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江柏澜悄咪咪舒展身子的举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景颜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着她。
“看什么?”江柏澜没好气的道。
昨天她在这间废弃厂房里看到这个女人就已经开始生气了,前一个小时她还好心好意安慰性质的抱了她一下,下一刻就被人打包劫到这地方来了,连件外套也不给人留,真是好好心没好报。她算是看出来了,对景颜这种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就不能用平常心待她。
景颜没有回答她,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转了回去。
江柏澜一下子就火了,阴阳怪气道:“呦,这不是自己的儿子女儿不去养,去认别人家女儿做女儿的景太太吗,怎么这会儿带着干女儿开始绑架良家女孩儿了呢,是要在这山岗上建一个单亲寨吗?”
景颜终于将目光挪到她身上,张口端的是一派平静:“你都知道了?”
江柏澜呵呵冷笑。
她顿了顿,道:“你也不必对我发火,这时候对我发火也没用,你是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便也该知道我要对付的是你父亲罢了,你这两天若是乖乖听话,很快就能让你父亲将你赎回去。”
“怎么赎?用什么赎?拿江. 氏来赎?”她依依不饶。
“你知道便好,我们无意伤害你,唯一争对的不过是江逸群,拿到江. 氏罢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
江柏澜都快气笑了。无意伤害她,争对的是她父亲,感情她江柏澜是在石头里蹦出来的,跟她爸爸不是一家的不成?
呵,她本来想告诉景颜她儿子还活着的事实,现在想来,算了吧,在一个城市中永远无法相认,她活该的。
江柏澜瞪着她,恨恨道:“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污点就是是被你这个疯女人生出来的。”
景颜愣了片刻,随后笑出了声:“我也没多想生你出来。”
又笑了两下后,她站起身:“你就自己呆在这里吧,安分些,我走了。”
走出厂房时,她轻飘飘瞥了一眼站在门边端着装满了食物的盘子的段安星,后者手一抖,连忙给她让开路,待她走开后又立即窜进厂房里,好似身后有什么恶鬼追着她一般。
关上厂房的门后段安星明显松了口气,踱步走到绑着江柏澜的柱子边蹲下将托盘放在地上,里头的食物仍旧是面包牛奶水什么的。
呦,菠萝包,今天还给换个甜口的。不合时宜的,江柏澜想到。
段安星一手拿着自己的那份食物,另一只手拿着另一份食物伸到江柏澜嘴边,这个姿势不大方便,两个人很快解决了一顿早餐。
要在一个月前跟江柏澜说,她和段安星会这样和谐相处她是不会信的,但现在也不能完全算数,不过是情势所迫,她敢肯定,这次若是平安出去了,两人仍旧还会是争锋相对的关系。
嗯,不对,房安星在回了段家以后好像已经收敛了许多,难道是段家妹妹教她做人了嘛?
江柏澜抬起头看了她一秒,然后问:“都听到了?”
段安星手又是一抖,然后点点头,头埋的更低。
“有什么感想?”
段安星头又低了五厘米,作鸵鸟状。
“赶紧的,说。”江柏澜催促。
明明被绑着的是江柏澜,自由活动的是段安星,可趾高气扬的还是江柏澜。
她稍稍将头抬起来了一丝,半晌嚅嗫道:“我不是故意抢你妈妈的……”
江柏澜愣了一下,又好笑道:“真是……”
见段安星抬头看她,她掷地有声:“她不是我妈妈。”
段安星安静了一会,小声说:“那你刚才还质问我。”
江柏澜垂下头眨了眨眼睛,她说:“本来也不是想问这个。”
段安星没有追问,厂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两人就又这么呆坐到中午——江柏澜是真羡慕段安星,至少段安星还能站起来松松胫骨,她可是半天都没有变一个姿势了。
上午被牵去上厕所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走一步,关节就咔嚓一声,她抗议道非要绑那么严实吗,就把她直接关厂房里她也逃不走啊。
然后她就从四肢大绑在柱子上变成了被一根绳子拴在柱子上,绳子的一头绑在柱子上一头捆在她的两只手上,还是不能自己吃饭。
并且那绳子绑完后余下的长度短的很,不知道有没有一米,江柏澜觉得自己的手机数据线都比这个放量要长,是以她要想绑着这根绳锻炼的话,大约只能面对着柱子扎马步了。
中午的饭倒真的是饭,有菜有肉有米饭的那种,可对于江柏澜来说就是吃起来更加困难了,原先吃面包还好,这会儿被段安星一口菜一口饭喂孩子似的喂,江柏澜就有些挂不住面子了。
段安星自己吃的也手忙脚乱的,夹着一根豆角差点甩进她领口,最后景颜都看不下去了,端过饭来又塞又喂了江柏澜几口,等段安星吃完了又将碗塞回去让她接着喂。
所以说这些人是对绑住她有什么执念吗,明明段安星就可以自由活动嘛。
后者小小声:所以说我是顺带的啊。
这天到了昨日差不多的时间点,佑陈又过来跟江柏澜唠了一会儿,不过江柏澜觉得他是过来检查人质的。
“哈,都说江家千金受宠,我看也不过如此,我问那江逸群是要女儿还是公司,他居然到现在也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回复。”
江柏澜瞪着他,一点也不为他所挑拨。
没有得到回答他也不生气,心情很好的举起手机对着江柏澜此时的模样咔嚓一声,随后便离开:“好了,江大小姐好好待着吧,这最后半日时间,就看你父亲如何抉择了。”
山里的天很快黑了下来,昨日里差不多日头刚下去一半江柏澜就睡过去了,此时第一次看到空旷的厂房中只有一角的白炽灯顽强的发光发亮,时不时还闪几下,就有鬼片的那个味儿了。
两个外头几个壮汉都走进来在门口那块地方径直躺下,景颜倒是在厂房最深处整了个睡袋躺在里头,四周一片安静,夜色中只听得到他们的呼吸声。
大约是前一天晚上睡得太多了,今天就有些睡不着了,边上的段安星头一歪抵在江柏澜肩上睡的头一低一低的。
最后还是睡意传染人,听着段安星嘴里不自知发出的轻微鼾声,江柏澜终于陷入了睡眠。
可这一次醒来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或者说,她根本没睡一会儿,这时江柏澜感到身前有个什么模模糊糊的影子蹲在她面前,给她脸上按着什么冰冷冷的东西,人吓的一激灵差点没叫出来。
没叫出来是因为那人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那大概是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他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大小姐,我们是江董的人,是来救你的,现在江董也在外头,我们要放迷药将这些看守的人迷倒,劳烦先戴上这个面罩。”
他手上割着江柏澜手上的绳子,语气很急切:“劳烦快一些,外头已经有另外看守的人被惊动,若是里头的人也清醒过来一起就不好对付了。”
江柏澜精神一振,终于来了。
她自觉的戴上面罩,这时离他们最近的段安星也呓语着醒来,她还没完全醒过来就被江柏澜捂住了嘴,江柏澜看了眼那个男人,没办法,给段安星也来个面罩吧,醒都醒过来了不能不管。
呲的一声,透过小夜灯可以看到由门口弥漫开的烟雾,那大约就是传说中的迷药了。
“赶紧走!”
只是三个人还没走到门口,啪嗒声,整间厂房的灯都啪的一下亮了起来,三人均是一脸惊慌的抬头看向门口,便看到佑陈身后带着十几个黑衣人,自己带头脚底下踩着那支还冒着烟的香。
佑陈看到江柏澜几个松了绑出逃不仅不生气,反而张开手臂,语气轻快,仿佛迎接远到而来的客人:“哈,终于等到你们了。”
三人齐齐后退一步。
佑陈则一步步靠近他们,很快三人退到了厂房深处,而佑陈一行人也压了过来。
“佑陈!”忽然,由厂房外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住手!”
江柏澜眼睛一亮:“爸爸!”
只见江父身后同样带着一队看似身手不凡的人马,但看样子他们在外头已经过过招数了,此时好些人身上的衣物都打着皱粘上了沙石泥土。
“江逸群。”佑陈回眸望他,后者也回望他,两个男人就这么用眼神死死的盯着对方,而手下的那些人不知何时已经打了起来,两人屹立在人群中,就好似与所有人隔绝了一般。
半晌,佑陈展颜一笑:“看样子你是做出抉择了,我大概是得不到江. 氏了,不过……”
说时迟那时快,佑陈迅速的抽出腰间的木仓喀嗒一声打开了保险栓,江父脸色一变。
“不过我最主要的目标本来就是你。”
江父观佑陈的神色癫狂,不禁皱眉说道:“你疯了。”
“是,我疯了,我早就疯了。”佑陈咧着嘴举起手木仓,“我在二十年前就疯了,江逸群,我当年受的痛苦,今日就要你也一一体味过来。”
江父一时觉得自己今日就要埋葬在这山里了,但这时还有理智思考如何脱困,而后却见佑陈举着木仓口对准了另外一个方向,他不仅没松口气反正更加惊慌:“佑陈,你冷静!这是犯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