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柏泽清嘴唇的温度和她是一样的。
只是,还没能等柏泽清有所反应,她就松开了手,也怔怔地站着,视线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柏泽清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这张年轻的脸。
因为错愕,他的视线只是停留在她那双柔软的、刚刚在他唇上作过恶的双唇上。
许久,柏泽清一字一顿地问出口:“你在做什么?”
御寒的大衣被他披到了林颂音的身上,他该觉得冷的,但是此时此刻,柏泽清什么也感觉不到。
刚刚寒风中,那个瞬间消失的吻决计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因为太过出乎意料,柏泽清错过了林颂音眼底一闪而过的迷茫。
等到他再次将视线从她的嘴唇移向林颂音的眼睛时,她眼里浮现的又是这段时间里他所熟悉的狡黠和挑衅。
柏泽清已经有几日没见她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林颂音轻轻地呼吸后,抬眼望向柏泽清。
身上还盖着他的大衣,林颂音双手抓住他大衣的衣角,上面似乎还停留着柏泽清的余温。
林颂音上下打量着他。
“干嘛这么看着我?”她努力摆出一张无谓的脸,“被别人做了这种不喜欢的事,心情很不愉快吧?”
柏泽清听到她说的话以后,难以言喻地盯着她,半晌才问:“什么?”
林颂音耸了耸肩,“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真的很烦你这样命令我、训斥我,就好像我是你的所有物一样。”
林颂音一刻也未停地说到这里,她几乎说服了自己。
有时候,林颂音真的很烦。
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关心她呢?
“我也想让你试一试被别人做了不喜欢的事是什么感觉。”林颂音说完以后,不再看他。
柏泽清的目光在这个寒冷的夜晚逐渐变得凌厉,“所以,你就因为这样……”
他望向林颂音的目光深沉复杂,不知道是不是林颂音的错觉,她甚至从柏泽清的语气里听出一丝还未宣之于口的恼怒。
是了,即使在影视剧里,这种戏码也只会发生在女人身上。
林颂音忽略自己从不久前看到他开始就要炸掉的心跳,作出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
“对,我就因为烦你所以强吻了你。”
柏泽清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像是在分辨她话里的真伪。
许久,他才沉沉地开口。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有所误会。”说到这里,柏泽清沉默了一瞬,“如果是,那我说声抱歉。”
林颂音从没想过,明明是她在未经柏泽清允许的情况下吻了他。
现在,却是他在给她道歉,多荒诞啊。
“其他女人主动亲你,你也会对她们道歉吗?”
柏泽清垂眸,目光晦涩盯着她。
“没有人这样做过,除了你。”
“哦。”林颂音点了点头,不自然地用手背摸了摸嘴巴,“不过你真的完全不用担心,我又不可能喜欢你,我说了,我只是不喜欢你你对着我总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
柏泽清闻言没有再说话。
他该松口气的。
林颂音说了,她不可能会喜欢他。
这再好不过。
今天晚上,柏泽清本来在和家人聚餐,饭局还没结束,就接到了刘妈的电话,问他林颂音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柏泽清自然说没有,下一刻刘妈就说林颂音失踪了,电话也打不通,她还没敢把这件事告诉易竞。
柏泽清不知联系了多少人,才查到她最后打车打到了墓园。
他找了一圈又一圈,别说人了,一个鬼影也没见到。
柏泽清想,可能刚刚他对她的态度确实有些过激。
于她而言,他什么人都不是。
“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柏泽清说。
林颂音不自在地别开脸,“知道了,你再唠叨下去的话,说不定我还会像刚才那样惹你生气。”
她说完这句话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莫名地说道,“不过你真的不用担心,你不知道吗?易竞会找你来管我,就是为了让我和别人联姻的。顺利的话,我会跟别人结婚,所以你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柏泽清的目光瞬间变得阴郁:“什么?”
林颂音忍住没去看他的表情,“这件事,他没告诉你吗?我还以为你对待他交代的事这么尽责,是因为你们亲如父子呢。不过这事也不重要,我跟你又没有很熟,不是么?”
柏泽清闻言,按捺住想要问些什么的冲动,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他承认自己内心里传来一阵压抑着的无名怒火,但他很清楚,那无关其他。
只是,他从没想过他答应易竞照看林颂音,最后竟然是为了这样荒谬、没有意义的事。
“确实不重要。”柏泽清只是点了点头,声音却随着体温逐渐转冷。
原来是这样,她会和别人结婚。
这下,他似乎真的可以放心了。
柏泽清想,这些事都与他没有关系。
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其实他很怕麻烦。
现在,麻烦至少不会属于他。
许久,柏泽清看到林颂音即使披着他的大衣,身体还在寒夜里瑟缩。
最后,他恢复了平静,简单地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林颂音不复刚才的狡黠,垂下双眼,安静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
之后,柏泽清开车将林颂音送回御林别墅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到了御林别墅以后,刘妈就在外面等着他们。见到了柏先生的车后,她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再望向车内,即使隔着车窗,刘妈也敏锐地察觉出车内气氛的不寻常。
林颂音打开车门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大衣。
“你的衣服,还你。”
柏泽清侧了侧头,大约是出于礼貌,想看向与他说话的人,但最后视线依然注视着前方,克制地回道:
“不用,你穿着就好。”
林颂音也没有再推拒,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下次洗完让刘妈还给你。”
柏泽清低低地“嗯”了一声后,冷淡地说道:“我不送你进去了。”
林颂音点点头,说了一声拜拜后,转身就打开了车门。
下车后,刘妈见林颂音表情和脸色不是很好看,只是嘱咐她好好休息,没有再说其他。
林颂音回到自己的房间,卧室温暖,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挂到衣架处,才发现自己这里已经留下了两件柏泽清的外套。
一次是今晚,上一次是他把她从酒吧送回来。
林颂音心情微妙地站到自己房间的落地窗边,发觉自己依稀能看见柏泽清车的影子。
他还没有走。
这样想着,车突然被发动,逐渐离开林颂音的视野,隐入无边的黑暗中。
林颂音回过头,看到崭新的护照还躺在桌子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她好像搞砸了。
也不知道,明天柏泽清还会不会带自己去法国了。
直到现在,林颂音都想不明白自己今晚怎么会对柏泽清作出那种举动,只要回忆一秒,她就会陷入无尽的尴尬,这简直比上次给他种草莓还要让她窒息……
林颂音无力地瘫在床上,回想起今晚发生的事,终于给自己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她今天久违地见到了妈妈和姥姥,心情本来就处于低潮之中,后来,那么黑的夜,她又在墓园外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情绪更是高度紧张敏感。
这个时候,最不该出现在她面前的柏泽清出现了……
林颂音不久前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过一个理论:吊桥效应。
【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另一个人,那么她会错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
都怪柏泽清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看起来又那样关心她,就好像她对他有多么重要似的……
明明他只是为了易竞。
只是一个冲动之下的吻而已,林颂音自我宽慰道。
她很清楚那个吻只是情绪的产物,谁都可能会有这种冲动的瞬间,只是大多人不会那么做罢了,它其实并不具有太复杂的意义。
林颂音知道,今晚,至少有一句话她是发自内心的。
那就是,她是真的不会让自己去喜欢柏泽清的。
他们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因为早在林颂音年纪还小,小到根本不懂人与人之间是有阶级之差时,她对自己与柏泽清之间的天差地别就已经有了无比深刻且现实的认识……
第13章 柏拉图
林颂音是12月21日出生的。
十岁生日那天,是那年冬天很寻常的一个日子。
只不过刚升四年级不到四个月,林颂音撒谎说邻居的叔叔是她爸爸的事情就在班级里传开。
再后来,不管林颂音走到哪里,都有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她。
在林颂音走进班级前,班级里总是很热闹,而等林颂音进来后,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