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道:“嘘。”
薛洋耸耸肩,又探出头去。
这时秦愫已检阅到最后一个礼盒,玉面肃然,道:“看你平时伺候夫君贴心得力,才叫你准备阿凌礼盒。你明知阿凌最喜欢的是仙子,怎么没备上给仙子的玩具和骨头?”
一位少女立刻跪下道:“夫人您如此怕狗,奴婢才未曾想到要给仙子备礼啊。”
“我是怕狗,可那又如何?”秦愫正色道,“金麟台偌大一个地方,难道没有几条狗的容身之处吗?我怕狗是我的事,因此迁怒乃至弃养家犬,生灵何辜,阿凌何辜?限制好狗的活动区域,平素稍加注意,与我避开不就是了,当初提议夫君送阿凌仙子的,也正是我。”
薛洋看得发笑,又缩回来对晓星尘耳语道:“哈,道长我告诉你,别看兰陵金氏气派华贵,金麟台上的婢女个个都姿容美丽,但其实金氏内院的侍女,全是些容貌难看的女子。秦愫绕了一大圈,其实就想刁难金光瑶身边最近得宠的贴身侍女,而巧的是,那名侍女正是一众女子中唯一还算好看的。”
晓星尘道:“嘘。”
薛洋亲了晓星尘一口,道:“你下回想让我闭嘴,别像哄孩子那般,直接吻住我就是了。”
晓星尘红了一阵脸,道:“嘘。”
薛洋再去看时,那少女已拉着秦愫裙角哭求:“倘若没有夫人,十二年前奴婢便已是一捧黄土,求夫人不要赶我走。”但秦愫不为所动,还是遣人取来散伙银两,将那女子撵走了。
薛洋心道:原来是这丫头。十二年前我在金麟台当客卿,秦愫那时已常来与金光瑶走动,有一次金光瑶陪她外出,回来时她怀抱一个奄奄一息的乞儿。乞儿当初面黄肌瘦,是个十分难看的女童,不想女大十八变了,若不是她自提身世,脖子后又有一块胎记,我还当真没想起来。
秦愫走后,薛洋与晓星尘才施施然走出来,薛洋道:“女人的嫉妒心,真的是好可怕啊。还是道长最好了,道长倘若是我的妻子,绝不会做这种打压美貌侍女的事。”
晓星尘笑道:“你怎么不说你如果是我妻子,会做得比金夫人更过分?”
“那是当然的,要是哪个小厮长得好看又幼齿,我一定让他滚出家门,有多远走多远。”
晓星尘道:“都说了你是我妻子,难道不应该是貌美侍女,如何又扯到好看小厮上了。”
薛洋不回答他,突然叹道:“唉,其实仔细一想,我倒更希望道长和秦愫一样坏呢。希望道长把我看得紧紧的,但凡哪个贱婢稍微被我多看一眼,道长就把她给赶跑掉。”
“金夫人不坏。”晓星尘道。
薛洋奇道:“我在这儿当客卿时,秦愫确实口风极佳。可道长既不认识此人,又看不见,如何觉得?”
“她打发给那少女的银两,从少女前后的脚步声变化看,应该十分丰厚。而这么多的银两,换一个年轻并且美丽的女子自由,那女子却痛哭流涕,可见秦愫平日厚待下人,所以侍女万分不愿离开她。”晓星尘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快活悦耳的男声。
“二哥哥且慢——晓道长?是不是晓道长?”
薛洋本同晓星尘聊着天,发自内心地愉悦轻松,此时听见这道声音,浑身都警惕起来。
晓星尘蒙着白布,往薛洋那边望去。
来人黑色衣衫红色发带,双眼冒光地跑到晓星尘面前,做了个雀跃地握拳于胸的动作,引得他身后头配云纹抹额的男子哼了一声。
其实那男子并没有真的哼出来,但晓星尘耳力远胜常人,才能听到这几乎无形的一哼。
“晓道长,我可算看见你本尊了啊。”来者一副神采飞扬的快活模样,似乎与晓星尘已经结为知己,十分自来熟道,“在金麟台上我就盼着见你,谁料只看见聂怀桑这个一问三不知的。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凝魂聚魄后身子还用得惯么?”
穿玄鸟纹家服的薛洋粗着嗓子道:“今日晓道长疲于应付众家,只想安静呆着,宗主派我看护他。”
“被天下人议论纷纷,当然疲于应付。”来者似乎很有共鸣道,“你也穿白衣,也不喜热闹,和这位含光君可有缘得很。二哥哥,你说呢?”
这来者似乎早对晓星尘有结交之心,不断攀话,晓星尘一直微笑着聆听,此时突然插口道:“你身边这位是含光君?”
来者看看蓝忘机,又看看晓星尘,道:“是啊。”
晓星尘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魏无羡答道,“我叫莫玄羽。”
“当真是莫玄羽?”
“当真。”
魏无羡话音刚落,晓星尘突然一甩拂尘,不轻不重地抽了魏无羡一下。
蓝忘机脸色顿变,魏无羡呆若木鸡,但他们谁都没有薛洋手快,已拉住晓星尘一溜烟跑远,径直跑入那房间。刚合上门,薛洋就将晓星尘甩到门扉上,激烈地吻他。
晓星尘起先用手拽薛洋衣服,但他越是反抗,薛洋越是吻得霸道狂野。晓星尘逐渐呼吸不稳,拉扯薛洋的手慢慢变为搂住他背。
“道长,这间房子直通金光瑶寝室里的藏宝室。”餍足后的薛洋道,“我料魏无羡会化作纸片人进去查探,但魏无羡诡计多端,金光瑶未必能察觉。”
晓星尘道:“我明白,我会凝神静听,到时候告诉你魏无羡人藏在哪里,你再弄出动静,引金光瑶发现魏无羡。”
薛洋点点头,抱住晓星尘道:“用千里传音的秘法,传音者必须心静如水,但凡心中有那么一点不静,被外界动静扰了心神,被传音的人就要耳膜破裂了。”
晓星尘道:“你放心。”
薛洋道:“你作传音者,我当然放心。”
他也化作一个衣袂宽大的小纸片人,不过这个纸片人的左耳上有一个红点,另一个红点在晓星尘的左耳上。
纸片洋像只蝴蝶一样飞到晓星尘面前,趴在晓星尘蒙眼的白布之上,不断扭动身子拉扯白布,逗得晓星尘低声发笑,然后道:“你要自己小心。”
纸片洋忽而飞到晓星尘腿上,落于他胯间,头隔着布料碰了晓星尘胯间之物一下。
晓星尘道:“阿洋!”
纸片洋似乎很欣赏晓星尘又脸红的样子,翩翩然沿着墙缝钻进金光瑶的藏宝室去了。
晓星尘凝起心神,全身心都安静下来,靠在墙边,贴耳去听。
“书上都是这么写的。”蓝曦臣、蓝忘机今日都没空带队,蓝景仪甩开蓝思追后便如脱了缰的野狗,正站在江澄座位面前,双手往两边一推,眯起双目道,“所谓真命天女,就是哪怕全世界都说你做错了事,而她更是最应该骂你、怪你的那个人,却偏偏对你毫无怨言、毫无责备、无条件支持你的决定、相信你的判断!”
江澄道:“嗯。”
“这二人必须青梅竹马、门当户对,”蓝景仪摸着下巴道,“最好还有同窗求学之谊。”
江澄道:“呵。”
蓝景仪凑近江澄,嘿然道:“最好那女子比男子矮小、娇弱,学业十分不堪,因此常被班上学业优异的恶霸欺负。而那男子名列前茅不弱恶霸,一直护着女主,与那恶霸抗争到底。于是乎,女子暗戳戳萌动了芳心一颗。”
江澄道:“呀。”
蓝景仪说得眉飞色舞:“后来两人长大,女子横遭不幸,家长去世,她堪堪一人必须维持家族,当然各种受人欺负。我们的男主脚蹬五彩祥云,手持旷世神器,以少对多,英雄救美,把那些恶霸打得是落花流水。此时女子已被恶霸们推下高台,但见那男子及时赶到,将女子抱在怀中,旋转着旋转着落下,两人四目相对,两情相悦,虽已落地,男子仍旧久久不愿放开她。”
江澄道:“啊。”
蓝景仪双臂抱紧自己,陶醉道:“其实爱不爱一个人,很简单就能看出来了。你是不是半夜睡不着觉出去乱走时也能遇见她?小时候遇险时总是被她相救?是不是她穿盛装的时候你喜欢看?是不是她做的饭菜你特别喜欢吃?书上都写得很清楚嘛。”
江澄这回猛地一拍桌子,人顿时站起,双目发顿悟般的光。
蓝景仪被吓一跳,刚欲往金凌身后躲,金凌却已冲上前,气鼓鼓道:“全都不对,蓝景仪你胡说八道!”
蓝景仪道:“大小姐,我说的哪里不对啦?”
“所谓真命天女,事事顺从有什么意思,买几百个丫鬟不就行了吗,”金凌道,“当然是要人人都宠着你、让着你,偏偏她每次和你吵架。”
“这两人也不用太门当户对了,作夫君的当然要身份尊贵,好把她娶进来当主母啊。”金凌道。
“为什么要女的横遭不幸,那怎么舍得呢?”金凌说,“就不能是男的横遭不幸,全家死绝吗,啊?”
蓝景仪瞠目结舌,金凌比蓝景仪先一步抽条,高出蓝景仪半个头,已经揪着他衣领,将人快要提到他眼前:“还旋转呢,老土死了,应该两人一起游山玩水——唔——”
“你才老土,这叫经典好不好?”蓝景仪一只手五指张开撑在金凌脸上,奋力挣扎,“大小姐,你放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