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恢复了平静。他站起来,“我去换绷带,你先休息。”留下一句话,就出门去了。
柱间独自躺着。这真是世间最无奈的事。
千手扉间在宇智波的旧宅里找到他偷溜出门的兄长时,一点都不觉意外。
午后阳光温融,在宽敞的房间里流转着。
“才刚可以下床走动就这样乱来,是嫌好得太快?”扉间义正辞严地训诫,柱间垂着脑袋听着,额前两根须须同主人一样无精打采。
“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就让感知忍者全天一步不离地……”
扉间话头稍顿,他看见宇智波斑走进门来,端了个小托盘,上面有茶和点心。扉间一时诧异他什么时候还有了待客之礼,随即就发现茶杯只有一个,点心也只有一碟。
斑把托盘放在柱间面前。
敢情是独食。
柱间自顾自地吃起来,茶是很香的玄米茶,点心是三种味道的和式馒头。扉间再继续训他,他也只是一味地嗯嗯啊啊,完全耳朵进右耳出的样子。
扉间叹气,只能等他吃完。
斑靠墙坐在一边,随意翻着手中书卷。
柱间开心地吃掉第一个圆鼓鼓的馒头,第二个馒头啃一口,眨眨眼睛,凑过去跟斑说,“这个味道跟平常不一样。”
斑抬头,“哪里不一样?”
“酸。”
“是吗?”斑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哦,梅子粉放多了。”
他继续看书,“等下再给你做一个。”
柱间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继续吃第三个馒头。
扉间偶尔会觉得他的兄长天天念叨着斑多么多么的温柔兴许也有点道理。无论斑对待他人多么眼高于顶冷酷无情,待柱间总是特殊的。
“斑是个很温柔的人”这句不讲道理的话,修正为,斑是个对千手柱间很温柔的人,就合情合理了。
可惜千手柱间只有一个。
好不容易等到柱间吃饱喝足,扉间召出一张卷轴,“这是上次跟哥哥提过的,暗杀战术特殊部队的相关安排,基本的构架都写在其中。”
“暗部啊……”柱间打开卷轴,看完之后,将它递给了斑,“你看看。”他笑道,“我需要你的意见。”
扉间没吭声。
斑接过卷轴,快速浏览,他握着纸卷边缘的手渐渐加重了力道,使得纸页凹陷了进去。
“柱间,”他忽然开口,“你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对,是吗?”
柱间不解,“建制和规章都是合理的,有什么问题吗?”
斑抬起头来,“让年轻人们不停的作战,随时可能死去,死时甚至连姓名和尸体也不会留下。”他的黑眼睛里出现了颤动,回村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被木叶的事引动鲜明的情绪,“这跟我们建立木叶之前的状况有什么区别?”
柱间微微一愣。
扉间道,“这样的安排正是为了保护村子。目前大国之间虽然在表面上维持和平,但暗地里的倾轧不会有一刻停息,我们需要一支专门的部队,去完成一些重要的机密工作……”
斑没有反应,他只是望着柱间。这凝视静默悠长,最深处似有一点企盼。
柱间沉声叹息。
“这是必要的。”他终于回答,“为了守护和平,牺牲在所难免。”
斑闭了闭眼睛。
很短暂,再睁开时,他瞳仁里的颤动就消失了。他将卷轴合拢,推回柱间身前,“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他们的气氛陷入僵局,无人能够言语。
而目下诸事繁冗,也没有太多时间让他们这样默然不动。
“还有一事,”扉间打破沉默,“涡之国那边来信,他们得知哥哥近日很有好转,有意再谈当年一度搁置的婚约。”
柱间揉了揉眉心,“我会亲自写信去致歉的。没有再谈的必要了。”
扉间提醒,“跟涡之国的联盟可能会因此举受到影响。”
“这件事的确是我失礼。我尽量好好解释,之后再上门致歉。”柱间平和地说,“不过也没办法,不必再谈,就这样定了吧。”
扉间没有再反对。这个结果也算是他意料之中。他哥哥真的有了定论的事,几乎从未有人能够扭转。与涡之国的联姻本是为了借助漩涡一族的体质和封印术,充当九尾的人柱力,使得哪怕在千手柱间死去后,木叶仍可以有效地控制九尾。这个提议发生在终结谷决战后,因柱间很快重病垂死,还未谈定就已搁置,拖延至今。
现在斑回来了,柱间即将康复,不联姻也无关紧要。而且扉间敏锐和冷静的眼光足以判断出斑状况不妙,他将自己陷入了泥沼之中。如果说这个骄傲强大的宇智波曾经最大的危险之处来自于他的不可控,那么现在这一点不复存在。
千手扉间静静地看着柱间靠近斑,将他搂进怀里,斑没有抗拒,柱间向他耳语,过了片刻,斑抬手搭在他肩上。
鹰在向人类乞食。
他乐于看到宇智波斑被他兄长彻底征服。
这将是千手一族的荣耀。
第5章
夏意渐浓,梅雨断续。
柱间的身体好转不少,不免要过问一些村中事务。虽还不能太操劳,但他到火影楼去看一看,在会议上坐一坐,气氛就安详泰定。
初代目火影走过木叶的街道,盘踞村子上空多日的忧虑阴云随之消散。他为这里的生活注入的温暖和活力是难以估量的,人们只要看到他温雅的姿容,嘴角就会挂上微笑,工作变得更有干劲,说着“您康复了就安心了。”仿佛前方再没有什么要畏惧的事。
柱间喜爱他的木叶。
如果一株羸弱的幼芽在你的亲手照料下慢慢长成一棵树,你陪它度过每一天,精心浇水施肥,充满期待地盼着它长大,那你大概也很少能不喜欢它。柱间迄今为止的前半生心血全部倾注在木叶之中,也可以说他下半生的所有寄望亦安放在这里了。
他耐心地等着它长成栋梁,抽枝开花,结出一颗果实来。他要拿这颗果实做礼物,赠给他那天底下最难取悦的爱人。
这夜柱间晚归,进卧室之时,斑已经在了。他趴在床上,手边亮着小台灯,撑在枕头上写东西。洗过的头发带着湿意,漆黑的,乱糟糟摊在背上。
柱间走近,摸摸他的头发,发深处还盈着水,就拿了一条毛巾,坐在床边给他擦。斑写他自己的,由着柱间在他脑袋上揉来揉去,他的头发又多又不服帖,也只有柱间这种平心静气的性子,才能一缕一缕妥妥帖帖地理顺擦干。
柱间慢悠悠地擦着,“写信吗?”
“嗯。”
柱间探头去看,斑手掌一拢,将纸面掩住了。
柱间本只是随便瞧一眼而已,斑不给他看,倒叫他在意起来,“写给谁啊?”
斑简单地说,“一个认识的人。”
柱间并不满足于这个答案,“你都从不给我写信。”他嘟嚷,“这么神秘。”
“我找他打听一些事情。”
“很重要吗?”
斑偏头看向他,柱间的黑眼睛在灯光下显出一点执拗,继续追问,“我不可以知道吗?”
斑一眼就看出这是整套嗔怪消沉碎碎念的前奏,“你就只知道闹别扭。”
柱间可怜兮兮,“斑跟别人比跟我更亲近了吗?”
斑叹气。
明知柱间是装的,但就是不能无动于衷。他放下笔,坐起来抱住柱间,低声道,“没有那种事。”
柱间环着他,手臂稍一用力,将斑按倒在床上,那些半干不湿的支楞楞的黑发铺在洁白的床褥上,似雪地里的荆棘。他凑近斑的面容,眼神真诚一本正经地说,“而且我是真的觉得,躺在我的床上,心里却想着别人,这种事很过分啊。”
斑觉得这个形容颇为怪异,一时否认不对承认就更不对了,柱间看着他皱眉纠结,眉眼一弯笑起来,“啊啦,算了,我原谅你。”
斑回过味来,顿时炸了毛,“柱间!”
“好了好了,”柱间安抚他,继续给他擦额前的头发,“你看你这么不经逗,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斑哼一声,以示他成熟大度,不予计较。柱间抚过斑的刘海,觉得擦得差不多了,亲亲他的脸,笑眯眯在他耳边道,“下不为例哦。”
在斑起身揍他之前,柱间就顺利地溜掉了。
柱间心情愉悦地洗完澡,哼着小曲回来,斑大概是写完了信,懒洋洋地舒展四肢躺在床上,斜睨着他。
他嫌弃天气潮热没盖被子,只套了一件轻薄的黑袍,衣襟随意敞开,袖子滑到手肘,露出来的胸膛和手臂都优美白皙。柱间熟门熟路地伸手过去,顺着斑的手背一路往上抚,那触感温润滑腻,斑的肌肤一贯是很清净的,这样滑润的时候少有,或许是因为梅雨季无处不在的潮气,又或许是,跟以前很多次一样,它们正在期待被爱抚。
指尖一点腻,徐徐蠕动地往心里钻。
他看向斑,斑似笑非笑,勾了勾唇角。柱间的心忽然一蹦,牵得呼吸都紧了,下腹中有星星之火,优哉游哉地点燃了,开始烧。
枯槁了多年的肉体开始躁动,所有蛰伏的欲望都被唤醒,只消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