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个问题。“你现在有了其他的疑问了。”
“这三个问题我不知道哪个更让我感到吃惊。”
“……你已洗脱嫌疑,而父亲也已道歉。”
“啊,是啊,我还挺惊讶的。我以为他会为了面子什么的拉不下脸呢。”
“瓦肯人不追求’面子’。那么,你是否接受父亲的致歉?”
“接不接受都一样啦。所以,那个扳指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值得Sdvasu这么居心叵测?你们家的传家宝吗?”
“并非完全一致,但也并非全是谬误。它是历任瓦肯-其他文化大使的象征,并非稀有材质打造,本身不具有很高的价值,但它代表着一种……权利。而这种权利往往可以卖到一个令人吃惊的价格,在……”
“黑市。”
“……不法市场上。而Sdvasu想要将它卖予罗慕兰人。这是极其恶劣的事件,最高可以处以叛国罪。”
“可Sdvasu为什么那么需要钱?我以为你们给的薪水很足够了。”
“他原本策划转卖扳指后辞退工作,和T’Kooveh……远走高飞。尽管瓦肯人不拥有情绪,但出于某种原因,他对他的母星十分……憎恨。T’Kooveh身患重病,此前我们并不知晓;而他们的薪水不足以支撑她的治疗。扳指倒卖的钱则可以。”
“为了挽救妻子的命?”Jim瘪瘪嘴,“听起来是个至高无上的大义之举,我喜欢T’Kooveh,我也不希望她死,但我不能接受为了这个理由嫁祸于我。”
“我也同样。父母皆思虑如此。欺骗乃万恶之源,即使是白色谎言。”Spock说,“Sdvasu将会被开除,而父亲是否将他送上法庭并没有告知于我。T’Kooveh则可以留下来,母亲会帮助她的治疗以及生产。而你……”
Jim转过脸来,蓝眼睛看着Spock,让后者忽然忘记了要说什么。十岁的男孩盯着他,盯着盯着突然笑起来。而Spock知道那绝不是开心的笑容。
“而我该走了。”Jim眨了眨眼睛,很好地借助不明亮的光线隐藏了情绪,朝他伸来手臂,“在我回地球之前——不给我个抱抱嘛?”
Spock当然会答应他。他总是会答应他。
瓦肯男孩握住他的胳膊,然后地球男孩朝他这儿挪啊挪蹭啊蹭,衣服被子皱成一团,最后靠到身边来。Spock比他大,手臂也比他长,把他卷进怀里。小一点的男孩儿一个骨碌把自己缩到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埋在他肩颈处嗅了嗅,像只小狗狗:“我大概、不,我肯定会想你的Spocky……”
Spock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失落——哪怕他怀里正抱着最好的朋友。他低声回答,我也是。
/
早些时候他去询问了父亲关于脑海里显现出的Jim影像一事,而Sarek盯了他半晌,最后回答:“我的精神感应等级无法判定你与James之间是否形成了一个……链接,假设根据你的说法,你们并未进行过精神融合:那是非常亲密的事情。必须等到T’Pau从阿尔法象限归来之后才能给予鉴定。”
“可T’Pau在10.3个标准日之后才会回来,而Jim启程之日……”
Sarek的表情无法琢磨:“……两日之后。”
11、【Spirk】White Lie
1.
小时候有人和她说过的,千百年前罗慕兰和瓦肯是一家。但她不相信——否则怎么会被罗慕兰人拐卖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女工呢?很久以后她才意识到,做女工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最起码只是劳累而薪资微薄,最起码没有身心皆被摧残。
那是个古老的手工工场,处在沙漠深处的地下,不受任何人监管,基于一些她不清楚的原因无法使用过自动化生产。她甚至不知道在瓦肯星上居然也有这种灰色地带,肮脏协议没有哪个种族能避免,即便是瓦肯。她就是在那儿认识了Sdvasu,那年她15岁,而他18,眉眼英挺,沉默寡言。
Sdvasu……并不是瓦肯人。他是罗慕兰后裔,血统纯正,虽然善于伪装,但基因不骗人。他被他的同胞拐骗至此,已经做了八年工了。他对任何人——瓦肯和罗慕兰都是——怀着满腔恨意,忍辱负重这些年,没有哪一天不策划着逃跑。他的计划逐渐成形,天时地利人和,却突然多出来个小姑娘。
小姑娘成天用浅蓝色的眼睛好奇地瞧着他,等到他捕捉到视线回望过去时又迅速转开眼睛——那种带着羞涩的神情可一点儿也不像个瓦肯人。
他也对她好奇起来。
人和人之间的吸引力是天然的,即便没有后天加成,有时候化学反应就是那么神奇。他们开始在午饭时间一起用餐,在(极其少有的)休息时间里闲聊。
他感觉得到t’koove对自己的爱慕,十来岁情窦初开的女孩子还不懂得掩饰自己。有一天他问她,想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外面?女孩眨眨眼,她已经在这个地下工厂度过暗无天日的三年了,几乎忘记了外面是什么样子。
Sdvasu忽然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而这般亲密的动作让她的脸颊泛起迷人的绿晕;Sdvasu深色的眼睛盯着她,郑重其事:跟我走吧。
2.
第一次逃跑一点儿都不顺利。还没到门口,他们就被领班发现了。那些管事的人把他们揪回去,女孩关禁闭,而男孩被狠狠打了一顿,饿了两天。
等到再次相见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Sdvasu如此憔悴,而T\'Kooveh则红肿着双眼。
“不。”T\'Kooveh流着泪摇头,“我们哪儿都不去。留下来。”
Sdvasu用累累伤口的手指抚摸她的脸颊:“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
第二次依然失败了,一个瓦肯男孩察觉到他们的逃跑计划并且举报了他们。
然后是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
每一次失败之后他们受到的惩罚更加残酷,到后来他在T\'Kooveh身上也发现了鞭笞的伤痕。
他发誓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这些人——瓦肯人,或是罗慕兰人。
3.
曙光是一次突击检查,不知道谁发现了这个灰色的工厂并且向瓦肯的长老院高发。这个工厂已经存在很久了,它牵扯的利益太过复杂庞大,曾经一些知情的长老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照不宣。但现在理事层换进来新鲜血液,年轻气盛的Surak后裔Sarek无法眼睁睁看着这样龌龊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母星上(据说他和他爱的人相遇也极其坎坷,Sarek对人贩子深恶痛绝)。
过程种种有多曲折,关在地牢里的人们概不知情。最终Sarek解救了他们,T\'Kooveh视他如神明,甘愿做Sarek家的仆役。瓦肯上的等级阶层如此诡异,仆役总是要高于工人。
T\'Kooveh仅仅是想要表达无以言说的谢意,但Sdvasu的理解却有了偏差:他以为他的女孩儿爱上了这位英勇神武的瓦肯人——这样他的怒火、挫败、沮丧、仇恨交杂在一起烧毁了理智,和T\'Kooveh分了手,远走高飞。
离得再远也割不断这段牵连和挂念,终于在几年之后他忍不住返回Shi’kahr,去了Sarek的家——那时候已经是大使府邸了——有一个空缺的管家名额,而他争取到了那个。
几年的时间里他乔装打扮,去掉了属于罗慕兰的张狂纹身,悉心学习瓦肯人的一举一动,现在谁也不能看出他隶属别的种族。Sarek没有认出他——最起码,在他的认知中,没有认出来。
他依旧是憎恨这个星球和这个种族的,包括Sarek。他不能原谅他,即使后者将他的生活解救于水火、还给了他心爱的女孩儿遮风避雨、衣食富足。
他在大使府邸住下来,远远看着T\'Kooveh。瓦肯姑娘当然第一眼就看穿他的伪装——但她没有质问。他不说,她就不戳破。
那时候Sarek已经有了一位美丽的妻子,还有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在大使府里他地位颇高,待遇不薄,和心爱的人遥遥相守,生活平静,无风无雨。
直到……T\'Kooveh被确诊出了Nekon-tor血液病,而且,那时候她已经怀上了另一个小生命。
4.
Nekon-tor有多严重,私人医生的专业术语他听不懂,只知道T’Kooveh也许撑不到孩子生下来。治疗费用是一个可怕的天文数字,他们俩的薪资和积蓄远远不够,而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筹得这么多信用点:他可是个“黑户”,从一开始待遇就比别人低一等。
T’Kooveh提议请求大使和夫人借点儿钱,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否决了:他根本不信任这些人,更不相信他们会为了一个仆役倾尽财力——他是这儿的管家,他清楚Sarek家的财力;Nekon-tor是个无底洞,而且治愈的先例寥寥无几。
T’Kooveh不怕死,瓦肯人从不恐惧。但她想生下这个孩子,她的一辈子都和Sdvasu绑在一起,这是她爱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人。如果她注定要离开,最起码要给他留下些什么,她舍不得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
愁绪慢慢拧变扭曲成了邪念,Sdvasu知道那个权利扳指。他知道它的价值(没有上限的提款机),知道它的位置(书房第二排书架第三本书的暗格,打开之后第六个柜子),甚至解得开它的密码(Amanda答应求婚的日期和Spock第一次叫爸爸改编而成的算式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