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似乎已经猜出了胤祀要他做的事,自得道:“若是八哥说的是和那些西洋传教士打交道,尽管包在我身上。而且我在朝中还有不少朋友,必要时他们也许也能帮得上忙。”
胤祀拍掌道:“好,九弟真不愧是义字当头。”
胤禵也跟着笑道:“宫里已经传出了风声,太子不得圣意已久,只要咱们的人再去皇阿玛面前吹吹风,二废太子是早晚的事。”
“只是还有一事着实是个难题。”胤祀又突然皱起眉头。
“什么事”其余三人异口同声。
“太子若是被废,我们的机会就来了。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古往今来,但凡是承接大统的,必定都是天命所归。虽说当初张明德一时遭老大陷害,险些被皇阿玛废了爵位,可这一步险棋还是要走。”胤祀说着,比划着掐了掐手指。
胤禟立刻明白过来,道:“八哥的意思是这些日子还是要多请几位术士到府里来,替八哥好好算一算命了。”
“正是。只是我近来既要与朝中大臣宴乐,又要同民间能人结交,还得按时施粥赠药给百姓,花销实在是不小。”胤祀无奈道。
“八哥,这事不难,我还有些银两,到时候遣人送来就是。”胤禵抢道。
“十四弟,远水难救近火。我的府邸就在铁狮子胡同东口,离八贝勒府也就几步之遥,到时候八哥只管派人来问我要银子就是。”胤禟亦道。
胤祀望了胤禟一眼,眼中满是感动,道:“九弟,你——”
胤禟低头一笑:“我胤禟素来把兄弟义气放在第一位,如今又是同坐一条船,应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
胤祀急忙站起身来,拱手赔罪道:“实话实说,先前因九弟你同老四、太子的交情,我并不能对你完全信任,如今看来,实在是八哥小人之心了。”
胤禵也跟着立起身来,道:“我胤禵素来心直口快,从前多有得罪之处,九哥海涵。”
“十四弟一身好武艺,他日为皇阿玛镇守边关,立下军功,咱们的胜算就又大了几分。”胤禟笑着走到胤祀和胤禵中间,拍拍他们的肩。
“九哥联络大臣,十四弟带兵打仗,那我做什么?”胤扫视着每个人的脸,一脸委屈道。
“你呀,就逗皇阿玛开心吧。”胤禵笑道。
“你——”胤扑上去,作势要打胤禵。
胤祀和胤禵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打打闹闹,笑成了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文献:
1.《清史稿·卷二百九十五·列传八十二》隆科多篇
2.《清史稿·列传一·后妃》
ps:沿用了很多剧中隆科多x太后的设定
第16章 两度被废太子心死,风雨飘摇雍王伤情
胤禛已经整整两夜未合眼了。
十三阿哥府上传来消息,说是胤祥的病情又加重了。
去年春天,胤祥突然在府中花园摔倒,他前几年就常腿疼,只当是痛弊之症,未曾放在心上。这次请了太医一瞧,才知道情况不好。
太医把这病唤作“鹤膝风”,发作起来起白泡,破后成疮,时流脓水。彼时胤禛遣鄂尔泰替他寻遍了各地名医,却都束手无策。
诚亲王胤祉也曾上书康熙提到过胤祥的病,康熙也曾多次问询,吩咐了太医前往诊治。可说来也怪,访遍良医就是不见好,反而愈发严重起来,有时行路如踏针毡,只好常年卧病,胤祥也一日日瘦削下去。
“爷,鄂尔泰大人来了。”胤禛听说鄂尔泰进了京,早就派人去迎,这会子已经到了雍王府门口。
“快请——”
“鄂尔泰,怎么样,找到能治鹤膝风的名医了吗?”胤禛顾不得礼数,一路小跑到门口,见了鄂尔泰开口便问。
“是寻着了几位精通医理之人,不过他们说亦无把握治好十三阿哥的病,只能先调养再看看成效。”鄂尔泰陪着小心道。
可这一次,胤禛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声嘶力竭,只是苦笑道:“就这么办吧。”
胤禛走在街道上,一时之间茫然无措,竟然不知往何处去。
这偌大的京城,家家户户的烛光将整座城映得灯火通明,天地浩渺,却没有他胤禛的容身之处。
年府没有了年羹尧,索然无趣。
十三卧病在床,自己无能为力。
原来上天真的是不公平的,热闹是大家的,从不属于他。
“雍亲王——”
胤禛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他一回头,却是步军统领隆科多。
“舅舅?”胤禛有些惊奇,为何隆科多会在这里。
“实不相瞒,自从雍亲王出了王府,奴才就一直跟着您了。”隆科多也不避忌,直言道。
胤禛笑道:“是胤禛哪里得罪舅舅了吗,为何要如此?”
隆科多上前将胤禛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低声道:“雍亲王难道就打算这样颓废下去?”
“舅舅说笑了,随意上街走走而已,算不得颓废吧。”胤禛歪头一笑。
“雍亲王,您要知道,他们已经出手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您难道就这样一直装聋作哑下去吗?”隆科多虽然没有明说“他们”是谁,可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舅舅,您难道不知道,有的时候作壁上观并非是胆小怕事,也不是自甘堕落,而是在等待时机,伺机而起。”胤禛默默握紧了拳。
“雍亲王,您如果是这样想的,奴才只能提醒您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城门失火会殃及池鱼啊,告辞。”隆科多一拱手,转身离去。
胤禛忙唤住他:“舅舅,敢问一句,舅舅是不是知道什么?”
隆科多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受了德妃娘娘之托,护十四爷周全,心中隐隐有些不祥之兆罢了。”
“既然额娘吩咐的是护十四弟周全,舅舅又为何到此处来?”胤禛道。
“雍亲王,您虽也是德妃娘娘的孩子,到底是跟着我姐姐长大。德妃娘娘看不真切,奴才却看得真真的,十四贝子与八贝勒他们交好,虽说是如履薄冰,到底也是有个依靠。雍亲王您孤军作战,前路更加凶险,需得小心啊。”隆科多深深一拜,言辞恳切真挚。
胤禛的眸子突然亮起来,比这夜的星辰还耀眼。他俨然道:“我并不是孤军作战,我还有您不是吗?”
隆科多仰天大笑道:“雍亲王,奴才不过是个步军统领,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四川的那位封疆大吏才是一把真正的利刃呢。”
胤禛霎时醍醐灌顶,向隆科多拱手道:“多谢舅舅提点,良禽择木而栖,舅舅放心,胤禛一定会做那上好的金丝楠木,到时候舅舅再来不迟。”
康熙五十一年九月三十日,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如约而至。
一道圣旨下,皇太子胤礽自复立以来,狂疾未除,大失人心,祖宗弘业断不可托付此人。
爱新觉罗·胤礽,这位曾经数次监国的赫舍里皇后嫡子,经历了废太子而重立之后,于这日再次被废,拘执于咸安宫。
胤禛对这个消息并不惊讶,他甚至能够想象到他那些各怀鬼胎的兄弟们,此刻大概都是嘴角含笑,心照不宣吧。
唯独无法接受的只有胤礽一人。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从小便被皇阿玛以储君栽培,多次监国从未出过差错。到头来,皇阿玛凭托哈齐他们几句话,就这样定了自己的罪。
他更不明白,当初被废之时,还有兄弟替他说话,这一次,却为何一片沉寂,再无人敢言。
胤禛踏进这冰冷的咸安宫,胤礽就将在这里度过他的余生。他知道,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看他的二哥胤礽,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胤禛推开这扇沉重的大门,胤礽虽还穿着那锦绣华服,眼中却已显颓唐之色。
胤礽一见到胤禛,突然来了精神。想当初,大阿哥胤褆诋毁他篡逆,险些要了他的命。是胤禛和胤禟不计利害,出言相助,故而这四弟和九弟在他眼中到底和别人不同。
“四弟——”胤礽高呼着要与胤禛相拥,胤禛却向后退了两步。
胤礽大笑起来:“我明白了,现在连你也和我生分了。”
胤禛嗤笑道:“我和二哥,似乎素来就没有什么情分吧。”
胤礽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绝望道:“早知如此,你当初就不该救我。”
胤禛一步一步走到他身侧,附耳道:“实不相瞒,当初皇阿玛究竟是有心废你还是一时意气,我不得而知。俗话说圣意难测,伴君如伴虎,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贸然随波逐流。更何况当时出头的是九弟,我不过帮着说了几句话,这样也算是救你吗?”
胤礽一时气急,指着胤禛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一次,我是真的想要救你一命。”胤禛又道。
“此话怎讲?”胤礽回过头来望着他。
“太子难道忘了,古往今来,有多少废太子无缘由地死在禁宫里,成王败寇,又有多少落败者从此销声匿迹?”胤禛面上安之若素,却是字字如刀刻在胤礽心上。
胤礽脸上满是惊惶之色:“你的意思是?”
胤禛本是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一块古玉,听胤礽这么问突然抬起头道:“难道太子就不奇怪,托哈齐他们都是你的心腹,为何会突然跳反?”
“难道不是因为他们贪生怕死,才会受不了皇阿玛的拷问,才会——”胤礽说到这里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你说得不错,只可惜,他们不是贪生怕死,而是贪财好色。”胤禛撇嘴一笑,接着道:“这些莽夫,只要有足够的银子打点,让他们说什么就会说什么。加上太子你急功近利,言辞不加收敛,每每触得龙颜大怒,你说,让皇阿玛怎么相信你没有谋逆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