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虽然神色动摇,但剑依旧紧紧握在手里,该不该信葛素,能不能信葛素,重重疑问都在心头盘旋,然而腰间的麻木正在慢慢上行,他若再耽误下去,便只能是自己毒发身亡。
“好!”这人背靠着一株大树,面朝着葛素,将长剑掷在葛素脚下,“我看着你们走,解药呢?”
葛素已到了流景跟前,流景呼吸有进无出,情况实在危急,“我们走出一里地后我将解药挂在树上,但那只是一半解药,另一半解药在巷子最里面那家客栈的门槛底下,服下一半解药必须在一盏茶功夫里再服另一半,才能解毒。”
这人上葛素的当上了不知几次,这时自然不肯轻信,想着若他们走出一里,自己现在这等情况定然追不上,他划定界限,“半里!”半里地,若葛素给的解药是假,他不要这条命,也能追的上他们。
葛素点头同意。她本来伤势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重,但情势悬殊,她为了能下毒,拼着挨了一剑,这一剑穿肩胛而过,她是真的开始有些不支了。
流景神思都有些昏沉,她极担心宁慧,但也知道这里还有一个珪园杀手是活口,不能当着他的面问宁慧的下落,她被卷耳扶起来,攀着卷耳微微歇息了一阵,才有力气行走。
葛素早已看出流景伤了内府,需要静养医治,但此时性命尚且堪忧,哪里还顾得许多。
他们三人走出一阵,流景但觉身后那人一定听不到了,才能问出来,“宁慧呢?”
葛素横了她一眼,“扔进柴房了!”眼见流景眉心蹙起来,卷耳才勉强解释一句,“我们怕她醒了找过来,她又不会武艺,平白拖累大家,才将她藏了起来。柴房平常人不去,掌柜的会照看她。”
这解释也不能叫流景开怀,但事急从权,想来一般人不会到柴房里去寻新朝的公主。
宁慧是直到傍晚时候才被叫醒的,叫醒她的是式微客栈的小二,端来稀饭与咸菜给她果腹。
宁慧头疼欲裂,一盏茶的功夫才弄明白自己处境,她气急反而沉静,与小二套了半天的话,才知道她被关在柴房里,全拜葛素所赐。
她变着法子闹了几次,这客栈上上下下对她虽然客气,但要放她出去却绝无可能,夜幕渐临,流景全无消息,宁慧心里急得如同滚油相煎,却也无可奈何。
非但这一日没有消息,连着几日,也全然没有流景的消息,宁慧早就不指望能靠着别人出去了。她那日闹过之后便已仔细看过这间柴房,要想出去,只能拆了那敝旧的窗子。
说那是个窗子,不如说是排气口,只是手臂粗的木条竖着隔成一道一道,她只要弄断其中一条,就能从那里钻出去。
为此她专门打碎了瓷碗,收了好几片碎瓷片,但逢没人时便偷偷去割窗棱,那木头虽朽,哪里是一片瓷片能割断的,但她苦无他法,只得锲而不舍,几日下来,已有一只窗棱被割得只剩了半边还支撑着。
这一日吃过午饭,听得收餐盒的人走远了,宁慧小心翼翼登上堆得齐整的柴垛,她试着用力拽了拽,依旧拉不断窗棱,只得用尽力气一脚踢过去,咔嚓一声,那只剩半边的一条窗棱终于断了。
宁慧生怕柴房里的动静惊动了客栈里的人,这时候也顾不得犹豫,赶紧探了半个身子出去,企图爬出去。
初时还算顺利,她挣了几下,肩膀已穿了过去,但侧着身子用不上力,而况她头伸出去,已经看到半截墙壁下面都是碎石乱草,她还没自己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跳过,吓得心在胸膛里像炒豆子般乱蹦。
但她决不能困在这里,流景是生是死,她都要得到一点消息,都要寻到这个人。莫说这是半截墙壁,就是半边断崖,走到这份上,也只能咬牙跳下去了。
宁慧稍微平静,再往出去爬时,挣了几次,却愣是没挪动半点,她胡乱试了几次,才发现原来是她挣扎之间转动了身子,卡死在这个细窄的缝隙里了。
宁慧急的一头汗,但整个人卡在窗棱中,四周没有能借力的东西,只能越挣扎卡得越紧,她几乎要绝望了,偏偏这时外面一阵喧哗,喧闹的人声也越来越近,也许是急中孤勇,她一下子挣了出来,但大半身子悬在外面哪里有平衡可言,她还没明白状况,已经一头栽了下去。
这一下摔得极是狼狈,又疼又气,宁慧登时眼眶红了,但她愣是不让眼泪滑下来。
前面有人粗声叫了一声,“什么动静?!”脚步纷沓已往这边赶了过来。
宁慧不知来的是什么人,更不欲别人目睹她这等狼狈的样子,费力要躲起来,但才撑起半个身子,腰间又疼,脚腕更疼,又跌了回去,她试了三次,鼻尖一层细汗,还没能站起来,那声势浩荡的人已赶了过来。
宁慧既无处可躲,便也凌然不惧,抬起头来瞪视来人,却是秦副将,见到她惊讶异常叫了一声,“公主?!”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是熟识之人,宁慧恨不能拿块布蒙住秦副将的眼睛,但她也只是脸上一抹红晕,迅速镇定下来,秦副将来了灵西,说明战局有变,“哥哥派人来了?”
“圣上派了援军来,三皇子军已退守陈山县……”秦副将顿了一顿,“公主伤势如何,先回去诊治要紧,军中事务容后再禀。”
宁慧自己摸了摸脚踝,已肿了起来,“摔了一下,并无妨碍,可有流景消息?”
“流景无性命之忧,公主请放心……”
宁慧哽了一下,“性命之忧?”她平静了一刻,“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秦副将伸手招来几人,那属下有眼色的已备了一顶小轿抬过来,搀扶宁慧上了轿,宁慧只瞪了一眼缩在后面的客栈诸人,便随着秦副将走了。
式微客栈一众人等大气也不敢喘,恭恭敬敬送走了秦副将一行,才松了口气。
他们也是收人银钱替人消灾,收了葛素的钱将宁慧关在了柴房里监看,葛素只交代说她们回来才可放宁慧出来,旁人打听也不准透露消息,并没说新朝军进城了能放宁慧出来,更没说若是新朝中将官打听就可透露消息,因此才闹了这一出。
他们怎能料到柴房里关着的,竟然还是个公主!好在没人计较,不然十个头也不够砍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作者专栏里的红戳戳没?我也是签约作者啦!
来,评论评论,你们猜流景扔下她跑去打架了,公主会不会生气?
☆、轻嗔薄怒
宁慧端坐案前,狼毫上饱蘸墨汁,提着笔又不知从何写起,墨汁淋漓滴在纸上,她右手还握着笔,用包的扎实的左手揭过一张重新写。
翻墙的时候非但扭伤了脚,手臂到手掌都蹭破了皮,当时不觉得,这时候疼的她只皱眉头。
她蹙眉凝思时,秋红已端上汤药来。
当时她去镇安求援军并未带秋红,战事耽搁,一别如斯,局势几次反复,缕陷险境,以至秋红颇有感触,这回见了她抱着就是一通哭,到这时候这丫头还是红肿着两只眼睛。
秋红将药捧给她,“公主,趁热喝吧,凉了更难喝。”宁慧蹙眉端过药一饮而尽,秋红赶紧捧上清水,宁慧跟着漱了口,其实她连药是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秋红看她将笔在墨汁里蘸了又蘸,却始终没写一个字,忍不住问道,“公主,咱们回去么?”
宁慧摇了摇头,“不回。”
西北危急之时宁慧尚撑着,直到最后才跟宁荼通了消息,但雷乾自预测三皇子打算后就给朝廷上了奏折要援兵,后来西北局势几经波折,险峻之时宁慧几乎命悬一线,宁荼对这个妹妹万分疼爱,被这局势一惊,再也不愿宁慧混迹在军中,派来援军的同时捎来口谕,令宁慧即刻回皇都。
宁慧索性搁下了笔,“战场确实凶险,你想回去,尽可以回去。”
秋红听了眼眶瞬时红了,“战场凶险,奴婢更不能回去。公主生流景姐姐的气,也不能赶奴婢撒气。”
宁慧听了不置可否,脸色却沉了几分。
宁慧见到她们时,流景和葛素都瘦的脱了形,昏昏沉沉烧着,有几分神志不清,卷耳是顶清醒的一个,但不过几日光景,已是瘦的皮包骨头。
秦副将已将原委说明,他们进城时犹不见宁慧几人踪影,便想几人可能是藏在山林之中,便命人搜了灵西周遭各个山头,是在灵西城南小灵山上发现了这三人踪迹。
卷耳说了那日与珪园杀手恶斗的情景,那时她们三个躲进树林,天色将晚时分流景与葛素便发起热来,再也走不动了。
卷耳一个人可没本事把两个人弄出山去,何况山外局势未见得好,若那个中了毒的珪园杀手还活着,将他们的踪迹告诉了旧朝将士,她们躲在这里还有一时好活,出去就只有一死。
好在卷耳略通医术,葛素清醒时也指点她两句,幽僻山林里通常长着各种奇花异草,治病不能全指望这座山头上的药草,但救一时之急尚可,卷耳翻遍山头,寻找草药,采摘野果,连兔子都逮住过,总算是让三个人活了下来。
回到军营后立刻延医请治,却说流景肋骨断裂,伤及内腑,需要静养,葛素伤及肺腑,其余大都是外伤,只是伤口未处理及时,也是情势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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