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开到花园深处,周围一下子安静了许多。三人从车上下来,齐宋像是有话要对文千鸿说,但最后只是拍拍那孩子的肩膀,轻道了声:“没事的……”
文千鸿仍旧低着头,点了点,进屋去了。
离开文家花园,齐宋又送关澜去政法市西校区,取她的车。一路上,两人几乎没说一句话,到了停车场,又静静在车里坐了许久。天正一点点地黑下来,周围的景物渐渐略去颜色,只剩轮廓。
关澜可以感觉到他的情绪,想对他说,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但这句话其实只有什么都没经历过的人才会轻易地说出口,以为开导别人是很容易的事情。现在的她当然不会这样想,有些事就是很难说出口的,有些事只能留给自己去消化,也许几天,也许几年,甚至一生。
她只是伸手抚上他背脊,脖颈,头发,而他也探身过来抱住了她,埋头在她肩上。
脑中尽是纷乱的画面,南郊法院里的争吵,追出去扑倒在地上的孩子,再叠上今天,文涛手机上的那些照片,赤裸交缠的肉体……简直就是昨日重现,他没有价值六亿的房产,也没有返身回来抱住他的母亲,感觉却又如此相像。
许久,他才对她说:“时间不早了,你得回去了吧?”
关澜答:“我可以再陪你坐一会儿。”
齐宋笑,摇摇头,说:“你回去吧。”
一会儿有什么用呢?他看上去无欲无求,其实却是一个贫瘠之地来的饿极了的人,贪婪地想要永远,要全部。如果只是一会儿,根本填不上他的缺口。
第56章 旧照片
关澜静了静,然后开门下车。齐宋见她不语,以为她有些动气了。就像从前,也曾有很多人问过他,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说出来啊?几次没有得到回应,他们都会这样,带着些怒气离开。其实也是难怪,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他把边界扎得那样牢固,对方敲门,几次三番得不到回应,总会被伤到。他能理解,却也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有时候,他真的做不到。但眼前所见却与过去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隔着挡风玻璃,他看到关澜绕过车头,又来拉他这一边的车门。他抬头望着她,不明所以。“你往那边挪挪。”她推他,让他坐副驾那边去。
关澜静了静,然后开门下车。
齐宋见她不语,以为她有些动气了。
就像从前,也曾有很多人问过他,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说出来啊?几次没有得到回应,他们都会这样,带着些怒气离开。其实也是难怪,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他把边界扎得那样牢固,对方敲门,几次三番得不到回应,总会被伤到。他能理解,却也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有时候,他真的做不到。
但眼前所见却与过去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隔着挡风玻璃,他看到关澜绕过车头,又来拉他这一边的车门。
他抬头望着她,不明所以。
“你往那边挪挪。”她推他,让他坐副驾那边去。
“干嘛?”齐宋问,心想自己都已经准备回去猫着了。
但关澜十分坚决,只是推他,又说了一遍:“你坐那边去,我来开车。”
齐宋无法,艰难跨过中控坐到副驾位子上,问:“去哪儿?”
“吃饭。”关澜回答。
“那你家……”他没直接问出来,你女儿怎么办?
她也没直接回答,只是说:“今天周五。”
是他忘了。转念却又觉得讽刺,周五黎尔雅去黎晖那里,算是给他判个缓刑。
她试着调整座椅位置,不得其法。他伸手过去帮她,像是默认准许她侵入他的边界。两人身体接触,却又是那么熟悉的,好像根本不存在什么边界。他动作顿了顿,但她只是让他坐好,然后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把他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话一模一样地还给他:“你要是不想讲话,就别讲,不用管我。”
车子开到路上,正是晚高峰,她没上高架,走的既不是去滨江,也不是回南郊的方向。红色刹车灯蜿蜒一路,她往西南区开,真的说到做到,没跟他讲话。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过去的,现在的,他忽然又有些好奇,这其中是否会有一丝丝的交集。
最后,她把车拐进路边一个小区,是那种盖了几十年的新村,跟门口保安商量了半天,人家才给她指了门岗旁边的一个位子让她停下。两人下了车,她又带着他往外走,沿途经过菜场,水果店,超市,学校,直到看见肯德基的招牌,她走进去,站自助屏幕前面点餐。
虽是晚饭的点,但店里人不多,现在大家都觉得薯条炸鸡是垃圾食品,难得吃一次还得避着熟人。他们这样的,老远跑来这里,更显得奇怪。
关澜却无所谓,自己选好几样食物,又问他要什么,然后领了餐,找位子坐下,一边吃一边说:“这家开在这儿好多年了,我小时候就住在刚才停车的那个小区,在路上经过的那个小学读书。这家店刚开出来的时候,还觉得老高级了。考试成绩好,才会让爸妈带着上这儿来吃一顿。后来有了些零用钱,就会跟同学一起来,买份薯条加一杯可乐,号称写作业,其实说一下午的话……”
齐宋听着,这才有点明白过来。
他总觉得她对其他人都很好,就对他不行。其实,她对他也是一样的。恰如此刻,她是跟他想当年,就像那天她对罗佳佳。
但他觉得不够,也许是因为他的毛病比其他人更多,更重,也许是因为他更贪心。
快餐店里总嫌吵闹,两人还是没怎么说话。关澜很快吃完,又对齐宋说:“走吧。”
齐宋这次没问去哪儿,只是自动跟着她走。而她也没返回那个小区取车,反而继续沿着那条小马路往前,一直走到社区体育中心。
他们拐进去,一楼便是游泳馆,有孩子正在训练,初学的抱着浮板,已经会游的在泳道上来回竞速,还有更专业些的,在池边绑着弹力带练体能。
水声和人声在空旷的大房间里回荡,灯光从窗口倾泻而出,照到他们身上。关澜两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头发被夜风吹起,忽然说:“我就是在这儿学的游泳,那时候还只有露天泳池呢,我们去看看还在不在吧……”
于是,两人又往后面走,经过篮球场,看到那个废弃的露天游泳池,这时候已经用铁丝网圈起来了,池里水已经放空,旁边也没有亮灯,其实什么都没有,沉在一片黑暗里。
但关澜还是站在那儿,隔着铁丝网看着那里,又跟他想当年。
她说起关五洲教会她游泳的那个暑假。一次游完泳从泳池出来,天上忽然下起雨,他让她坐自行车后座上,一起顶着雨回家。半路看到人家办庙会,她想吃那里的炸猪排。关五洲又停下来给她买,结果到家两人淋得透湿,被陈敏励一通批评。
甚至还有刚才那家肯德基,其中的一些记忆也与父亲连在一起,过生日,期末考了前三,甚至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关五洲都会带她去那里,一个两块钱的甜筒就可以让她又开心起来。当然,那种开心不全是因为冰激凌,而是因为在父亲那里她什么都可以说,永远都会得到回应。
那些细碎的小事,不知为什么记得如此深刻,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说起来。也许早已经偏离她此行的本意,也许根本不合适对齐宋讲。但她忍不住,还是都说了。
以及后来,父亲的头发白得很早,在她带着尔雅回家之后的那几年里,一片接着一片,肉眼可见地变成灰色。
最后便是尔雅八岁的那一年,父亲突发的心脏病,去医院抢救,再没醒过来。当时,是在她家,关五洲正准备去接尔雅。
事后,听陈敏励说起,她才知道他已经晕倒过一次,背过 24 小时的动态心电图。医生看过结果,让他做介入检查,说可能要放个支架,但他一直拖着没去做。
没有人责怪过她,也怪不得任何人,只是许多凑巧正好碰到了一起。她却一直忍不住去想那一个又一个的如果——如果当时关五洲在学校,而不是一个人在家;如果她住的地方离医院更近一点,不是那么落郊;如果父亲没有因为放不下尔雅,拖着不去做支架;如果,如果,如果不是因为她,事情也许不会变成这样。
话到此处,她落泪,不得不承认今天跑来这一趟其实并不完全因为齐宋,更是为了她自己。
身后的篮球场上传来欢呼和掌声,而他们站在阴影处,她静静哭了会儿,齐宋伸手拥抱她。
直到她慢慢平静,擦掉眼泪,说:“本来想安慰你的,结果说的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安慰我干嘛呢?”齐宋问,哪怕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
关澜说:“刚才看着你,像只流浪的小猫咪,趴在车底下,就想把你逗出来。”
“然后呢?”齐宋又问。
“然后摸摸你。”她真的伸手摸摸他,背脊,脖颈,头发,就像刚才在车里时一样。
“我,小猫咪?”他简直觉得好笑,却又流连那温柔的触感,还想要更多。
而她看着他,只是自嘲,说:“大概是我视力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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