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降落 (栖遥)

　　她坐回沙发上，半真不假地夸奖，“哇，真厉害呢。”
　　喻嘉树似乎笑了一声，转身去厨房洗碗。
　　戚瑶不知道他是单纯来请她吃这顿饭，还是还有什么话要说，一时半刻也就待着没走，顺手抓了个沙发上的娃娃，抱着，倚在门口看他。
　　男人身姿颀长，袖口撩起，侧脸清隽，连开水龙头的动作都显得好看。
　　还真……挺居家的。
　　在喻嘉树开口打趣她之前，他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又响了。
　　“有人给你打电话。”戚瑶看他不方便，拿到了他身边。
　　喻嘉树擦干净一根手指，就着她的手点了接通。
　　对面是个男人，在那头超大嗓门儿地吼：“回我消息！”
　　说完这句之后，电话就被掐断了。
　　戚瑶：“……？”
　　还有这种催消息的方式？
　　喻嘉树似乎对这人的奇葩操作习以为常，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情绪，喊她，“你帮我看吧。”
　　“……啊？”戚瑶愣了一愣，迟疑道，“我吗？”
　　喻嘉树嗯了一声，毫不在意似的，低声给她报了锁屏密码。
　　男人正握着碗，垂着眼睫过最后一遍水，看样子确实很忙，戚瑶抿了抿唇，慢吞吞地点开了他手机。
　　桌面很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应用，连壁纸都是纯色，跟人一样，简洁明了。
　　微信显示有新消息提示。
　　她点进绿色的图标。
　　或许是之前没有退出来，刚点进去，进入的就是和她的聊天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背景图。
　　看清的瞬间，戚瑶呼吸一滞。
　　心跳蓦然漏了一拍。
　　那天在门口，他吊儿郎当地突发奇想，说要拍一张正儿八经的合照。
　　戚瑶其实跟很多人拍过合照，家常便饭，面对镜头总是大大方方，笑容灿烂温柔，那天却被他逗的，甚至连多看两眼的勇气都没有。
　　时至今日，她才知道，那张照片长什么样。
　　背景图上，两人站得很近，身高和体型差都明显。拍立得相纸特有的色彩，好像给画面中的人蒙上一层复古的滤镜。
　　女孩儿很白，巴掌脸，眼角弯起，是一贯温和的笑容，看向镜头。
　　他没有看。
　　男人身姿颀长挺拔，肩宽腰窄，眉眼间的冷感散开，略微偏头，漆黑的眼睫微垂着。
　　他在看她。
　　戚瑶心跳砰砰，呼吸紧了紧，近乎慌乱地移开视线，手指一滑，退出聊天框，装作没看见她是他的置顶，尽量目不斜视地寻找着被淹没到下面的消息。
　　“江旬让你周末一定得去他的生日聚会。”她努力绷着声音，用着台词功底，毫不露馅地播报。
　　喻嘉树漫不经心嗯了一声，说回他个行，伸手去扯纸巾的时候，撩起眼皮看她一眼，顿了一会儿，很轻地挑起眉。
　　“你脸怎么这么红？”
　　戚瑶不说话。
　　纸巾盒在她身后，这人伸手臂过来，像是把她圈在怀里。
　　喻嘉树纸巾也不扯了，就着这个姿势垂睫，似笑非笑地，“我手机上应该没什么不能看的东西吧？”
　　戚瑶抿了抿唇，抬眼看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去，欲言又止。
　　喻嘉树也不动，就这么看着她。
　　动作暧昧，男人靠得很近，轻微的呼吸扫过脸颊，屈起的手臂和宽阔的胸膛近在眼前，让她无法逃脱。
　　气氛僵持着，让人呼吸都发紧，戚瑶终于受不住似的，小声道。
　　“……有。”
　　喻嘉树下颌一收，挑起半边眉梢，意思是“说来听听”。
　　他手机一向都干净得很，乱七八糟的统统没有，江旬上次突击检查他百度网盘，看了之后都得说声牛逼，才不信有什么可以让这姑娘脸红的。
　　戚瑶睫毛颤了两下，忽闪忽闪的，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吐字。
　　“为什么我的备注是……”
　　“始乱终弃小猫咪。”
　　话音刚落。
　　空气静了两秒。
　　喻嘉树：“……”
　　操。
　　下午给她改的，忘记了。

42/可能
　　42
　　空气都停滞了两秒。
　　喻嘉树微僵了一瞬, 神情肉眼可见地微妙起来。
　　戚瑶：“……”
　　都说了不想说了，是他逼的。
　　她抿唇，耳根泛红, 略微弯身，灵巧又快速地从他臂弯下钻出来, 抱着玩偶回到沙发上, 好像回到什么安全地带似的, 隔着吧台看他，停顿了片刻, 转移话题。
　　“所以你今天找我到底什么事儿？”
　　喻嘉树垂着眼, 终于成功扯了张纸巾出来, 靠在吧台边, 一根一根擦干净手指。
　　要是按往常, 他得挺欠地回一句“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吗”, 或着“请你吃饭还需要理由啊”，但他现在不是很有心情。
　　“预计十分钟后你会接到一个电话。”
　　喻嘉树没看她, 反复用纸巾擦着手, 然后揉成团扔进垃圾桶，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原因，耳根覆有一层薄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戚瑶点头, 噢了一声。
　　然后再无后话。
　　两个人一站一坐, 在这个宽敞却又觉得狭小的空间里, 各自情绪微妙。
　　尴尬的气氛一点一点蔓延。
　　一静下来, 脑子里就是那几个置顶的大字。
　　什么始乱终弃，什么小猫咪。
　　看着挺正常一人, 一天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戚瑶无意识地攥着怀里小熊的衣服纽扣, 背带都快被她给扯掉了, 终于受不了这气氛似的，开始寻找话题。
　　“今天那个视频，是你妹妹吗？”
　　半晌才回神似的，喻嘉树从冰箱里拿了瓶汽水出来，嗯了一声，“不是同一个妈的妹妹。”
　　戚瑶噢了一声，没有去触及敏感话题，“她长得好可爱。叫喻秋秋？”
　　“小名秋秋，因为在秋天出生的。”
　　想了一会儿，喻嘉树又把汽水放回冰箱，在柜子上拎了瓶常温的，缓缓走过来，“大名我忘了。”
　　戚瑶：“……”
　　真有你的。
　　“那你小名叫什么？”她忽然来了兴趣，“喻冬冬？”
　　“……”
　　喻嘉树把开了盖的汽水递到她手上，顿了两秒，实在没撑住，笑了一声，眉眼里明晃晃的戏谑。
　　“你对ABB式的名字上瘾？”
　　白胖胖，周牛牛，喻秋秋。
　　多可爱。
　　对他的嘲讽感到不爽，戚瑶撇了撇嘴，一时嘴快，“总比你那种，奇怪成语加上小动物的备注方式好。”
　　喻嘉树躬身折颈的动作滞了一滞，顿在原地。
　　空气又静了。
　　惊人般的死寂。
　　戚瑶：“……”
　　她头皮都发麻，差点把小熊背带裤的纽扣拽下来。
　　不是，你听我解释。
　　我不是故意的！
　　喻嘉树只顿了一秒，接着往沙发上一坐，脊背懒散向后靠，垂眼看不清神情，长指握着手机鼓捣，“行。”
　　“我马上把周漆改成咋咋唬唬小黄牛，把大白改成黑框眼镜大白熊，你就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别。”
　　戚瑶张了张嘴，不知道被他哪个用词触动了，睫毛颤动，垂睫犹豫片刻，轻声道。
　　“你把我前面那个成语改了，我就不追究你了。”
　　还追究他。
　　喻嘉树笑了一声，“改成什么？”
　　戚瑶也不知道，思忖须臾，没说话。
　　这种东西怎么好自己说？讲出来跟她自夸似的，很不好意思的。
　　喻嘉树盯了她一会儿，慢悠悠地回忆，“顾盼生辉，绝世美女？”
　　“还是神仙颜值，人间理想？”
　　“……别说了！”
　　响起的手机铃声宛如救星，打断了他复读文案的声音。
　　屏幕上显示是个陌生来电。
　　联想到之前没头没脑的话，戚瑶抬眼看了他一眼，沙发上那人仍带着未散去的笑意，显出几分吊儿郎当，轻抬下巴，示意她接起来。
　　“喂？您好。”
　　她接电话时的时候也很乖，眼睫低垂着，脊背挺直，神情认真，时不时嗯两声，好像电话那头的人就在眼前，面对面给出回应。
　　客厅安静，通话声隐隐约约传来。
　　喻嘉树就那么坐着，看她温软地应着，几句之后，桃花眼倏然难以控制地睁大，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他神色恢复平静，那点戏谑又不正经的笑意敛起，变成了一种更深层次的东西，盯了她一会儿，起身去书房拎出个袋子，附带一份文件。
　　刚挂了电话，戚瑶愣愣地坐在那里，桃花眼睁大，浅色的唇微微张开，盯了他片刻，不可置信似的。
　　好半天才错愕道。
　　“……我拿到风行代言了。”
　　说话时，手机还紧紧攥在手里，悬在身前，忘了放下。
　　真的很像一只错愕而睁大圆圆眼睛的小猫咪。
　　喻嘉树垂眼掩住笑意，“嗯。”
　　他把文件推到她面前，代言合同的字样和风行的logo印在最首页，在眼前晃动，“我知道。”
　　“……真的是我？”
　　戚瑶扫了一眼，还沉浸在对面温柔的女声告诉她，她成功成为风行X-11系列代言人的时刻，恍惚到了不可置信的地步，蹙起眉，再三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