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奥尔德斯他已经死了,我要他敬爱着、却杀死了他的你,还有他挚爱着的这个世界来给他陪葬!”爱丝忒拉终于握住了安德鲁体内魔法阵的核心,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是啊,我疯了,你也疯了,雅维里家族所有人统统都疯了,唯一一个没有疯的人,我亲爱的奥尔德斯,已经被你杀了,安德鲁,炼狱再见。”
“爱丝忒拉!”最后这一声尖叫,在死亡气息已经散去的这一刻,响彻了整个死灵法师学院上方。
爱丝忒拉满是厌弃地扔开安德鲁的尸体,那过分充沛的魔法力和生命力在这具身体里面四处冲撞,让她几乎想要吐出来。伊丹的身体太过于孱弱了,再加上她是死灵,在这样下去,她会被这生命力吞噬。
在匆匆赶来的死灵法师学院各位主事者围成的警戒圈中,她极力压抑着力量,跌跌撞撞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亚伦身边。
很好,虽然不知道如何做到的,不过总算是还没断气。爱丝忒拉笑了起来,随即把那只本就鲜血淋漓的手,从他腹部的血洞里捅了进去。
“啊——”
亚伦骤然间高昂起来的叫声,配着他身体的不断抽搐,令人毛骨悚然。黑骑士系主任、亚伦的导师霍格尔上前一步就要阻止,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愣在了原地。
那个巨大的血洞周围的肉蠕动了起来,慢慢地开始重生那被毁掉的组织,在他的胸口,一道十字形的刻痕不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爱丝忒拉在疏散了体内过度的生命力和魔法力之后把手抽了出来,尖锐地笑了一声,随即毫不犹豫地飞快地吟唱了几句,一只骨龙从她脚下被撕破的空间里轰然而出,带着爱丝忒拉,瞬间消失在了天际。
余下的各位主事围着尚还没有清醒的亚伦,各自面面相觑,最后统一把目光投降了没有名字的院长,没名字的院长在各种期待的目光中,咳嗽了两声:“呃,这个,虽然最后的致命伤似乎不是亚伦所为,但是之前大家看到的,刺杀议员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是死罪了,戴维斯,去通知议会的执法队……”
“院长大人!请等一下!”虽然虚弱、却带着无比急切的女声打断了院长的话,爱斯蒂一手捂着腹部,一手高举着一个羊皮卷轴,踉踉跄跄地从自己的练习室里出来,艰难地、缓慢地向着自己的弟弟走了过来,然后她松开了羊皮卷的一端,让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些闪着金光的字。
“我以议会十三大公的名义,赦免我的弟弟!”
议会赐予免罪杯,独一无二,它第一任主人的名字安静地在羊皮卷上方闪着金光——
修拉。
————
清脆的诅咒刻印,因为内容得以实现而彻底破碎的声音从雷伊的头骨深处传来,遥远的过去,友人临终苍白而泛着死灰的脸再度浮现在他的脑海。
那个带着挥之不去的疯狂意味地诅咒前所未有的清晰,却前所未有地空洞,宛如临终前的一刻阿贝尔握着他的手,明明已经虚弱到根本没有力气,修拉却觉他被握着的整个手都无法动弹。
“我诅咒你……修拉……”他那么说,绝望和痛苦写满了那张本来温柔而俊秀的脸,“我诅咒你与雅维里家族被诅咒的血脉纠缠不清……我诅咒你不管逃到天涯海角都会回到此地……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修拉,诅咒你……”
他在终于写完那个诅咒、还没有刻到修拉身上之前一瞬间,却突然垂下了手、流下了眼泪,修拉看着他那本来已经彻底疯狂的挚友偏偏在最后的几分钟里面清醒了过来,清醒地承受这个痛苦,盯着自己,看着自己手里的诅咒发抖:
“修拉……天啊,我怎么会诅咒你……我居然在诅咒你!我……修拉!我疯了……我一定是……”
修拉握着那只无力地垂下的手,微微地笑:“阿贝尔,一切痛苦都已经过去了,阿贝尔,赫尔保佑你,再也不会这样痛苦,一切都过去了。”
“修拉……”时隔数年,那张脸上重新出现了那温柔的笑容,“我这一生……唯一称得上幸运的事情,就是能成为你的朋友……”
阿贝尔的面容渐渐地恢复最终的平静,修拉握着他的手,一直到那只手上的温度散去,他才举起了阿贝尔的手,慢慢地帮他写完了那个诅咒刻印,按到自己的额头上:“阿贝尔,你的临终诅咒,我全部收下了……”
雅维里家族都发了疯,跟雅维里家族扯上关系的人,最后也都会发疯。
如同那一年春天,闯进亡者森林的那个似乎随时都会死去的疯狂的女人。
“你是谁?为什么独自住在亡者森林里面?”
“我是修拉。”
“只有姓氏?”
“我没有名字。”
“那就叫雷伊好了,我以前总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儿子,可以叫这个名字。”
“你是谁?为什么独自闯进亡者的森林?”
“我叫茱莉亚·茨威格,或者你可以称呼我,雅维里夫人。”
☆、Chapter 11
在伊丹的身体被爱丝忒拉占领后的第十三分钟,羊角的恶魔降临了世间。
如同罪恶之书里所写的那样,羊角的恶魔傲慢地俯视着罪人的尸体,低声宣布贪婪者的罪行,被贪婪蒙蔽的心智,与恶魔交换的契约,以及作为契约的另一半内容,被出卖的灵魂,将被契约的恶魔带走,投入炼狱。
包括各位院长主任和观众们在内的几乎所有围观者都在一片静默中各自惊骇,死亡大公的妻子,雅维里一族最高贵的大公爵夫人,居然订立了出卖灵魂的契约,这是何等的丑闻,没等大家议论完毕,不到三分钟之后,脸上有火焰的恶魔降临了世间。
“安德鲁·雅维里,曾与我订立恶魔契约,以出卖他的灵魂死后进入炼狱为代价,获得改动魔法阵的力量。”脸上有火焰的恶魔宣判完成,在围观者们诡异的宁静中伸手去安德鲁的尸体前抽取死灵,结果在碰触到尸体的一瞬间,脸上有火焰的恶魔愣住了,随即抬头开始咆哮:“那什!!!”
遥远的观众席上,满脸写着“与我无关”四个大字的那什非常无辜地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同类:“嗯?找我?”
羊角的恶魔凑到安德鲁的尸体上看了看,幸灾乐祸地看向那什:“那什,砍别人的契约对象是违反条例的。”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过那什只来得及表现出更加无辜的表情:“我没有砍。”
脸上有火焰的恶魔愤怒地咆哮:“你要告诉我这个伤口不是你的恶魔之刃留下的么!你当我是白痴么!”
那什非常坦然:“是我的恶魔之刃。”没等对方进一步发作,他立刻补充了一句,“可是我已经把恶魔之刃送人了。”
场上陷入了越来越诡异的寂静。
羊角的恶魔磕磕碰碰地说:“你……你……说……刚……刚刚……说什么?”
脸上有火焰的恶魔不复愤怒,简直惊恐万状:“送……送……恶魔之刃……你……送人了?”
羊角的恶魔确信不是自己听错了之后,彻底舍弃了恶魔的风度,一个瞬间出现在那什面前,伸手就去敲他的头,很不幸,被那什拦了下来:“那什你疯了啊!恶魔之刃这种东西是能够随便送人的!没有恶魔之刃你就回不了地狱了啊!!你脑子坏了么?!”
在那什一脸委屈的神情中,唐纳不得已开口替他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说得对,他的脑子确实坏了。”
羊角恶魔:……
好不容易看到了坐在那什旁边的唐纳,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想去抓唐纳的头,结果又被那什挡开了,于是他尖叫了起来:“那什签订了主仆契约!他是这个小女孩的忠仆了!”
羊角的恶魔尖叫完,就突然间飘忽不见了,显然这并不是实体,只是一个暂时生成的、不稳定的投影体而已。
脸上有火焰的恶魔神情复杂地看着那什,手里抓紧刚刚收割的安德鲁的灵魂然后扶额长叹:“不愧是‘惊吓的那什’,算了,你开心就好……”
唐纳盯了那什看了半天,突然感慨了一句:“之前觉得你长得很不正常的,对比了一下你其他同类,突然觉得你长得还不错。”
那什:“……唐纳,我一直觉得自己长得还不错。”
从心底里来说,没名字的院长衷心的期望这样恶魔之间的胡搅蛮缠能拖得更加长一点,这样起码他可以躲在自己内心的小小的幻想空间,逃避面对一会儿目前棘手的状况。
修拉的免罪杯是真的,刚才已经有人问过了爱斯蒂,为什么能够有修拉持有的免罪杯,爱斯蒂一口咬定是修拉赠与挚友阿贝尔、阿贝尔留给了弟弟妹妹们而的,因为安德鲁与恶魔的契约导致他屠杀子女,所以修拉赠与阿贝尔,希望让他在弑父后免罪。
虽然听起来很别扭,这个说法倒是真的说得通,按照疑罪从无,假如没有人能够提出更加有说服力的可能性,爱斯蒂的话就应该被视为真实。事实上,也确实没人能想到远在亡者森林的修拉的免罪杯会出现在爱斯蒂手上的其他可能性。
比如,修拉业余爱好在骨头上写储物阵,免罪杯就存在某一个储物阵里头,还有虽然他还活着,但是变成了一具召唤骷髅就在现场什么的,这些可能性当然没人能想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