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没有提醒江云楼,这些东西只要在客栈里动一动嘴皮子就有了,江云楼正在兴头上,那就随他去吧。
这会儿,江云楼又被街上的食物香气吸引了,他站在街边默默观察了一会儿,兴致勃勃道:“店家,来半斤糖炒栗子。”
“好嘞!”
跟在二人身后的澄碧默默苦笑。
她现在恨不得自己是个七尺大汉,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头上再顶一坛子酒,公子买的东西再多也能抱得住。
一会儿万一抱不下,那可就太尴尬了……
自从田伯光一事后,澄碧对江云楼便有了点死心塌地跟着他的意思,东方不败将这一变化看在眼里,倒也没有生气。
他对江云楼的感情很特殊,特殊到连他自己都暗暗吃惊。可再细细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这一切,恐怕都是因为一直以来自己的身边都缺了一个真心人罢……
童大哥对他虽然也是一派赤诚之心,但二人的年龄差距就摆在那里,况且童百熊的性子一向赤诚的过了头,很多暗地里的事情东方不败都不得不瞒着他。
终究是不一样的……
“东方。”
东方不败慢了半拍才回过神,“……嗯?”
江云楼笑着看他,“可是觉得无趣么?”
东方不败摇了摇头,背着手道:“只是想了些事情而已。”
“这样么……”
江云楼将一颗饱满的栗子肉放进嘴里嚼了嚼,才又剥了一颗新的,亲手喂到到东方不败嘴边:“你也尝尝?”
东方不败张口吃了,嘴唇不可避免的碰到江云楼柔嫩的手指,一触即分,东方不败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有一根羽毛,在轻轻挠着他的心。
江云楼自然而然的收回手,转头询问澄碧:“你也来一个吗?”
澄碧可不敢吃主子们的东西,尤其东方不败还吃过。她忙摇了摇头,道:“江公子,让婢子拿着吧。”
江云楼好笑道:“你怀里的东西都要堆成山了,还拿着?”
说着,自己抱着那包栗子,拉着东方不败往人少的地方走了过去,澄碧立刻埋头跟上。
走了好一段路,两边的摊位上所卖的东西就从物件变成了鸡鸭猫狗等家畜,十分吵闹,还伴着一股子不好闻的味道。
东方不败的眉头微微蹙起,江云楼亦觉得味道难闻,却还是忍不住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他忽的停在一个摊位前,东方不败眯眼一看,是一篮子瑟瑟发抖的小奶狗,江云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只小狗的脑袋,小狗呜呜两声,叫的既可怜又可爱。
江云楼神情动容。
东方不败淡淡提醒道:“你打算带着只狗行走江湖么?”
江云楼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手,一步三回头的远离了那个摊位,再一转眼,却又看见了一窝生下来没多久的小奶猫。
……
…………
等他们几个人回到客栈的院子后,曲洋面前不仅多了半只烤鸡,二两桂花酒,一包栗子,一盒糕点,还多了五只嗷嗷待哺的小黄鸡。
“叽、叽叽叽!”
曲洋:“…………”
江云楼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脏污,道:“我先回房换身衣服。”
曲洋默默点了点头。
他摸着胡子,微微苦笑道:“教主,这……”
东方不败看了一眼远去的江云楼,冷漠道:“没事,过几天就长大了。等它们变丑了,再杀来吃了就是。”
第30章 屋顶幽会
走出落脚的客栈,过了三条长街, 曲洋与江云楼便到了一座大宅门前, 门口挂着四盏大灯笼, 守门的是四个刘门弟子,其中一人见了曲洋, 立刻迎上来,欢喜道:“老先生,你可终于来了, 我师父已经等了你两天了!”
曲洋摸着胡子呵呵一笑, “让刘老弟久等了。”
那刘门弟子道:“二位快请进吧, 师父说了,二位无论什么时候来, 尽管请进来就是。”
曲洋回头望了一眼江云楼, 和蔼道:“那咱们就一起进去吧。”
江云楼含笑点头。
他们被刘门弟子引着, 一路走进了大宅内部。刘府很大, 相对这样的大宅来说,宅子里走动的人却有些少了, 显得有几分冷清, 对比外面人来人往的衡山镇, 更是清冷。
走进大厅,就有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放下手里修剪花枝的剪子,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
他身穿酱色茧绸袍子, 袖口还沾着些花盆上的泥土,长的一团和气, 不像衡山派的二把手,更像是个哪里的财主,见了曲洋,高兴的眉开眼笑道:“曲大哥!我可算是等到你了!”
又望向曲洋身后的江云楼,大笑道:“这便是曲大哥信中所说的江小兄弟罢?果真是一表人才,来来来,快坐下。”
江云楼亦是笑着道:“刘三爷,久仰。”
待三个人都在厅里坐下,刘正风喊弟子们上了热茶,又叫人把自己的箫拿过来,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们当真是带着广陵散来的?”
曲洋大笑道:“那还能有假?我与江小兄弟已经研究了好些时日了!”
刘正风闻言急道:“那你们还不赶紧让我见识见识?!”
曲洋拍拍江云楼的肩膀,道:“我就说吧,聊起这个来,刘老弟的脾气可比我还要急。”
江云楼笑道:“刘前辈喜爱音律,自然迫不及待了,前辈可别再卖关子了。”
曲洋瞪眼道:“这怎么能叫卖关子?来来,小江,先让刘老弟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叫他看看什么是后生可畏。”
江云楼颇有几分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他怎么像是特意上门来炫技的?
想归想,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将琴摆上,铮的一声,是那一曲琢磨了多日的广陵散。
琴音初时优雅动听,中正平和,一派大家风范,刘正风在一旁默默点头。
如他们这样痴爱音律的人,都喜欢通过乐曲倾听一个人的品格,江云楼琴音一出,刘正风便知这人心性平和正直,确实可以相交一二。
琴音渐低,仿佛奏琴之人走出了数十丈之遥,又走到数里之外,琴音细微的几乎低不可闻。眼看着奏琴之人越走越远,琴声即将消失在耳畔,那琴音却又回来了。
琴声越转越高,履险如夷、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转了上去。
琴音中花团锦簇,百花齐放,又夹着鸟语关关,彼鸣我和。
渐渐的,春残花落,百鸟离去,琴音中只余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琴音停顿良久,厅中的三个人才先后回过神来,刘正风大喜:“好,好,好一曲广陵散,好一个后生可畏啊!”
他一拍大腿,冲外面喊道:“我的箫呢?为什么还不拿我的箫来?!”
刘门弟子们其实早已将刘正风的箫拿了过来,只是屋子里的人正在弹琴,刘正风又听得入迷,他们不好贸然进来打扰,才一直候在厅外等师父传唤。直到听刘正风吼了这么一嗓子,立刻便端着箫快步走进去了。
“师父,您的箫。”
刘正风拿过箫,哈哈一笑,摩拳擦掌道:“我将你方才抚的那曲广陵散吹一遍,你们听听我吹的如何!”
江云楼眼前一亮,立刻正襟危坐,身边的曲洋已经连道了几声好,也不将曲谱拿出来,只让刘正风自己吹奏。
如此抚琴吹箫,不知不觉已过了几个时辰,等刘门弟子们不得不过来提醒他们吃晚饭的时候,三个人正围坐在一起,琢磨着那曲广陵散。
曲洋闲着无事就喜欢改动曲谱,刘正风与他相交,自然也有这个毛病,二人琢磨来琢磨去,都觉得广陵散虽好,他们却可以将它改的更好,若是放着不动,那才叫暴殄天物!
曲刘二人都起了改编广陵散的念头,兴致勃勃的谈论起来,江云楼却并不加入其中,而是默默旁听,只偶尔开口出个点子。
——毕竟合改曲谱,需要的不仅是音律上的造诣相当,更讲究志趣相投,江云楼虽然也通音律,但他的风格与曲洋刘正风算不上一致,真要合改一首曲子,怕是矛盾重重。
他晓得这件事,于是只安心做个旁听的学生,还真别说,江云楼听曲刘二人说了一天,亦是觉得这一趟收获不小。
刘正风不愧是能被曲洋引为知己的人,在音律上的造诣让人叹服,更妙的是,这二人仿佛默契天成,很多时候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便能心领神会——这样的默契,着实让江云楼羡慕不已。
毕竟知己难得。
曲洋一向很喜欢江云楼的性子,见他沉默,也明白江云楼的顾虑,便不勉强他,讨论之时却也没有冷落他多少,时不时主动问问他的观点,而江云楼在乐理上亦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叫他们十分开怀。
末了,刘正风叹息道:“我已经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了,世上惹人烦心的俗事太多,唯有这一琴一箫,才能让我真正开怀大笑。”
曲洋摸着胡子,赞同道:“贤弟说的是。”
刘正风摆摆手,道:“咱们谈的高兴,不想一转眼天都黑了,先用饭吧,用完了饭,咱们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