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瓦尔瞥他一眼,不接话,走到酒柜前,开了一瓶红酒。
奥托放下球杆,到沙发边坐下,冷笑道:“我认为,是在曼哈顿那几年的留学生活对你影响太大,你还没适应法国的节奏。”
一杯红酒放置在他面前——
“前年酿的那一批酒。”
纳瓦尔坐下来。
奥托端起高脚杯,轻晃后,浅尝一口,“嗯?这个不错,有那种早熟的果味。”
纳瓦尔跷起腿,“礼拜天参观你家私人博物馆的事,准备好没有?我强调过了,这次来的是中国老板们,讲解员要保证能说好中文。”
“放心,我做事……”
“你做事从不可靠。”
奥托又冷笑,“那你还跟我这种散漫的人打交道?”
一如既往地,奥托这位朋友纳瓦尔,笑意永远只浮在表面,讲话也总是客气地道出令人无言以对的内容:“毕竟你很懂酒。”
奥托:“……”
跟他交友多年,奥托可读得出这话的深层意思:若不是你懂酒,我们是做不成朋友的。
奥托嗤一声,走开了。
*
短暂十分钟过去,纳瓦尔从休息厅中出来时,助理刚好将报告最后一段赶完,飞速拍笔在桌上,起身激动道:“纳瓦尔先生,请看!”
接着,这位发量少得可怜的助理翻出日程表,“另外,我应该向您汇报最近半个月的行程安排了。首先,礼拜二上午,中国投资商们下飞机,安顿好酒店和午餐后,我们需要在下午一点前过去会面,一起喝杯咖啡简单交谈结识,然后在下午三点引他们去Jeo Lan博物馆参观游览,结束后,再赴红酒主题餐厅用晚餐,并请这些中国阔老板试品我们酒庄1980年的酒……”
纳瓦尔坐在转椅上,一边签字一边听,十分钟又过去了,“就这些吗?果然,不是很忙的月份。”
助理都念累了:“……”
助理念完,甚至都记不住自己念了些什么,最后只匆匆补几句:“噢!这个礼拜六下午您还有一个特别行程,参加杜兰太太小儿子的农场婚礼。您跟奥托先生一同被邀请了。这需要您额外挤点时间,因为是结识新人脉的好机会,杜兰太太认识许多零售业巨头……”
“好的,讲重点就可以,我记住了。”
助理飞速点头,“纳瓦尔先生,您的记性一向这么好。”
纳瓦尔微笑道:“是吗?我倒认为一般。再好一点,或许就不需要助理了。”
助理:“……”
助理的表情很苦。
“欧佩尔是否已经回家?”
“是的,小姐早已经随管家马修回去了。”
“好的。”纳瓦尔放下手中工作,起身,缓步往窗边走去,“尼诺,记住,这是工作日的工作时间,这座城市,每个人都在工作,包括我。即便是一位学生,一定也在忙于课业——”说话间,他推开了窗。
晴日的露天场所暖洋洋的,这室内即便有暖气,也被衬得阴森。
纳瓦尔站在窗前,见清寂的商铺楼背后零零散散地坐着一些晒太阳的老人。
对面那间甜品店因故未开业,门口长椅上孤零零躺着一个女孩。
这女孩有着乌黑长发,头发一半晒在阳光下,呈出了板栗色泽。白皮肤跟白人的色度不同,颜色更深些,更有光泽,可惜懒洋洋的气质使她显得毫无精神,也没什么好气色。由于距离并不远,纳瓦尔甚至能隐约看见浓密黑长的睫毛,那扇形的阴影在阳光下驱散不去,黑糊糊成一团。
她穿着浅棕色大衣、卡其色针织连衣裙,脚上套一双深棕色长筒马丁靴,头戴褐色毛毡贝雷帽……这些相近色系,使她浑身都处在一种温暖氛围中。连那张黑色铁椅,似乎也变作一张软床。
女孩令纳瓦尔想起了一种雪白的、毛茸茸的、软乎乎的动物:白熊。还是那种幼年小熊,蜷缩在窝里酣眠,又懒又倦,整个冬天睡着一动不动。
一两个小时前,纳瓦尔也曾推开窗,当时就瞄到下面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但没细看……
现在才知道是一个人。
那么,这人已经躺很久了。
看她身旁的琴盒,可推测,也许是附近那所音乐学院的学生。那种学校留学生很多。
纳瓦尔瞥一眼窗边挂的日历,确定今天的确是一个现代城市繁忙的周一。
此时,几米外的一位瘦弱流浪汉开始自言自语,埋怨声吵醒了女孩。
女孩揉揉眼睛,听了几句,跟那流浪汉低声交谈后,忽然摆摆手大声安慰道:“……努力了也没有用,您还不如去桥下睡觉。”
说完,她又闭上了眼。
骨瘦如柴的流浪汉想了想,深感惊喜地回复道:“你说得有道理!”于是就飞快收拾东西走了。
纳瓦尔撤回视线,关了窗。
身后,助理还在为先前的工作失误絮絮叨叨作辩解。纳瓦尔回头,淡声打断对方的话:“尼诺,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请你在上班时间打起精神来做事。你知道的,这世上不上进的人有很多,像外面……懒人遍地都是,我不希望我身边有这种人。”
作者有话说:
白绒:?我没惹你。
(前十章略慢热,谢谢支持。本篇小说保甜。)
【重点备注】
1.男主全名较长,复名,且姓氏分两部分,姓氏准确翻译应称德·纳瓦尔,但这样念下来全文会显累赘,为中文上的顺口,本文一律称“纳瓦尔”。
2.女主这种发作性睡病,在本文时间背景下医学界还未出现统一有效的疗愈办法,药物是虚设,勿考据。
3.出于法语语境考虑,本文男女主前期对话含不少敬语,会频繁使用“您”称呼,且打招呼、道别等也略显官方,希望读起来不会太别扭~等他们真正熟络了就不再用敬语啦。
4.有一些法语字母上传后阅读界面会显示乱码,为不影响阅读体验,作者有时会换成英文通用字母。
第2章 、硬币
二楼那扇窗关起时,带动的一片枯叶飞到了面包店门口。
白绒脸上擦过一瞬痒意,但她睡得熟,没感觉,天黑才醒来,这时浑身快冻硬了。
月下巴黎如银浆泻地。
晒太阳的老先生与老太太早已消失不见,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影。
黎卉还没来接她!
白绒揉了揉僵硬的四肢,起身,肚子开始咕咕叫。她背起琴盒,气冲冲地往繁华街区走去,“不等了,我要直接打车去黎家中餐厅。”
没走几步路,经过一间装潢富丽的高端餐厅门外,里面亮闪闪的波西米亚水晶吊灯刺激了白绒的眼睛。
换作平时,也可坐进去享用蜗牛拼盘,今晚她却要如此凄凉地路过。
餐厅门口,广告牌一角还残留着一张新年时的金色小贴纸,图形是阿拉伯数字“1982”。
毫无疑问,1982年是个特别的年份。若将来回看,从红酒产业来说,法国西南部波尔多的各类酒庄在这一年盛产了口味绝佳的葡萄酒,是个经典好年份;从个人来说,白绒的住所被小偷洗劫一空,是个倒霉坏年份。
白绒低头,摸出那一枚硬币来,借暗光打量这五十法郎。
币面在路灯下显出银光闪闪的色泽,很刺眼,叫人看不清。
不幸事都发生在她身上。
哎,她多像一位卖火柴的小女孩,手中只剩这最后一枚硬币——那位棕发天使女孩施舍的硬币!祝那好人一生平安。
白绒捂着心口感叹时,不远处,一个流浪汉正盯着她手中的硬币目不转睛。
她一愣,立刻将硬币放回裙子左边口袋。右边口袋被公寓楼下铁门勾烂掉,破了个小洞,只能放在左边。
大衣兜是万万不能放的,这座城市的小偷已经令她害怕了。
看着流浪汉,白绒想起了下午那位瘦成畸形的流浪汉。
她通常不跟陌生人搭话,但下午看人家乞讨可怜,钱盒里空空如也,当时便忍不住出主意:“先生,您应该去那边热闹的广场试试看。现在这里虽没有同行竞争,乞讨压力小,但也没有路人。如果您去广场那边,戴上墨镜,唱几首外语歌——乱编就行,若别人问是什么语言,就说是希腊语之类的,相信我,无论唱得多么难听都能收到钱。”
当时她停顿了一下,是这样接着说下去的:“否则……努力了也没有用,您还???*不如去桥下睡觉。”
那流浪汉眼睛一亮,投来钦佩目光,匆匆回一句“你说得有道理”,就收拾东西去人多的广场了。
*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白绒脚踝一扭,不小心踩滑。
她还以为今天不可能更惨了 ,谁知踩到雪,腿磕到台阶上,右边膝盖顿时被撞得火辣辣地疼。
“哐啷——哗……”
同时,就在这间华丽餐厅的门外,她脚下,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掉了出来。
它发出了清脆动听的声音,起落几次,再慢悠悠地往前转,滚得极慢。
周围行人来去匆匆,脚步混乱,莫名造成一种焦急感和压迫感。那些路灯投在人脚下的光影,将五十法郎硬币的轨迹晃得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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