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许多年 (chloec)
- 类型:BL同人
- 作者:chloec
- 入库:04.09
“伞也丢了?”阿诚举高了伞,明楼接过伞柄,将他拉得离自己近一些,莫到外头淋了雨。
“我饿得很,陪我吃点东西再回去。”明楼也需要整理一下心情。
“前头有卖汤圆的。”
他们坐在那日同阿顾一起坐的地方,明楼静静地吃着汤圆。棚外潇潇的雨声,将天地与他们隔绝开。阿诚什么也不说,也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吃完。他扭过头盯着檐角的雨滴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然后融进地上石板里的涓涓细流,一路从水沟里流过不可想象的污秽和阴暗,最终奔向黄浦江和大海。
---------------------------------
1. 阿顾是以在五卅惨案中牺牲的顾正红为原型的,那对挽联和横幅也是顾正红公祭中悬挂的。
第11章
阿顾头七那天,明楼交了自己的入党申请书。
他决心做这件事有些时日了,只是阿顾的事情叫他下了决心。他晓得党的主张同纲领,虽然具体政策上是模糊的,但心下觉得只有通过这个组织才能联合起所有的工农力量,叫这些人聚沙成塔,免受戕害。想到这个他总是感到既激动又兴奋,仿佛在进行一件能够载入史册的事情。
只是他没有告诉家里人,谁都没有。
他还在考察期,并没有直接参与到发动工人运动的活动中,依旧辗转于读书会同夜校之间,并且同大学里的进步组织取得了联系,在南京方面也开展了一些类似的活动。
阿诚毕业的时候在统考里考了第一名,明楼奖励他带他去广州吃好吃的,明台羡慕得要命,舔着嘴唇也想去,明楼本也打算打他一起,被明镜拦了说不可纵着他,说如果明台明年也能统考考进去班上前十才给去。明楼一脸爱莫能助地看着明台,心里却也松了一口气:明台可比阿诚调皮多了,如果还要管他,他有一件事只怕是做不来了 。
上海这边有东西要转交给那边一位先生,虽然还在考察期,但是刘先生和陈云都信得过他,加上明楼是富家公子,被查的可能性小,思来想去,总是妥帖的。
从上海到广州要坐船,阿诚还从来没有坐过船。出发前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过了十二点忽然想起来又道:“大哥你睡了么?”
“你不问我我就睡着了。”明楼叹了一口气。
“你说,我们要不要带鱼竿去?”
去之前问得如此兴高采烈,到了船上如同霜打青菜,整个人都蔫了下来。他晕船晕得厉害,吐得昏天黑地,最后恹恹地窝在床里休息。亏得定了头等舱,只他们两个,不然赔礼道歉都忙不过来。明楼把窗户打开一点,让新鲜的空气透进船舱里,又想着晚上海风凉,叫他窝在被子里。
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他会晕船,一时间也没有药。他只好锁了门,跑到二等舱去,找那些带着孩子的母亲,问他们有没有带药。还真让他问到了,叫侍者取了温水,让阿诚吃了去睡。他守在那边又不敢走,晚饭也顾不得吃。就吃了两个苹果充饥。阿诚一直昏昏沉沉地睡,明楼也困了,脱了衣服睡到床上去。
夜来迷迷瞪瞪听见阿诚叫他,又穿了衣服爬起来。
“你好点没有?”
阿诚点点头,揉揉眼睛。
“还晕不晕?想吐么?”
“不想。”阿诚摇摇头,“就是有点饿。”
“我带了糕点你要吃么?”明楼说着要去取。
“什么糕点?”
“枣泥饼还有豆沙……”明楼见阿诚皱了一张脸,忽然想起来这些东西对他而言,眼下是有些太腻了,便道,“你是不是想吃点热的呀?”
阿诚看了看窗外道:“太晚啦,就吃那个吧。”
“有什么晚的?我出去问问还有没有吃的。”明楼抓了一件外套,把窗户关上,“你要是不睡了,就把衣服穿好,一会儿又着凉拉肚子。”
“我跟你一起去。”阿诚穿好衣服从床上滑下来。明楼本也不大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船舱里,想着兴许走动走动精神一些,就叫他多穿了一件外套,牵着他出去。餐厅早关了,厨房里夜班的船工凑在一起啃饼子,明楼看了一眼自己都无甚食欲。厨房的食材都是锁起来的怕被船工偷吃,明楼最后只在外头找到两个西红柿同几个鸡蛋。掂量着不是坏的,问可不可以生炉子。船工辛苦了一天,本不想理睬他们,只是自顾自地说话,明楼给了钱后才告诉他哪里有煤可以生火。
炉子生起来的时候呛得很,阿诚一脸狐疑地看着明楼,似乎不确定明楼到底会不会生。不过叫他刮目相看的是明楼做饭似乎并不生疏。
“我帮你。”阿诚凑上去,把那西红柿拿去洗了。他忧心明楼不晓得他吃西红柿不爱吃皮,就自己先揽了这个活,用小勺子刮起皮来。只是这西红柿硬得可以,手上劲力不好掌握。
“啊呀,破皮了。”阿诚叫了一声。
“哪儿破皮了?”正在打鸡蛋的明楼立即回头,“哦西红柿破皮啊。”
“我还是给你打鸡蛋吧。”
“好——这西红柿太硬了,你不吃皮是不是?”
“恩。”
下锅,倒油,嗞得一声,明楼在厨房里腾云驾雾一般。阿诚拿了一个盘子在边上当扇子,叫明楼看得好笑。末了把那个盘子拿过来将菜盛了出来,卖相居然还不错。他饿了一天,馋得要命,抓了筷子就来吃。
“怎么样?”
其实烫得很,阿诚呵着气,说不出话来,不过竖起大拇指,往明楼鼻子跟前送。然后又煮了几个鸡蛋做主食。明楼趁船工们不注意,在拿鸡蛋和西红柿的地方放了一块钱,用草盖起来。这才带着阿诚回去舱里。
两人对坐着吃饭,西红柿酸酸甜甜的,小孩子的食欲好了许多。吃到最后又馋起来,把枣泥饼拿出来吃了。吃饱了饭不能立即就睡,阿诚也没有困意,他白天睡了太久,如今虽然还是恹恹的,但也不想再睡了。
“大哥,你哪里学得做饭?”
“我大学室友教的,食堂师傅是苏州人,跟我室友是老乡,有时候网开一面放我们进去,叫我们自己改善伙食,就学了一点——怎么样,能过关么?”
“绰绰有余啦!”阿诚笑道,“味道好极了,比我做得好吃。”
“你会做饭?”话一出口,明楼有些后悔。
“怎么不会?”阿诚望了他一眼,笑着去拍他的手,“我都小学毕业了,你还当我是个说几句话就掉眼泪的小孩子。”
“你在我和大姐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明楼笑了。
“那可不一定。”阿诚撇了撇嘴,“要是等我上了大学,你难道还当我是小孩子么?”
“那可是将来的事。”明楼设想起阿诚上大学的情景,觉得十分遥远,但想想其实也不过数年,不由感叹道,“不过时间过得快,兴许到时候,我要对你刮目相看,就自然不拿你当小孩儿了。”
“到时候,唉,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阿诚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现在就开始少年阿诚之烦恼了?”明楼笑着打趣他。
“没有,只是想着要长大还要许久,我都快等不及了。”
“日子总得一天天过——况且长大有什么好,我现在觉得啊,还是小时候好玩。”
“长大之后我同你一起去上那个大学,你就不会觉得我小,所以有些活动不带我去了。”
明楼听得他话里有话,所以敞开天窗道:“你是说我去读书会这些?”
“是啦,我也感兴趣,你却从来不带我。”
“你还没有形成自己的价值观,我认为不应当过早地影响你。”明楼坦诚道,“我如果想要种一棵树,只会让他努力长大长高,给他除虫施肥,偶尔旁逸斜出了才适当地修剪。等到最后,他是长成栋梁还是车轮,都要看他自己的质素和选择。如果我只是按照自己心思去修剪他整理他,最后他只是一个让我满意的盆栽罢了。离开我,别人也未必喜欢他,欣赏他。”
“你要我做大树,不做盆栽?”
“谁都生来是一颗树,而不是另一个人的盆景。”
明楼这话说得十分认真,叫阿诚忽然沉默了。半晌才轻轻道:“可是你总是会影响我和明台的,长兄如父,言传身教。”
“所以我才觉得担子很重啊。”明楼开玩笑地苦了一张脸,随即又笑了,“不过也好,总想着自己要做一个表率,所以总得严格要求自己,当谢谢你同明台啊。”
“大姐上次说起来,说我小学毕业了,也要明台拿我做榜样,我也担子很重啊!”阿诚学着明楼的口气,十分滑稽,然后又恢复自己的声音,“快给我传授一点经验,我好学着。”
“我可没什么经验,都是书上来的,其实我也想听听你的想法。你觉得呢?一个兄长,应当做到怎样?”
阿诚想了很久,道:“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君子不苟求, 求必有义;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
明楼点点头:“是谓君子,然则何为兄长呢?”
“一个君子自然能够胜任兄长。言正而行善,已可作为表率了。”
“说的是。只是到底是兄弟又不是师长,家里又不是学堂,你会对明台耳提面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