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真心念一动,叫道:“好!我跟你们上去!”杨过转过头,莹真道:“不过,这山峰我可没办法爬上,那要请耶律帮主来帮我一帮!”
耶律齐知道杨过说的是实话,黑暗中蒙古兵若无法认出她是公主,又或是不信公主这时会在这里,纷乱中她又已受伤,留在这里确是性命有忧!但也知道若蒙古兵认出公主,此举倒也确可以揭制蒙古兵往山壁上射箭! 莹真手按脚伤脸上神色痛楚,心道:“若是他带我上去,便是……便是拿我挡着他们射箭,我也心甘情愿!”她睁大眼睛望着耶律齐,只见他脸上神色不定,根本无法猜到他在想什么。
这时马蹄声已近在耳边,杨过再不多说,抱了郭芙纵身跃起,叫道:“破虏,快跟上来!”他以前在独孤山谷攀爬的山崖比这里陡峭得多,也高得多,因而他虽受伤初愈,一手又抱着郭芙,却也毫不费劲。郭破虏紧跟其后,他内力虽不如杨过,但郭靖所授的上云梯功夫却是有其法门,运用巧劲而上,所以丝毫不比杨过落后。
莹真抬头望着耶律齐,心中怦怦直跳:“若他……若他就此把我抛下,耶律齐,你若真是如此冷血,我便当从未认识你这个人!” 自她央求忽必烈退兵,见他不允,心中焦急异常,当她看到金轮法王撤回,得知他已突围而出时,总算松了一口气。她也很想父汗能成功杀掉杨过,可这次不行,因为,有他在……然而忽必烈却不打算放弃,杨过若逃回襄阳,便像当初郭靖逃走一般,势必后患无穷。
“父汗,可耶律齐……”
“耶律齐既不肯归降,留在襄阳,终是郭靖得力助手!”忽必烈缓缓道,这两人虽是人才,但既只为敌所用,那就只有除去!
莹真打了个冷战!
探子来报杨过耶律齐正在林中逗留并未立即回襄阳,莹真心急如焚,赶紧上马追去,她来往襄阳多次,知道这里是必经襄阳之路,果然正遇着耶律齐杨过均在疗伤,她本想不管如何带着耶律齐离开这里便可以躲避大军围攻,不想郭芙也在,一时心中不愤与她打了两场。这时她手上按着脚上伤口,紧张之下,伤口竟又破裂,手上全是鲜血,她见耶律齐动也不动,心中不觉冰冷,叹了口气,挣扎着站起,脚上又是一阵剧痛,重又坐下。
“快!莫走了逃犯!”这时蒙古将领的声音已可听见,马蹄声响,已有马匹冲过来。再不容耶律齐多想,他伸手一握莹真手臂,道:“公主,得罪了!”纵身跃起,踩着山壁飞步而上!层层叠叠的蒙古兵已奔至山峰脚下,那将领放声大骂:“杨过臭小子!”又有人道:“将军,我们放箭!”那将领怒喝:“往后退,放箭!”
他们手举火把,这时奔得太近,向上射箭显然无法瞄准。只得纷纷向后退去,退出半里,正搭上弓箭,忽有人呼道:“不能放箭,公主在上面!”
那将领向上望去,果见耶律齐正拉着莹真,与郭破虏并肩而上。而杨过在他们前面,已快到峰顶!莫说他们无法攀登那山壁,便是能够,杨过等人居高临下,要上去捉人也是难中之难。不禁恨恨不已!
杨过抱着郭芙蹬着山壁而上,郭芙双手搂在他腰间,低低笑道:“你干么不背着我?”杨过愕然道:“为什么要背你?”郭芙轻声唱道:“活,你背着我!死,你背着我!”杨过道:“胡说八道什么!”郭芙道:“才不是胡说八道!这是我娘唱给爹爹听的!”原来在她小的时候,黄蓉便跟她说过当年如何在铁掌山上受伤,郭靖又如何背着她找一灯大师疗伤的事,郭芙时时羡慕父母恩爱情深,只盼望自己也可以如此这般,不想后来爱上杨过,两人与靖蓉迥然不同,不过她知道杨过宠她爱她之情并不比郭靖之对黄蓉少,心里也自欢喜。又低声唱道:“活,你抱着我!死,你抱着我!”杨过皱眉道:“不许唱这死呀活的!”郭芙侧头道:“你怕死啊?”杨过怒道:“你再胡言乱语,我俩一起摔下去!”郭芙盈盈而笑:“你舍得么?”杨过低头在她额上一吻,道:“抱紧了!”足下斗然用力,身子腾起,犹如大鹏展翅,眨眼间便冲至峰顶。
郭芙四下一望这峰顶,只见这上面也是一棵树木也没有,怪石嶙峋,别说是野兽,连飞鸟也不多一只,心道:“我们若被困在此处,岂不会被饿死?” 不由得道:“这可不知如何下去了!”杨过道:“既能上来,下去又有何难!”
他走到边上向下看,只见郭破虏与耶律齐并肩而行,也已快到峰顶。山峰下隐隐传来蒙古兵的叫骂声,杨过心道:“不想这光秃秃的山峰今日竟救了我一命!忽必烈杀我不得……不好,说不准明日便会大举攻城!”不由凝起眉头,郭芙见他忽地皱眉,忙问道:“杨大哥,什么事?”杨过道:“芙妹,我们还得想法子回襄阳!”郭芙嗔道:“我早叫你回去!若不是你耽搁了,我们可早回到襄阳了!”
杨过低声道:“你说是谁错?”郭芙道:“你错!”杨过伸手要抓她,叫道:“你再说一次?”郭芙忙笑着向山石后躲:“你别过来!”杨过嘿嘿一笑,也不见他动身,便已闪到了郭芙身边,伸手把她搂住,郭芙把头靠到他胸前,道:“好啦,是我不好,谁叫你总是欺负我!”杨过紧紧把她按到怀里,郭芙身上一热,心神微荡,赶忙挣扎道:“放开!弟弟要上来了!”
杨过一笑,刚放开手,郭破虏果然已爬上来,紧接着是耶律齐莹真。耶律齐只用手托着她手臂,一路无语,莹真被他拉着急奔而上,一颗心飘飘荡荡犹如浮在云端,只觉这一刻便是死去,也是值得……
☆、番外之十六年后35坦白
到得峰顶,耶律齐放开她,“多谢耶律帮主!”莹真脸上绯红,含情脉脉,望向耶律齐,却不料耶律齐日间战了大半天,又受内伤,本来自己一人要攀上这高峰尚可应付,这时又拉了她,内力便多用了一倍,勉力登上后体内一股气息无法调顺,喉咙一阵腥甜,未及说话,嘴角竟渗出血水,莹真大惊,扶了他急问道:“你怎么了?”
众人忙围了上去。杨过走到他身后,伸掌按到他肩头,只觉他体内气息混乱无以,竟似是心绪所至。他轻皱眉头,缓缓运气,忽地胸口隐隐一痛,知道自己内伤也并未好得彻底,不禁脸色微变。郭破虏站在一边,忙道:“姐夫,让我来吧!”杨过于是收掌屏息,自己也倚在石上运气。
郭破虏换下杨过,伸掌助耶律齐运气。过得一会,耶律齐稍稍缓和,道:“多谢郭兄弟,我自己便行!”郭破虏道:“耶律大哥别客气,我帮你!”杨过忽叫道:“破虏,你过来!”
郭破虏于是走近杨过,杨过带着他走到后山的边上,向下望去,只见后山的坡上倒是零星有树林,再向下望,影影绰绰,似是越来越茂盛,心道:“这里倒是像终南山,一边只是山石,另一边却繁华茂盛!”郭破虏疑惑道:“姐夫?”杨过道:“你现在从这里下山,赶回襄阳!”
郭破虏迟疑道:“这……”杨过低声道:“我与耶律兄的内伤都没好全,怕误了行程,你这里下去,小红马看我们上山,必也绕过这山往襄阳走,你若能遇上是最好,遇不上自己想办法,总之,尽快赶回襄阳告诉岳父岳母,忽必烈这两日便会攻城!”
郭破虏见他神色凝重,赶忙应了!杨过又把他拉近,低低在他耳边说话,郭破虏不住点头,道:“好!姐夫,我记下了!”杨过便道:“去罢!”郭破虏“嗯”了一声,又向郭芙道:“姐姐,我先走了!”便朝山下走去!
郭芙问道:“杨大哥,你跟他说了什么?”杨过笑道:“我跟他说,我和你姐姐不回襄阳了,叫他带安儿过来!”郭芙知他所言不实,撇嘴道:“不说便不说,稀罕知道么?”杨过笑了笑,倚着山石坐下闭起眼睛,郭芙刚才见得他无法助耶律齐运功,知道他内伤仍未痊愈,于是也不再说话。
这时月光清亮,一时间寂静非常。郭芙见杨过闭眼运功,瞥眼望向耶律齐,却看到莹真坐在他身旁,双唇紧抿,正自睁着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那神情似是不甘,又似委屈,晃眼间竟是有几分像……襄儿?郭芙忙转开头,心中一阵迷茫,杨过忽地伸手拉她,低声道:“芙妹,快坐下休息一会,我们可也要走了!”郭芙“嗯”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
峰顶上山风甚劲,又无法生火,杨过耶律齐均在运功,不觉得有什么;莹真生长漠北,身上里面又穿着蒙古名贵貂裘,外面还有皮毛外套,自也不觉得冷,只有郭芙衣衫单薄,又不惯运功御寒,她怕惊了杨过疗伤,反而不敢靠他太近,自己在一旁皱眉倦缩着。莹真一直在耶律齐身边,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悲,她赶来见耶律齐,已是违背忽必烈,这时又跟着他一起逃奔,只不知,父汗会如何生气?但一想到刚才被耶律齐握手而上,又觉得欢喜无限:“耶律齐,你本不是无情之人,你只是……”她望着郭芙,看她秀眉轻蹙,红唇微翘,楚楚可怜地在山石旁缩做一团,心道:“也难怪,这女人清醒之时嚣张跋扈,安静时却如此我见犹怜,不知她以前有没有和他……若是没有,他又怎会有她的东西?”她又望向耶律齐,却正好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竟睁眼望了郭芙一眼,莹真心中叹了口气,把自己身上外套解下,悄然递到郭芙手边,冷声道:“杨夫人,可别着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