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他以为他多少会对他动手的。
真奇怪,这个人最好看的便是他比常人更深邃的眉目,可此刻一看却是鼻唇都当得上最最好看,棱角分明却又暗藏温润的好看。
“心甘情愿这四个字便是我的无能为力。”月白像是受了蛊惑,慢慢的踮起脚尖,他的呼吸划过方思明的侧脸,落于薄薄的唇上。
“方公子,我话还未完。你有你的心甘情愿,我有我的甘之如饴。你想做的事便是我要做的事情,你若不信,大可看个分明。”他轻轻一咬方思明的唇,轻笑一声正要退开。方思明却抱住了他的腰身,将他抱近自己。
他道:“小大夫,是否交浅言深。”
月白不退了,他双手一绕勾住了方思明的脖颈,道:“以后,我不说了。”
他环抱的太自然,回答的轻松,反而让方思明史料未及。
可细一想,又觉若是咄咄逼人穷追不舍左右套话的,便不是月白了。
方思明手指一松,月白单手滑下。
方思明的手落会自己的身侧,月白的手一勾一扯,月白色的锦衣落到了地上。
“不过,方公子言说交浅,那么今夜好风好景,倒是适宜交深。”
月色之下,闹市之旁,大街之上,幕天席地。他月白姿容清隽,行的却是不要脸面的放纵之事。
若不是今日,若换一个时间,换到从前或是换到未来,方思明听到月白意有指代朱文圭的话他都不可能心平气和。当然此刻他也确实并非什么情绪都不曾有。只是那一瞬间升起的杀意,在今天只能又在一瞬间消失。
今日,他赠了他一座小院,他告诉了他一段过往,他说……他姓方。
便凭这些他不可能杀他,甚至不能动他。
到底是月白眼底情义太真,他方思明再如鬼怪,也做不到视若无睹。更何况,方思明的一颗心,是热的,方思明的一身血,是暖的。
他人或许不知,可你是晓得的,他的慈悯。
晚风徐徐,有衣物坠地之声。月白清冷的面容不知何时泛起潮红,在花楼中喝下的那些酒姗姗来迟的送来两分醉意,并着略微的渴望。
酒里的药并不重,多是助兴所用。于是月白冰凉的指尖划过方思明的鼻梁,只是觉得这个人愈发的俊美。他像是受了蛊惑,像是身不由己的被引诱,又像是情到浓时难自禁,他吻上了方思明的鼻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方思明的侧脸,方思明迷惑于此刻的月白是出于随心所欲还是出于情药引诱。
“我想,看月亮。这里太低了。”月白觉得冷,他将自己的胸膛贴近方思明的,侧脸蹭了蹭方思明的脖颈。
何止是低,看不到好月色。到底是在大街上,便是此时不过他们二人,谁又能保证片刻后不会有路人路过,便是没有路人也定有打更人敲锣而来。
方思明搂住月白的腰纵身一跃,手顺带捞起起落在地上的衣裳。月白闭起眼睛,耳边是风刮过的声音,脚下是空空荡荡不着一物,腰上有一双手真真切切的环绕着他。月白全身都放松下来,明明身处于半空之中,却觉得与大地有了牵连。
方思明抱着人在半空中掠过,他飞起极高,他的目标是姑苏城中最高的那一座观景台。黑白色的衣裳纠缠在一起,有一瞬间似是落于半圆的月中。
月白睁开眼睛,风止了,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瓦片。方思明将衣裳披回月白的肩头。他道:“夜深风急,小大夫小心着凉。”
月白望着天边的月色,他伸出手似是想要握住一缕银辉,月光却从他的指缝间穿过。手中自然依旧是空空如也。
月光明亮,落在月白色的衣衫上,似一层飘飘渺渺的纱,朦胧而冷清。
月白转过头,他笑:“你抱着我便不冷了。”
他拉起方思明的手,将拳头放进方思明的掌心,他缓缓松开手指,略凉的指尖划过方思明温热的手掌,两只手掌不留一丝空隙的紧密结合在一起,一手滑腻一手粗糙。
方思明的手看起来很漂亮,整整齐齐修长干净。但你若真的亲手去摸过便会发现,他的手掌之上有着或薄或厚的茧,或深或浅的伤疤。
“我拿这个同你交换一样东西,好不好?”月白垂着眸子,道。许是醉意上涌,薄皮儿的耳尖透出几分嫣红来。
方思明不由困惑,问道:“何物?”
“姓。将你的姓氏换于我,可好?”月白的手掌紧紧的贴着方思明的,方思明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月白手掌上冒出的一层薄汉。
方思明眸光闪了闪,他默了片刻后,唇角一勾,是一个再难伺候的人也挑不出差错来的笑,“天下姓方的人何其多,小大夫要姓什么自然是喜欢什么便是什么。”
月白不语,他收回手,抬头望着方思明。他也笑,面上醉酒的薄红,身上是月色的微凉,他道:“方公子,我有些热。”
他踮起脚吻了吻方思明的唇,方思明没有躲开,反而虚虚的扶着月白的腰。
冰凉的指尖带着未完全褪去的湿意拂过脖颈穿过衣襟抚在胸膛上。方思明抓住月白的手,“小大夫?”
月白嗤笑了一声,向来清淡的人,突然哑着嗓子半是撩拨半是暧昧的道:“明知故问。你我交浅,我想同你的交情再深些。”
方思明指尖下意识的一紧又倏然松开,他低低的笑出声,也不晓得是因为不甘示弱,还是因为心软放任。嗓音里原本的薄凉与清越,在他压着嗓子从喉咙里笑出声的时候,是当真的好听,能教姑娘听了红了脸颊。
方思明咬住月白嫣红的耳尖,舌尖舔道:“小大夫喜欢在此处?我带你回去。”
月白浑身一颤,喘气声从鼻间泻了出去,似有若无的夹杂着一声模糊的低吟。他半合着眼,解开方思明腰上的缨结,道:“方公子,月色很好,不赏可惜了。”
可惜么?
“既是小大夫心悦的,那么方某自然奉陪。”
白与玄,色彩交叠,月白靠坐在屋檐之上,身下是两色交叠的衣衫。他仰起头,微凉的唇贴上方思明温热的脖颈,不知为何他似是很喜欢亲吻方思明的脖颈。他的吻像是他这个人轻轻的浅浅的,乍一看没什么味道,仔细斟酌却是说不清的缠绵缱绻。
情/欲?
他方思明活了那么些年,从来不晓得这东西有甚么好处,哪里来的吸引力使人欲罢不能。他从未尝过,也不屑沉沦。他拿着嘲讽的目光讽刺着拜倒在林清辉脚下谄媚讨好的可怜虫,林清辉的嘲笑也不过是他的浮云过眼。
月色下的月白好似会发光。洁白的身体干干净净,如一块未染尘世的无暇的美玉。他的扇子落在衣服堆里,上好的翡翠扇坠磕在屋檐上,而不远一块小小的帕子端端正正的摆放着,里面是一些细小的果肉。
金贵的翡翠他随手便扔了,却将值不了两文钱的果仁当作宝贝。莫不是瞎了眼。
月白伸出手,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里衣随着他撑起的身体有滑落一些。白皙纤瘦的手指划过方思明的额角。月白一手撑着自己一手捧着方思明的脸,两片精致的肩胛骨在衣衫里若隐若现,方思明隐约可以穿过两片骨头中间的缝隙望见那一条笔直的脊背。
说到底,月白也不过是为他所迷惑的,依靠他的手段算计来的人。这些年他为了完成任务,在义父的吩咐下勾引的人还少么。月白也不过是在他玩弄人心的履历上添上了较为值得自得的一笔。
千面邪医,便是冷清如月白也逃不过他编织的温柔网,情愿被他一个天阉翻倒作弄。这可不是一件足够光彩值得大肆炫耀的手笔。
带着薄茧的手掌握住月白最细的那一段腰肢颇有技巧性的揉捏两下。月白立时一颤,身子一软,靠回了突出的飞檐脊上。方思明满意的游走在滑腻的皮肤上,从前绕到后,从下按着脊椎一节一节的数到凉快肩胛骨的中间。
月白双手软绵绵的搭在方思明的肩膀上,酒色惑人,他眯着眼睛望着垂眸似是认真的注视着他的身体的方思明,眼前一片模糊。白皙的皮肤透出暧昧的红,月白在汹涌的情潮中勾住方思明的脖子。方思明顺从的俯下身,任由月白小猫儿似的舔了舔他的下巴,又舔了舔他的嘴唇。
方思明偏过头索性按住月白的后脑,深深吻了上去。他舔开月白的唇缝,扣开月白松松合着的牙关,吸吮着月白的舌叶,隐约的酒香。
“唔……”月白的身子突然剧烈的一颤,他下意识的睁开双眼复又合上,眼神温软,姿态放松。
……………………………………作者的话……………………
月白浑身还敏感的要命,不太坚定的拍拍方思明把玩着原就敏感的地方的手。方思明勾了勾唇,改抚摸月白的脊背。
月白懒洋洋的将脸埋进方思明的肩窝,嗓子果然有哑得不成样子:“如今我与方公子可算是深交了?”
方思明还未想好如何回答,月白已经自顾自的道:“若是算,那方公子可否将你的姓氏赠与我?”
方思明默然,月色银辉,夜风刮过屋檐,落在汗湿的身上,当真是冷。冻得月白一哆嗦,越发抱紧了方思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