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Great Expectations\远大理想 (咏而归)
下巴尖削,轮廓峻刻,唇线优美而冷漠。
“你受伤无法用仙术之力,我没有眼睛。”他唇线上挑,露出嗜血的鬼一样的微笑,“恰巧可以好好打一场了啊,柱间。”
每当斑决意要战斗时,无论柱间多么不想,似乎都没有办法阻止他。
柱间不能说自己宽宏大量到对此可以毫无芥蒂,当竭诚奉上的真心对上重重隐瞒,再怎样恳切的挽留只换来一言不发的诀别,无论多深重的情意都可以被随意弃如敝履,这样的时候,他心底有一个地方,几乎都要长出带倒钩的荆棘来。
斑总是可以激怒他。
他们的战斗将方圆数十米夷为平地,伴随着小南炸起数不清的起爆符时那澎湃的声音。在这些狂野的声浪里面,长门的一声惨叫太过低微短暂,几乎难以听见。
他们只来得及看到一团黑色的粘稠之物,从长门身上蛇形而下,钻进带土的袍摆。
粗嘎的声音一晃而逝,“到手了,斑大人。”
长门的眼眶已经空了。他仰起头来,微弱地喘息着,血淌满整个面部。
小南一声尖叫,放弃了她的战斗,扑向长门那里。带土没有追击,他握紧黑绝拿回的轮回眼,趁柱间还被斑拖住,干脆利落地消失了。
柱间分出一个木遁分身去为长门治疗,斑也没有阻止。他又缠斗了几分钟,估计带土应该走得足够远,就停了手。
柱间赶到长门身边,骤然失去眼睛使他本已孱弱的身体雪上加霜,他的皮肤上浮上青色,心脏在渐次微弱,柱间尽全力救治他。
治疗持续了一夜。拂晓时分,长门的生命特征终于完全地消失了。他安静地伏在小南的怀中,她也安静地拥抱着他,两人的姿势就像是在悠闲的小憩里面。那本《毅力忍传》从他手臂间滑落下去,摊在满是露水的草地上。
柱间放下手。他自己也终于显出了一些疲态,薄淡的阴影挂在眼睫下面,紧紧锁着眉心。
斑站在后面,靠着一棵树干,抱着双臂。
“这不是你的错,柱间。”他突然说,“这几个月以来,他早就疯狂地榨干了自己的查克拉,靠轮回眼维持性命。一旦失去轮回眼,连神明也救不了他。”
柱间转向他,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想杀你,斑。”
他听起来累极了。
“我说过了。”斑回答,“你早已别无选择。”
第14章
千手柱间深吸一口晨光里的空气。
这时候山流淙淙,晨起的鸟儿在枝头啾啾引伴,狐狸懒洋洋地钻出潮湿的地穴,在一片大蒲叶下面接露水喝,抖一抖颈下面的绒毛。
一点点阳光从叶脉间轻盈地落下来,挂在斑翘起的发梢。
柱间走向他,斑稍有防备,因察觉柱间不带杀气,也不太认真。柱间到他眼前,忽然动作,这一下却疾掠如电,一把钳住斑的侧颈,脖子与肩相连的位置,他抵着那衣料下顽固的锁骨,猛地将斑摁在树干上。
他势必用力很大,树枝哗啦抖索,斑闷哼一声,立即抬起手臂格挡,柱间啪的扣住他的手腕,顺势拉到眼前,斑另一只手砰的一拳砸在他肚子上,柱间硬扛下来,掌中握力更紧,低头一口咬在斑手套和衣袖之间,那一截白皙的小臂上。
他的牙齿深深刺破皮肤,唇舌尝到血味,“果然是你干的。”他说,他自己的仙术查克拉顺着鲜血流进他的喉咙,浸染着斑的皮肤极冷的温度。斑骤然抽手,两人角力之间,他臂上锯出深可见骨的伤痕,血一路倒流进袖口,就像洁白醴酪上流淌的鲜红浆汁。
那与柱间面颊上重新爬上的仙人纹记是同样的红色。柱间用尽全力,又占先手,也只能压制斑短暂的一弹指,在这仓促之间,他夺回的仙术之力虽不太多,但也够用。须佐能乎的湛蓝光辉将他弹开,而仙法明神门所召唤来的红色鸟居已接连从天而降,那些类似门的封印沉重而迅猛的砸落激起纷飞的枝叶和露水,转瞬钳住斑的四肢,锁住他的手腕和脚踝,将他钉在了树干上。
斑没有表情,而他的眉总是蹙起,使得他的脸哪怕在漠然之中,也带有一丝偏执神色。
他讥诮地问,“何必这么曲折?”
柱间喘息着,“我知道困不住你太久。”他再次走向他,“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斑驳的叶影星星点点地洒在他们身上。柱间尝试着更为接近,直到他可以对斑耳语。
“告诉我,斑。”他低微地说,那几乎是他肺腑里最后挤出来的一点余力,所发出来的声音,“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到底想我怎么做?”
斑并不能在他这样子面前无动于衷。他刚硬的外壳出现了些微松动,说话的语调也柔和下来,“不要这样,柱间。”
“告诉我你的真意。”忍者之神抱着渺然的希望,走在深渊上的薄冰之上,几乎像小心翼翼地那样问,“你认定我理解不了你吗?也许我可以试试。只要你愿意说,我一定郑重考虑,我……”
他突然涌起某种激烈的情绪,左冲右突,似一头猛兽砰然撞上他的心,他卡壳了。然后他把额头低下去,抵在斑的肩头,很轻很轻地道,“我请求你。”
斑卡在明神门的禁锢之下的手指蓦地抠进树皮,镂下深印。
“够了。”他让步了,“我告诉你。”
柱间抬眼看他,黑眼睛里渐渐地升起一点亮光来。
“别这么低声下气。”斑说,“我不是那些只会逼迫你的懦夫。”
“嗯,我知道。”柱间微笑了一下,但这笑容很浅,以致于不能完全掩住他的怅然,“你一直这么温柔。”
他走开了一会儿,去送别了执意带弥彦和长门走完这程回乡路的小南。她收敛起伤痛,也淡退了仇恨,用纷飞的纸包裹住她爱的两个男人的身躯,静默地离去了。
柱间回到斑那里。他没有撤销明神门,因他必须保持慎重。斑苍白的手腕上套着那些朱红的镣铐,他身体里的仙术查克拉治愈了他伤口,只剩小臂上干涸的血路,淋满树干,蜿蜒到青苔上。
他们置身之所,是相当熟悉的空山林间,曾经他们在早会前的清晨一起穿行其中,修炼切磋,或者只是静静地散步。直到遇到扉间派出的来找人的影分身,才优哉游哉地回去。柱间在扉间的责备之中偷偷向斑眨眼,斑回以藏着笑影的目光。那时候的斑,总是对他笑着。六十年前的新苗已经长成栋梁,而当年的秀木或许早已腐朽,尽管密林看起来还是往日模样,但那些曾经倾听过他两人私语的树叶早已飘落,化为数丈地底的泥土。
他们私语了什么,柱间本人也忘记了。
柱间注视着斑。他的形貌与当年死于刀下时同出一辙,如果他一直这样不眠不变地固守在时光中,或许还能记得那些前尘旧梦。
他问斑,“想聊聊闲话吗?”
“说吧。”
“我们以前常一起到森林里来对不对?我记得我们好像坐在大树下说话,跟现在一样是早晨,我们面对面坐着,靠得很近,我……我好像在摸你的头发?我说了一些话,你笑得很开心,你的眼睛光彩照人……我们在说什么,你还记得吗?”
斑反问,“那重要吗?”
柱间有些苦恼,“也许的确只是一些细节。我应当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然而很多和你相处的画面,会突然中断,变得模糊,甚至直接消失。”
“这很奇怪不是吗?”他隐含渴望地问,“我有没有忘记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很正常。”斑置之一哂,“都那么久了。”
“那么我们在树下说了什么?”
于是斑亦回溯了一下往事,他很少回忆,但他确实记得。
“我爱你。”
金子般的阳光,碧野剔透,柱间的眼神像春潮那样热烈曛暖,他在说,“我爱你。”
“村子的琐事吧。”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一些无聊的妄想而已。”
柱间叹了口气,“好吧。”他接受这一答案,恢复了严肃,“那我们这就开始。斑,你想得到什么?”
“月之眼。”他履行了承诺,镇定而清晰地回答。
那个覆盖整个世间,由月亮来施行的大幻术,如同一个奇迹,足以消弭苦难、挽回遗憾、让一切在追寻着什么的坎坷道路上艰难跋涉的人们可以停下脚步,获得休息。
“人类将在永眠里得到自由。”他说,“世界将会蜕变,获得真正的、永远的和平。”
柱间一时无言。
“你的想法并非没有道理。”良久之后他才说,“可那是梦。梦总有一天要醒。”
“我会保护它。”
柱间再次默然片刻。“你从哪里知道的月之眼?”他问,“宇智波的石碑上么?你曾带我去看过。”
“是的,石碑上记载了月之眼的主要信息,讲述了千手与宇智波的力量结合而开启轮回眼,就可以召唤月之眼降世。”
柱间思索着,有念头忽然闪过,“等等,斑。听我说,”他急切起来,“我想起了一件事。当年我们大战,你死以后,我曾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稍纵即逝,我对你家族的那块石碑,也产生过类似的微妙感觉。从前我并未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现在我问你,之前那个夺走长门眼睛的黑色东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