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宋听着,一直没开口。关澜考虑得确实比他更加实际,周全,甚至冷酷。那番话里的一些细节留在他脑中经久不去,这其中除了无数办案的经验之外,是否还有些许切身的经历呢?他忽然好奇。
王小芸离开时,带着草拟的离婚起诉书。
诉讼请求包括三个方面,一是判决她与龚子浩离婚,二是婚生女儿由她抚养,龚子浩支付抚养费,第三则是村宅基地房屋的居住权,王小芸作为非村民配偶可以要求一定的经济补偿。
虽然提到两笔钱,但预期结果也沟通得很清楚。龚子浩与王小芸同岁,从新西兰留学回来之后一直处于无业无收入的状态,名下已经没有财物可以折抵。这两项诉求只能作为谈判开出的条件,最后能不能拿到,能拿到多少,并不乐观。
下一步,便是王小芸去和父母商量,再决定究竟该怎么做。
行政白老师帮忙打印,看着她走出去,轻叹了声:“一看就知道还在月子里,而且月子没坐好。”
“什么叫月子?”尔雅在旁边问。
白老师正想着怎么回答。
这句话却叫关澜短暂地出神,因为曾经也有人这么说过她。但此刻往事久远,她只是笑笑,做了个手势,示意齐宋回小咨询室里聊几句。
关上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窗外是午后平淡天光下的校园。
“你今天怎么来了?”齐宋问。
关澜反问他:“不是你说没做过法援,要我带带你的吗?”
“你不会觉得这案子我办不了吧?”齐宋笑,自知很可能确实如此。如果按照他的想法,现在应该已经在法院排队立案。仅就法律的角度出发,这么做并无不妥。但法律之外的风险和结果,只能由王小芸自己承担了。
关澜看看他,好像也真有这样的顾虑,缓了缓才笑说:“其实,我没想到你愿意继续做下去。”
“你觉得我不会来?”齐宋问,虽然他差一点就真的不想来了。
关澜沉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问他:“你认为王小芸最后的决定会是什么?”
齐宋摇头,并不乐观,说:“我记得她上周六来咨询的时候说过,如果丈夫没有对妻子施以暴力,也没出轨别的女人,两人只是因为经济上的矛盾,是不是应该离婚?我当时就在想,人对婚姻的要求原来这么低啊。你今天又分析了那么多可能的困难和不好的结果,我觉得她也许不会离,认为男人会改,事情都会好起来,然后美其名曰为了孩子,就那么苟着苟着,半辈子也就过去了。”
话说出口,齐宋忽然发觉自己开车几十公里赶来,想要尽快写好诉状,带当事人去法院立案,其实也出于某种私心,他不想看到王小芸退缩。
但关澜却摇摇头,说:“你知道吗?一般人有种误区,认为绝大多数的离婚是因为出轨,其实不是的。我做过很多离婚案,真正让两个人下决心走到这一步的,十有八九是因为钱。第二的是暴力。出轨最多只能排到第三。就像赌博的案发频率远高于嫖娼,与其警惕配偶在性上犯错,不如警惕财产。”
几句话让齐宋想起姜源的八卦,创业,破产,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最后只是道:“我们拭目以待。”
关澜笑笑,看着他说:“算了,这个案子还是我来做吧。你来这里太远了,影响本职工作。”
“你以为我来是为了什么?”齐宋问,本意是想说自己只是完成所里的任务,做法律援助,但话说出口,又好像不是那个意思了。
第18章 回家
房间里静了片刻,齐宋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见尔雅在外面叫:“关老师,我都下课好久了,你什么时候才结束啊?”关澜于是站起来,对齐宋说:“王小芸估计不符合官方的法律援助标准,没办法申请法援补助,这个案子只能是值班律师义务劳动,你确定要做吗?”齐宋反问:“你觉得我差那1500?”关澜笑,说:“那这样吧,这个案子我们一起做,就算我带过你了。”然后呢?齐宋没来得及问。她似乎也无所谓他的意见,直接开了小咨询室的门走出去。他望向她的背影,却恰好遇上尔雅探究的目光。那天傍晚,齐宋驾车离开南郊,恰好遇上晚高峰,一路走走停停。他在车上不断回想着这个下午的对话,其中的只言片语似乎别有深意,就那样留存,沉淀,似乎足以让他拼凑出一个故事的大概。但他仍旧在想,故事,故事,这两字的本意只是指过去的事情,却也仅仅因为时间的遮盖,天然就带上了不甚真实的意味。故事,故事,她的,或者他的,都一样。他也想到了王小芸。关澜说,这个案子他们一起做。但这其实也是不确定的,他仍旧觉得王小芸也许不会把这场离婚诉讼进行下去,因为她看上去就是那种精神上的弱者,感性,虚荣,得过且过,这种人,他曾经熟得不能再熟。直到回到至呈所,助理进来汇报几个案子排庭的情况,财务又打电话过来跟他确认协议条款和打款时间。法院的回复,客户的说法,全都是治低血压的良药,让他再没时间去想其他。以至于第二天晚上,他收到王小芸发来的消息,停下手里的工作,对着那段话看了一会儿,才联系上前情。他回电过去,跟她确认了一下,又约了时间见面。最后才发消息给关澜,就三个字:你赢了。等了等,那边回了个问号过来。齐宋在灯下静静笑,打字解释:王小芸联系我了,约好明天下午见一面,把起诉状确定,然后去南郊法院立案。她跟她父母谈过了?关澜问。齐宋回答:是,他们支持。彼端,关澜亦在灯下伏案,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句话,忽然有些出神。次日午后,还是约在A政法援中心。这回尔雅倒是没来,关澜说,…
房间里静了片刻,齐宋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见尔雅在外面叫:“关老师,我都下课好久了,你什么时候才结束啊?”
关澜于是站起来,对齐宋说:“王小芸估计不符合官方的法律援助标准,没办法申请法援补助,这个案子只能是值班律师义务劳动,你确定要做吗?”
齐宋反问:“你觉得我差那 1500?”
关澜笑,说:“那这样吧,这个案子我们一起做,就算我带过你了。”
然后呢?齐宋没来得及问。
她似乎也无所谓他的意见,直接开了小咨询室的门走出去。
他望向她的背影,却恰好遇上尔雅探究的目光。
那天傍晚,齐宋驾车离开南郊,恰好遇上晚高峰,一路走走停停。
他在车上不断回想着这个下午的对话,其中的只言片语似乎别有深意,就那样留存,沉淀,似乎足以让他拼凑出一个故事的大概。但他仍旧在想,故事,故事,这两字的本意只是指过去的事情,却也仅仅因为时间的遮盖,天然就带上了不甚真实的意味。故事,故事,她的,或者他的,都一样。
他也想到了王小芸。关澜说,这个案子他们一起做。但这其实也是不确定的,他仍旧觉得王小芸也许不会把这场离婚诉讼进行下去,因为她看上去就是那种精神上的弱者,感性,虚荣,得过且过,这种人,他曾经熟得不能再熟。
直到回到至呈所,助理进来汇报几个案子排庭的情况,财务又打电话过来跟他确认协议条款和打款时间。法院的回复,客户的说法,全都是治低血压的良药,让他再没时间去想其他。
以至于第二天晚上,他收到王小芸发来的消息,停下手里的工作,对着那段话看了一会儿,才联系上前情。他回电过去,跟她确认了一下,又约了时间见面。
最后才发消息给关澜,就三个字:你赢了。
等了等,那边回了个问号过来。
齐宋在灯下静静笑,打字解释:王小芸联系我了,约好明天下午见一面,把起诉状确定,然后去南郊法院立案。
她跟她父母谈过了?关澜问。
齐宋回答:是,他们支持。
彼端,关澜亦在灯下伏案,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句话,忽然有些出神。
次日午后,还是约在 A 政法援中心。
这回尔雅倒是没来,关澜说,学校复学了。
三人进了小咨询室里,齐宋跟王小芸一一确认起诉状里的细节。诉求基本不变,还是离婚,女儿的抚养权和抚养费,债务的分割,以及房子居住权的经济补偿。
诉状确定之后,他大致说了接下来的时间表,立案审查,诉状送达,再加上一个月的举证期,从这一天开始算,到开庭最多不超过 42 天。
“但是我现在联系不上龚子浩,他父母也说打不通他的电话。”王小芸忧虑。
齐宋却不觉得这是太大的问题,说:“他们应该知道他在哪里,本地人家的独生儿子,送去新西兰读书,回国就给买 Q7 的那种,要真不见早报警了。”
“那他到时候会出庭吗?”王小芸又问。
“法院会出传票传唤,他不到庭就是缺席审理,判决书公告送达。”齐宋回答,“我们诉状里有经济上的要求,你放心,他肯定会来的。”
王小芸又说:“可我在网上查过,有人说赌博可以一次判离,也有的说不行,还是得第二次起诉,前后至少一年半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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