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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花羊/藏羊]心如明镜台 (樱似雨)


  那尾小鱼离了水,在他的指掌间剧烈地甩动着尾巴,试图滑出他的手心,回到水中,却始终未能如愿。渐渐地那弹跳着的鱼尾无力地软了下来,垂落在半空中,死了一般。
  峇贝吓得几乎要惨叫,她双手脱力地撑着身体,拼命地往后挪动着,看凤齐的眼神就像在看魔鬼,疯子。她没有想到在凤齐这俊逸秀美的外表下,竟然掩藏着这么可怕的灵魂。联想起那天夜里听到的声音,的确一直只有凤齐一人在说话,她顿时浑身发冷,寒毛根根竖起。眼见着凤齐超自己伸出手,峇贝脑中尖叫着自己知道了凤齐的秘密,一定会被他杀死,她胡乱地挥舞着手臂,像是这样就能够从这个恶魔手中好好保护住自己。
  凤齐的手指紧紧地桎梏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拉向自己。
  会……会被杀掉……峇贝吓得流出眼泪,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凤齐把自己拉过去之后便放开了自己,脸上也露出温和的笑意。
  “骗你的。”凤齐笑得开心,就像漫天风雨散去,阳光全部洒落在他的眉眼之间,笑意深深地感染着周围,就连那样害怕的峇贝,一时也看得呆了。他张开右手,将手中的小鱼送回水中,那尾之前不动了的小鱼接触到溪水之后,便死而复生般,摇着尾巴,顺流游走。“刚刚你再往后退,可就要掉进水里啦。”
  峇贝听到他这样说,呆呆地转过头,看了看刚刚坐着的位置,的确是在岩石最边缘,再退一步,便会摔进溪水里面。她茫然地看着对方,这样突然的转变让她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不知道该相信哪句。是相信凤齐之前说的,还是相信他现在说的。
  到底哪一句才是真话,哪一面才是他的真面目……凤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流露出来的感情,那爱恨一线之间的痛苦,既浓烈又可怕,既危险又迷人,让旁观者也不禁寒颤,就像色泽艳丽的有毒果实,反而蛊惑着唯一的观众生出品尝的想法。
  明明身体在发抖,可是凤齐的笑容,却让她忍不住贪看起来。她生出一个极为强烈的念头,她想去看看,凤齐这样爱,这样恨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像凤齐所说的那样,被做成了药人。
  最后他们也没找到十段软金,峇贝不敢说自己领错了路,便只好胡乱指了个地方。凤齐叹口气,说也许被人采走了也不一定。峇贝只好心虚的说下次让阿姐带他去找另外一处可能长有十段软金的所在。
  她已有了主意,打算趁着凤齐再次出门采药的时候,偷偷潜入他住的竹楼。她迫不及待地要看看,那个夜里在凤齐的怀中喘息的人,究竟是他的阿兄,还是他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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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哥的感情比较复杂啦,但是他的最根本的愿望从来没有变过。


第53章 上
  机会来得很快。没过几日,峇贝趁着阿姐领凤齐去采药的时候,偷偷地走到了凤齐居住的小楼附近。她一路走来都在犹豫,可是真站在门口的时候,她的心里满是激动,一种隐约的,像冒险似的刺激感油然而生。
  瓦纳寨家家户户都没有锁门的习惯,一般在门上绑上一根鲜艳的彩带,便是提醒旁人屋主不在,或是主人有事在做,不便让人打扰。峇贝无视那门口被风吹起的长长彩带,推开了门板。
  屋里没有点灯,暗沉沉的。随着门被推开,刺眼的阳光从外面投进屋里。峇贝看到靠窗的床榻边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她慌慌张张地走近床边,甚至不小心踩翻了脚边一个木盆,发出刺耳的噪音。
  床上的人依然没有醒来。他并不像长期卧病的人那样,苍白而充满病秽之气,相反,他的气色极好,就像倦后的午憩,双眼闭阖的脸上全是满足的神情。
  峇贝试探地推了推他,见他依然没有醒来的意识。凤齐当日的话语言犹在耳,她紧张得手心冒出汗渍,难道真的是做成药人……她其实不懂药人是什么,但是她有一个好姐妹是仙教弟子,平常听她说些什么炼药制蛊的话,多多少少也能想象出来一些。
  她情不自禁地将手指贴进这个人的鼻息,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见到的,并不是真正的活人……直到那正常的呼吸吹拂在指尖,她才放下心来,然后仔仔细细地开始打量起他。
  这个汉子的头发乌黑乌黑的,铺在枕头两旁,整整齐齐,就像被人细心打理过再温柔地放下。他的眉尾细细长长,就像一柄露出锋芒的剑,嘴唇生得既不薄也不厚,可是让人一眼看来便觉得他一定很硬……就像全力射出的弓弩,一往无回,只有前进或者折断这两个选择。
  峇贝说不来自己的感觉,可是她本能的肯定,这个人一定就是凤齐的情人。她的目光从脸往下游弋,然后她咬着下唇,拉开盖在他身上的薄毯。眼前看到的景象让她吓得立刻盖回了毯子,可是那匀亭肢体上数不清的痕迹却在她眼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绮靡印象。捂住羞红的脸,峇贝的思绪飘向了奇怪的地方,她喃喃低语:“没想到凤大哥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居然这样狂野。”
  她又羞又好奇,只想再偷偷掀开毯子,瞧上一眼。好不容易从这些思绪中挣扎出来,峇贝看着床上的人,茫然不知所措,手掌自发地用力推搡着他的身体,似乎试图将他从沉眠中叫醒。
  可是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无法吵醒床上的人。
  “只会对我笑,听我话的药人。”
  她咬着手指,回忆起凤齐的话……明媚温暖的阳光从身后的大门投入这小小的竹楼,却驱不掉满室的寒意。那是恐惧,是害怕,可是在这种恐惧背后,悄然浮现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明知道这种接近疯狂的行为是错误的,不,只是错误还不能够形容这种残忍。可是这样地爱至绝望和疯狂,峇贝自问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她把移动过的毯子,踩翻的木盆都仔细地放回原位,然后趁着凤齐还没回来,赶紧离开了这里。将门推上之前,峇贝迟疑地看了一眼床上那个人。
  阳光一寸寸从屋里消失,他的脸庞最终被黑暗吞没,无人知晓。
  凤齐将采来的药草铺在竹楼后面的草席上晒干,然后从一旁的水缸用葫芦瓢勺水擦脸净手,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才拎着一个小篓上了楼。
  “阿琤,我回来了。”明知不会有回应,凤齐还是站在门口便出声招呼,然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今天运气不错,采到了一株百年生的十段软金。”
  他走到窗边,伸手摸了摸散开的头发,然后上身俯下,越过谢琤的身体,将窗户推开。
  即将西沉的红金色夕阳从窗口流进房间,从那毫无知觉的指尖爬上温柔的发梢,就像细小的虫豸,爬满了谢琤的肌肤,让他不快地皱起眉。
  凤齐双手捧在谢琤的脸颊,在他眉头落下轻吻,声音满是温柔和幸福:“起床啦,懒虫。”
  就像接受指令的傀儡,谢琤缓缓地睁开双眼。眼神清亮透澈,半点都不像被人控制,神智不清的模样。可若不是被人控制,很难想象他会像个泥娃娃,乖乖地坐在床榻之上,由凤齐为他一件一件穿着衣裳。
  凤齐没有伺候过人,可是他为谢琤穿衣擦脸的动作,却像做过几百遍,几千遍,无比的自然。他将小篓中的晚餐取出,都是家常小炒。他边将饭菜碗筷铺开,边将谢琤扶到桌边:“今天采药的时候,正好挖到一支你喜欢的薯药,来尝尝看,是不是好吃。”
  他用筷子夹了一片炒薯药送到谢琤嘴边,看着谢琤一口一口的嚼着,然后熟练地又喂了一口饭。
  “这是东边穆大婶送来的鲜鱼。”夹了一片鱼腹部最嫩的肉,凤齐并不急着喂给谢琤,他一根一根剔去鱼刺,然后又将那片鱼肉送进自己口中嚼烂,确定没有残余的小刺之后,才挑起谢琤的下颚,用唇舌将那鲜美的鱼肉哺给对方。
  谢琤顺从地启唇,从凤齐那接过鱼肉之后却没有放开对方的舌头。他含住凤齐的舌尖毫无章法地吮吸,好像那是什么无比美味的食物。他的气息紊乱,急迫而不耐地用牙齿最尖锐的地方轻轻磨过凤齐的嘴唇,无声地催促。
  凤齐从喉咙深处发出低笑,他将手指按在谢琤的后颈上细细地摩挲,指腹上那层薄薄的老茧沿着颈椎滑向耳畔,熟悉又渴望的触感引得谢琤的肌肤泛出粉色。他就像小兽一般低声呜咽着,渴望凤齐给予更多。
  “别急。先吃饭,用膳要规律才能调理好身体。”凤齐并不心急,指尖轻搔谢琤的下颌,又哺了一口鱼肉给他。
  用完餐,凤齐将桌上的残羹收拾好,又取了一些前几日晒好的草药,坐在桌边一点一点分门别类进行挑拣研磨,偶尔轻声解说着这种药草的功用和需要注意的地方。
  谢琤坐在旁边,聚精会神地守着凤齐。虽然听不懂凤齐说的话,可是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凤齐身上,目不转睛。
  暖暖的烛光下,凤齐的表情安谧而温柔,此刻的心境竟是前所未有的宁静。轻轻的低语伴随着药臼和石杵撞击声,就像夏夜里的促织,奏鸣出和谐的曲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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