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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师]不遇 完结+番外 (从此心安)


  巷中传来一声受惊的惨叫,仙子一惊,一溜烟跑回去和茉莉它们继续玩了。
  这场江大宗主大操大办嫁自己的婚宴,几十年过去后,还是有人提及。本次婚宴排场之大、用度之高,奢靡程度仅仅稍逊于十九年前金子轩迎娶江厌离,在聂怀桑治理天下的漫长的五十一年中,更是绝无仅有。一生谨慎而朴素的仙督,连给自己的不净世修建楼阁都极少应允,而迎娶江晚吟,是他唯一的狂欢与放纵,连安定卫进献的金绿宝石都用上了,成为江澄喜冠中央一颗价值连城的明珠。
  而被经久不息谈论的,却并不是那颗随光影挪转而华光溢彩的宝石,更不是聂怀桑亲自指点下呈现出荀探花口中“御厨水准,不逊国宴”的满桌珍馐。这场画风奢靡浪漫的喜宴,供奉了诸多惊世骇俗的热闹,浓缩成仙门最后辉煌的半百之年的经典剪影,供当时并未预料天道变迁的玄门中人欢谈笑论。
  其一,江澄十五岁独自重振江氏,参与射日之征战功不逊三尊。如今在射日之征中大放异彩的英雄多已仙逝,三尊更是只留下个已满不惑之年的蓝曦臣,唯独三毒圣手正值盛年,如日中天。此人素来雷霆手段,行事又强又硬,“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江澄”,在仙门中连三岁幼儿都心知肚明。从仙督之争始,虽然江澄与聂怀桑同进同出十分暧昧,可两人都混到这个位置了,自然根本不需要给世人明确交代。聂怀桑素来柔弱,是以人人都猜两人若当真好上,用脚趾头想都知江澄定是乾侣。今日方知聂乾江坤,又见在拜堂时江澄抢软垫没抢过聂怀桑,竟闹出新娘拂袖而起拒绝再拜的笑话,个个瞠目结舌,实在匪夷所思。
  其二是南阳胡氏平龙岗的集体亮相。胡古月八十五年前年方十六岁便乱刀砍死了延灵道人,诸葛平九岁初入江湖便救出魏无羡,“诸葛谋,古月断”的名头无人不知。世传胡氏一卷《九鼎策》在手,素来傲慢孤僻,平时大家连胡氏子弟是圆是扁都看不见,今日竟带着少家主胡童来吃酒!胡古月对聂怀桑俯首称臣和其他仙家再无二致,标志着家训为“中立不依”的古老氏族,彻底被中原仙门同化而入世逐鹿了。
  其三,婚宴行至一半时,空中传来一阵怪笑:“仙督,老武承蒙昔年救命之恩,给您来贺喜啦!”这笑声如潮水三起三落,不净世的烛火被深厚内力惊得同时暴涨,女眷们齐声惊呼,而濮阳道长、释空主持及方行之等几位武林泰斗则起身惊道:“笑面虎武三笑!”武三笑的笑声顿时更大,而更多男女怪异的笑声响起,许多邪教人士纷纷登场。众人一齐去望聂怀桑,却见聂怀桑神色如常,笑指着那行人满口胡说,比如侏儒齐,他说成“巨人齐”,刘屠夫,他说成“刘大善人”,阴阳二老,他称呼“小生小妹”,语气说不出的平淡。这些人都是传说中的魔教人物,蓝思追等小辈并不清楚,而老三辈的人则个个浑身发抖,惧怕至极。晓星尘看不见,又是山上来的,心中毫无波澜,平静地夹菜吃饭,他身边的薛洋也在上座,突然大声道:“道长,昨晚我们学到哪里来着?”晓星尘道:“指鹿为马。”众人齐齐一惊,看着聂怀桑的笑容纷纷强行淡定,硬是与那些巨人齐刘大善人和小生小妹们同席而坐。
  这些婚礼的特别来宾送来的贺礼十分给力,不是只有银子便能办到的,显然感念聂怀桑的示好。花太监送来的是宫中皇子所用之物,阴阳二老送来的是一对能懂人语的白雕,小腿上缠着毒蛇的苗女阿碧,送来的是让孩童停止生长的蛊虫。蓝思追看得面色发白,金凌冲他冷哼道:“少见多怪。”坐在蓝思追身边有说不完的话的蓝景仪一面哆嗦一面奇道:“大小姐,你不也怕得两腿在抖吗。”金凌满脸通红,低吼道:“我没有,是你的腿挨着我,你的腿在抖。”蓝景仪摸着脑袋道:“嘿,原来是这样。”蓝思追这才知道蓝景仪虽然坐了过来,桌子底下的腿却一直在和金凌黏黏糊糊,只觉得异常尴尬和羞涩,抬起手扯了扯蓝景仪衣领,为他挡住脖子上的一点吻痕。金凌立刻摔了筷子,蓝曦臣忍无可忍一吹裂冰才让三人都觉得内力顿失,软在了座位上。
  其四是百花宫为仙督大婚点燃了满天空的焰火,每一朵焰火都是金光璀璨一朵硕大的菊花,在清河的每一条主干道同时绽放,将一座城池照耀成白昼之都。取自黄巢“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的菊花是百花宫家纹,一席血衣的慕容杀映着漫天流光,妖妖调调望之如少年,声音却和个中年大汉般粗狂,一边在屋顶走来走去,一边道:“小桑,你是断袖,嫁我多好,如今娶了这么一个——”他说到这里时, 正好凌空怒放一朵烟火,所以那个词嘉宾们没听见,只听见之后他说的是“——的男人,我真是一点也不高兴。”江澄和聂怀桑站得近,却显然是听清楚了,只见江澄变脸冲聂怀桑气道:“你请他来做什么!”聂怀桑一面哄一面道:“他续弦时请我去喝了喜酒,我成亲没法子不请他啊。”江澄道:“你什么时候去的,我如何不知道?”更是气愤不已。聂怀桑无奈道:“我当时怎么敢说,你知道后不理我了怎么办呢。”江澄心知应当发怒,却觉得甜蜜,好不容易继续怒气冲冲道:“他如此诋毁我这个新娘,轰出去!”聂怀桑丧气地说:“可我当时在他的婚宴上,受不了他那蠢货媳妇,直接把他老婆脑袋砍了,他也没轰我走啊。”慕容杀此时在屋顶上插嘴道:“小桑,我可不是没轰你走,我是叫你赔个媳妇给我,我看你便顶好。”江澄“惊喜”连连,表情特别好玩,众人瞧得津津有味。欧阳子真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对他娘子悄声道:“竖起耳朵听,看江宗主被慕容杀那个词气成这样,但又不肯重复,一定有问题。”江澄见聂怀桑指望不上,便骂了一句“歪门邪道”,谁知这一句却把台下那一堆的贵宾全开罪了,聂怀桑脸色一变,便听慕容杀悠悠道:“小桑,江澄不仅——”江澄大叫道:“你敢说!”声音巨大。慕容杀堵住耳朵,半天后才皱眉放下,依旧妖妖调调道:“本和你约好,领兄弟们露个脸便走,如今啊,小桑就等着我等来闹洞房吧。”说完飞身而去,武三笑等人也立刻离开,聂怀桑用扇子敲着额头道:“完了。”
  和前面几件事比,婚宴上最后的热闹便可爱得多,仅仅算个小插曲。
  事情发生在新人敬酒环节,原本姑苏蓝氏从不饮酒,每回出席宴请,由蓝启仁代表全族意思意思地浅酌一口。而这回,蓝启仁由于余怒未消,心知凌仪二人定是座上宾,干脆来都没来,桑澄便只得敬酒给蓝曦臣。蓝曦臣看着自家弟弟喜上眉梢的脸,缓缓去接酒杯,蓝思追急道:“宗主,那年含光君喝了酒,把抹额摘了就近捆了个男人。”满桌的女修顿时精神一振。谁知蓝景仪大咧咧站起,道一声:“舅舅舅妈,宗主的酒我代为喝了。”接过酒杯,扬起脖子便喝了个杯底朝天。桑澄二人收杯不及,见蓝景仪神色如常,才又去了下一桌。
  蓝景仪坐下后,蓝氏众人全都欲言又止地盯着他看。金凌最近刚将聂怀桑赠的《笔戏》《绳戏》《食戏》读完,正在悬梁刺股地钻研《酒戏》,故而羞得坐立不安,柔声道:“念念,坐到我这里来。”
  蓝景仪却一把抱住蓝思追道:“思追,你还有抹额,真好。”
  许多无声谴责的目光投射到金凌身上。金凌一个个白眼回敬过去:“我夫人的抹额,我爱藏多久藏多久,外人管得着吗?”
  蓝景仪重重地抽了声鼻子,捧着蓝思追脸,语重心长道:“思追,日后找道侣千万不要找个逼着你犯家规的,否则四千场大哭,孟姜女都能哭瞎。答应我,好么?”
  “这个……”蓝曦臣轻咳,道,“景仪,家规现在只有一页纸四十条了。”
  蓝景仪扭头望着蓝曦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金凌跑过去,将老婆从蓝思追身上揪下来,埋怨道:“念念,你都嫁到金氏了,还问那么多蓝氏的事干什么。”
  在蓝氏众人意味深长的注视中,金凌拉着蓝景仪就餐。这时上了一盘白灼对虾,十分鲜美,众人纷纷夹筷。金凌刚吃了一只,筷子正要剥掉第二只的头,虾子便被蓝景仪沉默地夹去。金凌疑惑道:“念念?”蓝景仪却已将一只头尾完整的虾肉放到他碗中。
  金凌不可置信地看蓝景仪一连给自己夹了四五只虾,真不知他如何运筷,轻松戳两下便能将整虾挤出,透明的虾壳完完整整,被整齐地排列在餐盘中,雅正得像个工艺品。金凌缓缓转动目光看着自己餐盘中的虾脑袋和碎虾尾,又缓缓环顾全桌,只见众人都已慢慢放了筷子,敬畏地围观蓝氏子弟风雅地摆虾壳。
  金凌怔怔道:“你看他这虾子剥的,像个醉汉吗?”
  蓝曦臣也纳闷道:“然而蓝氏,确实祖传酒品极差。蓝安便是醉酒后,要去黄泉捞仙逝的道侣,才跳河溺毙的。”
  蓝思追补充道:“是啊,一杯倒和天生怪力。每个蓝氏子弟都一样,从无例外。不然云深不知处为何禁酒,我们又为何能倒立抄家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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