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在说我这样不对,很不讲道德?”林颂音问道。
柏泽清很安静地看着她,许久才说:“我没有经历过你的人生,没有发言权。”
林颂音看着柏泽清眉目沉着冷静的样子。
有时候她真羡慕他,羡慕他平和的姿态。
他好像从来不会被这样的事激怒,因为他什么都拥有了吗?所以失去一点东西也无关紧要。
她真希望自己也能是这样体面的样子。
只可惜,她是个私生女,从出生开始就失去了体面。
林颂音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起把自己带来人间的林筝。
林筝自始至终没有找易竞要过一分钱,也从没有在林颂音面前说过他一句坏话。
她看起来没有一点恨,就好像因为有了林颂音,她就可以和所有辜负她的人和事一笔勾销。
她好像是很符合社会认知中的好女人和好妈妈,可是林颂音只觉得她真蠢。
别人的认同很重要吗?道德感很重要吗?
林颂音似乎在前车之鉴下,活成了和妈妈完全相反的样子。
她忽然不知道在问谁:“你说,女人一定要很有道德感吗?我一定要很讲道德吗?”
她的神情因为发散的酒意变得迷茫。
柏泽清坐在躺椅上,无声地注视着她。
林颂音抬起头,这时才注意到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复杂。
又是那种带着悲悯味道的眼神。
“不准这样看着我,我不用你的同情。”
柏泽清垂眸,许久才开口:
“没有同情你,你根本不需要的。”
说完,柏泽清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你其实想得很清楚。”
回到易叔叔的家,答应他联姻的要求。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清楚吗?”林颂音犹疑地点点头。
可是,就算她一天里23 个小时都很清楚,总有那么一刻,她会感到迷茫。
比如,她一直坚信天上不会掉馅饼,所以努力地打工,但是在易竞一找到她,她就因为金钱瞬间放弃了自己的选择。
又比如她明明无比讨厌被人管教,但是当她发现对方是因为关心而管她的时候,她又会在排斥的同时感到一丝可耻的留恋。
为什么她会这么矛盾没有原则呢?
林颂音眼睛虚空地看着某处,忽然露出一个脆弱的表情。
“有时候我会特别想我妈妈,我会想,如果她还在的话,会觉得我这样做对吗?”
林颂音只是很想在每次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身旁有个人能给出一个答案。
哪怕答案是错误的,哪怕她根本不会听从。
许久,柏泽清低沉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人都会有找不到答案的时刻,你已经做得很好。”
他自始至终注视着她,“我想,她不论在哪里,都会认为你是她的骄傲。”
林颂音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喉间的涩意传到了眼眶处。
“真的吗?”
“嗯。”
林颂音不习惯这样温情的时刻,温情到甚至有点浪漫。
因为她怕自己会习惯,习惯就会让人产生贪恋。
她本来就是一个生性贪婪的人。
她试着睁大眼睛,努力翘起嘴角打破眼前的氛围。
“难道你通灵吗?知道我妈妈的想法。”
柏泽清望向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改变。
“不,”他的声音喑哑,像是也陷进了某种矛盾中,“只是,如果你是我的孩子,我会为你感到骄傲。”
林颂音怔怔地看着柏泽清,半晌才轻咳了一声瞪向他:“喂,你怎么又在占我便宜?”
“‘又’?”柏泽清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钉在了她的身上,声音低得可怕,“还有什么时候?”
林颂音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沉醉的味道,脚底因为久坐在地上传来一阵让人难以忍受的痛感,这才让她游离的心回过了神。
柏泽清就这样坐在躺椅上注视着她,下一秒,他对她摊开右手的掌心,无声地说:
“过来。”
林颂音对上他的视线,犹豫着将手递给他。
林颂音想,至少在清醒的时候,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任何答案,她知道自己会这样走下去。
但是现在,她在法国,她有点醉。
柏泽清面前的桌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推到他的身侧。
他攥住她的手,很快将她拉着坐到了他的腿上。
林颂音惊呼一声,条件反射地锤了一下柏泽清的胸口。
“你是不是想吓死我?”
柏泽清像是感知不到痛,左手环在她的腰上,右手很自然地按在她的小腿处。
“还酸么?”
他的指节有力地按在她的小腿肌肤上,林颂音发现自己腿上那阵抽筋的酸胀已经褪去,被另一种更为酥麻感所代替。
“不酸了。”
柏泽清沉沉地“嗯”了一声,又按了一分钟后,就让林颂音在他腿上那么坐着。
他用环着她腰的左手从身侧的桌子上抽了一张湿纸巾,随后,一丝不苟地将自己右手的每一根手指都细细地擦过。
拇指、食指、再然后是中指。
和那晚进去的顺序没有任何区别。
擦完以后,柏泽清把那张湿巾随意地丢进餐盘里,将背靠在躺椅上,就那么注视着林颂音。
他灼灼的目光在酒意下几乎是升了温,林颂音刚一触及他的视线,感觉脸颊都发烫了。
而且,他还是这样的姿势。
不知道背后的电影已经放到了哪里,柏泽清情不自禁地将拇指的指腹触碰到林颂音的嘴上。
“别撅着嘴。”
他说着话,手指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柔软的唇瓣。
许多次,他的指尖已经探进了林颂音的唇里。
林颂音是在他的视线里,将他的手指含住。
她看到柏泽清喉结动了动,随后,目光更为深沉地搅弄着她的舌头。
他的气息开始变重,林颂音余光里看到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了光。
她依旧含着他的手指,迷迷糊糊地说:“电话。”
柏泽清恍若未闻,声音低哑:“不用管它。”
许久,柏泽清终于舍得抽出手指,背后巨大的幕布上男主女主在邓丽君的歌声里重逢,他依旧维持着仰躺的姿势,食指跟随他谷欠望地从林颂音的下唇唇瓣一路向下。
柏泽清至今不认为自己对人有什么样的喜好,但至少有一样他可以确定。
他不喜欢看到林颂音这张脸上流露出茫然又脆弱的神情。
她应该是鲜活的,快乐的,甚至可以是肤浅的,贪婪的。
柏泽清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但不重要,他现在不必思考这个问题。
这个时刻,他只是想她不再是这样的表情。
林颂音从回来以后,就换上了居家的睡衣,睡裤材质柔软,很轻松地被拉开。
手指停在那里时,林颂音没想到他这么突然,她的情绪还没准备好。
她忽然长长地“嗯”了一声,好吧,她的身体好像已经准备好了。
“小雨伞在柜子那边。”她双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跨坐的姿势,坐在柏泽清的身上。
她低下头,看到柏泽清的手指忽隐忽现。
而柏泽清始终注视着她的脸。
现在,她眼里的红被一种名为情谷欠的东西所代替,她好像最喜欢他的中指。
“不急,”他满意地听着那里的声音,“马上。”
第30章 露水
……
12月12日傍晚,柏泽清里昂别墅的三楼书房内。
林颂音躺在皮质沙发上。
她躺了两分钟后起身套上了睡裤,坐在沙发上让柏泽清给她把书房的电视打开。
国外的遥控器,她根本不会用。
林颂音在法国看电视纯属看热闹,她并不懂法语,这几天就算被柏泽清带着去了富维耶圣母院和里昂美术馆陶冶情操,她也只学会了一些礼貌用语。
哦,还有几句法国国骂。
当然,礼貌用语是和柏泽清学的,国骂是林颂音自发地和路上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学的。
此时此刻,林颂音看着电视新闻里,不少法国人已经在家中布置起了圣诞树,有些家长也已经准备将给孩子的礼物装上树。
林颂音有滋有味地看着,不禁感慨:“看起来好像还挺有趣的。”
柏泽清给林颂音清理完以后,坐在她身边看股票。
他应该回到书桌前去的,那里才是他办公的地方,他也应该让林颂音到隔壁的影音室去看电视。
但是,这两件事他都没有做。
他抬头看了一眼电视后,不经意地看到自己腿上的水迹。
林颂音每次换一个地方都会很兴/奋。
柏泽清想起她十秒钟前说的话,倏地开口:“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在这里装饰。”
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至于让她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林颂音蜷着腿坐在沙发上,转过头不能理解地看着他,只是脸颊因为不久前近乎疯狂的活动仍然透着一丝红。
“我们又不在这里过圣诞节,搞这个干嘛?”林颂音对这种徒有浪漫并没有实际意义的事情没什么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