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宵月抿着唇,目光注视着祖凡庆澄澈的眼眸,肃声道:“生人犯罪有法律管,阴魂犯罪自然也有地府惩治,我们不会放过它的,你大可放心。”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若你到时还未入轮回,它在阎王殿听判的时候我会带你去,你可以亲眼看着他下无边地狱受惩,也算是给你个交代。”
祖凡庆看着她认真解释劝慰的模样,笑了笑,额上的黑发扫着眼角,眼波流转,似有些释然的神采。
“那就太好了。”他低声喟叹,然后问祁宵月:“所以你是来接我去轮回的吗?”
“按照传说里的说法,人死了之后会有黑白无常来锁魂,将魂魄带入轮回,我是不是...也该走了?”
祖凡庆聪明又敏锐,他通过祁宵月的只字片语就猜到了自己之后的去向,却没有询问祁宵月的身份,也没有好奇自己的未来,他只是很平静地问“我是不是该走了”。
虽有牵挂留恋,但不强求。
祁宵月顿了顿,没立刻答话。
她在很早的时候干过一两百年的勾魂工作,遇到过各种各样的魂魄,有的因为尚有挂念死活不愿配合最后只能强制武力压迫,有的就是生无可恋浑浑噩噩连勾魂索都得祁宵月动手帮忙套,祖凡庆这样知趣又配合的,实属罕见。
她心里有些闷,于是叹了口气,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勾魂引路的活儿我已经不干了,估计负责你的勾魂使今晚才会来吧。”
她软声:“现在还早,你妈妈还在下面等着,你可以去看看她,再陪她一段时间。”
又滞了一下,祁宵月犹豫着,眼睫轻颤:“嗯……你若想传话,那也可以,我当没看见。”
她声音压得极低,语气却很义正言辞,仿若这根本不是违反规定的事情。
祖凡庆听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真的可以吗?”
祁宵月微有烦躁地摆摆手:“说了可以就是可以,别磨磨唧唧的,我要是反悔了你可就没下次机会了。”
这就有些胁迫的意味了,话音还未落,祖凡庆就陡然消失在原地,骤散的雾气跑得太快,空气中还遗留了零星的一点死气。
祁宵月撇嘴,“啧”了一声,眉目拢起。
可真有你的祁宵月,当人还没一个月就连职业守则都明知故犯了,所以说麻烦还是人麻烦,这零星的一点小情绪都能干扰到她公正的判断。
祁宵月抠着手心,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
她掏出兜里的手机,纠结了下,还是给黑无常发了一条消息“祖凡庆的魂魄找到了,今晚就能带走。”
琢磨了会儿,她又啪啪敲上一行字“你要是脚程快的话就先跟着派来的小鬼去找那股怨气的源头,总之,别来太早,晚八点之后再来勾魂。”
看着对话框上冒出“对方正在输入中”,祁宵月当机立断地把手机锁屏,丢进口袋里,直接杜绝了对方的问话。
要是被黑无常知道她纵容魂魄与亲人联系,免不了又要被唠叨,虽然这算不上什么大事,但这个小心眼的不知道还会不会在年终考核的时候暗中参她一本。
即使现在不在地府了,她也不容自己的履历有任何污点。
身后,刚目睹了这一番谈话的红眼鬼揉着自己的大脑袋,小声嘀咕:“啧啧啧…大人啊,还是心太软…”
绿眼鬼傻了吧唧地反驳:“我看大人可一点都不心软,她刚才任我们被砸进墙里也没有伸手救诶...你看我的脑袋,”
绿眼鬼在自己的脑壳上按了按,被按到的地方瞬间瘪下去了一块。
它的声音委屈巴巴:“我的脑壳都被砸凹下去了啊”
同样少了半块脑壳的红眼鬼:“......”
一旁听得真真切切的祁宵月:“......”
天台上,风声未息,绿眼鬼抱怨的声音在四处回荡。
而天台下,正踱步离开的祖凌忽的感受到手边有一股微凉的触感,冥冥中,似有什么东西轻轻挽住了她的手,又软又柔。
第34章 赏雪吗
祁宵月回班的时候大家还在讨论常行跳楼的事情, 群体太健忘,祖凡庆血淋淋的教训还没过几天, 他们就能对常行跳楼的原因侃侃而谈。
“这绝对是心虚!肯定是这个理由没跑了。”
“我也觉得,畏罪还能潜逃呢,他这畏罪跳楼也说的过去吧。”
“别看他们那一群之前能横到天上去, 一惹上大事不还是一个比一个怂,我真是看透了。”
“不是说祖凡庆他妈妈来了吗,常行是不是被逮到了什么把柄才跳楼的…”
这句话仿佛是按到了什么开关,正在热切讨论的同学像被戳到了痛处, 瞬间都噤了声。说话的同学一时不慎说快了嘴, 现在只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讪讪地与周围人互相觑了眼。
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好嘲笑常行的,在这件事情上, 谁也不比谁清白无辜。
“哎呀说这事儿干嘛, 晦气晦气。”反应快的男生开口缓和气氛, 立刻拉着板凳往自己位置上退,一副不跟他们同流合污的模样。
众人回神,纷纷附和:“就是就是,又不是什么好事,聊这干嘛。”
“没听见打铃吗, 快回去, 别让老师抓到又要挨批。”
“诶上课了上课了”
祁宵月正好踩着上课铃进门,听了一耳朵他们最后的几句话,她略有兴味地挑眉, 舌尖抵着齿缝转了转,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段舒宜边给她让开位置边嗤笑,颇有抱怨地跟她碎碎念:“你别听他们乱讲话,这群人永远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谁都要在他们嘴里走一圈,真行,好像不讨论别人自己就不能活一样。”
祁宵月耸耸肩,不置可否。
段舒宜咬了下下唇,低声嘟囔:“宵月,你说常行会得到惩罚吗?”
纵使祖凡庆的死因并不是因为常行,但他的所作所为依旧不能被原谅。
祁宵月偏头对着窗,生锈的铁窗棂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锈斑,她看了会儿,将窗推开一条缝,凉风渗进,她眨了眨眼睛,“谁知道呢。”
身旁的段舒宜失望地叹气,小脑袋垂下去。
秋风乍起,厚实的窗帘都被掀起一角。窗外阴翳散尽,天高云清。
上课铃声响彻校园,老师抱着教案踏进了班级,翻飞的书页里已经留存不住谢落的桂花香,祁宵月扫着班里或直立抑或懒懒趴下去的身影,终于轻轻吁出一口气。
刺耳的警笛和被血染红的地砖好像都只是在梦里短暂出现过的虚幻景象,秋风刮过,落叶铺地,等到寒雪来临时,便不会有人记得了。
但真正有罪的人,一定会被心虚与愧疚折磨,日日夜夜都要活在良心的责难中,不能挣脱。
祁宵月脊背靠着椅子,指尖哒哒敲着桌面,在段舒宜丧气的叹气声中又轻声说了句:“但他做的孽总会要还的,生时不还,死后也必定被追着讨债。”
“放心,这一点,没有人能逃得过的。你我不能,常行也不能。”
“他该承受的一点都不会少了他的。”
今年北方依旧落雪很早,才12月底湛城就迎来了细雪降临。
祁宵月裹着围巾在公交站台边站着,现在不太冷,她套了身浅白的羽绒服才出门,白皙的脸上有一圈微红,被冻出来的,还有些可爱。
呼出的白气从唇边溢到眼角,朦胧水汽糊在眼前,祁宵月扯了扯搭在下颔的围巾边,把它往上拢了拢。
手机在掌心不停振动,屏幕闪了又闪,段舒宜又给她发了一长串的感叹号。
这小姑娘韩剧情节入迷太深,从早上刚飘雪的时候就开始给她发信息加夺命连环call,催她今天一定要找一个喜欢的人一起看初雪。
据说一起看初雪的人会一生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当然如此纯情的罗曼蒂克情节自然不会发生在祁宵月身上,她身边算得上男人的掰着指头数也只有她的渣爹和两只一天到晚只会叽叽歪歪的大头鬼。
而且那两只大头鬼今天还告假去吃了火锅,目前祁宵月能联系到的也只有他渣爹祁继仁。
所以这个看初雪的浪漫活动跟她并没有任何干系,好不容易有了一天假期,她当然另有安排。
公交车到站,祁宵月刷卡上车。这个时间点人不多不少,她选了个不挤的地方插兜站着,悠闲地赏雪景。
雪天的交通总会拥堵一点,公交车走得摇摇晃晃慢慢悠悠,湛城的发展总比大城市慢了一拍,两侧划过的街道也少有高楼,它还留有十几年前的味道,红架子支起的小摊随处可见,遍地也是流走的路边摊。
雪不大,细细碎碎地飘,路上没有人打伞,祁宵月侧着身透过窗往外看,飞扬的雪花纷纷落落,均落在她深邃清亮的眼眸里,映得她的眼睛都像裹了层透亮水膜,汪然一片。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祁宵月往手里扫了一眼,随即略显惊讶地抿了下唇。
竟然是应三给她发了条消息。
这人一回京市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没有了音讯,祁宵月有空也不会想起应三的存在,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找他,两人就像以往很多年那样,保持着微弱但不中断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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