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妈都在,用得着你管?你管人家吃冷的热的呢?”
“妈,不是我说,你看他亲妈回来了也没说感谢一下咱们家过去两年给她看孩子。就算不出钱吧,嘴上意思意思有吗?我们干什么瞎操这个心,人压根不领情!”
“有爹妈生没爹妈养的多得是,你管的过来?”
还有一次是楼下的中年夫妻。
男的那个说:“孤儿寡母我看她又不出去上班,哪来的钱?肯定是那些男人给的啊。”
“什么男人?”
“你没看到?那女的经常带不同的男的回来。”男人嘿嘿一笑,“别的不提,那女的虽然不年轻了,脸和身材还是不错的。那个屁股翘的,不知道操起来……”
“要死啊你个老畜生!”
紧接着是乒乓作响的锅碗瓢盆声。
薄言听着闲言碎语大口吃完饭,把碗洗干净了摆在邻居家门口。
他敲了敲门,听到奶奶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才转头离开。
别人在背后议论的那些话一句不假。他的母亲无用,情绪化,恋爱脑,一而再再而三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她经常指着那些不同的男人跟他说,“叫叔叔,妈妈在跟这个叔叔谈恋爱,以后叔叔会常来我们家。”
说常来的男人一个都没再来过。家里的那点积蓄倒是越来越少。
那时候薄言判断家里的经济条件唯一的标准只有晚饭。
菜变少了,饭变稀了,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在他上初中的那年,母亲再度陷入爱河。
她每次谈恋爱都是这副模样,薄言从习惯变为漠然。他看着她化着愈发浓烈的妆早出晚归。有时候兴高采烈,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有时候又苦着脸,吃着吃着饭眼泪就刷刷往下掉。
掉眼泪的次数多了,薄言就知道,她又被甩了。
在他厌恶的目光中,她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自述:他是爱我的,他会回来接我的。
薄言心想,怎么可能回来接你。
家里的积蓄都被骗走,还留下一屁股债,他疯了才会再回来。
那个男人果然没再出现,和以前每个来家里做过客的“叔叔”一样。
只不过这次薄言的母亲似乎很受打击。
在某个平凡的早晨,薄言起床后习惯性地看向门口,大门链条散着,摆在地上那双她最喜欢的红色高跟鞋没在。小小的客厅一眼就能看到摆在桌上的,异常丰盛的早餐——一碗豆浆、两个包子、小半袋油条。
他坐下,安静地吃完早饭。吃到最后,手指竟然有些发抖。
那天晚上从学校回来,高跟鞋依然不在。
第二天,还是不在。
第三天,也没有。
第四天……
看吧,他又被抛弃了。
这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它是记事以来的第一次。
在最初几天的情绪狂潮过后,他忽然安静下来,把破旧的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在枕头下翻出他母亲抽剩半包的香烟,被压得已经变了形,像极了现在这种压得变了形的生活。墙上还贴着她自我欣赏时刻最喜欢看的写真。
在她杳无音信的那个月,薄言愈发平静,撕下写真。
照片上她穿着影楼的红裙,笑得一脸廉价。
他与照片上的女人四目相对,冷心冷肺地说:“希望,你不是死了。”
念完初中,属于他的义务教育已经过去。
他打算找点事情给自己做,给小朋友补习,替人跑腿,偶尔也会去黑网吧干点网管的活。总之能赚钱的都会去尝试,他想要快速攒到第一桶金,这样才有资格安安心心地上完高中三年。他知道,像他这样没权没势的人,拿不到漂亮的学历是很难有出路的。
薄言的成绩很稳定,稳定到市里几所重点高中都抢着收录他。
他先在其中一所高中上了两年。高三来临之前,偶然得知邻市有一所私立学校在大力招收优秀生源,那边给出的奖学金丰厚到不可思议。
他试着把成绩单投了过去,很快,招生办的人找上门来,要替他办理手续。
那笔巨款落在自己账户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另一重世界。
果然,成绩单是他唯一的武器,可以敲开那所贵族学校的门。
这笔奖学金,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生活上的压力。他所需要做的,就是保持这股优势,永远站在排行榜的第一,永远做老师眼里最令人喜欢的学生。
这是眼下他的生存方式。
新的城市令人感到陌生,不过好在对薄言来说哪里都一样。
他租了一间房,白天身处衣着鲜亮的校园,晚上回到脏乱差的城中村。辛德瑞拉的马车过了午夜消失,他的世界是从午夜才开始。等太阳升起,脏脏和破旧才会离他远去。
学校的生活乏善可陈。
他几乎没什么记忆。
直到有一天,薄言在课间听到教室后面在讨论。
“哪里?哪里出命案了?我草牛逼啊,我们这儿还能出命案?”
“就在咱们区,我听说是个跟人私奔的女的。好像和情夫起了争执,被一刀捅死了!那女的年纪也挺大了还跟人玩儿私奔,笑死。死了都没家人认领,尸体一直摆在警察局呢!”
“这么内幕你怎么知道?”
“你别忘了我爸可是区警署……”
薄言刷题的笔微微停顿,几秒后继续落下。
那天放学后,他鬼使神差往话题中听到的那个出事地点走。
命案不常发生,所以街头巷尾的话题都与案件有关,不需要特意打听就能知道最新进展。连续几日,他只是绕了些路,路过那片区域,却什么都没做。
人们口中的话题更新速度很快。
在这桩案件逐渐快被遗忘之前,终于听说有人来认领了尸体。是从很远的、消息闭塞的山区来的——山里的老姑娘跟人跑到大城市,又被情人杀害——这样烂俗的故事。
那天,薄言没有很快离开。
他像卸了全身的力气般颓然坐在路边,对面是家咖啡店,店里的光看起来很温馨。与马路这头的他格格不入。
很奇怪的是,这样喧闹的街头反而让他觉得平静。
在路边坐了很久,直到夕阳坠入地平线。
他起身,手指触到裤兜里那包已经被摩挲得快要破皮的烟盒。
自她消失后,这盒烟是唯一没被扔掉的“纪念品”。
每次很烦躁、或是很焦虑的时候,他会抽一根。第一支是在翻出烟盒的那个晚上抽的,那也是他第一次抽烟,味道很呛,很令人反感。
他还是坚持抽完了,在一支烟的时间,想了很多事情。
薄言想,等这半盒烟彻底抽完,应该也是他放下的时候。
如今还剩几支,在烟盒里显得可怜。
眉心不自觉地皱起,他收紧手指,余光忽得瞥见一段玉白的手臂,手腕上戴了条很细的手链。手链很漂亮,闪着细碎的光。
不需要什么鉴定能力都能知道,不是他这种普通人能戴得起的。
“要火吗?”少女站在最后一缕夕阳余晖中,真挚地问他。
薄言这才发现,她手里还捏着一枚打火机。同样精致得不像话。
薄言慢慢敛起神色。
他知道她,在进入加德的第一天就知道。
温瓷,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作者有话说:
小可怜QAQ
第42章 正缘【双更】
薄言很早就明白,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在普通高校,他只需要在老师和学校领导面前扮演好自己不败的人设。而到了加德,他还需要知道哪些同学背后是哪些家庭, 哪些可以当普通同学相处,哪些又只能敬而远之。
温瓷, 温家, 处于这条食物链的顶端。
连学校的校董都要对她们礼让三分。
来加德的第一天,他就在同学的课间议论中得到过信息。
“生日会温瓷才不会来,你要请的动她, 赶明儿我就过来给你磕头成吧?”
“烦死了。我就是知道请不动才烦。早上我爸拎着耳朵叮嘱了我很多遍, 想尽办法都要把人请来。说有笔重要的生意……妈的,我下半年的零花钱就看这一次了。”
同学哈哈大笑:“你去她班级门口跪着等她呗!”
“知道上次陆诏生日吗?在丽思卡尔顿包了一整层餐厅她才来的,玩了十几分钟就走啦。”
“算了……我还是不做梦了。其实比起请得动她,我更怕万一她来了惹她哪里不高兴,回去我绝对会被我老子修理一顿。那种大小姐, 我哪得罪得起啊!”
那天下午, 薄言有幸见到了“嚣张跋扈”的大小姐。
她正要去上马术课,一身马术服英姿飒爽, 长发绑在脑后。看似随意, 却总让人觉得精致到了每一根头发丝儿。同样精致灿烂的还有她脸上的笑:“哎,那个谁,我马镫坏了。”
她懒洋洋依在他们班门框上, 视线带着有钱人特有的倨傲。
之前说要请她去生日会的那个同学立马直起身, 满脸谄媚地说:“我有一套掐丝珐琅彩的, 特别漂亮。我还想我这么一大老爷们用这好看的干嘛, 走啊, 我给你去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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