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妄想 (樱年)

　　“不好意思，我这就关掉。”看了一眼发视频的人是谁，宋妍按下挂断毫不手软。
　　对面的江妄：“……”
　　居然被拒绝了！
　　一旁的任白更是大吃一惊！以前从来都是他江妄拒绝别人，这还是第一次别人拒绝了他！！
　　任白有点想笑，但他不敢笑。
　　江妄睨了他一眼。任白立马垂下狗头，该干嘛干嘛去了。
　　手机没有再响，空间内又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何蔚说：“十三年前，那些人贩子关押你们的那块地方，现在都是已经全部建成了高楼和游乐场。这点想必你自己也清楚。而且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十三年，很多事情，它就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了。我建议你放下，让一切顺其自然。”
　　“……”宋妍沉默着，没有说话。
　　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你之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找，还是因为愧疚吧？因为他当初为了帮你逃跑，导致自己最后被人贩子又抓了回去，遭受了非人虐待，甚至被挑断脚筋。”
　　“你想报恩。”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根本不会支持你的这个决定。就算到时候这个男孩被你找到，你看到他双腿残疾，只能靠轮椅度日，为了报恩你愿意照顾他，甚至他嫁给他。可是然后呢，你妈开始因为这个事情闹得没完没了，从此两个家庭，鸡犬不宁，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因为何蔚与宋家是世交的缘故，所以何蔚对宋妍的家庭知根知底的一清二楚。
　　宋妍眼神坚定：“我爸妈那边，我会想办法处理好的。”
　　“何医生你关系广，各行各业的人脉你都有接触，这件事情你只需要稍微帮我留意一下就行，不想要特地去找。”为了不麻烦何蔚，宋妍从随身带来的挎包里面掏出了一个信封样的东西，“这是酬劳，到时若是真要有了消息，我会以外面酬劳的三倍价钱付给你。”
　　何蔚很无奈，因为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情。
　　宋妈之前也早交代过他，当年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谁也别再翻起来。
　　何蔚如今夹在中间有些为难。
　　“我劝你放弃，这也是你妈让我转交给你的话。”
　　因为是私人诊所，所以这间用来招待病人的房间空间并不算宽敞。宋妍和何蔚对立而坐，两人之间只简单地开了一盏暖黄地台灯。
　　原来是宋妈早就打过招呼了。
　　宋妍定定看了看何蔚：“这钱你先收着。我不会放弃的，顺便也请你帮我将这句话转交给我妈。”
　　将手里的钱留下，宋妍的背影离开地非常洒脱。
　　江妄给她打来电话，声音低沉而又有些过分冷静，似乎在为她刚刚的拒接视频而有些生气：“在忙吗？”


第18章
　　“对，刚刚在忙。你有什么事吗？”
　　这无疑是第二支杀人于无形的箭，倘若江妄真的喜欢宋妍，他这会儿应该是处在暴怒的状态。
　　“你开视频。”
　　最后撂下四个字，江妄就将电话挂了。电话这边的宋妍一脸困惑。
　　为什么他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生气？
　　出了何蔚的诊所，宋妍在外面接了电话之后，就打算开车离开。
　　江妄捏着手机心不在焉。任白从外面溜了一圈回来，以为江妄的心情会好一些，可哪想到，江妄脸上一点笑都没有。
　　“你……刚刚给宋妍打电话了吗？”任白非常怕死，问得小心翼翼。
　　“打了。”
　　“……”那很好啊，没什么问题啊？为什么还这么不开心？！
　　任白不知道，江妄要宋妍给他发视频，但宋妍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发视频过来。
　　整个宿舍的气氛都压抑到了极点。江妄在写检讨，没有人敢出声，当时门外有人想要进来，一看气氛不对，立马将跨进门的那条又缩了回去。任白抬起手准备喊住，那人早就已经跑没影儿了。
　　五分钟后，任白看了一眼江妄笔下的那张纸。
　　这不看还好，这一看，任白觉得要是指导员也在场，肯定会被活活给气死！
　　只见纸张上面，白纸黑字，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宋—妍。
　　-
　　晚上九点半，宋妍从何蔚的诊所回到宿舍。胡宝兰还没回来。她在门口换了鞋，顺便吃了些东西，才打开手机给江妄回了视频过去。
　　原本和他不应该有交集的。但因为那次车祸，他豁出了自己的命救她……
　　想着想着，视频竟什么时候被接通了，她都没有注意到。
　　江妄看着他，一张俊美宛如鬼斧神工般的脸，在她的手机屏幕里极近距离放大。他本就生长的极好，鼻梁高挺，风姿飒爽。宋妍初次见他在篮球场，当时还私以为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镜头里，江妄清冷而又桀骜地微抬着下巴：“忙好了？”
　　宋妍：“嗯，你吃饭了吗？”
　　在一旁被逼着代写检查书的任白突然一声吼：“正在吃，就是饭菜不怎么样，意见特别大！”
　　江妄轻飘飘递去一个眼神给任白。
　　任白：“宋妍你会做菜吗？”
　　将落在颊边的头发顺在耳后，宋妍回答得简单而干脆：“不会。”
　　任白：“……”很好。
　　宋妍无意看到任白手底下的字迹，由于镜头晃动，她大概只看到了那张白纸的标题，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检讨书。另外旁边还有一张被丢弃在不远的白色纸张，宋妍在那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们犯错了？”宋妍问他们。
　　任白：“请不要带们，是他犯错了。”
　　“别听他瞎说。”江妄当即否定。
　　宋妍大概也猜得出来，肯定是和上次车祸肇事有关。但江妄既然不想多说，她也便没有再问，等他什么时候回来，她亲自送面锦旗到他们大队，这样也算扯平了。
　　两头分别都沉默了少许，江妄问她：“你把手绳摘了？”
　　刚刚她从旁边拿樱桃吃，他无意看到她那只细白的手腕空空如也。
　　宋妍换了只手拿手机，刚想把左手上的手绳亮在镜头前，她犹豫了一下。心想本应该远离他的……
　　她在心里挣扎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她又埋头吃了一颗又大又甜的樱桃。他是救了她，真的救了她，豁出自己的命救得。
　　“嗯，我觉得有点丑，就丢了。”
　　“……”
　　气氛从一开始的模糊不清，到现在的冰冷又压抑。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她忽然觉得视频镜头里的江妄陌生了许多。他还是他，额前的头发柔软而有些凌乱地遮住他的眉骨，灯光阴翳，他的神色辨别不明。
　　“蝴蝶发卡我也不要了，谢谢你。”宋妍最后笑了笑，便将视频关了，将手机随意丢在沙发的角落里。
　　江妄一句话都没说。
　　边上的任白却懵了。这……
　　他什么都不知道！！任白认为江妄对宋妍是真动了心的，为了避免他难过和尴尬，所以自从在宋妍关了视频之后，他以极快的速度便进入了写检讨书的状态！
　　任白一定没有听到，江妄在放下手机后，有些怅然地望着天花板说了几个字：
　　“还真挺难追的。”
　　任白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他觉得这种感觉很折磨人，于是干脆转过身来对江妄说：“江哥，宋妍肯定是在气你关心的太晚了。我看陈祉希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时间是在中午，你这到晚上了才打电话过去关心，所以宋妍一定是生气了。刚刚她绝对是故意气你的。”
　　江妄听着挑了眉。
　　他从来揣测过女孩子的心思，也根本不想去揣测。以至于听到任白说出这个可能的时候，他都有些讶异。兴许，存在这个可能，但却不是百分之百。
　　江妄承认，那条手绳的确挺丑的。
　　“对了，检讨书我很快就写好了，一会儿你拿去给指导员，他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好麻烦啊。”
　　“……”
　　任白当即气得头冒青筋！这哪里麻烦了！有他徒手写一千字的检讨书麻烦吗？？有吗？！！没有！
　　但他不敢说。
　　江妄拿着检讨书穿过走廊，一路抵达最顶层的指导员的办公室时，途中他看到了在外面肆意奔跑吵闹的宋年和周毅。江妄的脑海里面不经意间浮现出了宋妍刚才说的话“我觉得有点丑，就丢了”，这句话说得被她说的没有任何感情。
　　他握在手里的蝴蝶发卡紧了紧。这篇小论文似的检讨书，不是他为车祸肇事写的，而是他在出任务时翘工去买的。回来时因为钟辉这批打小报告，他就被处罚了。
　　宋妍说，这蝴蝶发卡不要了。
　　江妄走到指导员门口的位置停了停，他转身看了看围栏外面的广袤荒地和野草。在他正准备抬手将手里的发卡丢出去的时候，指导员从小破的办公室刚好开门出来。
　　江妄：“……”
　　指导员：“……”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指导员反应过来之后有些激动。
　　江妄显得意兴阑珊，发卡没丢成。
　　“都写好了是吧？”
　　指导员接过他手里的检讨书，逐字阅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