!
这位镖师跟躺在地上哀嚎的那个镖头是亲兄弟,见到大哥那么凄惨地失去了眼睛,永远地变成了瞎子,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转头一把抱住绣花大盗,在此之前,留了个心眼儿,用了个巧劲儿,飞速地将那两枚绣花针从他的夺过去,然后放声大喊,“绣花大盗在这里!”
绣花大盗,“!!!”他可想不到来来去去几个月,凭着他的聪明脑袋刷得官府团团转的时候,会在一个小镖师的身上阴沟里翻船,再一听因为镖师的叫喊,距离越来越近和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他脑子一空,那一瞬间想要了结了他的性命,他知道,凭借自己的轻功,几个呼吸间就会毫无踪影,那些个六扇门的蠢货根本就追不上自己,更何况现在天色暗了,更有利于自己跑路。
然而想要下的时候,脑海里却闪过了一个人的脸,那人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哥你可不能杀人啊。”这么一晃神儿的功夫,再一看双腿摆得跟筛子一样,却用身体护着地上失去眼睛的镖头,还死命抓住自己的稚嫩镖师,就失去了下的冲动。
就一个迟疑的功夫,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时期。
绣花大盗悠悠地叹了口气,听着已经接近的六扇门的人,听着他们叫自己不要抵抗,从身心觉得没什么意思。
……
绣花大盗案的起因是几个月前,江湖人陆陆续续地发现了很多被刺瞎了眼睛的人,起初人们并不以此为意,但渐渐的,人越来越多,且都没有死去,经过受害者的口口相传,“绣花大盗”的名号陡然响亮了起来。
放在心上后,发现这人不会立即伤人性命,然而一双完好的眼睛却被针刺瞎。
什么年龄段都有,且大多是些穷凶极恶之人,有的人不以为意,直到后来发现死去的人双眼以瞎,这才渐渐被人重视,上报了六扇门,因为这个案子犯罪人之恶劣,情节之严重,倾六扇门绝大多数的捕快追捕绣花大盗。
可惜的是那人十分狡猾多次犯案之后不见人影,再加上线索断了,一时僵持不下,直到几天前,六扇门再一次得到消息说绣花大盗出现在郊外的时候,赶紧派人去追。
当时月上西边,六扇门差不多全员出动,轻功好的跑前边儿,武功好的跑后边儿,整个官府构都不敢掉以轻心,实在是绣花大盗太狡猾了,前面好几次都是将将要抓住人的时候,被他给跑了。然后还会留下只字片语来嘲笑一番,充分展示了自己智商的优越性。
当他们真的把绣花大盗抓住的时候,全体人员都恍恍惚惚的,满脸写着不敢置信,然而案发现场就在这儿,底下还有被刺瞎的镖头在哼唧,越众而出的一个捕快蹲在地上,查看了一下镖头的伤口,发现的确是绣花针造成的,且伤口的模样和前几次绣花大盗造成的伤痕是一样的,于是略带凝重地朝六扇门捕快的头头点了点头,示意这就是绣花大盗。
于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后续,一边安抚镖局的众人,一边押解着绣花大盗回衙门。
等到把人刮干净胡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众人大吃一惊,“金捕头?!!”
“这……怎么可能呢。”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天啊,金九龄怎么可能是绣花大盗?!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这可比抓住绣花大盗还挑战神经,特别是平常特别崇拜金九龄的那个小捕快,一脸的天崩地裂,别人怎么安慰都不听,就喃喃道,“这不可能……我不相信……”金九龄在六扇门的地位崇高,一是他的武功高强,号称六扇门的“第一捕快”,再有一个就是他工作认真,没有他破不了的案,时间一长,大家都信服他,出了这样的事儿,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说查个案子,抓个凶,查啊抓啊的,最后查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官这里,可不是挑战人接受力和忍耐力吗?
金九龄的上峰听到这件事也十分震惊,在和金九龄秘密谈话之后,一脸头疼地出来了,再之后不久,就将案子移交到了顺天府,后又转接到了开封府的头上。
金九龄在做下这些事之后,就有了事发之后这一天的心理准备,所以十分淡定地接受各种调动和安排。
然而就是拒不配合,就算是包拯来问,也像锯嘴葫芦那样默不作声,说起作案动,同样将沉默进行到底,包拯头疼不已,又不能动用私刑,当涉案人不配合的时候,真的就什么都问不出来,哪怕人赃并获都不行。
金九龄倒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在来开封府,面对包拯的第一天,“不止是我。”之后不管包拯怎么询问,金九龄都是一副拒绝配合的模样。
包拯的案件敏-感度是足够的,因为金九龄的一句话,他将金九龄平日里接触的人,连同作为绣花大盗时接触的人,全都调查了一遍,然而不说一无所获,却是没有什么值得深究的点。
金九龄十分敬业,接触的人一般都是些罪犯,但那些罪犯在调查之后发现,的确是罪有应得,很多当初被忽略的罪犯,都是被金九龄送进去的,本身是一个罪犯,却兢兢业业地维持着京城的治安问题,这不得不说是个讽刺。
还有就是金九龄同六扇门那些捕快们的接触,别说他们有可能犯罪了,一丁点心思都不能有,天子脚下,哪有那么多胆大包天的人,一通调查下来,排除了这些,就只剩下他的家人了,也就是户部尚书这么一家子。
包拯翻着陈年档案,查出金九龄是个养子,是被户部尚书秦嗣远的好友临终托孤才收养回来的,没有什么太大的疑点,而金九龄同尚书府的小儿子秦珩感情甚笃,也不存在什么兄弟阋墙,同样没什么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