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Great Expectations\远大理想 (咏而归)
斑眺望着海。海风把他的头发撩开,露出双眼,轮回眼驻留了他盛年时的身姿,使得他黑发不枯,容颜不败,但如果有人能够穿透写轮眼瑰丽的血色看清他的眼睛,就可知他已是一个老人。他不曾遮掩过苍老的沉疴和倦怠的霜冷,使他纵情活下去的并非激情与热忱,而仅是孤高的意志。
“我唯一的希望是,”斑说,“新世界必将到来。”
夕阳已经浸没,天风还在疾驰,少年回过头来,宇智波这传奇的家族的最后三位遗民,在夜来临前的残光中以烈火般的瞳仁相望。布满礁石的滩涂上投射着他们三个拉长而又消逝的影,斑带他们回到了先祖的旧地。
他们穿过南贺神社的鸟居,经过神龛,经年历久的石头建筑上生着青苔斑斑。鼬的尸体已经被收殓,兄弟之战的痕迹只余下焦土碎石和鲜血的涸辙而已。他们从本堂进入到地下室,带土和佐助都熟悉这里。
石碑静静地耸立着。斑点起四周烛火,碑上的铭文被照亮了。
“为什么又要来这里?”带土说,“都已经看了数百——”
斑忽然出手,裹在黑手套中的手指轻而易举地刺入了带土的胸膛,使他的话语咕唔一声停止了。佐助微向前一步,没有开口。带土挣扎了一下,斑的手指抓着一团漆黑的东西,从他身体里收回来。
那团漆黑之物扭动着,宛如活物,斑陡然用力,使它脱离带土的躯体,扔在旁边的地上。它翻腾着,凝聚出一副勉强可以称之为“脸”的东西,向斑发出粗嘎和谄媚的声音,“斑大人……”
“出去。”斑说,“你无需在这里。”
“可是……”
斑扫了它一眼,就使得它闭上嘴,蠕动着钻入地面,消失了。
片刻以后,斑确知它不敢潜藏窥探,才重新开口,“你跟黑绝走得太近了,带土。”
带土讥讽地反诘,“黑绝是你的意志,你的造物。你堕落到连过去的自己都看不惯了吗?”
“黑绝不完全是我的意志,我知道你也有所察觉。”斑说,他直接截断了又要说话的带土,“闭嘴带土,不要再喋喋不休了。”
佐助看着石碑,在与兄长的战斗之前,他刚刚知晓了万花筒写轮眼的秘密。其力量悍然,可以操纵尾兽,而结局可悲,最终都会失明。只有一种途径可以拯救万花筒写轮眼,就是夺得血亲同胞的眼睛。
鼬欺骗他说斑夺走了他的弟弟宇智波泉奈的眼睛而开启了永恒的万花筒,鼬也欺骗他留下他的性命是为了有朝一日夺去他的眼睛。实际上,他的兄长从木叶的铁齿之中夺回了弟弟,用谎言和性命捍卫了荣誉。如果那样的男人偶尔也期待过永恒的光明,那么他渴望看到的世界是何面目?
“斑。”少年问,“什么是更远方的梦想?”
斑沉思了一下,却未回答,只道,“你应当已有所觉悟。”
佐助沉默着。旅途中见到的所有悲哀之事,尽在他眼底呼啸而过。
他新生的眼睛,已经可以稍许看到石碑记载的箴言,苍天下唯一的神,将世界分为阴阳两极,它们互相排斥,使得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爱和憎恨如影随形,人类一方面渴盼着和平,另一方面狂热于战争。世间的因果周而复始,使得一切拼命挥洒汗水所创造的幸福花园都渐渐被阴暗腐蚀殆尽。
最终剩下的只有苦难。
鼬的苦难,所有人的苦难。
“我要斩断世间的因果。”他终于说。
六十年前宇智波斑和他的挚友千手柱间讲了类似的话,然后与挚友、家族、亲手创建的木叶以及前半生的理想诀别。如今他的后人在失去一切后讲出这样的言语,大概可以证明世界在六十年间一无改变。不得不说这是相当无奈的事。
“我尝试过了能想到的全部方法,也寻找了很多年。”斑说,“可惜,世事总不能如人所愿。”
带土插言,“所以说月之眼才是唯一的途径。”
佐助早知他们在筹划着什么,却是第一次亲耳听到“月之眼”这个名称,“什么?”
“那是最后的疗法。”斑并不打算解释,“以后你要走怎样的路,由你自己决定。继续寻找;或者摧毁木叶复仇;又或者如你哥哥期望的那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地回家去,都可以。如果你一直坚持这个信念却又找不到答案,最终绝望了的话,就再去找带土吧。”
他笑了笑,“我想这个过程不会很久的。”
少年抬起眼睛,哪怕在这样浑浊昏黄的烛火里面,他的面容仍然不被侵扰半点,似冷峭的崖上雪,固守着它们自己的纯洁和傲岸。
“我会继续寻找。”他说,“只要一息尚存,就会继续找下去。”
斑审视了他一会儿,如今哪怕是轮回眼也无法让少年却步了。“好吧。”他说,随后转向宇智波带土,“黑绝图谋在月之眼完成之后吞噬术者,以召唤或者复活什么另外的人。”
带土的脸掩在面具之下,发出了一声冷笑,“你的作品还真是相当失败。”
“所以我会修正这个错误。”斑说,“你最好对他有所保留。”
面具中唯一露出的那只眼睛,微微眯起,“不用说我也明白。”
斑几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在石碑前面坐下来,一手探入衣中,取出一枚手掌大小的特制盒子,另一只手抬到唇边,用牙齿咬住手套的指尖部位,将手套脱了下来。
“既然新的眼睛已经长成,那么……”
佐助脱口而出,“斑!”
斑漂亮的食指与中指并拢,直接插入了自己的眼角,他亲手将左眼摘下,然后是右眼。世间唯一一双代表着至高瞳力的轮回眼被放入盒中,斑将它递给带土。“你可以得到这双眼睛了。”
血沿着他闭合的眼帘汹涌滂湃地往下淌。
带土抬起手,又停了一瞬,“斑……”
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他迅速地拿过了盒子,不再停留,自旋转的空间中消失了。剩下佐助和斑两人,斑几乎没有发出声音,连疼痛的喘息都没有,唯有烛火焚烧空气中粉尘的微声,轻轻地在他们耳边跳跃着。
斑用手指按着眼睛,血就从他的指缝中继续往下流。
佐助走近斑,一时也无话可说。他伸手进随身的忍具包,摸到绷带,忽然感觉到这密室有人闯入。
……深渊一样的查克拉。
他刹那间探手拔剑,转身喝问,“谁?”
“打扰了!我在这附近迷了路,在上面看到地下有灯光……”佐助看到一个黑长直的高大男人,带着一种纳闷和纯良的神色,从比较暗的远处慢慢走过来。
“好像是个密室诶。”他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说,“我明明没来过,却好像完全知道怎么走,不知不觉就走下来了……冒昧打扰了真是非常抱歉!”
他马上就要来一个土下座的时候,看到佐助持剑的防备姿态,露出一点委屈,“我真的只是迷路……”他接着看见佐助身后,在烛光里捂着眼睛的斑,话语就停止了。
陌生的男人忽然加快脚步,又忽然停了下来。疾冲和急刹车同时发生使得他险些来了个平地摔。他有点张皇地开口,却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以致于可笑地张嘴呆立着。
“柱间,”还是斑先开的口,以他惯常那满不在乎又盛气凌人的声音,“你傻了吗?”
千手柱间怔了怔,才迟疑地说,“……斑?”
第5章
千手柱间叫出宇智波斑的名字,与其说是认出了他,还不如说是霎时心灵的顿悟。
宇智波斑站了起来。一刹之际,佐助感到他从身侧掠过,还顺手从自己的忍具包里抄走了绷带。斑把绷带在眼上用力缠绕几圈,在脑后打结,再把头发撩出来。做这些事情时,他的脚步也毫无迟缓,转眼擦过千手柱间身侧。
“你的力量复苏了。”他经过柱间,抛下一句话,“出来。”
神情温和的男人想了想,静默地跟上去。佐助也随他们一起。三个人站在神社前森林间的空地里,雪白月华,斑回过身,野风鼓起他的衣袍和长发,鲜血染红了绷带。
“柱间——”他低吼着,“来战!”
“不……”千手柱间疑惑的反对还来不及说完就被斑卷入了战斗。林间的静夜眨眼间被撕裂,飞禽走兽争相逃窜,因瀑布般的流火从天而降,而茂盛的虬枝从地底破土而出,它们互相撞击着发出雄浑的爆破声,目之所及尽成火海中的密林,使得这一方天地明亮如盛夏正午。
佐助几个纵跃避上后方屋顶,抬首观战。他眯起眼睛抵挡过盛的光芒,万花筒写轮眼捕捉到交战的人影,斑潦草包扎的整条绷带已被鲜红浸透,血甚至斑驳地在他衣服上洒满一襟,另一方的男人已换上凝重的表情,明火和浓暗的交织显得他面容分外峻刻,他此前一直柔和地沉默着,却终于激烈地喊了出来,“斑!!!”
宇智波斑放声大笑,“终于来真的了吗,柱间!我浑身的血液都在渴求着你啊。”
须佐能乎的光辉横贯了长夜。
鲜红的纹理覆盖上千手柱间的面颊,绝高的木巨人从林间屹立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