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人站在几米外,一手仍旧握着竹剑,好半天都不说话,间隔良久,他空着的另一手缓缓地垂落到身侧,微微眯起眼睛,收敛一身危险气息,变戏法一样笑容很是不正经。
“耶~身体弹性也很好呢~”
这丫…居然也是个屡教不改的货!脸皮狠狠一颤,我满头黑线的转开视线,目光平移到另一边,忧郁的开口,“长官——”
先是夸赞双腿韧性,接着又赞美身体弹性…这位同窗…刚刚果然不是自我感觉良好,这是被当众调/戏的节奏。
于是,报告长官这里有狼出没赶紧英明神武的过去把人拖走关禁闭啊啊啊——
我试图用泪眼朦胧来先发制人,可惜,下一秒事态的发展让我深刻领悟到,什么是,‘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收到我求救眼神的教官先生面无表情,“违反教官命令,千岁百岁,绕场跑50圈。”
男人味十足的音域沉稳浑厚,语调是铁面无私的果断决绝。
绕场跑50圈…
跑50圈…
50圈…
圈…
一瞬间,晴空万里的训练场上劈过无形的雷霆万钧。
电闪雷鸣中我摇摇欲坠,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唯有QAQ。
为…为什么?
……
这一刻我强忍着悲伤的泪水(囧)不让它们夺眶而出,拿眼睛静静瞪着教官先生,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
一段时间的静默过后,教官先生浓眉倒竖,粗声粗气喝道,“我是命令你用、竹、剑!和你的对手做一次对战练习!”
“现在,去跑步!”
教官先生猛一抬手,指尖直直点向遥遥无边的训练场环形跑道,“50圈!跑不完今晚晚餐就没你的份!立刻!马上!”
被教官先生饱含杀气的眼神死死瞪住,我虎躯一震,“是!长官!”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连思考都来不及,我下意识就转身,起步,忙不迭奔向夕阳——
嘤~
嘤嘤~
嘤嘤嘤~
泪奔中我听到身后传来的,教官先生的吼声余怒未消,“还有你们!看什么看!我说过对战结束了吗?!”
“现在各就各位,重新开始!”
同窗们因为意外事件接连频发而导致中断对战练习,此刻他们被教官先生台风尾波及,等我溜过人高马大杵在训练场上这些人,附近黏附到背上的目光,无一不是透着诡谲含意。
依稀仿佛还有点怨气?这是果断的被迁怒了,我很明白。
……
迅速窜过各种眼神斜觑的同窗们,一路飞快跑进挨着训练场的跑道,我垂头丧气开始接受不服从命令的惩罚。
我就知道…
一开始踢飞意外半截竹剑的时候,我就有预感,受罚什么的。
毕竟是军队嚒~服从命令是第一要素,特立独行分外要不得,这是常识来着,所以两天半下来我站军姿站得毫无怨言。
天外飞来断剑什么的,意外或者故意暂且不论,教官先生要求竹剑对战,是测试,我知道,教官先生是觉得惊讶,因为我身上半点肌肉也没有,怎么都像普通女孩纸。
那是个秘密,关于我的身体资质。
呃~至于同窗…好吧~我承认自己没有刻意控制怒气,不过也不能完全怪我的对不对?那位同窗的眼神着实令人焦躁。
虽然我很明白那些困苦不会卷土重来,每每想起当时被逼到绝路,没了希望索性想同归于尽的愤怒,心里还是凄凉得很。
心情不好的时候,迁怒是极好的减压方式。
二来他又从眼神到语言,身体力行的调/戏,我没忍住暴起简直就是理所当然。
踩着沉重步子,我用鞋底一寸寸慢慢地开始丈量训练场外环形跑道,一边运动,一边在心里反省,顺便默默揣度。
违反命令,教官先生的言下之意,是我拿竹剑把同窗砍得再怎么悲剧都没问题,但是我踢他踹他挠他就不行?
好吧~我领悟了,下回一定做得完美无缺,掐拳,向着夕阳奋勇奔跑。
为了今天的晚餐,努力吧~
……
半圈…一圈…
……两圈…
……三圈…
……
我目不斜视一圈一圈绕过训练场,视而不见在烈日下闪瞎狗眼的古铜色/肌肤,也不愿意搭理火辣辣的打斗间隙,之前那位同窗偷觑的视线。
许是故意的,那人在与对手激烈争斗同时尚能分出几丝注意力,每当我跑到接近他所在方位,必定能发现他紧随而至的注视。
两人目光短短碰触,随即他会若有似无的勾起唇稍,眼神总有难以捉摸的含意,眉宇之间似笑非笑。
我总是率先调开视线,故作无意地加快速度,将彼此距离拉得更远。
几番下来我很明白,同窗是个不长记性的,理智的我势必做出些退步,以防止战火再起。
先不论胜负如何,因为私怨打架斗殴,关禁闭是肯定要有我一份。
当然,我也不是怕事。
说实话,我的身手已经荒废了快三年,如果换在当初,之前那一脚落到实处,那位同窗估计要进医疗部。
诚然,以上结论并非我过分自信,也没有看不起这世界住民武力值的意思,而是猝不及防间他根本来不及防御。
更何况,他们其实看不起我,或者说,看不起女人。
看低女性,也并非海军本部的特殊风俗,全世界范围内,性别/歧/视都随处可见。
不过算啦~我没有发起女权运动的激情,加入海军也不是奔着功成名就来的,他们瞧不起就瞧不起吧~我只需要达到自己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好,顺利毕业什么的,到军舰上服役伺机绑回个神医什么的,霸气侧漏找到救命良药什么的…
被男人看不起,会少块肉么?
犹记得多年前曾经读过的古诗有云:且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
九圈半…十圈…
……十五圈…
……二十圈…
……
长跑是一项极需要耐力和技巧的运动嗯~它还消耗时间。
训练场外环形跑道一圈约等于千米,两天半下来我旁观过好几次同窗们绕场地周长运动,一圈按照五分钟来算,千米乘以五十…差不多可以用掉下午剩下的训练时间了吧?
……二十圈…
九月下午的天气又闷又热,迎面扑到脸上的风热意蒸腾,长时间奔跑让我一头一脸的汗,衬衣长裤布料黏附在身上,动一动就带起古怪触感,湿漉漉,黏哒哒。
连胖次都浸透了吧?我估计。
……四十圈…
随着时间流逝,空气里热度逐渐降低,西斜的日光掺进几丝黯淡云影。
一阵风迎面扑来,带走暑气的同时扑得我满脸尘土。
看样子夜里似乎会下雨?
……四十…圈…意识到自己绕场地次数接近完成数,我精神一震,浅浅呼出一口气,稍稍提快了些脚下速度。
眼角余光中,训练场内一票同窗们直直站立,他们早已经完成对战练习,也不知是不是教官先生下令,同窗们接下来什么也没做,站成两行,目光炯炯盯着我绕圈。
……五十…圈…
踩过终点与起/点,我随后脚尖一转,改变前行方向,偏离环形跑道,慢慢跑向等在训练场中央那组人马。
教官先生站在队伍前端,等我跑到他跟前站定,这位面无表情的男人挥了挥手,眼神轻描淡写落在队伍最末端,“归队——”
他看的方向,是我的位置。
“是!长官。”我沉声应答,随即转身,一瞥之间,侧后方忽地掠起一线暗影,气流涌动,充满攻击性。
卧槽!又来!
接收到敌意的中枢神经第一时间给予反应,反手往后一抓,我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力把手上这道重量抡了出去。
饥肠辘辘的我表示自己只想做一只安静的美男纸,奈何这奔来的麻烦实在是前仆后继了有没有?就不能等我吃过饭再有所表示么?
……
脱手而去的教官先生在半空划出一道抛物线,落点…没有落点。
斜地里窜出的黑影拦下被我扔出去的教官先生,紧接着我听见站在一旁的同窗们,人群里传来依稀仿佛幸灾乐祸的叹息,“耶~真是不得了,力气居然这么大呢~”
你闭嘴!我拿目光直杀过去,斜觑的视线随后对上那人戏谑的眼神。
站在一票人高马大男人中依旧鹤立鸡群的家伙,正是一再戏弄我的混蛋,名字…他自我介绍的名字…波鲁萨利诺,对吧?
很好!我记得你了!
凶神恶煞的盯了眼那人,我就飞快转开视线,把注意力放到教官,和后来出现的人身上。
十几米外,教官先生面色发黑,先前拦下他没让他四脚朝天那人正猛力拍着他肩膀,笑声粗狂又爽朗。
“特里顿,你看我没说错吧?那姑娘——”边说边一手直直点过来,那人在略显黯淡的夕色里龇出一口大白牙,“50圈下来还能一手把你扔飞,老夫给她走关系也算值得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