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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成州平 (佛罗伦刹)


  小松知道怎么伤人。她本意不愿意这样, 可想要不被伤害,有时候就得主动拿起武器。
  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无情地说:“你自己心理有问题, 不要拿别人发泄。”
  她就这么淡淡一句,甚至连怒气也不愿意给对方,换做是谁, 都会抓狂。
  但成州平是个冷漠的人, 除了他的工作, 其余的人或事, 影响不到他半分。
  他系上裤扣,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 他把烟从烟盒里抽出来, 又突然塞了回去。
  忽然间, 他仗着天生力量的优势,把小松翻过来,不顾她的反抗,扯开她的衣服。
  本应该干净、无暇的身体上,藏着深深浅浅的疤,新新旧旧。
  胳膊上,腹部,大腿上。
  她被撕开,不论她情不情愿,都已经被完整地暴露在了这个男人面前。
  尽管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她没有羞怒,也谈不上伤心,而是扬起头,冷冰冰地看着他:“你说,我喜欢什么?”
  她的声音并不高,可却带着严厉的追问。
  成州平的余光里,出现那一碗剩米饭,还有已经微微发白的蛋液。
  这一幕,多多少少滑稽狼狈了些。
  小松又说了一遍,“你说,我喜欢什么啊?”
  他熟练地点上一支烟,用和她一样冰冷而傲慢的目光看着她:“你不就喜欢别人虐待你么,要不然你明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还上赶着找我?”
  自己的伤害,和别人的伤害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成州平不需要像她一样,用刀子割她自己,他只需要说这么一句话,就能让她感受到那种战栗的快感。
  小松问:“你看清楚了么?你要是看清楚了,我穿衣服了。”
  成州平听到打火机的声音,她无法窥探成州平的行为算不算是在逃避,她唯一所能控制的,只有让自己不要逃避。
  在成州平灰色的目光里,她堂堂正正穿上睡衣。
  “你走吧,成州平。”小松无力地说。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在心中做出了决定,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不会再见他了。
  成州平嘴里叼着烟,他的手捧上她脸颊,小松没有躲,也没有迎合。
  她低下头,突然冷笑了一声,然后抬头看他:“我一直觉得,人和人的关系,只要双方都愿意努力,是可以有很好的结果的。但现在弄成这样,都是你的原因。”
  她这句话是故意说的。
  她知道这话有多伤人,所以故意说给他听。
  成州平收回手,弹弹烟灰,“照顾好自己。”
  他直接走向门口的方向,拉开把手,离开这个压抑的空间。
  小松听到那声关门声,才想到去喝口水让自己宁静下来。
  她的生活一直都算健康,但就是没有喝热水的习惯。
  她从冰箱冷藏室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一口喝下半瓶。
  这半瓶凉水让她的心静下来,她赤脚走到阳台,透过窗帘的白纱,看到一个落单的影子。
  成州平手里夹着烟,往大门的方向走。窗帘遮挡的缘故,他身形有些模糊。
  虽然模糊,但依然冷漠坚硬,好像他永远正确。
  小松直接把遮光帘也拉上了,屋里一片黑,她打开灯,回到厨房的位置继续做饭。
  她冷静地把鸡蛋倒进米饭里用筷子搅动,然后打开燃气灶的火,把油倒进去。油被烧热,发出滋滋的声音,油星子溅到她脸上,她才回神,把和着蛋液的米饭到进锅里。
  她伸手摸了摸被油星溅到的皮肤。
  她清楚记得,第一次自残,是李长青和龚琴离婚的时候。
  当时她上初二,是传闻中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开朗、懂事,对于父母离婚她的态度很成熟。
  李长青从家里搬出去那天晚上,她拿裁纸的小刀在自己手腕划了一个口子,她那样做,只是好奇而已,而不是想毁掉自己,所以她划的很轻。
  后来发现只是划一刀,只要不在关键部位,她就不会有危险。
  她开始迷恋上疼痛带来的快感,上大学后,这种行为并没有减轻,因为住集体宿舍,她可以动手的机会很少,所以每一次动手,相对应的力度会更重。
  要不是这次碰到了成州平,她会依然持续这个习惯。
  那个男人,可不比裁纸刀疼多了。
  只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因为她有虐待自己身体的习惯,所以在其他方面,她会尽可能弥补自己。
  小松把蛋炒饭小心地转移到盘子里,吃饱后她去洗了个澡,又躺回了卧室。
  她的床单上全是那个男人的味道,他的形象过于模糊,气味又过于清晰。
  小松知道自己不可以这样下去,她不能让那个人影响到自己的正常生活,于是下午的时候,她打电话给龚琴,母女两聊了一下午电话。
  晚上同学们约好明天去翠湖公园,她也答应一起去了。
  成州平坐大巴回到昆明,打车去了刘文昌他们待着的宾馆。
  到了宾馆,高远飞在教老周用电脑打牌,成州平问:“刘队呢?”
  “下去买烟了。”高远飞说,“你没事吧?”
  他指上次成州平被武红的人围攻的事。
  成州平说:“肌肉注射,他们的货纯度低,没大问题。”
  纯度低,但是注射量不小,成州平不想丢了工作,他只能选择性地隐瞒这点。
  高远飞说:“你别硬撑啊,有事赶紧说,大家都想办法帮你的。”
  老周也说:“我们不在你跟前,高副队他们就是你的组织,有事尽管麻烦他们。”
  成州平摇摇头,“我没事。”
  屋里能坐人的椅子上都堆满了衣服,成州平坐在老周床边,他看着办公桌前老周笨拙地点击鼠标,走过去说:“不是你这么玩的。”
  老周说:“你想玩就说。”
  “哈,我想玩?”成州平讽刺道,“我可不想被网警抓到。”
  高远飞说:“我们就小赌怡情一下。”
  这阵轻松愉悦的气氛,在刘文昌刷房卡进来时戛然而止。
  “刘队。”成州平叫了他一声。
  “人没事就好。”刘文昌说,“抽烟么?”
  成州平说:“不了。我来想跟你们商量一下,我想明天回闫立军那儿。”
  刘文昌单边眉毛抬起,“说说为啥。”
  成州平看着他说:“杨源进一直没给我交易信息,我怕他留了一手,还得闫立军亲自去催。”
  高远飞问:“他会吗?”
  成州平肯定地说:“闫立军非常看重这次交易,我也是通过这次事情,认识到闫立军现在是单打独斗,身边人都各怀鬼胎,所以他肯定会的。”
  刘文昌拍了拍他肩膀,“好小子,工作态度很好。”
  时候不早了,老周点了外卖,一个毛血旺,一个水煮肉片,一个凉拌黄瓜,一个皮蛋豆腐。大老爷们爱吃主食,四个男人点了七碗米饭。
  吃饭的时候,老周想到李长青,他夹了一块皮蛋放碗里,感慨说:“李副队就爱吃这。我第一回吃这口,还是跟他一起的。”
  刘文昌边嚼边说:“他女儿咋样了?听说学医了,也是高危职业啊。”
  老周说:“人那姑娘有想法,逢年过节还给我打电话问候,去年过年,打电话把咱们几个都问到了,真的很不错。”
  刘文昌说:“以后还是少来往,别给人家惹事了。我也是李长青葬礼上,从段局那儿知道李长青家背景的,咱虽然穷,但腰杆子不能弯,别让人家里觉得咱们是为了套近乎,故意和李长青闺女来往的。”
  老周说:“这李长青,真就是个奇葩。”
  大老爷们八卦起来也是停不下来,他们说了很多李犹松家里的事,成州平或许听进去了,或许没有。
  他们的话在他耳边进进出出。
  他吃完饭,买了明天回大理的车票,深夜的时候离开宾馆。走之前,刘文昌拉住他,目光如炬:“那玩意儿,打死也不能碰第二次,听见了吗?”
  成州平点头:“嗯。”
  他回家收拾了几件衣服,丢进旅行包里。洗完澡躺在床上,他删掉了手机里和小松的最后一次通话。
  第二天一早他坐火车回大理。
  到闫立军家里的时候,闫立军正在喂狗。那几条藏獒还是一见到成州平就叫不停,闫立军丢给他们一盘子棒骨,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成州平说:“闫哥,黄河的事,是我没看好。”
  闫立军说:“早点摆脱也好,这孩子脑子不行,容易拖后腿。货呢?”
  成州平说:“我放我家里了。”
  闫立军面容一怔,“安全吗?”
  成州平说:“货肯定安全,只是杨源进一直不告诉我交易信息,我有点儿慌。”
  “这个吃里扒外的。”闫立军面色阴狠,“妈了逼的,防着我。”
  “闫哥。”成州平欲言又止。
  闫立军发现他有难言之隐,说:“你有话直说。刘锋,是不是杨源进为难你了?”
  成州平低声说:“是小五姐。”
  他把武红给他注射毒品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闫立军。闫立军端着茶缸,他喝了口茶,缓缓说:“虽然原则上,咱们卖这个的不碰这个,但你有需要,尽管跟我张口,我闫立军不委屈自己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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