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Great Expectations\远大理想 (咏而归)
他看到少年们正与斑打得尘嚣四起,发觉自己迟到,一时产生了当真老了的慨叹。
托神树供给查克拉的福,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倒是比进月之眼前要好,至少回到了中年时的状态,行动也没有问题。
斑与鸣人佐助三方相持,他的大部分力量要用来压制身体里的辉夜,战斗得并不轻松。柱间很熟悉他,很容易就看出来他有所掣肘,他接近战场,进入到会引发斑警觉的范围,就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Madara。
第24章
之前在无限月读的世界里,千手柱间回到了盛夏的南贺川。
阳光刺眼,斑坐在一棵树下的阴凉地,玩着一片叶子。柱间枕在斑的大腿上,仰躺着,仿佛刚刚进行了午后的小憩。他眯着眼,看着斑的下巴,白皙秀气,从长长的两鬓黑发中露出来,颔下一道优美颈线,延伸进衣领里。
叶子中间有一个洞,斑把它放在眼睛上,透过孔洞看太阳。接着又低头看柱间,抱怨道,“快起来,热死了。”
说着嫌弃的话,而那叶孔里露出的纯黑眼睛,微微一弯,向他笑起来。
那是二十七岁的斑。年轻、漂亮、纯净无暇。那是他们还能相爱的年月,斑待他非常好,会愿意陪他忙里偷闲做很无聊的逗趣事,愿意与他一起入睡一起醒来,愿意做好吃的给他,愿意像这样给他枕着。
斑很快乐,看得出来,眉目容光焕发,再板着脸做生气的样子,也藏不住一丝笑意;每当柱间佯装消沉,不消一两秒钟他就会温柔下来。
二十七岁的斑沉浸在他的爱情里面。
二十七岁的柱间也没有比他清醒多少。那是他们结盟的第一年,也是重修旧好的第一年,柱间觉得日子过得昏昏乎乎的,每天顶着一张“不可置信如梦似幻我们在一起了”的脸对着他弟弟和其他的千手家群众,使得扉间总忍不住要上来敲他脑袋。他一张口,必咕咚吐出一个名字,Madara。斑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为什么笑了,为什么生我气了,斑和我如何如何,斑跟我说某人某事如何如何。
Ma、da、ra。
第一个音清越,后面两个都温柔,口齿轻轻一滑,就可以带出来。
他弟弟听得耳朵起了茧子,以致于后来有段时间连听到小孩子叫mama的头一个音都要头疼一瞬间。
柱间就是想告诉全世界,斑来到他身边了,他们好上了。他拥有了斑,斑拥有了他。
他特制了千手家的铠甲,以一种朴拙的浪漫情怀,选了跟自己常穿的一样的朱红色,送给斑做礼物。对方一开始嫌厚重累赘,但经不过他时而恳切切时而眼巴巴的缠磨,到底也还是穿了。仔细想来,那个时期他的要求,斑少有不答应的。
斑穿了一次觉得意外的不错,后来打架就一直穿。
二十七岁的柱间和斑一起穿着朱红铠甲杵在战场上,身后是排排站的千手和宇智波们,他挎着卷轴斑背着扇子,风一吹长发一起飘。柱间踌躇志满得暖洋洋的笑容都绷不住了。
瞧,他就在我身旁。他光彩照人,威风凛凛,须佐和火焰的辉光都那样清澈华美。
他迫不及待要让人们都看到他的斑。
笑得太暖,导致对方老觉得他在放嘲讽,都不等他说完人和人之间要敞开心扉互相理解的人间至理,就要喊打喊杀地冲过来。
柱间会和斑一起打败他们,一般花不了多少时间。留心斑不要打得爽了轰天炸地所花的注意力可能都还要更多些。战斗结束以后,柱间再好好地、慢慢地、心平气和地跟敌人们讲完互相理解的全套理论。
那是斑启明他的答案。终他一生,他都信仰着这天启而活。
二十七岁的柱间更是对这信仰坚定不移,毫无杂念。
当他拥紧斑,将斑的脸轻柔地揽在肩头,拂开他的长发,轻吻他的侧脸时,他时常满怀期待地告诉斑,“我又让某某族同意停战结盟了哦。”
就像个要嘉奖的孩子。
斑回答,“真的吗?这么好的消息……”他的眼睛因那一时欣慰的惊讶像深海的黑珍珠一样闪耀着。他偏头回吻柱间的嘴唇,发出欢愉的轻叹,他的身躯在柱间怀里像一朵晴天的云那样又暖和又熨帖。
柱间觉得那就是他得到的最好的奖励了。
二十七岁的柱间对斑的迷恋上了瘾。他们同心共梦,爱人与理想珠联璧合,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呢?
他赢得了一个又一个盟友,平息了一场又一场纷争,他开始筹建一个崭新的村子,在最气候温润土壤肥沃的故乡,他和斑儿时定好的地方。世界温情脉脉,如慈爱的母亲,给她勤于功课的孩子,最甘美的糖果。
以致于柱间这样严谨踏实的人,都要产生飘飘然的错觉,觉得一切美梦都能成真,他会和斑白头到老。
他讲了很多孩子气的傻话,喋喋不休。
“等我们老了以后……”他兴高采烈地,像少时的习惯那样挥舞起手臂,“把村子托付给后人,我们就去旅行。走遍大陆,还能到大洋的那一边去,也许会发现很多很多的惊喜。然后我们可以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一起死掉。”
斑认真听着,莞尔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听起来不坏啊。”
柱间不禁有一点羡慕二十七岁的千手柱间。他有点明白为何斑坚信无限月读可以给每一个人幸福了。这个梦带他回到过去,那最好的日子。
他坐起来,抚着斑长长的,翘起的黑头发,若有所思,“斑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的愿望?”斑撤下叶子,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知道吗?”
“我知道你关于世界的愿望。”柱间注视他明眸皓齿,笑道,“但是不知道关于你自己的。你希望自己有怎样的未来?”
斑垂下眼睛,转了转指间的叶子柄。
然后他给了柱间一个很缱绻的微笑,“好好活下去……和你一起。”
柱间是抱持着这愿景回到现世的战场上的。在生生死死的时流中,他早已被洗练成一个平静的人,他接受世上有些人事终究要诀别,有些欲望必须要忍耐,他明白盈亏盛衰的道理,眼光通透而豁达,若此生有遗志未能完成,那就交托给后人。
但此时,二十七岁的千手柱间那猛烈的劲头儿重新萌发在他胸腔里,一路深深扎根,蓬勃成林,他非得用自己的双手完成些心愿不可,他从前可以做到,那么现在也可以。
在他相信天理的威严,相信后世的薪火之前很久,他就有了最初的信仰了。
他接近战场,进入到会引发斑警觉的范围,就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Madara。
战斗中的斑被这一声呼唤引发的撼动非同小可。他瞬间僵硬,这个破绽使鸣人佐助突破防御,神之子联合的力量,直接命中了他。
周围地表坍裂成深深的沟渠,盛大的爆破光芒之中,斑慢慢站直身形,他受创深重,周身残破,胸口辉夜不间断地尖啸,像一柄长钉一般直贯到他的头盖骨,他忍得额角青筋爆出,抬手扣紧胸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你可以醒来?”
他确定自己夺走了柱间的仙人体。那个男人失去了仙人的力量,失去了庞大的查克拉,如今应当不过是一个可以使用木遁这一比较特殊的血继的普通忍者,甚至由于生命力的缺失,他的气息比一般的忍者还要更薄弱一些。
如果说鸣人佐助因为有了特殊的力量才能从无限月读中解脱,为何已没有力量的柱间也能脱离无限月读,成为第三个苏醒的人。
柱间柔和地,试探着渐渐走近他,“你曾跟我讲过,月之眼可以让所有疲惫的旅人休息。但总有人不愿休息,还想继续走下去。”
“譬如你我。譬如这两个孩子。”
鸣人和佐助没有乘胜追击,少年们立在风里,交换了一下目光。哪怕是在临着大敌的战场上,他们对望的时候,眼角眉梢,都会静悄悄地攀上一点笑意。
“我是第三个苏醒的人,之后还会有第四个,第五个。”柱间的语气轻缓而清晰,“斑,无限月读解决不了现世的问题,无法达成你的理想。”
他宣判了他的败北。
斑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那时候他意志究竟跌宕到何种程度无人知晓,但从后果中也可以略知一二,白驹过隙的一刹里,大筒木辉夜终于战胜了这个铁骨铮铮的男人,折断了他的脊梁,捏爆了他的心脏。
卯之女神吸纳举世的力量时所引发的巨大喧嚣,像怒海那样咆哮,斑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皮肉骨骼血管内脏每一毫厘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砰砰爆裂,在极度惨烈的剧痛中他仍然维持着清醒,也没有闭上眼睛,他看到两名少年被裹挟进汹涌的力量中,勉强搏斗抵御,他还能聚起一点游丝余力,尽量阻挡辉夜的降世,那是宇智波斑最后的傲慢。
实际上,他的确快要无法承受了。另一种疼痛,由求而不得的煎熬所带来的,比肉体毁灭更强的痛楚在鞭笞着他的心。
他为何抓不到他的理想,那纤微摇曳的萤火之光,永远在他前方。它好像短暂地来到过他掌心里,终究还是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