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演的,她是真怔忪迷茫。
红色绒盒还在安涴掌心里,因他刚刚的力道,硌得她掌心还疼。她侧眸看他低声问,“刚刚怎么没按剧本演?”
剧本没有因为女主看别人男主吃醋这一段,剧本上她也没被他拽进怀里。
刚一开始她都懵了。
静默良久,轿厢里才响起梁束沉磁的嗓音。
“抱歉,临场发挥,没提前告诉你。”
听到解释,安涴嗯一声,又说下回提前知会,梁束应了好。
轿厢外面剧组已经开始收拾,梁束还坐那不动,安涴起身迈出去之前回眸看他一眼,“不走吗?”
梁束没答,反而问她,“我看今天你的经纪人和助理都来了。”
没等安涴回答,梁束垂眸说了句挺好,才又看她弯唇,“你先走吧,我再坐着缓一缓。”
安涴扫他一眼,见无异,心想可能这是他拍戏的习惯,于是没有置喙只是轻轻颔首,然后离开。
在她转身时,梁束抬起眼牢牢盯着她的背影。
看她走到那两个男人身边和他们有说有笑。
王希慷眼瞅着安涴朝他们走过来,定睛一看她手臂僵直地垂在身侧,手指轻颤着。他忙三步并两步上去,担忧拧眉,“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安涴瞅他丽嘉一眼,摇了摇头。
一直到坐上回去的大巴都静默无语。
王希慷瞧着不对劲,但安涴闭口不言,他只能干着急。
大巴上除了安涴他们几个就是剧组其他人,没瞧见梁束和魏导。王希慷扫一圈心中大概有个猜测,悄悄拿出手机。
中午回到酒店吃饭,简单休息片刻。
这几日奉命和安涴“形影不离”的梁束不见踪影。
安涴也没问,独自默默吃了午饭然后回房休息,等剧组通知下午开拍。
安涴手握剧本,坐在沙发上垂着头。
目光却虚散着。
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邰枝的信息。
邰枝问她有没有空出来吃饭,安涴这才想起来还没有跟她说自己已经进组的事。不光这个,之前邰枝闭关赶项目,邰枝连安涴的新搭档是梁束都不知道。
安涴顺手给邰枝回通电话,浅浅把这段时间的事情简单概况。邰枝的性子比安涴更淡漠,直接问,“那你现在怎么想的?”
又说,“之前我们看你们一路艰难走过来,你真忍心?”
安涴握紧手机,抿紧嘴唇。
邰枝点到即止,默了半晌低声感叹道,“不过梁家那摊烂事,你离远点也好。”
挂断电话,安涴走到窗边长舒口气。
邰枝说得对。
在房间里等了半天,没等到剧组通知。安涴让王希慷去问,过了一会儿王希慷回——说是梁束上午拍完戏好像突然生病,联系不上人。
生病了?
上午她离开时还跟他说话,看起来好好的,怎么突然生病?
安涴站起来快步走到床边站了一会儿,又坐回床上。
隔壁一点声音都没有。
寂静的像没个活人。
-=-
剧组小巴,梁束助理余遇跑上跑下拉开车门,终于发现孤坐的老板。
这才松口气。
还以为那么大一个人失踪了呢。
余遇觉得不对劲,小心打量坐在暗处的男人,一时看不清他神色,在门口踌躇着不敢进退。
“她回酒店了?”
余遇忙应声,“回了回了。”
余遇跟老板时间不长,知道老板少言寡语。
但这次进组之前,老板特意拎着耳朵嘱咐他,进组后多照顾点别人。
照顾别人?
这话让余遇摸不着头脑。
他是梁束的助理,并且这次老板还不让他跟着,他一直在楼下房间里蹲着都快长毛了,还能照顾谁呀?
等到剧组看老板寸步不离女主角之后,他聪明的大脑袋瞬间顿悟。
哪有别人,就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老板咋突然开花了,但他是个依言行事的聪明人。
“老板,下午……”
话音未落,被打断。
“你去说声,我不舒服,晚点拍。”
“不舒服?”余遇大惊失色,“您哪不舒服啊?”
隐在暗光里的梁束抬手点了点自己,“胸口。”
“您胸口怎么了?”
“疼。”
余遇上前一步,被梁束挥退,“你看不了。”
“那我去找医生……”
梁束微垂的眼睫轻颤,“医生也看不了。”
说罢撵人,“我自己坐会。”
车门重新合上,四周归于寂静。
梁束捂住胸口,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
“你可真没出息。”
他自我厌弃地低喃着。
-=-
傍晚十分,等待许久,安涴终于接到剧组通知。
大巴在酒店楼下,安涴走过狭窄的甬道时目光微滞,默了一刻又敛眉随意找个位置坐下。
路途不长,很快到达片场。
为求真实,魏导没在棚里搭景,而是选了一个即将拆迁的老旧小区,租过来一栋三层小搂改了改。
安涴下车,余光看到梁束跟在后面,回头看他一眼,却看他低着头不知道缓慢走着,不时踢走脚边的石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一秒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看她一眼对她点点头,然后又低下头。
安涴收回目光往前走,看着挺正常,没瞧出哪病了。
病没病也不是她该管的。
上午的戏拍完之铱嬅后,他就有点怪。
她都没来得及跟他讨论他“临场发挥”的事。
这么一想,安涴脚步顿住,等他。
梁束身高腿长,没两步就追上她,见她没走,侧头对她挑眉。
“你拍戏喜欢即兴吗?”她问。
梁束缓下步子,眉心轻拧似在思索,“还行,上午是想带带你的情绪。”
“上午我看你有点紧张,崩太紧反倒不容易入戏。我加了几句台词一是为了衔接情景,二是有利于带入。”
他耐着性子一字一句解释。
安涴点头。
其实她不大在意,毕竟上午那场戏已经拍完。只是被他狠狠亲过的指腹好像还是烫的,她有点紧张接下来要拍的戏。
“那一会儿呢?”
“一会儿怎么?”梁束不解。
安涴:“一会儿,林怀阳和应朔的初吻戏,你还会临场发挥吗?”
见他垂头看她,安涴想了想,继续道,“如果可以,你提前跟我通个气?”
看她这公事公办的神情,梁束突然笑了。
像天边的乌云终于被风吹开,露出火热的太阳。
梁束舔了舔嘴唇,垂眼看她水润的唇瓣,开口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这三年,亲过别人吗?”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给哥亲口。
第14章
他的灵魂仿佛被撕成两半。
一半劝他稳妥行事,好好装,千万别发疯。
另一半看着她风淡云清的模样嗤之以鼻,说自己反正不吃回头草,结果看她对别的男人笑靥如花后燃起熊熊妒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鲜血淋漓。
他就像表面平静的木油桶,这些日子她信他忘却过往,他也快信了。可惜早上这场戏像场烈火,顺着引线已经烧到油桶外壁。
桶内满满的热油已在燃爆边缘。
回想这段时间,他装好同事装得得多好啊。
上午那场告白戏,把他虚伪的伪装全部毁了。引他不可遏制地想到从前!
他想用力攥紧她的手腕,最好留下深红的痕迹让她疼,让她哭!让她求自己!
他问问她,问问这个没长心肺的女人当初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连句话都不给他留。
刚下床就把他给踢了,把他当什么了?慰藉获得快乐的物件吗?
他可是个活人!
不见他,不听他解释,彻底消失。
不就是吵个架吗?他说不改了吗?
当这一刻,他对扭曲纠缠他三年的情绪终于释然。
他就知道,自己的冷漠淡然一到她面前就是个狗屁!
别说过三年,就算是过三十年,三百年他都没个长进!
梁束又气又恼,憋得他一股气从胸口直冲天灵盖,半边身子都酸疼难忍。
他恨自己不争气,更恨她没有心。
平静的表象终于被撕破一个口子,露出溃烂流出脓水的血肉。
他固执拦在她面前,重重闭眼压下眼尾的酸涩。
掀起唇角,若无其事地问她,“这三年,亲过别人吗?”
安涴抬头,目光惊愕。
察觉到她的眼神,梁束扭头避过,弯唇笑笑,“没有也没关系,反正是我主动。”
他垂眸想了想,“你的反应跟当初我跟你表白一样就行。”
“还真巧。”
梁束喃喃低语,似乎陷入回忆。
他们的初识并不愉快,甚至一开始梁束是讨厌她的。
“十六岁到现在,咱们也认识十年了吧?”
梁束侧眸重新看她,“在一起七年,分开三年。”
“我对你哪里不好吗?你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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