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没有人在意电影演到了哪一步。
谢潇言仰靠在沙发上,苏弥坐得端正。就像从前在课堂上,她总是挺直腰背,从没有表现出懈怠懒倦。有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定力。
她的披肩长发,浅浅栗色。他伸出两根手指勾住挑起她的发,苏弥只是坐着没有动,没有反抗,表现出一副任由处置的平静。
谢潇言看向她下颌与耳后骨骼的交汇处,那一颗浅浅的小痣。
如今已经很少见她扎头发,这颗从前常常在他眼前晃的痣也被掩埋多年。
“药力起作用了吗?”他问了一句。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药力?”
片刻后,才慢吞吞地记起刚才蜻蜓点水的那一个吻。
看她逐渐羞臊起来的面颊,谢潇言微微一笑,挺和煦地问:“要不要我帮帮你?”
苏弥没拒绝。
而后,纤长的指骨松松地绕过她的腰,将人揽住。
像是学着她声东击西的手段,他的唇落在她耳后的那颗痣上面,还不轻不重地吮了一下。
他的嘴唇太火热,一瞬间,触发了她的某个机关。
“谢……”
苏弥浑身气血上涌到脸上,身体瘫软一瞬,被他接进怀中。
她颤抖的手指杂乱地扯住他手臂处的衬衣。
谢潇言抱着她,顺势吻下来。
苏弥没有恢复元气的机会,像是溺进轻柔的水流上下浮沉。他吻得不重,唇在竭力温柔,来回的辗转却又显得无序。她流淌在温暖的清溪中,又被小小漩涡卷得头晕目眩。
浓浓果香在唇畔溢开,影片的光影变作陪衬。
苏弥慢慢地调整好呼吸,手臂轻轻地环住他的腰身,隔着一道薄薄的布料在她手心底下,是他紧实的肌肉。
耳畔在回想他那一句:把我当男人,不要当朋友。
她抱着这样的念头,尽量投入地回馈,帮他完成这个渐入佳境的亲吻。
隐隐感觉到他的身体有在变热。
一分钟左右,苏弥先把人松开,她垂下头,默认喊了停。
她低着头轻轻抿掉唇角的水渍。
心跳没有停下,但她总觉得,怎么比刚开始更尴尬了……
这一招到底行不行得通?
她神色里不无仓惶,找借口说道:“我去收拾一下东西,回房休息了。”
谢潇言声音哑下来几分,语调稀奇:“这么早。”
苏弥说:“嗯,我作息比较规律,你也早点休息。”
半晌,听他浅浅一笑:“行。”
“嗯。”说着就要起身。
刚站起来,手腕又被人擒住。苏弥没有预兆就跌坐在他怀里。
谢潇言笑得有点不怀好意,他看着她快要滴血的脸颊:“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吧?”
“……”
也不等苏弥辩驳,他的唇又意犹未尽落下来,不深不浅地一压。
怎么还亲……
很快,他将人放开,温声回答她眼中的疑惑:“这是晚安吻,意义不同。”
“……好吧。”苏弥遮着脸,讪讪撤退。
-
谢潇言给她一间安静的客房,跟他的卧室说近不近,门对门,但中间是挑空的客厅,需要绕路抵达。
她简单整理了一下行头,到疲倦时去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后发觉谢潇言给她打来电话。
好奇怪,明明在一起干嘛还要打电话?
苏弥回拨过去问:“你有什么事吗?”
对方的声音很理直气壮:“没事不能打电话?”
“……”
好吧,小情侣之间通常都会有煲电话粥的流程,当做例行公事,苏弥纵容了他。
第一次结婚总有激动,可以理解他的热情。
不过想到某件事,她忍不住悄声揶揄道:“你的吻技不太好的样子,你是真的有美人如云吗?”
那头人被噎了一下,声音旋即扬起来,要面子地充惯犯:“我只是亲得比较收敛,怕你没做好准备。”
“嗯,这样。”苏弥点一点头,没什么语气地夸赞说,“那你还挺绅士的。”
半晌没声音。
半分钟后,听他不爽地嗤了一声。
她不解:“怎么,我有讲错话?”
他懒懒说:“走着瞧。”
……什么啊,莫名其妙就被挑衅了。
苏弥懒得跟他呛下去:“我要和爸爸妈妈视频,没有事就拜拜了好不好。”
“等一下。”
“嗯?”
“你貌似还没有意识到一件事。”
“什么?”
“是老公,不是男朋友。”他振振有词。
“……”她想起刚刚搜索界面的内容,难堪又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计较这个,“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斩钉截铁:“有。”
“……?”
“男朋友可以谈很多,老公只有一个。”
苏弥无言,可谓是一辈子在争强好胜的男人。
她翻了个白眼,掐着嗓子甜津津地说:“好啦,老公只有你一个。好不好?”
把他哄得心花怒放,她就有更充分的时间和妈妈讲电话。
谢潇言滞了滞,简单地说了声“可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压抑的音节,而后沉吟数秒,把电话挂了。
……
第二天苏弥起床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她从前去陌生的环境是会认床的,很难得,在这里没有。得益于谢潇言的备至关怀。
苏弥洗漱完出来,看到摆在沙发上的一圈玩偶,正围着小圆桌在坐,像小朋友在开会。
她看一次笑一次,不知道他怎么总能变出这么多别出心裁的法宝。
在米奇、米妮、唐老鸭的中间,混进去某人夹带的私货。
昨晚夜色太昏暗,她都没发现这里面还藏了只猪。
居然是麦兜。
她顿时想起小时候和他抢着遥控器看动画片的光景。
最后还是苏弥用眼泪掰回一成。
那时谢潇言的脾气还是硬邦邦的,没有谦逊让人的意识。
但招架不住小公主泪眼汪汪求着他说“给我看好不好啊”,他没出息地缴了械。
苏弥看着那只猪,心道算了,现在“寄人篱下”,总不好将他的私货丢出去。
她往外走。
有人醒得比较早,还没出行。
苏弥脚步止住在楼梯,往下眺望。
谢潇言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长腿交叠,慵懒姿态。穿一身正装十足矜贵,但又没那么笔挺板、正死气沉沉,他是嬉皮的,松弛的,不乏青年人的张扬与凝练。他总能用自己的风格游刃有余驾驭一些服饰。电脑搁在前面,他戴了一边蓝牙耳机。垂着脑袋,没声。
苏弥有一点好奇走过去,果然发觉他在睡觉。
电脑上显示会议结束,也不知道已经结束多久。
听见脚步声,谢潇言才抬起头,迷迷糊糊看一眼苏弥。
她问:“你又失眠了吗?”
“……”他摘下耳机,按了按太阳穴。
苏弥皱眉说:“好奇怪,怎么回事啊。要不我找个医生给你把把脉吧?”
谢潇言声音挺含糊:“我没事,别管我。”
“……”
他把电脑收起来,问她:“你睡得好不好?”
“挺好的。”
谢潇言起身躯厨房,苏弥跟在后面:“你怎么没去公司?”
“不知道你睡到几点,总不能让你起来后见不到我人,吃不到热气腾腾的早餐。那我这个老公当得也太失败了。”
他步子迈得大,等苏弥跟到身后,两碗早餐被端出来。于是她又跟他去餐厅,看到碟中的贝果煎蛋和吐司蓝莓,还有一份可颂三明治。
她围着餐桌坐下。
谢潇言又进去,送来两杯咖啡。粉红与浅蓝,花纹复古风。是情侣款。
苏弥咬了一口三明治,舔掉嘴角的甜酱:“没事的,你可以不用这么周到。我经常在家里起来也一个人。”
他托着腮,没急着进食,笑着看着她说话,煞有其事道:“那当然不一样,我在帮你适应婚姻生活的温暖。如果没变化,结婚是为了什么呢?”
“……”
这话讲得很有理,她沉默不再辩驳。
不过,苏弥问:“这样不会影响工作吗?”
谢潇言说:“不会,我是我们公司最勤快的。”
略有耳闻,岭文的企业文化在谢潇言的带领下已经变得十分松弛及温和。他取消了打卡制度,比起坐在那里一天浑浑噩噩磨洋工、数着几点下班,他更支持大家集中精力把工作做好,其余时间用来养精蓄锐,享受生命。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生活的宽广度是无限的。自由与热忱不会成反比。
苏弥不动声色地在心底感慨一秒,她夸赞说:“你的手艺很好,我记得你以前不会下厨。”
他说:“这么多年一个人住,这点自理能力还是能锻炼出来的。”
饭后,谢潇言给她递过来一纸糖盒:“给你的同事发一发。”
“……”
苏弥神色惊讶。
“你不想说?”他问话的眼神和语气都有几分小心。
糖被她接过去,苏弥掏开纸盒盖看一看,抖落几下就见了底,问他:“同事很多的,还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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