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被罗莎救了之后,由衣在与好友安娜联系过后,便主动的切断了手机与联络器的信号。在罗莎的搀扶下随意找了个商场买了一身衣服换下,由衣即刻赶到与安娜提前说好的位置,取过护照后,立刻用假护照和假名坐飞机回到了日本。
日本距离意大利有十六个小时以上的路程,可在飞机上,由衣却一直睁眼至天明。精神虽然已经疲惫到坠落的边缘,但一旦闭眼,伊文·赫德尔那张恐怖的脸和他所说的话语便不停在由衣脑海中回响,刺激着由衣的神经。
身上的伤痛外加上精神上的伤痛,已有24小时未休息的由衣此刻情绪有些不稳定。握着中岛绫川手腕的手不禁微微加力,由衣睁开酸涩的双眼,直面着中岛绫川的内心。
“绫川阿姨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由衣,你从哪听来的这个名字?!”
奥利弗·德伦斯这个名字就像一个地雷,炸的中岛绫川眼冒金星。
就算过去了二十年又如何,一提及温柔如水的丈夫,中岛绫川便止不住悲伤的情绪。甜蜜的生活好似就在昨日,中岛绫川强压下眼角的湿意,一如既往的不想让由衣知道任何多余的事情。
“由衣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并不认识什么奥利弗·德伦斯。”撇开眼不与由衣对视,中岛绫川动了动被由衣握住的手腕,“现在最要紧的是让我为你包扎,之后你赶快上床休息。”
“现在最要紧的才不是什么包扎!!你到现在还要瞒着我吗?!你的亲生女儿就在你面前你为何不认?!”
仿佛忍了很久一般迅速点燃爆发,由衣尖着嗓子吼出这些话后,大口的喘着气。握住中岛绫川手腕的手猛的松开,由衣站起身后退了几步,将一直藏在怀里的照片放在桌上,并推到了中岛绫川的眼前。
泛黄的颜色丝毫无法掩饰照片上笑的极甜的三人,双手颤抖的拿起照片,中岛绫川颤巍巍的抚摸着照片上的笑脸,声音里满是动摇和哽咽。
“这张照片……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你怎么会得到这张照片?!不应该的啊!”
这张照片在许久之前就失去了踪影,中岛绫川一直不停的寻找也找不到它在哪里。因为这是丈夫临终前所照的最后一张全家福,中岛绫川一直非常珍视,时不时的要拿出来偷偷看看。只是,为何它会突然跑到由衣手里?!
惊慌的与由衣对视,惊觉女儿不知从哪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真相,突然想到什么的中岛绫川上前几步攥住由衣的衣服,有点粗糙的右手企图去摸由衣的脸。
“由衣……由衣,你听妈妈解释,妈妈从未想要伤害你……”
“现在你开始自称自己是妈妈了?!以前我想称呼你为妈妈时你去了哪里?!”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中岛绫川的话,由衣逐渐崩溃,“你怎么这么狠?!连亲生女儿称呼亲生母亲的权力你也舍得剥去?!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苦吗?!哪怕在梦里也要奢望自己的母亲……”
泪水一点点的自眼角落下,由衣非常抗拒中岛绫川的靠近。
一直以来的讨好与小心翼翼好似成了一个耻辱,一个笑话,由衣蹲下身,掩面哭泣,那伤心的样子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此刻的由衣就是个彷徨害怕的孩子。
因为知道中岛绫川喜欢学习好,文气的孩子,由衣从小就刻苦学习,争取多才多艺。抛弃了很多与街里邻坊的小孩玩耍的机会,由衣全都将时间用来充实自己。
那时,家中还未收养勇进君,对于小小的由衣来说,中岛绫川和两个年龄与她一样的妹妹就是由衣的一切,就算平时再苦再累也没关系,只要能得到中岛绫川哪怕一丝丝的赞赏,由衣都会开心得在床上打滚。
虽然没有被中岛绫川给予称呼她为妈妈的权力,但由衣对整个家庭的爱丝毫不减。懂事的不参与过多的课外活动为家里省钱,每日放学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替中岛绫川做家务上的分担。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小独立的由衣渐渐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可为了中岛绫川,由衣还是听命的放弃了自己喜欢的医学,学起了苦涩深奥的国际公关。
可为什么,现在这一切的小心翼翼,一切的类似于讨好那样的维系突然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由衣不是中岛绫川自然无法知道中岛绫川的想法与苦衷,可再怎么说,天下哪会有这么狠心的母亲,让女儿受这样的罪?!可以这么说,一直以来,由衣从中岛绫川身上得到的爱要比另外两个比她小几个月的妹妹少上许多,这让由衣如何心安。
“不是这样的,由衣,真的不是这样的,不要哭了,由衣,妈妈会心疼的,真的不是这样的……”
近乎于乞求的跪在由衣的身侧,中岛绫川抱住了蹲在地上的由衣,不顾由衣的挣扎。双手板着由衣的脸,中岛绫川的哭声中带着几分撕心裂肺。拿额头顶着由衣的额头,中岛绫川直视着由衣的双眼。
“由衣,妈妈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的,请你相信妈妈。可是啊,由衣,你真的忘了吗?!忘了一直以来深爱着你,一直温柔的为你弹奏离别曲的父亲?!”
中岛绫川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一下子惊醒了不停哭泣,陷入以前回忆的由衣。
温柔的为她弹奏离别曲的父亲?!
视线开始恍惚,依稀间,由衣好似听到了小孩子咯咯发笑的声音。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在双眼能视的最远端,一个可爱的,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顽皮在铺有柔软地毯的地上奔跑,并不时俏皮的作着各种鬼脸。
那是,年仅三岁的中岛由衣。
☆、第56章 记忆与背叛
四月的日本春意绵绵,暖风时不时吹过,扬起了窗外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大大的,铺有柔软地毯的客厅里,三岁的由衣开心的抓着兔子玩偶并不停的在客厅里奔跑。坐在沙发上眼中带笑的奥利弗·德伦斯见女儿的额头上冒出了汗水,生怕由衣再度生病的他掏出了一直藏在口袋里的糖果,成功的引起了由衣的注意。
“由衣,乖,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鲜艳好看的糖纸引的由衣频频侧目,小小的嘴角禁不住流出了一点口水。虽然很想继续和兔子先生玩耍,但糖果的魅力终归引着由衣扑到奥利弗·德伦斯的怀里。
“是糖果,是由衣最喜欢的糖果!!”
清脆软糯的声音中满是惊喜,小心翼翼的接过糖果,由衣又咽了咽口水。自打前几日高烧咳嗦起,由衣一直未能和糖果相聚。小手慢悠悠的剥开糖纸,在塞到嘴里之前,由衣萌萌的对奥利弗·德伦斯笑了笑,迈着蹒跚的步子跑到厨房里去。
厨房里,年轻高挑的少妇正在做一家人的早餐,那认真的样子好似在做一件非常虔诚的事情。瘦瘦的小腿肚附近传来一阵轻扯,低下头,q版可爱的由衣伸着脖子,一副渴望的望着自家母亲。
“怎么了吗,由衣?!”
蹲下身与由衣对视,中岛绫川看到了由衣手中的糖果。拿手指蹭了蹭由衣软茸茸的黑发,在女儿快流出口水的星星眼攻击下,最终欣然同意。
“看你小馋猫的样子,糖果可以吃,但不可以吃太多哦!~”
“太好了!由衣最爱妈妈了!”
得到满意的答案,由衣伸出短短的小胳膊抱住中岛绫川,不停蹭着身子。肉肉的小手伸到中岛绫川面前,由衣踮着脚尖,一点一点的将糖果塞到中岛绫川的嘴里。
“为了感谢由衣最喜欢的妈妈,第一颗糖给妈妈吃!”
“好,妈妈吃。”
顺从的含着奶味十足的牛奶糖,中岛绫川温柔的看着由衣迈着小碎步回到客厅里。小小的小肉手再度剥了一颗糖果,这次,由衣踩着奥利弗·德伦斯的腿,将它放进了奥利弗的嘴里。
“也为了感谢由衣最喜欢的爸爸,第二颗糖由衣给爸爸吃!”
“由衣真乖,爸爸吃。”双手稳稳的扶着由衣的身子,奥利弗·德伦斯拿脸颊蹭了蹭由衣,眼眸中的温柔快化为实质,“那之后呢?!”
“由衣最喜欢的爸爸妈妈吃完由衣吃!哈哈……”
咯咯的笑了笑,由衣剥开第三颗糖果塞进嘴里。小手柔柔的捏着父亲的脸,那轻柔的感觉让奥利弗着迷。不远处,站在厨房中忙碌的中岛绫川静静的望着,笑了笑,轻轻的敲了敲门边。
“饭菜过会才能好,奥利,你先带由衣去玩玩别的。”
见妻子发话了,知道妻子不想让由衣吃太多糖再度咳嗦的奥利弗·德伦斯抱着女儿站起身。上楼左转走几步,便在一个房间门口放下由衣。轻轻推开大门,门里,一个大大的黑色钢琴静静的伫立在那里。
“啊,是钢琴诶!”因为没有地毯的缘故,摔怕了的由衣只得慢悠悠的走过去。踮起小脚摸了摸钢琴,由衣闪着kirakira的大眼睛,“爸爸,爸爸这是想给由衣弹钢琴听吗?!”
据妈妈说,自由衣出生起,爸爸就非常喜欢给由衣弹奏钢琴曲。虽然没有那时候的记忆,但现在的由衣内心深处最大的愿望就是学会钢琴曲,好弹奏给最喜欢的爸爸妈妈听。
“那是当然了,我的由衣小公主。”
挺直腰板坐在琴櫈上,奥利弗抱起由衣,放在他的身旁。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抓握了几下,奥利弗缓缓的将双手附在键盘上,婉转柔长的乐曲霎时在隔音效果极好的房间中传开,如冬日阳光,温暖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