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屋里一片沉默,季悦君语气轻松道:“我去把梅焕叫来。”
梅焕本在房顶躺着看月亮,没想到季尚书会要见他。打理好衣衫进去府里恭敬行礼,季沐之见梅焕一表人才甚有读书人的风骨十分欢喜,“梅公子才名在周国十分响亮,怎么不见你如朝为官?”
“家父是莫国人,且小生生性不喜拘束,暂时还不想为官。”梅焕小心答道,不过季沐之的样子和他想像的差不多,儒学大家的飘逸洒脱难怪悦君有此仙骨倒是承了不少老先生的风骨。
季沐之端起茶杯,望着他:“小女承蒙受公子照顾。”
“季大人折煞小生,保护公主本就是我的责任。”
一来二去两人聊上了治国策略,季想容拉着季悦君偷偷溜出书房。顽皮地道:“姐,我有可多的话要个你说呢。”
“容儿,姐姐也有话要跟你说,爹年纪大了,家里的事要靠你。姐姐,再过一会儿就要走了。”季悦君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发亮。
“姐,你这么快就要走?京里又没人知道你回来,不如多住几日。”季想容听说姐姐要走有些伤心不舍。
季悦君摸了摸她的脸道:“姐姐不能在照国就留,若是漏了踪迹很麻烦。”季悦君不想浪费时间和妹妹说三国之间的复杂关系,想姐妹之间叙叙旧,“等姐姐方便的时候,会派人接你到莫国去玩,好吗?”季悦君看见季想容两只眼睛有充盈着泪水忙道。
“嗯嗯,一言为定!”
书房里梅焕惊奇地盯着书桌上惟妙惟肖的核雕(在核桃上雕刻),“这……是季大人的手艺?刀刀到位,用力不多不少,仅仅几刀便雕刻出人物的神态且在如此陈粒之地,当真是绝了!”梅焕竖起手指对季沐之十分佩服。季沐之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问道:“梅公子觉得老夫学此艺多久?”
“季大人您叫我梅焕便可,我猜……”沉吟片刻梅焕举起两根手指,“二十年。”
季沐之也没有准备跟他卖关子,面容平静得说起来:“之前老夫从没想过要碰这个,碰这个也只是为了磨性子。六年前开始老夫跟随老师傅学桃雕,老师傅就问我,学桃雕要学到什么水平,老夫向来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好。结果老师傅白了老夫一眼,劝老夫别学了。他说你是官老爷做不得着冷板凳,核是灵气需要诚心,学桃雕就是要耐心能耐得住寂寞才能磨出好成品,你眼前看到的每一件成品都是坚持数年之后的杰作,最开始的几年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成果只要熬过前面五年颗粒无收才会在之后迎来所有的丰收。”梅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觉得季大人说得甚有寓意,可也没琢磨出来其中的意思,季沐之缓缓道:“君儿,自然是个有灵气的孩子,精诚所至。”说着深深地望了一眼梅焕,“去吧。”季沐之摆摆手算是送客了。
梅焕却是大喜过望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忙拜谢过季沐之退了出去。季沐之转身望着梅焕刚刚关上的房门,怅然道:“君儿,你别怪爹,知女莫若父……忘了她。”
回去的路上季悦君看出来梅焕心情很好,不知道父亲和他说了什么跟吃了蜜的憨熊似地。不过季悦君并不打算给他得意的机会三缄其口,梅焕的心就像是发酵的坛子顶得高高的,“悦君……今天见完季伯父和想容妹妹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刚刚不是还一口一个季大人,怎么出了季府你倒是和我爹热络起来?”季悦君狐疑得望着梅焕,“再说了,谁是你伯父?”
“唉,错了,我错了。”梅焕连连求饶,“可是我这不是处于礼貌吗?其实我是想叫季大人伯父来着,怕你说我太热络,这会儿我都出了季府过过嘴瘾罢了,你看你还和我着急。”
“梅焕你什么德行需要在我这里装吗?”季悦君笑道,“我爹是不是给你画大饼了?别问我,知父莫若女。”这么多年了他的心思也没变,季悦君莞尔一笑。
梅焕连连摇头直觉告诉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季悦君倒是不以为然,“梅焕从小聪慧,不会做舍本买卖。”梅焕看了季悦君的眼神似乎默默反驳:那也未必,看对谁了。
“今天见到景帝这趟没算白来,”梅焕还是想提他,忍不住想提他。
“没成想,周国的大才子梅焕倒是对照国的景帝念念不忘,怎么?梅公子喜欢上照国了?”季悦君微微一笑,梅焕却看晃了眼,愣神片刻才道:“照国这些年变化很大,站在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有股儿欣欣向荣的幻觉,百姓脸上充满希望,想来这个景帝倒也不差,配得上做我梅焕的情敌。”
季悦君脸色微嗔,“再乱说,回去我就让师父写信给师叔让你回周国去。”
梅焕忙赔罪道:“我的好公主,你可别,回去我爹可不定要把我怎么样呢?”
说闹间,两人来到京都一家很大的客栈偏门,梅焕没敲几下门立时有人迎了出来,两人鱼贯而入。这客栈是季悦君师父的家业,几乎每个各国各个州郡都有她师父的家业,对此师父从来不说季悦君也从不过问。只是在落脚的时候十分方便,店里的掌柜都不是一般人。
梅焕见季悦君推门准备进房歇息,叫住她轻声道:“公主,明一早咱们就要赶着出城,我就住在你隔壁夜里有事随时叫我。”季悦君点点头算是应下,进屋和衣躺在床榻上身子甚是疲乏,可一点都没有困意,愣是躺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一百四十六章
第二日早朝,照国的大臣们第一次见景帝上朝迟了些时辰,面容略显憔悴都以为皇上抱恙。不少大臣连着劝谏皇上保重龙体,为照国江山社稷着想,也不怪大臣们多想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照国的皇上似乎都短命,在位时间都不长。
林瑄昨夜都没睡,早上常安来替他更衣的时候吓了一跳,眼圈发青皇上止不住的咳嗽,全程皇上都没有表情样子像极了戏里演得那些生无可恋的人。常安到嘴的话又咽下去,还是回头派人给皇后传个话吧。林瑄看一眼镜子里自己模样微微叹口气,换衣拿批好的折子几次出神,磨磨蹭蹭竟然误了上朝的时间。青着脸林瑄慢慢坐到皇位上,列为大臣投来的疑问的目光林瑄装作没看见,听了几位大臣的汇报嗓子痒痒的忍不住又轻声咳嗽起来。
“皇上,您要还年轻,切不可透支身子。”左相劝道,杜蓬莱昨夜玩到深夜也是一脸困意,直到林瑄定着负气压出现在他周围才让他清醒不少,依照他对林瑄的了解皇上肯定是有心事,细细数了一遍朝里最近棘手的事情,杜蓬莱都没琢磨出来,反倒让他有些奇怪林瑄今天反常的举动,虽是听了左相劝谏林瑄的话心里更是蒙上一层疑问,今天林瑄太反常,喜怒不留于色这点他早已做到,最少,在人前他一直掩饰的很好。
“多谢左相关怀,朕不过是早上起来嗓子有些干。”正说着常安连忙又给林瑄呈上一杯特调蜂蜜菊花茶,林瑄赞许似地微微颔首,一股不甜不腻的甘甜滋味立时在口齿间间弥散开。“今日,诸位大臣还有其他事情要呈报吗?”林瑄心乱如麻,从早上睁开眼睛开始他突然意识到昨夜他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悦君身边的男子是谁?和她是什么关系竟然会带着悦君来江陵月的婚礼?对了,他叫梅焕……是周国传来的未来的梅庄主?他是个怎样的人?林瑄的心七上八下,悦君身上的光是他掩盖不了的,有人爱慕她很正常……想到这林瑄的心就难受的不行,那是他的悦君啊……
礼部大臣迈开步子走到两列大臣中间,“皇上,莫国安平王莫玄不日到京都。”
“哦?朕……之前确实看到过呈报,近日事务繁多朕倒是忘了,这么快就要到京都了。”林瑄最怕莫芷情的娘家人来照国,人前人后做戏可要做得逼真,不过这次莫玄来怕是带了他皇兄的重托,晋国那块肥肉咬到嘴里他们怎么也得想法子咽下去。
“回禀皇上,安平王莫玄应该还有三两日到京都。”礼部侍郎恭顺地道。
“好,辛苦礼部按照最高礼仪接待吧。”林瑄出神片刻,唤道:“定北侯——哦,定北侯今日……”林瑄才想起来江陵月正是大婚告假中大殿上一片尴尬的沉默,大臣们的脸上带着神秘微笑,昨日洞房花烛夜怕侯爷和木将军双双要起不来床。冷不丁地,林瑄冒出一句,“怎么,看着诸位大臣都甚有经验。”杜蓬莱惊得合不拢嘴,大臣们更是脸上难得一见的浮上一层粉色每位大臣的头低得更深,早朝在这种不明的暧昧气氛下莫名其妙的结束。
果不其然,杜蓬莱本想着回去补眠又被林瑄叫去乾坤殿里议政。杜蓬莱哈气连天张着嘴巴眼泪忍不住跟着下来,林瑄黑着一张脸在旁边。
“皇上,您是有心事?”
“没有。”
“没有您黑着脸干嘛?”
“朕哪有黑着脸,明明白皙有光泽。”
“啧啧……您都这样了还白皙有光泽?瞧您那黑眼圈,都赶上大熊猫了。”
“哼,朕看你好大胆,竟然敢说朕像熊。”
“哎呀,不是熊,是熊猫啦。”
“那你竟然敢说朕向猫,哼。”林瑄别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