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十尾身上的神树是世界树深入尼福尔海姆的根,黑王尼德霍格咬断了它,给上层世界带来灾难。
再闻此乃末日“诸神的黄昏”。
又闻诸神的敌人名曰史尔特尔,当“诸神的黄昏”发生时,史尔特尔会以彩虹桥为踏板,攻击诸神与英灵殿。
第四次忍界大战之前,忍界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叫村井团,他是木叶的一名上忍,以犀利的忍术和绚丽的外表着称于世,人送外号“彩虹桥”。四战前的彩虹桥先生不知惹了多少怀春少女暗托终生,俨然一副和卡卡西争抢“忍界第一当嫁男”宝座的架势,只可惜他一朝性情大变,叛村不说,更联合宇智波斑发动忍界大战,好在最终悔悟,在击杀宇智波斑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为忍界带来黄昏的是宇智波斑,而身为踏板的彩虹桥,以一种壮烈又心酸的姿态不被遗忘着。
熟悉他的人用深刻的哀愁缅怀他,不熟悉的人用无意的闲谈提及他,曾经的人们为他的所作所为唏嘘不已,未来的孩子在课本的描述中将他和历史一起牢记。
曾为木叶立下赫赫战功的传奇忍者,未能在烈士墓中留下自己的碑牌,也无法将名字刻上慰灵碑。他的存在同一阵风,既无法捕捉,风里却有混乱的气息,人们对他的感慨,亦随着微风吹拂逐渐散去,只有少数人还在心底沉默地纪念。
当他在苍穹下死去时,人们劝慰着,逝者应当对别人的思念谈论一无所知,所以活着的人无须过度感伤。
这话,你对第四次忍界大战中流离失所的平民们说去,你对尸骨如山的战场上幸存的忍者们说去,你对经历沧桑的一切人事说,但你不要对板蓝根去说。你要是对她说,要她忍住悲痛对你强颜欢笑反过来安慰你,对啊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不伤心。你说你怎么不扇自己一耳刮子呢?
战后半月里事务繁忙,伤员也在静养,宇智波家的人暂住在木叶,宇智波鼬俨然受到新火影卡卡西的器重,成天忙前忙后,而宇智波佐助等待裁决,全靠我爱罗和旗木卡卡西说尽好话从五影大会中捞了出来,因为板蓝根的伤势,暂时也陪她留在木叶。
日子恍然回到了最安定的时候,比最安定的时候更安定,比寂静的时候更寂静。板蓝根在和村井团厮杀的过程中伤到了嗓子,食道和声带多多少少受了损伤,很少开口,有时候发出点声音也让人忍不住捂住她的嘴。没办法,新伤未愈旧疾犹存的喉咙,佐助一个字都听不下去。
他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再推入,熟悉的病房里熟悉的身影,和早上窝在床里不一样,此刻她小小一团缩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眼,望着玻璃窗外灿烂的余晖出神。佐助推门而入的动静惊扰了她,猛地回过头来眨了下眼睛,那眼珠红红的,惊疑不定又茫然无措,像只在林子里睡觉被惊醒的鹿。佐助顿时心里一愣,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蹭了蹭胸口,在怀里细微颤抖。
他走过去,将板蓝根从椅子抱到床上,顿了顿说:“吃饭吗?”
板蓝根抬头打量着他,却没有出声,模样似乎在思考他话里的意思,却忍不住神游天外,她紧了紧眉头强迫自己思考,终于作出决定,摇摇头。
回答的漫长停顿使佐助忍不住眯了眯眼。
“我……”刺耳的嗓音叫我赶紧住口,拿手指了指愈合不久的脖子,示意他现在还没痊愈,吃不了饭,至于流食和营养液,实在让人厌烦。
佐助拿起桌上的温牛奶塞进我手里,来不及拒绝,他又插了根吸管进去,我看看他,低头盯着杯子,因为移动而晃荡起来的牛奶在杯壁上碰撞,吸管在水面起起伏伏,丝丝热气以烟缕的形式挥散到空气中,散失在日渐清冷的空气里。我凑上去吸了一口,温热的液体充斥口腔,将口中的苦涩经过干枯的食管冲刷入胃,因伤口紧缩着的咽喉被热意温开,疼痛也变得暖烘烘的。
“板蓝根。”在我放空脑子专心看着液面下降的时候,佐助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我放下杯子望向他,意外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喝掉半杯。
“可以出院了。”他说。
我不知道怎么反应,应当是很高兴的,可是笑容无论如何露不出来,只好努力弯弯眼睛。
他的上眼睑往下垂落,左眼已经是完全轮回眼的模样了,披风下无法掩藏的空旷,明明白白地显示着战场上留下的荣勋,触动我的什么神经一下子觉得煞是心酸。
佐助的视线偏了下,眼中映出外面河水的磷光,回头对我道:“要出去走走吗?”
在他的注视下我又愣了许久,才记得点点头。
走出医院的大门,傍晚的风吹得我脑子清醒,一路上都是熟识的景色,恍然间什么都没有变。当年我未曾遇见村井团,佐助也没有过叛村的念头,大家都小,还在肩并肩上学的年纪。佐助小时候其实很不好管,心思敏感脾气又大,直到我被人堵在墙角揍了一顿才开始拉着我的手上下学,像这样走在夕阳的余晖里,我不会说话,他也就很少开口,气氛十分沉默可是异常安逸。那时候我打死都想不到,未来我会变成龙族的一份子,我的挚友会取代带土的位置,那个把我堵进巷子的幽姬会为了佐助投奔大蛇丸,最后却在战场上和宇智波鼬战得不可开交。原来一个人微不足道的念头,就会引起暴雨般的改变。
我忽然站住了,佐助也疑惑地随我停驻。
我们的右侧是木叶的烈士墓园,四战让它的规模得到扩张。有四个人站在里面,宁次、雏田、李和牙,他们聚拢在一方墓碑前,带着露珠的百合花告慰那荒唐死去之人的灵魂。
一阵风从我和佐助的肩膀之间流过,吹向四人所在宁次的墓碑。我慌张松开牵着佐助的手,把村雨紧紧攥住。
“……根”
“板蓝根。”
恍惚间有人在喊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转过头去,佐助伸出的右手抹过我的脸颊,留下一片冰凉的触感。
我惊惶地用力擦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着,我试图把它们抹干净的行为只是徒劳,它们一层一层的,由令人茫然的空虚逐渐转化为实质性的刺痛。我再也无法忍受,口中发出低哑的悲鸣,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撕裂,焚烧殆尽,可是悲伤情绪却在全身游走,死死叼着我残存的记忆不放。
我向来以为,村井团虽然在灵魂上活的很不安分,起码也是个极品汤姆苏,这世上一半事儿是他信手拈来的,还有□□是他努努力就能够到的,剩下一两成只算是上帝给他关上的窗。可我没想到他想要的只是那百分之一,而上帝不仅把他的窗户关了,还把通气口给封死了。
那场有如梦境的战争和陌生的朋友,让我深切体会到何为无助,而我却放任村井团在那片孤立无援的荒野里行走,朝着渺茫的目标跌跌撞撞地奔走,直至有朝一日他终于离开我的视野,同我站在相反的极端上对峙着。而我那么明白他的痛苦,就忍不住想把他拉回和我一样的生活里,以为那就是对他而言最好的,却把他推进无法回头的深渊里。
让向恶的人向善,赎罪是比处死更残酷的惩罚。当我终于说动他的那一刻,在心里长吁一口气,但永远无法想象,他的释怀之下藏了多少天崩地裂。更糟糕的是,这一切无可避免,不管是宇智波斑的咒印,还是忍者们的讨伐,村井团面前早就是死路一条。我好不容易规劝我的朋友向善,世间却无一人理解,世人的仇恨仍往他身上涌,且因他从前所作所为,无法辩驳无处诉苦。而最该为他两肋插刀的我,却束手无策。
抓着村雨的手剧烈颤抖着,我总算理清了这几日沉思的心绪,但惊涛般冲撞着的怒火,辅以无奈、悲痛、怀念、自责种种情绪,反倒让我彻底失去身体的控制权。
“板蓝根,看着我。”佐助的手掌贴在少女的后脑上,她苍白的发随着身体的颤动在他指间滑动,那头顶本已渐渐生出漆黑的色彩,忍界大战却重新夺走了它们的生命力,再度转化为苍凉的白。佐助不厌其烦地擦拭板蓝根的泪水,经历种种后的他,将这一动作视为对她的忏悔。
你真对不起她。那人临死前还这样嘱托他。
谁说不是呢?
佐助明白这个道理,喟然叹了口气,但细细想来,他们之间有什么账值得清算的,板蓝根和宇智波佐助本就是融为一体的,没什么对不对得起的说法。
算了,你挺好的。村井团最后躺在天空下叹息着,视线往旁边歪了歪,眼里留存着倒下的神树和卡卡西的影像。
谁说,不是呢?
若不是那些阴差阳错,佐助对板蓝根呵护备至,宇智波被称为爱的一族,他的护短基因全在她身上体现出来。
佐助等板蓝根委委屈屈地哭了半天,然后缓慢却坚定地告诉她:“板蓝根,你有个很不错的朋友。”
她听到这句话,努力睁开流泪的眼看着他,拼了命点头。
村井团对我太过仗义,无以为报。我在他心里的地位,一定和他在我心中一样重,甚至更甚。他对我最好的一点,不是要死要活地带我回家,不是以为我死了报复社会,也不是在我暴血失控的时候不顾一切地救我回来,而是发生在听我规劝之后——他心脏上带着宇智波斑的咒印,原来带土和琳也有,他们都选择扑到卡卡西的手上无憾地死去,村井团定然也希望即便死也由我来终结。可他偏偏不,他后来转身刺向宇智波斑,写轮眼留给卡卡西,连一点为难都没施加于我,报仇的后续都为我铺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