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Great Expectations\远大理想 (咏而归)
神明定下的规则,战争与和平同在,亲爱与憎恨伴生,是否当真万世如一,无法更改。人力渺小卑微,他大半生的坚持与钻营此时看来都像个笑话,是否每一个以螳臂挡车的愚蠢勇气对抗命运洪流的滚滚车轮的人,最终都会被碾为尘埃。
千钧重压的混沌之中,有人冲过来,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
那双手臂紧紧地揽着他,太用力了,箍得他差不多化为粉尘的骨头都反应到了一丝触感,麻木干枯的神经也艰难地传来了一点温度。
“斑,斑……把十尾……”
他听到片语,又听不到了。
唯一还存在的知觉大概就是那个男人抱着他,他的手臂环着他的躯体,他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他在和卯之女神争夺他。斑想起来,那是另一双螳臂当车的手臂,如果不是千手柱间持之以恒地向他伸着手,从南贺川的诀别,到十年死斗后的盟约,到一起建设木叶的每一天,他也许早就像一个普通的忍者那样在无休止的战争中死去,他也许不会步履不辍地走到这里。
跟千手柱间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有万里长空,无穷碧野,他可以眺望到天涯之远。
柱间一定在大吼,他的声音硬是插入到女神降世的轰鸣之中,直喊到嗓子嘶哑,变调破音。
“把十尾从体内推出去,斑,把十尾……”
斑深深地叹息,他重新开始挪动肢体,既然还有一口气在,那么他与命运的负隅顽抗的斗争就还没有完。
他发出悲鸣,朽败之躯拉锯良久,终于一点一点地,将十尾那庞然巨物的查克拉推了出去。
辉夜离体,因斑之前的压制和人柱力的剥离,一时未能凝聚实形,而蓄势已久的少年们同心协力,抬起手掌,使出了蕴含着阴阳之力的大封印。
六道·地爆天星。
战斗结束了。
鸣人和佐助靠在一起喘息,斑偎依在柱间怀里。四个人都是一副惨相,伤痕累累气若游丝。
但他们都还活着。
原本被斑以查克拉黑棒定住而无法行动的四代目,此时得以行动,就赶过来,跟鸣人讲话。
金发少年向父亲介绍了他的朋友,与他的爱人。
“老爸这是佐助,佐助这是老爸。”他一个豪放的环肩,把佐助上半身揽到怀里,“老爸,佐助是我最喜欢的人哦,从十二、不,从七岁时就喜欢上啦!”
四代目温柔微笑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抽,这个早恋也是恋得有点太早。
“我们已经进行了牵手、打啵儿、睡一起等各种活动,只差亲热天堂里的那些事没做了!”鸣人竖起大拇指,“不过老爸你不用担心,肯定会很快搞定的!”
四代目表示我并没有担心,以及就算你期待满满地看着我我也并不想为你加油。
佐助忍无可忍,之前想着要给鸣人在他久别重聚的老爸面前留点面子的耐心消磨殆尽,一把拍开他的手,“白痴!”
鸣人毫不气馁,又去缠他,“小佐助就是这么害羞。”
四代目笑看孩子们打闹,他属于那种很开明的父亲,一直以来,都相信儿子可以找到自己的道路。如果鸣人真的认定了佐助是对他而言最好的人,那就这么认定吧。
一切的规章、责任和荣誉,在这一刻都不那么重要。他已经死去了,他惟愿儿子的后半生可以幸福。波风水门向佐助说,“佐助是个优秀的孩子呢,鸣人就拜托你啦。”
佐助脸有点红,撇开目光,点一点头。
水门准备要升天了,鸣人抽了抽鼻子,浮出明朗的笑脸,同他道别。“老爸到了那边以后,记得帮我转告妈妈,我一直有好好洗澡,好好吃饭,早睡早起,认真存钱,朋友很多……有一个是最特别的,他不止是朋友……”
他抹了把脸上淌下的泪水,握住了佐助伸过来的手,“我们一定会一起,好好地走下去。”
水门含着笑与泪光应允,如星辉回归银河,那样消失了。
柱间旁观得笑眯眯的,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又在迅速地变成老头子。
斑挑起眼皮,看了一眼垂到自己眼前的一缕白发,硬撑着抬起手臂,按住他胸膛,将力量还给他。
柱间低头亲亲他额头,“你留一些吧,正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啊。”
生命力的回归让他满身几乎露出白骨的伤口渐渐愈合,那是为了在力量的漩涡中心拽住斑所导致的。他的皮肤恢复光滑,头发变回黑色,斑捻了一缕,在指间玩了一会儿。
静谧的世界里,忽然砰的一声响。
神树上的又一个茧子裂开,迸出一片澄澈的光。以自身之力挣脱无限月读的第四名苏醒者出现了。
那少年落到土地上,黑色的长发被风吹扬,额上的护额不知何时失落,笼中鸟的咒印刻在白皙的肌肤上。
他站在逆光里,白眼里一片纯净。
他验证了凡人的无畏。
人类千万年来在这苍茫土地上披荆斩棘的征程,大体都可以浓缩在这一道留影之中。
鸣人欢呼一声,奔过去,“宁次!”
“什么?”日向宁次稍有点茫然,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接着笃定了起来,“我醒来了。”
柱间感到斑放在他手臂上的手掌蓦地攥紧。他叹一口气,将他拥得更紧一些。
于是这第二个故事也就此终结。
第25章
柱间从战后联合会议的会场出来,走出火影楼,沿途与木叶新一辈忙忙碌碌的孩子们打着招呼,心里很欣慰。
这是无限月读开解后的数日,街头洋溢着喜悦的气氛,还有一点骤变复归平静后的懒散。忍者们忙于重建村落,领导者们在缔结新的盟约,而普通人的生活很快回到惯常轨道,街头的店铺已经活泼地开张了。
为了纪念这一次的事件,好几家还摆出了战后打折的促销告示牌。
柱间去不远的喫茶店买了些糕点,装了一纸兜儿,又折回到火影楼,慢悠悠地晃进火影的办公室。纲手姬还在会议中,只有候补火影旗木卡卡西坐在办公桌边,偷偷在文件底下看亲热天堂。
他把纸袋往卡卡西面前一搁,卡卡西一愣,抬眼看他,“初代目大人,您又翘会了……”
柱间笑眯眯,“托你帮我打听个事可以吗?”他点一点纸袋,袋口滑开少许,冒出淡淡的红豆香气,“这个当谢礼。”
晚些时候,卡卡西拿了一张地图给他。柱间按图索骥,摸到那处隐秘的洞穴之中。他经过潮湿阴暗的通道,见到靠墙码得整齐的镰刀和大团扇,再往里走有间石室,四面荒凉,只有一张石椅、一张床,遥对着一尊他自己的半身木像。
斑躺在床上,一张薄毯将他从头到尾都盖住,只有一撮炸毛还露在枕头上。他睡着了,应当很沉,柱间进来也没有醒,但并不是舒展的姿势,可能因为不得缓解的疼痛,微微蜷缩着身体。呼吸也时快时慢,断断续续的。
只有不知何处传来的水滴声,在这空寂之地伴着他。
柱间轻轻地靠近,查看了一下床铺。说是床,不过是硬邦邦的石头上垫了一张藤席而已,触手一片湿冷。他考虑着怎样在不惊醒斑的情况下让石上生出一层软些的树叶当床褥,抬眼就发现了床头壁上的指痕。
他细细地摸上去,百感交集。
他的腿碰到了床脚什么东西,退开细视,是一个箱子。
木头做的箱盖已朽烂,被轻轻一磕就散了。里面几个画着团扇标记的卷轴滚到一边,露出深处黑绒布垫着的一物,倒是保存完好,金属光洁不生锈迹。
是木叶的护额。
柱间蹲下拾起护额,它在他指间,布料绵软,中间木叶的徽纹,微微地反着光。他不知斑离开木叶时带走了它,这么多年下来,他生死茫茫,踽踽独行,竟一直将它妥帖安放。
他眼眶里滑下一滴水,落到护额上,柔软的一响。
斑在夜半醒来的时候,石室中已变得暖洋洋的了。
他的身下铺满了密密的叶子,身上也盖了一张叶子织成的厚实毯子,它们就像秋日暖阳照耀了整日的落叶那样干爽又柔软。四壁爬满藤蔓,隔开阴湿之气,不远处生着一堆火,还长了一棵树,树枝把火上面的石壁戳了个洞,让烟气可以腾出去。
柱间坐在床边,轻手轻脚地用查克拉治疗他,见他从毯子里探出头,就问,“舒服些没有?”
斑的目光在满室橙色的火光中游移了一下,落到他身上,有点怔忪。他的毯子一直盖到鼻梁,露出来的只有一双眼睛,还有凌乱的刘海盖在上面,柱间看不大清楚,索性凑过去,把毯子扒到他下巴下面,亲亲他鼻尖儿,柔声责备,“说是自己治疗,就是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我要是不找过来,你什么时候才会好?”
斑嘴唇一动,就抽了口气,喉头颤了片刻,哑着嗓子道,“早晚会好。”
柱间看出他连讲话都相当吃力。辉夜将他整个身体内部都炸成了齑粉,只剩下一层表皮,勉强维持躯壳。这样沉重的伤势,哪怕是柱间仙人体的力量,也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修复,更不用说斑将绝大多数的力量都还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