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动态里,偶尔也会出现白堂英的身影,他变得明显成熟稳重,不似当年总是笑眼轻浮的模样。
大家都变得不一样了,金橘忽又觉得悲伤,仿佛学生时代刚刚还在眼前,倏然就被风吹散了。
她给白银银提前道贺,开她玩笑:该叫陈太太了。”
白银银隔着屏幕不好意思:“哎呀,还早呢。”
金橘笑,问她到时候婚礼准备在哪里举办,白银银应该也是还没想过,犹豫了好一会儿,说她自己想在国内,毕竟她和陈新司本来就是在国内认识相恋的。
金橘觉得开心,这样大家就又可以见一次面了,人生尔尔,总是这样,见一面少一面的。
两人又聊了两句,她那边有事要忙,便约了下次,金橘说好。
窗外月影单挂树梢,她坐在沙发上,蓦地没由来觉得孤独寂寥,下次是何时,都在翻动的日历里,没人知道。
另一边的路易威登晚宴,却是热热闹闹。
今天钟家钟决,沈家沈迟,崔家崔林野都在,梁世京捏着香槟,侧目瞧了眼身边坐立不安的崔西,睨他:
“你抖什么?”
崔西手指不停敲腿:“谁抖了……”,又道:“早知道我哥来我就不来了……”
心有灵犀般,他前脚刚说完,后脚那群人里,崔林野就扭头向梁世京遥遥举杯,梁世京黑发背头,露出的整张脸剑眉星目,慵慵懒懒,坐在那里,没主动社交,只对着崔林野笑笑,举杯回了个礼。
他掀唇哂笑:“你怎么跟原凑似的,他也是见了他哥,就跟见了猫一样。”
崔西啧他:“你弟不也一样?我说你们这些当哥的,能不能稍微体谅一下我们当弟弟的心情……”
梁世京又举了下杯,想到什么,又问:
“林周津最近还有没有往「小西天」去了?”
他说这话,崔西脸色就变了,说:“比之前少了,但是吧……”
他默了半晌,继续道:“京爷,我总觉得他迟早要给你捅个篓子,你还是对你弟太宽容了……”
他还在说,梁世京已经站了起来,崔西刚想咍他你也太不尊重我了,一扭脸,就见崔林野走到了面前。
男人眼型狭长,五官立体,看人的时候,有种轻佻的味道,他倾着香槟杯,低着杯沿碰了碰梁世京的杯壁,笑道:
“梁少悠闲,看到我们几个,也不来聊两句?”
梁氏恩南,钟氏中寰,沈家晟天,加上崔家容达,四家在梁市即是最大的商业敌人,又是最大的合作伙伴,生意场不管如何,私底下的关系都是做足的。
梁世京听他模棱两可的话,也半真半假:“这不是在忙着安慰弟弟嘛?”
他眼角低着,狡黠看着崔西,崔西心里想骂娘,梁世京个老狐狸,祸水东引,拿自己当挡箭牌。
可自家哥也看过来,崔林野本来就嫌自己不务正业,崔西只好陪着笑,不说话,也没反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这边说着,钟决和沈迟也走了过来,崔西有时就烦梁世京这点,走哪哪是圈子焦点,自己今天是准备过来泡妹的,结果现在别说泡了,连句话都没说上。
他内心忿忿,听钟决也把话题引到了女人身上。
钟决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身边的女人一茬接一茬地换,软妹御姐什么类型都有,崔西有时候还挺羡慕。
他挑挑眉,表情轻浮:“梁少,打听一事儿。”
“上次你生日宴会上,你给穿鞋的那美女,谁啊?你们是那种关系?”
他手比划了一下,崔西一听,心里咯噔,往梁世京脸上看,果然,见梁世京的脸色立马就冷了:
“怎么?”
钟决勾着嘴角笑:“感觉那妹妹有点意思,听说是虞立新店里的纹身师……”
梁世京正想说什么,一旁的沈迟比他快,缓声道:
“钟决你注意措辞,人可是和贺家那位上了花边新闻的,贺二不混圈子,说不定人私下已经领证了都不一定……”
崔西在一边听得心跳加速,这他妈简直句句都是在梁世京的雷点上蹦迪啊。
钟决不以为意,吊着眉讪笑:“花边新闻而已,照你这样说,那我出手更容易,她不是前段时候还和梁少纠缠……”
纠缠后面两字没说完,梁世京手上的香槟杯,当地一声,撞上他手上的酒杯,杯身正好压在钟决的杯口上。
他举动突然,晚宴灯色四闪,声音嘈杂,没人注意这边,站在一起的几个男人却都听清了。
梁世京笑着,脸却沉着,冷眸微眯,盯着钟决,咬着字道:
“钟少,饭乱吃,话不能乱讲,你刚才的话不对,我纠正一下。”
“是我求爱不成,死缠烂打。”
“虽然我倒希望是我被纠缠。”
他把自己手上的香槟杯塞到钟决手上,再抬眼,笑意荡然无存地警告:
“还有,她不是圈内人,你别动歪心思。”
说完,转身往后台走。
万青山看到梁世京还没到时间就出来,有些惊讶,但还是快速帮他拉开后车门。
男人浑身气息凝重,眼神如寒冰,面上愠色明显,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气。
五年前,他说我的人,你别动心思,五年后,他却只能说她不是圈里人,你别动歪心思。
想要保护她,连借口都要找。
车子在路上飞驰,梁世京胸口浊气下降,想到贺骁,心里就如同出现一头暴怒的野兽,他的人,他如今不仅连主权都宣示不了,还要总听到她和别的男人的名字出现在一起,无法掌控的恼怒就如烈火燎原,火势凶猛,蔓延极快。
他打开手机,发现金橘给他发了语音消息,女生清脆悦耳的声音,夹杂着些杂音,在听筒里传来,梁世京才觉得自己内心那头暴虐的野兽安静了点。
他摸了烟点,看见崔西也给他发了语音,没听,想着自己说的那句死缠烂打,第二天中午掐着点又去了宠物医院。
上次的饭菜,金橘说自己早不喜欢了,梁世京估摸着,绕了半个江市,亲自去了最好的私房菜馆梅园,打包了口味偏淡的三菜一汤。
金橘看到他的时候,第一反应又是皱眉,梁世京习惯了,但还是有点心脏缺氧,他把手里的打包盒拎了一下,主动解释道:
“路过,想你在这,顺便在旁边买了一点。”
金橘抱着猫瞧着他手里漂亮精致的打包盒子,一点都没相信。
梁世京装没看到她的表情,伸手接猫:
“午饭点,你吃完我就走。”
言外之意,不吃就不走吗,金橘眉心蹙得更深,梁世京将死缠烂打贯彻到底,手依旧伸着。
他动作轻飘飘,语气也轻飘飘,金橘听见他又讲:“这顿饭,你也可以算在医药费里一起还我。”
两人一站一坐对视,无声对峙,金橘败阵,不想浪费时间,把猫给他,打开饭盒,一愣。
梁世京把菜换了口味。
莼菜鲈鱼羹,雪菜肉丝,白灼菜心,还有一个冬瓜排骨汤。
是梅园的菜品,金橘看了看打包盒,梁世京特意把盒子上的logo遮了,但是金橘还是认了出来。
她刚回国没多久,周爱就带着她去吃过几次,味道确实对得起江市最有名的私房菜的名气,就是有一点不好,太远了,在江市的最边上,开车过去也少说三四十分钟。
但梁世京却说是顺路,金橘挑起一点雪菜送进嘴里,温度还都是热的。
她侧脸看身边坐着的男人,梁世京正摸着小猫的肚子,目光柔软地看猫,丝毫没在意她这边。
一顿饭吃得心里复杂,梁世京也如他所说,金橘一吃完,他就真的乖乖把猫还了回去。
他似是也是真忙,刚站起来,电话就响,连和金橘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金橘想说转账,他顾着电话,摆摆手,说下次,不给人机会,走了。
第二天,故技重施。
金橘似乎对梅园的菜品挺满意,梁世京在她认真吃饭的时候,拿余光悄看,小猫的胃口,吃得比第一日要多,心里隐秘开心。
今日又绕了路去了趟梅园,换了菜品,步伐轻快地往宠物医院走,在停车场停车时,看见一辆似曾相识的暗蓝色BRZ。
梁世京眉头一跳,脚步飞快进了医院,果不其然,以往总是一个人的女生身边,出现了别人。
贺骁穿了个和车颜色相似的外套,坐在一边抱着猫,金橘坐在他边上,一边小口吃着饭,一边和他说着话。
女生表情丰富,自然而又舒展的,像清晨刚喝过露水的月季,鲜活灵动,全然和面对自己的时候不一样。
梁世京拎着打包盒的手不自觉握紧,和正好抬头的男人撞上目光。
贺骁低头到金橘耳边:“梁世京来了。”
从旁边的角度看,两个人仿佛耳鬓厮磨般亲密。
金橘把嘴里的虾仁咽下,往走廊尽头看,梁世京拎着和昨日一样的打包盒,逆着光站在那里,宛如雕塑。
男人走过来,眼睛扫过贺骁,落到金橘的脸上,语气轻缓柔和:
“你吃过了?”
问是问句,听起来是陈述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