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深夜,军队继续行进,安营扎寨之后有人轻轻的哼起那首熟悉的歌谣,简单的旋律却优美动听,时也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那个老兵舒展了满脸的皱纹,笑着和他解释。
那是流传已久的传统歌谣,歌颂着太阳神和月神亘古不变的爱意,而在他的家乡,一般是用来示爱的。
“小伙子,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就把这首歌唱给他听,那个人一定会明白的。”
三日月头晕目眩,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其它的什么,他的大脑里不可抑制的浮现出当年的那个夜晚,时也和他避开了其他人坐在廊下,他唱着那支歌谣,眼睛里透露出纯粹又明亮的爱和期盼。
三日月宗近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仿佛想把损坏的心肺一同咳出来,他的心口空空荡荡的,肋骨中间的脏器好像互相吞噬了一样,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不想再看,但是声音仍旧从四面八方执着而清晰的传来,他的大脑自动的根据那些声音模拟出了一切,仿佛在他眼前发生的一样,强行摁着他的头颈逼迫他去看。
“呦,这个魔偶正经挺强的啊,仔细看看长的也很不错,叫什么名字?”
“你傻了吧,炼金魔偶有什么名字,他只有代号,TWA35,远程攻击型,战争兵器。”
…………
“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一群人围在一起愁云惨淡,阴雨密布。
时也安安稳稳的躺在柔软的榻榻米上,脸色红润,神情平静,看起来就和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但他已经睡了三天了,在三天前那场溯行军突然的袭击当中,时也,小狐丸还有三日月宗近三个人被突然升起的烟雾笼罩了之后,三个人就都陷入了类似昏迷的沉眠之中。
在药研的强烈要求下,时也还是从真田家搬了出来,搬进了真田家附近的一所神社里,那里是大太刀兄弟的地盘。
药研往点滴袋里注射了一管浓缩营养剂,又调了一下点滴的速度,将时也暴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回被子,由于注射了点滴的缘故,他的手臂僵硬又冰凉。
这几天他一直断断续续的发着烧,伴随着一系列的伴生病症,药研害怕他脱水,只能使用营养剂和葡萄糖来维持时也的身体机能。
不得不说他做的是对的,不然时也现在早就因为魔力供应不足而停止运作了──简称死机,最基础的表现就是呼吸停止,或许还伴随着身体僵化。
三条兄弟被安放在另一个房间里,今剑在照顾他们,药研去看过一次,满屋子的血腥味,看来时也确实是下了重手。
他给今剑送了点药,今剑躲躲闪闪的不敢看他,事实上今剑对于拿走罗盘这件不太地道的事情还是挺心虚的,虽然依照药研来看,若是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为了自己都得去拿那个罗盘。
但是他现在也不能说什么,任何都不行。
鉴于这种情况非常特殊,权衡再三他们还是选择通知了所有的能够接触到的同伴们,短短三天,并不算大的神社里就挤满了从各个时间点里赶来的付丧神。
这使这里竟然罕见的有了一点曾经在本丸里的感觉。
粟田口派,贞宗派,国广派乃至三条派和左文字派都到了,但仍有一些缺席。
比如一直和烛台切单方面联系的来派,不知所踪的源氏兄弟,结伴出游的三名枪,独自离开的小乌丸和大典太,以及一些其他的付丧神们。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粟田口的大家长一期一振。
平心而论,对于这位性格平和纯良的付丧神,就连长谷部都不至于像抵触三日月宗近他们一样抵触他,并不是指将一期一振所做的事和三日月宗近所做的事用一种极为客观的方式量化进行对比,而是当我们面对一系列相同的事件时,往往怒火集中的对象都是主谋和死不悔改的从犯。
更何况还没等长谷部出手削他,一期一振自己就把自己削的差不多了。
对比产生差距,差距决定了不同的态度,而且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所以当一期一振突兀又风尘仆仆的走进神社的时候,长谷部只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扭头就走,而不是拔刀相向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所有的付丧神都对一期一振实行远远的注目礼,然后粟田口的一群小短刀们一窝蜂的从房间里涌出来,挤挤挨挨的拥在一期一振的身边。
一期一振一个个摸头摸过去,然后被短刀们推到了时也的房间。
药研打开了房门,面对着忐忑不安却又眼神明亮的兄长笑了笑。
“一期哥,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期一振毫不酷炫的出场。
我今天去打印课程表,然后打了两张纸,还是小姐姐给我缩小了字体删除了空格后浓缩成的。
班主任总能用这种最极端的当方式让我直面感受到痛苦和绝望呢。
第23章 审神者离职第二十三天
药研把门关上,他知道他的兄弟们会帮助他拦住长谷部和巴形,毕竟这是他们共同的兄长一期一振,即使在过去他们也曾站在过对立面,但骨子里总是一家人。
一期一振简略的同药研点点头,然后便满心满眼的都放在了躺在榻榻米上的时也身上。他轻手轻脚的坐在床铺旁边,贪婪的用目光描摹着时也的五官面容,触及那铺散在床头的满目白发时眼中流露出极为触目惊心的感情,几乎快要压抑不住。但一期一振向来是一个能够抑制住自己的感情的付丧神,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已经习惯压抑,所以他很快就镇静下来。
“谢谢你叫我回来。”一期一振勉强对药研笑了笑。
“应该的。”药研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三日月殿找过来了,长谷部他们应该不会再将注意力放在一期哥身上了。”
一期一振落寞的动动唇角,然后很快打起精神,强行转移了话题。
“主殿他…现在怎么样了?”
一说起这个,药研眉间的褶皱又加重了些,“一直这么睡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怎么会这样?”一期一振也皱起了眉,“原因查出来了吗?”
药研解释:“是一种特殊的药物,混合了食梦貘的血液和蝴蝶精的鳞粉,能够将接触到的人拖进一个梦境,除非自主将梦境打破,不然谁都醒不过来。”
原来是这样。
一期一振心下了然,沉沉的吐了口气,见药研仍旧面带沉重,出言安抚道,“没事的,主殿一定能醒过来的。”
药研点点头,动了动嘴角,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期哥,晕着的不仅仅是大将,还有三日月和小狐丸呐。
现实兵荒马乱,梦中死寂一片。
时也虽然被梦中突然出现的三日月宗近的记忆打了个措手不及,情绪一度十分低落,但毕竟他早就决定不再去想感情方面的问题,所以不多时便冷静下来,开始寻找从梦境中脱离的办法。他向来熟悉战斗,也不是没有经历过类似的袭击,所以很快就弄明白了应该怎样去做。
然而理想和现实总有那么点差距,时也在一番勘察后精准的找到了构成梦境最薄弱的一角,但在衡量了一番己方输出和敌方防御的力量差距之后,不甘心的发现如果想在不耗尽能量的前提下成功突破,他至少还得再积蓄个百八十年的魔力。
这就非常尴尬了。
莫兰王国对城级别的炼金魔偶,代号战争兵器的顶级杀伤性武器,现名真田时也的前审神者殿下,就这么垂头丧气的蹲在梦境的一角不动了。
好气哦。
好,这边的时也暂时没什么看头,我们把镜头转一转放到三日月宗近那边去……算了,我们直接看小狐丸。
和三日月宗近以及时也相互渗透的梦境不同,小狐丸猝不及防的接受了两份等同的记忆,在面临着两份主人不同的记忆同时播放的选择时,三条派的好哥哥小狐丸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时也的那份。
真是毫不意外呢。
如果将三日月宗近打成主谋的话,那小狐丸就是助纣为虐的打手了。事实上,小狐丸最初只是抱着帮助弟弟的心思去给时也使绊子的。
三条家的付丧神大多都是能力比较出众的,历任审神者往往都要倚重于他们。但审神者们无一例外的都无师自通了制衡的道理,于是三条家唯一的短刀今剑就成为了那最薄弱的弱点。
一开始倒是相安无事,今剑也乐得让审神者放心,但很快事情就开始变味了。
第一把今剑碎刀的时候,事情尚在可承受范围之内,审神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很快第二把今剑就被锻了出来,就在这事情快要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弥的时候,这一任审神者因为意外过世,而来接替他的是前任审神者的同胞兄弟。
事情开始变得不可控了。
这位审神者从一开始对他们就怀着报复的心思,但可怕的是,他很好的将这种恶意的心态隐藏了起来。
和耿直不懂变通的前任不同,这位新来的审神者几乎是小狐丸所见过的所有历任审神者中最为心思深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