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一个摇头,谭奇酒精上头跪下来给她磕头求她别走。
两人的座椅相邻,方向朝向前方相机。
身后是暗蓝色的广阔大海,隐匿在夜色里的礁石,迟雾黑发随意搭在后肩,薄衫半搭半落斜露出一半肩头,双手插在衣兜,面色冷淡地看镜头。
谈屹臣就坐在她身边,似有若无轻轻勾起嘴角,比迟雾稍往后两厘米的位置,敲二郎腿,左手看上去像半搂地搭在迟雾的椅背上,下巴微抬,灰棕色背头被风吹得稍显凌乱。
照片出来,发到群里。
照片被放大,一左一右,左边四人,右边两人,就那么泾渭分明,那个帅劲儿,谭奇看了半天——
md,这俩怎么这么配。
因为是在这海岛上的最后一天,没什么安排,海岛地方也不大,想去哪拍拍照随便逛逛自己安排,有事就在群里说一声。
这天直到中午大家才陆续起床,迟雾和李溪藤约好晚上去那家酒吧喝酒,临走前再喝一次那个特色酒。
“明天大概什么时候的高铁?”李溪藤边扫散粉边问。
“中午的。”她懒得化妆,坐在那挺悠闲地回。
“还行,今晚随便喝,明天能睡个懒觉。”
迟雾笑出来:“对。”
收拾好后,迟雾和李溪藤出门,刚把房门拉开,正巧碰上从对面出来的谈屹臣和赵炎。
“去哪呢?”李溪藤问。
赵炎笑:“去喝酒。”
“巧了。”李溪藤环臂在胸前,打量两人:“我跟阿雾也是。”
“这多好。”赵炎下巴轻抬下,朝楼下示意:“走吧,一起。”
“嗯。”
酒吧离民宿大概一千米的距离,天色渐暗,路两旁的路灯已亮,防风灌木丛投下一片阴影。
谈屹臣和迟雾走在赵炎和李溪藤的身后,迈着步子朝前走。
“明天出成绩。”谈屹臣侧瞟她一眼,开口。
“嗯。”迟雾淡淡点下头:“我知道。”
“填完志愿什么打算。”
迟雾:“三十号有个谢师宴,但不一定去,之后回源江。”
“三十号?”谈屹臣看向前方,他个头比迟雾高,迈的步子大,想跟迟雾同步就只能刻意放缓速度,他垂下眼回想了下:“我们班也在三十号。”
“嗯。”迟雾对这话题提不起劲,班级群她都屏蔽两年了,对这些完全不闻不问,日期还是高考前班主任在班里统一提了一句她才有印象。
闲聊的功夫,那家酒吧就到了。
酒吧里的大部分是上岛的游客,年轻人多,四人随便找了个地儿坐下。
“喝什么?”赵炎回过头问。
“上回的特色酒。”李溪藤回。
酒端上来,棕红色的液体,杯壁上结一层薄薄的雾,握在手中沁凉。
那天的驻唱歌手还在,齐肩发挽起来扎在后脑勺,大花臂照旧露在背心外,胸肌隐约从布料中显出来,一眼看过去风格挺矛盾,又觉得融合得挺像那回事。
迟雾喝着酒,视线落在台上,男歌手的嗓音很低醇,叫人听了很舒服的一种声线。
“打算几杯?”谈屹臣看她那样,随口问。
“能喝几杯喝几杯。”迟雾:“明天就回去了。”
“喝吧。”谈屹臣不拦她:“我下午出来买了些,快递回南城,大概明天就能到你那。”
“到我那?”迟雾看他。
“嗯,你不是喜欢喝?”
她点头:“是挺喜欢。”
买就买吧,反正他也不缺这点钱。
过一会,赵炎去还车,李溪藤拎了两瓶烧酒回来,坐到迟雾另一侧,跟迟雾玩猜拳。
别管是骰子还是猜拳,这种游戏迟雾都不擅长,跟李溪藤玩,只有输的份。
主场在上头抱着立麦,沉浸地唱英文歌,谈屹臣坐在那单手撑腮,表情淡然,安安静静地看迟雾玩一局输一局。
李溪藤笑傻了:“你别是想喝酒故意输的吧?”
“......”
迟雾:“不是。
“行吧。”
李溪藤觉得老是赢没什么意思,不玩了,离开位置去找赵炎,没出二十分钟,迟雾已经被灌得有点发懵。
谈屹臣没忍住笑出来,垂眼假装看桌面,借机靠这个动作隐藏脸上的笑意。
“笑什么。”迟雾看他:“我没醉。”
“嗯。”谈屹臣闷笑连着点好几下头,敷衍:“看出来了。”
“我酒量很好。”
“我知道。”
迟雾:“你不知道。”
谈屹臣耐心重复:“真的知道。”
“真的?”
“嗯。”
迟雾头晕,索性胳膊搭到桌面,侧脸枕上去,趴着看谈屹臣。
男驻唱一首唱完,换了首歌,是她格外喜欢的一首,Hozier的《Take Me To Church》,英文发音很准,驻唱的声线也符合,沉着嗓子不急不缓地在耳边诉唱。
她听过很多翻唱版,但还是最喜欢原版,是一种怎么都没法替代的味道。
“玩游戏吗?”迟雾突然轻声问,声音轻得几乎要湮没在背景乐里。
谈屹臣垂眼看她,嗓音很低:“想玩什么?”
“玩——”迟雾手指轻敲玻璃杯壁:“真心话。”
她缓慢地补充,又无理取闹:“只能我问你。”
谈屹臣点头:“好。”
迟雾大脑昏沉,趴在桌面,在乐声中,思绪转得缓慢,过了好久才开口,问出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谈屹臣挑下眉,静静看着她,看她雾蒙的双眼,沾着酒湿润的唇,发丝垂在脸颊,脖颈,肩头,看了大半分钟,过程中两人就这么直视着,直到身后那首歌唱完,他抬手将调酒师拿来记单的便签纸和笔拿到面前,撕下一张,写上——
【南城的梧桐,音乐台的白鸽,紫金山的日出。】
作者有话说:
梧桐不论晨昏
白鸽不论晴雨
日出不论四季
(大概就这意思,算是一句暗戳戳的表白。)
第21章
尘埃落定
高铁票是在一点, 几人昨晚回来的都很晚,听李溪藤讲,她昨晚是被谈屹臣背回来的, 迟雾对这事没什么印象, 估计那会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几人起床后收拾好便匆匆出发,迟晴打电话告诉她徐芳华从源江过来, 已经到了, 住在洋楼。
迟雾说知道了, 她回南城后就过去,高考成绩今晚八点就出, 徐芳华应该是惦记着这回事。
返程路上迟雾依旧和谈屹臣坐在一起, 行驶即将到站时, 耳朵里正在播放音乐的耳机被人摘下来,她顺着耳机线侧过头去看,谈屹臣手里正捏着她的耳机, 轻声问她:“等会谁来接你?还是你自己回去?”
“有人接。”迟雾随口回:“助理吧。”
谈屹臣“噢”了一声,不说话了。
“怎么了?”迟雾拿回耳机,看他。
“没什么。”
见他不说, 迟雾转回头也不问了。
几分钟后高铁到站,一行人下车, 检票, 其余几人的路各不相同, 出站后就各自告别。
这会下午三点多,站在梧桐树荫下阳光不算毒辣, 施工工地的水泥搅拌声依旧躁耳, 谈屹臣身旁立着行李箱, 小臂撑在拉杆上, 下颌微抬,对天边的阳光微眯眼。
“你回哪?”两人站在路边,迟雾问。
“我回公寓。”
迟雾点头:“我到开发区。”
“嗯。”谈屹臣问:“你什么时候回源江?”
“过几天。”
他点下头:“好。”
迟雾觉得他话里有话,瞄他一眼:“你也回去?”
“不一定。”谈屹臣看前方十字路口来来往往的车辆:“看情况。”
“噢。”
两人就站在柏油马路边,热浪一阵阵裹着微风袭来,没待多会身上就出了层薄汗。
好在几分钟后,迟雾就在前路上见着了眼熟的那辆私家车。
红灯停,车被堵在马路对面,迟雾瞥向身边的人,看他额前的灰棕短发微微被汗水打湿,她问:“要不要送你回去?”
“怎么了?”谈屹臣淡着嗓子问她。
迟雾:“自己折腾,不麻烦吗?”有现成的车,现成的人,干什么不用。
“麻烦啊。”谈屹臣面上挂着薄薄笑意,人看上去不怎么正经,语气琢磨:“心疼我?”
“......”迟雾毫无情绪地别过脸:“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谈屹臣轻轻哼笑一声,不跟她计较,直到告别时,才说了句“成绩出来告诉我,快递下午到,喝酒的时候记得念着哥的好”。
迟雾拉开车门上车,说知道了。
来接迟雾的是齐阳,也就是迟晴的助理,迟雾坐在后排,往窗外看,看南城的盛夏,繁茂绿油油的梧桐。
“外婆过来了?”齐阳开车无聊,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迟雾。
迟雾轻点下头,“嗯”了声,随后车内继续陷入沉默。
从高铁站到洋楼,从一个区跨到另一个区,半小时后才到。
徐芳华已经到了,这会还在上班时间,迟晴在公司,齐阳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屋后就开车离开。
“外婆好。”迟雾站在门口,笑着看老太太在那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