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点点头,小小的身子拢成一团,鹅黄色的烛光落在她粉嫩的脸颊上,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那他呢?也会这么想么?’她眼里似乎有许多话,终究还有忍住了。
“同你一样,今日是第二回 见顾溪桥。他秉性如何,我亦不能推断,”话说此处,季恒回想他方才说的话,难免心中咯噔一下,多少有些担忧,“但我季恒以性命起誓,若他敢伤你一丝一毫,定不会轻饶。若有违,便叫我……”
她赶忙伸手制止,摇摇头,‘成亲那日,会来吗?’
他沉默良久,缓缓开口,“王府也算你半个娘家,我们也都是你娘家人,我会让安乐陪着你。”
她细眉微蹙,静静地看着他,深黑的眸子里似有光亮划过。
第36章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猛地刺了一下,转头避开她的目光。
她有些无精打采,‘好可惜啊!’
“可惜什么?”他问,心一颤。
‘喜宴上有好多好吃的。你要是不来,岂不可惜?’她突然笑了一下,‘这回我是新娘子,可不能偷偷为你藏着了。’
“时辰不早了,好好歇息吧。”他没有回应,也没有想过回应,更害怕再多待一会儿,自己狠不下心,不等她再说什么,抢步出了门。
外头静候的戚梧,看着他快步出门,犹豫了一下,也紧跟上前。他一直在恍神,不曾注意到有人靠近。
四目相对,戚梧看到的是对方疲倦的眼眸。
“嫁娶之事,我一窍不通。去找个熟络的人,该怎么做,该备些什么,务必安排妥当。”他抬头望了望天际的那轮凉月,月光从枝叶里稀疏漏下,满地如雪。
“殿下当真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上京?”戚梧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他,即便是季承彦发难,那也是过过嘴瘾,否则先前也不会费尽心思前来试探。
“有什么不放心的?”他神态自若,风轻云淡,“顾家会照顾好她的。”
戚梧见他木鱼脑袋不开窍,只好无奈附和,“是啊!顾溪桥也会好好待她的。”
“……”
季恒知道他故意而为,心中难免躁动,冷看一眼,“你很闲?”
戚梧眼瞧着暴风雨要来,哪里再敢说什么,转身就想离开。哪想刚走出几步,便与来人撞了个满怀,痛得龇牙咧嘴。
“哪个没长眼的?!”戚梧暗骂一声,却见来人是周絮晚,火气小了不少,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心口,“周将军你一个姑娘家,走路的时候能不能文雅些,再说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再有什么紧要的事,明日说也不迟啊!”
“是我让她来的,”季恒打断他,又看向周絮晚,“怎么样?”
“回殿下,一切如常,并无异样。不过最迟后日,也该启程了,”周絮晚说罢将边关送来的信件呈给了季恒,“殿下此次回上京,鲜少有人知道,可万一……”
周絮晚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军不可一日无帅,此次秘密回京,若是走漏了风声,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虞姑娘很快就要成婚了,不如卑职同周将军先行一步,边关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不至于叫弟兄们,束手无策。”戚梧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幽冥谷一役是险些丢了性命的,听周絮晚如此一提,更是警觉起来。
“末将觉得奇怪,先前殿下才到上京,赏花宴的帖子就来了,未免也太迅速了些?”
“周将军是否太过于杯弓蛇影了?若真有什么巧合,那便是太后借着今上的口谕,想给殿下赐婚罢了,没什么蹊跷的。”
“戚将军此话未免也太大意了些,天策军因何在幽冥谷中了埋伏,你心里不清楚吗?功高震主,自古以来又有多少先例……”周絮晚被戚梧气得够呛,明明该清醒的时候,却又糊涂了。
“周将军可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若真有人想要对殿下下手,何必挑在这回京的节骨眼上,更何况今上难道会坐视不理吗?”戚梧在夜色中瞟到了歇山顶上的不速来客,故意加亮了嗓门。
“戚将军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无论我说什么,你总要针锋相对?”周絮晚拿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自然也无心提及中埋伏一事,更是气呼呼上前想要擒住对方。
“哎!”戚梧看她气得直冒青烟的模样,赶忙退到一旁,抬手自护,“我这是就事论事,不存在任何个人感情。”
“还有啊!周将军,你别总这样,说不过就想上手打,一点都不文雅,会嫁不出去的,”戚梧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幸而想了这个法子分散她的注意,否则将他梁上客听了去,殊不知又会给靖安王府带来多少麻烦?为了越发逼真,他还顺势看了眼季恒,笑问,“殿下说是不是啊?”
“你不是仰慕雍州刺史曲临峰吗?不如让殿下给你做个主,也好叫靖安王府消停些?”
季恒也早已察觉出了戚梧的不寻常,默默看着二人斗了一会儿嘴皮子,“明日就动身吧,不差这两日。”
“殿下不送虞姑娘出嫁吗?”后知后觉的周絮晚方才知晓,自己干了什么样的好事,可说出口的话,却是覆水难收。
看着季恒不曾回应,周絮晚又知道,自己问错了,尴尬地两耳发红,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末将去马厩挑几匹快马。”
听周絮晚提及边关一事,他的心似乎平静了不少,语气轻淡地交代完了最后一件事,“去藏书阁挑些兵书,待成婚那日,找人一并送去吧,还有地志。”
戚梧点点头,没有再问,领了吩咐默默地退了下去。
季恒离京,俏俏并未察觉,他总是很忙,除非自己出现,否则谁也知晓不了行踪。
“殿下临走前已为姑娘安排妥当,”安乐端了茶点进来,看着铜镜前坐着的身影,“念及姑娘在京中并无家眷,故而便由杨太傅代为高堂成礼。姑娘不认得他,他是殿下幼时的老师,也是虞将军的故友,姑娘明日放宽心便好。”
她听完,心头一闷,却再难像从前那般活泼起来,他不在,连个可以耍小性子,生气的人都没有。
花轿在轿夫的肩背上,颤巍巍地往顾府的方向抬去,耳旁喧闹,孩童嬉笑,满目红妆自不必说。她不记得,这一整日是如何坚持下来的,更不曾瞧见顾溪桥是如何的神情。
就好像做了一场疲倦的梦,宾客散去,整个宅院里越发冷清了不少。
“姑娘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罢。”掐算着也该是顾溪桥来了,却连半个人影也不曾瞧见,安乐担心她饿坏了身子,端上来茶点。
小巧精致的糕点,她却视而不见,而是像救命稻草般,拉住安乐的手,紧张地浑身冒汗。
“姑娘莫怕,奴婢会一直在这里守着姑娘的!”她未经人事,但也听说过一二,又不敢细想,只是巴望着顾溪桥会如自己所愿,不踏进新房半步。
随着叩门声的响起,俏俏知道自己逃不掉,又将安乐拽进了些,神色紧张地盯着门外。
在听到无人回应之后,顾溪桥自个儿就推门走了走来。他一身大红喜服,未沾染半分酒气,脸色更是平静地出奇。
他看了眼蜷缩在榻上,以却扇遮面的俏俏,活脱脱像极了一只受惊的麋鹿,虽然自己不曾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他没有上前,只是径直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家姑娘谈谈。”
俏俏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本能地拒绝。
“我家姑娘自小得了失语症,恐怕多有不便。姑娘初来上京,人生地不熟,难免害怕,还望公子见谅。”此刻的安乐也感受到了她的惊恐,片刻不离地安抚着。
顾溪桥一眼就看出她的担忧,轻抿一口凉茶,“总不能抱着她过一辈子吧?几句话而已,耽误不了多少时辰。”
“姑娘,奴婢先去外头候着?”安乐小心翼翼地发问,一点点地把自己从她的怀里抽离。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俏俏心头一惊,却扇落在了地上,她抬头看向顾溪桥,满头珠花乱颤,身子微微战栗。
“别害怕,”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恐她受惊,顾而仍站在原地,“我不会伤害你。”
那双如潭水般的眼眸,依旧死死地盯着他,丝毫不敢放松半点警惕。
“我知道这门婚事你很为难,”他苦笑了一下,脸上没有半点埋怨的意思,“我也知道你心里有谁。”
蜷缩在角落的身影,悄悄动了一下。
“我没有他那样的胸襟,若我喜欢一个人,必定不会顾虑这许多,定要将她留在身边,生死相随。”
俏俏藏在身后的那只手,紧了又紧,岂料他只是原地走了几步,又重新坐回到了桌前。
“可有想过,有朝一日,回到他的身边?”
他真诚地发问,可在俏俏听来,更像是一种试探。
‘嬷嬷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与你成亲,往后便会好好同你过日子。’她用手比划着,忽觉违心了些,自踏进顾家的那一刻起,无时无刻不想逃。她懂了什么叫男女之别,却不懂什么叫男女之爱,只是听他说来,脑子中浮现的都是季恒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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