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倾阳:不至于,你数学考了121]
谭落揉了揉眼睛,又一次确认那个数字。
121!
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分数!
前所未有!历史最高!
谭落立刻化作氢气球,飘得老高。
[毛笔成精:我这次能不能前进15名?]
[池倾阳:15名不敢说,10名应该没问题]
[池倾阳:主要是这次英语偏难,你有优势]
她激动得想蹦跶。
要不是念及这小红楼太脆弱,她非得一蹦三尺高。
[毛笔成精:池老师,您是神!]
[池倾阳:过奖]
又过了一会儿,江澈也醒了。他昨晚没回去,留宿在池家。
李奶奶拿出行军床,帮他在池倾阳的卧室里加了个床位。
大少爷从池倾阳口中得知谭落的分数,叫得像一只土拨鼠,差点把老两口吓出心脏病。
这一上午,江澈抱着手机问东问西,想和其他估了分的同学碰一碰,进一步推测谭落的名次。
重点班的老师判卷很快,明天必然见分晓。
江澈在池家又赖了一整天,晚上十点多,江爸爸才派司机来接他回去。
池倾阳都嫌他烦了,再不走要亲自给他踹出去。
谭落刚写完作业,她本来准备练练字,忽然想起有个快递还在快递柜里,于是穿衣服下楼。
在玄关处,她撞见池倾阳在门口换鞋,他刚从外边回来。
“这么晚了还出去?”
少年问着,刚脱下来的那只鞋又穿了回去。
“你不也出去了。”
“我去送江澈。”
“我去取快递。”
她把两只脚踩进运动鞋。谭落习惯把鞋带系得松一点,这样一来,穿鞋脱鞋都只需左右脚一蹬,节省时间。
穿好鞋子,谭落低着头从池倾阳身边经过。没走几步,对方的脚步声很快从后方跟来。
她停在院子门口,扭头问:“你怎么又要出去?”
“买饮料。”男生语气冷淡,目不斜视,先她一步走出院门。
二人一前一后,地面的影子都叠在一起。
谭落在后头打量起他的背影。比起去年,他的肩膀又宽阔了一些。
他套着一件灰色毛线开衫,那件开衫是李淑芳亲手织的,断断续续织了两个月,赶在降温前织好了。
老太太年轻时开过裁缝店,手艺高超。她做的衣服,不论样式还是质量,丝毫不比那些上千块的大牌子差。
池倾阳不喜欢追逐潮流,在穿搭方面他很随性。谭落觉得以他那种身材,就算把垃圾袋套在身上都不会难看,说不定还别有一番风味。
不知怎么了,今天这段路走得格外漫长。
巷子也只有几十米深,还很窄,仅容一车通行。这一片都算是南玡市的老城区,城建设施较为破旧。就连巷子里的路灯都明暗不定
住在附近的基本都是本地人。像池问海一家,住了几十年没挪窝。
邻里之间知根知底,不用担心遇到什么危险。纵使这路灯偶尔明明灭灭,大家也没有怨言。
谭落走到快递柜这里了,小卖部还要再往前几米。
取快递时,她故意慢吞吞,等到池倾阳拿着可乐往回走,她才关上快递门,伪装成刚刚取完的样子。
池倾阳一边喝饮料,一边和她闲聊:“你买什么了?”
“没买东西,是上个月参加比赛发的证书。”
他吹了声口哨捧场:“不错啊,又是金奖?”
“嗯。”
可是吧……怎么说呢。
谭落对金奖没兴趣。
她更关心能不能给点奖金。
她曾经做过一件事。就是把金牌拿到典当铺去,看看能换几个钱。
结果她这才知道,那堆奖牌里有80%都不是真金。剩下那些,大部分也只在表面镀了一层薄薄的金子,克数轻得可怜,根本不值钱。
从那以后,这堆奖牌在她眼中如同粪土。
池倾阳又问:“你下个月是不是要去下江市比赛?”
“对,怎么?”
“几号?”
“应该是十四、十五都在那。前一天比赛,后一天参观。十三号晚上就得去了。”
“我也要去,数学竞赛在十五号。”
谭落用力踩了一脚地上的叶子:“对哦……你还要和叶诗妤一起去。”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觉着酸。
池倾阳驻足在原地,沉声唤她:“谭落。”
她也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抱紧怀里的快递盒,没吭声。
身侧的男生音色清亮,语调微微上扬:“难不成你在吃醋?”
这句话谭落耳熟:“你怎么学我说话啊?少自恋了……”
她稍稍提高了声音:“我才不吃你的醋,别想太多。”
“既然你也讲过类似的话,那我们半斤八两。”他非常泰然地说。
谭落从善如流:“是是是……我承认,我改。”
池倾阳心情颇好的样子。他捏扁了空罐,投进垃圾桶,而后双手交叠垫在后脑,身体舒展。
风变大了不少,卷起落叶,吹落枯叶,啸得嘹亮,盖过他们没营养的拌嘴声。
谭落冷得发抖,她的外套太薄,冷风轻而易举地钻了进去,卷走最后一丝热量。
池倾阳注意到她抱紧了身体,于是往她前面多走了几步,挡住迎面吹来的寒风。
少年一腔热血,身体永远是暖的。
临近家门口时,那人突然说:“我对叶诗妤没兴趣。如果不是要比赛,我不会跟她说话的。”
谭落眼瞳微颤。
她不太明白池倾阳干嘛突然说这些,仿佛怕她误会,在和她解释。
可是,有什么好解释呢?
不管他跟谁说话,都是他的自由。
池倾阳斜楞她:“王翠星不是说过吗?沈文昊暗恋她很久了。”
谭落沉默了两秒。
好吧……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跟叶诗妤说话,是怕沈文昊误会,而不是怕她误会。
她的思绪到处云游,没发现走在前边的男生陡然停住。谭落一个不注意,差点撞上他。
“对了。”
池倾阳说着转过身,秋风拨乱了他的头发,显出格外随性的松弛气质。
路灯的光照下来,照进他比夜还黑的眼睛里,他眼中便升起了两轮很小的太阳。
他捏了下谭落冻红的鼻尖:“你这次要是考得好,记得付我补课费。”
“……要多少?”
她太穷了,怕池倾阳狮子大开口,她付不起。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头狮子要多少钱都合理。
名师的补课费本来就是天价。
池倾阳摩挲起下巴来,认真算了算:“我至少给你补了二十个小时的课,按照一小时一百块的价格算,总共是两千。”
谭落的心在滴血。
不得不说,这个数字依然比她想象中便宜。
吞吞吐吐了一会儿,她很羞愧地提了个请求:“能不能……分期付款?”
池倾阳一秒斩断她的念想:“不能。”
她刚要认栽,打算回去了给他转账,就听到对方幽幽来了一句:“不过,你可以换个方式付学费。”
谭落想到先前用代写试卷换来的面包,还以为他这次也会提出差不多的要求,欣然答应。
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
池倾阳弯身看着她,黑亮的眼睛里闪过狡黠:“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无论什么。”
谭落从中听出了阴谋的味道,她还没有傻到任人摆布:“让我去干坏事,我肯定不干。”
“我是那种人吗?”他惊觉自己好像被看低了,心里那点不爽通通摆到了脸上。
“那行吧……”谭落量他也做不出什么太出格的举动。
此人有时候看着很狂,仿佛打起群架来能秒天秒地。学校里也有诸多夸张传闻,比如,池倾阳曾经一对五十,把副高那帮不良少年揍得服服帖帖。
然而,以谭落对他的了解。
他最暴力的行径无非是徒手拆快递。
池倾阳望着天:“我还没想好要你做什么,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天上散着一些棉絮般的云,月亮很圆,奶黄色的光芒在云层里晕开,像一碗被打匀的鸡蛋。
谭落说:“那你要快点想,刑事案件的最长追诉时效都只有二十年。”
池倾阳有点意外:“嚯,你还挺了解刑法?不愧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啊。”
谭落这才意识到祸从口出,她对刑法略知一二,是因为谭永德进了监狱后,她看了一堆普法相关的视频。
为了不让池倾阳继续产生联想,她立刻把话题拐了回来:“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想得太久,这个事情就不作数了,到时你不能再让我干这干那。”
“两年好了,”她比出两根手指,自作主张道,“如果毕业前你都没想好,算你自动放弃。”
“两年也太短了。”池倾阳不满意这个期限,他把谭落蜷起的拇指一点点扳开,又把中指按了下去。
“八年,”他嘴角的笑容很暖,“八是我的幸运数字。”
谭落默然复述着他的话。
八年。
“不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