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三人如约去大学城的体育馆打羽毛球。
那地方她们熟得不能再熟,蓝色塑胶地面上一地白色的羽球,满场欢乐的人声。
尔雅四五岁的时候,关澜在门口广场上教会她骑自行车。六七岁的时候,在游泳馆里教会她游泳。后来又在羽球馆教她打羽毛球。
那时候遇见过一个同学,是爸爸陪着练的,互拉高远球,大力扣杀。尔雅看得一脸崇拜,关澜自觉水平不如,就给尔雅请了教练,自己也跟着学。甚至就连这些事,她都极其努力地想要做好,只为让尔雅感觉跟别人没有什么两样。
她曾在一本讲单亲家庭的书上读过到一句话,家庭的结构或许缺损,但功能可以是健全的。她一直深以为然,并以此作为目标,直到今天。
她心里有事,兴致不高。场地租了一个小时,几乎都是齐宋和尔雅在打。
两人过了几招,齐宋颇有些意外,对尔雅说:“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
尔雅得意地回答:“那当然。”
关澜在旁边看了会儿,借口去洗手间,退到场地外面。她在走廊上打电话给黎晖,转述了尔雅的话。
电话彼端也是静了静,才开口道:“是,这事我问过她,她跟我说要考虑一下,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关澜不想听他的解释,又是如何如何,所以没有先跟她商量,只是问:“你对她说过什么?”
“我说过什么?”黎晖反问。
关澜沉默,不禁想起从前。她只是这样怀疑,他也许会告诉尔雅。但只有这件事,她不可能回击。如果没有,那更好,她也不想看到事情变成那样。
“我想再跟你确认一次,带着尔雅一起生活,你是认真的吗?”她接着问下去。
“关澜你什么意思?”黎晖又一次反问,说,“我当然是认真的。”
关澜整理词句,顿了顿,继续道:“我跟你说过的,如果尔雅选择你,我不会反对。但是我请求你,恳求你,想想你自己想要怎样一个父亲,就照那个样子做,好好待她,不管她输还是赢,都一样爱她,别让她对你失望。”
黎晖被这几句话激起来,反唇相讥,说:“关澜,我知道你有个好爸爸,我做不到你爸那样,但你也不用把我想得那么不堪吧?”
这时候提到关五洲,关澜心中剧痛,但还是深呼吸一次,克制着自己说:“下周我们见一次吧,谈谈接下来怎么安排。”
她越是这样,反倒让黎晖无所适从,语气软下来,说:“关澜,你知道还有另一种可能的……”
“黎晖,”她打断他,说,“这完全是俩码事,你别让我看不起你。”
言罢,挂断电话。是用行动告诉他,她不可能接受任何以感情为条件的谈判。
推开走廊尽头的门,她回到羽毛球馆里,隔着几块场地,看见齐宋和尔雅停下来,正在边上休息,喝着水,聊着什么。
租场地的时间就快到了,尔雅看见她走过去,遗憾地说:“妈妈你今天都没怎么打。”
关澜只是笑笑,说:“没事,我们下次再来。”
但齐宋看着她,知道她心里有事。
三人换了衣服,离开体育馆,过了马路,去对面一个购物中心吃饭。尔雅选的是家美式餐厅,点了大份的蜜汁烤肋排,汉堡层层叠得老高。店堂里也很热闹,天花板上挂下来好几台大屏幕,都在播世界杯的实况回放。那顿饭好像吃得很愉快,他们都在说话,说肋排,说汉堡,说世界杯,一边说一边笑。齐宋间或还是看着关澜,还是知道她心里有事。
吃完饭,三人走回她们住的小区,关澜让尔雅先上楼,又返身出来,送齐宋去体育馆取他的车。
天已经黑下来,但路上行人不少,他们默默走着,直到进了地下车库。旷大的空间回响着脚步声,齐宋知道关澜是想要聊几句的意思,却又不确定她会告诉他什么。
他试图先开口,也许说说下周的安排,比如两人一起做的几个案子,都还在继续推进,有的就该出结果了,有的马上要开庭。
但他一时怔忪,关澜已经抢在前面问:“你跟尔雅刚才在羽毛球馆里聊什么了?”
齐宋笑起来,好像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回答:“她问,我们会不会结婚?”
这问题他当时就答得不好,或者更准确地说,只是搪塞过去了,像别人口中典型的渣男。所幸关澜正好从外面回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尔雅后来也没什么表示。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有些双标,他没想到关澜面对这个问题也会沉默,甚至根本没问他是怎么回答的。
她只是告诉他:“我女儿今天跟我谈了,她以后想跟着她爸爸生活。”
是因为我吗?齐宋也想问,但这句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第72章 线上
那一问未曾出口,也没有得到回答。齐宋还是不断地在想,是因为他,因为他,因为他。在曾经的那两段感情里,对方好像都骂过他,说齐宋你这个人根本没有责任感。但她们不知道,他其实最擅长的一件事就是自责,只是从不表现出来,也不会做些什么去弥补。他只是工作,挣钱,同时内心自责,就是那种最无用的自责。当然,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骂得也没错。但他真的不是没有共情的人,他可以察觉到关澜情绪的变化,只是能够想到的解决的办法,似乎只有他的离开。在尔雅这件事上,他自认是个局外人。他可以给出承诺吗?不能,但他的存在却又妨碍了别人得到承诺的机会。他的童年断层在十三岁,和现在的尔雅一样的年纪。他那时就希望父母分开,但现实是分开之后,他的生活只有变得更糟。而一个正常的小孩,当然会有更加正常的想法。于是,随后的几天,他又回到曾经的模式当中,工作,挣钱,同时内心自责,那种最无用的自责。冬日短暂的晴好已经结束,隔着落地窗,只看见灰白的阴霾。还是疫情的关系,各地法院陆续变了规则,很多案子改成线上开庭。
那一问未曾出口,也没有得到回答。
齐宋还是不断地在想,是因为他,因为他,因为他。
在曾经的那两段感情里,对方好像都骂过他,说齐宋你这个人根本没有责任感。但她们不知道,他其实最擅长的一件事就是自责,只是从不表现出来,也不会做些什么去弥补。他只是工作,挣钱,同时内心自责,就是那种最无用的自责。当然,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骂得也没错。
但他真的不是没有共情的人,他可以察觉到关澜情绪的变化,只是能够想到的解决的办法,似乎只有他的离开。在尔雅这件事上,他自认是个局外人。他可以给出承诺吗?不能,但他的存在却又妨碍了别人得到承诺的机会。他的童年断层在十三岁,和现在的尔雅一样的年纪。他那时就希望父母分开,但现实是分开之后,他的生活只有变得更糟。而一个正常的小孩,当然会有更加正常的想法。
于是,随后的几天,他又回到曾经的模式当中,工作,挣钱,同时内心自责,那种最无用的自责。
冬日短暂的晴好已经结束,隔着落地窗,只看见灰白的阴霾。还是疫情的关系,各地法院陆续变了规则,很多案子改成线上开庭。
这样一来,便省去了绝大多数的舟车劳顿,但齐宋却还是挑出一些,以案件疑难,证据繁多,定性争议大为理由,申请线下庭审。其中的一宗,甚至因为法官不同意,他还要求法官出具书面答复。当事人知道这件事,颇有些不安,怕他这个代理律师得罪了法官,搞得自己的案子肯定赢不了。所里的人这时候也都不大愿意出差,都有点想不通,齐宋为什么非要自找麻烦。
但最终,法官那边还是让步,同意了线下开庭,案子也还是赢了。
过后和客户吃饭,人家捧他,他便也解释了几句,说确实是因为办过几起类似的案件,感觉线上和线下差别很大,有时候是因为网络卡顿,有时候又是对方律师临时出示证据,没办法看清楚,影响举证质证和法庭辩论的效果。
人家又说:“齐律师的判断到底还是没错。”
齐宋笑笑,心里却在想,他也许只是想要离开,想让自己更忙一点。
那几天当中,他只给关澜发过一条信息,还是关于文涛和林珑申请恢复监护资格的案子,因为走的是简易程序,三天出判决书,这时候已经知道结果。不出所料,两人的申请都被驳回了,文千鸿的指定监护人还是娄先生。
这本来是个挺好的消息,他发出去,等着对面的回复。
关澜也确实回了三个字,太好了,以及一个表示愉快的表情图。
齐宋明知球已经到他这边,应该是他再说些什么,但他只是看着,等着。
还是关澜又发来一条,也是关于案子,跟他这里的情况差不多,法院发了短信过来,说是疫情原因,方晴的离婚诉讼改成了线上开庭。
齐宋也回了三个字,那挺好。
言下之意,不用跟家暴男面对面了。但其实他本来一直以为这是个机会,两人至少可以有个理由,见上一面,现在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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