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走到梁束房门口,安涴止住脚步,把车钥匙放进去之后将手上的塑料袋递给他。
“明天早上起来记得换药。”
梁束扫一眼又看她,“医生说我不能沾水。”
往前一步,“还说今晚让我注意不要碰到伤口。”
安涴一愣:“对哈,你给余遇打个电话,快叫他过来。”
安涴抿唇,想说下次这样的事直接叫余遇就好,别找她。可目光落在他右手的白色纱布上,最终一声叹息,什么都没说。
梁束深深看她一眼,低笑着说道,“好,我给他打电话。”
下意识伸右手,还没拿出手机却抻到伤口,梁束蹙眉轻嘶一声。
安涴连忙抬手阻拦,“别用受伤的手。”
梁束从善如流,乖巧放下右手。
没等她提醒,他别扭地伸左手去够右侧裤兜。试了一次毫无疑问失败,梁束拧眉,“拿不到。”
安涴沉默与他对视,半晌往前一步仰起头看他,“你是故意的对吗,梁束。”
走廊昏暗灯光并不明亮。
细碎昏黄的光沿着她白皙纤长的脖颈落下,勾勒出勾人心魂的天鹅颈。那处颈窝也被光打上阴影,像羞于见人,藏起来似的。
梁束低眸,他在高处轻而易举能看清她的衣襟随着她的动作掀起的波澜,和波澜下的珍馐。他不动声色地欣赏着,眼里闪着幽暗的光。
对于安涴的指责他不可置否。
她爱说什么说什么。
看她着急,满脸绯红。
梁束敛神笑笑,“你帮我拿吧,我也想自己拿,不过那样的话,我伤口会崩开。”
安涴:“……”
饶是知道他是故意的,可看到他眼下淡淡的疲惫和讨好的笑,还是忍不住心软。
瞪他一眼,绕到他右侧。
安涴心想,联系上余遇赶紧把这祖宗送走吧。
夏日薄裤,她深吸一口气,小心屈着手指伸进去。
浑身毛孔突然炸开,每一个都冒着热气。她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碰到他,可裤袋狭窄,就算她再小心还是会碰到他温热的大腿。
他身上好热,薄薄一层布料仿佛不存在,烫得她手指发麻。
好不容易捏住手机一角。
下一秒手机像灵活的野鱼,咬上钩意思一下又立刻甩头栽回水里,还炫耀似的对她摇了摇尾巴。
“……”
安涴不着痕迹地捻去指腹汗腺被激出的液体。
加油,她给自己打气。
鼓起勇气又试一次,豁出去了,她大大咧咧伸手进去拿,拿到手机就撤退。还没直起身子就看到他西裤中央发生巨大变化。
猛地抬头,撞进梁束乌黑的凤眼里。
他波澜不惊,仿佛站起来的不是他的小兄弟。
“给余遇打个电话吧。”
梁束扬起下巴,“你来打,我手疼。”
按亮屏幕,显示输入密码。
“072925.”
梁束突然出声。
安涴手指僵了一瞬,按下密码后点进通讯录找到余遇号码播过去。
终于能把祖宗送走了。
她松口气。
漫长的等候音,一直没人接电话。
安涴心又悬起。
直到自动挂断,安涴不信邪,又打了三个,对方始终没接。
安涴:“……要不然问问赵阔。”
梁束一直安静站在一旁,听到这话才意味深长睨她一眼。
“他不是冲着我来的剧组。”
抬起手腕示意她看时间,佯装不懂,“现在给他打电话会不会不太方便?”
“当然你也可以试一试。”
安涴:“……”
“那怎么办。”
两厢对视,彼此沉默。
梁束用左手将她手腕上的塑料袋接过来,又拿过手机。
“我自己就行,没什么事。”
说着不等安涴回答,又用右手拿出房卡扫开门,对她轻声道谢就关上房门。
咔哒。
安涴回神,在原地停顿片刻还是转身回房。
隔壁。
梁束站在门后,垂眸听着隔壁房门关上,眼睫应声颤了颤。
这一折腾已经快十一点。
安涴将施玥的风衣外套挂好,重新洗漱后躺到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隔壁就是梁束睡的房间,她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一墙之隔,那边安静极了。
一点声响都没有。
可越安静,她越心焦。
房里没有开灯,她就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每晚那声插充电器的咯噔声还没响起,他应该还没休息。
安涴又翻了个身子。
都受伤了,他还不休息干嘛呢?
就在安涴胡思乱想时,嘭,隔壁传来一声闷响。
她腾地一下坐起来跳下床,开门就往隔壁跑。
咚咚咚敲门。
可很久梁束都没开门。
安涴焦急不已,赤着脚胡乱踩在地毯上来回踱步。
终于在她忍不住要下楼找人破门时,门内终于响起脚步声。
很缓慢。
吱呀。
门开了一条小缝,梁束从缝隙中露出半张脸。
“怎么了?”
他问。
安涴:“你是不是摔倒了?”
梁束摇头:“没有,你回去休息吧。”
说罢就要关门。
安涴强势地一把按住门板,“让我看看。”
“没事我就回去。”
听到这话,梁束似乎无奈地笑了笑。
“看了又怎么样呢?”
他抬眸直直看进她眼里,“看完不还是得走吗?”
话音落下,他跟放弃似的,松开手,房门敞开。
梁束狼狈地立在门边,亚麻色的睡裤上一大片水渍,还若有似无混着血丝。
安涴立刻看向他右手,果然刚包好的纱布已经湿了,不仅如此,洁白的纱布又染上红色。
她立刻急了,推开门进去,看他避让时踉跄一步连忙小心扶住他。
“怎么弄的?”
他垂着眼,额发顺滑耷拉着,看起来乖巧极了。
“自己洗漱没弄好,摔倒了。”
“今天妆还没卸,我自己弄不好,你来了能帮帮我吗?”
“……好。”
安涴彻底举手投降。
能怎么办呢,又不能看他再受伤。
安涴扶他到沙发上坐好,去卫生间拿了卸妆液和卸妆棉给他卸妆。
梁束扬着头,双目紧闭,安静等着。
他身高腿长,坐下后更是如此,安涴站到他右侧,手指捻着卸妆棉擦过他皮肤。右边脸很快擦干净,可左边不好弄。
安涴犹豫,决定要绕过去。
梁束闭着眼却像长了第三只眼一样,他敞开双腿,双手扶住她柔软的腰线,迎她站进来。安涴下意识想躲开,可想到他受伤的右手,硬生生忍下。
梁束没有松开手,她像站在他怀里一样。
动作微顿,安涴抿唇继续。另外半张脸很快擦干净,她转身要拿湿毛巾。
梁束不松手。
安涴轻拍他完好的左手。
梁束乖巧放开。
擦完脸,安涴才懊恼地想起来应该先给他处理右手。
梁束要跟她站起来,又被她一把按倒。
“等下。”
“好。”
梁束安静等着,看她又去拿纱布和药。看她像女主人一样在房间里自如穿梭。她白色的裙摆随风而起,露出纤白长腿。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重重闭上眼,撇脸到另一边不再看。
为他包扎伤口这活安涴已经熟到不能再熟。
都说久病成医,之前在他身边时间长,她不说成医,当个处理普通伤口的小护士还是行的。
安涴刻意不去看令人心惊的划伤,可指尖还是颤了颤,眼睛也红了。
“不疼。”
梁束勾勾她的手指。
安涴恼怒地瞪他一眼。
怎么可能不疼呢,都缝针了。
“多注意一点,别再严重了。”
“嗯。”
安涴将药箱收拢好,缓慢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梁束没有言语,只是伸出被她捆得像粽子似的右手,艰难地用露在外面的食指勾住她的小手指。
“等我睡着再走行吗?”
长久沉默。
在梁束几乎忍不住时,才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嗯。
梁束瞬间舒展。
勾着她的手回到次卧。
“帮我再找一套睡衣吧。”
他左手扯住衣襟,蹙眉,“都湿了,不舒服。”
安涴看他一眼,转身打开衣柜,挑了一套薄厚得当的干净睡衣递给他。
梁束坐在床边安静看她,接过睡衣时他仰头。
“能帮我换吗?”
安涴恼怒:“梁束!”
梁束好脾气笑笑:“嗯?”
见他这副模样安涴更气:“你别得寸进尺!”
像炸毛的猫。
哦不,像炸毛了小老虎。
梁束心满意足地惋惜道,“那好吧,我自己换。”
清辉缕缕洒满室内。
梁束睁开眼,转头看到趴在床边的模糊轮廓,唇角微弯。
从另一边悄然下地,小心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放到床上。
又从另一边爬上床,躺好,用没受伤的左手将她腿搬上来骑到自己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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