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楼没有这个自信。
东方不败看出他的犹豫,适时的出声道:“恒山派门风好,比你‘家里’更适合她修身养性。”
江云楼白天顺口说了一句程英在他家里,东方不败便也用一句‘家里’代指黑木崖,江云楼犹豫片刻,很快下定了决心。
他对定逸深深一揖道:“师太仁善,若无双能够拜入师太门下,那晚辈也就放心了。”
定逸闻言,表情也柔和了下来。
“只要她肯,我就一定用心教她!”
江云楼轻轻叹了口气:“只是那两个孩子,终究还是得见上一面的。一年之内,我定然亲自带着程英去恒山派看望无双。”
说着又抬眼去望定逸,征求意见道:“这样可行?”
他说话温温和和,一直表现的像个温文儒雅的书生,直到这小心翼翼的一眼,方露出几分不同的模样来。定逸一愣,随即爽快的应承道:“可以。”
她道:“你来了恒山,只管说你是来找陆无双的,我定然叫守门的弟子放你上山!”
江云楼松了一口气。
他眉目含笑道:“多谢师太。”
心中对恒山派的印象亦是大好,连东方不败都会说一句恒山门风好,那自然就是个门风极好的地方了……
一个小尼姑匆匆走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坛子,低声道:“师父,李莫愁的骨灰……”
定逸回过头瞪了她一眼,小尼姑噤了声,又小心的询问道:“这个该怎么处理?”
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李莫愁最后的那句“形单影只,今后该往何处去?”,不由心下怅然,只觉得这女魔头又可恨又可怜,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定逸缓缓道:“她是古墓派的人,自然应该送回古墓派。”
小尼姑道:“可我们还要赶去衡山贺寿……”
另一个小尼姑插嘴道:“如今还要分出人手,送我们的新师妹回恒山修养哩。”
定逸听了这话,也觉得十分头疼。谁知道去恒山贺个寿而已,还会遇上这些事?只是陆无双和这女魔头的骨灰,都是不能不管的。
江云楼思索片刻,主动道:“既然定逸师太帮了我们一个大忙,那这骨灰,就由我们送到古墓派吧。”
东方不败:“…………”
又是衡山镇,又是福威镖局,又是带着程英去恒山,现下又来了个古墓派……他忽然发现,这场江湖之旅,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漫长。
第29章 集市
告别了恒山派定逸师太一行人后,江云楼等人便不慌不忙的踏上了前往衡山镇的路。
到达衡山镇的前几天, 曲洋便修书一封, 告知了刘正风他将带着友人登门拜访一事。
他们入住的地方, 是衡山镇一家僻静的客栈,单独包了个院子, 打算休整两天,再去正式拜访刘正风刘三爷。
江云楼起的一向很早,他慢条斯理的梳洗一番后, 便打算开窗通通风, 不想一打开窗户, 就看见一道红色的人影,正背对着他, 静静矗立在院中的几株牡丹花前。
风一吹, 院中的牡丹被吹得左右摇摆, 东方不败低头注视着红艳的牡丹花, 神色莫名,过了一会儿, 他忽然侧过头, 准确的看向江云楼敞开的窗户。
“醒了?”
江云楼一笑, 道:“没有你起的早。”
习武之人普遍起的早,早上起来打两套拳法,或者舞一会儿剑, 便能神清气爽一整天,江云楼自认算是起的很早的那类人了, 不想跟日月神教的几个友人一起出门后,发现这些人竟是一个比一个起的早。
东方不败踱步走了过去。
红色的衣摆被风吹起,加上东方不败俊美的面庞与闲庭漫步的姿态,实在是说不出的好看。
江云楼倚着窗户,眉目含笑。
东方不败挑眉:“笑什么?”
江云楼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喜欢穿红衣的人,也是我见过最适合红衣的人。”
东方不败轻轻嗤笑了一声。
“看来你不仅胆子很大,嘴巴也比别人要甜。”
江云楼笑了,他语带笑意道:“我说的可是实话。”
东方不败深深瞧了他一眼,问道:“你的近身功夫如何?”
江云楼没料到他会忽然问起这个,顿了顿,才如实相告道:“学过剑法和一些擒拿的功夫,不过我不喜欢跟人近身过招,别人离我近,我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大概是不大擅长这个罢。”
东方不败不客气道:“看出来了。”
江云楼微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东方不败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木制的窗台,声音平稳中带着一丝严厉:“剑法不错,手上功夫亦看得出都是上等功夫。只是缺少真刀真枪与人交手的经验,又容易心软,过招时每每占了上风便下意识的退让,让对手得了喘息的机会。”
江云楼:“…………”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受到了对方微妙的怒火。
东方不败毫不留情的批评道:“实在是浪费了一身高深莫测的内力!本座在你这个年纪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造诣,可若遇上李莫愁之流,却也绝不会吃那样的亏。”
江云楼辩解道:“我也并没有如何吃亏……”
只不过是替陆无双挡了一下茶杯,划了两道口子而已,现下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只留了两道细细的疤。
东方不败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江云楼无奈的笑了一下,依着他的意思道:“那东方的意思是?”
东方不败潇洒的转过身,留下干脆利落的两个字:“出来。”
院子里,一红一青两道人影你来我往的喂招拆招,二人身法极快,最快的时候几乎就要化作两道残影,红色的人影踏上一株牡丹花,借力一跃,便向青色的身影抢去。那牡丹轻轻颤了颤,仍然是骄傲的盛放着,仿佛刚才踩在它头顶的只是一只蜜蜂、一只蝴蝶而已。
江云楼悟性极高,东方不败与他打了一会儿便轻易的看出了这一点。
比如东方不败使出一招雾里花开,第一次用上时还能碰到江云楼的防守薄弱处,第二次使出来时,招式便已用老,江云楼已经学会巧妙的挡开这一招,甚至借机反击了。
悟性高,脑子会转,又有一身浑厚的内力做底子,未来的成就不可估量。再加上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琴,寻常人怕是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罢。
在东方不败看来,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是江云楼的心性。
心软,这是最大的毛病。
在他故意露出两次破绽后,果不其然的,江云楼并没有趁虚而入,反而适时的停手,给了他掩盖破绽的时间。
东方不败停下手,冷冷道:“为何不乘胜追击?”
江云楼理所当然道:“你是故意露出破绽给我看的,定然还有后招,乘胜追击,岂不是显得我很傻?”
东方不败:“…………”
很好,看起来傻的是他自己。
东方不败宽袖一振,阴冷霸道的气劲排山倒海的冲着江云楼袭去,江云楼不闪不避,抬手便是一掌,正对上东方不败的气劲。二人的内力相互碰撞抵消,猛然掀起一股劲风,将周围的石子花草尽数掀翻!
东方不败道了一声:“好!”
江云楼冲他笑了一笑,下一瞬又抬手一挡,挡住了东方不败出其不意的一掌!
东方不败不赞同道:“你与仇敌过招,他夸你一声好,你是不是也要停下来对他笑一笑?”
江云楼不答,脚下一退一进,握掌成拳,改防守为进攻,拳风呼啸而至,又在东方不败出手挡下的瞬间展开,变拳为掌,打了他一个出其不意。
东方不败精神一振,手下不再留情,虽未动杀机,却终于是认认真真的与江云楼全力过起招式来。
这一场比试,二人皆打的酣畅淋漓,待停下手时,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禁同时微笑起来。
他们徒手过招,并未使用武器,江云楼舍弃了最擅长的琴与剑,东方不败的银针也从始至终都好好的呆在他身上,连个针尖都没露出来过。
曲洋从打开的窗子里静静看了半天,直到两个人终于停下手,才长叹一声,喃喃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如今的江湖,早已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他们这些老人,也是时候慢慢淡出江湖了。
他转过身,回到圆桌前,翻开了那本广陵散。
说是休整,其实也只是在客栈里呆上两天,观察观察衡山镇中的形势罢了。江云楼与东方不败、曲洋等人吃了早饭,便琢磨起要上镇子里看一看,正巧听说衡山镇上有一个集市,很是热闹,便起了过去看一看的心思。
江云楼想了想,主动邀请了东方不败与曲洋,曲洋推说要留在客栈研究广陵散,并没有去,东方不败倒是一下子就答应了。
他离开黑木崖后,久违的过上了一段无所事事的日子,手边没有需要他处理的教务,也没有需要他时时刻刻板着脸的教众,他也乐的轻松自在。
二人简单的商议了一下,没有带上马,只带了一个澄碧,就徒步去往集市。
到达人声鼎沸的集市时,澄碧怀里已经抱了糕饼铺的一盒糕点,还有从路边小摊买来的半只烤鸡,有了烤鸡,又怎么能没有美酒?于是又在一家酒铺里打了二两桂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