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瓶喝空了的胡萝卜汁。
可能是经过加工处理,没有特别重的萝卜味,甚至有点甘甜。
只是这种胡萝卜汁喝一百瓶都未必对他有用。
对他有用的不是一瓶胡萝卜汁。
“陈迹,你最近饮食这么健康,都喝起胡萝卜汁了?”饶是和他小学一起长大的崔正青都未发觉那瓶胡萝卜汁有什么不对,可她却在买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祝岁回家了吗?
他有点想知道。
一出校门就看到了陈唯停在路边的黑色大奔,陈迹快步走过去拉开副驾的门,里面赫然坐着一个男人。
看上去没三十岁,油头粉面,看到他后眼里闪过惊羡,扭头对驾驶座的陈唯说:“唯姐,你儿子这么帅,都可以当…”
“嘭。”
“明星了…”
陈迹从后面上车,车里的安静只持续了五秒,前排的男人便急冲冲介绍起自己来,
“陈迹你好,我叫石源,我现在和你妈妈在交往,希望…”
“我妈妈的感情问题我不过问,不必向我介绍。”陈迹波澜不惊打断石源的话。
石源讨好的笑僵在嘴角,无措转向开车的陈唯。
“说了要你别跟来,我儿子不在意这个的。”陈唯安抚似的看了一眼副驾的石源。
“我想多了解唯姐一点。”
“真乖。”陈唯在路口停下,男人趁等红灯的间隙伸手牵她,两人毫不避讳,旁若无人。
车里弥漫着男人带来的香水味,和他这个人一样,让人发腻。
陈迹降下车窗,车子没开出去多远,还能看到几个脚步匆忙的学生往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赶。
红灯结束,车子发动带出热风,街景逐渐加快时,祝岁和林茂一起等车的身影从陈迹眼前一闪而过。
车窗缓缓合上,交错光影落在少年沉默的脸上,他轻轻闭上了眼。
陈迹没想到陈唯会因为石源一句话把他带回家,一进门石源就惊叹道:“唯姐,你家好大,这房子不便宜吧。”
“两个人住别墅,太奢侈了。”
陈迹无视石源的大惊小怪,换好鞋径直回了房。
隔音房门关上,空调声响起,陈迹一如往常洗澡写作业,作业快写完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陈迹,拿一套睡衣给石源。”陈唯刚洗完澡,卷发半湿披在肩上,灯光下保养得当的细腻皮肤衬的不像是有个十八岁儿子的单亲妈妈,她说这话时,稀疏平常,像问他明早吃什么一样。
陈迹从衣柜找了一套睡衣,对陈唯说:“三月时候你说是最后一次,还记得吗?”
陈唯接过衣服,表情未变反问:“所以?”
问的理直气壮,好像她才是占理的一方。
“所以我不想家里来陌生男人可以吗?”要是以往,陈迹会像之前被无数次言而无信伤害到一样选择沉默。
反正无所谓,她从不在意他在想什么,说的每句话都会被无视,从小到大见识过各种男人进出家里,他早已经习惯了。
只是今晚的他像是被什么触发了机关,深埋的情绪倾倒出来。
“陈迹,你真是长大了呢。”陈唯说完转身往回走。
陈迹掩上门,房门即将关上时,有只纤瘦的手横进来,窄窄的门缝里,一双眼睛瞪向他,
“陈迹,永远别想摆脱我。”
下一秒手臂禁锢消失,陈唯在门外头发一挽,笑的温柔,“早点睡,晚安。”
这次她没再回来。
陈迹关上门,默默整理桌上的书本,手臂上残留着红指印,他动作一顿,随即清凉空气里飞出一道弧线,安静房间“咚”的一声,书本跌落在地。
陈迹捏着尖锐桌角,手机屏幕亮了,提醒来了新私信。
*
林茂真是阴魂不散。
被迫和他加了好友的祝岁,洗澡这半小时里,他竟然能发十几条信息过来。
“周六晚上去看电影,我买票了。”
有病。
祝岁回了两个字,“不去。”
“难不成你还能和陈迹去,别做梦了。”
“关你屁事”
祝岁回完打开app,低头给陈迹发私信。
她想明白了,从一开始她想做的只是传达而已,没有陈迹微信,这个也可以,起码他都能看到。
私信发出去后,祝岁坐下开始做题,政史地可以背,但数学完全不是一回事,她需要花更多时间。
祝岁信心满满还没写几下就卡了壳,她苦恼咬着笔杆想,明天找陈迹能多问几道题吗?
桌面手机震动了几下,祝岁不耐烦解锁手机,通知栏竟然显示了一条新私信。
祝岁瞳孔地震,忙不迭点开。
“不要发了。”
像满怀期待得到的礼物,打开后发现里面是空的,那一瞬间的大起大落让祝岁眼眶迅速发热。
林茂又接连发了几条信息,祝岁烦不胜烦,带着怒气点开,
“忘了告诉你,陈迹他曾经是我弟。”
*
雨是半夜开始下的,一直到第二天都还淅淅沥沥。
早上祝岁依旧是吃的祝昆做好的早饭,到学校时雨已经下大了,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
刚进校园没多久,祝岁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陈迹,她急忙跑上前打招呼。
“陈迹早。”
陈迹看上去倦沉沉的,很轻附和了一句,都没打在伞面上的雨声大。
“昨晚没睡好吗?”
“吃早饭了吗?”
“昨天的胡萝卜汁好喝吗?”
连续几个问题他都没有回复,倒是前面有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像好奇又像讥讽,祝岁尴尬地握紧伞柄,在雨声中问:“陈迹,中午能来找你请教题目吗?”
这下陈迹终于有反应,他看向祝岁,少女的手指无措绞着伞柄上的挂绳,指尖都充了血。
昨晚她和林茂一闪而过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陈迹,说不定她和林茂一起在玩你。
连你妈都不在乎你,更何况眼前这个认识不到半个月的人。
陈迹很少尖锐拒绝人,但他此刻不留情面直视着祝岁说:“没空,别来烦我。”
“好,对不起。”祝岁连笑都勉强,倔强忍住眼泪道歉。
持续了一夜的失落在这场雨中被浸泡得酸软发胀,她没再跟着陈迹,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我被陈迹讨厌了。
*
雨持续了一天,祝昆中午冒着大雨给她送饭,衣服湿了大半保温桶却干燥。
祝昆放下保温桶,识趣转身离开,还没走两步身后传来声音,
“这么大的雨就别来了。”
祝昆回身,祝岁站在窗边,眼神终于不像之前那般冰冷,他欣慰一笑,扬了扬缠着纱布的手,“这是爸爸该做的。”
说完没等祝岁开口,神采奕奕下了楼。
祝岁在座位呆坐了一会儿才开始吃饭。
都是她爱吃的菜,祝岁吃了两口后,在喧嚣雨声里红了眼眶。
这场雨一直下到晚上,公交车都比平时开得慢,半小时车程,今天竟然花了将近五十分钟。
祝岁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裤脚挽起,弄堂地势低洼,排水系统又很差,一遇到下雨,有的地方积水能没到小腿,下水道返水,各种气味涌上来,十分难闻。
她记得前世有一次因为下雨,她在水里摔了一跤,磕破了膝盖,水太脏导致伤口感染,后来是祝昆骂骂咧咧带她去医院打了消炎针。
雨很大,夹着风潲在身上,没一会儿衣服下摆就湿了。祝岁顶着风往弄堂方向走,视线被倾斜的雨伞遮挡。
“岁岁…”风雨交加里,祝岁听到有人叫她,一扬伞,夹着水汽的疾风吹来,不远处的祝昆撑伞走向她。
“弄堂积水了,爸爸背你回去。”祝昆说这话时,手不忘在脸上抹了一把,收了伞背对着祝岁双手撑着膝盖弯下了腰。
“我可以自己走。”祝岁忙不迭退后两步。
“水太深了,天又黑,你别像之前那样摔跤了。快上来,爸爸背得动。快,我们赶紧回家,别等会家里停水,连澡都洗不了。”
祝岁趴上祝昆的背。
不知道等了多久,总之祝昆的背全湿了。像压着一块吸满水的毛巾,她很快也感觉到了湿意。
怕看不见,祝昆还特意从家里带了手电,弄堂里的路灯熄了好几盏,浑浊的积水反射着路灯昏昧的光,像有鳞片漂浮在水面上,这个点弄堂人不多,他们都开着闪光灯往家里走,只有祝岁是被背着的。
“你怎么还记得我摔跤的事?”有雨落在背上,祝岁把伞往后移了移,又马上朝前倾过去。
“你爸我没别的优点,就记性好。”祝昆说这话时带着不容辩驳的得意。
的确是这样,要不然也不会被人忽悠地去赌博。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这点,刚热络一点的气氛霎时被雨浇灭。
糖水铺子早早关了门,只开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给晚归的人一点摇摇晃晃的光亮。
“岁岁…”祝昆把特意给他遮的伞往后推了推,“你不要对爸爸失望,爸爸想好好补偿你。”
背上的人没有回应,只是又把伞移向他。
“爸爸前阵子做了个梦,梦见你妈了,她生前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可在梦里她指着我破口大骂,说怎么能让我们的女儿过这种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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