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革履的男人看起来已经在门外等了许久,听到声音,一刻没有再耗下去,直接闯门而入,神色微凛着,大步穿过乱起来的人群,把墙角的姜时念抱起来,罩上外衣。
童蓝一见到沈延非,心才噗通落回去,最快速度解释了姜时念淋雨喝酒的原因,沈延非一言不发,只略侧了下头表示知道了,搂着怀里人径直出门上车,没有往医院去,让医生到望月湾等着。
姜时念在车上昏昏沉沉,本能抓着沈延非的衣服,头疼严重,本不想往外流的眼泪,因为疼痛无意识地渗出,一层层润透他的衣领。
等回了望月湾,长期给沈家内部服务的医护都提前守在门口,给姜时念做了基础检查之后,安慰说:“沈先生放心,就是淋雨导致的风寒感冒,打完退烧针,好好休息,醒了酒就没事了。”
医生说完,有点委婉的表示,针可能会疼,一般要打在脂肪丰厚的位置。
沈延非看了女医生一眼,上楼给姜时念换上分体的家居服,再托着抱下来,让她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护着,把她九分裤的松紧腰带往下拨了拨,露出臀上小片白皙。
医生手法很好,但针确实疼,姜时念一声不吭,只是咬住沈延非肩膀,紧缩着身体,就算哭也安安静静。
沈延非揽着她头,当小孩子一样低哄着抚摸:“穗穗不哭,马上好了,老公在这儿。”
等人都走后,望月湾只剩凝寂,呼吸抽噎都在伸长放大,塞满胸腔,填上这栋楼的空隙。
姜时念酒气逐渐涨高,占据本就所剩不多的意志,她哪里都觉得疼得厉害,忽然手脚并用地从沈延非怀里挣脱下去,往沙发另一边爬,揪着抱枕搂住,埋起脸,泪痕顺着下巴往下一颗颗滴落。
明知她是病了醉了,沈延非仍然被她抗拒的动作激得心脏涩疼。
她从香港回来,第一晚就要去跟一群人聚餐。
他微信里说的回家吃饭,想看到她,都像被她轻描淡写地无视。
小没良心的。
说想他,临走前追过来敲车窗吻他,到头来都是骗他的。
沈延非硬是把人箍住,要抱起来,姜时念直勾勾盯着他,固执地把自己缩成一团,不让他碰,直到他转过身,把脊背朝她,沉哑地诱哄:“来,背你上楼。”
一个动作,却像戳到她某个不能碰触的痛点。
姜时念摇头,又把他转过来,这一次没再拒绝,蹭进怀里,允许他来抱。
不能背。
他背别人。
她不要。
沈延非架着她膝弯,把她从沙发上搂起,让她双腿交叠盘在他身后,手托着她臀,另一手紧紧揽肩,哄慰婴儿般轻微摇晃着,抹掉她泪,心疼亲她揉乱的长发。
姜时念死死环着他脖颈,酒气冲头,难得娇娇地朝他发脾气:“不许放下……你抱起来,就得永远抱!”
“不放,”沈延非怀抱着浑身颤抖的人,吻她滚烫的耳廓,让她侧过脸来,又去吮她潮湿唇齿,“宝宝不睡,就抱你走一夜。”
她被高烧和酒精占据,还是心念着记住了,即使后来难受着昏昏欲睡,他稍一慢下,她就控制不了地睁眼咬他。
外面夜幕沉沉,沈延非抱紧她,心甘情愿走过整夜。
第49章
天际晨曦微明, 淡薄光线透进落地窗的厚帘,姜时念趴在沈延非肩上,额角蹭着他颈边温度, 终于彻底睡熟,她手臂圈不紧了, 从他身上滑下,被他攥住,牢牢勾回去。
他就这么一直抱着,深夜时给她喂了几次水,她扭头不配合, 就被摁着后颈, 嘴对嘴度过去, 醒酒汤是他单手煮的, 也这么一口一口不厌其烦地喂,她哭着咽完了, 他才擦擦她嘴角, 不舍地反复深吻, 纠缠高温软化的舌尖,分担她滚烫病气。
等天亮后把姜时念送到楼上主卧, 给她测过体温烧退了一些, 确定她睡着了不会随时醒来找人,沈延非才拿手机出去,眸色沉沉抑着, 给童蓝和昨天下午节目组的导演依次打电话。
清早接到沈先生来电, 两个人都吓懵, 导演惶恐地搜肠刮肚说:“沈总, 的确就是这样, 姜老师全天都没有什么异常,就是到一中之后我们分开行动了大概一个小时,她回来路上淋雨了,对不起是我们——”
童蓝把昨晚在火锅店讲给沈老板的话再认真补充一遍:“念念姐没说具体把伞给了哪个老师,她心情看起来也挺好的,没有明显变化,可我确实隐约感觉她状态不大对劲儿,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
沈延非挂了这两通电话,知道从他们嘴里问不出更多细节,他站在窗边,垂眸盯着自己左手上婚戒,翻转过来,注视素圈压过的无名指指根,那一小片花穗图案的纹身。
他从不心存侥幸,她的变化和起伏,对他来说敏感到不可能忽略,也不是喝醉生病可以全权掩盖。
沈延非让人去一中确定昨天单独行动的那一个小时里,到底什么人见过她,她的伞又具体给了谁,究竟有没有偶遇老师这件事,不久后就得到详细回复。
确实有这个老师存在,是五点左右在图书馆外面相遇,以前教过姜时念英语,老师的名字沈延非有印象,对得上,伞也已经顺便还了回来。
也问到了操场上打篮球的一群高二男生,声称好像是看到了姜时念站在看台上,但因为撑伞看不太清脸,只知道整个人轮廓极漂亮,也不能百分百确认,后来她走到看台下面的视野死角里,他们就再没见过了。
天气不好,她戴了口罩,校园里下午活动在外面的人不多,没有更多人记忆清楚地遇上她,而当天外来人数不胜数,也做不到个个登记,看不出什么相关的端倪。
她像只是因公回到一中随意逛了一个小时,回来就发烧喝酒,不想见他。
哪怕从香港他走后,他跟她已经分开了三天。
沈延非手里捏着烟,在指间一点点碾皱揉烂,回到卧室连着被子拥住姜时念,只有把人实实在在困在怀里,他才能找到少许安定感,不用她几个眼神动作,就把他推到悬崖边上。
他深黑睫毛压着,盖住眼睑,不可控地想起他高考之前,害怕从此真的跟她分开,哪怕明知她怕他躲他,还是给她发信息打电话,要不管后果地跟她表白,他约她那个周末傍晚六点,在校门外鹿鸣广场见面。
他被她挂了电话,信息收不到回复,明白已经被判了死刑,依然从中午开始等,坐在同一个位置,看太阳从鼎盛到西斜,也在傍晚六点整的时候,亲眼见到她身边站着同班的商瑞,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拉长交汇,在他对面的长街走过,扎得他血流不止。
她的抗拒,是把人心脏都穿透的决绝。
沈延非箍紧姜时念,她还睡着,苍白着脸颊,蹙眉轻哼。
他覆下去亲她眉眼鼻尖,手指透出沁骨的凉。
她回去一中,一中的记忆不只有他,她是不是想起了别的人。
还是在香港那一晚,他失控地暴露了太多偏狂心思和过去,其实吓到了她?她穿校服的目的,是为了试探他感情,为了情趣,他却被刺激成了疯子。
她那时还有激.情麻痹,等冷却下来以后,她站在一中校园,实地回想从前,才发现自己还是接受不了当年的他吗?
沈延非自嘲地弯着唇角,敛住轻颤。
这才只是冰山一角。
如果她真的知道全部,看见他当年怎样着魔喜欢她,她是不是更会后悔。
后悔要他。
姜时念是中午醒的,烧退了大半,酒劲儿也消了,但身体还没力气,软得撑不起来,开口说话的嗓音也受影响,她清楚自己这样今天不可能正常上镜,只能给台长请假。
台里知道她生病的情况,无论淋雨还是醉酒,说到底节目组都有责任,台长安慰她,说会换替补主持人上,顺便提了一句她手上原本最重头的那档社会新闻节目,新一期的内容很受关注,让她病好后早点熟悉资料。
姜时念点头,又倒回床上,手臂挡住眼,昨晚某些片段渐渐回笼,沈延非彻夜抱着她走在客厅里的画面,刀子一样割心。
她刚想起来,卧室门就被推开,沈延非端托盘进来,把她从床上扶高一点,坐她后背撑住,揽着人俯身吻了吻,才拿过托盘上的白瓷盅:“我熬的,敢不敢喝。”
姜时念看着盅里莹白的粥,洒虾仁和碎青菜,香气扑鼻,她在他臂弯里转了转身,抱住他腰,闷闷点着头问:“手累吗,我这么重。”
沈延非拥着她淡笑:“你才几十斤,再抱整天也行,你老公没那么靠不住。”
姜时念抬了抬脸,他颈侧锁骨边还有乱七八糟的牙印,她难过得想死,又不愿意总在他面前哭,忍了忍强压着,就着他手喝粥。
昨天下午,她把伞给了沈灼之后,明白他没胆子去跟他三哥乱说,回来路上,她在图书馆外的自动售卖机又买了把类似的,不想被发现异常,没想到偶遇英语老师淋雨,就送给她,也免得万一沈延非太细心,过后找人去问,查出什么端倪。
她嘲笑自己,骨子里还是胆怯,没有沈延非的直白和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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