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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糙汉宠娇气锦鲤美人 (糖瓜子)

  《七零糙汉宠娇气锦鲤美人》  作者: 糖瓜子  简介:  【身娇体软人间富贵花VS宽肩窄腰性感宠妻糙汉】  当红小花孟青禾生得姝容昳丽,媚色无双,一觉醒来却穿进了物资匮乏的七零年代。  在这本年代文里,她是女主的对照组女配。  女主受全村人喜爱,她受全村人白眼。  女主当兵走出大山,她一事无成只啃老。  女主嫁给大佬男主,她恋爱脑离婚三次。  孟青禾表示:珍爱生命,远离女主,搞事业它不香吗?  等等,她怎么还是个被抱错的假千金?这逆风开局,让人怎么赢?  别慌,看她手握“百科全书”系统,上山采药,下山搞种植,产销结合,带领全村人科学种田走向暴富之路,脱贫摘帽,报效祖国。  顺便打脸重生归来的作精真千金,收拾极品亲戚,摘绿茶,抽白莲,最后撩拨个糙汉大佬生崽崽,共创美好未来。  *  风源村所有人都觉得老孟家那个刚认回来的娇气女儿,肯定会闹得孟家鸡犬不宁,不得安生,但谁知道,她不仅被母亲和四个哥哥团宠了,后来还成了全村宠上天的宝贝小锦鲤。  小剧场:  小树林里,孟青禾被身材高大的男人压在树上,眼角带泪,嘤嘤直哭。  “离我远点儿。”厉声警告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后来……  “别不要我。”嘶哑嗓音中带着浓浓的祈求。  “你能不能出去,再说话。”呜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她承受不住啊。  前期撩人猛如虎,后期床角哭唧唧。  【食用指南】1V1双c小甜文;架空背景,勿考据  【文案产生于2022.7.20】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异能 穿书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青禾,江云驰 ┃ 配角:预收文《美人她恃宠而娇》求收藏 ┃ 其它:预收文《八零大佬的美艳娇气包》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身娇体软哭包美人X身强体壮糙汉  立意:努力奋斗,创造美好生活第1章 穿书  黄昏的暖光洒在苍翠山林间,犹似蒙着浅绿轻纱,各种不知名的野花在丛林间争相盛开,绽开出如云霞般绚烂的色彩。  啪嗒一声,粉色花瓣上的水珠滑落,滴进了泥巴堆成的土坑里,荡起阵阵涟漪。  没等水面恢复平静,一只黑色小皮鞋突然踏了上去,顿时泥水四溅。  “臭娘们,给老子站住。”  “妈的,看你还能跑多久。”  身后不断传来的咒骂声,吓得孟青禾一激灵,顿时脚下动作又快了几分。  她边逃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不一会儿便锁定了一片矮小的草丛,随之奋力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没多久,孟青禾就到了目的地,随后一咬牙,想也没想便跑了进去,后面的人跟在她身后,自然也进了草丛。  “这是荨麻草,好痒,好痒。”  “那个女的呢?怎么不见了?啊,痒死了。”  夏日本来就穿得少,荨麻草又带有毒性,裸露在外的皮肤只要碰到了,那可少不了要受罪一番。  这还是孟青禾参加田园综艺的时候,从村民口中得知的。  她此时正弯着腰躲在草丛里面,忍受着浑身的痒意,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  她得趁他们在忙着挠痒的时候,快点儿离开这里。  但是纵使她动作再小心,也被他们发现了,对方暴怒吼叫一声,就朝着孟青禾所在的方向追了过来。  见状,孟青禾一颗心跳得飞快,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她没有注意到身后是一个高高的斜坡,这一脚踩空就径直滚了下去。  惊慌中,孟青禾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谁能想到这么狼狈的她,昨天晚上还在游艇上举办私人派对,各种名媛霸总齐聚,还请来了顶流爱豆男团为自己演唱生日歌。  但是今天一睁眼却突然出现在这个破林子里,还在被两个二流子追赶,嚷嚷着要破了她的身子。  谁给他们的胆子,她要报警!  还没等她吐槽完,身子就重重砸在了树枝上面。  但是没多久那细小的树枝就支撑不住她的重量,直接从中间断裂开来。  落地时,孟青禾忍不住痛呼出声,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五脏六腑都快被摔出来了。  幸好身下是一片沼泽地,厚厚的淤泥救了她一命,不然这么高的斜坡,她肯定早就把小命给交代出去了。  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烂泥,孟青禾刚想从地上爬起来,就感觉自己的右腿疼得厉害,动弹不了。  但是斜坡上那两个男人正借助小灌木丛,一点点往下移动,距离她已经没多远了。  欲哭无泪是什么样的感受?此时此刻她是彻底明白了。  孟青禾大脑急速运转,观察着周围有没有什么可以借助的东西,这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河边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清洗什么东西。  顿时,她心里涌上一丝希望,用尽浑身的力气大喊道:“那个蹲在河边的穿黑色衣服的帅哥,快救救我,我给你一百万,不,五百万,求求你。”  话音刚落,那个男人闻声回过头来,冷厉的眼神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在烂泥潭里挣扎的孟青禾。  只见男人缓缓直身站起,穿着一件破褂子和长裤,一双开胶的解放鞋稳稳贴着岩石站着,手中握着一把柴刀,随着用力,小麦色的肌肉微微鼓起。  他浑身气质极冷,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眉目深邃,一双狭长的黑眸带着瘆人的煞气,眼神淡淡地扫过孟青禾,好像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在他的肩膀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流出来的血染红了他的褂子。  整个人好似从地狱中爬上来的索命恶鬼,可怕至极。  见状,孟青禾被吓了一跳,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前方的阎罗可怕一些,还是后方猥琐的小人可怕一些。  纠结中她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眼前一黑,径直晕了过去。  *  孟青禾觉得自己正身处于一片虚无当中,动不了,说不了,只能被迫接受一道白光里的信息。  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  身为新世纪最火的一线小花,她居然穿进了一本狗血年代文里面,成了书中女主的对照组女配。  女主受全村人喜爱,她受全村人白眼。  女主当兵走出大山,她一事无成只啃老。  女主嫁给大佬男主,她恋爱脑离婚三次。  不光如此,这个女配还是个抢了他人命运的假千金,本该是小山村三代贫农的小女儿,却在医院被抱错,成了城镇里双职工的大女儿。  自此从一个只能住泥巴木房的“山鸡”,变成了住小洋房的“凤凰”。  但是锦衣玉食的美好生活,却被重生归来的真千金所打破,在后者的不懈努力下,她被养父母厌恶抛弃,又因嫌弃亲生父母而不愿意在乡下生活。  最终为了回城,走上歧途,下场凄惨。  此时剧情正走到了孟青禾被养父母送回农村的节点,她刚被送回家,隔天就偷偷进了?????城,想要靠卖惨撒娇以博取同情,求养父母收留她,从而留在城里。  却正好撞到真千金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孟青禾从小被娇惯着长大,哪里受得了这份气,当即就上前揪住真千金的头发,给了人两巴掌。  刚认回亲女儿的养父母,愧疚感正值巅峰,只顾着拉偏架,关心真千金,根本不管孟青禾的感受。  就这样,一气之下,孟青禾怒吼着再也不要回来了,就冲了出去。  无处可去的孟青禾,决定先回农村新家待几天,但是因为错过了回村的班车,她就只能硬着头皮走回去。  人生地不熟,娇小姐孟青禾又不愿意拉下脸去向乡下人问路,结果可想而知,不仅在中途迷了路,还碰上了混混。  后来,身体里就换了人,变成了从未来而来的同名同姓的孟青禾。  然后就发生了开头她被追赶的那一幕。  令她疑惑的是,在书中孟青禾是赶上了那趟回村的车了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很显然没人能给她答复。  信息接收完毕,孟青禾现在满肚子的脏话无处发泄,可没等她回过神,又有一道白光撞进她的额头。  “恭喜获得百科全书系统。”  简单一句话结束,她就猛地惊醒,睁开了眼眸。  入目还是一片翠绿,但旁边却多了密密麻麻的数据,上面清楚标注了各种植物的名字,年龄,价值,习性,作用……  这是怎么回事?  愣了半天的孟青禾,在心里祈祷着这怪异的现象快点儿消失,刚默念完,眼前就恢复了正常。  咽了咽口水后,孟青禾才又默念了一遍出现,刚才震撼人心的场景便再次显现。  好家伙,这就是所谓的百科全书?  咱就是说,这金手指有点儿开挂啊。  想到这儿,孟青禾心里才好受了一些,但随之身子又是一僵,因为她发现自己正安安稳稳趴在一个男人宽厚的背上。  而入目就是一道狰狞的伤口,它还在往外流血,甚是可恐。  回想起自己晕过去之前的场景,她的心脏就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扼住了,有些喘不过气来。  或许是察觉到了背上的人醒过来了,男人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孟青禾立马闭上眼睛装睡,但是下一秒却被人无情的扔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特意避开了她受伤的右腿,她并没有感到痛意。  “哎呦,哎呦。”  纵使如此,孟青禾还是夸张的叫了起来,一双满是污泥的小手一把揪住男人的褂子,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望向他,一双美眸闪着动人的光芒。  瞳孔中更是带着蚀骨的勾意。  “松开。”男人眼神冰冷,浓眉紧紧皱起,并不上当。  听着他这毫不怜香惜玉的厉声警告,孟青禾不由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死木头。”  她一个全网的男粉加起来可是都能排到法国去了的人,他居然不为所动,甚至还颇为嫌弃?  可是就算是这样,孟青禾的手也没有乖乖听话松开,反而越抓越紧。  傻子才会松开呢,在这种情况下,她要是松手了,万一他把自己丢下,她就只能留在这深山老林里喂猛兽了。  “你肩膀上受伤了,那个草叫鸡肠草,锤烂后敷在伤口上可以消肿止血。”  孟青禾见他还在瞪着自己,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指向男人脚边不远处的一株草,讨好的说道。  那草不高,叶片呈现椭圆形和匙形,长着蓝色的花冠。  男人闻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了一片鸡肠草。  能不能消肿止血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个是能吃的野菜,过一遍水,加点儿盐巴,味道倒也不错。  晚上的小菜有了。  这么想着,男人转身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但刚迈出去一步就听到“撕拉”一声,顿时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孟青禾嘴巴微张,瞪大眼睛看着手中的破布,连忙甩锅道:“都是你自己太用力了才扯烂了,不关我的事情。”  下一秒,就听见重重的一道吸气声,随后男人抬起了手,孟青禾害怕的闭上眼睛,双手护住自己的小脑袋,惊呼道:“对不起,别打我。”  “呵。”这声嗤笑顺着风飘进孟青禾耳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再次睁开眼,就看见男人已经蹲在那片草地上,专心拔起了草,破褂子缺少了一片,露出结实的后腰。  跟他的手臂一样,是性感的小麦肤色。  “喂,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虽然我现在没有五百万了,但是只要我哪天有了,我就一定会报答给你的。”  闷热的山风吹在身上,带起阵阵的烦躁。  男人把拔完的鸡肠草扔进背篓里面,然后用一片荷叶盖住,做完这一切,身后的人还在喋喋不休说东说西。  吵死了。  “你说话啊,怎么不回答我?”  话音刚落,孟青禾就被突然凑近的男人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闭上了嘴。  见她安静下来,男人才退了回去,随意扯了一株鸡肠草扔进嘴巴里,咀嚼了两下后,将其敷在肩膀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把孟青禾看得一愣。  又见他提起柴刀和背篓,一副要离开的样子,孟青禾连忙回过神,急道:“帅哥,还有我呢?”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八零大佬的钓系娇气美人》求收藏  文案如下:  【娇气撩人小妖精X矜贵重欲假正经老干部】  【男主视角】:  1985年,叶浦舟第一次遇到孟厢时,她身穿一条红色旗袍,笔绾黑发,红唇似蜜,姝艳夺目地赤脚站在高凳上扶着摇摇欲坠的木制招牌。  见状,他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帮忙扶了一把,她扭头笑眼盈盈冲他道谢,只一眼,便让他锁定了自己的猎物。  【女主视角】:  外号“红毯造型女王”的孟厢穿进八零年代文里,成了书中同名同姓的早死炮灰女配。  珍爱生命远离男女主,搞事业它不香吗?拾起老本行,招募俊男靓女,开了全市第一家造型工作室,包揽发型服装妆容三部曲,立志重回事业巅峰。  *  事业发展初期,孟厢看上了华清大学的某个气质矜贵,仪表不凡的男大学生,但没曾想,勾搭他做下属没成功,反倒勾搭到床上去了。  本想好好恋个爱,然后步入婚姻,可几次接触下来,他却不断掉马。  不是学生而是留学归国的顶尖人才教授,不是穷小子而是富得流油的霸道总裁,不是路人甲而是书中男主相差三岁的金大腿舅舅。  见状,好不容易摆脱剧情的孟厢果断抛夫,带着全部身家跑去南方开辟新路。  【小剧场】:  京市某四合院内,孟厢被人堵在窗前,柔软的腰肢压在窗框上。  “还跑吗?”  “不跑了,不跑了。”  有钱有权又有颜的老公在身边,还跑什么?当条躺赢的咸鱼不好吗?  嗯…就有一点,老公太猛了怎么办???  腰都酸了,腿都麻了,还不停,呜呜呜!!!  【食用指南】1V1,双C,架空背景勿考据  【文案产生于:2022年7月21日,修改过】第2章 荒郊野岭  坐在地上的女人浑身都是干涸的泥巴,衣裳紧紧贴在身上,窈窕曲线展露无疑,前凸后翘,该有肉的地方一点儿都没少。  唯一比较干净的小脸上,皮肤好似冬日里屋前积下的白雪一般透亮,五官精致,娇艳欲滴,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眸中满是惊恐。  像是怕极了他会抛下她,独自离开。  江云驰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最终还是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见状,孟青禾也不客气,直接攀上男人的脖子,趴了上去,由于太过用力,那两.团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  顿时,两人都愣了一下。  江云驰率先回过神,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单手搂住她的腿窝,另一只手提着背篓和柴刀,毫不费力地站了起来,往前走去。  崎岖的山路,他背着她走在上面,却如履平地,极其稳当。  孟青禾将脸埋在他的后背上,脸色通红,感受着腿窝处他滚烫的大掌传来的温度,脑中不适时的闪过一些带颜色的废料。  荒郊野岭,血气方刚的性感糙汉和身娇体软的落难美人。  她猛地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外。  盛夏绿遮眼,此话红满堂。两人路过一棵开得正艳的紫薇树,孟青禾伸出手接住一朵随风飘落的粉花。  放在掌心打量片刻后,将其偷偷放在了男人的头顶,一片黑色中突然闯进一抹粉色,也是别样的风景。  像是能把那股刚劲软化一般。  不知道走了多久,孟青禾开始昏昏欲睡,却被身下的人给叫醒了。  “你是哪个村的?”  闻言,孟青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在脑海中搜寻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风源村?”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男人的后脖颈上,带起阵阵酥麻,江云驰闭了闭眼,嗓音越发冷硬:?????“我把你送到村口,你自己喊人来接你。”  这话一出,孟青禾彻底清醒过来,不解道:“你把我直接送回去不行吗?我想好好谢谢你。”  “不用。”  这话一出,两人都静默了下来,江云驰的脚步却未停,没多久,已经能看见不远处燃起的阵阵炊烟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们现在也算是生死之交了,这辈子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孟青禾眼尖,瞅到前方村口的大招牌,连忙开口道。  生怕下一秒这男人就会抽身离去,到时候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听见孟青禾自以为是的话,江云驰眉头微抬,再次开口时语气变得有些古怪:“不稀罕,离我远点儿,对你我都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孟青禾大声嚷嚷着,脏兮兮的小脸皱成一团,心里觉得他是看不上自己,不想跟她有太多交集,才这么说的。  这次,江云驰却没有再搭理她,任由她在自己的背上抓狂。  直到被人扔到村口的那块大石头上面,孟青禾才忍不住破口大骂:“没人情味的家伙,脾气臭成这样,祝你娶不到媳妇儿。”  江云驰冷冷看了一眼撒泼的孟青禾,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喂,你真走了?”  “你给我站住,臭小子。”  回应她的,只有那道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  孟青禾何曾被这么对待过,脸都气红了,但又无可奈何,只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这时从村外回来两个提着篮子的大娘,孟青禾连忙叫住她们求救。  那两人瞧见一身狼狈的孟青禾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认出她就是昨天老孟家接回来的亲生女儿,其中一个人便赶忙去报信。  上工的地方离村口不是很远,没多久就来了人。  “青禾,你不是回城里去了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一个穿着青布衣的美妇人脚步匆匆来到孟青禾身边,眉头紧皱,上前想要扶起她,但是想到什么后,又硬生生将手停在了半空中。  青禾不喜欢别人碰她,自己还是不要在这种情况下再惹她不开心了。  刚想把手收回来,可是下一秒却被一把拉住,然后怀里就多了一个人。  “妈,呜呜呜。”美妇人便是原主的亲生母亲林爱云,也是这个家里最疼她的人。  但是原主却不识好歹,看不见孟家人对她的好,反而一门心思想要回到城里的养父母家中。  但是人家认回了亲生女儿,怎么可能还会对她一如既往?  甚至在亲生女儿的挑拨下,对她产生了厌恶,把自家女儿在农村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全都怪在了孟青禾身上。  可是孟青禾不知道这些事,她还天真的觉得要不是有孟家的存在,自己还能待在城里,不用回农村。  所以她很抵触孟家的人,认为是他们破坏了自己原本幸福美满的人生,甚至还埋怨林爱云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  昨天回孟家后,孟青禾就对孟家所有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不让他们碰她一分一毫,眉眼间很是嫌弃。  在孟青禾看来,原主的种种行为简直就是作者为了衬托女主的聪明,让这个对照组女配有多蠢就有多蠢,而进行的强行降智。  有哪个正常人在得知自己的假千金身世后,会去两面不讨好啊?  在经济不独立,又是身处于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但是现在,既然这个身体的主人变成了她,她自然得改变其悲惨的结局。  这首要的第一步就是讨好孟家人,在孟家站住脚跟。  而在这孟家,爹怕媳妇儿,儿子怕妈,所以只要讨好了林爱云,不怕其他人不对她好。  按照书中所写,林爱云非常疼爱女儿,不论是之前的真千金,还是后来的孟青禾,她都付出了真真切切的感情。  但是可悲的是放在身边养了十八年的女儿不是亲生的,并且在认回亲父母后便再也没有回来看过她。  好不容易认回来的亲生女儿,心中又对她这个做母亲的满是怨恨,从不与之亲近。  可怜天下父母心,林爱云在书中的一辈子都活在对这个小女儿的愧疚当中,以至于后面郁郁寡欢,病死在床榻上。  *  林爱云被孟青禾抱得猝不及防,心里一阵愕然,这孩子居然主动抱了自己,还喊了“妈”?  不光林爱云,后赶来的孟父孟保国也被惊讶的愣在了原地,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孟青禾就又再次开了口。  “我回城不是去沈家,我是想去买些好吃的给家里,毕竟是第一次回家,谁知道没赶上回来的车,走回来的路上还摔下了山坡,东西都没了。”  孟青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指紧紧抓着林爱云的衣服,像是在寻求保护。  “不哭不哭,咱先回家,孩子他爹快过来把青禾背回去。”林爱云心疼的摸了摸孟青禾的发顶,眼眶没忍住红了。  闻言,孟保国回过神,连忙过来将人背在了背上。  “谢谢婶子了,改天来家里玩。”林爱云抹了一把眼角,对着来喊他们的两位大娘真挚道谢。  “没事,没事。”  *  孟家的房子位于村子西边,靠山修建,竹子做成的篱笆围成一个小院子,里面散养着三只小鸡,多了大队上不给养。  孟青禾趴在孟保国背上,清晰地看见地上躺着的奇形怪状的鸡屎,眉头一皱,胃里一阵反胃,索性将头别开,眼不见为净。  土房子看上去年代久远,好似风一吹就能被刮跑,见状孟青禾严重怀疑它的安全性,可如今这里却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避风港。  由于没分家,所以祖孙三代都住在一起,正屋住着孟家二老,左边的屋子住着孟家老大孟保军一家,右边的房子住着孟家老二孟保国一家。  左边还建了一个单独的厨房和厕所,供一大家子使用。  到了孟家,孟保国先是烧了热水给孟青禾洗漱,然后又跑去喊村医过来给她看腿和身上的擦伤,等一切忙完后,已经是到了下工的时间了。  “孟青禾,你个死丫头给我滚出来。”伴随着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吼声,一道瘦小的身影直接推开门闯了进来。  “妈,发生什么事情了?”林爱云放下给孟青禾擦拭长发的毛巾,从床上起身,疑惑开口问道。  不明白婆婆这么大火气来找青禾是为了什么。  当事人孟青禾更是一脸懵地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门口的老太太。  随着木门的敞开,透亮的光线照入室内,也让人看清了洗干净脸后的孟青禾到底长什么样子。  皮肤犹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白皙,精致的五官小巧玲珑,每一处都像是造物主用心打造一般,骨相优越绝美,是典型的温婉娇软美人。  卷翘的长睫毛微微颤动,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为她增添了几分妩媚。  受惊般的模样让人看了心中便产生一股自省的冲动,怜爱心疼油然而生,说不出为何,但却又顺理成章,好似天生就该为她让道一般。  孟青禾眉头微皱,心中的情绪此时已经翻起千层浪。  这也是书中没有的事情啊,她怎么感觉现在的剧情开始走偏了呢?  难道是因为她的到来,产生了蝴蝶效应,从而让一切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这还真是有意思啊,孟青禾抬起头对上老太太冒着怒火的眼眸,缓缓勾起了唇角。  她倒要看看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求收同开文:反贼的娇藏美人)  文案如下:  【清冷钓系美人道长×身强体壮糙汉山匪】  国师祝岚夕生得仙姿佚貌,冰肌玉骨,从不与奸人为伍,却最终死于皇权更替。  死后她化作一缕冤魂,游离在权倾天下的反贼谢景辞身边。  传闻中,谢景辞是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暴戾山匪,所行之处,血流成河。  亦是她多年前的雪夜救下的落魄少年。  本以为两人情分已尽,却亲眼看着他红着眼为她穿上嫁衣,不顾世俗也要与她结为冥婚。  *  重活一世,祝岚夕不再乖乖地入宫做劳什子国师,而是捧着一颗真心,只想和他再续前缘,弥补遗憾。  她寻上他,赖上他,却不料被他无情推开。  他语气冰冷:“道长自重。”  自信满满的祝岚夕:???  *  侯门谢家一朝失势,满门抄斩,唯余一子残活于世。  逃亡路上,他本以为必死无疑。  雪夜中,少女伸出的手,却灼热了他早已凉透的心。  可那人偏偏是个断绝凡心的女道士。  结果可想而知,  她说:她不要他。  后来,  高岭之花终是为他折了腰。  她对他用的那些撩汉手段,招招拙劣,对他来说,却招招致命。  他甘之如饴。  直到他被仇恨蒙住双眼,在尸山血海中杀红了眼,转首却看见她难掩震惊的双眸。  他浑身是伤,却一步步走向她,嘶哑嗓音中带着浓浓哀求:“别不要我。”  少女捧起他的脸,落下诚挚一?????吻,破涕为笑道:“我怎么会不要你……”  ——小剧场——  一次醉酒,荒唐一夜,平日里清隽如仙的道长抓着他的衣角哭的梨花带雨。  他才方知,何为美人榻上,醉生梦死。  山间竹屋,破木床上,谢景辞眸光微沉,勾唇轻笑:“道长,还真是娇气啊……”  *小甜饼1V1男女主双c第3章 极品亲戚  不大的房间里气氛很是诡异,不明所以的林爱云和孟保国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迷茫二字,但是下一秒黄秀英就开口为他们解惑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赔钱货偷了老婆子我五十块钱。”黄秀英气得胸口剧烈上下起伏,尾音发颤。  “妈,你是不是弄错了?青禾怎么可能偷钱呢,再说了她刚回家,大门都不知道朝哪边开,咋可能知道你的钱放在哪里的。”  黄秀英话音刚落,林爱云就连忙摇头否认,护女态度强硬。  “放屁,这么多年家里都没丢过钱,偏生她刚回来,就发生了这种事,不是她又是谁。。”  “我早就说了不同意把她接回来,你们偏要,现在好了,家里多了一个贼啊!不在身边长大的姑娘,那就是隔了一层的,连自己奶奶的钱都敢偷。”  黄秀英往地上呸了一口,说完就要扑上来搜孟青禾的身。  “妈,我腿疼。”在一旁默默听着的孟青禾连忙呼痛,她可不想被黄秀英这老太太触碰啊。  她手指甲里面还有上工时在地里蹭上的厚厚一层土,脏死了。  再说了,在书中黄秀英可是害得原主落得凄惨下场的罪魁祸首之一。  这自私自利,重男轻女的老太太先是不停使唤原主做农活,洗衣做饭,后来又自作主张地把她嫁给了村里书记的儿子。  这男人家里有钱,人长得也不错,斯斯文文的,原主一开始还挺开心黄秀英给自己找了这么一门好婚事。  但是后来才知道其中的小九九。  他居然是个酒鬼!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对原主拳打脚踢,家暴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要不是某天这人半夜醉酒栽河里淹死了,说不定哪天原主就要被他打死了。  后面原主进城买东西的时候又碰到了供销社社长,为了回城,听信了对方的甜言蜜语,给他做了小三,后面却被正房得知,闹了个天下皆知。  名声尽失的原主在村里被人指指点点,日子过不下去了,又被黄秀英卖给了隔壁村的老男人,帮忙养儿孙,最后积劳成疾,不到四十岁就死了。  除开原主自己的愚蠢,造成这么悲催的结局,黄秀英可是“功不可没”。  “妈,你这是做什么啊,我刚给青禾换衣服洗澡,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林爱云挡在孟青禾跟前,阻止了黄秀英的动作。  “我不管,这五十块钱必须还给我。”  黄秀英蛮横不讲理的插着腰,语气强硬,但看了一眼孟保国的脸色,眼珠子一转,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嚎道。  “这五十块钱可是我们一大家子辛辛苦苦大半年才攒出来的啊,我还打算在你们家仲夏,仲秋结婚的时候拿出来修房子的。”  “这……”孟保国为难的皱起眉,下意识看向坐在床上的孟青禾,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孟青禾在心里撇了撇嘴,只觉得这老爹有些拧不清事,只知道盲目相信他的老母亲。  在心里琢磨了片刻后,孟青禾才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地上撒泼的黄秀英,声音带颤开口道。  “奶奶,我没有拿你的钱,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是我拿的呢?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脸上惶恐不堪,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话音刚落,还没等黄秀英回答,外面就传来孟青禾大哥孟仲春的声音:“大伯母你在这儿站着干什么?进去坐啊。”  “不用,不用,我屋里还有些事情,现在就回去了。”彭娟干笑两声,就准备迈步离开。  却被黄秀英给叫住了。  “娟子你进来跟他们说说,是不是你今天早上回来拿水,看见孟青禾从我房里鬼鬼祟祟地出来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彭娟身上。  外面刚下工回来的众人正好听见这话,全都停住了脚步,站在了房门口。  五十块钱丢了不是小事,开家庭会议是必不可少的了。  于是家里的长辈全都进了屋子里面,除了腿受伤了的孟青禾,小辈则站在屋子外头。  这个时候,黄秀英才把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今天快要下工了,彭娟突然找到黄秀英说,她今天早上回去,在厨房往水壶里灌水的时候,就看见孟青禾鬼头鬼脑地从正屋里出来。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去上工了,除了彭娟,家里只剩下孟青禾这个刚回来,大队长还没来得及安排任务的人。  彭娟以为是黄秀英让孟青禾去的,便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后面听人说孟青禾坐车去城里了,彭娟才觉得奇怪,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黄秀英。  黄秀英还能不知道有没有叫孟青禾去自己屋里吗?刚好到了下工的时间,便火急火燎的跑回家,到自己藏钱的地方一看,果不其然少了五十块钱。  “保国家的小五,你从小不在家里长大,看来有些东西也没人教你,现在爷爷告诉你,偷盗是最令人可耻的行为。”  “本来是要请家法的,但是念在你刚回来,只要你把钱还给你奶奶,爷爷保证,没有人会再跟你追究这件事。”  孟振业坐在窗边,猛地一拍桌子,脸色沉沉,头发花白了,但是精气神却极好,教训起人来,让人不寒而栗。  听着他话里话外骂自己没教养的话,孟青禾不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露分毫,委屈反驳道:“听你们这话头,这是一口咬定钱是我拿的咯?”  “不是你拿的,是谁拿的?到了这个份上,你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是吗?”  黄秀英坐在孟振业旁边,听见这话,脸色一阵扭曲,像是下一秒就能扑上来把孟青禾给撕了。  钱就是她的命,谁敢动她的钱,那就是跟她作对!不想活了!  “大伯母不是说了吗,那时候家里就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我没拿,不就是她拿了吗?”孟青禾不紧不慢地把矛头指向在一旁偷笑的彭娟。  闻言,彭娟不由一愣,紧接着就慌乱道:“你这死丫头怎么还污蔑人呢?爸妈,这么多年来,我可没有拿过家里一分一毫啊,怎么可能是我偷的。”  “就准你污蔑我,不准我污蔑你啊?再说了,我可没有污蔑,钱就是你偷的。”孟青禾面色平静地吐出这句肯定的话,随后眼神落在彭娟那双黑布鞋上面。  见孟青禾看向自己的鞋,彭娟下意识地往里面收了收脚,心里慌得厉害,她怎么知道自己把钱藏在了鞋底?  不,这一定是巧合。  想到这儿,彭娟挺直了腰身,骂道:“你还真是个扫把星,你刚回来,我们家就遭了贼,要我看,你还没有书瑶一半听话懂事呢,要是当初没抱错就好了。”  孟书瑶,不,沈书瑶便是从小在孟家长大的真千金。  “闭嘴。”孟振业瞪向彭娟,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老二家的正为这件事伤心难过吗?这搅家精!  彭娟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她一向怕这个公公,现在自然不敢再开口了。  林爱云看向孟青禾,见她垂着眼眸,神色不明,以为她是听见彭娟的话,心里不好受,连忙跑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妈没这么想……”  “我知道的。”孟青禾抬起头,对着林爱云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说完,孟青禾冷笑一声,看向彭娟,不耐烦道:“大伯母,你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什么啊?”  听见这话,所有人皆是一愣,不知道好好的,孟青禾为什么突然提到了彭娟的鞋子。  但还是顺着话头看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他们还真觉得彭娟的鞋子鼓起了一块儿。  见状,彭娟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猫,不断往后退,嘴里吼道:“哪儿鼓了?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呵呵,是不是说瞎话,大伯母你把鞋子脱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奶奶你的钱就在里面藏着呢。”孟青禾指着彭娟的鞋子,对着黄秀英喊道。  黄秀英狐疑地看向满脸冒虚汗的彭娟,心里对孟青禾的话半信半疑,沉吟片刻后开口道:“娟子,你把鞋脱下来看看。”  彭娟干笑一声:“妈,你不会真的相信她的话吧?”  “你脱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快点儿。”黄秀英不耐烦的起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彭娟的小腿。  黄秀英常年做农活,力气大得惊人,彭娟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鞋子被脱了下来。  布鞋拿在手里,地上飘落一大堆的钱。  窗外的小辈们发出一阵惊呼声,他们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此时一个个的眼睛都瞪大得像铜铃。  “哇,我们家的钱不都是奶奶掌管的吗?大伯母去哪儿存了这么多钱啊?”孟青禾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捂唇,故作惊讶。  黄秀英没理会孟青禾,直接伸手把彭娟另一只鞋子也给脱了下来,同样的,从里面找出了很多钱,面额都不大,有几分的,也有几角的。  无一例外,每一张钱的金额旁边都有一道折痕。  这是黄秀英的小习惯,除了她自己,旁人都不知道,所以在看到这些钱的第一秒,她便确认了这就是自己丢失的钱。  想到这儿,黄秀英火冒三丈,一把揪住彭娟的耳朵,狠狠拍打了两下她的背,嘴里哭喊道:“你个背时鬼哦,还敢在这儿贼喊捉贼,你是要存心气死老婆子我啊?”  “家里的钱都偷,什么都偷,不是手贱,是人贱,狗娘养的东西,让你偷。”  黄秀英左右看了看,从旁边搬起一把扫帚就朝着彭娟挥过去,但在中途却被孟保军给拦住了。  “妈,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彭娟不是这样的人。”  彭娟害怕的拿手捂住头,见孟保军护着自己,连忙躲在他身后,求饶道:“妈,孩子他们都在外面看着呢。”  闻言,黄秀英啐了彭娟一口:“现在知道丢脸了?你偷老娘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呢。”  话是这么说,声音却小了很多。  “奶奶,我早就说了,钱不是我偷的,你们不信,现在好了,原来是大伯母偷的啊。”  “我们家一年到头也攒不了几个五十块钱,大伯母居然一下子就偷这么多,还把罪名栽赃给侄女,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孟青禾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在一旁添油加醋。  “我才刚回这个家,就被这么对待,爸妈,哥哥,他们是不是都不欢迎我?呜呜呜。”说着说着,孟青禾眼眶就红了,往下掉着金豆子。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恋综爆火后,内娱都在争我当嫂子》求收藏,点进作者专栏可收  一句话简介:惊!万人迷竟是我自己??  预收文文案:  本文文案  国际知名造型师池妤在加班途中猝死,穿成了一本娱乐圈爽文里带资进组参加恋综,作死插足男女主感情而被骂退圈的十八线小明星  一朝穿书,池妤才发现这个小明星好像有点儿东西?不仅本人巨漂亮身材巨好,退圈后更是直接回家继承亿万财产?  嘿嘿嘿,那她岂不是爽歪歪躺平肆意玩耍?  但没想到她绑定了个【咸鱼翻身系统】:【本系统禁止躺平,请起来营业搞事业哦~】  前世因为搞事业猝死的池妤:???  *  一堆大牌明星里塞进来一个带资进组的素人,网友摩拳擦掌准备等她作妖后,举起键盘疯狂吐槽。  没多久节目开播后,等等,这画风好像不太对?  明星们都在散发魅力,疯狂营业组cp。  池妤:嗯,这块地不错,适合种菜~  明星们都在疯狂撒糖秀恩爱。  池妤:嗯,今儿天气不错,适合露营~  明星们都在展示才艺,散发魅力。  池妤:嗯,我啥也不会,适合欣赏~  *  诚心与系统对着干的她,居然靠清冷美貌和摆烂画风爆火全网,她的底细也被扒了出来,各大男神粉丝争着抢着要她当嫂子?  实力派影帝粉丝:“我们这哥年纪大了,让给他吧?”  顶流男爱豆粉丝:“哥哥,你努力点儿,追到这个有钱漂亮妹妹,不算塌房。”  忧郁男歌手粉丝:“我们家的这个急需关怀,姐姐快去治愈他,求求了。”  池妤粉丝:“谢邀,老婆是我们的。”  正当各家粉丝争得火热时,某人默默上线:“我的。”  池妤本人:“?”  小剧场:  某颁奖典礼,现场的灯光一束比一束绚烂,后台里某一处角落也被照的无比清楚。  池妤死死抓着身前人平整的衬衫,身后红布外是人声鼎沸的现场,面前是他压抑的喘息声,以及被他圈在怀里不容拒绝的亲吻。  *  电影圈新晋导演唐景川参加好友池砚的生日会,没想到好友直接拉着他妹妹到他面前。  池砚:“这是我妹,也就是你妹,刚混娱乐圈,多提拔提拔,未来影后就是她。”  最后提拔得很成功,影后直接提拔成老婆。  官宣结婚证那天,全网呼叫商业大鳄池砚:“你好兄弟成你妹夫啦!”第4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怎么可能,青禾你别多想。”林爱云本来一颗心就提在嗓子眼上,现在见孟青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差没两眼一翻晕过去。  “小妹,大哥一直都相信你。”紧接着窗外传来孟仲春的嗓音,但是语气却很别扭,像是被迫出声一样。  其他三个哥哥更是压根没有开口。  孟青禾知道现在短时间内还很难扭转四个哥哥对自己的看法,因为他们肯定对沈书瑶这个朝夕相处了十八年的“妹妹”更有感情,对她则是陌生的。  而且原主昨天在孟家可是摆了好一通臭脸,自然没给哥哥们留下什么好印象。  “谢谢。”孟青禾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抹笑意在白皙水嫩的俏丽面容上绽开,晃了屋外四个糙汉子的眼。  在村子里这么多年,他们哪里见过这么白嫩娇软的女孩子,此时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这件事,是我们冤枉你了,既然现在已经找到钱了,那就各回各屋。”孟振业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瘦高的身躯稍有些驼背,却并不影响他在这个家的威严。  他话音刚落,孟保军就准备拉着彭娟开溜了。  “爷爷,你不是说偷钱要家法处置的吗?怎么现在人赃俱获,大伯母却没有事情呢?”一道带着哭腔的柔软嗓音缓缓响起,砸破本该“就此了之”的窗户纸。  闻言,孟振业几不可见的皱起眉头,心中觉得这个孟青禾还真是得理不饶人,不懂得看长辈脸色。  但是偏偏这话还是从自己口中说出去的,如果不执行的话,以后在这个家里,他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沉吟片刻后,孟振业偏头朝着黄秀英说道:“从房里把戒尺拿过来。”  孟家往前数几代,老祖是旧时学堂里的教书先生,一把戒尺管教过许多学生,同时也把自家小辈约束得老老实实。  自此,那把戒尺就成了孟家的家法正道之用。  “老头子。”黄秀英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孟振业,看这架势是真的要动家法啊?  刚开始得知钱是彭娟偷的,黄秀英气昏了头,直接动了手,后面见大儿子孟保军上前来护,方才回过神来。  他们二老一向偏爱大儿子一家,平日里暗地没少补贴,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钱就算彭娟不偷,以后也要进他们手里的。  所以黄秀英气着气着就想开了,也就没将此事太放在心上了,准备等会儿私下里再说教彭娟几句,就算翻篇了。  可是现在孟振业却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彭娟用家法,这不是单单在打大儿媳妇,也是在落大儿子的面子啊。  孟保军难免不会对他们产生怨怼。  况且现在老大和老二家的崽子们都长大了,分家是迟早的事情。  日后他们二老说到底还是要跟着老大家一起住的,如果因为这件事在心里埋下疙瘩了,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儿,黄秀英还想出声劝两句,但是却被孟振业强硬的态度给打断了:“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黄秀英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猛地往外面走去,没一会儿就拿着一把又粗.又长的戒尺回来了。  “跪下。”孟振业接过黄秀英递过来的戒尺,指着彭娟说道。  动作间,戒尺在空中留下一道劲风,把彭娟吓得瑟瑟发抖,她死死抓住孟保军的衣袖,张口小声道:“孩子他爹,救救我啊。”  细听便会发现她嗓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显然是怕极了那把戒尺。  孟家动用家法的次数,自她嫁进来后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上一次还是在三年前,二弟家的老大孟仲春发了疯一般要娶隔壁村的孤女。  那一戒尺下去,壮硕的汉子都皮开肉绽,更别提她一个女人了。  “爹。”  自家媳妇儿这么可怜兮兮地向自己求救,是个男人都得心软,更别提平时就对彭娟言听计从的孟保军了。  谁料他刚开口,就被孟振业打断了:“保军,这件事不许求情,求情也没用,快点儿,还要我叫人摁住你不成?”  见孟保军开口都没用,知道公公这次是铁了心要动用家法了,彭娟缩了缩脖子,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  “你们都给我看好了,以后谁再敢偷拿家里的东西,就跟她一个下场,再有下次,直接赶出我老孟家。”孟振业动手前,扫视了一圈屋里屋外噤声站着的人。  视线在孟青禾身上停留的时间尤其长。  孟青禾也不惧他,直接大大方方与其对视着,甚?????是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卷翘的长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随着呼吸似乎如蝶羽一样在轻轻颤动。  气得孟振业一时手中竟没了轻重,狠狠挥手将戒尺打了出去。  “啪”的一声,周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下一秒,房间内就响起了彭娟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彭娟只觉得一股剧烈的疼痛感瞬间遍布全身,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背脊上好像在同时被万根细小的针扎一样,让她苦不堪言。  一个踉跄竟直接扑在了地上,连喊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孟青禾拿手捂住脸,在心中啧啧两声,这老头下手还真是不客气啊。  这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儿,脆声喊了一声“妈”,就扑在彭娟身上,正好砸在她刚被打的背上。  “爷爷不准打我妈,呜呜呜。”  孟青禾皱起眉头,并不是因为有人出来阻止了实行家法,而是从她所在的位置看过去,清楚地看见了彭娟脸色变得惨白,额头上布满薄薄的细汗。  这坑娘的小家伙儿,压着自己妈的伤口了都不知道,她都替彭娟疼。  但是所谓敌人越痛我越开心,孟青禾勾起唇角,淡声提醒道:“爷爷,家法不止这一下吧?继续啊,老爸,快把这小孩儿抱走,别挡着了,误伤可就不好了呀。”  闻言,孟保国下意识上前把压在彭娟身上的孟学聪给抱了起来。  孟学聪不停地拍打着孟保国的脸,手脚并用的要从他身上下去。  不知道这孩子白天去哪儿皮了,浑身都是脏泥,跟之前掉进淤泥潭的孟青禾有得一拼。  所以他这一挣扎,就蹭了孟保国一身,就连平时大大咧咧不怎么注重外表的人,都皱起了浓眉。  偏生这皮猴嘴里还骂道:“二叔坏,混蛋,放聪聪下去,不然晚上我叫奶奶放大黑咬你。”  大黑是黄秀英养在院子里的那只下蛋老母鸡,平常最喜欢追着孟学聪满院子跑,以啄他屁股为乐。  所以他最怕的不是家里的长辈,反而是这只鸡。  孟学聪以为此话一出,这个讨人厌的二叔肯定能放过他了,谁料对方反而抱得更紧了。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孟保国一双大手牢牢锁住孟学聪的腰身,力道不由用得大了些,后者脸都憋红了。  “保国,聪聪一个小孩子家,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快给我抱。”黄秀英心疼的伸出手从孟保国怀里抢走孟学聪。  “奶奶,二叔打我,呜呜呜。”孟学聪见到黄秀英,那就跟老鼠见到大米一样,双眼直冒亮光。  “……”他说谁打他了?  孟青禾翻了个白眼,直接威胁道:“你给我闭嘴,再说话,我晚上让大黑和你一起睡。”  孟学聪一向是家里的大宝贝,因为年纪最小,谁都让着他,再加上孟振业二老的宠爱,所以没人会骂他,更别说吼了。  这时猛不丁地被这个才见过两面的新姐姐给吼了,还说要让大黑和他一起睡,吓得眼眶都红了,嘴巴一瘪,竟是大哭起来。  “聪聪不哭不哭。”黄秀英连忙哄了两句,但是效果不佳,不由黑脸冲着孟青禾骂道:“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回事儿,谁让你吓他了?”  孟青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爽,微笑温柔的威胁道:“聪聪,再哭姐姐就来好好照顾你了哦。”  小孩子一向对大人的情绪敏感,闻言,孟学聪立马将脑袋埋进黄秀英脖颈里,收了哭声。  其他人皆看得目瞪口呆,这混世小魔王居然被孟青禾三言两语收拾得服服帖帖?  真是见鬼了。  还没回过神,就听见孟青禾又开口道:“爷爷,现在没人打扰了,可以继续用家法了。”  孟振业握住戒尺的手紧了紧,看向孟青禾的眼神渐渐变得晦涩不明,在心里下了结论:这丫头不是个好管教的。  一边想着,一边挥动了戒尺。  只不过这一下,比之上一次可谓是小巫见大巫,力气小得跟蚊子哼一样,不知道还以为他给彭娟挠痒痒呢。  不过,孟青禾却没有开口矫正,她明白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的道理。  所以剩下的三下戒尺,她甚至都没有看,直接亲亲热热地抱住林爱云的腰身,靠了过去,嘴里道:“我亲爱的妈妈,我有些饿了。”  一直注意到孟青禾的林爱云,在她靠过来那一秒就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在听见她对自己的称呼后,脸不由一红。  但是心里却舒慰得很,看来这个女儿还是愿意亲近自己的。  然后低声道:“家里是你奶奶掌家,估计要等一会儿才能吃饭。”  想到平日里连进厨房喝碗水,都要被婆婆盯着,生怕她偷吃粮食。  而现在自家孩子受伤饿了一天,想吃点儿东西,都不能自己做主,林爱云这心里就憋屈得厉害。  不由叹了口气,这家什么时候才能分啊?  作者有话说:  江云驰:求求给亲妈一点儿收藏,我想戏份多一点儿,傲娇哼(实则卑微)  预收文《万人迷娇妻她又在装哭》  一句话简介:祸水配奸臣,恩爱两不疑  预收文文案:  【单纯不好骗团宠哭包娇娇女×假高岭之花腹黑偏执权臣】  永宁侯嫡次女聂晚昭天生媚骨,生得一副极易招惹祸端的长相,瞧着就满腹心机,不好对付。  (实则不然,她就是个哭包美娇娘。)  凭其倾城之色,无数世家公子为之神魂颠倒,却都未得美人青睐。  一朝赐婚,人间富贵花落入了臭名昭著的大奸臣沈黎安之手,无数人为她扼腕叹息,不忍见娇花被肆意摧折。  圣旨刚下,就传出聂晚昭死活不从,难受的大哭了一场。  团宠娇娇女受委屈,侯府上下皆慌了。  永宁侯夫妇和她的四个哥哥齐刷刷地撸起袖子准备进宫退婚。  聂晚昭连忙拉住家人的裤腿,哭唧唧解释道:她哭是因为喜极而泣。  除夕灯展,风光霁月的少年救下差点掉下高楼的她。  一瞥惊鸿误终生,少女怀春无人知。  ……  宣阳侯府嫡长子沈黎安俊美无俦,生得一副宛若天上云端月的长相。  宣阳侯府一朝败落,夺爵抄家,清高傲慢的天选之子成了人人可欺的戴罪之人。  谁曾想,不过几年,他便官拜首辅,行事做派横行无忌,党同伐异,把持朝局,可谓是权势滔天。  手中沾染鲜血无数,有人问他:杀了那么多人,你可曾有一日睡得安稳?  午夜梦回,他常被梦魇惊醒。  总有一双小手轻拍他的胸口,睡眼朦胧地柔声安抚:“夫君莫怕,昭昭在……”  ……  聂晚昭,乃贵女们心头大恨。  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唧唧,一双狐狸眼不知道勾了多少世家子弟的魂儿~  今儿迷了自己心上人,明儿迷了自家兄弟……  可偏偏她泪眼汪汪的抓着你的衣角,委屈极了:“姐姐,昭昭不是故意的……”  这……谁顶得住!  但很快,就有人替她们解决了心头之恨——聂晚昭要嫁人了。  祸水配奸臣,绝配!  于是平日里欺负孤立她的贵女们纷纷给她下帖,想看她笑话。  躺于榻上“养伤”的聂晚昭望着面前这一箩筐的请帖,陷入了沉思……  *****  #看似女主勾搭男主,实则男主诱拐女主#  #女主被全家团宠,全家都是护短小能手#  PS:  1.全书女主最美,万人迷设定,心机不够,美貌来凑,惯会撒娇卖萌大美人  2.男主表面禁yu,实则重yu(捂脸),男德班班长,溺爱女主上瘾  3.甜文基调,全文无虐,1V1双C第5章 哥哥  荒野的风吹动路边一大片的狗尾巴草,荡起绿色的波浪。  风源村边缘处零星有着两三户人家,因为靠着深山,又是“坏分子”住的地方,很少有人会路过这里。  常年无人打理,这里的路径上长满了杂草,只隐隐约约辨认得出一条小道。  山上树木青翠欲滴,夕阳的余韵倾洒而下,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上投落出满地斑驳的光影,随风而动,光怪陆离,令人眼花缭乱。  此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正走在小道上,背上背着一个背篓,黑色的碎发垂在额前,挡住他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在经过一间木屋前时,从里面跑出一个娇小的人儿,一把抱住了他的长腿。  “哥哥。”  小女孩儿堪堪只及江云驰的腰高,此时跟他说话还要扬着脑袋。  “小月,你怎么在门口待着?你爷爷呢?”江云驰蹲下身子和陈小月平视着,平静的眼眸中带上了一些笑意。  “爷爷在里面睡觉。”陈小月眉眼弯弯,因为年纪小吐字还有些不清晰。  江云驰伸出手帮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轻声应了声。  刚准备站起身送她回去,就听见陈小月“咦”了一声,然后从他头上扒拉两下后,从中拿出一朵粉色小花。  “哥哥,你头上长花花了,真好看。”陈小?????月用小手举着那朵粉花放在江云驰眼前。  江云驰眼睫颤了颤,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张可怜巴巴的脸,用力甩了甩脑袋,从陈小月手里接过那朵花,放进口袋里,然后起身牵住她。  “哥哥送你回去。”  一边说着,一边牵着人往木屋里面走去。  推开大门,里面光线稍显昏暗,角落里摆着一张木床,上面躺着一个人,还在打着鼾。  刚进屋,陈小月就挣开江云驰的手,跑到一边玩去了,那地上散落着很多用狗尾巴草折成的奇形怪状的玩意儿。  这是很多农村孩子最常见的玩具,因为不要钱,数量又多,随便在路边扯上一把,就能玩一整天。  江云驰在一旁默默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出一部分刚才在山上摘的野果和鸡肠草,以及一只野鸡放在桌子上。  “等会儿让爷爷炒给你吃。”  陈小月聚精会神玩着手中的狗尾巴草,头也没抬地摇了摇头:“爷爷不让小月拿哥哥东西。”  江云驰没有接话,重新背上背篓,直接走了出去。  陈小月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抬起头,江云驰人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  又走了一会儿,江云驰才到了自己家门口,这里比陈家更为简陋偏僻,前不久刚修缮好的篱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人弄坏了一个洞。  村子里有些调皮的小孩儿就喜欢专门来此处以破坏为乐。  见状,他只是习以为常的淡淡瞥了一眼,便直接越过此处,往屋子里走去。  来到厨房用来装水的大缸边,拿碗舀了半碗水,喝下了肚,方才觉得整个人恢复了些气力。  两只手撑在大缸边,眼眸微垂便能看见水面上的倒影。  伸出手缓缓触碰上肩膀处,那里有一道为了捕捉野鸡从而被尖锐树枝刺伤的伤口。  指尖意料之外地没有摸到湿润的血渍,反而只摸到了一片已经干了的鸡肠草草屑。  良久,他似感叹般低声喃喃道:“还真能止血啊。”  (本文是架空世界,现实生活中请大家爱护野生动物,不要贩卖饲养和食用野生动物哦)  *  “那死丫头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把钱放在鞋底的?”  彭娟趴在床上,狠狠握紧拳头锤了一下枕头,气得牙痒痒,却牵动了背上的伤,一时间又疼得龇牙咧嘴的。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做法,却被孟青禾那个小贱人给戳破了,害得她遭了家法,到现在背上都火辣辣疼得厉害。  不是说再也不会回来了吗?不然她也不敢冒风险去偷老婆子的钱。  早上彭娟确实回家取水了,也在家里撞见了孟青禾,只不过是在院子里。  她忍不住出口刺了几句那丫头懒得像猪,现在才起床,也不知道帮家里做事,一点儿也比不上沈书瑶。  孟青禾脾气大得很,直接踹翻了一旁的椅子,翻了个白眼,嫌弃的指了一圈孟家的屋子,说这里是猪圈,她才不稀罕住。  还说城里那对父母可疼她了,只要她说要回去,肯定就能留下,然后便再也不回来了。  说完,就冲出院子了。  彭娟见孟青禾说得头头是道的,心里就打起了算盘。  娘家侄子要结婚了,彩礼还差五十块钱,上次跑到孟家来借,却被黄秀英拒绝了,一个劲地哭穷。  可是彭娟知道,这老婆子手里有钱着呢,这么跟彭家人说,只不过是不想借。  想到自家母亲找自己说了好几次还没凑到钱,彭娟咬了咬牙,就溜进了主屋,偷了五十块钱。  现在想起来,彭娟只觉得自己蠢到极点了,孟青禾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这个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开门声,随后一个跟孟青禾差不多大的女孩儿端着碗走了进来。  她是孟保军和彭娟的第二个孩子孟晓桃,今年十九岁,长得很像彭娟,个子不高还很瘦。  因为很小的时候就没读书帮家里干活了,肤色偏蜡黄,眼睛圆圆的,要是好好打扮一番,也算是个清秀小佳人。  “妈,吃饭了。”孟晓桃小心翼翼地将碗递给彭娟,头都不敢抬一下,生怕自己做了那个出气筒。  彭娟将碗接过来,在看见里面的野菜和洋芋后,眉头就是一皱,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怎么连个鸡蛋都没有?我不是让你去拿了吗?”  孟晓桃被她愤怒的声音吓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老实地回答道:“奶奶说家里没有鸡蛋了。”  闻言,彭娟气得咬了咬牙,捏紧了手中的筷子,在心里暗道:这老不死的,自己今天被打成这样都舍不得给个鸡蛋吃,我呸,真小气。  如果以后自己当家了……  想到这儿,彭娟唇边没忍住勾起一抹笑意,但余光瞥到唯唯诺诺站在一边的孟晓桃,好心情顿时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没好气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刚才你妈被打的时候,聪聪那么小的人儿,都知道过来护着我,你就只知道在外面看好戏。”  筷子“砰”得一声砸在碗上面,发出巨响,充分证明了彭娟此刻的不爽。  孟晓桃眼眶一红,小声解释道:“妈,我那时候吓傻了,所以……”  话音未落,就见彭娟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哼,怪不得人家都说女儿是赔钱货呢,关键时候就能看出真章来。”  说完,彭娟就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嘴里还在不停地嘀咕道:“你明天记得上工前把家里的衣服都给洗干净了,特别是你弟弟今天弄脏的衣服,要仔细洗。”  “嗯。”孟晓桃连忙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哎呦,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  隔了一个院子的房间内,孟青禾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鸡蛋汤,脸蛋被热气熏得红红的,可爱极了。  “真好喝,谢谢妈。”  见孟青禾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林爱云这心里就偎贴得很,温柔的笑了笑:“好喝就多喝一点儿。”  这鸡蛋汤当然不可能是黄秀英大发慈悲给孟青禾做的,如果是的话,那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  这其实是林爱云花了五毛私房钱跟隔壁家的婶子偷偷换的。  平时大家吃野菜,啃洋芋也就算了,可是今天自家女儿遭了这么大罪,连顿鸡蛋都没得吃,实在是说不过去。  而且青禾她自小在城里长大,吃的用的肯定不会差,如果回家后,生活条件猛地降低,她绝对习惯不了的。  身为一名母亲,缺少亲生女儿十八年的光阴,心里既遗憾又愧疚。  自得知此事后,林爱云就一直在想,如果当初自己在医院的时候,能让家里人和护士小心点儿,会不会一切就不会发生。  私心里,她现在只想好好补偿这个女儿,其他的都不重要。  “对了,青禾,你是怎么知道你大伯母把钱藏在鞋底的啊?”林爱云猛地想起这件事,便问了出来。  孟青禾喝鸡蛋汤的动作一顿,随后从碗里抬起头来,歪头甜笑道:“因为她的鞋子鼓起来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有些合理,但又有些奇怪,因为孟青禾当时可是一口咬定彭娟鞋子里就藏着钱,单凭鞋面鼓起来了,就这么肯定,实在有些牵强。  但是林爱云现在就是个“女儿控”,自然是孟青禾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丝毫没有怀疑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我们家青禾今天受委屈了,都怪你大伯母。”林爱云只要一想到彭娟今天理直气壮诬陷孟青禾的事,就气得心肝疼。  “对,都怪她,气死我了。”孟青禾见林爱云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要问她为什么会知道彭娟把钱藏在了鞋子里面,那当然是……!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美人她恃宠而娇》求收藏!  点进作者专栏即可收藏(文案如下):  【娇气绿茶心机大美人X身强体壮黑心偏执权臣】  蒋南絮出身农门,爹不疼娘不爱,从小受尽折磨,却生得花容月貌,娇艳多汁。  她不甘心。  从小她便知自己的优势所在,撒撒娇便能让村里的小秀才主动教她念书,让村口卖猪肉的多送斤两,让卖货郎送两朵头花……  后来这娇一路撒到侯府去,成了那世子爷的房中妾,可每日来她房中的却是……  对方手里握着她的把柄,她只能任由他每晚毫无节制地肆意求欢。  可渐渐的肚子却大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  周沅白出身名门,年少成名,乃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自入朝为官便一路高升。  谁不赞一句君子风范。  可无人知,他最喜深夜潜入“弟媳”闺房,拿腰带束之,握住美人玉足,听她嘤嘤求饶。  小剧场:  侯府家宴,歌舞升平,身为妾室的蒋南絮没有资格入席,本想着去院子里赏赏红梅打发时间,没逛多久,却被人拉进了那假山之中。  寒风夹杂着熟悉的檀香萦绕鼻尖,怕被?????人发现,她只能无助低泣道:“别这样,我该回去了。”  闻言,男人想起前日听说的事情,眼眸微眯,冷笑道:“回去争宠吗?”  “你怎么会知道?”蒋南絮眼睫微颤,转身便想逃,下一秒却被掐住了腰肢给拖了回去。  *  本以为嫁进了侯府,讨好了夫君便可锦衣玉食,谁知却和那同样低贱的下人搅合在了一起,日日提心吊胆生怕被人发现。  直到怀了身孕,眼见丑事即将败露,贪生怕死的她一咬牙,卷了钱财跑了。  隐姓埋名在南方当起了她的富贵掌柜。  可某天,新帝南巡,浩浩荡荡的队伍经过店门口,她藏在帘子后一眼便瞧见了那高头大马上的男人。  别人说那是当今辅佐幼帝的摄政王!  蒋南絮:“……”说好的打杂下人呢?  【食用指南】:1、1V1双C,架空历史勿考据  2、含有追妻火葬场,强取豪夺,带球跑多个狗血剧情  3、女主非传统好人,一心想攀高枝,一切以自己的利益为主第6章 维护  那当然是借助了金手指的力量!  在黄秀英说自己偷了她的钱后,孟青禾就打开了系统,将周围目光所见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所以在看到彭娟一双布鞋的价值竟高达五十几元后,再结合之前的事,便可得知钱就是她偷的,并且还将其藏在了鞋底。  不然孟青禾又不是彭娟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她把钱藏在了哪儿。  “我出去看看你爹和哥哥们从山上砍柴回来了没有。”  林爱云的话唤回孟青禾的思绪,她连忙乖乖点了点头:“好。”  没多久,林爱云和孟仲夏就进来了,其他人还在外面搬柴。  “小,小妹,我来背你回房间。”孟仲夏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又瘦又高,留着一头利落的板寸,鼻尖有一颗小黑痣。  长相跟孟青禾有两分相似,是一个清清秀秀的男孩子。  其实孟家二房的孩子没一个长得丑的,但是其中要数孟青禾最好看,全挑父母的优点遗传,五官漂亮得跟大城市玻璃橱窗里摆放的洋娃娃差不多。  虽然孟保国长得周正,却并不是特别俊,要认真来说,肯定是全凭林爱云一个人拉高了家里的整体颜值水平。  林爱云当年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美人,相貌娇美,皮肤白腻,三千乌发如墨,十里八乡的好儿郎趋之若鹜,都想要将她娶回家做媳妇儿。  可是她最后却选了孟保国,一个家里穷得叮当响的贫农。  有人问他是救过你的命吗?不然为什么放着那么多条件好的后生不嫁,偏偏要嫁给他。  哎,还真是因为他救过她的命,不过这却不是主要原因。  感情这玩意儿谁又说得清呢?有时候认定一个人了,便是如此奋不顾身吧。  “谢谢二哥。”孟青禾注意到孟仲夏面对自己时流露出来的那不自然的神情,不甚在意地冲着他甜甜一笑。  二哥,快看,我这个妹妹是不是比你之前那个妹妹要可爱得多?她未来可是再也不会回来认你这个哥哥了,是一个很没有良心的人啊。  所以能不能放下对我的戒备和疏离?虽然灵魂上我不是原主,但是身体上是啊,咱们流着一样的血,我才是你亲妹妹!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巴巴望着自己,孟仲夏心中猛地一颤,偏头轻咳一声,在床边蹲了下来。  林爱云扶着孟青禾趴到孟仲夏的背上,虽然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牵动到了她右腿上的伤。  “有些疼。”孟青禾可怜兮兮地嘟起小嘴,手紧紧搂住孟仲夏的脖颈。  “要不今晚青禾就住在这屋,我们睡你那儿去?”林爱云见状,心疼得不行。  孟青禾摇了摇头,无声的拒绝了,接着道:“没事,我能忍。”  “我动作快些,马上就到了。”孟仲夏连忙站起身来,向外面小跑而去。  原主的房间就是之前沈书瑶的房间,位置处在林爱云和孟保国房间旁边,虽然小小的,却因为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所以也算是个独立房间。  哪里像孟仲春四兄弟,就只能挤在一个屋子里睡觉,一点儿私人空间都没有。  乡下大多都是纯土坯修建的房子,孟家也不例外,里面摆放着几件旧家具,一张床,一个木衣柜,一个木头洗脸架,一个大红的搪瓷盆。  里面看起来最好最贵的东西,就是墙边放着的那个红木箱子了,就这还是原主从沈家带回来的。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孟青禾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原主会在回这里的第二天,就想跑路了,因为她现在也想跑!!  这是什么居住环境啊?又脏又破,真的能住人吗?会不会住着住着,房子给塌了?  说实话,在后世,她家养的狗住得都比这好。  呜呜呜,老天爷,能不能来道惊雷把她给送回去啊?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外面竟真的响起了一道震耳雷声,吓得孟青禾直往被子里钻,拜托拜托,我说着好玩的,老天爷你大可不必当真啊。  咱就是说万一没送回去,而是送去见阎王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啊,还不如在这里走一步看一步呢。  见状,不明所以的林爱云和孟仲夏以为她是困了,便体贴的走到了房门口,帮她关上了门。  于是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孟青禾一个人。  墙边有一个木框子支起来的小窗户,上面挂着草帘子,风一吹,便将其带起,随之一缕光漏了进来,洒在孟青禾的脸上。  万物安静下来,她这会儿才感觉到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委屈涌出来了几分。  “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虽然说身为一名流量女星,她需要时时刻刻紧跟潮流,但是这所谓的穿书潮流,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参与啊。  家庭幸福美满,父母亲戚疼爱,粉丝量庞大,颜值爆表,手中存款多到下下下辈子都用不完……  这样的她明明可以在后世活得风生水起,却偏偏穿到了这个年代的乡下受苦。  造孽啊。  可是既来之则安之,孟青禾相信自己无论在哪个世界都能活得很好,毕竟美貌还在,脑子还在,其他的都不是事。  俗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现在没钱,不代表以后也没钱,只要她肯努力奋斗,那一定能重新站回人生巅峰的!  再说了,现在是一九七六年,没两年就改革.开放了,她一个从未来来的人,还能不知道致富之路?  房地产大亨,养生保健品大亨,餐饮行业大亨……  再不济还能靠手中的金手指去赌.石和淘古玩啊,只不过这两者在现在这个时代都被上面抓得很严,一个弄不好,就进去吃牢饭了。  还是谨慎为好。  只有她过得好了,父母在那个世界才会安心吧。  “爸爸,妈妈。”孟青禾抱着土布被子,忍不住哭出了声。  *  雷声过后,便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土坑里。  天色昏暗,因为家中穷,舍不得点蜡烛,就只能靠着朦胧的光辨别方向。  孟保国刚带着三个儿子整理好柴堆,顶着风雨进了屋子,就瞧见林爱云端坐在房间里,显然是有话要说。  孟保国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孟仲夏,用眼神示意发生了什么事,后者却摇了摇头,表明并不知晓。  “都坐下。”林爱云头一回这么严肃,令其他人难免心中惶惶,却还是乖乖听话坐在了床上。  这里是孟仲春四兄弟的房间,摆了两张破木床和几个箱子,如出一辙的寒酸。  气氛沉寂一会儿后,林爱云才缓缓开口道:“青禾今天是为了给家里买见面礼,才摔下山崖受伤的。”  “你们做哥哥的,到如今却连个关心的体贴话都没跟妹妹说过,是不是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说到最后,林爱云猛地一拍桌子,显然是非常生气的,但是顾及到隔壁还睡着孟青禾,声音还是压低了许多。  闻言,四个男人面上一僵,被说中了心事,此刻都有些窘迫。  “书瑶才是我们的小妹……”孟仲冬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坐着的孟仲秋打了一巴掌,硬生生断了下半句话。  但是还是被其他人听得清清楚楚。  林爱云嘴唇蠕动了两下,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把咽了回去,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见状,孟保国上前给了孟仲冬一巴掌,嘴里骂道:“臭小子就知道惹你妈伤心。”  孟仲冬捂着被打的脸,有些不服气地嘀咕道:“爸妈,真的不能让书瑶回来吗?”  “四弟!”孟仲春压低声音警告道。  “书瑶她到底不是我们家的人,而且回去了也好,那是去享福了,反正总比留在这儿强。”孟保国幽幽叹了一口气。  “是啊,我们该替她高兴呢。”  “城里肯定比咱村好,你看青禾回来的时候,穿的用的多精致,那户人家肯定是个疼女儿的,不会亏待书瑶的?????。”  耳边传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明明应该替书瑶高兴的,可是林爱云这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像是被刀子划过了一般。  “你们心里就知道书瑶,那青禾呢?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现在索性都跟你们一次性说个明白。”  “当初书瑶一得知她亲生父母家里条件好,就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了,甚至连话都没跟我们说几句,好像就怕我们会拦着她一样。”  “虽然咱家穷,但是我们谁不是从小把她宠到大的?她回去有一个月了吧?有回来看过我们一次吗?上次仲春进城想要给她送点儿红薯干,她连见都不见。”  “说句难听的话,她这不是没良心吗?”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人脸色都一变再变,就连孟仲冬都没有再出口反驳了,因为这是事实。  “再说了当初是他们说要同时养两个女儿的,可是这才不到一个月,昨天就把青禾给送了回来。”  “嘴上说着会一如既往地对青禾,可到底不是亲生的,心里隔了一层啊,指不定青禾这段时间受了多少委屈呢。”  “沈家不要她,咱们家难道也不要她吗?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到底谁才是你们亲妹妹。”  林爱云说完,早已泣不成声,她心疼啊,甚至在她心里,孟青禾现在的地位都已经超过了所有人,排在了第一。  特别是只要一想到今天这个娇娇的女孩子抱着自己撒娇的场景,心中就止不住发软。  这是跟她血肉相连,长相相似三分的亲生女儿啊!  作者有话说:  江云驰:亲妈,我啥时候可以见媳妇儿?  亲妈:下章见第7章 恩公  最近几天,孟青禾发现四个哥哥很不对劲!!  因为右腿受伤了,她大部分时间只能卧床养伤,一日三餐全靠人送,次次来送的人都不一样,而且还要在她房间里磨蹭好一会儿,东扯西扯一些话题,才会出去。  这是做嘛呀?她感到非常受宠若惊,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就让他们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  但是这好歹代表他们愿意跟自己交流亲近了,是件好事。  孟青禾根本不知道这是她老妈的手笔,还觉得他们是被自己的人格魅力给折服了,暗地里偷笑了很久。  直到半个月后,孟青禾腿好可以下地了,跟家里人的关系也有了质的飞跃。  这天孟青禾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后,就迈步去了厨房,这还是她第一次去家里的厨房吃饭,左顾右看的很是新奇。  农村这个时候的厨房,根本没有后世那么先进的设备和漂亮的装修,看着既陈旧又简陋。  进门没走两步就是一个大土灶,上面架着两口大铁锅,左边靠墙摆放着一个木头橱柜,关得紧紧的,上面还挂着一把锁,应该是黄秀英用来放精贵粮食的地方。  橱柜前面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已经做好的饭菜。  孟青禾左右看了一圈,发现大伯家的孟晓桃正蹲在一旁的灶台前烧火,自家母亲则在往大碗里面盛粥,还抽空对着她笑了笑。  回了一个笑容后,见没什么好帮忙的,她便随便挑了个椅子准备坐下来。  谁知道屁股刚挨到椅子边上,门口就传来一声怒吼:“谁准你坐的?”  孟青禾被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等稳住身形后,下意识捂住自己小心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大伯母你声音这么大干什么?这椅子放在这儿不就让人坐的吗?”孟青禾一边说着,一边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自己坐得更舒服。  见孟青禾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彭娟胸口快速起伏两下,指着林爱云说道:“弟妹,你看看你这女儿,一点儿规矩都不懂,长辈们都还没坐下,她就已经坐好了。”  “再说了,哪有赔钱货上桌吃饭的道理?”  闻言,林爱云还没说什么,孟青禾就先爆了,从椅子上站起来,颇为无语道:“你说的长辈晚辈问题,我们家之前根本就不在意这些,都是饿了自己就先吃,所以我才直接坐下的。”  “但是你说赔钱货?我真是呵呵,大伯母你自己不是女人吗?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是赔钱货呢?少吃点盐吧,看你闲的,一天天的在这里恶心人。”  “女的怎么就不能坐着吃饭了,哎,我就坐,你能拿我怎么着吧。”  孟青禾骂完,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环着胸冷眼看着彭娟,等着看她还能说出什么狗屁话出来。  这种女人歧视女人,女人骂女人的行为,就是一整个拒绝的大动作。  “你,你,你怎么跟我说话的呢,弟妹你管不管了?咱家本来就一直是这样的,怎么就她要搞特殊。”彭娟气得说话都结巴了,但是她知道自己说不过孟青禾,就只能对着林爱云发火。  本来赌林爱云这个软性子的妯娌肯定会跟以前那样听从她的话,让孟青禾道歉,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反常的出口反驳了她。  “嫂子,你说的话也太难听了,我们家青禾才不是赔钱货呢,而且她刚回家,肯定很多生活习惯都还没转换过来,你一个长辈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小孩子?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还能被称作小孩子?彭娟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极了。  孟青禾得意一笑,坐在椅子上对着彭娟做了个鬼脸,嘴里阴阳怪气道:“大伯母,你上次被爷爷打的地方好了吗?大早上的就这么有精力呢。”  “……”彭娟冷哼一声,转身去柜子里拿碗,动作非常大,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生气一样。  “要死啊,摔碎了,你给老娘出钱买新的啊?”这时门口传来黄秀英的怒骂声。  彭娟手一抖,差点就把手中的碗给摔了,幸好站在一旁的孟晓桃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小心点儿。”黄秀英怀里抱着孟学聪,说了彭娟一句,就朝着餐桌走去,在看到上面坐着的孟青禾时,眉头皱得紧紧的,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她在院子里早就听得清清楚楚了,孟青禾这丫头脾气大,不是个好惹的。  还不如睁着眼闭着眼。  欺软怕硬这四个字属实是被她玩明白了。  于是等开饭的时候,就形成了这样一副场景,不大的小方桌上,坐着孟振业,黄秀英,孟保军,孟保国,还有……孟青禾。  其余人全端着碗站在一旁。  “奶奶,我要吃鸡蛋。”孟学聪被黄秀英搂在怀里,一个劲地挣扎着,哭着喊着要吃鸡蛋。  “聪聪乖,家里没鸡蛋了,咱不吃。”黄秀英被他折腾的连饭都吃不了,只能把碗放下,温柔哄着他。  “我不管,我就要吃。”孟学聪哭的声音越发大了,跳着蹦着撒泼。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筷子砸在木桌上的巨响成功止住了孟学聪的哭声,他挂着两条鼻涕呆愣的看向声源地。  不光孟学聪,顿时所有人也都看了过去。  “爱吃不吃,不吃就饿着,以为就你想吃鸡蛋啊,大家都想吃,哭啥啊,大早上哭丧吗?弄得别人都没胃口吃饭了。”  除了第一天晚上吃了顿鸡蛋汤以外,一连半个月都吃的土豆野菜拌稀饭,这稀饭还是个见不到几粒米的米汤,孟青禾嘴巴里都快淡出.鸟了。  现在只要听到鸡蛋两个字就眼睛发光,因为好歹算个荤菜,但是偏偏还吃不到,旁边又有一个熊孩子在发脾气闹腾,她能不生气吗?能不烦躁吗?  “呜呜呜。”孟学聪吸了两下鼻子,看着这个可怕的大姐姐,没忍住又哭嚎了两句。  孟青禾一个眼刀递过去,孟学聪立马合上嘴,躲进黄秀英的怀里,把眼泪鼻涕全都糊了上去。  餐桌上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孟青禾重新端起筷子吃饭的声音。  蹲在门口吃饭的四兄弟对视一眼,唇边皆缓缓勾起一抹笑意,他们这个妹妹有点儿意思啊。  吃完饭,黄秀英喊住孟青禾要让她洗碗,说其他人都要去上工,就她一个人因为户口刚迁回来,要到明天才能上工,待在家里没有事情干。  “我不会干家务。”孟青禾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不是不想干,而是不会干。  “不会就学啊,不然以后嫁到别人家里去了……”  黄秀英话还没说完,就被孟青禾打断了:“别说了,我干还不行吗?”  这是什么恶臭发言,难道家务就活该女生做吗?男生做不行吗?两人分工合作一起做不行吗?  要是因为她不会做家务这一点,就被男方嫌弃,她为什么要找这样的人结婚啊?  从后世而来的孟青禾对“家务必须由女生来做”这一点,表示接受无能。  黄秀英见孟青禾当真端着一堆碗去门口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可还没等她嘴角上扬,门外就传来了一道刺耳的破碎声。  “孟青禾!”  *  孟家外面的小道两旁长了一大?????片的凤仙花,姹紫嫣红,孟青禾搬了把椅子坐在树荫下,赏花乘凉,好不快活。  手中拿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温逐渐升高,七月底的天气闷热难当,现在还是上午,她就已经热得不行了,后背全部汗湿。  长发随意地扎成一个蓬松的丸子头,脸颊边上的碎发紧紧贴在皮肤上。  就算这么热,孟青禾心情还是很好,因为她以后都不用做家务了,而且还是黄秀英自己放话准允的。  试问谁敢用一个洗碗碗碎,洗衣衣破,烧火火灭的人?再大的家业,也不敢这么由着她糟蹋啊,更何况还是穷得揭不开锅的孟家。  微风拂过,带起一阵阵热浪,孟青禾加重了手中扇风的力道,一想到在这样的天气,她明天还要下地赚工分,心里就烦躁得很。  就在这个时候,小道不远处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背上背着厚厚一摞木头,压弯了他的背脊。  孟青禾抬起眼眸,不经意地对上那人的,瞳孔一缩,猛地站起身来。  “站住。”  见对方一转弯,朝着另一条小道走去,孟青禾连忙追了上去,脚下生风。  幸好右腿的伤完全恢复了,不然还真的追不上那家伙,啧,没事长那么长的腿干什么。  “恩公?”见对方不搭理自己,只是沉默着往前走,孟青禾也不恼,扇着风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侧,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的喊着。  不知道喊了多少遍“恩公”,男人终于止住了前进的步伐,眉眼染上一丝不耐烦,冷冷地看向她,那眼神好像在说:“有屁快放。”  被他这么盯着,孟青禾没忍住咽了咽口水,干笑一声:“你还记得我吗?”  江云驰果断开口道:“不记得。”  “……”  作者有话说:  孟青禾:嗯?不记得我?  江云驰:咳咳……  搓衣板预备!第8章 怜香惜玉  “不记得,你跑什么啊?我会吃了你不成?”孟青禾气得鼓起腮帮子,扬起头往他的方向逼近了两步。  江云驰看着面前只到自己胸口的矮萝卜头,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二人的距离,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她竟又往前走了两步,像是在跟他较劲。  “我没有跑,我只是在走自己的路。”江云驰皱紧眉头,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但是显然孟青禾并不买账,缓缓吐出两个字:“骗子。”  “……”  见状,江云驰直接转身就走,不想再跟她多说废话,谁知道对方紧跟在身旁,嘴里不停念叨着:“看样子你也是我们村里的人吧?那你避着我干什么啊?”  “这么多天我都在养腿伤,再加上我对这里不熟,所以才没有来找你,我孟青禾不是个爱说大话的人,上次我说要好好报答你,是真的。”  “你听我说话了吗?”  正值中午,太阳高挂在天空,万里无云,室外就跟个大烤炉一样,孟青禾双手举着扇子挡在额头前,投下的阴影正好落在她娇俏白皙的小脸上。  江云驰人高腿长,背着那么多的柴在乡间小道上都能走得飞快,而且他完全没有要迁就孟青禾的意思,一声不吭地把她甩了好几步远的距离。  孟青禾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没一会儿便累得香汗淋漓。  “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啊?”孟青禾停下脚步,单手撑着腰,没忍住冲着江云驰的背影大吼了一声。  她生了一把好嗓子,既温柔又娇媚,稍微一委屈,那声音就带上了一丝撒娇的意味,却娇得刚刚好,并不让人觉得过于甜腻。  这一向是孟青禾斩男又斩女的必杀技。  果不其然,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可还没等孟青禾勾起得意的微笑,就见他伸出手整理了一下背上柴堆的位置,便继续往前走了。  连头都没回一下。  这无疑是把孟青禾的骄傲往脚下踩,热脸贴冷屁股这么久,她感到异常难堪,眼眶染上一抹粉红,倔强的大声喊道:“我讨厌你,就算你救过我,我也讨厌你。”  但那人还是丝毫没有要转身回来的意思。  孟青禾吸了吸鼻子,猛地大步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听着身后的动静,江云驰面不改色,继续往前走,可是还没走两步,耳边就突然传来一阵痛呼声。  应声回头,就看见那个小姑娘趴在地上,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莹白的额头上滚着细汗,窘迫又狼狈地望着他。  在他看过来的那一刻,孟青禾憋着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你别看我,呜呜呜,好丢脸。”  小道上布满了细碎的石头和泥土,孟青禾这么一摔,手上和膝盖上都破了皮,她抬起手想要捂住脸,却让人看清了她白嫩掌心上的那一片血肉模糊,瞧着甚是可恐。  江云驰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背上的柴卸下来放在路边,随后快步朝着她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秒,随后伸出大掌握住她的手臂将人像提小鸡崽子一样提了起来。  孟青禾一个没站稳,径直扑进江云驰怀中,掌心的血也蹭到了他灰色的衣衫上。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汗味,不是特别难闻,却也绝对不好闻。  “谢谢。”借助着他的支撑,孟青禾终于站稳了,同时手臂上那烫人的大掌也随之被主人给收了回去。  带着哭腔的娇滴滴道谢声顺着风飘进江云驰耳中,耳根莫名发热。  “你这里被我蹭上血了,对不起。”隔着薄薄的布料,孟青禾的指尖戳到一片硬硬的东西。  是他的腹肌。  孟青禾发誓她绝对没有要耍流氓的意思,她只是单纯想将那滴血色从他的衣服上抹去,但是谁知道会摸到……  泪眼婆娑中,孟青禾好像看见面前一向不动声色的男人红了脸。  “回去上点儿药水,别跟着我了。”江云驰掩下面上的不自然,往后退了一步,躲开她的手。  “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保证不缠着你了。”孟青禾下意识一把揪住他的衣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执着于想知道他的名字。  路边的野草随风舞动,低沉冷淡的声音响起:“江云驰。”  *  “江云驰。”孟青禾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唇边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浅笑。  “小妹,你说什么?”孟仲春手里拿着一瓶药水从门外走进来,疑惑的开口问道。  闻言,孟青禾猛地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  “腿刚好就又摔破皮了,下次走路小心一点儿。”孟仲春用小碎布蘸取一些药水弯腰涂在孟青禾的膝盖上。  “知道了,谢谢大哥关心。”孟青禾眼睛弯弯,讨好地笑了笑。  见状,孟仲春满肚子教训人的话都给憋了回去,得嘞,看着这张乖巧的脸,他是怎么也骂不下去的。  等上完药了,孟仲春就走了。  孟青禾趴在床上,用扇子给自己扇着风,却怎么也扇不走内心的燥热。  到了晚上吃完饭,天气凉快一些了,孟青禾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放在墙角的那个木箱子。  里面装着一堆衣服,颜色五花八门,艳丽土气到了一种境界,看得让她直皱眉,没一件能穿去做农活的。  除了衣服外,箱子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箱子,上了锁,之前孟青禾打开过,里面装着原主的私房钱,金额多达一百多块钱,还有各种票。  由此可见那对养父母在不知道孩子被抱错前是真的很疼爱原主的,可是后来……  不提也罢。  *  第二天一大早,林爱云就过来将孟青禾叫醒了,今天是她第一次上工,会由大队长亲自指派任务,可千万不能迟到了。  迷迷糊糊爬起来洗漱完毕后,又吃了亘古不变的寒酸早餐后,孟青禾跟着孟家人一起前往村口。  等他们到的时候,村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聊着天。  “哟,秀英啊,这姑娘就是你们家那个新认回来的孙女?”一个老大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孟青禾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  孟青禾连躲开对方“咸猪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牢牢抓住了,只能配合性的干笑了两声。  “长得可真俊啊,我瞧着那眼睛跟爱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老大娘的媳妇儿也凑上来,开口说道。  听见别人夸自己家的人,黄秀英就算不怎么喜欢孟青禾,这时候脸上也带上了三分笑意,摆了摆手道:“可不是嘛,就是她,叫青禾。”  “城里长大的就是跟我们这乡下泥腿子不一样哈,瞧这皮肤白的。”老大娘黑黢黢的手在孟青禾手臂上摸了好几下。  孟青禾极度不适的皱起了眉,用力将自己的手从对方手中给抽了出来,嘴上略微不爽的说道:“你把我弄疼了。”  “我又没用力,你这孩子咋这么娇贵?”老大娘见孟青禾给自己脸色看,顿时就不高兴了。  孟青禾懒得跟她说话,直接站到了林爱云身后,正巧这时?????大队长彭洪强拿着大喇叭站上了台。  “喂,喂。”彭洪强调试了一下大喇叭,见没有问题,方才继续说道:“乡亲们大家早上好。”  “好。”底下众人配合着大声回应着。  台上鼓舞人心的话,孟青禾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反而有些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着,好像在寻找什么,但是看了周围一圈,都没有找到那个人,不由有些气馁。  “青禾,在看什么呢?”林爱云扯了扯孟青禾的袖子,顺着她看的方向望了一圈,却没看见什么奇怪的地方。  孟青禾回过神来,也学着林爱云压低声音道:“没什么,随便看看。”  “以后大队长讲话的时候,别东张西望,容易被骂。”林爱云伸出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头上戴着的草帽,细声叮嘱了一句。  “啊?还会被骂啊,那好吧。”孟青禾嘟了嘟红唇,乖乖的点了点头。  没多久,彭洪强的讲话就结束了,众人昨天有未完成的任务,就一窝蜂的全散开了。  “你去找大队长,他会帮你安排事情做的,妈就先走了。”林爱云拍了拍孟青禾的肩膀,就跟着一群女人离开了。  而孟家的其他人早就走了。  现在小广场上就剩下她和另外一个姑娘了,对方穿着一身蓝布衣裳,两条长辫子垂在胸前,头发又黑又亮,一双大眼睛犹如两颗黑葡萄一样。  皮肤不白但也不黑,眼角有一颗小黑痣,给她增了几分妩媚,一张瓜子脸颇为秀气,年纪看着跟孟青禾差不多大,是个好看的女孩儿。  背脊挺直,浑身充满着朝气,像是对接下来的农活任务格外期待。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站在一旁的孟青禾了,她满脸就写着两个字“痛苦”。  彭洪强走到孟青禾身前,对着另外一个姑娘招了招手:“肖芸,你过来。”  听见这个名字,孟青禾瞳孔不由放大,猛地扭头看向那个朝自己这个方向奔跑过来的姑娘。  肖芸?这不是那个……  作者有话说:第9章 要跟着他一起干  要说在这个世界上孟青禾最怕的人是谁,那非书中女主莫属。  这半个月以来,她都快忘了自己是本年代文里的炮灰对照组了,现在肖芸的出现无疑是把那不太美好的记忆阀门给打开了,以至于现在孟青禾的表情非常复杂。  肖芸跑到彭洪强和孟青禾跟前停下,热情地跟前者打了个招呼,随后将视线放在后者身上,有些疑惑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肖芸啊,你就按照我昨天跟你说的,把她带去稻田里锄草,我还有点儿事情就先走了。”彭洪强说完就急匆匆迈步离开了。  留下肖芸和孟青禾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同志你好,我叫肖芸。”肖芸率先打破沉默,笑着伸出右手。  “嗯,孟青禾。”孟青禾出于礼貌轻轻握住肖芸的指尖,只一下便迅速放开了,明显是一副不太想跟她过多接触的模样。  咱就是说,珍爱生命,远离女主。  可是为什么老天给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居然把她们两人给凑在了一块儿?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不,绝对不要,再按照剧情这么走下去,等待她的只有惨死的结局啊!  “我不会锄草,我要找大队长换个工作。”孟青禾说完,就转身准备朝着彭洪强离开的方向追去,可还没等她迈出去一步,就被人握住了手臂。  “哎,大队长都跟我说了,说你刚从城里回来,估计啥也不会,所以让我教你。”肖芸歪头,面容上带着体贴温柔的笑意。  孟青禾在肖芸碰上自己手臂的下一秒,就连忙从对方手里抽回了手,执意要换个工作。  “你傻呀,现在的农活都不好干,对你来说最轻松的应该就是锄草了,大队长这是综合考虑后,才给你安排这个的。”  肖芸不明白为什么孟青禾这么反感锄草,有些苦恼地挠了挠额角。  肖芸哪儿知道,孟青禾不是反感锄草,而是反感她,试问,哪个炮灰愿意待在天之骄子的主角身边啊?那不是主动去送人头吗?  “既然轻松,那你自己去吧,我就是要换。”孟青禾跟她话不投机半句多,直接小跑着离开了。  “哎。”  肖芸看着孟青禾离开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这姑娘脾气真古怪,自己都苦口婆心地劝她这么久了,她都听不进去,放着轻松简单的活儿不做,非要换一个累活。  这不是找罪受吗?  想到这儿,肖芸摇了摇头,搬起放在一旁的锄头往地里去了,再耽误一些时间,那今天的工分标准可就完不成了啊。  至于那个孟青禾,由着她找大队长去吧,总归会有个活计给她做的。  这边跑出很远的孟青禾气喘吁吁的慢下了步伐,撑着腰往后看了一眼,见肖芸没有追上来,方才松了口气。  不愧是女主,这性格还真热情活泼啊,难怪在书中那么讨人喜欢呢,要是自己不是个衬托她的炮灰,那么肯定也会愿意跟她做朋友的。  大家伙都去上工了,村里格外寂静,孟青禾顺着道路往前走,没多久就在一棵大桂花树下看见了彭洪强,刚想扬声喊人,对方身子一侧,露出了他身前站着的另外一个人。  在看清那人后,孟青禾合上了刚张开的嘴,鬼使神差地偷偷摸摸躲在了墙边,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一股做贼心虚的感觉油然而生,但还是一脸好奇地往那边看了过去。  “云驰,叔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一向听话懂事,可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跟前,你居然给拒绝了,这不是闹着玩呢吗?”彭洪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手。  什么机会?孟青禾眨了眨长睫,又将耳朵往那边凑了凑,想要听得更为清楚一些。  江云驰沉吟片刻后,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似有察觉的偏头往孟青禾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被吓得连忙收回了自己的小脑袋,捂着胸口闭上了眼。  “你看什么呢?”彭洪强顺着江云驰看的方向望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以为他是在逃避自己的问题,有些不爽地皱起了眉。  “没什么,有只猫跑过去了。”  闻言,孟青禾猛地睁开眼,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去,看来他没发现自己。  “强叔。”  江云驰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默了两秒后低声道:“你是知道村里人对我的态度的,如果我去了,那才是闹着玩呢。”  此话一出,彭洪强嘴唇嗫嚅两下,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那你总不可能一辈子窝在这村里吧?你爸妈他们……”  话音未落,下半句话就被江云驰开口给打断了:“强叔,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你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办,算了,你去做工吧。”彭洪强摆了摆手,说完就准备离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声呼唤:“大队长,大队长。”  这声音成功止住了彭洪强的脚步,闻声望去,只见一个戴着草帽,穿着红底白色碎花长袖,黑色裤子的姑娘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小跑而来。  两条麻花辫随着奔跑的动作上下摆动,桃腮带晕,艳如桃花。  “我不是让肖芸那丫头带你去锄草了吗?你来这儿干什么?”彭洪强看着孟青禾这娇娇柔柔的模样就直皱眉。  她跟那些从城里来的女知青没什么两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在干活的时候只能拖后腿。  本来村子里每年的收成就不好,还要养着这些吃“白饭”的家伙,火上浇油不外乎如此。  “我不会锄草。”孟青禾自然也看出了彭洪强嫌弃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额角的汗珠,只觉这天气实在令人恼火得很,晒死了。  要不是她穿了长袖,这会儿皮肤肯定晒红晒黑了,所以虽然长袖穿着热,但是好歹能遮挡一些紫外线。  “不会就学啊,难不成别人都是一开始就会的吗?”彭洪强双手叉腰凶巴巴地指着孟青禾骂道。  孟青禾缩了缩脖子,被骂得抬不起头,特别旁边还站着一个“熟人”,感到既丢脸又尴尬,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要是在后世,谁敢这么骂她啊。  “强叔。”江云驰看了一眼一脸委屈的孟青禾,下意识开口喊了一声,话音刚落他自己都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他这是在维护她?见鬼!  彭洪强被这一声唤回心神,也觉得刚才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这不,都把人小姑娘给骂红眼了。  不由清了清嗓子,放缓声量道:“那你想怎么样?”  这弱不禁风的又能干什么?自己好心好意看在老孟家的脸面上给她安排了一个最简单的活,她倒好,还不领情?  孟青禾犹豫片刻后,指着一旁的江云驰说道:“我要跟着他干。”  江云驰看着又高又壮,人也长得牛高马大的,肌肉结实,干起农活来?????肯定是一把好手。  而且通过之前的接触,从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她动手动脚过这一点来看,就知道这人人品是信得过的。  她可不会干什么农活,离开了“百科全书”系统,更是连庄稼和野草都分不清。  抱着偷懒捡漏的心态,她盯上了江云驰。  对不起,但是她这个小废物真的很需要帮助,又不想跟女主肖芸扯上关系,所以只能麻烦你了,真的很抱歉,但我会对你好的。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绝对不是说着玩玩的。  孟青禾一双桃花眼满是期盼的看着江云驰,双手合十,小声做着口型:“拜托,拜托。”  “大冤种”江云驰眉头紧皱,直接无情拒绝道:“我不……”  可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响起:“行,你们两就一起去拔花生。”  孟青禾面露惊喜。  江云驰脸色难看。  “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万一让别人看到了,传出一些闲话来……”江云驰沉声开口,明显是很不情愿接下这个活计。  “我一个女孩子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再说了劳动最光荣,谁敢说闲话?”孟青禾皱了皱鼻子,冲着江云驰紧皱的眉头冷哼一声。  彭洪强这时候只想把孟青禾这个烦人精送走,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就是,云驰你也别在乎那么多了,杵在这儿做什么?快去干活。”  说完,彭洪强就准备走人了,村里还有很多事需要他这个大队长处理呢,哪有那么闲啊。  刚走出去两步,想到什么,又回头嘱咐了两句:“人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护着些,别让人给欺负了。”  江云驰他信得过,可村里却不止他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不正经的二流子和老光棍多的是,可得将人看好了。  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想到这儿,彭洪强就觉得把孟青禾交给江云驰这件事做的可太对了,这小子身手好能护住人,换了旁人还不一定能护住呢。  “知道了。”见事情板上钉钉,江云驰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开口应了一声。  等彭洪强走远,只剩下他们两人,孟青禾就背着手一脸期待地冲着江云驰歪头问道:“江大哥,我们去哪儿拔花生啊?”  作者有话说:  江云驰:媳妇儿叫我,江大哥?(害羞ing)第10章 花生地  大暑节气刚过去没多久,天气越来越热,温度越来越高,阳光高照,光合作用非常强,正是农作物茁壮成长和成熟的阶段。  正值农忙时期,地里的花生,豆角,玉米,土豆等都排着队等人去收获。  风源村的男女老少最近都忙得脚不沾地,就连附近的学校都放假让学生们回村帮忙了。  与此同时,一些杂草也会快速丛生,甚至比农作物都长得快,不快速铲除的话,会跟庄稼抢夺土地的养分,从而影响庄稼的正常健□□产。  田坎间布满坑坑洼洼的泥路,两边长着及小腿高的杂草,烈日高照,没一会儿就汗湿了后背,孟青禾探头往前看了一眼,长长的土路像是没有尽头一般。  她不由在心里吐槽道:“还有多久才到花生地啊,这也太远了吧……”  想到这儿,孟青禾的视线落在了前方跟她之间隔了两三个人距离的江云驰身上,幸好他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将她甩开老远的距离,她勉勉强强还能跟上他的步伐。  专注盯着脚下赶路的孟青禾并没有注意到两边的稻田里不断有人往他们两身上看过来,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探究。  “江家狗崽子后面跟着的是谁啊?咋没见过?”稻田里的一个年轻后生朝着自己身边的人问道。  邓家福撸起衣角擦了擦脸上的汗,眯起眼睛往那边看过去,阳光刺眼,他好一会儿才看清人,不由惊讶道:“嚯,不认识,咱村咋可能有这么好看的姑娘,莫不是那小子在外面偷摸谈的对象吧?”  “人家能看上他?不行,我得问问。”王自立看着那抹俏丽的身影,转了转眼珠子,就朝着那边开口喊道:“江云驰。”  田坎上的人脚步一顿,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你小子好福气,穷得叮当响,居然能说上媳妇儿了,这样你爹妈在下面也能闭上眼了。”  话音刚落,周围田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看好戏般盯着当事人,甚至还有人附和着调侃道。  “谁说不是呢,二十好几了,总算有个着落了。”  “晚上有人暖床了呗,哈哈哈”  “那也是该尝尝做男人的滋味了,不然一直像个掰不开的蚌壳,死板又不知情趣,连个后都留不下来,岂不是断子绝孙了?”  哄笑声当中,一块石头猛地砸在稻田的水面上,溅了最开始起哄的王自立一身的脏水。  “你再造谣,我就举报你耍流氓。”孟青禾拍了拍手,叉腰指着那人,气得小脸通红。  王自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巴,有些心虚的清了清嗓子,但还是梗着脖子嘴硬道:“害,谁造谣了,你们两个走得那么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关系不一般。”  “那照你的说法,村里但凡走路走得近一些的都有一腿喽,那我还说你和你身边那个男的关系不一般,是断袖呢。”  王自立和邓家福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恶心和嫌弃。  “咋说话呢,你信不信老子给你一拳。”王自立大步朝着孟青禾的方向冲过去,但刚走到半路,就被她的话给止在了原地。  “就许你乱说,不许我乱说,你打啊,你有本事就打啊,我可是有四个哥哥的人。”  孟青禾丝毫不怯场,又从地上搬起一块大石头,用两只手举过头顶,好像只要王自立再敢前进一步,她就用石头砸死他。  “你你你……”四个哥哥,这谁敢轻易得罪?而且这走近了,才看清江云驰那小子阴鸷的眼神。  脑海中猛地想起之前江云驰徒手打断村里二流子手的事情,不由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哼,现在知道怕了吧,你自己眼睛是脏的,便看什么都不干净,江云驰是正人君子,所以大队长才安排我们一起去干活的,这是在为村里做贡献。”  “你再敢乱嚼舌根,我就去大队长那里告状,让他给评评理。”  孟青禾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吓坏对方了,嘴里警告两句后,就扔下了石头,然后对着江云驰小声安慰道。  “他们的话别放在心上,我们走吧。”  “嗯。”江云驰深深看了一眼孟青禾,随后轻声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前面继续走去。  风轻轻拂过,带起一阵热浪,又走了一段路之后,周围除了他们,便再无其他人的存在,知了和青蛙唱着交响曲,勾勒出一片夏日景象。  一大片花生地临着深山,密密麻麻地种在一起。  “你说我们两个人要在五天内把这里的花生全都拔干净?”孟青禾弯着腰撑着膝盖,有些绝望地开口说道。  因为走了很远的路,她此时红唇微张,不断喘着气,那声音又娇又媚,直勾得人心痒痒。  江云驰耳尖微红,脑海中晃过刚才那些人说的浑话,只觉得头顶的太阳更烫人了。  “对。”正了正心神,江云驰皱起眉头将背上的背篓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把小锄头。  江云驰面无表情拿起锄头,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我给你示范一下怎么拔才最快最省力。”  说完,只见江云驰弯着腰,先用锄头把隔得最近的花生苗周围的土翻了翻,然后一手抓着一大把花生苗子的根部,贴着地面,使劲往上一提,再一用力那花生果实就全部破土而出了。  动作间,他手臂肌肉隆起,额头上的汗往下滚动,顺着破褂子敞开的衣领,滴进上下起伏的胸口当中,配上他那张俊脸,简直性感至极。  刚拔.出来的花生上面全是土,要用力抖动几下把大部分的泥巴抖干净,再用花生苗缠绕一圈,打个结,然后才可以放到一边,等走的时候再背上。  “看明白了吗?”江云驰将那一捆花生贴着山体放好,转身看向有些跃跃欲试的孟青禾。  “看明白了。”孟青禾还是第一次做农活,除开炎热的天气外,她还是很兴奋和好奇的,搓了搓手后,就上前拿起锄头,学着江云驰,先挖了挖地。  一旁的江云驰看见她那小鸡啄食一般的力气,一锄头下去连土层表面都没有破开,不由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强叔这是给他塞了个祖宗吧?只能供着的那种。  孟青禾可不知道江云驰在想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在他心里那就跟闹着玩一样,等看见土松了一些后,就放下了锄头,一只手揪住几根花生苗根部,然后用力往外拔。  一下,纹丝不动,两下,叶子被她揪下来一撮,三下……  这花生怎么这么紧实?  “哈哈哈,肯定是我一次?????性弄太多了。”孟青禾扭头干笑两声,妄图在江云驰面前找回一丝脸面。  后者挑了挑眉,偏头看了一眼她手中连自己刚才拔的一半都没有达到的花生苗,沉默了。  孟青禾轻咳一声,放开了大部分花生苗,只留下了三四根,想着这次肯定要成功,不然这脸往哪儿搁?而且要是江云驰因此觉得她是个废物,不带着她一起了,怎么办?  想到这儿,孟青禾深吸一口气,使出了吃奶的劲道用力一拔。  “哎呦。”身子随着惯性往后倒去,娇娇发出一声尖叫,闭紧眼睛,已经做好了摔个狗吃屎的准备。  但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身子直接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  江云驰的肌肉枕得她脸疼。  “你没事吧?”下意识开口说话,唇瓣便贴上了滚烫的肌肤,丁香小舌一卷,一股咸味便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孟青禾感受到身下的人浑身一僵,呼吸声渐重,喷洒在她的发顶。  “谢谢。”孟青禾一边匆忙道谢,一边握着他粗壮的手臂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草帽抱在怀里,乖乖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天边飘来一朵云,带来一片阴凉地,风中带着青草香。  江云驰撑在地上的手搓了搓指尖的泥土,抬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原本白皙如雪的肌肤已经被太阳晒得泛红,如墨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颊边。  一双惑人的桃花眼有些不知所措的轻轻眨动着,长睫似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那舌尖时不时便舔舐一下红唇,像是在回忆什么一般……  想到这儿,江云驰只觉得脖颈处刚才被她触碰过的地方灼烧得厉害。  “你力气小,一次性少拔些。”说完这句话,江云驰默默从地上爬了起来,拿起锄头开始给地松土。  “啊?哦好。”孟青禾回过神来,把草帽重新戴好,跟在他身后拔着花生。  但是江云驰都把从地头到地尾的土都松好了,她还只拔了十几根花生,效率低得出奇。  江云驰把锄头放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了一眼重新大起来的太阳,浓眉微微皱起,瞥了眼脏得跟土拨鼠似的孟青禾,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你去那边休息一下,喝口水再来。”  正摆烂般坐在地上拔花生的孟青禾懵愣地抬起头,举着手里的花生眨了眨眼睛,回过神后,唇边绽开一抹灿若春花的笑容。  脆生生道:“那我去喽。”  话音刚落,连滚带爬地跑向那棵茶树的树荫下。  作者有话说:  孟青禾:呜呜呜,拔花生真累  江云驰:以后还有更累的第11章 看过也摸过了  碧蓝如洗的天空,零星白云慢悠悠飘荡这,风拂过将其吹成奇形怪状。  孟青禾坐在树荫下,用头上的草帽给自己扇了扇风,秀气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小巧鼻尖上布满虚汗。  等凉快一些后,才从背篓里拿出自己的小水壶,喝了一大口水,见不远处正在拔花生的江云驰看过来,连忙小口小口地抿着。  多耗费些时间喝水,便能晚点儿去干活了吧?  江云驰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沉默地继续干手里的活计,那在孟青禾手中犹如千斤重的花生苗,在他手里就跟拔腿毛一样轻松。  被间接降维式打击的孟青禾:“……”  哼,女孩子的力气本来就比男孩子小,生来如此,她才不用感到自卑呢。  想到这,孟青禾刚想继续拿草帽给自己扇风,余光就瞥到了不可描述之物,当即便被水给呛到了,杯中的水洒了她一身。  “咳咳咳。”孟青禾用手背捂着嘴唇,双眸憋得通红。  另一边的江云驰听见动静,缓缓放下用来擦额角上流的汗的衣角,目光幽幽的看向她,整张臭脸上就写了一句话:“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孟青禾略显狼狈的垂下头,这会儿微微缓过来了些,咳嗽得没那么撕心裂肺了,但是小脑袋瓜还是在嗡嗡作响。  “明明是你耍流氓。”只敢小声嘀咕的娇娇,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那脑海里就不停地涌现刚才所看见的画面。  男人撩起衣角,露出一片匀称结实的好身材,腹部和腰间没有一丝赘肉,肌肉线条流畅却不过分夸张,汗珠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尽情抚摸。  他留着一头短发,发梢被汗水浸湿,一动作便会顺着他的后脖颈滑下,没入衣领。  下颚线紧绷,薄唇微抿,高挺的鼻梁,双眼皮的褶皱很是清晰,黑眸深邃,眉骨很高,每次拧眉不说话的时候,就会显得他整个人很凶,给旁人留下极其不好惹的印象。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给其镀上了一层柔光,性感得不似凡人。  在娱乐圈混过几年的孟青禾不说看遍全国美男,那也是长过许多见识的女人,按理来说面对江云驰这种一点儿也不精致的帅哥,应该感到无感才对。  可她偏偏就被他身上那股不修边幅的糙气给吸引,以至于屡屡失态。  正当孟青禾懊恼自己的花痴行为时,江云驰眉梢微微抬起,眯了眯狭长的眼眸,淡声开口:“你休息好了?”  “没有。”孟青禾连忙抬起头否认,抬起手拍了拍胸口上的水渍,然后继续装作在喝水的样子。  在她拍水的时候,那红色布料下的两团便跟着一起晃动,正好入了江云驰的眼,他脸上有刹那间的空白,随之便轰然爬上两朵红晕。  轻咳一声,弯下腰继续拔他的花生,只是这次他的速度更快了,就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一般。  “老黄牛一样,不累的吗?”孟青禾将下巴放在膝盖上,看着已经拔完好大一部分地的江云驰,打了个哈欠。  树荫下,微风拂过,小小的人儿蜷缩在一起,不知何时竟睡熟了过去。  等江云驰拔完这片地,准备喊孟青禾转移地方的时候,扭头就看见了这样的画面,沾满泥土的手指搓了搓掌心。  不知道是该说她心大,在这样孤男寡女的环境下都能睡着,还是该说她好养活,一点儿都不挑地就睡着了。  “喂,醒醒。”  睡梦中,孟青禾感觉有人正在拿硬.物戳她的小腿,有起床气的她便不耐烦的一巴掌挥了过去,接下来一道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田地里回荡。  下意识地,她猛地睁开了双眼,就对上了那双冒着火的黑眸,而在他的眼睛下方,右脸颊上有一道红色的巴掌印。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孟青禾伸出手想要察看一下他脸上的印子,却被对方偏头躲开了,她便讪讪收了回来。  江云驰拿着手中的锄头起身,提起背篓,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孟青禾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抱着草帽和水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嘴里叽叽喳喳道着歉:“江大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睡糊涂了,脑子没清醒。”  “对不起啊,打到你的脸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我知道是个人被无缘无故打脸,心里都不会好受的,要不你骂我吧,再不行,我让你打回来?”  “哎呀,你理理人家嘛,我们还要一起干活好几天呢,你确定不跟我说话了?”  “你渴不渴?我见你没拿水壶,我的给你喝啊,江大哥~”  话音未落,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孟青禾没刹住车,措不及防的就撞了上去,也不知道他的后背是用什么做的,硬邦邦的,撞得她脸蛋生疼。  “能不能闭嘴,很吵。”江云驰淡淡瞥了她一眼,说完将背篓往旁边一扔就开始拿锄头给花生地松土。  半天没听见身后有动静传来,他扭头看过去,就瞧见刚才还絮絮叨叨说着话的人,此刻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红唇一瘪,满目委屈的盯着他。  他这个被打的人都还没委屈呢,她委屈什么?  “你……”  江云驰刚张嘴,小姑娘的某根弦就好像断了一样,长睫一眨,金豆子便落了下来,一颗两颗连成线,顺着面颊滴落在土地里。  一双妩媚动人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他,唇边还时不时溢出一两声抽泣声。  那一刻,江云驰从心底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内疚感,就好像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你凶什么凶嘛,人家都道歉了,还把水给你喝,呜呜呜……”孟青禾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的,语调里全是哭腔。  由此可见,她是真的感到很委屈。  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去哄一个人,却还被骂“吵”,甚至是被甩脸色,换了谁都会感到不舒服吧?  说完,本以为会很快收到江云驰的道歉,可没想到对方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看着她,连挪动一下脚步的想法都没有,更不要说来跟她道歉了。  “让开,别挡着我干活。”孟青禾摸了两把眼睛,倔强的推开江云驰,走进花生地里,弯下身子就开始拔。  可是没有松过土的花生苗比之前难拔几倍?????,她那点小力气连叶子都给揪掉光了,都没将其从土里拔.出来。  刚止住的眼泪又往下掉了几滴。  不服输兼不想在江云驰面前再丢脸的孟青禾咬了咬牙,徒手挖起了花生苗附近的土,没一会儿那修长的手指上面就沾满了污泥。  等看得见一些花生后,孟青禾这次轻轻一拔,就全出来了,脸上不自觉带上一丝笑意,得瑟地冲江云驰冷哼一声。  江云驰:“……”  幼稚鬼。  顿了一会儿后,幽幽开口道:“起来,回去吃午饭了。”  “你让我起来,我就起来吗?”孟青禾揪着一棵花生苗,脸颊鼓起的老高,故意气呼呼地说道。  谁知江云驰看都没看她,直接捡起背篓和锄头转身就走。  走下一个小山坡,江云驰在心里默念三秒,果不其然,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了她骂骂咧咧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见状,他唇角微勾。  两人一前一后在山间走着,到了中午,太阳更为毒辣,孟青禾都把水壶里的水喝完了,却还没有踏上来时的那道长长的田坎上。  “刚才有这么远吗?”孟青禾小声嘀咕着,看了一眼自顾自走在前面的江云驰,想要问一句还有多远才能到村里,却不想主动先开口。  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你不跟我说话,我也不跟你说话,哼。”谁稀罕跟你说话啊,死木头。  周围寂静的出奇,连蛙声和蝉鸣都听不见了,只有两人一重一轻的脚步声在耳边回荡。  孟青禾一边拿手挥开眼前路边长长伸出来的杂草,一边自娱自乐地哼起了小曲,娇柔的嗓子配上甜甜的歌词,适配度极高。  好听,好听,还是好听。  前世她虽然演技不怎么好,但是唱歌可是公认的好听,还出了一两首单曲呢,曲曲爆红,万千粉丝每天戳她发新曲,可惜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就只能唱给自己听了。  想到这儿,孟青禾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前方正听得认真的江云驰,脚步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唱得好好的,会突然发出这么伤感的叹气声。  想到这儿,他第一次回头看了她一眼。  后者见状,同样停住脚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搞什么?不知道突然回头很吓人吗?  似乎为了烘托气氛,他们头顶的山林里响起了一道诡异的嘶吼声。  “啊啊啊!”孟青禾尖叫一声,撒丫子就往前跑去,在想要越过江云驰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腕,堵住嘴,往山壁上一倒。  茂盛的杂草丛掩住了他们的身躯,孟青禾想要挣扎,却被他禁锢得死死的,在狭窄的空间里,他们紧密相贴,连彼此剧烈跳动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大掌用力捂住她的唇,张嘴呼吸间,孟青禾感觉自己吃了一嘴的泥。  该死,江云驰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作者有话说:  孟青禾:你居然欺负我,狗东西!第12章 野猪  正当孟青禾考虑要不要一口咬下去的时候,头顶突然像是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草屑和泥土瞬间倾泻下来,淋了他们一身。  要不是有江云驰捂着她的嘴,这会儿她肯定被吓得尖叫出声。  头顶上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在不停地来回踱步,它一动,杂物就往下掉,孟青禾死死咬住下唇,一股瘆人的恐惧感席卷全身,令她忍不住往身后人的怀里缩了缩。  直到感觉快喘不过气来了,孟青禾才拍了拍他捂着她嘴的手,兴许是知道她不会再乱叫了,江云驰很快就将手收了回去。  可是才将手放到身侧,就被人用手指勾住了。  江云驰先是一怔,随即眉头紧皱,垂眸看向孟青禾,刚想把她的手给甩掉,可只是犹豫了这两秒,就被她得寸进尺地抱住了腰身。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她浑身都在瑟瑟发抖,已是怕得不行。  还不等江云驰对此做出反应,头顶上的东西突然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像是下一秒就会发现他们二人,然后将他们撕碎。  江云驰感觉怀里的人抖得更厉害了,胸前也被她的眼泪打湿,没有安全感的模样格外惹人怜爱,没被她勾住的手动了动,不自觉地就搭上了她的脊背,安慰性地拍了拍。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猛地回过神来,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上的东西又嘶吼了一声,才掉头离开,往山林里去了。  等周围彻底安静下来,江云驰握住孟青禾的肩膀,将人推远了些,神情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道:“好了,没事了。”  面前的人哭得梨花带雨,虽然头上和脸上都沾上了泥土,显得脏乱不堪,却有种破碎凌乱的美,丝毫不影响那张脸蛋发挥优越性。  俗话说得好,美人三分泪,哭得男儿把心掏。  不管江云驰平日里再怎么不近人情,但到底是个男人,此时面对哭得可怜兮兮的孟青禾,不由放缓了声音,语气有些僵硬的说道:“附近就是深山,有那么一两头野猪出没很正常,你……”  “野猪?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什么鬼东西都让我碰到了。”  江云驰看着因为自己的话,哭得越发伤心的孟青禾,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头疼得厉害,一边收回自己的手,一边说道:“你先自己站好,行吗?”  结果刚松开握住她肩膀的手,那娇小的人儿腿一软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直往地上飘,没办法,他只能伸出手将人捞了起来。  “你为什么又凶我?”孟青禾哭得满脸通红,气呼呼地捏起小拳头往他胸前招呼,她都这么害怕难过了,这人怎么还这么冷冰冰的,就不知道说些好听的话安慰两句吗?  江云驰一把捏住孟青禾细小的手腕,轻松将她制服,随后嘴上状似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那头野猪会不会再回来。”  此话一出,孟青禾就立马闭紧了嘴,连哭都忘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见她这副模样,江云驰唇角缓缓上扬,果然,吓唬吓唬就老实了。  “我们快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孟青禾压低声音,凑到江云驰耳边祈求道,仔细听,那声线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间,江云驰快速松开她的手,拨开杂草丛,拍了拍身上和头上的土,提起背篓就准备走人了。  孟青禾紧跟其后,这次连歌都不敢哼了,一门心思只顾着周围的环境,生怕又从哪个角落里跑出来一头野猪。  在迈上田坎的那一刻,孟青禾悬着的心才总算放松下来,望了望周围宽阔的稻田,之前在这里拔杂草的村民都不见了,估计是都回村吃午饭了吧。  “江大哥,下午会不会又有野猪跑出来啊?”  孟青禾现在只要一想到刚才与一头野猪近在咫尺,便浑身起鸡皮疙瘩,此刻忍不住担忧地问了一句。  江云驰头也没回地淡声回答道:“害怕的话,去找大队长给你换个活计。”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闻言,孟青禾没好气地扁了嘴,瞧着前方高大的身影,只觉得心里憋屈的厉害,怎么每次跟他说话都会成这个样子,说着说着就进入死胡同了。  沉吟片刻,孟青禾才愤愤又坚定道:“我都换过一次了,再换,人大队长指不定怎么看我,我才不要自讨没趣呢,反正他让我跟着你,我就跟定你了。”  这话说出口实在是带有一定的歧义色彩,什么叫做跟定他了?小姑娘说话之前都不动脑子的吗?万一要是被人听了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江云驰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不停地往前走,他现在只想快点儿甩开她这个“大包袱”,别的什么都不在乎。  孟青禾见江云驰不理自己,气得鼓了鼓脸颊,但又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他就是这个坏脾气,但其实面冷心热,是个好人。  就算脸再臭,嘴再硬,关键时候还不是会出手救人?加上之前的事情,他都救过她两三次了。  咱这种漂亮又善良的小天使不必与他一般见识。  “江大哥,我们下午什么时候出发上工啊?在哪儿汇合呢?”  “下午上工大队长会拿大喇叭喊人的,你跟着一起出来就行,我在村门口等你。”语气稍显不耐烦,但还是把事情说的明明白白。  “哦,那你一定要等我。”孟青禾唇角微微上扬,不再开口了。  两人之间安静下来,沉默着走在田坎上,风吹稻谷,漾出一片绿浪。  在村口分别后,孟青禾就按着早上的记忆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闻着各家的饭菜香,肚子不争气的响了好几声。  饥肠辘辘下,她竟觉得家里的糠咽菜也是难以言说的美味。  想到这儿,脚下的步伐又快了几分,刚走到离家不远处的小道上,就看见院门口蹲着一个打着赤膊的男人,他正在不断?????东张西望,好似在找什么东西。  “三哥。”孟青禾高声喊了一句,朝着孟仲秋的方向跑了几步。  孟仲秋应声回头,从地上站了起来,不由开口问道:“小妹,你怎么才回来?”  “我干活的地方比较远。”孟青禾停在孟仲秋身前,脆生生的回答道,她现在饿得很,只想干饭,便不打算立马就将来龙去脉说清楚。  “你们吃饭了吗?我好饿。”孟青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孟仲秋点点头:“吃了,妈给你留了一碗饭在桌子上呢,你快去吃吧,瞧你这满头大汗的。”  “好嘞,对了,三哥,你专门在这儿等我回来吗?太感动了,你也快进屋,外面晒。”孟青禾一边往厨房走,一边亲热地推了一把孟仲秋,示意他快回去。  看着孟青禾脸上感动的笑容,孟仲秋黑脸一红,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吐出一句:“快去吃饭吧。”  “好。”孟青禾站在厨房门口,朝他挥了挥手,然后便进了门。  目送孟青禾进了厨房,孟仲秋站在原地摸了摸后脑勺,不自觉地缓缓露出了一个傻笑。  “乐啥呢,像个呆瓜。”从房里出来准备去上厕所的孟仲冬正好瞧见这一幕,一脸嫌弃地啧啧了两声。  闻言,孟仲秋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踢了孟仲冬一脚,呸了一声:“你懂啥。”  默了两秒又话锋一转道:“你觉不觉得小妹很可爱?”  孟仲冬下意识反问:“哪个小妹?”  “还能是谁,当然是青禾。”孟仲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自从听了林爱云上次说的话,现在他心里对沈书瑶那是大大的不满。  “……”  “算了,跟你这样的蠢货没法沟通。”孟仲秋看着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的孟仲冬,一脸无语的摆了摆手,直接进屋躺着休息了。  “有病吧。”孟仲冬挠了挠额角,想了半天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索性不管了,往厕所跑去。  正在厨房吃饭的孟青禾自然不知道这些事,她两三下就把没什么油水的饭菜吃完了。  填饱肚子后,拿清水抹了一把脸,又将随身携带的水壶装满,就准备回房休息了,路过那个上了锁的橱柜时,孟青禾脚步一顿。  转了转黑亮的眼珠子,默念了一句“出现”,眼前便显现出一串数据。  【橱柜,八岁,可用来放东西,总价值十一元五角三分。】  “家里的精细粮食都放在里面了吧?”孟青禾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后又将厨房内的所有东西都扫了一遍,果不其然,最值钱的就是那个橱柜。  “未免也太穷了吧。”  这是孟青禾第N次直面感受到孟家的贫穷,却深感无可奈何,因为单凭她一个人,目前根本改变不了这个现状。  一来,做私人生意违法,混迹黑市的话,她又没那个本事,一个搞不好还会被抓。  二来,想进城工作,每月拿固定工资,她又没有后台关系,家中也没钱疏通关系。  三来,想在农村靠手艺吃饭,可时下热门吃香的手艺,譬如缝纫和木工,她一个也不会。  ……  总之,现在的她就是一只困兽,根本找不到合适又合法的赚钱出路。  靠工分吃饭?就她那点儿小力气,连花生苗都拔不动,一天能赚多少公分?目前也只能啃老和啃哥哥们的了。  而且风源村历年来粮食收成都是全县倒数第一,每年向上头交完指标后,就没多少粮食可给村民们发了,所以全村人一年到头都是勒紧裤腰带吃饭,生怕吃了这顿没下顿。  除了那种有别的出路的人家,风源村大部分人的家中都跟孟家一样贫穷。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这种日子啥时候才能到头啊。  作者有话说:  孟青禾:别装了,我都知道你是大好人了。  江云驰:嗯?你确定?  后来……  孟青禾:当年识人不清,呜呜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第13章 什么时候分家  午休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孟青禾觉得自己的脑袋才刚沾上枕头,外面就响起了大队长彭洪强的吼叫声。  “上工了,上工了,迟到扣工分。”  一连喊了好几遍,声音才渐渐淡了下去。  孟青禾本来还想再眯一会儿,可下一秒房门就被林爱云敲响了:“青禾快起来,别睡了。”  “知道了。”孟青禾扯着嗓子回应了一声,随后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砸吧两下嘴唇,等脑子恢复清醒后才下床穿鞋。  拿起草帽和水壶,刚推开房门就被外面的大太阳晃了眼。  “小妹快来,要迟到了。”孟仲秋站在院子门口,朝着她挥了挥胳膊。  “好,我来了。”孟青禾哀嚎一声,像是奔赴刑场一般,满脸苦色地迈入毒辣阳光之下,还没等她走近,就听到一道语气非常不耐烦的怒骂声。  “一天天的懒得要死,全家人都在这儿等你,好意思吗?到时候迟到了扣工分,你负责?”  孟青禾抬眼看过去,就见黄秀英手里拿着锄头站在一家人中间,脸色不虞。  她这两句话,可把孟青禾给整精神了,挺直腰板,半分犹豫都没有的给怼了回去:“奶奶,我可没让您老人家等我,我们干的活又不一样,你大可以直接走啊,一天天的抓着我骂有意思吗?”  “再说了,咱家每年可是赚工分最多的,你就不要揪住这点儿说事了,好意思吗?别说我还没迟到过,就算我多迟到几次,那又怎么样呢?我爸妈和哥哥们愿意养着我,哼。”  别看孟青禾那张小嘴生得朱唇皓齿,跟树上结的樱桃似的,但一旦怼起人来,那可是牙尖嘴利,巧舌如簧,半分不饶人。  这不,又把黄秀英气得捂着胸口喘了半天,都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行了,什么你家我家的,没分家咱都是一家人,青禾你也别跟你奶奶这么说话,这大太阳的,她愿意等你,那也是一番好意。”  一片沉默中,孟振业开口打了圆场,然后招呼着众人往村口走去。  孟青禾撇了撇嘴,快步走到林爱云身边,也不嫌热,一把搂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音嘟囔道:“妈,我们什么时候能分家啊,出去单过啊?这奶奶时不时的就抓着我一通教训,我心里难受。”  从刚才黄秀英当着众人的面说孟青禾的不是开始,林爱云这心里就不舒坦了。  只不过碍着对方是自己的婆婆,又是青禾的奶奶,她一个做人儿媳妇的晚辈不好站出来,所以才一直憋着没作声。  但是心里却一直存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亲生女儿刚接回来没多久,她这个当妈的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偏生隔三岔五就被别人以各种借口找茬,这事无论搁谁身上,心里都会不舒服的吧。  这时候听见孟青禾提分家的事情,林爱云原本一直压在心里的想法突然就有喷涌而出的冲动,但是脑海中的一根弦还是将她给拉了回来。  “你爸肯定不会同意的。”  闻言,孟青禾看向走在最前面的孟保国,眉头一皱:“这有什么不同意的,你看村子里谁家还跟我们一样,孙子孙女都快结婚了,还没分家的?”  停顿两秒后,才又继续说道:“而且我们家一年赚的工分和钱怎么都够我们七个人吃了,妈妈你还能自己掌家,多自由自在啊,最重要的是我们都不用看奶奶的脸色了。”  听到这儿,林爱云心动不已,可还是幽幽叹了口气:“你爸孝顺,他们不主动提分家他是打死都不会分的。”  孟青禾算是听明白了,如果孟振业和黄秀英不想分家的话,这个家是分不了的。  想到这儿,她一时间不由有些泄气,但又忍不住道:“可分家又不是断绝关系,只是不在一起吃了而已。”  “而且爷爷奶奶给大伯他们暗地里补贴那么多好东西,我想想都觉得不公平。”  听到这儿,林爱云皱起眉头,反问道:“青禾,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是啊,她是怎么知道的?总不可能说看这本年代文知道的吧?  孟青禾干笑两声,反应飞快地编造道:“我上次看见奶奶给学聪偷偷煮鸡蛋吃。”  见林爱云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孟青禾连忙乘胜追击道:“奶奶从来就没给我们开过小灶,未免太偏心了,我们家每年赚的工分可比大伯家多得多。”  孟青禾这话说的可真没错,黄秀英偏心虽然隐晦,但是只要细心一点儿,也不难发现这一点儿。  况且孟家除了年纪尚小的孟学聪以外,全部都要出去干活。  孟振业和黄秀英年纪大了只能在田里做点儿轻松的活,赚不了几个工分,家里长辈中的主要劳动力就是孟保军和孟保国两口子。  小辈中,孟保军家里的大儿子孟学仁几年前靠全家人的“金钱支持”,进了城里的钢铁厂当学徒,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还娶了个城里的姑娘当媳妇儿。  但是自结婚生娃后,两口子愣是一分钱都没给家里交过,旁人问起,只说城里开销大,每个月都勉强饱腹,没钱再拿回来孝敬老人了。  他们平常都住在城里,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见得到人。  孟晓桃收拾家中内外倒是一把好手,但是因为女儿家天生力气小,也赚不到几个工分。  前年黄秀英和彭娟帮她找了一门婚事,想将她嫁出去,不光家里少了一张嘴吃饭,还能得一笔彩礼钱。  但谁知道刚相看完,那男人的老娘就出事了,人家嫌弃孟晓桃晦气,便再也不提结婚一事。  因为这件事孟晓桃的名声在村子里算是彻底坏掉了,以至于这两年都没人来给她说媒。  孟学聪一个奶娃娃能干啥,不拖后腿就万事大吉了,平时大人在地里上工的时候,他要么睡觉,要么跟一群孩子出去野,晚上才回家。  相比之下,孟保国这个二房可就是妥妥的“赚钱大户”了。  大儿子孟仲春十七岁的时候就跟着村里的老木匠学手艺,到现在已经练就了一身的好本事,基本上所有的家具都会打。  不光如此,他还会修房子,没接家具活的时候,就经常去十里八乡给人修房子,大多数也见不着人,这不,今天早上就跟着他师傅走了,没个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  一个月前前后后加起来竟是比孟学仁赚的钱还多。  可明明是年纪差不多大的堂兄弟,后者都一年抱俩了,他还没有结婚。  提到这件事,那就不得不说孟仲春早年的叛逆之举了。  三年前他不顾全家人的反对,非要娶一个隔壁村的孤女,被用了家法后,仍旧不放弃,甚至扬言说娶不到她,那就一辈子不结婚。  可谁知一片真心付诸东流,人家姑娘见孟仲春说服不了家里,转头就嫁给了同村人。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被伤到了,就算孟保国和林爱云再怎么催,孟仲春到现在都没有要结婚的意思。  二儿子孟仲夏从小学习就好,读书厉害,要不是碰上取消高考,早就大学毕业了,好在高中毕业后,被公社里的领导看上了,分配去了财务部做了一个小会计。  虽然工资不高,但是公社时常给员工补贴,倒也是个不错的活计。  三儿子孟仲秋从小力气就大,不爱读书,便早早跟着家里人下地干活了,现在是村里为数不多能年年拿满工分的后生。  四儿子孟仲冬跟孟仲秋一样,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倒喜欢上山下河,到处皮,后来被孟保国好好管束几次后,才收敛了一下,现在同样在地里干活赚工分。  小女儿孟青禾,一个刚从城里接回来的娇娇女,什么也不会,但人家有会干活的父母和四个哥哥啊。  “晚点儿再说,青禾你先去干活,对了,你今天被大队长分去哪儿了?”林爱云刚想说些什么,但是众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村门口,眼见周围人越来越多,说话不方便,她便急忙转移了话题。  孟青禾也知道林爱云的顾虑,顺着她的话头,可怜兮兮地举起手,嘟嘴撒娇道:“我去拔花生了,妈,你快看我的手,现在都红着呢。”  只见她那双芊芊玉手的掌心上红肿一片,除此之外还有几处昨天摔倒留下的擦伤,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  见状林爱云眉头皱得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吹了吹,像是哄小孩儿一般道:“妈给你吹吹,回去再抹点儿药水就好了。”  “嗯,谢谢妈。”孟青禾惯会恃宠而骄,顺着杆子往上爬总没错,所以她又补充道:“我要你帮我涂,好不好嘛?”  小手抓着林爱云的袖子摇了摇,像是在撒娇一般。  “好。”林爱云宠溺一笑,摸了摸孟青禾的掌心,还没来得及问更多她干活的细节,大队长就来清点人数,然后让他们快点儿去上工了。  林爱云只能松开孟青禾的手,跟她一起干活的大娘离开了。  等林爱云走了,孟青禾才能踮起脚尖,在人群中找寻那抹熟悉的身影,但是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不由小声喃喃道:“咦,怎么没看到人呢?”  江云驰没找到,倒和一个对她来说无比“晦气”的人对上了眼神。第14章 中暑  孟青禾率先收回视线,把草帽压低了一些,祈祷着对方能快些离开,不要再盯着她瞧了,可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随着肩膀一沉,耳边响起一道欢快的声音:“孟同志,又见面了,大队长给你换了个什么活,我一个上午都没在田里看见你。”  “拔花生。”孟青禾不动声色地将肖芸的手拂开,勉强勾起一抹笑回应道。  “拔花生?”肖芸眉头微皱,这可不是个轻松活计,因为村里的花生地又远又偏,拔完花生后,还要将其背回来,累死人了。  大队长怎么给孟青禾安排了这么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要不你还是回来锄草吧?拔花生这一天下来,你肯定吃不消。”肖芸看了眼孟青禾这瘦弱的小身板,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了两句。  孟青禾动了动四肢,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就是路走多了,小腿有些酸痛,但是总体上没什么大毛病,便摇了摇头,低垂着头不说话了。  见状,肖芸以为孟青禾是性子腼腆,不想跟陌生人交流,劝不动她,便缓缓叹了口气,“行吧,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去干活吧。”  说完,就拿着自己的工具往干活所在的方向走去了。  “终于走了。”孟青禾拿手扇了扇风,跑到一旁的树荫下左右张望着,继续寻找江云驰。  就在她忍不住在心里猜测对方是不是撇下她先走了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我在这儿。”孟青禾踮起脚尖,莫名兴奋的用力挥了挥手。  江云驰抬起眼眸朝她看过来,然后偏头示意了一下小道,率先带头朝着田地走去,孟青禾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  “你怎么才到啊?人都走完了,就我还在这里等你。”孟青禾将自己的水壶扔进江云驰背上背着的背篓里,小嘴絮絮叨叨地开口抱怨道。  “我每次都是这个时间到的。”江云驰耐着性子回答。  孟青禾踩着江云驰的影子朝前走着,尽量躲在那些阴影里面,能多防晒一会儿也是好的,听见他的话,歪头问道:“那这样不算是迟到吗?大队长不会扣你工分?”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江云驰垂下眼眸,自是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脚步不由放慢了些。  “行行行,早上看你和大队长的关系那么好,自是不用我操心。”孟青禾见他语气冷淡,瘪了瘪嘴,不再多言了。  穿过稻田的时候,这次倒是没有人再多嘴了,只是那眼神还是忍不住往他们二人身上瞟。  等到了之前躲避野猪的地方,孟青禾仔仔细细将周围的环境打量了一遍,见没有异常,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才落了下来。  山林间可比开阔的稻田凉快多了,高大的树木遮挡了刺眼的滚烫阳光,只有细微的光线透过枝桠间的缝隙落了进来,洒在人身上,为其增添了一丝温柔。  “我走不动了。”孟青禾喘着气,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大青石上,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只觉得头昏眼花。  早上的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热这么累,可是随着下午的气温渐渐上升,她整个人都感觉有些吃力,一直撑到现在,等实在坚持不住了,才开口喊住江云驰。  “……”江云驰脚步一顿,回身看向孟青禾,只见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像是濒死的鱼儿一样在贪恋最后一口空气。  略重的呼吸声在寂静林间格外明显,江云驰耳根一红,沉默着放下背篓,从里面掏出孟青禾的水壶,拧开后递到她跟前。  本来是想让孟青禾自己拿着喝的,但没想到她居然直接将小脑袋凑了过来,然后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从瓶口洒出来的水溅到他的手背上,明明是冰冰凉凉的水,江云驰却觉得滚烫至极。  “谢谢你,江大哥。”孟青禾扬起小脸,甜甜的嗓音好似裹着蜜一般。  “不客气。”江云驰连忙收回手,将水壶盖好放进背篓里,却没有立马走,而是坐在了孟青禾对面的矮草堆里,盯着泥巴路上的蚂蚁瞧。  孟青禾捂着闷闷的胸口,拿余光瞅着低垂着头的江云驰,心里涌上一丝感动,知道他是照顾不舒服的她,才坐下休息的,不然就按照他的体力,现在早就走到花生地里去了。  想到这儿,孟青禾颇不好意思地小声开口道:“要不……你先去干活吧,我休息一会儿就来。”  空气中一片安静,好半响才传来他的声音,就冰冷冷的两个字:“不用。”  “你自己说的哦,到时候不要怪我耽误你干活?????,赚工分了。”孟青禾将头偏到一边去,莫名心里就冒出了一些火苗。  怎么认识这么久了,这个人还是那么的不近人情,多说两句会死吗?她看他跟大队长说话的时候,挺会说的啊,怎么到她面前,就跟哑巴一样了。  孟青禾忍着浑身的虚弱感,气呼呼地用脚尖踢着石头子,一个用力居然将它踢到了江云驰脚边。  看着对方幽幽看过来的眼神,孟青禾黑亮的眼珠子立马躲闪,装作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休息够了,我们就出发。”  “还是有些不舒服。”  “……”  孟青禾一边休息,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注意到不远处开着一片黄色的小花,长得像五角星,有白色和绿色两种颜色的叶子,很是漂亮。  好奇之下,孟青禾打开了系统。  【玉叶金花,已存在此地三十天,适宜生长在较阴的山坡,沟谷,小溪旁,灌丛中,性质比较温和,有清热解毒,凉血解暑的功效,可以用它的鲜叶绞汁喝,对中暑有非常好的治疗效果。】  “中暑。”轻声默念了一遍,孟青禾沉吟片刻,刚起身便感觉头一晕,差点栽在地上,但她及时稳住了身形,晃晃悠悠地朝着那片花丛走去。  “孟青禾。”身后传来江云驰的呼喊声,她却没有停下脚步,直接揪住一株玉叶金花,拔掉了它的叶子。  “把我的水给我。”孟青禾转头对着江云驰叫道。  后者满头疑问,紧皱着眉头,却还是在她坚持的目光下,将水壶打开,递给了她。  孟青禾摇了摇头,将手摊开在他面前,轻声道:“你帮我倒水,我要洗干净它们。”  “你确定?”  “确定。”  话音刚落,哗啦啦的水声随之响起。  “这不是白蝴蝶吗?你洗它干什么?”江云驰收回水壶,这时候里面只有一半的水了。  孟青禾一边将叶子塞进嘴里咀嚼,一边口齿不清地回答道:“我觉得我有些中暑,这个可以清热解毒。”  江云驰怀疑的看着她,但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孟青禾也说对了鸡肠草的功效,便收回了目光。  只是她不是在城里长大的娇小姐吗?怎么会认得这么多野草,不,草药的?而且还能轻松说出它们的作用。  想到这儿,江云驰再次将视线落在了孟青禾身上,只见她哭丧着一张脸,脸颊鼓鼓囊囊的,像极了他上次在山上捕到的小田鼠。  “好苦啊。”压着嗓子说完后,孟青禾蹲在路边将嚼烂了的叶子吐在了草丛堆里,江云驰及时递上剩下的半壶水。  漱口后,孟青禾才觉得嘴巴里的苦涩感消失了一些。  “我们等会儿把这些都摘了,带回去做成药汁吧?天气这么热,万一家里有人跟我一样中暑了呢?”孟青禾仰起小脑袋,眼角还带着几滴泪珠。  “我不用。”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了,用不上。  不知怎么的,孟青禾突然就想起了上午在稻田里,那个讨厌鬼说的:“你小子好福气,穷得叮当响,居然能说上媳妇儿了,这样你爹妈在下面也能闭上眼了。”  他没有父母了,那兄弟姐妹呢?  “带回去一些嘛。”孟青禾眨了眨长睫,揪住江云驰的裤脚,有些心疼他的遭遇,语气便放得更温柔了。  “走了,收工回来的时候再说。”看见孟青禾眼中的情绪,江云驰内心莫名涌上一丝烦躁,不耐烦的说完,就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喝了一些玉叶金花的汁液,孟青禾感觉好了很多,立马跟在江云驰身后,低声转移话题:“这山里面处处都是宝,只是缺乏发现它们的眼睛。”  “你瞧,那个叫车前草,可以入药,味甘性寒,可以清热,明目,祛痰,煮水喝还能治喉咙肿痛。”  “看看看,那个,快去摘,可以吃的,刺莓,就在那棵树后面,哎呀,你快去,别瞪我,我求求你了嘛。”  “嘻嘻,谢谢你,你吃不吃?很甜的。”  孟青禾心情甚好地单手捧着一片绿色大叶子,上面放着小颗小颗的红色果实,个个晶莹剔透,跟她前世买的红宝石差不多。  纤纤玉手捏起一颗放进嘴里,指尖从红润的唇瓣中抽.出,带着一抹银丝。  “我不吃……”江云驰偏头朝她看过去,就正好瞧见这一幕,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哑了声。  作者有话说:  刺莓甜,还是青禾甜啊?  注意,本文出现的植物和其他物品的相关信息皆参考“百度”,请注意甄别!第15章 你也配?  夏日虫鸣,夕阳总是比其他三季要长久些,红霞蔓延,像是在酝酿一团火焰,到了下工的时间,田坎上一前一后排起了长龙,叽叽喳喳说着近日的村中八卦。  哪家的小媳妇儿又跟婆婆吵起来了,哪家的后生又相看了哪家的姑娘,聊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说着说着不知道谁提到了孟家,那话题就变了个样。  “啧,听说孟家那个刚领回来的姑娘跟江狗子一起去花生地干活了?”  “谁说不是呢,今天下午我也瞧见了,两人走得可近呢。”  “花生地又远又偏,附近没有人,这两年轻人能把持得住?”  闻言,众人哈哈大笑,笑骂了两句,却没人反驳。  “说啥呢?”刚从旁边田里爬上来的两个高大男人,一人扛着一个锄头,拦在众人面前,黑脸一沉,很是唬人。  见他们胡乱说的浑话,被人哥哥听见了,众人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和尴尬,又看着对方膀大腰圆的身板,心里一惊。  “没说啥,没说啥。”  本来想打圆场随便将此事糊弄过去,但谁知他们并不买账,便只能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谁再敢说我小妹的闲话,老子弄死他。”孟仲秋气得脸都憋红了,一锄头砸在田坎上,那处便硬生生被砸出一个大坑。  “让王自立那小子给我等着,嘴巴给他扇烂喽。”孟仲冬紧跟其后,浑厚的声音喊叫起来像打雷一般,令人震耳欲聋。  众人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然后便见那两人扛着锄头快步往回村的反方向走去,那边正是花生地的所在地。  此时蹲在树荫下拔花生吃的孟青禾,并不知道这一茬事的发生,她正在将花生一颗颗从花生苗上扯下来,然后放进自己的小布兜里。  不远处,江云驰用树藤把花生苗一堆堆地捆好,然后放在山壁边,准备等会儿分几趟将这些都给背回去,交给村里仓库的负责人。  余光瞥见孟青禾这“偷粮”的行为,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并不打算阻止,反正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并不会有人去举报,自然也就无事。  过了一会儿,孟青禾突然笑着小跑过来,献宝似的举起一双白嫩嫩的小手,上面躺着粉色的花生粒,颗颗饱满圆润,也不知道她剥了多久。  小姑娘歪头甜笑道:“江大哥,这花生还挺好吃的,你要不要也尝尝?”  “不用了。”江云驰下意识把自己沾满泥土的脏手藏在身后。  “还跟我客气。”孟青禾一副看透他的模样,揶揄一笑,将手又往他面前凑了凑,直接送到了他的嘴边,催促道:“快吃啊,你不吃,我就一直举着。”  奶声奶气的撒娇声,天真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别人,让其乖乖听话。  江云驰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唇瓣,望着她亮晶晶仿佛镶着星河般的眼眸,鬼使神差地低下头用大舌卷了几颗花生入口。  濡湿和酥麻感在掌心迸发,狠狠挠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孟青禾眼睫微颤,脑子嗡的一声断了线,手一松,差点把花生米洒了一地。  但幸好被江云驰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粗糙大掌包裹着这世界上最细腻的白玉,一黑一白,冲击着两人的大脑。  孟青禾傻愣愣的抬起眼眸,撞进那人隐晦又炙热的黑眸,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往后退了半步,忽然开口道:“你……”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山间小道上传来一道暴怒吼叫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你个畜生,放开我妹妹。”  两人闻声回头,就见一道快如闪电般的身影猛地朝着江云驰飞奔而来,铁拳直接砸向他的脑袋,得亏江云驰反应迅速,偏头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三哥?”孟青禾看着扭打在一块儿的两人,惊叫一声,就想上前拉住孟仲秋,但是刚往前迈了一步,就被后赶到的孟仲冬拉住了胳膊。  “小妹,你别管,这种人就该好好教训教训。”孟仲冬拦在孟青禾身前,不让她上前。  孟仲秋和江云驰个头都差不多,看起来势均力敌,动起手来谁也不让谁。  只是外人都能看得出来后者一直在躲让,从不正面进攻,而前者就不一样了,拳拳直击面门,出手又快又狠厉。  “谁让你碰我妹妹的?臭老九的狗崽子,你也配?”孟仲秋呸了一声,揪住江云驰的衣领,?????挥拳而出,猛然砸向他的胸口。  只是这次江云驰却没有躲开,反而硬生生承受了这一拳。  “江大哥。”孟青禾着急的想要上前查看江云驰的情况,却挣脱不开孟仲冬的禁锢,只能带着哭腔喊道:“三哥,他没有对我做什么,这都是误会,别打了,我求求你们。”  闻言,孟仲秋从江云驰的身上起来,指着他的鼻尖警告道:“瘌□□想吃天鹅肉,哄骗妹子,哄骗到我孟家头上了,好大的胆子,再有下次,就不止这一拳了。”  说完,孟仲秋转身拉着孟青禾的手,压抑了一下心中的愤怒,柔声道:“走,我们回家去,三哥明天找大队长给你换个活计。”  “我不要,你们先回去,我等会儿再……啊,三哥,你这是干什么?”失重感袭来,孟青禾头朝下被孟仲秋扛在肩头,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放开我。”  “三哥,四哥,你们太过分了!”  “江云驰!”  随着声音渐远,周围恢复了往日的寂静,江云驰仰面朝天地躺在花生地里,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眸看着漫天晚霞。  胸口的疼痛感缓缓遍布全身,唇边却缓缓勾起一抹讽笑。  是啊,怎么配呢?  地里的烂泥永远也够不上枝头盛开的紫薇花。  *  “哎呀,我的好哥哥们,我都说了,全是误会,是我不想去稻田里锄草,所以才去求大队长让我跟着江云驰拔花生的,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大队长。”  孟青禾好说歹说了一路,可是他们就是不信,只能无奈的一遍又一遍重复。  眼看都快被扛到村门口了,要是被村民们看见这一幕,那不是要丢脸死了?  “三哥,都这么久了,你不累吗?我自己下来走吧?”  话音刚落,孟仲秋才张嘴说了第一句话:“不累。”  “可是我累啊,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孟青禾拍了拍孟仲秋的背,大口大口呼吸着,装作一副极其难受的模样。  “快把小妹放下来,脸都憋红了。”走在最后的孟仲冬瞧见孟青禾的样子,连忙开口。  这下,孟仲秋才总算松了手,把人放了下来。  孟青禾扶着孟仲冬的胳膊,过了好一会儿才站稳,眼珠子一转,刚要逃走,才刚挪了一小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孟仲秋幽幽的声音。  “你要是敢再去找江云驰那个臭小子,三哥就打断你的腿。”  呜呜呜,这样的三哥,好凶,好可怕……  孟青禾下意识地弯腰摸了摸自己的大长腿,怂了,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你们为什么不信我的话呢?我和江云驰之间什么都没有。”  “呵呵,上次刘家妹子也是这么说的,后面还不是为了江云驰要死要活的。”孟仲秋冷笑一声,显然没把孟青禾的解释听进耳朵里。  身为男人,他都觉得江云驰这小子长得确实不错,十里八村就属他长得最俊,要不是臭老九的身份压在上面,早就被各家小娘们儿抢的头破血流了。  哪里还会现在都没成婚?  “刘家妹子?要死要活?”孟青禾敏锐地抓住重点,脸颊瞬间鼓了起来,气得一跺脚,这人不会到处勾搭女生吧?  但是就他那个闷葫芦的性子,应该不可能。  想到这儿,孟青禾脸色又缓了过来,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情绪上的变化。  “可不是嘛,你才刚回家,不知道江云驰的底细,被他那张脸骗了,哥哥们不怪你,从现在开始,不准靠近他一步,知道了吗?”  孟仲冬推着孟青禾往前走,另一只手拿着锄头,活像家长抓到了不听话的小孩儿,正在苦口婆心的教育着。  “江云驰什么底细?难不成杀过人?坐过牢?奸.杀抢掠?无恶不作?”孟青禾慢悠悠往前迈着步子,看上去极其不情愿地回村。  孟仲秋和孟仲冬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所以就因为他是臭老九的后代,你们就这么反感他?”孟青禾声音突然拔高。  纵使孟青禾前世不爱读书,也知道现在的臭老九,除了真正犯过罪的人以外,其他大部分的人以后都会被洗清罪名,重返城市,继续任职。  而且他们之中大多都是知识分子,未来国家建设的栋梁之材,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可惜,江云驰的父母都去世了,就算无罪平反,也换不回来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但是现在的人可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他们只知道无论是臭老九还是黑.五类,都是坏分子,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过街老鼠。  “什么叫‘就因为’?小妹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这还不算大事吗?要是跟他扯上关系,万一被拖出去qiang毙了怎么办?”孟仲秋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孟青禾的脑门。  “哪有那么严重。”孟青禾捂着自己的脑袋,知道跟他们说不通,只能气呼呼的自顾自往前走。  再过一两年就迎来全面开放了,怎么可能动不动就这样对待平民百姓啊。  可这个时候解释这些,无疑是对牛弹琴,她也不可能将未来的事情说出来,万一被追问她是怎么知道的怎么办?而且对方也不可能会相信。  这就是不同时代和不同观念的碰撞,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劝不动谁。  “你还别不信,前几年隔壁村的那个地.主……”孟仲秋和孟仲冬连忙追上孟青禾,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跟他扯上关系,名声还要不要了?”  “当心嫁不出去。”  “哥哥们都是为你好。”  作者有话说:  注意!本文历史背景架空,一切为了剧情服务,勿考据!!第16章 委屈  三人就这么吵吵闹闹的回了孟家。  这个时候林爱云和彭娟在厨房做饭,孟晓桃蹲在井边洗衣服,其他人则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乘凉。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黄秀英怀里抱着孟学聪,瞧见他们进院门便张嘴问了一句。  孟青禾不想搭理她,直接无视,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还是孟仲秋接了话,回答道:“在路上碰见了,多聊了几句。”  他又不傻,才不会把刚才的事情说给大伙听呢,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看那死丫头什么德行,还敢跟我甩脸色。”黄秀英眼睛死死盯着孟青禾的背影,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把她嫁出去,日子也好过得舒坦些。  闻言,孟保国笑着打圆场:“妈,青禾可能没听见你的话,再说了,今天是她第一天下地,肯定累了,只想回去躺着,咋可能跟你甩脸色呢?”  黄秀英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拿手给孟学聪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指着厨房屋檐下的柴垛和水缸道:“仲秋去把柴劈了,仲冬提水去把水缸装满。”  “好。”两兄弟已经习惯了每天下工后干这些活,应了一声后,转身便一同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屋内,孟青禾坐在床沿,贝齿咬住下唇,拿草帽给自己扇着风,心里五味杂陈,只觉得对不起江云驰。  自家哥哥无缘无故把他打了一顿,还说了那么难听的话,指不定他多难过呢,而且她好不容易拉近了两人的关系,都快成朋友了,现在全毁了。  要不,现在去找他道歉吧?只是不知道他还在不在花生地,要是不在,她岂不是白跑那么远?  去他家找?关键是他家在哪儿啊?她找谁问去?  孟青禾苦恼地挠了挠头,她自己决定不下来,身边又没个可出主意的人,真是烦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房门被敲响了,外面响起孟晓桃低低柔柔的嗓音:“青禾妹妹,吃饭了。”  “好,马上来。”孟青禾对这个堂姐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主要是她太没有存在感了,平时在家里也不说话,书里更是没怎么提到她。  就从目前所接触到的来看,孟青禾觉得她是一个逆来顺受,干活勤快,性格内向的女孩儿。  跟孟保军那一大家子的性格和为人都不太像。  饭桌上,孟青禾大大咧咧地占了一个位置,装作看不懂旁人投过来的眼神,自顾自拿了一个看起来米粒最多的碗。  “你拿错了,这是我的。”彭娟立马阻止,但是孟青禾已经眼疾手快用嘴喝了一口。  孟青禾看了一眼彭娟手里那碗本来是自己的粥,里面米粒少得可怜,全是汤水,当即冷笑一声:“大伯母,你就喝那碗呗,这碗我都喝了。”  “我不介意,咱换回来吧?”彭娟说着就要上手去抢。  “哎,干什么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抢自己侄女的口粮呢,再说了,你这不是‘公平公正’分的粥吗?分量都一样的,你为什么非要喝这碗?”  公平公正四个字咬得格外重,说得彭娟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就跟调色板似的,好笑极了,偏生她还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孟青禾又喝了一大口粥,瞅了一眼同样脸色难看的孟保军,笑了:“要不大伯父你把你那碗?????给大伯母喝?”  “不用了。”孟保军还没说话呢,彭娟就抢先一步开口了。  “呵呵。”孟青禾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孟保军面前的大碗,又看了一眼孟保国面前的大碗,二者同样是一稠一稀。  “大伯母可真会分粥呢,给你家盛的多一些,给我家盛的就少一些,我以前在城里就没见过哪户人家是像你这么干的。”孟青禾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餐桌上的碗都是一颤。  手好痛,呜呜呜……  “青禾!”孟保国皱眉,下意识就想制止孟青禾在一家人面前发脾气。  “爸,你别说话,我们今天就要把话说明白,不然还指不定怎么被别人欺负呢。”孟青禾扭头不赞同地看向孟保国。  “谁欺负你了?”彭娟还能不知道孟青禾拐着弯在说谁吗?当即气得站起身来。  “谁搭腔,就说的是谁。”孟青禾也同样站了起来,撸了撸袖子,由于身高比彭娟高一截,所以气势上竟强势了许多。  “我告诉你们,我孟青禾不是好惹的,我也不怕你们,要是再这么区别对待,让我们吃不饱肚子,这日子大家就都别过了,就算到警察局报案,我也有理。”  话音刚落,孟振业也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阴沉地看着孟青禾,后者也不怕他,直接瞪了过去。  “这个家自打你回来,就坏了规矩……”  孟振业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什么样的规矩?偏心你大儿子,苛待你小儿子的规矩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黄秀英慌忙起身,看向神色不明的老二一家,心里一阵心虚。  “说的人话,听不听得懂,就是你的问题了。”孟青禾一边说,一边把大家的碗都放在一块儿,这么一看,对比便更强烈了。  一时间,厨房内安静得可怕。  “要我看,分家吧。”孟青禾环胸站在那儿,神色冷漠,看上去根本就不像开玩笑的模样。  “你这个小兔崽子,这个家都要被你拆散喽。”孟振业猛地站起身,一巴掌就挥了过来,孟青禾下意识闭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但意外的是疼痛感并没有落下。  她朝着旁边看去,就见孟仲秋抓住了孟振业的手臂。  “爷爷,你这是干什么?”  “三哥你放手,就让他打,他敢打,我就敢闹到村长,公社,警察局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不光偏心,还家暴,打小孩儿。”孟青禾扬着下巴,气呼呼的跟孟振业对视着。  “哎哟,哎哟。”突然旁边传来一阵痛呼声,众人闻声望去,就看见黄秀英捂着胸口,倒在椅子上。  要不是那红润的脸色,以及时不时眯着眼睛看别人反应的动作,孟青禾还真以为她怎么样了呢。  孟青禾猜到了其中的猫腻,但是有些人不知道啊,一蜂窝的全凑到了黄秀英身边:“妈,你怎么了?”  “快送医院啊。”孟保国叫了一声,蹲下身子就要背黄秀英,但是却被后者急忙打断了:“不用去医院,花那钱干啥,妈就是心里不舒服。”  “都怪大伯母,你要是不那么干,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正蹲在黄秀英旁边装孝子的彭娟满头问号地瞪大眼睛看向孟青禾,结结巴巴否认道:“孟青禾,这怎么能怪我呢?都是妈叫我这么分的……嘶。”  彭娟话还没说完,就被黄秀英掐住了软肉,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但这话还是被旁人听得清清楚楚,孟青禾阴阳怪气地拉长声线:“哦~原来是奶奶要这么对我们的啊。”  “哎哟,哎哟。”黄秀英喊得更大声了,企图把孟青禾的声音给压下去。  “别喊了,身体不舒服就去医院,钱在哪儿?我去拿。”孟青禾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想去翻钱。  “你给我站住。”孟振业沉声喊住孟青禾,紧接着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孟青禾闻声回头,想也没想的就回答道:“分家啊。”  “不可能。”  “保国,爱云啊,你们一向是最孝顺的,孟青禾这是在干什么啊?这才刚回来没多久,就离间我们的关系,妈这心里难受啊。”黄秀英一把拉住他们夫妻二人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  “妈,你放心,肯定不会分家的。”孟保国见黄秀英这个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安慰一句后,扬声朝着孟青禾的方向喊道:“青禾,过来道歉。”  “我又没说错,做错什么,凭什么道歉。”站在门边的孟青禾见孟保国不由分说就让她道歉的态度,眼眶微微发红。  想到后世自己的爸爸,又温柔又百依百顺,这一对比,瞬间就更委屈了。  “你自己愿意被区别对待,那我说再多都没用,我不管了,爱咋样咋样。”说完,孟青禾就冲了出去。  “青禾。”林爱云喊了一声,甩开黄秀英的手,径直追了出去。  “这,这都要气死我不成。”黄秀英唇边得意的笑容还没有收下去,见状连忙转换了一个哭丧表情。  “我们也去看看小妹。”孟仲秋和孟仲冬看了一眼黄秀英他们,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碗,直接转身跑了出去。  “一个两个的都要造反啊,老头子,晚上请家法,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死丫头。”黄秀英这下是真的被气到了,捂着胸口好半天都没能喘过气来。  “……”孟振业看着厨房门口,没说话。  *  孟青禾从房间里出来后,就朝着外面跑去,虽然听到了林爱云的呼喊声,但是她现在并不想面对任何人,便跑得更快了。  等跑出去很远后,才停了下来。  “这么大的破烂摊子,凭什么要我接盘啊。”孟青禾泄愤似的踢着脚边的石子,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她才发现有这么多奇葩和极品,一个比一个绝。  还都在她的身边,这样搁谁都得疯。  要不是没有赚钱的路子,她早就跑路了,还能在这儿受这委屈吗?  想到这儿,孟青禾又记起刚才被孟保国吼的事情,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红了眼眶。  没过一会儿,拐角处突然响起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哥哥,是不是等会儿你在外面等我,小月把水壶和白蝴蝶草草给漂亮姐姐了,就直接出来,我们再回家?”  “嗯,就是这样,记住了最好看的那个姐姐才是……”  剩下的话,在两目对视中渐渐消散。  作者有话说:  孟青禾:不想管了!  下章入V啦,会有肥章更新,希望喜欢的宝贝们给个支持啊,么么哒。  推一下我的预收文《八零大佬的钓系娇气美人》【娇气撩人小妖精 X 矜贵禁欲正经老干部】  以及同开文《反贼的娇藏美人》【清冷钓系美人道长 X 身强体壮糙汉山匪】  感兴趣的宝们,可点作者专栏收藏以及观看文案哦,谢谢支持。第17章 娶媳妇  月明如昼, 银光遍地,路边的狗尾巴草在夜风中摇曳生姿,好似在跳世间最美的舞蹈一般, 让人的目光移不开分毫。  农村总是比城市要先入睡,从高处往下看,由于村里还没通电,只能点煤油灯,但是因为大部分人都穷, 舍不得点, 所以只有零星灯光亮着。  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一棵桂花树下竟时不时响起几声呜咽。  如花似玉的姑娘坐在大石头上,将小脑袋靠在身边人的肩膀上,泪眼蒙眬间还不忘欣赏遥远而漆黑的苍穹上, 点缀着的一颗颗犹如宝石般的星星。  她很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星空了。  “江云驰, 我想家了。”  闻言, 江云驰一顿, 随后垂眸看向她,低声开口道:“我送你回去。”  孟青禾却摇了摇头, 她说的家不属于这个时代,她可能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想到这儿, 她的眼眶又湿润了。  “他们都欺负我,我讨厌他们。”孟青禾瘪了瘪嘴, 她那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 翻滚着坠落下来,在粉嫩的脸颊上留下一行浅淡的泪痕。  江云驰感觉到肩头的布料被打湿, 紧紧贴在皮肤上, 他不由攥紧了放在膝上的双手。  头一次有姑娘在他面前哭得这样难过,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便没有接话,索性保持沉默。  孟青禾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又红又肿,泪珠盈盈,显得楚楚可怜,愈发令人怜惜。  “我只有你……”  闻言,江云驰心头猛地一颤,对上她的眼眸,喉头上下滚动一番。  可她却缓缓吸了吸鼻子,补充道:“只有你一个朋友了,呜呜呜。”  “……”谁跟你是朋友了?  “你不许跟他们一样,也欺负我。”  “……”他什么时候欺负过她了?  “我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为今天下午的事情,你一定要原谅我。”  “……”哪有这么霸道的人?  孟青禾抹了一把泪珠,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余光瞥到在一旁专心玩着狗尾巴草的小女孩儿,便转移话题道:“她是你妹妹吗?”  或许是察觉到他们在?????谈论自己,陈小月懵懵懂懂地抬起头,对着孟青禾露出一个害羞的浅笑,脸颊边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可爱极了。  江云驰抬起手摸了摸陈小月的发顶,面不改色地平静说道:“我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我不知道。”孟青禾眼睫微颤,她只知道他父母去世了,却不知道他孤身一人活在这艰难的世道上。  “没事。”江云驰像是习惯了一般,垂下眼眸。  “你不娶媳妇儿吗?”  话音刚落,不知道哪个字眼惹怒他了,他直接站起身来,把她吓了一跳。  “不关你的事,走,小月,我们回去。”江云驰拉着陈小月的手,就要转身离开。  “漂亮姐姐,你的水壶。”陈小月慌忙把水壶塞进孟青禾的怀里,然后被拉着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  “哎,原本还好好的,你怎么了?”孟青禾从地上爬起来,往前追了两步,但是前面的人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孟青禾本来想追上去的,可是不远处却传来了孟仲冬的呼喊声,止住了她的步伐。  *  “小妹,小妹。”为了不惊动旁人,孟仲冬的声音不算很大,见一直没找到孟青禾,这心里不由焦急了起来。  这么晚了,万一出个什么事……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想到这儿,孟仲冬喊叫的声音不由放大了些,路过一处桂花树下的时候,脚步一顿,扭头去看那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的人影,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小妹?”  见对方不应,孟仲冬又上前了一步,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喊道:“青禾?”  “四哥。”孟青禾见时机差不多了,缓缓抬起头,嗓音中带着浓重哭腔,配上那双犹如兔子一般的红眼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受了委屈的。  孟仲冬自然也联想到了之前的事,心里不由埋怨了一番自家老爹,语气放柔道:“先跟四哥回去,这大晚上的外面蚊子多。”  “反正大家都不喜欢我,我还不如不回去呢。”孟青禾抬起眼眸不动声色观察着孟仲冬的脸色,哭声顿时又大了一些。  这大晚上的,两人面对面蹲着,气氛格外诡异。  “瞎说,谁不喜欢你了?大家明明都很喜欢你。”孟仲冬摸了摸后脑勺,硬着头皮一本正经地睁着眼睛说瞎话。  先不说自家人,就说爷爷奶奶和大伯家的那些人,从青禾回来那天起,对她就没什么好脸色,自然谈不上喜欢。  “真的?”说实话,孟青禾都替孟仲冬感到头大。  论“怎么把离家出走的妹妹哄回家这件事”。  按照目前所处的环境,她除了回孟家,也别无选择,难不成露宿山野不成?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孟仲冬给的台阶往下走。  “当然了,你就跟四哥回去吧,妈为了找你都急哭了。”孟仲冬朝她伸出手,语气从所未有的柔和。  孟青禾吸吸鼻子,听到林爱云为了找她都急哭了,心里不由得一颤,眼珠子转了转,装作一副受了委屈但是为了妈妈不得已跟着他回家的样子。  将手伸出去,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带着哭音关心道:“妈没事吧?其他哥哥也都出来找我了?”  这句话也带了试探,看看这几天几个哥哥有没有对她上心。  “自然都出来找你了,哥哥们分开找的,你二哥更是刚从公社回来,就跑来找你了,还有等会儿回去后,你可别跟别人提起说你晚上离家出走了哈。”  孟青禾乖顺地点了点头,就算她很唾弃,但这个年代就是将女子的贞洁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她一个姑娘家天黑了这么贸然地离家出走,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背地里指不定被村里的那些长舌妇编排成什么样子呢。  这一点,从她和江云驰今天一起穿过田坎,单单这么一件小事,都被人说成那样,就能看出来,有些人一天天的没事做,就喜欢抓着别人那点莫须有的事胡说八道。  在回去的路上,孟仲冬话里话外都在替孟保国开脱,为他说好话,什么晚辈不要和长辈较劲,老爹是为了给奶奶台阶下才委屈她……  “凭什么就委屈我?我又没说错,我是为了谁啊?”孟青禾嘴巴嘟起,被他这话又激起了逆反心理。  “得,哥哥我不说了。”见越劝青禾越生气,孟仲冬只好闭了嘴,直到快到家门口才小声提醒了一句:“回家了,说话就别那么冲了,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孟青禾轻哼一声,没应他的话。  “哟,仲冬啊,天都黑了,带你家妹子干啥去了?”迎面走来的一个大婶,笑脸盈盈地问道。  孟仲冬爽朗一笑,随口便答:“没干啥去,就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那我们就先回家了,婶子也早点回去。”说罢,孟仲冬推着孟青禾进了自家院子。  孟家一片安静,像是都睡下了,孟仲冬摸黑领着孟青禾到了厨房,点燃放在桌子上的煤油灯,才看清了眼前的物件。  一边给孟青禾舀了一些锅里的热水洗漱,一边嘴里念念叨叨道:“我去找找咱妈他们,你洗脸后记得吃饭,应该都在那边的大锅里放着呢。”  “谢谢四哥。”孟青禾手里拿着自己的毛巾,坐在木椅上扬起脑袋,唇边勉强勾起一抹笑意。  “客气啥,咱都是一家人。”孟仲冬抬起手揉了揉孟青禾那看起来就很好揉的发顶。  “嗯。”这次,孟青禾脸上的笑意更真挚了些。  目送着孟仲冬消失在黑暗中,孟青禾才收回视线,用热水把毛巾打湿,等擦干净脸后,便起身走到另一口大锅前把锅盖掀开。  锅里放着三个大碗,里面盛着刚才他们没吃完的粥,除此之外,连碗野菜都没有,甚至之前孟青禾抢的彭娟那碗粥,也被人换了。  零星的米粒沉在碗底,好似在嘲笑她不自量力的反抗。  孟青禾捏紧了拳头。  *  “我找到青禾的时候,她正蹲在马东叔家后面的桂花树下哭呢,眼睛都哭肿了,我好说歹说才把人给劝回家。”孟仲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刚才的场景。  他才刚出门没多久,就撞见了没找着孟青禾,正准备回家看看的妈妈和两个哥哥,便立马将消息告诉给了他们。  “找回来了就好。”林爱云听到孟仲冬说孟青禾眼睛都哭肿了,心中一痛,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红了。  但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眼看前面不远处就是自家院门了,脚步加快了些。  “这会儿估计在厨房吃饭呢。”孟仲冬见林爱云往孟青禾房间里冲,连忙开口提醒了一句。  林爱云回头瞪了一眼他,眼神中就表达了一个意思:“你怎么不早说?”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孟仲冬小声的反驳了一句,然后跟在她身后朝着厨房走去。  “青禾。”几人刚走到厨房门口,就惊呆了,一个接一个地止住步伐,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正在拿菜刀砍橱柜的孟青禾停下手中的动作,闻声望去,对着他们笑了笑:“妈,哥哥。”  “青禾,你这是在干什么呢?”林爱云往主屋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没动静,便急忙上前抢过孟青禾手中的菜刀。  孟青禾任由林爱云把菜刀夺走,一脸无辜地鼓了鼓脸颊,撒娇道:“我饿。”  “那也不能……”林爱云话说到一半,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红眼睛,再联想到刚才孟仲冬说她一个人蹲在桂花树下哭,便什么气都没有了,耐心开口安抚道。  “你奶奶他们肯定会给我们留饭的,你先坐那儿等着,妈去找找看。”林爱云将孟青禾按在木椅上坐着,然后先去餐桌上看了一眼,发现空无一物后,便走到了大锅边。  在看到里面清汤寡水的三碗粥后,脸不由发烫。  “妈去洗几个土豆,咱炒菜吃。”林爱云说完,又脚步匆匆走到平时放菜的地方,竹篮子里面竟同样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林爱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闭了闭眼,不敢回头看厨房门口的四个儿女,垂在腿边的手抓紧了衣角。  “我去找你奶奶拿点儿吃的出来,就三碗饭,咱五个人咋吃?”话音刚落,林爱云便低着头,往厨房外面走。  “妈,我在公社吃过了,我不要。”孟仲夏连忙抓住林爱云的手,这么多年,他还能不知道奶奶的脾气?就算今天他妈把嘴说干了,奶奶也不会拿粮食出来的。  “吃什么吃,公社这么多年下午都没供过饭,你上哪儿吃的?”林爱云声音拔高了些,浑身迸发出一股怒气,也不知道是冲着谁的。  “妈……”孟仲夏低声喊了一句,语气中带着被戳穿的羞窘。  孟仲秋也拉住林爱云的手,恨声道:“咱凭什么这么憋屈啊?连饭都吃不饱。”  说完,又继续愤愤道:“我觉得今天下午小妹说得一点儿都没错,爷爷奶奶他?????们就是偏心,我们一家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吃穿各方面却都比不上大伯家。”  “说句掏心窝的话,小妹才刚回到这个家,都能看出来这些,难道我们就看不出来吗?我早就受够了,不分家,就要过一辈子这样的生活!”  这一长段话落下,狠狠戳中了在场人的内心。  “我也想分家,大哥,二哥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就连三哥也不小了,却到现在都还没结婚,还不是因为家里没多余的房间,也出不起彩礼吗?”  “可是上次堂哥结婚,奶奶却舍得拿出两百块钱的彩礼。”  “到我们几兄弟,每次都是没钱没钱,但大伯母前不久还偷了奶奶五十块钱呢,这是没钱吗?这只是单纯不想给我们用。”孟仲冬趁着这个机会也把憋在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而这番话像是刀子一般扎进了林爱云的胸口,把她藏在心底最深的痛处给挖了出来,让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是啊,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还傻乎乎的以为真的像黄秀英所说的那样,家里目前没钱给她的儿子结婚和修房子。  之前给孟学仁出钱在城里买工作的事也就算了,可后来黄秀英又拿了家里的两百块钱给他娶了个城里媳妇儿,至今却一分钱都没拿回来感谢一下他们这些出钱还出力的二房一家人。  甚至每次年节见面,还摆出一副看不起他们的样子,但走的时候又要厚着脸皮带一些粮食回城,那里面也有用他们的工分换的粮食呢!  凭什么?  一想到这些“陈年旧事”,林爱云这心里头就像被万根针扎过一般,疼得厉害。  “什么结婚不结婚的。”孟仲夏一巴掌拍在孟仲冬头上,一张黑脸轰地红了个彻底。  “我又没说错什么,出来做事这么久了,身上一分钱没有,你想讨香云姐当老婆,拿什么讨?”孟仲冬才不怕孟仲夏呢,梗着脖子就将对方的秘密说了出来。  “香云姐?是二哥的对象吗?”原本勾着唇看他们愤怒发表意见的孟青禾,见缝插针地好奇问了一句。  “可不是嘛……”孟仲冬话还没说完,就被孟仲夏一把捂住了嘴:“他瞎说的。”  两兄弟吵吵闹闹个不停,倒是把原本压抑的气氛给缓和了一些。  “好了,咱现在就走,出去单过,我就不信我们还能饿死?一日不分家,一日不回来,你爹有本事就自己守着你们爷爷奶奶过日子去,老娘不伺候了。”  林爱云沉吟片刻,才做出了这个决定,越说到后面,语气越坚定。  “那我们去哪儿啊?”孟青禾眼前一亮,凑到林爱云身边,一脸跃跃欲试,恨不得立马就走。  “你外公外婆家。”  林爱云说完,就招呼着他们动作小声点儿把锅里的粥分着吃完了,然后全都回房收拾衣服。  见他们都回房了,林爱云才推开自己的房门,刚进门,原本侧躺在床上的孟保国就坐了起来,把她吓了一跳。  “青禾找到了吗?”一片黑暗中,孟保国只能靠着窗外倾泻而下的月光辨别林爱云所在的位置。  林爱云憋着一肚子火呢,才不想搭理他,便没有作声,直奔衣柜所在的方向,这房间她住了这么多年,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想要拿到的东西。  “爱云,你倒是说话啊?”孟保国见林爱云没有回答自己,以为是没找到孟青禾,心里不免有些急了,语气便冲了起来。  刚把自己的衣服收拾好的林爱云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他骂道:“孟保国,你真有本事,吼完女儿,又吼老婆,把我们都给吼跑了,你才开心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孟保国无奈叹了口气,见林爱云还是不理自己,便想要下床哄媳妇儿,却被林爱云开口制止了。  “你睡你自己的觉去,我今天晚上跟青禾一起睡。”林爱云呸了他一口,对他翻了一个白眼。  “青禾找回来了?”  闻言,孟保国心里一喜,但随之又皱起眉头,语气沉沉地开口道:“这丫头太无法无天了,跟长辈都敢对着干,你瞧瞧她今天怎么跟爸妈,还有哥嫂说话呢。”  “我不过是让她道歉认错,她便直接跑了出去,以后还得了?你可得好好管教她,不然以后怎么嫁人?”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全员“离家出走”  林爱云捏紧拳头听孟保国说完, 气得直接一巴掌打了过去,“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你真的觉得今天青禾的话有说错吗?你自己好好想想,身为她的父亲, 出什么事情后你有没有站在她那边,而且爸妈他们一碗水不说端平,但总该不让里面的水洒出来吧?”  孟保国被她一巴掌打懵了,脑子里嗡得一声断了线,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  “算了, 懒得跟你废话, 我走了。”林爱云重重叹了口气,瞧见孟保国仍旧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心里凉了半截。  说完,不再犹豫直接打开门朝着外面走去, 可刚合上门, 心里又涌上一丝纠结, 咬了咬牙后, 还是趴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见孟保国没有要追出来的意思, 算是彻底失望了。  提着衣服便头也不回地小心翼翼朝着院门移动,等到的时候, 那里早就蹲着四个“小萝卜”了。  “走,快走。”林爱云把院门给关上, 转身便小声催促着他们往前走。  孟青禾兴奋地搂住林爱云的胳膊, 满脸笑意地往前小跑着,心里不停的欢呼, 这种自由的味道可太棒了。  直到跑出去很远, 大家才敢大口呼吸。  “妈, 把东西给我抱着吧。”孟仲秋伸出手接过林爱云怀里的包袱。  “把灯点上,别摔沟里去了。”  闻言,孟仲夏拿出从厨房里顺走的煤油灯,用一小根火柴将其点燃,周围瞬间就明亮了起来。  “妈,外婆外公家离这里要走多远啊?”孟青禾好奇地扬起小脸问道。  “半个多小时,就在隔壁村,很近的。”林爱云拍了拍孟青禾的手背,眼眸一弯:“这还是你第一次见你外公外婆呢。”  孟仲冬一手提着孟青禾的木箱子,另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几件衣服,挑眉肯定道:“他们肯定很喜欢青禾。”  “哦?为什么呀?”孟青禾颇为好奇,为什么四哥这么笃定对方一定会喜欢自己。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孟仲冬笑嘻嘻地卖了个关子,任凭孟青禾怎么撒娇就是不说,而其他人见状,也有心吊吊她的胃口,便也闭紧嘴巴。  “哼。”孟青禾气得鼓起脸颊,摇着林爱云的手臂撒娇道:“妈,哥哥们可太坏了。”  “哈哈哈。”  夜深人静,闲云掩月,一轮明月穿梭于云层之间,闷热的晚风带着野花芬芳徐来,令人心醉神迷。  在一片欢声笑语间,几人穿过乡间小道,终于走到了南沟村。  林家位于南沟村的北边,是一座带院子的木房子,半包围的格局,正屋住着林家二老,右边住着林爱云的弟弟一家。  左边屋子以前是林爱云住的地方,自她嫁出去后,便一直空闲着,逢年过节她带着孟保国和孩子们过来,会偶尔住上一晚。  农村的院子一般都不会上锁,他们很轻松就将其推开了,进了院子,林爱云还没上手去敲自家爹妈房间的门,里面就率先亮起了灯,随后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谁?”  “爹,是我,爱云。”林爱云听出这是林父林建志的声音,连忙开口表明身份。  话音刚落,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穿着老头背心的林建志站在门口,一看外面站着这么多人,眉头微皱,心里下意识地就觉得出大事了。  “怎么这么晚过来?家里出啥事了?”林建志连忙叫他们进屋。  “孩子们也都过来了?”林母张文华这时候匆匆从卧室走了出来,虽然临时从床上起来,那头发却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衣服也得体周正。  她此时心里的想法跟林建志一样,因为自己的女儿,自己还不了解吗?要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林爱云绝不会突然大半夜的带着孩子们跑回娘家。  虽然心里着急,但是张文华还是一眼注意到了站在林爱云身边的陌生面孔,在瞧清楚对方的样貌后,眼前不由一亮。  “这就是青禾吧?”看着那张与林爱云有几分相似的俏丽面庞,张文华一下子就猜到了小姑娘的身份。  “嗯,青禾快叫人。”林爱云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拉着孟青禾的手,把她往前推了几步。  “外婆,外公。”孟青禾眼眸弯弯,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甜甜的嗓音微微上扬,裹着深入人心的蜜糖。  “哎哟,这孩子可真讨人喜欢。”张文华将孟青禾亲热地搂进怀里抱了抱,又上上下下将其打量了一番,唇角的?????笑意那就没断过。  “一看这小脸和大眼睛就知道是咱林家的孩子,你们瞧瞧,长得多标志啊。”张文华拉着孟青禾的手转了一个圈,那是越看越满意。  “老头子,你说是不是?”  “是,漂亮都是随了你嘞。”林建志配合的点了点头,闻言张文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见状,孟青禾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哥哥他们会那么肯定外公外婆一定会喜欢自己,原来他们二老竟是颜控?  “要不是你舅妈这段时间刚生了孩子,家里走不开,不然外婆早就去孟家看你了。”张文华颇有些遗憾没有早点儿和孟青禾相认,但还好现在不算太晚。  感慨了一番后,张文华话锋一转:“快,跟外婆说说,你妈是不是在孟家受委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于是几人便先后开口将所有事情完整的说了出来。  “简直是欺人太甚,我早就跟你说过你那婆婆和妯娌不是个好相处的,让你留个心眼,结果你这丫头是半点儿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现在被人欺负成这样,简直丢我老婆子的脸。”  张文华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林爱云。  “要不是青禾,我们现在还给人白白当牛做马呢。”林爱云默默受着张文华的骂声,心里的苦楚不断往外翻涌,竟红了眼眶。  “青禾倒有几分脾气,不错。”在听到孟青禾这段时间和黄秀英他们的斗智斗勇后,张文华眼里闪过一丝赞同和肯定。  “孟保国要是坚持不分家,你也不用跟他过了,不然一辈子委屈受气,我林建志的女儿和外孙不是给人这样糟践的。”林建志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手都在抖。  “连饭都不给你们留,好狠的心,你们在这儿等着,外婆给你们做饭去。”张文华说完,步履匆匆的就要出门往外面走,却跟刚进门的林文康撞了个正着。  “妈,你没事吧?”林文康扶了一把张文华,看到屋内的情形,不由一愣,刚才媳妇儿起来给孩子喂奶,看见主屋亮着灯,还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便催促着他过来看看。  他还以为出了啥事,没想到是大姐带着外甥和……外甥女回来了。  “陪你姐他们去,别碍着我做事。”张文华嫌弃的推了一把林文康,继续脚下生风地朝着厨房走去。  点灯后,动作麻利地生火,毫不犹豫地从橱柜里拿出一袋子细粮面粉,然后将其倒在大碗里面,打入几个鸡蛋,用筷子搅拌成絮丁状。  在锅里热油,将姜片丢进去爆香,再倒入半锅水,等水开后,捞出姜片,然后倒入大碗里的面疙瘩搅拌开来,等它们在水面浮起来的时候,撒上盐和葱花。  热气腾腾的疙瘩汤便做好了,别提多香了。  张文华将湿手在抹布上擦了擦,看着桌子上的几碗美味,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小跑到正屋门口去喊人吃饭。  “外婆,你手艺真好,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了。”孟青禾眼泪汪汪地咽下一口面疙瘩,就算温度比较烫口,她也舍不得吐出来。  她这话没有半分阿谀奉承的意思,这碗疙瘩汤还真的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吃的最好的一顿饭了。  在孟家只能吃粗粮拌野菜,其他的想都别想,但是在这里,她居然吃到了久违的细粮和鸡蛋!!  呜呜呜,她孟青禾什么时候沦落到吃这些,都会感动到落泪的地步了?  要知道她以前可是嘴刁到连五星级大厨用最新鲜顶级的食材做出的菜都会挑剔半天的“小公主”。  想到这儿,孟青禾眼眶更红了,哭得更凶了。  众人看着孟青禾边哭边往嘴里塞面疙瘩的模样,心里都蛮不是滋味的,不免又暗暗把孟家的那群人给骂了一遍。  “慢点儿,别噎着,你要是喜欢吃,外婆下次还给你做。”张文华说完,幽幽叹了口气,又看向餐桌上的其他孩子。  孟仲夏他们跟孟青禾没什么两样,甚至更为狼吞虎咽,只是没有哭罢了。  见他们吃得正投入,张文华便拉着林文康偷偷出了厨房,躲在屋檐下的角落里,低声道:“这段时间,你姐他们就住在家里了,你和彩晴没什么意见吧?”  张文华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但是她那双精明的眼睛却不动声色地紧紧盯着林文康,明显是不打算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  “妈,你这话是啥意思?我们肯定没有意见,姐他们遇到这种事情,选择回来住,那是对我们娘家的信任,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林文康眉头紧皱,又接着道。  “再说了,我跟我姐从小一起长大,那感情可不是虚的。”  闻言,张文华心里的大石头才放了下来,沉吟片刻后才道:“明天你早点儿去供销社买点儿肉回来,钱票我等会儿给你。”  “好。”林文康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土豆炖肉  夜色渐浓, 林家也恢复了一片宁静。  洗漱过后,孟青禾和林爱云睡在一起,三个哥哥则睡在隔壁屋里, 一切尘埃落定后,劳作一天的疲倦感开始肆意流窜,令人眼皮直打架,没过多久,便相继进入了梦乡。  而此时的孟家, 却无一人发现他们的“集体失踪”, 等到第二天早上,黄秀英见林爱云迟迟没有起床帮忙准备早餐,一脸不满地去敲了房门。  连续不断的敲门声,跟催命符似的, 直击人内心深处, 孟保国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身来, 烦躁的挠了挠后脑勺, 然后起身去开了门。  “妈,这一大早的, 你干什么呢?”孟保国睡眼朦胧地看着门口的黄秀英,不由皱了皱眉, 本来一天下来就累得要死了,还不让他睡个好觉, 这不是要人命吗?  黄秀英通过门缝, 往里面探了探头,但是因为孟保国挡在跟前, 什么也看不清, 便直接扯着嗓子, 大声地说出了来由。  “你媳妇儿呢?快让她起来做饭,娟子早就起来了,她倒好,现在还在睡觉,谁家的媳妇儿有她懒?”  声音越来越大,丝毫没有要降低的意思,像是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一样,说完还翻了个白眼,最后对着孟保国柔声道:“儿子,你继续睡,等会儿要吃饭了我再叫你。”  前后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闻言,孟保国奇怪地转了转眼珠子,下意识往身后看了一眼,确定床上没有人后,才说道:“爱云她昨天晚上跟青禾一起睡的啊,还没有起床吗?”  话音刚落,孟保国又忍不住维护起自家媳妇儿来:“她不就今天没起来嘛,可能是昨天晚上跟青禾聊得太晚了,我这就去叫她,妈你等会儿可别再这么说她了。”  黄秀英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朝着孟保国呸了一声:“我又没说错什么,再说了,当妈的说她两句怎么了,瞧你上赶着维护的样子,真是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  “还有,孟青禾那死丫头昨天晚上不是跑出去了吗?还回来干什么,看见她,我这心里就又开始疼起来了。”  看见黄秀英捂着心口,一脸不舒服的样子,孟保国眉头皱得更深了,抿了抿唇,到底是什么也没说,迈步朝着隔壁走去。  “爱云,爱云。”一连喊了几声,又敲了敲门,可里面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孟保国和黄秀英对视一眼,干笑道:“可能是睡得太死了。”  “爱云,青禾。”这次孟保国又提高了一些音量,但里面依旧没反应。  这下子他才总算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尝试推了一下房门,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就听见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然后门被推开了一条大缝隙。  孟保国移开用来抵着门的木椅子,进了屋,床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一大清早的,人都死哪儿去了?”后跟着进来的黄秀英自然也看见了屋子里的场景,一拍大腿,嘴里便骂骂咧咧地冒出了一大堆难听的话。  “妈。”孟保国转身望着黄秀英,无奈地喊了一声。  “行,我不说了,她们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去,年纪大了哦,谁都管不了,谁也靠不住。”黄秀英拿拳头锤了两下胸口,幽幽叹了口气,拿余光瞥了一眼孟保国。  只见他面色一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道:“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时候,彭娟从外面跑进来,语气惊讶地开口道:“今天真是见鬼了,仲夏他们这大早上的咋也都没看见人了,我还打算让他们去自留地摘几个辣椒回来呢。”  “弟妹和小侄女也不见了?”  听到这儿,孟保国脑子里断掉的那根弦仿佛连接上了,联想到昨天晚上林爱云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后知后觉地冲回房间,套上一件衣服,就要往外面跑。  “保国,你这是干啥去?”黄秀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孟保国,满脸疑惑地发?????问道。  “爱云估计带着孩子们回娘家了,我得接他们回来。”  *  林家,早上大家陆陆续续起床,因为人多,显得格外热闹。  厨房里正忙得热火朝天,林爱云负责烧火和打下手,张文华则是负责掌勺。  案板上躺着一块儿油光发亮的猪肉,张文华将其切成薄片,然后加上胡椒,盐和酱油充分酱拌均匀,放在一旁腌制一段时间。  趁着这个空隙,将土豆削皮,切成小块儿,放在一旁备用,再把白菜和葱姜洗干净,切成小段。  等肉腌制的差不多了,把肥肉在锅里煎一会儿,等煎出油后,把所有的肉都倒进去翻炒一下,再加入土豆和几碗清水,盖上锅盖焖煮一会儿。  “云儿,把那个坛子里的酸菜拿出来。”张文华指了指墙角的酸菜坛子。  闻言,林爱云放下手中的火钳,应了一声,跑到水缸旁用木瓢舀水洗了洗手,便拿了一个碗,蹲在酸菜坛子前,将里面的东西都给掏了出来。  这是用山上的野菜做的酸菜,只要加上两根辣椒,在锅里炒两下便是一道菜了,吃起来非常清爽下饭。  简单冲洗两下后,林爱云把酸菜切成细细的小块,这时候锅里的土豆炖肉已经在往外面飘香了,张文华将锅盖揭开,加入少许盐,辣椒段和葱花,翻炒一会儿,就可以盛起来了。  再炒了一个酸菜和白菜,又给王彩晴单独做了碗鸡蛋羹便差不多了。  院子里,孟仲夏正拿着竹扫帚将院子里里外外都扫了个干净,连片叶子都不放过。  因为林家没有井,只能去附近的共用井去挑水,孟仲秋一大早就去了,到现在已经快把家里的两口大缸给挑满了。  厨房后面孟仲冬在和林文康一起劈柴,动作迅速又利落,劈好的柴整整齐齐码放在一起,看上去便赏心悦目,光今天早上劈的柴都够家里用上好几个月的了。  孟青禾则在屋里帮舅妈抱着小表妹,小小的奶娃娃躺在襁褓里,眼睛紧闭着,毛茸茸的头发卷曲着,可爱极了。  因为刚出生,所以她虽然醒着,但是却睁不开眼睛,唇边时不时砸吧一下,露出小粉舌,吐个小泡泡。  只要你将手靠近她的手边,她便会将其握住,软软乎乎的触感,让人心都快化了。  孟青禾笑着抬起头看着正在给小表弟穿衣服的舅妈王彩晴,新奇道:“她握住我的手了。”  闻言,王彩晴朝她们看了过来,自然瞧见了孟青禾眸中冒光的模样,不由好笑道:“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因为王彩晴在坐月子,所以她大夏天的还戴着帽子,穿着长袖,坐在床上腰间搭着一条薄被子,她身前则站着她和林文康的大儿子林飞跃,今年才七岁。  “真可爱,舅妈长得这么漂亮,以后小妹妹肯定也是个大美人。”孟青禾抱着小宝宝就不想放手了。  见状,王彩晴看着这个从未谋面的外甥女,对她的好感度不断往上攀升,这个可比之前那个要懂事嘴甜的多了。  这个时候,林爱云跑过来叫他们过去吃早饭,众人便放下手里的活计,准备去吃饭了。  “把孩子给我吧,你去吃饭。”王彩晴笑着对着孟青禾伸出手。  “那舅妈你呢?”  “等会儿你舅舅把饭给我送到这里来,我在坐月子,一般不下床的。”  “那行。”孟青禾念念不舍的把怀里的小奶团子还给王彩晴,然后牵着林飞跃的手往厨房走:“飞跃,我们去吃饭哦。”  “嗯,青禾姐姐。”  林家很少有今天这么热闹的时候,没有那么多椅子,林文康还去邻居家里借了几把,保证每个人都能坐着吃饭,这跟孟家小辈不上桌的规矩一比,简直温馨人性化多了。  “都快吃,吃完还得去上工呢。”林建志和张文华率先动了筷子,众人才开始挑菜。  正当众人吃的正酣畅淋漓的时候,外面院子传来了“不速之客”的喊声。  “岳父岳母,爱云在吗?”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林爱云吃菜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厨房外面,就想着要起身出去瞧瞧,却被身边坐着的张文华拉住了胳膊。  “文康,你把他给我赶出去。”张文华只要一想到孟保国那个窝囊的愚孝女婿,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只觉得晦气得很。  “乖孩子们,继续吃饭,别管他。”  林文康听话地放下饭碗,朝着院子外面走去,刚出厨房就看见了正喘着粗气的孟保国,除了他,院子里就没有其他人了。  “文康,你姐呢?”孟保国看见林文康,连忙开口问道。  “姐夫你还是走吧,咱家现在不欢迎你。”林文康抓住孟保国的胳膊,就往院子外面走,可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后者给拦住了。  孟保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勾起一抹讨好的笑,表情略有些尴尬的开口道:“你姐突然带着孩子连夜回娘家,这要是传出去了,不知道内情的人指不定在背后说些什么呢,你看,能不能让你姐他们跟着我先回去……”  “姐夫,不,以后还指不定叫不叫姐夫呢,你们家干的那些恶心事,就算传出去了,那别人骂的也是你。”林文康甩开孟保国的胳膊,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说出来的话那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现在他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脸面,要是态度软了那么一点儿,姐姐林爱云的腰板就得跟着软下来。第20章 别跟我客气  孟保国一脸懵愣地看着面前恶语相向的小舅子, 心里一着急便情绪激动起来:“这话从何说起啊?”  “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就昨天青禾丫头跟她爷爷奶奶顶嘴,我吼了她两句, 然后今天早上就发现你姐他们不见了,我这才跟着找过来……”  林文康一脸不耐烦的打断孟保国的话:“别说这些,我不想听,就一句话放在这儿,你们老孟家要是不分家, 就别想接走我姐和孩子。”  闻言, 孟保国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怎么还有小舅子开口逼人分家的?  “不是,怎么好好的,就非要分家呢?”  “谁跟你好好的, 走走走。”林文康懒得跟他再多废话, 直接将人用力推了出去, 把院门给锁上了。  “爱云, 爱云。”见林文康态度强硬,孟保国提高声音喊起了林爱云的名字。  这大清早的, 孟保国嗓门又大,这么一喊, 住在周围的邻居都探出头凑热闹,想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其中有不少认识孟保国的人, 见状,都叽叽喳喳地猜测起来。  “这不是林家那女婿吗?咋被关在外面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今天早上他们家文康来我这儿借椅子, 我问了一嘴, 他说是他姐姐带着孩子回来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早上起那么早都没瞧见。”  “不会是连夜被婆家赶出来了吧?”  “咋可能,人家肚子争气连生了四个儿子,大功臣嘞,舍得赶回来才怪,而且,要是被赶出来了,她男人能这么快过来接?我猜估计是吵架了。”  “有道理。”  林家厨房内,众人听着外面的叫喊声,脸色各异,却都没有动作。  孟青禾刚吃完碗里的饭,把筷子放在餐桌上,一脸平静地站起身来,微笑着慢声细语道:“不是还要上工吗?咱们得快点儿动身走了吧?”  “对,爱云,你带着青禾他们从后门走,可别耽误上工的时间了,就让孟保国在外面喊,我倒要看看他能喊多久。”张文华把筷子砰的一声摔在桌子上。  “好。”林爱云匆匆看了一眼厨房门口的方向,然后率先起身带着孟青禾他们往后门走去。  *  林间的丛丛树木,顶端还缠绕着未散的晨雾,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形成如丝如缕的光束,恍若仙境一般。  孟青禾猛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想到刚才孟保国的话,没忍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咱爸真是越老越糊涂。”  这种拧不清轻重的“蠢蛋”老爹是不是可以不要了啊?  看向前面一路以来都保持沉默的林爱云,孟青禾不由叹了口气,看样子这爹是必须要了,谁让妈放不下呢?但是如果不分家的话,她是一天都在那个家待不下去的。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乖乖让孟家二老主动提出分家呢?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肩膀就被一双大手拍了拍,孟青禾被吓了一跳,扭头看过去,就瞧见了孟仲秋那张放大的脸。  “三哥,你吓我干什么?”孟青禾拍了拍自己受惊了的小心脏,随后瞪了一眼孟仲秋。  后者干笑着摸了摸后脖颈,压低声音严肃道:“你等会儿跟我一起去找大队长,给你换个活计。”  孟青禾眼珠子转了转,没想到孟仲秋居然还记得这一茬事,便道:“不用了,换什么换,等会儿大队长该怪我们事多了,我可?????不想被人认为是个啥也坚持不下来的事精。”  “你是不是还想着江云驰那小子呢?”孟仲秋狐疑的视线落在孟青禾脸上,眉头紧皱。  闻言,孟青禾都快跳脚了,颊边浮起两朵红霞,急忙反驳道:“我哪儿想着他了?你这语气,搞得好像我喜欢他一样。”  孟仲秋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片刻后,才沉吟道:“也对,你们两昨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哪儿有感情发展这么迅速的。”  “就是嘛。”其实不是第一次见面……孟青禾心虚地垂下了眼眸。  “但是也不行,以防万一,还是换个活计做,比较好。”孟仲秋话锋一转,还是坚持刚才的想法。  孟青禾哼唧一声:“要是人人都跟我们一样去问大队长换活计,他都同意的话,岂不是乱套了?重活累活再也没人愿意干,年底大家都得饿死。”  “哪有求人办事不带东西的?空手去,大队长才没空搭理我们呢。”  孟仲秋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有道理。”  闻言,孟青禾压下唇边的笑意,清了清嗓子道:“三哥,但关键是我们手里一没钱,二没东西,拿什么去求人啊?”  “……”  就在孟仲秋还没想好该怎么办的时候,孟仲夏从后面突然凑了过来,疑惑道:“你们两说什么呢?”  “我们在说中午下工后在哪儿会合呢。”孟青禾抢在孟仲秋之前开口道。  孟仲夏挠了挠脑袋道:“我中午留在公社吃饭,晚上才回来,你们自己商量吧。”  “我看就在村口会合就行了,到时候一起回外婆家。”孟仲冬幽幽开口,就这样你一嘴我一嘴,成功把孟仲秋给带偏了。  “妈,咱们在村口会合,一起回去。”孟青禾戳了戳林爱云的胳膊,小声提醒了一句。  林爱云闻声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又道:“我这有两块私房钱,等会儿去村里的供销社买点儿东西给你外公外婆提回去,咱们这么多人白吃白住的,再大的家产也养不起啊。”  “我也有钱。”孟青禾从口袋里掏了三块钱出来,这是她放在身上的用来以防万一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外公外婆对他们这么大方,他们也应该回报才对。  感情都是相互的,你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对你好。  像孟家那群心安理得享受别人劳动成果的自私吸血鬼,都是个例,时间长了,大家又不是傻子,谁还能看不出他们打的什么算盘?  “拿回去,妈咋能要你的钱。”林爱云连忙把钱塞回孟青禾的手里,她这个做娘的,目前为止一分钱还没给女儿给过,现在还要拿她的钱,想想脸都烧得慌。  再说了,这钱还是青禾养父母给她的,就更不好意思要了。  “哎呀,妈,你还跟我见外?这钱是给外公外婆买东西用的,你就拿着吧,咱都是一家人。”孟青禾耍赖般扑进林爱云的怀里,将手里的钱塞进了她的上衣口袋里。  林爱云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只觉得口袋里的那几张钱重如千金,磕磕巴巴开口道:“那等,等妈有钱了,就还给你。”  “还什么啊,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孟青禾抬手抹了抹林爱云眼角的泪珠,连忙转移话题逗她开心。  “妈,哥哥,你们听没听过这么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人去医院检查身体,医生拿着他的报告单说,‘幸亏你来的早啊!’在那人惊得后背冒冷汗的时候,医生又补充了一句‘再晚一点儿,我可就要下班了。’哈哈哈,是不是很搞笑?”  周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便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大笑声。  见他们格外配合,孟青禾因为说冷笑话,浑身起的鸡皮疙瘩都消散了些,见林爱云唇边重现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由松了口气。  就这样边聊天,边走路,几人很快就到了风源村村口的广场,孟仲夏这个时候则开口和他们道别,然后转道前往公社。  由于时间还早,周围聚集的人不是很多,孟青禾打量了一圈,并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估计他还没来,便收回了视线。  结果刚转过头,就对上了孟仲秋微眯的双眸,心里一个咯噔,干笑两声:“三哥,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孟仲秋朝着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压低声音道:“大队长就在那儿,咱还是去问一问吧?万一就给你换了呢?”  孟青禾顺着望过去,就看见彭洪强面前站着两个大娘,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脸色难看至极,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对面人的脸上了。  “大队长现在……”心情好像不太好啊。  孟青禾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不远处的彭洪强突然暴走,直接大声吼道:“你们今天是不是商量好了,都来为难我?”  “一个两个的都想换活计,嫌弃这儿嫌弃那儿,我这个大队长让给你们当好不好啊?你们吵架了,关系不好,关我毛事,走走走,别耽误我清点人数。”  说完,彭洪强不顾身后两个大娘的纠缠,直接怒气冲冲甩袖走人了。  “……”  孟仲秋非常识相地将迈出去一半的脚给收了回来,他才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触霉头呢,到时候指不定大队长会怎么发飙。  孟青禾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还真是困了就有人递枕头啊,不由在心中暗暗道:“两位大娘,大恩不言谢,恭敬抱拳。”  “要是江云驰那小子敢对你做什么,你一定要告诉三哥和四哥。”孟仲秋扬了扬自己的大拳头。  “知道了。”孟青禾撇了撇嘴,人家远着她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还想对她做什么。  “还有你,不许跟他说话,不许……”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别说了。”孟青禾快速打断孟仲秋的话,从他手上拿过自己的水壶。  这个时候,不远处走过来孟家的其他人,在瞧见孟青禾等人后,脸色一变,彭娟好像是想上前来说些什么,可是却被黄秀英一把掐住了手,拉到一边去了,转身之前还翻了个白眼。  随后就跟没看见一般,直接无视了他们。  “那老太婆跟谁甩脸色呢?”孟青禾撸了撸袖子,就想冲上前去,但却被林爱云给拉住了胳膊:“青禾,别理他们。”  “哼。”闻言,孟青禾停住了脚步,抿了抿唇。  看黄秀英那个样子肯定是觉得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自己乖乖低头从林家回来,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但是她却低估了他们这次誓死要分家的决心,如果一个星期内,孟家还是不主动要分家的话,他们就准备告到村里和公社去了。  无论怎样,这个家肯定是要分的。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响起,大队长在台上开始念每日雷打不动的激励语录,然后安排人清点人数,等记录好缺勤人数后,就宣布解散,各自去田里完成自己的任务。  “我们走了,一定要记得三哥跟你说的话。”孟仲秋一步三回头,低声细细叮嘱了好几次。  “知道了,保证时刻牢记于心。”孟青禾朝他挥了挥手,见他们都走后,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在广场上等了一会儿后,就等到了人,孟青禾踮起脚尖,兴奋地朝他挥了挥手,脸上不自觉带上明媚的笑容,娇声喊道:“江大哥。”  作者有话说:  孟青禾:几章未见,你想我了吗?  江云驰:媳妇儿,这么多人看着呢,晚上回去再说,我偷偷告诉你。第21章 小哭包  原本正低着头往前走的高大身影, 脚步一顿,下意识抬起头朝着前方看去。  娇俏的少女挥舞着细长的手臂,脸上高兴的表情不似作假, 欢欢喜喜地朝他跑了过来。  “你昨天走的可真快。”孟青禾在他面前站定,朝他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江云驰看了她一眼,率先迈步朝花生地的方向走去,转身的那一瞬间,唇角勾起一抹向上的弧度:“今天心情很好?”  “很明显吗?”  孟青禾对此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只是没想到江云驰竟能注意到她情绪上的变化, 眉眼弯弯道:“可能是昨天吃得香睡得好。”  在外婆家吃的那顿饭终于让她尝到了肉味,晚上还有温柔的母亲给她扇风哄她入睡。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江云驰突然放慢步子,看向还跟在他身后的孟青禾, 皱眉问道:“你哥哥给你换了个什么活计?”  言外之意, 便是换活计了, 为什么还跟着他。  闻言, 孟青禾一愣,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心里一阵尴尬,却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我昨天跟我哥哥他们解释了好久, 他们才知道误会你了,还让我今天一定要跟你道歉呢。”  “至于换活计, 换什么换啊, 我觉得和你一起拔花生蛮好的,而且我哥哥也让我跟着你学习该怎么做农活。”  一边说着, 孟青禾一边越过江云驰率先往前走去, 在背对着他后, 眉?????眼间闪过一丝慌乱,希望他不要追究她话里的真实性,不然后面两人之间的相处该多么尴尬啊。  江云驰垂下眼眸,视线扫过她下意识抠衣角的小动作,抿了抿唇,喃喃低语般应了一声。  清早的气温还没有那么高,微风带来阵阵清凉,等两人走到花生地里的时候,太阳才刚开始散发出它的威力。  “咦,我们的花生不见了。”孟青禾跑到空荡荡的花生地里,奇怪地左右看了一圈,原本整整齐齐码放在山壁边上的花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不禁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身后却传来江云驰淡淡的声音:“我昨天都给背回村里了。”  “哦哦,辛苦你了江大哥,这本来应该是我们两个人的工作……”孟青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角。  “没事。”反正你也背不动,最后还是要他来。  “那我们今天要拔哪里的花生,我感觉今天精力充沛。”孟青禾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动力十足地比了个大力士的动作。  见状,江云驰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直接抬步往山上走。  “等等我。”孟青禾连忙快步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那淡漠如常的神色,嘟了嘟唇,是谁说女生的心思就跟海底针一样的?  那要她来说,男生的心思就跟那无底洞一样看不穿,每次跟江云驰相处,她都像猜谜语,开盲盒一样,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穿过几条小道,就到了一片新的花生地,旁边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水沟,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  只见江云驰放下背上的背篓,在水沟的尽头蹲下来,先是洗了洗手,然后用双手接了一些水,猛灌了两大口。  “这水能喝吗?”孟青禾两步跑到江云驰身边,看着那水沟里飘着的叶子和水草,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对于她这种从小喝矿泉水和白开水长大的娇小姐,实在难以想象为什么会有人会喝这种“不干净”水沟里的水。  江云驰用手抹了一把脸,浓密的长睫缓缓眨了眨,透过朦胧的水珠看向孟青禾,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嫌弃。  能不能喝?不知道,也不必知道,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口饭吃,有口水喝,已经是上天怜惜了,哪还敢追求旁的?  而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习惯了喝这种路边的山泉水的?  想到这儿,江云驰唇边扯出一抹讽笑,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冷淡疏离,安静又淡然地缓缓站起身,说出来的话犹如万年冰雪覆盖,让她喘不过气来。  “让你喝了吗?”  “我早就让你离我远一点儿,昨天你哥骂的没错,我就是个臭老九的狗崽子,不配靠近你们这种身上干净的人……”  话音未落,就见面前的小姑娘被吓得瞪大了双眸,咬住下唇,这可不是个好预兆,江云驰收起略有些狰狞的神情,懊恼地皱起眉头。  “所以,别再跟我说话,干完这一周的活,大队长自会给你安排个别的活计。”  说完,抬起步子就准备越过她,往花生地里走,却突然被一双手给拉住了衣角,那微小的力道明明稍微一用力就可以甩开,可却偏偏好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止住了他的脚步。  “你怎么了?”身后传来孟青禾带着哭腔的声音,自从认识她开始,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用这么小心翼翼的语气说话。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江云驰那冷漠的眸子里,一潭幽蓝湖水被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淡淡涟漪,缓缓汇聚成惊天骇浪,击破那刚被封上的冰层。  “你应该知道的,我从小就被抱错了,刚回来,除了家里人,谁都不认识,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了,呜呜呜,我不觉得臭老九有什么见不了人的,也没觉得你是狗崽子。”  “我哥他们不了解你,但我了解,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所以我不会远离你的,你也别远离我,行吗?”  山间寂静的空气中,一时间只剩下孟青禾的抽泣声。  “怎么这么喜欢哭?”江云驰眉头皱得紧紧的,扭过来头,黑眸瞪向那个爱哭包,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女人。  “就喜欢哭怎么了?你怎么不反思一下,为什么总是弄哭女孩子?”孟青禾挺了挺胸脯,咬着娇唇向他逼近了一步,湿漉漉的眼眶微微发红,委屈的眼神既单纯又带上了一丝埋怨。  “……”什么叫总是弄哭女孩子?除了她这个傻姑娘,还有谁敢靠近他?  良久,眼见孟青禾越哭越来劲,江云驰头疼的转移话题道:“别哭了,该干活了。”  “就你会命令人,是吧?”孟青禾嘴上理直气壮得很,身体却诚实得不得了,直接往花生地跑去,差点被缠绕在一起的花生苗给绊倒。  还是江云驰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才避免了惨案的发生。  “哼,不是要我离你远一点儿吗?现在又主动来靠近我,算怎么一回事?”孟青禾得意地看了一眼江云驰握住自己手臂的手,吸了吸鼻子,破涕而笑。  “我是看你快摔倒了……”算了,跟她说不明白。  江云驰松开她的手,捡起刚才扔在地上的锄头,泄愤般用力松起了土,力道之大让周边的“土壤们”瑟瑟发抖。  “江大哥。”  “干什么?”  下意识的,他回答了一声,话音刚落,就听见娇笑声中伴随着一句得瑟的话:“看吧,我就说某人口是心非。”  江云驰烦躁的闭了闭双眸,只觉得此时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像是无形中被人扇了多个巴掌一般。  过了一会儿,孟青禾又提着一把花生苗过来,好学地问道:“这个花生拔.出来后,该怎么绑啊?你昨天教我的,我忘记了。”  正在锄地的江云驰认命地接过她手里的花生苗,没好气地开始做起了示范。  “哦,原来是这样啊,谢谢啦。”孟青禾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江云驰,唇角的笑容便止不住地放大再放大。  又过了一会儿,那道魔音又传了过来。  “江大哥,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让无赖亲戚主动提出分家啊?虽然告到村里和公社也可以强势分家,但是难免会落下个不孝的名声。”  孟青禾用力拔着地里的花生,嘴上还不忘问这个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主要是她实在没有处理此类事情的经验,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极品的亲戚。  而且在书中,孟家到原主死去的时候,都没有分开过,也从来没有人提出过异议。  要不是她的到来,起了个“好头”,激起了林爱云和三个哥哥的反抗心理,估计还是会延续书里的剧情。  俗话说得好:“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江云驰这个旁观者,或许能有什么好法子呢?所以她才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闻言,锄好地,也正在拔花生的江云驰动作一顿,很快就反应过来,孟青禾口中说的无赖亲戚是谁,估计就是他们孟家的那些长辈吧。  “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  见江云驰这么问,孟青禾眼前一亮,心里对他没什么顾忌,直接就把孟家的那些糟心事给说了出来,然后还说了现在她住在外公外婆家的事情。  “早点解决,我们也好早点出去过自己的日子。”孟青禾一边说,一边剥了几颗花生粒扔进嘴里。  闻言,江云驰沉吟片刻后,方才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孟青禾瞪大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江云驰,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感受到她火热的视线,江云驰轻咳了一声,然后才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听完后,孟青禾猛地一拍手,对着江云驰比了一个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开口夸赞道:“江大哥,你真是大聪明,我给你点赞。”  “什么叫……点赞?”江云驰先是被“大聪明”这个称呼给无语到了,然后又听到“点赞”一词,顿时不知道她那个小脑袋里,是怎么装下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词的。  “就是为你打call的意思啊,代表着一种欣赏与肯定。”  “打call?”  “哎呀,你别管那么多了,只要知道我很认同你就行了。”  “……”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喷了他一脸  随着时间的流逝, 孟青禾对拔花生这项工作也算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扎根太深的花生就留给江云驰,扎根浅的花生才是她的目标。  两人配合默契, 一个上午就已经快把这一片的花生都给解决了。  江云驰抬头看了看天色,喊上孟青禾就准备回去吃午餐了。  两人按原路返回,途径山脚的时候,看见一片红色茎枝的植物,长着椭圆形的叶片, 还结有黑紫色的果子, 里面流着红色的汁水,因为过于成熟,在根部的土壤上掉落了许多。  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凶杀现场”。  孟青禾脑子里灵?????光乍现,缓缓停下了脚步, 打开了系统一扫, 便叫住了前方的江云驰。  两人商讨一番后, 便蹲在地上开始摘起了那些果子, 将其用叶片包裹住,然后等积累到一定数量后, 再放到光滑的石板上用大石头进行捶打,孟青禾连忙用自己的水壶接住那些红色的汁水。  看着半壶的“血水”, 孟青禾勾起了唇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两人在半路上分开, 孟青禾前往村口和家人们会合, 江云驰则说他还有事情要处理,走了另一条路, 其实她心里清楚, 他这样做只是为了不让她为难罢了。  “青禾, 你想什么呢?”林爱云拍了拍孟青禾的肩膀,疑惑地开口问道。  闻言,孟青禾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快买完东西回去吧,不要让外婆他们等着急了。”  “行。”  风源村的供销社就开在村门口不远处,刚修没多久的砖房,外面刷了一层白漆,在墙上刷了几个红色大字,写着“为人民服务”,别提多气派了。  村长家的大儿媳王春花在这里面担任专门的销货员,平时没什么人来的时候,她便抽空补补衣服,纳纳鞋底,反正也没人会管她。  这不,她今天正坐在屋里补衣服呢,远远就看见林爱云领着几个孩子往这边来了,心下不由觉得奇怪,这老孟家不是一向都是黄秀英和彭娟来买东西吗?怎么今天换成林爱云了?  虽然感到疑惑,但还是放下手中的东西,站了起来,笑着问道:“爱云啊,来买东西?”  “是啊。”林爱云笑着回应了一句,便将视线落在了王春花身后的那些柜子上。  村里的供销社自然不能跟城里的相提并论,这里供应的东西种类很少,都是些相对便宜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其他的那些又贵又难买的“大物件”这里是没有卖的。  “想买些什么啊?是你婆婆让你来买的吧?”王春花没耐住心里的好奇心,便开口问了出来。  林爱云含糊的应了一声,并不想这么快让别人知道自家的糟心事,便连忙抬起手指了指放细粮大米的柜子:“那个咋卖啊?”  顺着林爱云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王春花不敢置信地开口道:“你要买这个?黄秀英啥时候这么大方了。”  察觉到自己当着人家儿媳妇的面说错话了,王春花尴尬地干笑两声,然后回答道:“两角一斤。”  说完,想了想,又贴心的补充了一句:“这是上头刚运来的新米,所以价格贵,它旁边的是陈米,便宜些,只要一角五,再不然,你可以买这个糙米,只要八分。”  他们家条件比孟家好多了,都舍不得买新米吃,平时顶多偶尔买上几斤陈米给孩子尝尝,今天这孟家是发了什么财运,莫非捡到宝了不成?  “不用了,给我称十斤新米,还有那个脆麻花给我来十根。”林爱云咬了咬牙,想到娘家对他们的好,便坚定地说道。  “麻花五分一根哦。”王春花眉头皱得紧紧的,还是去拿口袋给他们装米了。  “就是要那个麻花。”孟青禾抢话回答道,看着摆在柜子上的那金黄灿灿的脆麻花,不由咽了咽口水,这东西看着就好吃,不知道口感是什么样子的。  “对。”林爱云摸了摸孟青禾的发顶,然后想起今天早上帮张文华做饭的时候,看见灶台上的酱油没多少了,便又让王春花拿了一斤酱油。  “拿酱油瓶了吗?”王春花刚给他们装好大米,买这么多可以送袋子,可是酱油却是不送瓶子的。  林爱云一愣,他们出来的匆忙,又是临时决定要买东西带回去的,怎么可能拿了酱油瓶,便摇了摇头。  “我这儿有个,等会儿下午还回来就行。”  都是一个村的,她还怕有人不还瓶子不成?便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空的酱油瓶来,给他们装好一斤酱油后,把所有东西都递给了在一旁候着的两个大小伙子。  “还要什么不?”王春花将柜台的门关上,扭头问道。  “舅妈坐月子,要不要买鸡蛋回去啊?”孟青禾扯了扯林爱云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她早上听舅妈说了,现在坐月子期间每天都要吃个鸡蛋补补元气,也不知道家里的鸡蛋够不够。  “那就买十五个回去。”  所有东西差不多花了将近三块,还剩下两块多,林爱云在回去的路上,掏出来就要还给孟青禾。  “我不要,您拿着。”推开林爱云的手,孟青禾蹦蹦跳跳地就往前方跑去,甩开了他们好长一段路。  “这孩子。”林爱云看着手里的钱,叹了口气,无奈地将其收了起来。  “今天太阳倒是没那么大,走在这林间还挺舒服的。”孟仲冬见状,连忙转移话题,手里还拿着一片小小的芭蕉叶给自己扇着风。  “是啊,下午就会热起来了。”孟青禾耳尖,连忙回过头开口应了一声,话中别有深意,旁人却不知道。  *  此时的孟家还不知道有一份“大惊喜”在等着他们。  堂屋里,黄秀英正指着孟保国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咋这么没用,连自己的婆娘都带不回来,还守在他们林家门口那么久,丢死人了。”  “蠢得跟猪一样,人家一大早就回来上工了,你倒好,今天上午一个工分都没赚着,还被彭洪强记了名字。”  孟保国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个碗正在往肚子里灌凉水,他早上饭都没吃就出门去寻林爱云他们了,到现在一粒米都没吃,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回到家却什么吃的也没有,只能等着一起吃午饭。  “早就回来了?”孟保国气得咬了咬牙,只觉得林爱云这次太过分了,自己都主动压低身段去接她回来了,却被这样对待。  “是啊,你那个媳妇和女儿都不是个省心的,特别是那个孟青禾,当初要是没接回来,不就万事大吉了?偏偏要去接,现在闹得家都快没个家的样子了。”  “要不是她,林爱云会跑回娘家?仲夏他们那么听话的孩子会跟着一起走?要我看肯定就是孟青禾给他们出的主意。”  黄秀英没好气地拍了拍桌子,震得木板砰砰作声。  闻言,孟保国细细思考片刻,心中不免产生了一丝后悔,要是当初没把青禾给接回来……  端着碗的手缓缓捏紧。  *  “买这么多东西回来干啥,你这丫头。”  张文华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那些东西,心里满满的感动,嘴上却忍不住怪罪起来,她还能不知道林爱云现在的处境?估计身上唯一的钱都花在这些东西上了。  “都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您就收下吧,我们在这儿还要打扰很久,不买点东西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林爱云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文康给打断了:“姐,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再怎么样,你也是咱林家的闺女,仲夏他们也是林家的血脉,以后可不许再破费了。”  “文康说得对,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着,我看谁敢说二话。”林建志大手一挥,继续道:“都去厨房吃饭,老头子我活了这大半辈子,难道连自己女儿和孙子孙女都养不了了吗?”  “就是,都快去吃饭,虽然咱不能保证顿顿吃好的,但混个温饱肯定是没问题的。”张文华推着林爱云他们往厨房走。  “谢谢。”轻声的两个字缓缓道出,透着无尽的心酸和感动。  吃完饭,没多久几人就得出发前往风源村了,这么来回跑实在不是个事,又麻烦又折腾人。  林爱云不由在心里暗想:要是有个法子,能一劳永逸就好了,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早日能把这个家给分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下午的广场一如往日,气温上升,大家聊天的兴致都降低了不少,大多躲在树荫下用叶子扇着风,等待大队长的清人。  孟青禾刚到这儿,就说要上厕所不见了人影,林爱云和孟仲秋他们跟其他人一样找了个阴凉地坐在石头上等待。  没多久,孟家的人也来了,跟早上一样他们直接就互相无视了,可是孟保国一见到林爱云便耐不住心里的冲动,不顾黄秀英的阻拦,直接大步朝着林爱云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爱云。”  林爱云低垂着脑袋没有应声,手指却控制不住地抠着指甲,眼睫颤了颤。  孟保国见喊了几声,林爱云都不搭理自己的,只觉脸上挂不住,可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发脾气,只能转移目标,看向坐在林爱云旁边的两个人。  “仲秋,仲冬,你们也不知道劝劝你妈,就跟着孟青禾那丫头瞎胡闹,还跑到林家去,咋好意思白吃白住外人的。”  孟仲秋捏了捏掌心,没忍住反驳道:“哪有瞎胡闹?而且那是我妈的娘家,咋就是外人了?”  “臭小子,还敢顶嘴。”孟保国?????憋了一天的火,在这时候彻底爆发出来,一个大掌就挥了出去。  “啪”得一声巨响,孟仲秋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都被扇倒在地,可见力气有多大,周围随之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这是干什么呢?”  “保国咋打人呢,儿子都这么大了,就算做错事,那也回去关上门再教训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就不怕孩子记恨吗?”  本来在看好戏的黄秀英听了一耳朵,心里一惊,这媳妇和孙女都是赔钱货,她不在意,可孙子她还是挺重视的,闻言便连忙迈步朝着他们小跑过去。  “老二,你干啥呢,仲秋没事吧?快起来,你爸也是气昏头了,才动手的,谁让你们不听话瞎跑的,不跑不就没事吗,老子打小的,那也是应该的。”  黄秀英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扶人,可却被孟仲冬给推开了手。  “不用你假好心。”孟仲冬见自己哥哥被打,那眼睛瞬间就通红了,此时还听见黄秀英假惺惺的话语,顿时额上青筋就爆起了。  “你怎么跟你奶奶说话呢,皮子痒了?”孟保国揪起孟仲冬的衣领,看着他那不服气的倔强脸就想一巴掌呼过去。  “你打啊,有本事就把我打死,反正你心里就从来没有我们。”孟仲冬仰起脖子,抓着孟保国强壮的手臂,眼珠子瞪大。  “孟保国。”蹲在地上扶起孟仲秋的林爱云瞧见这一幕,带着哭腔地怒吼道。  可是这声音却叫不醒一个正值暴怒的男人,孟保国刚想一拳挥出去,就被一只小手给抓住了,偏过头就瞧见面无表情的孟青禾。  “放手。”孟保国皱紧眉头,腾出一只手推了一把孟青禾,可手才刚刚碰到她,只见后者面露痛苦,一滴血色从唇角溢出。  众人皆是一愣,然后就见孟青禾一口鲜血喷出,正巧喷了孟保国一脸。  旁边的黄秀英见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却又被孟青禾抓住衣角,一道虚弱模糊的声音缓缓响起:“奶奶。”  随后她也被喷了半脸的血。  “啊啊啊!”第23章 后悔药(晋江独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面露惊恐地看着那道瘦弱的身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缓缓摔在地上。  “出人命了。”  不知道人群中谁大声喊了这么一句,顿时场面更加混乱,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在广场上空盘旋,久久不散,没多久就引来了村里的大队长,村支书,村长等多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众人很识相的就让出了一条道路给他们。  “这是咋回事啊?”村支书田智学看着眼前满地血色的模样, 只觉得头都大了, 这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人命了,他怎么向上面交代?  孟青禾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爱云搂在怀里,见她指望不上了,便自己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 随后虚弱地抬起手指向一旁满脸惊慌的孟保国。  “他打的。”话音刚落,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随之响起, 并且还伴随着丝丝血水从唇角溢出, 瞧着甚是可恐。  见状,彭洪强连忙喊人去把会开拖拉机的刘二柱叫来, 然后急切道:“快将人送县城医院啊。”  “妈,快回去拿钱。”孟保国这时候也回过神来, 拉住黄秀英的手就往孟家的方向跑。  可谁知却被甩开了手,黄秀英站在原地瞪大眼睛嚷嚷道:“不行, 送啥医院, 让村里的杜大夫过来瞧瞧不就行了,多大点儿事, 咱家可没钱上县城看病去。”  去医院, 那可是要花很多钱的, 上次住在隔壁的王老太从山上滚下来,只是歪了个脚,送去医院都花了好几十,现在孟青禾都吐血了,那岂不是花的更多?  一个没把儿的赔钱货,哪里值得自己花这么多钱。  “妈?”孟保国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  “叫什么叫,还不是你打的?下手也没个轻重,现在好了,打成这个样子还要老娘掏钱,要我看还不如……”话说到半截,黄秀英眼前一亮。  “妈,我根本就没用力。”孟保国皱起眉头,明明自己的手才刚碰到孟青禾,她就突然吐血成这个样子了,他属实是冤枉。  黄秀英以为孟保国是在找借口推辞责任,她又在想事情,便不耐烦地打断了孟保国的话:“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而在一旁,林爱云正和孟仲秋一起扶着孟青禾趴上孟仲冬的背,眼睛余光就瞧见孟保国和黄秀英居然还在那里争执,丝毫没有要挪动步子回去取钱,或者是过来关心青禾的意思,心里憋着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冲上前和他们厮打起来。  “你们倒是回去拿钱啊?要是青禾出了什么事情,我跟你们拼命。”  平时温柔和气的“软柿子”此时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拳打脚踢纷纷上阵,发了疯似的冲着孟保国和黄秀英吼道。  “林爱云,你是不是疯了,有什么火气冲我来,对咱妈动什么手?”  孟保国一把抓住林爱云挥舞的胳膊,在控制住她后,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沉吟片刻后劝道:“去啥医院,杜英才的医术也可以,我们把青禾背到杜家去看看,不就行了。”  “你说什么?”  村里谁不知道杜英才就是个赤脚大夫,以前跟县城里的老中医学了不过短短两年,就回来任职了,平时看个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倒还行,可大病是怎么也不会看的。  现在孟保国不让青禾去县城医院看病,那不是想要她的命吗?  “你到底还是不是青禾的爹?孩子都成这个样子了,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要不是身上没钱,林爱云早就扭头走人了,她不想再看这个男人一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孟保国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副面目全非的模样?还是说他本来从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暴露了本性?  想起年轻时的甜蜜,林爱云顿感心如刀绞,痛苦地抓紧衣角。  不禁暗想,如果当初听从了母亲的意见,把落水被救的恩情和私人感情分开,考虑清楚现实问题后再嫁,是不是就不会让孩子们跟着自己受这么多年的委屈了?  可这个世界上哪有后悔药可吃?  “大家小时候不都这么过来的?要我看躺床上睡两天就行了,就孟青禾那死丫头矫情,非得上医院不可?老婆子我可没钱……”  黄秀英话还没说完,旁边就传来一道愤愤的声音。  “黄大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谁小时候吐过血啊,小伤小病也就算了,但是这孩子都被你家保国打成这样了,我这个外人看着都心疼,你这个做奶奶的,咋一点儿都不关心呢?”  “而且,你明明昨天还有钱买新米,鸡蛋和麻花吃,今天给孙女治病就没钱了?打死我都不信,做人可得讲良心,不然小心天打五雷轰。”  说话的正是供销社的王春花,她也是听到动静了,就锁了门过来瞧瞧,本来是想过来凑个热闹,可没想到会目睹这样一件令人愤怒的事情。  “啧啧,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有钱买这些高档货吃,没钱给孩子治病,我呸,等她老了,我看小辈不管她,她到时候该怎么办。”  “虽然孟家这小丫头是刚接回来的,但好歹也是他家的血脉,怎么能这么冷血,还撒谎没钱。”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黄秀英只觉脸上挂不住,想要上前抽王春花几个大嘴巴子,可她旁边就站着她的公公——村长,黄秀英便怂了,只能插着腰大骂道。  “王春花,你少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买那些东西吃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王春花才不怕黄秀英这个老太太呢,嗓门更大的吼了回去。  众人又不是个蠢的,村长家跟孟家又没什么关系和仇恨,王春花自然没理由撒谎,这样一来,黄秀英的举动更像是心虚和恼羞成怒。  “黄大娘,快回去拿钱,别耽误救治孩子的时间了。”田智学在旁边看半天了,见孟青禾趴在孟仲冬背上已经昏死过去,便皱着眉头对着黄秀英命令道。  “妈,可不能回去拿钱啊。”在一旁看好戏的彭娟见状,连忙跑到黄秀英旁边,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说道。  家里的钱不就是他们大房的钱?要让他们出钱给二房的丫头治病?想都别想!  “我知道。”黄秀英扯回自己的袖子,眼珠子一转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大腿撒泼:“都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啊,你们不得好死。”  “……”旁人皆是无语地往后退了一步。  彭娟见状,却是勾了勾唇,婆婆这招可从未失手过,这下别人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你们不知道啊,老婆子有苦说不出,本来想着家丑不可外扬,我就不打算说的,可你们都欺负我,我也只能把事情说出来了。”  “昨天晚上就?????因为孟青禾顶撞长辈,我们说了她几句,这个贱.婆娘连夜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指不定是在林家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孟青禾才吐血的,不然刚才保国也打了仲秋,仲秋咋没事呢?”  “谁家长辈不管教孩子啊,只因为几句话,就要闹着回娘家,这样不孝顺不懂事的媳妇儿和孙女,我们早就不打算要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她们给赶出咱老孟家。”  这番话一出,有些人开始偏向了黄秀英,特别是年龄同样大的老太,纷纷指责起了林爱云的过错,但是也有人觉得这是黄秀英在找借口不给孟青禾出钱治病。  一时间,争议颇大。  “村长啊,咱这就去把他们两个人从我们孟家的册子上划去吧?”黄秀英从地上爬起来,扑到村长邓光富的身边,显然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只要孟家的册子上没有了这两人,她们就不算孟家人了,那到时候谁都不能再让她出钱了。  “妈,你怎么能这样做?”这不是让他和爱云离婚吗?不,不行。  孟保国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林爱云,只见她眼神呆滞冰冷地看着自己,眼眸中的失望深深刺伤了他的心,让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只觉得如果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那么就真的会失去妻子和女儿了。  “我不同意,妈……”话还未出口,就被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的孟振业给抓住了手臂,随后更是将他喉间的话悉数全堵了回去。  “要是还想要我们这个做爹妈的,你就闭嘴,难道你也想跟他们一样做个不孝的人吗?”孟振业压低声音,皱紧眉头狠狠等着孟保国。  这时候孟保军也跟着抓住了孟保国的胳膊:“二弟,咱才是一家人啊。”  闻言,孟保国泄力般垂下了头,避开了林爱云的视线,紧紧握住拳头,只觉得身上压着一座大山,让他喘不过气来。  看见这副场景,林爱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我同意,村长,我林爱云今天跟孟保国一刀两断,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嫁娶各不相干。”  当年农村结婚还不流行领结婚证,摆几桌酒,在村长那里登记一下名字就算礼成,所以现在也不存在要领离婚证的问题。  只要村长把名字划了,再把粮食关系和户口转走,也就算真的“离婚”了,两人自此便没有关系了。  “我要跟咱妈走。”孟青禾虚弱地抬起胳膊,表明自己的立场。  孟仲秋紧跟其后:“我也跟咱妈走。”  “还有我。”孟仲冬背着孟青禾,见状眼泪都出来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孟青禾走就走,仲秋仲冬你们两跟着瞎凑什么热闹?”黄秀英气得直跺脚,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解脱  “你们都是我们孟家的人, 为什么要跟她一个姓林的走?”黄秀英指着孟仲秋和孟仲冬,恨不得把他们两个人的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为什么?”  孟仲秋红着眼睛走到黄秀英面前, 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地暴露在众人眼前,他打量了一圈所谓的“孟家人”,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  “我们是你们的孙子吗?是你的儿子吗?是你们的侄子吗?不,我们只是你们养的一群不知道累,不知道抱怨的牛!”  歇斯底里的怒吼惊得他们往后倒退一步, 随后便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低下了头,不敢对上他那双愤怒至极的眼眸。  “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这么多年以来,在这个家, 我们总是做的最多, 吃的最少, 穿的最差!”  “爸你只知道听爷爷奶奶的话, 从来没有为我们考虑过。”  “你们把我们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赚的工分和钱全都补贴给了大伯他们,平日里我们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 可现在你们身上明明有钱,却不拿出来给小妹治病,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们早就受够了这样的生活,现在你们把咱妈和小妹赶出去了, 我们兄弟也不会在这里继续碍你们的眼, 更不会再任劳任怨继续受你们使唤。”  “就算是出去要饭讨米,我们也不会回来求你们。”  掷地有声的这一连串话, 就连外人听了都于心不忍, 更何况当事人呢?  林爱云上前拉住孟仲秋的手, 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仲秋咱们走,你们先带妹妹去县城看病,我回去找你外公借钱。”  “哎,爱云妹子,我这儿有些钱,你先拿去用。”王春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从裤兜里掏出几块钱塞到林爱云手里。  “我这儿也有,孩子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某些黑心的臭虫别管他们,我看跟他们断绝关系,才是正确的,不然还不知道受多少委屈呢。”  一个大娘走出来,毫不避讳地冲着黄秀英他们所在的方向啐了一口。  接着,又出来几个人主动过来借钱。  见状,黄秀英扯着嗓子喊道:“哎哟,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奶奶养你们这么大,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吃的穿的哪样不要钱?你当都是大风刮来的啊?”  “冤枉啊,要不是我省吃俭用,这个家早垮了,现在……奶奶确实手里没钱啊。”  “呸,还好意思在这儿假惺惺,他们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见你这个做奶奶的帮忙娶媳妇,我记得保军家当初娶的那个城里媳妇儿可没少花钱吧?你咋不也给仲春娶个?人孩子都快熬成老光棍了。”  人群里,有个大娘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越发看不惯黄秀英这副德行,都是当娘,当奶奶的人了,还能不知道她内心里的小九九?  虽说一碗水很难端平,可都是一家人,但凡有点儿良心的长辈,都干不出来这么偏心的事。  “就是,还真当别人都是瞎子啊,前个彭娟还跟我得瑟她那件刚做的开衫呢,我瞧着那料子可不便宜,但人家爱云穿的都是些啥,陈年旧衣,补丁都打好几个了。”  “我以前还当孟保国是个疼媳妇的,结果嘛……呵呵。”  一人一口唾沫都快把黄秀英他们说的抬不起头了,脸上表情各异,但都算不上好看。  “走,咱去医院。”林爱云默默记下每个人借钱的金额,就要带着孟青禾走。  但谁知孟青禾却坚持要看着村长和村支书把户口给他们迁了。  “不办完这件事,我就算去医院了,也不安心。”孟青禾眼疾手快,握住了王春花的手:“婶子,求求你帮帮我们。”  “哎。”看着孟青禾如此虚弱都要逃离孟家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王春花鼻子一酸,就立马答应了下来,扭头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邓光富。  “爹,快帮人家办了啊?登记的册子在哪儿啊,是不是在你屋里啊,我回去帮你取去?”  邓光富看着王春花那急切的样子,仿佛这事跟她有关一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蠢货。  他没有理王春花,而是问向孟振业这个孟家的一家之主:“林爱云,孟青禾,孟仲秋,孟仲冬这四人要从你们的户口上迁出去,你们同意吗?”  “不同意。”孟振业眯起眼睛,面色阴沉的摇了摇头。  闻言,孟仲秋就是一急:“你凭什么不同意?”  “就凭我是你爷爷,看老子等会儿回去了,怎么收拾你们,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怕是不知道家法二字怎么写了。”  听到家法,孟仲秋下意识害怕地咽了咽口水,但还是硬着脖子想说些什么,可却被另一道声音给截了胡:“村长,村支书,大队长,虽然我只读到高中,但是也知道一些法律法规。”  孟青禾看了看怒气冲天的孟振业,差点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什么法律法规?”邓光富皱了皱眉,听到这儿,他便想到上次在公社开会,社长所说的现在是“法治社会”这件事。  但是他就是一个只认得几个字的“文盲”,哪里会知道具体有哪些法律,所以此时听到孟青禾说她是一名高中生,这心里就已经对她未说出口的话信服了几分。  “公民年满十八周岁只要自愿就可以自行立户,拥有独立的粮食关系,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不能改变这一点,更何况是爷爷奶奶。”  孟青禾的话如同惊天大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这是真的吗?”邓光富下意识地看向在这里最有文化的田智学。  “是真的,不然那些成婚后要分家的人是咋单独立户口和粮食关系的?”田智学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邓光富。  “不行。”孟振业突然打断田智学的话,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什么不行,你是想挑战国家法律吗?我们可都满十八岁了。”  孟青禾一时没控制住自己,这句话吼得中气十足,根本不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可刚吼完她就反应过来了,立马?????装作回光返照的模样,毫无气力地趴在孟仲冬的肩膀上。  “她说得对,再怎么想不开,那也不能跟法律作对啊,一个弄不好就进局子了。”田智学叫来自己的媳妇儿,吩咐她从家中把有关证明拿过来,然后又碰了碰邓光富的胳膊。  “愣着干嘛?还不快给人办了,就当是做好事了,再耽误下去,要是出人命了,我们两那是吃不了兜着走。”  田智学一直注意着孟青禾的状态,眼见她脸色越来越苍白,没忍住催促了两声。  他在村支书这个岗位上已经待得够久的了,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找人疏通关系,看能不能往公社或者城里发展发展。  要是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自己管理的村子出了什么丑闻,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闻言,邓光富立马反应过来田智学话里的意思,连忙应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然后吩咐王春花把东西取来。  “这不是要我的命吗?保国,你说句话啊,你儿子都不要你这个爹了,你快管管他们这些不孝子啊。”  黄秀英没忍住推了孟保国一把,只觉得自己的“摇钱树”一夕之间竟长了翅膀要飞走,心疼得像是刀子剐一样。  偏偏现在村长他们这些当官的还站在林爱云他们那边,还说要是敢阻拦这件事,就要进局子,这架势,就连她也不敢再撒野了,要是真的被警察抓了,那可是要吃牢饭的。  所以现在只能拿孟保国撒气。  “仲秋……”  孟保国刚喊了一句,就对上了孟仲秋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神,顿时就哑了声,心里难受得紧,再不死心的喊了一声仲冬,毫不意外在对方那儿收获了同样的眼神。  “作孽啊。”黄秀英拍了拍大腿,可刚嚎叫两声,就被彭娟和孟保军拉到一边去了。  “爸妈,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可以趁机甩掉林爱云和孟青禾那两个拖油瓶。”彭娟一副捡到宝了的表情,欣喜得眼珠子都瞪大了。  “可是仲秋他们也要跟着走,他们一走,咱家还有几个能赚工分的?到时候不得饿死?”黄秀英皱紧眉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孟振业,不理解彭娟这话从何而来。  “妈你糊涂啊,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仲春和仲夏还在家里呢,只走了两个,不要紧的,而且哪有孩子不恋家的,要不了几天他们自己就会乖乖地回来,或者是往家里送东西。”  “再说了,孟青禾现在成这个样子了,要治好估计得花一大笔钱,咱家要是不把他们赶出去,就要自己掏钱了,你真舍得啊?”  “爸妈,你说我们说的对不对?就算他们不回来,那还不是有我和保军在吗?总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彭娟暗地里推了推身边的孟保军,后者连忙开口附和,眼见二老神情松动,彭娟勾了勾唇角。  现在好了,等都把他们赶出去了,家里的东西岂不是全是自己的?孟保国是个只知道听爸妈话的,什么也不知道争,没有半分威胁。  孟仲春随他爸,也是个听话的,帮人修房子做家具赚的也多,孟仲夏在公社上班,大小也算个小官,这两人留在家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闻言,孟振业和黄秀英对视一眼后,沉吟了片刻,还真觉得有几分道理,便待在一旁不作声了,等村长和村支书拿来一些文件要他们签名,那也是痛痛快快地就签了。  这丝毫没有犹豫的态度,还惹得旁人多看了几眼。  “我大哥和二哥的名字怎么不在这上面?”孟青禾咳嗽两声,签名的时候,看见上面缺了两个名字,便急忙抬头问道。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好感攀升  “这是需要经过本人同意的, 他们不在这里当然办不了。”田智学耐心地解释道,抽走孟青禾签好名,按好手印的文件, 看了看上面的信息,确认无误后,便接着开口道。  “现在你们四位就跟孟家没有关系了,但是户口和粮食关系还是在风源村,有什么问题找大队长就行。”  现在哪个村都不是特别富裕, 自家村民都吃不饱, 怎么可能还会去接纳从别的村过来的人,如果都这样干的话,穷村里的人都往富村跑了,岂不是乱套了?  “既然都办好了, 还不快去医院?”将其中一份文件递给林爱云, 让她保管好后, 田智学连忙招呼人往医院走。  “嗯。”  孟青禾咬了咬下唇, 没一次性就把所有事情办好,这实在太可惜了, 但是能成功转出户口还没落旁人口实已经是万幸了,等大哥和二哥回来再办理也不迟。  想到这儿, 孟青禾松了口气,乖乖地趴在孟仲冬背上, 任由他们背着自己往村外走, 那里已经停了一辆拖拉机。  “其他人都别看了,快去干活。”彭洪强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个喇叭, 大声驱散着众人, 没多久广场上就没什么人了。  *  拖拉机顺着大路往外走, 由于路况不好,行驶得并不安稳,起起伏伏震得人难受极了。  孟青禾还是第一次坐这样的车,胸口堵着一口气,脸色苍白地躺在林爱云的腿上,半睁开眼睛,盯着旁边绿油油的山瞧,这样能缓解一些晕车的症状。  路过一个小山坡时,孟青禾好像在一棵大树后面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但是一眨眼的功夫,等她再望过去的时候,便不见了。  难道是她晕车晕出幻觉了?  还没来不及想个明白,拖拉机一个猛转弯,成功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去,抬手捂住唇,一股反胃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青禾,你没事吧?”一直注意着孟青禾情况的林爱云,连忙急切地问了一句。  “我没事,就是有些晕……”孟青禾从唇间溢出这句话,简直有苦难言,本来确实是没事的,可坐上这趟车就变得有事了。  见状,孟仲秋只当孟青禾在逞强,抬手用力地敲了敲驾驶座后面的铁架子,扬高声音喊道:“二柱叔,开快些,我妹妹她不行了。”  “好,你们坐稳些。”性命攸关的事情,刘二柱当即也顾不上什么了,直接提高了速度,顿时颠簸的更厉害了。  孟青禾:“……”  我谢谢您嘞。  一波三折下,总算是到了县城医院,他们这大阵仗属实是吓坏了值班的护士,急忙让他们把孟青禾放在病床上后,就推进了抢救室。  但是没过多长时间,医生和护士就沉默着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在外面焦急等待的林爱云三人连忙迎了上去:“我女儿怎么样了?”  “我小妹怎么样了?”  “下次晕车,不用送到医院来,在原地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医生无语地摆了摆手,动静闹得那么大,他还以为得了什么绝症呢。  “只是晕车吗?医生你会不会诊断错了,我小妹她之前吐了好多血。”孟仲冬慌忙的用手圈了一个范围出来。  “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性吗?吐什么血,那是用商路也就是山萝卜捶出来的汁水。”医生解释完,就径直走人了,还有很多需要帮助的病人在等他呢。  等走廊外面只剩下母子三人后,林爱云,孟仲秋和孟仲冬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迷茫,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等进了病房,就看见孟青禾躺在病床上,咧着个大嘴对他们嘿嘿一笑,然后说清楚了前因后果。  “我也是为了能顺利分家才这么做的,对不起啊。”孟青禾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妈妈和哥哥,怕他们因此而生气。  气氛凝固了一会儿,林爱云率先打破沉默,上前摸了摸孟青禾的头发:“这有什么好道歉的,相反,妈还得感谢你,让我们看清了他们是多么冷血的一家人。”  “就是,现在我们终于摆脱他们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对呀,不得不说你这招真妙啊。”  闻言,孟青禾小声道:“不是我的主意,是江大哥的主意。”  话音刚落,孟仲秋和孟仲冬就黑了脸,眼神格外复杂,眉头紧皱,原本扬着的笑意也垮了下来,居然是那小子出的主意?  “谁?哪个江大哥?”林爱云一头雾水地看着孟青禾,后者挠了挠头,解释道:“就是江云驰啊,大队长安排我和他一起拔花生。”  “江云驰?那孩子……”  听见这话,孟青禾以为林爱云也跟其他人一样因为成分问题对江云驰抱有偏见,连忙打断她的话,急急解释道:“江大哥人很好的,干活的时候很照顾我,地里的花生也都是他背回去的,没让我背。”  “这次还教我怎么用最低成本从孟家解放出来,我很感激他。”  看见孟青禾这么着急忙慌地维护江云驰的模样,让林爱云一下子就想起当年自己也是那么在父母面前维护孟保国的,顿时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  林爱云哪里看不出来孟青禾?????的小女儿心思,或许她自己还没有开窍,并未意识到对江云驰的好感在逐步攀升,可身为过来人,林爱云却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看着女儿这样,林爱云心里清楚,如果这时候反驳她的话,只会让她更加偏向江云驰,因为当初自己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她和孟保国走到今天这种结局,怨不了任何人,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清,陷得太深,听不进去任何的规劝。  她自然不想让孟青禾步自己的后尘。  嫁给一个臭老九的孩子,不管那孩子自己多优秀善良,都会背上跟他一样的骂名,这样的日子太苦了……  不,八字还没一撇呢,林爱云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去,缓缓勾起一抹笑:“改天让你哥哥提点儿东西给人家送去,也算是感谢了。”  “让仲冬去,我才不去。”孟仲秋神情不太自然地偏过了头。  “你不去,我也不去。”孟仲冬紧接着接话。  “你们不去,我去。”孟青禾哼了一声,但是话音刚落,就被三道异口同声的声音给惊到了。  “我去。”  “你不准去,我去就行了。”  “那还是我去好了。”  病房内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孟青禾怀疑他们都对江云驰有意见,但是却没有证据,只能眯着眼上上下下将他们打量了一遍。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被人敲了两下,是之前的那个护士:“没事了就快点儿离开吧,不要占着病房了。”  “哦哦好的,谢谢你啊妹子。”林爱云连忙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孟青禾,问道:“还晕不晕?”  “不怎么晕了,走吧。”孟青禾从病床上起身,林爱云在旁边扶了一把,然后看着她衣襟上的那些“血渍”,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去厕所把这些洗洗,等会儿就干了。”  “好。”孟青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角,脸颊微红。  等衣服半干后,几人才从西医楼里出来,因为刚才来得匆忙,没记住路,几人七拐八拐地竟绕到了中医楼。  这里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苦涩的味道让人眉头紧皱。  “这是哪儿啊?咋出去啊?”  “找个人问问吧?”  孟青禾左右望了望,就发现在前方晒着许多药材的空地上有两个人,连忙跑上前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才两块钱,也太少了吧?这些可是我辛辛苦苦在山上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草药,医生你瞧瞧,这都是新鲜的。”一个穿着破旧衫子的大爷,指着秤上一堆绿油油的草药,一脸苦色的试图往上提提价。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闻言,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是我为难你,也不是我不想给你高价,只是你这些东西里面,只有三分之一是草药,其他的都是些没用的杂草。”  “怎么可能……”大爷还想据理力争,可是却被男医生给打断了:“你再这样胡搅蛮缠,耽误我的工作,以后就不收你的草药了。”  听见这话,大爷顿时闭了嘴,拿起地上自己的背篓,有些不情愿地收下那医生开的单据去找账房里的人拿钱去了。  等大爷走后,男医生才注意到一旁的孟青禾等人,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想问一下怎么……”出去  孟仲秋剩下的话被孟青禾给截胡道:“那个,你们这里收药材?”  “嗯,是的。”男医生撇了眉,不明白眼前的小姑娘问这个干什么。  “那我以后可以拿着药材来这里换钱吗?”孟青禾眼前一亮,心里此时无比激动,她好像看见一条通往暴富路上的大门,现在只需要“男医生点头”这一把钥匙就行了。  可是男医生却突然嗤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们一眼,随后摇了摇头,好心劝道:“这钱不是谁想拿就能拿到的,有可能你们在山上忙碌一个月都拿不到一分钱,因为我们不收没有用的杂草。”  说完,摆了摆手道:“快回去吧,别浪费彼此的时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他一看这些人的打扮就知道是农村的,不是他看不起乡下人,只是这年头大多数人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怎么可能认识什么草药。  顶多有些上年纪了的老人,见多识广,认得几味常见的草药,才会收集好了后拿来卖。  “青禾,你问这干啥,咱又不认识什么草药。”林爱云拉了一把孟青禾的手。  “谁说我不认识的。”  作者有话说:  孟青禾:你偷偷看我来了?  江云驰:你猜。第26章 搞钱  此话一出, 所有人都朝着孟青禾看了过来,满脸带着不可置信。  男医生本来正在把大爷刚才拿过来的草药装进竹筐里,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挑眉轻笑道:“你说你认识草药?”  “是啊,我认识。”孟青禾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后指向男医生手里的草药,淡定开口道:“这个叫牛舌,又叫车前草, 性味甘寒, 具有利水,清热,明目,祛痰的功效。”  听到这儿, 男医生收起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 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再次看了看手中的草药, 确定无误后,又拿起一旁的另一种草药, 这次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些:“小姑娘,你看看这是什么?”  男医生手中的绿色植物呈现细细的圆柱形, 孟青禾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就回答道:“灯心草, 清心火, 利小便。”  接连又问了两三种,男医生脸上的表情由震惊变成了笑意满满, 拍了拍手中的草屑, 郑重地伸出了右手:“你好, 我叫郑长瑞,是中医科的主任,也管草药的收集。”  “你好,我叫孟青禾。”孟青禾不卑不亢地伸出手和郑长瑞相握,唇角缓缓上扬,现在那把钥匙已经拿到手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郑长瑞就继续笑着开口道:“以后你收集的草药周一到周五都可以拿来这里卖。”  “那先谢谢你了,郑医生。”孟青禾收回自己的手,心里的雀跃溢出一些在脸上,眼眸中漫出闪闪发亮的光芒,转过身牵住林爱云的手原地蹦跶了两下。  钱,小钱钱,我来了,嘿嘿嘿。  林爱云刚想问孟青禾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草药时,却被人先问了出来了,郑医生满脸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活力满满的漂亮女孩儿,要知道现在很少有年轻人会去钻研这个了。  孟青禾挠了挠额角,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颊边爬上两朵粉云,装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读高中的时候,我有个同学的家长是医生,她经常带一些相关的书籍,我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一看。”  “原来是这样,孟同志的记忆力还真不错,居然能记得这么清楚。”郑长瑞忍不住接连夸了好几句,还对着林爱云说她教女有方,以后必成大器。  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子女,林爱云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就连几人走出医院后,她都还在念叨这件事,让孟仲秋和孟仲冬多跟妹妹学习。  “有了这张草药名和价格表,就能有针对性的收集了,咱家要发财了。”孟青禾看着两个哥哥囧得不行了,连忙开口转移话题。  “可是我们还要上工,哪有时间去山上摘草药啊?”孟仲冬指出问题所在。  “每个星期不是有一天的休息日吗?咱们辛苦一些,那天就不休息了,上山找药材,然后拿去卖。”  “没问题。”反正以前的休息日他们也没有休息过,不是被使唤着去山上砍柴,就是挑水去自留地浇菜,早就习惯了。  “妈,三哥,四哥,我是这么想的,既然我们的户口还是在风源村,那么肯定是要在村里上工的。”  说到这儿,孟青禾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虽然住在外公外婆家很好,但是每天来回走那么远的路,时间长了,我们的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而且说实话,一直住在那儿也不是个长久之策,我还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只有咱妈,还有咱五兄妹。”  几人对视一眼,眼眶微红,这话可是说到他们心坎上了。  虽说外公外婆家很好,但是他们一大家子总归不好意思总待在那,再过几年舅舅的孩子们也快大了,到时候根本就没地方住,“寄人篱下”久了还容易产生矛盾。  “你们看,这些草药的价格都不便宜,只要我们肯吃苦,一定能赚到钱,然后在风源村修一个大大的砖房,到时候每个人一间房间,馋死那些讨厌鬼。”  嚯,这语气可真不小,但是却激起了其他人心中的熊熊烈火,想到孟青禾话中的场景,每个人都跃跃欲试,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好,我们一起努力,但哥哥们不认识什么草药,到时候还需要小妹你教教咱。”孟仲秋拍了拍孟青禾的肩膀,语气里充满了斗志。  “嗯。”孟青禾猛地点了点头,冲着他们?????弯眸一笑。  *  坐着拖拉机回到风源村后,孟青禾照样装着一副虚弱的模样,被孟仲冬背着朝南沟村走去,一路上看见他们的人不在少数,皆心疼又同情地叹了口气,直呼作孽。  孟仲秋被林爱云派到公社去了,让他去找孟仲夏说明情况,然后提着刚才在县城买的一些东西去找村支书和村长,最好下午的时候也能把户口给转出来。  这时候空闲下来了,孟青禾才有多余的脑子去想事情,话说村支书还是原主的“公公”,前世的时候,原主所遭受的一切他是知情的,可是却当作没看见,任由他儿子实施暴行。  父子两人都不是个好东西。  等办好哥哥们的户口问题后,一定要远离这家人!  回到南沟村后,林建志他们还在地里做工,家里就只有在坐月子的王彩晴,听到动静,她用木棍推开房间的门,坐在床上往外面探头,警惕道:“谁?”  “彩晴,是我们。”林爱云见左右无人,便让孟仲冬进了屋子。  王彩晴注意到孟仲冬背上背着“晕倒”的孟青禾,吓了一跳,差点就从床上起身去查看了:“这是咋回事啊?青禾没事吧?”  “没事没事,这件事说来话长了,等外公他们都回来了再细说。”孟青禾等林爱云关上门后,连忙回答道,然后从孟仲冬背上下来,帮他锤了锤酸疼的肩膀和脊背。  “行。”见状,王彩晴也就没有追问了。  等晚上大家都回来了,孟青禾才将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清楚。  “离了也好,离了也好。”张文华一连重复了两遍,然后拍了拍林爱云的手背,眼眶竟有些湿润。  “现在仲夏也回来了,就剩下仲春了,不知道那孩子什么时候干完活才能回来啊?”  林爱云想了想,回答道:“按照以往来看,可能还要一两个星期。”  “要不要提前把那孩子给叫回来,趁热打铁先把事情给办了?”林建志放下喝水的碗,提议道。  “关键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林爱云摇了摇头。  “叫回来干什么,耽误孩子做事,反正迟早都要回来的,让他自己选择跟在哪边。”张文华说完,叫上林爱云就准备去把先前借人家的钱给还了。  走到一半,又回头嘱咐道:“青禾这两天就不要去上工了,也不要出门,装病就要装得像一些。”  “好。”孟青禾乖乖点头,能待在家里,不用去上工,她求之不得呢。  只是,江云驰的恩情得晚点儿再还了。  一连好几天,孟青禾都在屋子里“卧床养病”,连个院子都没出过,直到休息日的到来,她才天没亮就起了床,拿着竹篮子跟在舅舅林文康他们身后一起抹黑上了山。  清晨山里的温度还是比较低的,叶片上都带着露珠,打湿了行人的裤脚,湿漉漉的贴在皮肤上,令人感到有些难受。  孟青禾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挥开杂草,因为开着系统,眼前全是密密麻麻的各种信息,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脚踩空,摔下小山坡。  晨光透过林间枝叶的缝隙洒了下来,配上薄薄的一层雾气,入目的景色顿时犹如仙境般神秘。  “那是络石藤,可以卖钱的。”  众人顺着她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瞧见灌木丛旁边缠绕着一片藤曼似的植物,叶片呈现赤褐色,上面还开着白色的小花。  离得最近的孟仲夏上前就准备将其扯出来,但是却被孟青禾给制止了:“别那么硬扯,要从根部完整的挖出来,这样才能卖个好价钱。”  “哦哦,好的。”  孟仲夏连忙应声,拿出背篓里面的小锄头,一点儿一点儿地将其挖出来。  但是因为这里生长的络石藤数量有点多,短时间内根本挖不完,所以就留下孟仲秋跟他一起,等挖完再追上大部队,其他人则继续前进。  乡间草药其实有很多,但是知道它们价值的却没几个,所以大部分都被当作野草杂草了。  越往山的深处走,草药的数量越多,走到后面,孟青禾身边只剩下孟仲冬一个人了。  她不想要那些价格卖得很低的草药,所以一直没有停下步伐,孟仲冬也只能跟在她身后继续往里面走,直到看到一片开黄花的灌木草丛,方才止步。  “这个贵,摘这个。”孟青禾说着就蹲下准备上手,可是看着上面的刺毛,又默默收回了手,仰头眼巴巴看着一旁的孟仲冬。  “我来,你在周围再转转吧,别走远了,妈他们应该很快就追上来了。”孟仲冬迅速地蹲了下来,在听到那句“这个贵”的时候,他就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要上手了。  他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才不怕啥刺毛呢,它也伤不了自己。  “那我就再看看。”  闻言,孟青禾嘿嘿一笑,拿起自己空荡荡的篮子就顺着小路往前面走去。  身处于这深山中,让她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被二流子追赶,然后被江云驰给救下的事,那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呢。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孟青禾的心声,她好像在不远处的半山腰上,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江云驰?”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孟青禾下意识地就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第27章 两团软绵绵  阳光洒落在苍翠林间, 给其披上暖黄的薄纱,湛蓝辽阔的天空下,是连绵不绝的青山, 各种不知名的野花争相盛开,香味随风飘进鼻尖。  衣料摩擦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身穿黑色汗衫的男人闻声回头,就瞧见一抹粉色身影正朝着自己小跑而来, 脸上扬着灿若桃花的明媚笑容。  她好像每次见着他都是这样, 仿佛开心到了极点,那双勾人眼眸中只剩下了他一人。  江云驰握了握手掌,长睫微颤,刚想询问她为何在这里的时候, 就见眼前之人惊呼了一声, 然后脚一滑差点摔到一旁的草堆里。  “怎么每次都这么毛毛躁躁的?”  闻言, 孟青禾嘟起了红唇, 不服气地小声嘟囔道:“哪里有每次?”  说完还不忘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待站稳后, 拍了拍裤脚沾上的露水,好奇地踮脚看了看他背篓里的东西, 随后惊呼道:“哇,你居然抓到了野鸡!太厉害了吧。”  很久没开过荤的孟青禾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小小的粉舌舌尖滑过唇瓣, 留下浅浅水渍,好像也在他的心头拂过了一般, 泛起痒意。  “就一般般吧。”不知道为何, 江云驰如此回答道, 说完耳尖爬上一丝绯红。  “什么一般般,这很酷的好吗?我还没见过能抓到野鸡的人呢,你是第一个。”孟青禾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拍了拍江云驰结实的手臂,一脸肯定地点了点头。  “……”  江云驰往后退了半步,只觉得被她拍过的地方此刻正在被烈火焚烧,烫人得很。  “哎,那个,快看。”还没等他回过神,就被孟青禾一把抓住手腕朝前拉去,明明是很小的力道,他轻易就能挣脱开来,可是却跟着了魔一样,傻愣愣地跟着她走。  等到了地方停下,江云驰抬头一瞧,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激动。  只见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有一小片的悬钩子,也就是山莓,果肉颗颗饱满红润,品相比上次他们遇见的还要好得多。  可是它们长得太高了,就连他伸出手都够不着。  正想劝孟青禾放弃的时候,一垂眸就对上了她那双可怜巴巴的桃花眼,瘪着小嘴的模样,就算不主动开口,也能让别人心甘情愿地帮她去完成她想要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  “哎呀,你别乱动。”娇滴滴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分毫未曾动过的江云驰只能默默咬了咬后槽牙,连反驳都不想反驳,因为没用。  “有刺。”你小心点儿。  后面的话,江云驰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淡声提醒了一句。  “知道啦。”  孟青禾边回答,边吃了一颗山莓,酸甜的味道在唇间迸发开来,简直是人间美味,这样的好东西怎么能不分享给小伙伴呢,想到这儿,便又摘了一颗,然后递到江云驰嘴边。  “啊~”示意他张嘴。  “我不吃……”刚开口,嘴里就被强硬地塞进了一颗,山莓顺带着她的指尖一起滑过口腔,激起一阵颤栗。  “喂,你别晃啊。”孟青禾身子不稳地左右摇摆了一下,因为身前植物有刺,她只能抓住了他的头发和下巴,上半身往下一缩,成功稳住了身形。  江云驰感觉到两团软绵绵遮住了他的视线,不由呼吸一滞,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更为粗重的喘气声。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妥协的!  他抵了抵腮帮子,深感后悔地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沉吟道:“孟青禾,你到底还摘不摘了?”  语气颇为咬牙切齿,她是不是忘记了,他江?????云驰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摘啊,你为什么凶我?我又没做错什么。”孟青禾才委屈呢,故意用指尖掐了一把他的脸,冷哼一声方才直起身子继续摘起了山莓。  江云驰一只手抓住她的小腿,另一只手大力地揉了一下刚才被掐的脸,在心里暗想道:“他上辈子欠她的,小祖宗。”  等好不容易将山莓摘完,她的小篮子里也装满了。  “你确定不要?我可是摘了很多的哦。”孟青禾得意地摇了摇手中的竹篮子,恨不得宣告天下她今天摘了超多的山莓。  江云驰不耐烦地“嗯”了一声,然后提起刚才放到地上的背篓,才刚刚起身,就听见孟青禾小声喃喃道:“那你以后别拿这件事怪我小气。”  “???”为什么她会这么觉得?这种东西也只有她这种小女生才爱吃吧?  江云驰嫌弃地瞥了一眼她将篮子抱在怀里的护食动作,一字一句地肯定回答道:“绝对不会。”  “那就好。”孟青禾看着他准备离开的动作,话锋一转道:“你干什么去?”  “挖点野菜煮汤喝。”江云驰这时候也想起来一开始他就想问她这件事来着,便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上山干什么?你哥他们呢?”  她那些哥哥可不像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上山的啊。  果不其然,只见孟青禾左右望了望,见没人,才压低声音道:“我哥他们在后面呢,我们来找草药。”  “找草药?”有谁生病了吗?江云驰心里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但是瞧孟青禾一脸没心没肺的模样,更像是来山上踏青的,便将这个想法抛出脑后了。  “对呀,说来,这件事情还要感谢江大哥你呢。”接下来孟青禾便把在医院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末了,她还提醒道:“这件事情可别告诉外人,不然我怕有人跟我们抢生意。”  毕竟这个世界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孟青禾并不能保证大家都不认识草药,万一他们知道了这个商机后,都来山上采草药了,那她的暴富之路岂不是就断了?  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我也是外人。”江云驰看着孟青禾在面对他时毫无防备的样子,心里某一处变得格外柔软,但是只一瞬,他便回过了神。  “你算哪门子的外人,我早说过了,有福同享嘛,等我赚到钱了,给你买好吃的。”孟青禾神经大条,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还用肩膀撞了撞他的,搞怪的抛了个媚眼。  “不用了,你去找你哥哥吧,我走了。”江云驰背着背篓就往前方继续走去。  “那行吧,对了,上次我哥上门去找你道谢了的,你有没有见到我妈买的东西啊?”孟青禾自动忽略掉他的第一句话,然后突然想起这件事,便开口问道。  自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林爱云就让孟仲秋带着东西去江家道谢了,但是因为当时人不在家里,所以他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嗯。”江云驰应了一声,随后消失在拐角处。  “大冰块儿,多说两句会怎样?”孟青禾在原地跺了跺脚,娇哼一声,然后转身朝着山下跑去,没多久就看见了还在原地的孟仲冬。  “还没挖完啊?”  正在聚精会神地挖草药的孟仲冬突然听见这句问话,捂着胸口吓了一跳,扭头瞧见孟青禾,随后点了点头:“太多了,扎根又深,所以挖得慢,小妹你干啥去了?”  “就随便逛逛,呐,吃不吃山莓。”孟青禾献宝似的递上自己的小竹篮。  本以为孟仲冬跟江云驰一样,大男人不喜欢吃这种小零嘴,所以其实她也只是象征性地问上一句,但没想到孟仲冬眼前一亮,伸出手抓了一大把,就往嘴里扔。  “小妹你咋知道我就喜欢吃这个?”  “……”  瞅着孟仲冬一把就抓走了大半山莓,孟青禾连忙收回了竹篮子,干笑两声,打哈哈道:“我去看看咱妈他们跟上来了没有。”  “哦。”孟仲冬视线粘在孟青禾的竹篮子上面,舍不得移开。  孟青禾刚走出去没多远,就跟林爱云他们撞上了,他们背篓和竹篮里都装了许多草药,看起来收获颇丰。  “咱快去帮帮四哥,他一个人忙活不过来了。”  “好。”  一天下来,六个人带上山的背篓和竹篮里都装得满满当当,甚至怀里都抱了一堆。  就算劳累了一天,饿了只能吃干饼子,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些付出能带来的收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起了满足的微笑。  趁着天黑,几人才偷偷摸摸的下山,然后分开回家。  等到了家里,饭都顾不上吃,拿着一把破旧的小秤,比对着郑长瑞给的价目表,就开始称起了重。  “居然能赚这么多钱?”孟仲秋看着孟青禾拿着笔记录下来的价格和重量,忍不住啧啧称奇,如果每次上山都能挖到这么多草药。  那么岂不是用不了两个月,就能实现盖大房子的愿望了?  “可不是嘛,而且今天是我们第一次上山干这事,还不太熟练,再加上你们也不认识草药,所以速度很慢,要是下次再去,应该比这儿还多。”孟青禾唇角微微上扬,给孟仲秋的震惊再加上一剂猛药。  但是不光孟仲秋,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反应。  因为这一天下来的收入,可是平时大家累死累活干一个月都不一定能达到的数目啊,甚至比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还高。  “等周一的时候,我和三哥跟大队长请假去城里把这些卖了,然后回来将钱平分。”  孟青禾话音刚落,就遭到了反对。  “怎么能平分呢?舅舅我不同意啊,坚决不同意。”林文康摆了摆手,脸黑如碳。  闻言,众人都朝着林文康看过去,孟青禾眉头皱得紧紧的,抿了抿唇,不理解舅舅为什么要反对,难道……  舅舅嫌少了?可是不应该啊,舅舅不是这样的人,那是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孟青禾:舅舅你为何这样???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哒】第28章 国营饭店  “我觉得青禾应该多拿一些, 我们就出个力气,要没有你,咱也走不了这条财路。”  林文康这话一出立马得到其他人的附和, 你一言我一语直说地孟青禾头大,她连忙摆手:“可千万别这么说,我……”我就只是开了个金手指系统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文华给打断了:“推来推去也不是个事儿,这样吧, 青禾每次多拿两成, 其他的大伙平分,你们看怎么样?”  家里的主人发话了,谁还敢多嘴?而且这个提议很不错,又相对公平, 大家便点头同意了。  解决完这个问题, 众人起身一同去厨房吃饭, 在山上累了一天了, 这会儿都不由大快朵颐起来,虽然很疲倦, 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意,眼眸中充斥着对未来的美好向往。  很快就到了周一, 由于提前一天跟大队长请好了假,所以一大早孟青禾和孟仲秋就偷偷摸摸地背着背篓去等车了。  尼龙口袋里装着满满当当的草药, 从外面虽然看不出来是什么, 但是估计只要碰上一个熟人都会好奇地问上一句,所以他们便提前统一口径说是给城里亲戚带的一些土特产。  至于是什么亲戚, 就不知道了。  但是大多数人都会自动想到孟青禾的养父母身上, 在心里还暗暗吐槽了一句这孩子没心眼, 人家都把你给赶出来了,你还上赶着给别人送东西,这不是傻吗?  这些旁人的内心独白,孟青禾可不知道,她正琢磨着等会儿拿到钱了,该买些什么好东西送给江云驰。  他会喜欢什么呢?  手表?她现在还买不起,也没有票。  皮带?她就没见过江云驰穿西裤。  衣服或者鞋子?这个倒是可以考虑,只是她不知道尺码啊,布票也没有几张……  算了,还是先买些吃食吧,等下次做好准备,问过江云驰后,再来买这些“贵重”的东西,对待救命恩人和好朋友可不能抠门。  之所以说贵重,那是因为现在这些东西光有钱还买不到,得有票才行,但是票可比钱难获得得多,很多人家想做件衣裳都得攒很久的布票,或者去问街坊邻居借,才能做出一件像样的衣服。  所以这个年代的大部分人,穿的衣服大多都是补丁加补丁凑起来的,要么就穿的是长辈穿不下的衣服。  鞋子的话,常见的就是自家做的布鞋和草鞋,条件稍微好一点儿的能穿上解放鞋,再富贵一点儿的穿的就是皮鞋,但是同样要票。  孟青禾不由感叹一句,这个时代也太不方便了吧,处处都是限制,果然还是要等改革.开放以后,时代一步步向前发展,人们才能渐渐过上好日子。  而她现在能做的便只有依靠系统的力量,带着真正疼爱和关心自己的家人,实现脱?????贫!如果能暴富,那就再好不过了!  脑海中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竟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县城。  扶着孟仲秋的手臂下了车,孟青禾脸色苍白的吐出了口中一直含着的姜片,然后径直蹲了下来,闭上眼睛将头贴在膝盖上。  “青禾没事吧?”孟仲秋在一旁有些担忧的拍了拍孟青禾的脊背,希望这样能让她好受些。  “等我缓缓。”孟青禾摆了摆手,这次晕车的症状倒是比上次轻了不少,估计再适应一两次,就不晕了。  不知道是不是姜片起了作用,这还是林爱云让她含着的,说是土方子,生姜被称作止呕圣药,将其含在口中或者贴在肚脐上都能缓解晕车。  在原地蹲了好一会儿后,孟青禾感觉不怎么难受了,才起身和孟仲秋一同往医院所在的方向走。  车站离医院不是很远,没走多久就到了,今天这时候医院人不是很多,所以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正在配药的郑长瑞。  “孟同志来了?”郑长瑞的视线牢牢锁定孟仲秋背着的那尼龙口袋上,眼中都好像在放光,很是迫不及待地带着两人往专门存放药材的库房走。  等解开用来捆绑口袋的绳子,看见里面的东西后,郑长瑞深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怎么做到的?短短一周竟收集了这么多草药,这可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医院的中药材贮备量一直都处于短缺状态,很多草药都需要向上面批准调用,这样一来,不可避免地就会耽误病人的治疗时间,郑长瑞身为医生,那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可是一直以来却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法子来解决这一问题。  现在他倒看到了一丝希望,这位孟同志如果每周都能带来这么多种类和数量的草药,那么以后岂不是不用看上面的眼色了?直接从库房里拿药就行。  想到这儿,郑长瑞也不再多废话了,直接上秤称重量,在单子上填写上相应的重量和价格,然后递给孟青禾。  “前面右转就是账房,去里面找工作人员拿钱就行,希望下次还能收到孟同志的草药。”郑长瑞满脸笑意地清点着桌子上的草药,唇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好的,谢谢郑医生,下次见。”孟青禾收好单子,在看到上面的价格后,眼眸一弯,拉住孟仲秋的胳膊,将人往外面带:“三哥,我们走吧。”  “哦,好。”孟仲秋眼尖,也看到了上面的数字金额,激动地红了眼睛,傻愣愣地跟在孟青禾身后往外面走。  等真正将钱拿到手了,那一颗不断跳动的心才方才歇了下来,逐渐恢复平静,只是拿着钱的手,还是在不停地颤抖。  “这真是我的?”活到这么大,头一次拿到这么多的钱,孟仲秋有些不敢置信。  孟青禾拍了拍孟仲秋的肩膀,笑着回答道:“是啊,三哥,这就是你的那部分钱,你自己拿着吧。”  说完,孟青禾看着手里的钱,心情有些复杂,以前她哪儿会把这些“零钱”放在眼里,如今却视若珍宝,真是物是人非,极致的落差感让她微讽勾唇。  孟仲秋憨笑一声,然后坚定道:“等会儿回去交给咱妈保管,多存一些,好修大房子。”  “好。”  孟青禾应声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手里多出来的那二成钱,不由舔了舔唇,对着孟仲秋嘿嘿一笑,冲着他眨眨长睫,小声道:“三哥,我请你吃饭啊。”  *  在这附近有一家国营饭店,小二层的楼房,外面挂了一张木招牌,隔老远都能闻到一股菜香味从厨房内飘出来,因为还没到饭点,里面没什么人,显得有些冷清。  两个中年妇女系着围裙坐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前,哈哈大笑聊着天,窃窃私语间不知道在说哪家的八卦。  余光瞧见孟青禾和孟仲秋过来了,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然后视线着重在孟仲秋打满补丁的衣裳和草鞋上停顿了几秒。  不由翻了个白眼,一脸不耐烦地说道:“价格都在墙上挂着呢,自己看,买不起直接走就行。”  “你这什么态度啊?”孟青禾习惯了后世有礼貌的服务态度,此时遇见这种服务员,这火蹭得就上来了,插着腰指向她们,气得小脸都憋红了。  “就这个态度,爱吃不吃。”其中一个穿着深蓝色上衣的服务员李翠萍瞅了一眼孟青禾,撇了撇嘴,那是根本就不知道“尊重他人”这四个字怎么写。  “你这人怎么跟我小妹说话呢?咱还真就不稀罕上你这地方吃,真当全城就你这一家吃饭的地方了?”孟青禾还没来得及怼回去,就听见身后传来孟仲秋的大嗓门,然后整个人就被拉到他身后站着了。  字字句句间都是对孟青禾的维护。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孟青禾心里感触颇多。  在后世她是独生女,虽然有父母的百般宠爱,但是却从来没有感受过兄弟姐妹之间的情感,家族中那些同龄同辈的人,只知道为了利益接近自己,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没有半分真情,她早就看透了。  可现在……  “那你们走啊,穷酸的乡下人,我们才不招待呢,呸。”李翠萍毫不客气地直接开口,这次话说得越发难听了。  话音刚落,她身边另外一个穿黑色上衣的服务员杨静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好像是在让她收敛些,但是却被她给甩开了,紧接着讽刺一笑,阴阳怪气道。  “吃不起就别来我们这国营饭店外面逛,打肿脸充胖子有什么意义,兜里还不是照样没钱。”  “呵呵,我不跟你这样的泼妇说话,把你们这儿管事的叫出来。”孟青禾直接越过她们,拉着孟仲秋在里面找了个桌子坐下。  “你个小丫头片子,骂谁泼妇呢?”李翠萍撸了撸袖子,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上前收拾孟青禾。  在这个物资匮乏,大部分人吃不饱饭的时代,她居然胖得圆滚滚的,走起路来,脸上的横肉都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就不好惹。  可是孟青禾那小身板却看上去更为不好惹,在李翠萍走过来的一瞬间,用力拍打了一下木桌子,发出震天响声,直接把后者给吓得愣在了原地。  “少在这里磨磨唧唧的,你知道我是谁吗?就在这里耍威风?”孟青禾微眯双眼,环胸瞪着李翠萍,语气状似漫不经心却带着一丝警告,浑身的气场犹如泰山压顶,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笑话,她前世从出生起就是千金大小姐,还在娱乐圈混了那么多年,如果连一个小小的大妈服务员都震慑不住,那岂不是白活了?  李翠萍在原地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死鸭子嘴硬道:“我管你是谁。”  可是声音却小了很多。第29章 白月光  李翠萍视线缓缓落在孟青禾身上, 这会儿她才看清眼前少女的模样。  身穿一件蓝底白色小碎花的上衣,下面穿一条黑色的长裤,身段苗条, 玲珑有致,桌腿旁是一双擦得蹭亮的皮鞋,如墨发丝扎成两条麻花辫,上面绑着精致头绳。  浑身打扮都是那么的一丝不苟,看上去便是讲究人。  况且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和通体的气质, 更是让人觉得不简单, 她在国营饭店工作那么久,何曾见过长得这么标志漂亮的姑娘?  娇柔婉转,楚楚动人得不可方物。  粉嫩白净的脸庞,肤若凝脂跟剥了壳的鸡蛋一般, 寻常城里人家都养不出这样白皙的姑娘, 更何况需要下地干活的乡下地带了。  纤长的睫毛起起伏伏, 与满含春水秋波的眼眸相应, 那一双明媚的水汪汪大眼睛,微眯着, 细看便会发现其中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李翠萍不禁想,自己该不会真的得罪贵人了吧?可这女孩子身边的男人, 明眼人一看便是乡下汉子啊?  她还没想明白就被身后的杨静一把扯住了手臂往后拉了拉。  “哎哟,都是误会, 你看二位想吃什么, 都可以点。”杨静偷偷瞅了一眼二楼,笑着指了指墙上贴着的价目表。  她才没有李翠萍那般没有眼色呢, 此刻当然是想大事化小, 小事化了, 不然真把事情闹大了,她们两个人虽说不会被辞退,但那也是要受好一番的批评教育的。  孟青禾注意到杨静往楼上瞅了一眼的小动作,直接起身往楼上而去,嘴里则道:“我都说了要找你们这管事的,哥,你就在这下面等我。”  “哎。”杨静来不及阻止孟青禾,还没反应过来,后者都已经走到了楼梯中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停住了脚步。  孟青禾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只觉得今天格外晦气,什么好心情都被毁了个彻底。  “孟青禾?”正在往楼下走的女人收起原本脸上的羞涩笑意,一时间变得格外扭曲,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身边的男人。  “青禾。”男人眼前一亮,声线微?????微颤抖,不可置信般地瞪大眼睛,然后连忙快步走下楼,在孟青禾跟前的一节台阶上停下。  “那个,麻烦让一让,我上去找人。”这国营饭店的楼梯修建得实在是过于狭窄,只堪堪容得下一个人通过,只有侧过身子才能让另外一个人过去。  闻言,于印南愣了一下,随后便侧过了身子。  孟青禾越过他又越过沈书瑶,小皮鞋踩在木制楼梯上,发出剧烈的响声,像是下一秒就能把这个楼梯给踩碎了一般。  穿过几张餐桌,走到二楼尽头一间门口挂着经理牌子的小房间停住,抬手用力敲起了门,才敲两下,就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一个挺着大肚腩的矮个子男人站在门口,看见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不由皱起了眉。  *  一楼国营饭店大厅里,沉默席卷了这里,众人的目光无一例外都望向了二楼。  孟仲秋面色复杂的落在站在前方不远处的沈书瑶,刚才自己跟她打招呼,竟然被直接忽略了,甚至对方还装作不认识他,一直在跟旁边的男人搭话。  这无疑都在透露着一个讯息,沈书瑶她变了,也没把他当哥哥看待了。  看来上次妈说的没错,沈书瑶就是个没良心的丫头,孟仲秋握紧了拳头,哼,既然如此,她也不再是他的妹妹。  沈书瑶不知道孟仲秋心里是怎么想的,当然她也不关心,她现在一门心思都系在于印南身上,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一颗心直打鼓,不由七上八下跳动得飞快。  “印南哥哥,要不我们先回去吧?阿姨他们肯定还等着我们呢。”思虑片刻后,沈书瑶甜笑着柔声开口。  “等一会儿,也不急在这一时,我这刚回来,还是第一次见到青禾,我得跟她打个招呼。”于印南整理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金边眼镜,偏头回答道。  “哦,好。”沈书瑶懂事的点了点头,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弯了弯,可爱得紧。  只是不同于她外表的甜美乖巧,她的内心现在已经抓狂到想要将楼上的孟青禾撕碎。  为什么?孟青禾从出生起便抢了本属于她的人生还不够,现在还要将她未来的幸福给夺走吗?  如果不是她重活一世,提前回来认祖归宗,现在还在地里干着农活,累死累活帮家里干家务。  不仅如此,她以后还要被黄秀英那个老妖婆嫁给村支书酗酒的儿子,好不容易逃脱了,却又辗转多人,最后才在机缘巧合下回到沈家。  而孟青禾这个贱人,霸占了她的身份,锦衣玉食般长大,从没做过一点儿重活,并且还和邻居家的优秀儿子青梅竹马长大,最后成了市长夫人,两人恩恩爱爱,到死都在福窝里。  可是自己呢,还没来得及享受几天好日子,就因为多年劳累积攒的病去世了。  她的一生可悲又可笑,但好在上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让她依靠前世的记忆,能够抓住一切的好机会。  比如提前回到沈家,跟孟家撇清关系,还有攀上住在隔壁的未来市长于印南。  自重生开始,她就一直躲在家里,想要在于印南从工农兵大学回来之前,将黄黑的皮肤捂白一些,还让妈妈帮她买了很多当下流行的发卡和裙子。  就想着能一眼惊艳这个她瞄准好的金龟婿。  但是忙活了这么多天,直到今天撞见孟青禾,她才知道什么叫跳梁小丑,想到这儿,沈书瑶不由捏紧了裙角。  沈书瑶今天穿了一条鹅黄色的长裙,这是用供销社里面最贵的布料做的,看起来就非常有质感,裙摆飘飘,刚上身便让她有一种旧时地主家的小姐的感觉。  可是她不知道这样的颜色只会将她衬托得更黑。  一头长发虽然有些干枯毛躁但是却被她用茶油抹了两把,此时乖顺披在肩头,只是不可避免的头发上会散发出一股油味。  沈书瑶身高随了沈母,长得不高,脸型圆圆的,看着就有福态,红唇琼鼻,柳叶眉,也是个小家碧玉的灵动小美人。  正是有着这样的容貌,她才有信心能将于印南收入囊中,好不容易昨日将他等回来了,可这人在得知沈家女儿被抱错后,竟第一时间要去找孟青禾。  好不容易将他先劝住了,但是今日却这么倒霉,两人出来买个饭菜,竟直接遇见了孟青禾。  “青禾。”  于印南这声雀跃的呼喊,直接将沈书瑶的思绪给唤了回来。  闻声望去,只见楼梯口传来声响,长相和身段都如同勾人魂魄的妖精孟青禾缓缓从上面走了下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矮胖男人。  “印南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孟青禾依着记忆里原主的态度,亲热地喊了一声,鬼知道她是怎么把这声肉麻的称呼喊出来的。  但是本着一个合格的演员身份,她还是分毫不差地将原主的神态和语气给演了出来。  “青禾妹妹,昨天刚回来,我正准备明天下乡去看你呢,没想到今天居然碰上了。”于印南看着眼前的美丽少女,唇边的笑意逐渐变深。  然后又突然幽幽叹了口气:“我也是回来了,才听说你的身世,对不起,出事的时候没能陪在你的身边,不怪你刚才看见我都不想理我。”  神情间难掩失落,声音也越来越低。  见状,孟青禾差点没绷着脸上的面具,只想一个大逼兜子呼他脸上,这就是男版陈年绿茶吗?咋闻着都这么犯恶心呢?  于印南要是真的自责没陪在原主身边,早在得知这件事后,第一时间就去风源村看原主了好吗?还能拖到今天?  真是虚伪的男人!  刚才她那是不想理他吗?嗯……她本人确实不想理,但是原主肯定不会,要是换原主在这里,早就扑上去诉说委屈了。  之所以刚才那么冷淡,完全是因为她是一次见到于印南没有反应过来,才借着上去找人的理由,在心里搜索有关这个人的信息的。  这人好像后来和沈书瑶结了婚,然后还当上了市长,从始至终都没有管原主的死活,甚至都没有见过面,书中对他的描写都是少之又少。  总之,这人居然是原主心中的白月光!  可是在孟青禾看来,原主的眼光真是差得要死,先不说他未来有多厉害,居然能当上市长,就说他这人目前为止对自己说的说那些话,再加上对原主的不闻不问,简直是令人作呕。  “我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世是这样的,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而且我现在在家里也过的很不错呢,对了,这是我的三哥孟仲秋,三哥,这是我的……朋友于印南。”  为了不让以往的“熟人”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孟青禾只能硬着头皮对着于印南笑。  “同志,你好。”孟仲秋看着眼前这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听到孟青禾说他是自己的朋友,便连忙学着城里人的做派,将右手率先伸出。  于印南也笑着伸出手握住了孟仲秋的手,但很快就松开了,并且转移话题道:“青禾,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本来准备在这儿吃饭呢,没想到居然被一张臭嘴给骂了。”孟青禾不动神色地瞥了一眼于印南藏在身后不断将手摩擦在裤子上的动作,唇边勾起一抹讽笑。第30章 扮老虎吃猪  “你说谁是臭嘴呢?”闻言, 李翠萍气得胸口上下剧烈起伏,要不是有杨静拉着,估计她已经扑过来了。  孟青禾唇边讽笑还未收起, 冷眼看向李翠萍,歪头无辜道:“谁搭腔就说的是谁,你心里有鬼啊?不然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李翠萍一噎,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孟青禾身旁的男人给呵斥住了:“闭嘴, 快给人女同志道歉。”  李翠萍一脸震惊地抬起眼眸看向男人, 喃喃道:“邓经理?”  “不想被调走,就道歉。”邓经理不耐烦地下了最后的通牒。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地看了过去,李翠萍他们这些正式员工之所以这么嚣张, 有底气地不把顾客放在眼里, 都是因为现在的工作只要一旦上岗, 那就能待一辈子, 甚至还能传给下一辈。  除非犯了重大错误被抓进局子里,才会被强制性开除, 所以就算李翠萍再怎么对顾客耍嘴皮子,也不会被开除。  但是却能被调任, 而调任的话,有好有坏。  可是听邓经理这语气, 再加上刚才和孟青禾发生的争执, 只要不是个蠢蛋都能猜到,肯定是后者啊。  李翠萍眼珠子快速地转了转, 她可不想被调走, 待在国营饭店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舒服工作, 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工资高,福利好,每月有三天休息日,还能时不时带些厨房不要的食材回去补贴家用,婆家和娘家都因为她有这么一份工作而高看她三分。  要是被调到那些又苦又累的岗位上,她直了这么多年?????的腰杆,岂不是就要弯下来了。  不行,绝对不行,李翠萍重新将视线锁定在了环胸站在那里的孟青禾身上,也不知道这死丫头什么来头,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让邓经理决定调走她。  “哎哟,妹子,是我嘴巴臭,没个把门的,对不起啊,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李翠萍是个能屈能伸的,连忙识时务者为俊杰地开口利落道歉。  “哼。”孟青禾瞅了她一眼没作声。  见状,李翠萍又转身冲着孟仲秋赔笑道:“还有这位男同志,刚才是我不对,不该乱骂人,你们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孟仲秋不太习惯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见惯了某些狗眼看人低,高高在上的城里人,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们给自己道歉。  不得不说,这感觉……还挺爽的。  想到这儿,孟仲秋默默挺直了腰身,不由轻咳了一声,看向一旁神气的孟青禾,暗道小妹真厉害,这都能做到。  孟青禾自然注意到了孟仲秋的眼神,冲着他悄咪咪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语气淡淡地说道:“道歉有什么用,伤害已经造成了,还不如来点儿实际的。”  话音刚落,又看向邓经理,唇角微微上扬:“邓经理,你说对吧?相比于我们刚才商议的结果,这实在不算什么吧?”  听出这话里隐藏的威胁,邓经理擦了擦额角冒出来的汗珠,果断道:“孟同志说得对,那今天你们在我们饭店里的花销,都由李同志承担,到时候直接从工资里扣除,不知道这样可以吗?”  “我……”李翠萍一脸心疼的想要否决,可是一想到这些钱和粮票跟丢了国营饭店的工作相比,不足挂齿后,便讪讪闭了嘴。  见没人反对后,孟青禾满意地点了点头,刚想回餐桌前落座,就瞧见于印南和沈书瑶还杵在原地,便一脸疑惑地开口道:“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啊?难道是想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说到这儿,孟青禾像是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大方地拉开一张长凳,揶揄道:“也是,不吃白不吃,反正不要钱。”  听见这话,于印南和“好不容易被人想起”的沈书瑶满脸黑线地一同摇了摇头,只觉得心里憋了口气,堵得难受。  也不知道孟青禾是不是故意的,她这话分明是在阴阳怪气他们不走是想要留下来占便宜。  “不用了,我们只是来买些肉菜的,今天妈和袁阿姨还下厨做了很多好吃的,在等我们回去呢,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袁阿姨便是于印南的母亲。  沈书瑶一边笑着解释,一边宣示主权般地往于印南身边凑了凑。  虽然暗地里她和孟青禾早就撕破脸皮了,但是为了在于印南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她还是装作一副和孟青禾很友好的亲热模样。  谁知,孟青禾只是冷淡地“哦”了一声,直接看起了墙上的价格表。  这可把沈书瑶气得够呛,不停在心里咒骂着,装什么装,谁还不知道你对于印南的小心思了?现在又想欲擒故纵勾引他,真是不要脸。  “青禾,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叔叔阿姨看见你回去,肯定会很开心的。”于印南唇边始终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闻言,孟青禾转过头来,状似伤心地摸了摸眼角,叹了口气:“印南哥哥,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被沈叔叔他们赶出来的吗?我现在只想好好地和自己原本的家人生活,不想再回伤心地了,你们走吧。”  快点走,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再看见他们这惺惺作态的模样了,真不愧未来是一家人,作戏都如出一辙。  “这……”  于印南求证般地看向沈书瑶,后者干笑两声,只得说:“这都是爸妈的决定,他们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言外之意,便是这事跟她沈书瑶可没什么关系。  “难道不是你在里面从中作梗,搅浑水,才让我被赶出来的吗?”  孟青禾从面前木桌上摆放的竹筒中抽出两双筷子,一双递给孟仲秋,一双自己拿着,随后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沈书瑶。  孟仲秋和于印南都猛地看向沈书瑶,前者的视线中带着失望和不解,后者则是带着探究。  “孟青禾,你不要血口喷人。”  沈书瑶强装淡定地皱眉回击,想了想后,又软了声音:“因为我是爸妈的亲生女儿,又在外面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所以他们前段时间才对我比你好了一些。”  “但没想到你却因为这件事不停地在家里闹,所以爸妈才骂了你几句,但你反而变本加厉……”  话还没说完,就被孟青禾给打断了:“看来在你们眼里我一个养女,在家里做什么都是错的,你们要这么想也没办法,印南哥哥你带她走吧。”  沈书瑶:“?”  “印南哥哥,孟青禾她说的话都是假的,你相信我。”沈书瑶只愣了一秒,就急忙看向于印南,眼眸中带着些许无措。  于印南还没开口,就听见孟青禾嗤笑一声:“印南哥哥?叫得可真亲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多熟呢,你们这才认识两天吧?”  “你总说我抢了你的东西,行啊,你爱这么叫就这么叫,我不叫了,免得时间长了,你又说我抢了你的。”  一片寂静中,沈书瑶眼带泪光地看了一眼于印南,然后转身捂着脸拿着打包好的饭盒,冲了出去。  “得嘞,等会儿又该回去告状,说我欺负她了。”孟青禾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模样,幽幽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孟仲秋问道:“哥,你刚才看着呢,我可没欺负她啊。”  “嗯,是没欺负。”孟仲秋点了点头。  “青禾,那我也先回去了,等有空了再来看你。”于印南插空说了一句。  “你走吧。”孟青禾瞥了他一眼,勾起一抹假笑,啧啧,明明之前还说明天就去看她,现在又说等有空了再去看,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等于印南走后,孟青禾才开始点菜,在问了孟仲秋的意见后,便点了几道硬菜,每报一个菜名,旁边李翠萍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到最后脸黑如碳的她却只能乖乖地去厨房叫大师傅炒菜,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瞧见这一幕,孟仲秋觉得新奇,便趴在桌子上,低声问起孟青禾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孟青禾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便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嘿嘿嘿。”  见状,孟仲秋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三哥,你知道什么叫做扮老虎吃猪吗?”  孟仲秋一愣,摇了摇头,诚实道:“我只听过扮猪吃老虎。”  一个久处于舒适圈里的人,最怕的是什么?那当然是被别人从里面拉出来,然后扔进犹如地狱一般的环境里,那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而李翠萍和邓经理都是这样的人。  孟青禾找到邓经理就先表明了身份——“大干部”的妹妹,然后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将李翠萍之前说的那些话给重复了一遍。  并且委婉表示如果李翠萍不道歉,不负责任的话,那么她就会写一封举报信给上头,让他们彻查这家国营饭店员工的成分。  看看是怎样“高贵”的成分,才能看不起成分干干净净的农村人。  邓经理听到“举报信”三个字,腿就吓软了,更别说后面的调查成分了,他们都是经历过那个特殊时期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当即便决定要站在孟青禾这边,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得被李翠萍拖累,无形中得罪了贵人。  再加上邓经理也有一些私心,因为他早就想把自家女儿给安排进来工作了,只是苦于国营饭店一直没有多余的岗位。  但是如果李翠萍死鸭子嘴硬不肯服软道歉,那么这件事岂不是可以顺理成章地就能办成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李翠萍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见情况不对,立马就道歉了。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我想你了  听完, 孟仲秋对着孟青禾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又想到刚才的那一幕,便有些心疼地开口道:“三哥都没想到, 小妹……书瑶她会在沈家这么排挤你,还把你赶出来了。”  孟仲秋下意识地就喊出了过往喊了沈书瑶十八年的称呼,虽然及时换了个称呼,但他还是看到了孟青禾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没事的,我现在生活得更开心”孟青禾瞧见孟仲秋脸上的不自然, 连忙眯起眼睛甜甜的笑了笑, 语气轻松。  说实话,她虽然拥有原主的记忆,却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沈家和于印南, 对她来说也不过是陌生人一般的存在。  虽然占了别人的身体, 可这又不是她想要占的, 她是受害者, 而不是圣母,做不到替别人报答养育之恩, 替别人追求爱慕之人。  在孟青禾心里,?????一切故事和新生都应该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算起, 自己所经历过的才是她该在意的。  而就目前来看,妈妈, 四个哥哥, 外婆他们才是她真正的亲人,还有……江云驰这个救过她的恩人朋友。  “菜来了, 快吃, 吃不完没带饭盒又不能打包带回去。”正巧这个时候, 菜炒好被端了上来,孟青禾连忙转移话题,给孟仲秋盛了一碗米饭。  见状,孟仲秋也默默闭上了嘴,唇角往上扬了扬,暗自发誓要对孟青禾更好一些,便抬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两人都很久没吃过肉了,现在只想埋头苦吃,根本就顾不上其他的了。  等吃完,又拿了几个肉包子用油纸包好,才顶着李翠萍暗愤的眼神走出国营饭店,经过这件事情,她可是吃一堑,长一智,日后怕是再也不敢随随便便地“口出恶言”了。  “三哥,现在离开车还有些时间,我想去供销社买点儿东西。”孟青禾喊住了直直往车站走去的孟仲秋,抿唇歪头笑了笑。  “哦,好。”孟仲秋现在是小妹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充当护花使者跟在她身边,用眼神吓退大街上一些猥琐的男人。  啧,妹妹长得太好看也是一种烦恼呢。  两人到了供销社,孟青禾直奔零嘴区,看了看上面标的价格和粮票,盘算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钱和票,然后便指了指其中的几样,让供销员帮忙包起来。  还买了几包挂面,等手里的粮票花光后,才让孟仲秋帮忙把东西拿着,两人一前一后往车站走去。  “这会不会太浪费了?”颠了颠手中的重量,纠结片刻后,孟仲秋还是犹豫着结结巴巴开口了,因为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大手笔地买零嘴。  闻言,孟青禾“啊”了一声,随即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睛,轻咳一声:“咱家这么多人,肯定要多买一些,好不容易第一次赚到钱了,那不得庆祝一番,放心我请客。”  这里面可不光是给家里人的啊,还有要给江云驰的,基于大家对后者不太好的印象,她刚才买东西的时候专门避开了孟仲秋的视线,没让他瞧见具体数目。  准备等下午他们都去上工了,找个借口溜去给江云驰呢。  “怎么能你请客呢?刚才吃饭就是……”  “哎呀,那可没花钱,三哥别跟我客气,大不了,你下次再请回来。”  “那……好吧。”  见孟仲秋没再碎碎念,孟青禾心情极好地一蹦一跳朝前走去。  *  远处的云雾轻轻拂过山尖,巨大的红柿子挂在橘黄色的天空上,垂涎欲滴,让人想要飞去它身边浅尝一口,看看里面是何等的美味。  夕阳的余晖洒在田间刚下工正往自己家方向走去的众人身上,虽然劳作辛苦,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大笑,疲倦中带着朝气勃勃。  而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日子过得再好一些,肚子吃得再饱一些,衣服穿得再好一些……  等田野间的人流逐渐散去,一道低垂着头的高大身影才缓缓出现在空旷的田坎上。  江云驰背着山上最后一摞花生,脚步稳健地朝着村子里的仓库走去,柔软的碎发遮住他毫无波澜的黑眸,脊背微微弯曲,薄唇抿得紧紧的,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漠模样。  等仓库管理员和会计清点好花生重量后,方才让他离开。  回家的路上依旧荒凉,沿途一个人也没有,他随手扯下几根狗尾巴草,修长的手灵活翻转,没一会儿就将其变成了栩栩如生的小兔子。  经过陈家的时候,习惯性往里面望了一眼,见大门敞开,陈大爷正背对着他洗菜,而陈小月则坐在他身边吃着什么。  似有所觉,陈小月抬起脑袋,看向门口,在看见江云驰后,连忙一手举起手里的鸡蛋糕,一手指向他家的方向,咧着嘴笑道:“漂亮姐姐来了,这个是姐姐给的。”  闻言,江云驰脸色一变,拔腿就跑,可等到了篱笆外,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停下了脚步,深吸了几口气,让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了,才进院子。  竹片做的院门大开着,他家一眼便看得完,两间屋子,一个厨房,一个厕所,便再无其他。  此时院子角落里正蹲着一个娇小的身影,由于衣服稍短,正好露出一小截盈盈一握的白皙腰身,那抹白直击他的大脑,让原本正常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起来。  “孟青禾。”  恍惚中,他听到自己嘶哑着声音开了口。  “嗯?”孟青禾应声回头,瞧见是他后,嫣然一笑,桃花眼弯起来的时候像是带着钩子一般,娇声道:“你回来啦?我都等你好久好久了。”  正值夏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紫薇花花香,淡粉色的花苞被她别在耳边,衬着乌黑的头发,雪白的肌肤,再配上那张艳若桃李的脸,令人移不开眼。  她说话的声音如同山间百灵鸟一般动听,清脆如山泉,拨动着他心中心弦,长睫微颤,黑眸中溅起惊天巨浪。  有多久,没有人在家中这样与他说过话了?  “你来干什么?”江云驰偏头闭眼,掩盖住自己的狼狈和失态。  孟青禾没有察觉到江云驰的情绪,她一门心思都系在身旁这棵两人高的花树上面,便不答反问道:“你家里居然有这么大的一棵紫薇树,也太好看了吧。”  “……”原本是没有的。  听见这话,江云驰猛地就想起那天半夜鬼使神差地从山上偷偷将树扛回来的事情。  顿时一张脸红如朝霞,连脖子都没能幸免。  “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晒伤了?让我看看。”孟青禾见状,连忙小跑到江云驰的身边,就要仔细查看他的脸,但是手还没碰到他,就被躲开了。  “我没事,你来干什么?”江云驰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孟青禾略微不爽地看着江云驰犹如避瘟神的模样,嘟起小嘴,环胸气鼓鼓地起了逗弄他的意思,于是勾唇一笑,又凑近了他几步,半开玩笑道:“我想你了,来看看你,不行吗?”  理直气壮的语气,就好像真是如此一般。  江云驰胸口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大得惊人,怕被她听见,他手足无措的又想往后退,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耳边随之响起她娇俏的哼唧声。  “嗨,我就这么可怕吗?你为了躲我,都快退出你自己家了。”  孟青禾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难道真的在江云驰眼中就跟洪水猛兽一般吗?次次见着她,都是这样避之不及的模样,搞得她都要怀疑自己的人格魅力了。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外貌魅力,哼,她长这么好看,有目共睹,根本不用怀疑。  而为人处世交朋友这方面,她就有些不确定了。  “不是。”江云驰干巴巴解释了一句,挣脱开她的手,自顾自往院子里走去,但是刚走到院子中间,就瞥见了今天早上晒在晾衣竿上,还没来得及收的贴身裤衩。  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快速将其和其他衣服卷在一起,捏在了手掌心里。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  江云驰这么大的动作,孟青禾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其实早在他回来之前,她就看见了,当时还感叹了一下尺寸。  咳咳,这是可以说的吗?  孟青禾讪笑一声,找话题道:“收内裤呢?不,收衣服呢?”  话音刚落,两人都陷入一股尴尬的沉默氛围当中。  “那个,我给你买了好吃的。”孟青禾连忙转移话题找补,先一步越过江云驰,朝着正屋走去,在背对着他后,神情一阵扭曲,拍了拍自己的嘴,不由暗骂了一声嘴比脑快。  她的一世英名就毁在今天了,呜呜呜。  孟青禾从正屋门口挂着的一个钩子上拿下自己刚才买的零嘴和挂面,整理了一下表情后,笑着转身,邀功似的说道:“瞧,可好吃了,快试试。”  “你自己拿回去吃,我不要。”江云驰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  孟青禾才不管呢,忽略掉他的话,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鸡蛋糕和麻花,歪头拉长声音,笑道:“江大哥啊,你是想我喂你吗?”  “男女授受不亲,难道有一个男人帮你忙了,你都要这样吗?又是买东西送到家,又是亲手喂食?”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动了动嘴皮子,想要说些什么,但想到什么,又沉默的低下了头。  离她远点儿,离她远点儿,离她远点儿,不要将她扯进自己这一团糟的生活里,不要让她也遭受流言蜚语。  可是……  江云驰缓缓捏紧拳头。  作者有话说:  孟青禾:好大啊……我说的是裤衩  江云驰:呵呵第32章 谈对象了  就算理智一遍遍地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些早该想明白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脑海中又有另一道声音在呐喊。  如果不是在这里相遇,如果时间再往推前几年,如果他没有失去那所谓的傲骨, 回到一?????切可怕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他是不是就有资格可以大大方方地收下她的好意了?  也就不用恶语相向,只为了将她推得再远一些。  江云驰唇边勾起一抹苦笑,在心里默数着倒计时,大概没多久她就会甩袖离去, 再也不会再理他了, 可是下一秒,他猛地抬头看向声源。  “江云驰,只有你。”  孟青禾将一块儿麻花扔进嘴里,脸颊被食物撑得鼓鼓的, 像是一只正在进食的小兔子, 边吃边满不在乎地说道:“别的臭男人才不配本小姐亲手送吃食, 喂东西呢, 想得美。”  话音刚落,孟青禾又眯着眼睛盯着江云驰的脸左左右右看了一遍, 直将他盯得不太自然地别开头后,才笑道:“长这么俊, 嘴巴怎么这么毒?下次再说这么伤人的话,就算你是救命恩人, 我都不会原谅你了。”  “我是不是有些受虐倾向啊?这都第几次了?”孟青禾苦恼的皱紧眉头, 可可爱爱地掰着手指头,最后幽幽叹了口气。  “哎呀, 不管了, 反正再来一次, 我就真的走了哦。”  两人对视着,都在等对方做出一个答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云驰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说话间竟有些磕巴:“进,进来坐坐吧。”  说完,快步上前伸出手推开门,木门发出咯吱一声,阳光顺着缝隙照进屋内,让人将里面的摆件看的一清二楚。  孟青禾唇边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她就知道是江云驰的老毛病又犯了,口是心非的男人,哼。  “坐坐就坐坐。”说完转身,跨过略高的门槛,朝着室内走去。  只见屋内的家具虽然简单又老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没有,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左手边放着一架木床,一个柜子,右手边放着一张木桌和椅子。  由于刻板印象,她很难想象看起来很糙的大男人,私下里居然将家里收拾得这么好,看上去根本就不像独居的。  孟青禾将自己提来的东西都放在木桌上,随后有些拘束地坐在了那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只打量了一眼房间布局,便把视线落在了房间的主人身上。  他先是把干活的一些农具放在墙角,然后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包用油纸包好的东西,放在了孟青禾跟前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孟青禾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包东西,又抬起头看向江云驰。  江云驰抿了抿唇,缓缓吐出一个字来:“糖。”  “原来你也喜欢吃甜的啊?”孟青禾眼前一亮,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随后伸出手一层层剥开油纸,露出里面一颗颗完整的奶黄色小方块。  迫不及待地将捻起一颗放进嘴里,顿时一股浓郁的香甜味便蔓延整个味蕾,硬硬的,有些粘牙,但是却特别好吃,味道格外清甜可口。  “买来哄小月的。”江云驰摇了摇头,见孟青禾又抓了一颗放进嘴里,便微微松了一口气。  果然,这种小孩儿喜欢的东西她一般也喜欢。  闻言,孟青禾吃糖的动作一顿,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不爽开口问道:“小月,是你谈的对象吗?那我不吃了。”  一边问,一边还把油纸包往江云驰的方向推了推,可这句话问出口,气氛却突然变得有些呆滞尴尬,孟青禾轻咳一声,后知后觉地咬了咬糖块,她这话怎么这么像是吃醋了?  吃醋???  孟青禾瞳孔微微放大,不敢置信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江云驰,我的个乖乖,难道她这棵万年没开过花的老铁树,在来到这个世界后,这么快就结花骨朵了?  不,不确定……再看看。  这事咋这么玄学呢?她前世可是见识过豪门和内娱无数帅哥的,无论是成熟的老腊肉,还是年轻的小鲜肉,各种类型的,各种风格的,应有尽有。  虽然,那些人都塌房塌得差不多了,但是抛开一切来讲,他们颜值上还是没话说。  所以应该不可能是因为江云驰的“男色”吧?那是为什么啊?  那,是喜欢吗?还是单纯对救命恩人的好感度叠加,所造成的依赖之情?感情这玩意儿好复杂啊,她现在脑袋里一片混乱,根本捋不清思路。  或者说,是因为她对有对象的男人,下意识去保持的一种距离感?  烦死了!!!  “小月,就是你刚才给糖的那个小女孩儿。”  江云驰奇怪地瞥了孟青禾一眼,他这样的条件,村里的姑娘会跟他谈对象?避之不及还差不多,也就她愿意靠近他。  “哦哦哦。”一旦脑海里产生了奇奇怪怪的想法,这人啊,就不敢直视其中另外一个当事人了,所以孟青禾慌张地应了两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结结巴巴说道。  “那个,我先回去了,时间不早了,等会儿该天黑了。”  “我送你。”  看了眼外面昏暗的天色,江云驰皱了皱眉,想到这边没几户人家,野草又长得高,要是出个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也不知道孟青禾这个平时娇气又胆小的女孩子是怎么敢一个人过来的。  明明之前在花生地里,一只毛毛虫,都能把她吓得掉眼泪。  想着心事,江云驰并没有注意到孟青禾的异样。  “哦,好。”孟青禾看着走在前面带路的江云驰的背影,呆愣愣点了点头,临走时,又抓了一块麦芽糖,甜丝丝的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路过陈家时,陈小月坐在门槛上,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瞧见他们,就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将一大把狗尾巴草做成的花束塞到孟青禾手里。  一张红彤彤的小脸上满是羞涩,奶声奶气道:“漂亮姐姐,送你花。”  “谢谢。”孟青禾惊喜地看着手里的礼物,就算它不怎么精致,甚至还有些歪七扭八,但是在她心里却比收到盛开的玫瑰还要让人高兴。  “姐姐下次还来吗?”陈小月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话,小手放在身后紧紧攥在一起。  孟青禾点了点头,笑弯了眼睛,伸出手摸了摸陈小月的发顶,给了肯定的答复:“还来。”  小孩子脸上藏不住事,闻言,陈小月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瞬间就被点亮了,喜色爬上眉梢,然后像是怕她反悔一样,连忙跑回家中,躲在门后悄悄看着他们。  孟青禾一到来,江云驰就跟个摆件一样,完全遭到了无视。  “那我们走咯。”孟青禾朝着陈小月的方向挥了挥手,抿唇一笑,继续和江云驰往通往村口的小路走去。  走出去没多远,孟青禾便打开了话匣子:“小月,她一个人住?”  刚才她并没有看见屋里有人,而这么晚了也不该没人在,所以才这么问,但是用脚趾头想一下都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如果没大人在的话,根本活不过几天。  江云驰沉默了一下,然后用平淡的语气缓缓回答道:“前些年闹饥荒,一家人只剩下她和她爷爷了,老人家不喜欢跟外人接触,所以一般不出门。”  “……”  孟青禾突然觉得手中的狗尾巴草花束宛如千斤重,好半响,勾出一抹笑来:“这都不是你们的错。”  话音刚落,她停下来,看着身边的人,语气坚定道:“江云驰,就算这世界上只剩下你自己一个人了,也要努力的活下去,活下去人生才有转机。”  “总会有拨云见日的一天的,你相信我,那一天不远了。”  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享受着不属于这具灵魂的家人的爱,用着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没人比她更理解这种感觉。  她从另外一个意义上来说,跟江云驰是一类人。  江云驰看着孟青禾眼泛泪花的模样,他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双一直以来都充满笑意的眼眸当中,竟看到了跟自己同样的孤独感。  没错,孤独感,但是明明她身边有那么多爱她的人……  “我相信你。”  晚霞漫天,无边的野草在晚风中疯狂摇曳,四周的空气里弥漫着夏日特有的青草香,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地一同抬步往前方走去,或者说,向着更美好的未来走去。  等目送孟青禾走进南沟村村口,再也不见身影后,江云驰才原路返回。  林家此时已经吃完晚饭,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隔老远就瞧见孟青禾回来了,林爱云最先起身,问道:“你舅妈说你出去逛逛了,咋逛到这时候才回来?”  下午孟青禾和孟仲秋回家后,虽然今天请了一天的假,但前者在家待不住,便跑去地里帮张文华干活了。  孟青禾是能不下地就不下地,好不容易请了一天假,怎么可能主动跑去干活,便待在家里帮王彩晴带带小奶娃。  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找了个借口,带着东西跑去风源村了,再用两块小麻花诱惑两个小孩儿,拐弯抹角问到了江云驰家里的地址。  “就四处闲逛了一会?????儿,谁知道迷路了,所以折腾到现在才回来。”孟青禾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  林爱云没多想,点了点头,又注意到孟青禾怀里的狗尾巴草,笑道:“多大了?还摘草玩呢?”  “嘿嘿嘿,这叫保持一颗童心,永不变老。”  作者有话说:  江云驰:心疼我媳妇儿……第33章 小福星  “屁大点儿的孩子, 说啥变老呢?快去吃饭,锅里给你留了饭菜呢。”张文华嗔了孟青禾一眼,笑着催促道。  院子里其他人听见了, 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孟青禾一点也不害臊,眼睛一弯,压低声音道:“嘿嘿嘿,那等我吃完,给大家伙分钱。”  “啥事都没有填饱肚子重要, 你快去吃。”张文华作势起身要来赶孟青禾, 后者赶忙搂着林爱云的胳膊躲去了厨房。  “今天晚上做的你买的挂面,因为怕面坨了,就没做你的那份,现在妈立马给你做, 饿的话, 你先把锅里的那个番薯团子拿出来垫垫肚子。”  林爱云一边动作迅速地用火钳把被灰埋住的火碳给扒拉出来, 一边叮嘱孟青禾。  “好嘞。”孟青禾乖乖地打开木盖, 从大锅里拿出温热的番薯团子。  淡黄色的番薯先煮熟后,用木棍锤烂, 再加一些粗粮粉和水搅拌均匀,有条件的加一点儿白糖, 再上锅蒸,就可以得到圆滚滚的可爱团子了, 吃起来软糯可口, 香甜无比,是村子里常见的小糕点。  孟青禾站在灶台旁吃着番薯团子, 还不忘兴致勃勃地去看林爱云是怎么做饭的, 这大概是不会做饭的人的小乐趣之一吧?  只见林爱云先烧了火, 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然后同时不忘从竹篮里拿出几片白菜叶子和葱洗干净,等水开后,拿出一旁的挂面丢进去,等煮熟后,再捞出来,放进大碗里。  再往锅里打一个鸡蛋,看到这儿,孟青禾上前阻止道:“妈,这鸡蛋不是给舅妈补身子的吗?我不要。”  孟青禾虽然平时性子有些大大咧咧的,是个享受主义者,但是也知道这年头鸡蛋可是精贵物,农村里的人家一般都是不会吃的,而是攒着,等达到一定的数量后,去供销社换钱或者是粮票。  除了逢年过节,谁家吃鸡蛋啊,平时也就给孕妇,老人和小孩吃一两次。  要不是王彩晴这次生孩子伤了元气,需要补身子,也不会天天给吃鸡蛋的。  他们住在外婆家已经够不好意思了,要是还天天吃好的,那岂不是要把这个家给吃垮了?而且家里鸡蛋本来就没多少了,前天她还听到舅舅说要去买一些呢。  “你外婆当着大家伙的面让我给你打的,说是你花钱买挂面和零食了,打个鸡蛋天经地义。”林爱云拍了拍孟青禾的肩膀,解释了一句,让她放心吃。  “啊,这多不好意思。”孟青禾还是不让打,让林爱云把鸡蛋放回去,然后勾唇笑道:“留给舅妈吃吧,本来鸡蛋就难买。”  “你这孩子……”林爱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叹了口气,转身把鸡蛋放回了橱柜里,回来将白菜扔进锅里。  在碗里放上猪油,酱油和盐后,再将滚烫的面汤舀进碗里,将调料搅拌均匀后,再将面和白菜叶子倒进去,撒上葱花,便完工了。  “哇,好香啊。”孟青禾跟在林爱云身后,在餐桌前停下,猛吸了一大口香气,眼眸中闪闪发光。  林爱云瞧见孟青禾这副模样,宠溺一笑,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叮嘱道:“等冷一会儿了再吃,别烫着嘴,我先让你哥去把房里用艾草熏熏,昨天晚上你就喊蚊子多。”  “谢谢妈,我最爱你了。”孟青禾搂住林爱云的肩膀,撒娇般地蹭了蹭,古灵精怪的语气逗得林爱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后去了。  “妈妈也爱你。”这话一出,差点儿没把林爱云给害臊得钻进地缝里,连忙找了个理由走人了。  孟青禾看着林爱云“落荒而逃”的背影,捂唇笑个不停,然后坐在木椅上,望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在心里暗道:不管这份爱是对原主的,还是对她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他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等吃完饭,大家伙都聚到了堂屋,把大门一关,防止被别人看见,天色这时候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堂屋里点着一盏煤油灯,照亮了一方。  孟青禾当着众人的面,将郑医生给她开的证明从军绿色的挎包里拿了出来,让所有人都传阅了一遍,上面盖着红色的章,金额数字是做不了假的。  当然,他们也都相信孟青禾不会作假。  可是孟青禾为了保险和同盟信任起见,还是让大家都看看。  “总共是六十五块钱,按照之前说好的,我拿两成,然后剩下的平分,所以我是十三块钱,你们一人十块四角。”  孟青禾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沓钱,都是大团结,剩下的五块则是各种零钱,她将每个人的钱都分好,放到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看着摆满小方桌的钱,众人对视一眼后,皆喜极而泣,他们什么时候一个星期赚到这么多钱过?放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现在把钱拿在手里才有了一些真实感。  而且等以后将草药认熟后,只会越赚越多,再加上干这活不耽误赚工分,这每个月加起来竟比城里老工人的工资还多。  多亏了孟青禾这个小福星,想到这儿大家又把视线落在了她身上,一致在心里自豪地对她比了个大拇指,心里也盘算着怎么对她更好。  孟青禾可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她现在也在为自己小金库的壮大而沾沾自喜呢。  分钱结束后,大家各回各屋睡觉,张文华按照往常的惯例,回厨房检查橱柜的锁有没有锁好,这可是全家的粮食所在啊,不亲自确定一下,她睡不着觉。  数鸡蛋的时候,在看到多了一个的时候,动作一顿,好半响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喃喃道:“这孩子……”  *  第二天请假结束,吃完早餐,孟青禾戴上自己的小草帽,就跟着大部队往风源村走,一路上止不住地打哈欠。  因为她实在是太困了,昨天晚上就算熏了艾草,到后半夜她照样被咬醒,为了不吵林爱云睡觉,她还不敢动作太大地去挠痒,简直折磨死了。  以至于后面都没有睡着,等到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但是刚睡着就又被喊醒去洗漱,吃早饭。  孟青禾摸着胳膊上的小疙瘩,嘟着个嘴,心情极差的像是行尸走肉般往前走着,她不敢挠它了,因为前几天挠的就留了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下去。  她最是爱美,要是留了一身的丑疤,比杀了她还难受。  “要不等会儿去找杜大夫开点儿药涂涂?”  孟仲冬走在孟青禾身后,自然发现了她一路以来的小动作,昨天他和孟仲夏去帮忙熏屋子,也从林爱云口中得知了孟青禾因蚊虫叮咬而格外烦恼的事情。  其实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被蚊子咬了,摸两把口水就行了,而且蚊子聪明得很,一般也不咬皮糙肉厚的他们,反倒专门盯着细皮嫩肉的孟青禾。  孟仲冬看着自家小妹这娇滴滴,皮肤白嫩,看上去就香喷喷的模样,下意识地想象了一下她往皮肤上面涂口水的画面,不由打了个激灵,那还真有些辣眼睛。  所以还是花点儿钱,去买点药涂涂吧,打定主意后,孟仲冬没等孟青禾回答,直接快步越过了众人,朝前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喊。  “小妹,四哥先去给你买药。”  “谢谢四哥。”孟青禾见状,连忙用甜甜的嗓音道谢。  话音刚落,只见孟仲冬跑的速度越发快了,在众人愣神的片刻,他已经消失在了小路转角处,孟仲夏和孟仲秋对视一眼,捏紧了拳头,这个老四!就知道在小妹面前出风头。  他们两人已经在心里想着该怎么艳压孟仲冬了。  以至于后面出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事情,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等到了广场,孟仲冬还没有回来,知道他一定会在大队长清人之前回来,他们便在平时待的地方等。  孟青禾因为之前“吐血休养”的事情,一直没有上工,本来昨天就应该上工的,但是又为了卖草药,请了一天假,所以今天才来。  和江云驰一起扯花生的活计也结束了,没有花生可扯了,她不知道会被大队长安排到哪里去。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孟青禾的内心有些期盼还能和江云驰一起单独干活,可是她又无比清楚自己的斤两,在得知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后,怕耽误他赚工分,拖人家后腿,便又渐渐歇了这个心思。  可,为什么会期盼呢?难不成真的对江云驰产生不正经的想法了?  自打昨天心里产生这个猜测后,现在只要一想到江云驰这个人,她的小?????心脏就忍不住加速怦怦跳个不停。  如果真的有想法的话,那该怎么办,要拿下吗?呸呸呸,什么叫拿下,这个词用得也太渣了。  孟青禾的小脸隐隐发烫,还没想明白,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黄褐色的纸包,打断了她的思路,微微抬起头,就看见孟仲冬喘着粗气站在她面前,咧着个大牙笑道:“小妹,呐,药。”  不得不说,这模样看上去跟个二傻子似的。  “谢谢四哥,辛苦了,这咋用啊。”隔着纸张,她都能闻到里面浓浓的草药清香,但是一开始她以为医生会开西药膏,没想到最后开了中药。  “杜大夫说用手抓点儿涂在被蚊子咬的包上面就行了。”孟仲冬叉着腰喘了一会儿,然后帮忙把纸包打开,露出里面黑绿黑绿的草药。  明显就是现捶的药,还有草汁在顺着纸张往地上流。  看着面前黑不溜秋的草药渣,孟青禾皱紧了眉,她咋觉得这么不靠谱呢,便打开了系统,想要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更新时间一般都在每天晚上十点之后,十二点之前哦,其他时间都是在修文,啾咪,爱你们,谢谢宝们的支持。第34章 护夫  系统刚打开, 眼前就冒出来了一些信息,也让孟青禾知道了纸包里的草药是什么,防风草和薄荷, 两者都有解毒,止痒,消肿的作用。  孟青禾在得知这些草药确实有用后,虽然有些嫌弃这黑黑的草药渣,但还是抓了一点儿草汁涂在了被蚊子咬后起的大包上面。  刚涂上, 皮肤立马就传来了一阵冰凉凉的感觉, 倒是没那么痒了,孟青禾不由好奇地问道:“四哥,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三角。”孟仲冬憨厚一笑,然后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闻言, 孟青禾瞪大了双眼, 不敢置信地同样伸出了三个手指头:“三角?”  “是, 是啊。”孟仲冬看着孟青禾这副模样, 顿了顿,然后迟疑地点了点头, 看向其他人,慢慢收起了唇边的笑意:“有什么问题吗?”  “三角的药在杜大夫那里算是很便宜了, 青禾,怎么了?”孟仲秋也摸了摸后脑勺, 不解地开口问道。  正是因为看病要花的钱太多, 所以村里人得个小病小痛都不会选择去杜大夫看医生,一般都是忍忍就过去了。  孟青禾扶额, 只觉得这个杜大夫是个不折不扣的“奸商”, 无奈安慰道:“很谢谢四哥为我买药, 但是我们纯属当了一回大冤种,这药里面就只有防风草和薄荷,我们去城里卖过,多少钱一斤,我相信你们也知道。”  这么一个小纸包里面才放了多少草药啊,哪里值得了三角,就算加上杜大夫的人工费,也远远不值三角。  话音刚落,孟仲冬神色一变,往地上啐了一口,愤愤道:“老子找他去,这不是纯粹坑我钱吗?”  说完,就要转身向村里的小医馆跑去,但是却被林爱云给一把拉住了,她冲着孟仲冬摇了摇头,小声道:“就当长个教训了。”  “杜英才不就是欺负我们没见识,每次都瞎喊药价,连同个村的老乡钱都坑,真是不要脸,现在小妹有本事,认识草药和价格,这还不得把钱讨回来?”孟仲冬撸了撸袖子,气得脸都青了。  “四哥,我同意咱妈的看法,老话说得好,这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医生,我就是认识几个草药,但是不会开药方啊,万一以后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小病,不去城里医院的话,还是要请杜大夫看病。”  孟青禾也拉住孟仲冬,让他在自己和孟仲秋之间坐下,软着嗓音劝道。  “但是……这口气我还是咽不下。”孟仲冬捏紧拳头,眼眶微红,赚钱不容易,他为小妹花钱他开心是一回事,别人故意坑他钱又是另外一回事。  “哎呀,四哥别为那种人不开心了,来,笑一个,好不好嘛。”孟青禾对着孟仲冬做了个鬼脸,孟仲冬虽然心情很差,但还是很配合地勾了勾唇角。  心里却渐渐萌生了一个想法,杜英才那种人都能当上大夫,他为什么不可以?  想到这儿,孟仲冬眼神变得坚定。  孟青禾见孟仲冬不说话了,只是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幽幽叹了口气,害,杜英才这种乱收费的现象,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现在上头对农村里的驻村医生监管力度没那么大所导致的。  本来愿意待在村里上班的医生就少,如果规矩还多,那不是逼着他们往外走吗?  等以后各项政策都好起来了,估计这种情况就会消失了。  没过一会儿,彭洪强就拿着他的大喇叭来清点人了,等清完人后,就念了六个女同志的名字,其中就有孟青禾,还有……肖芸。  这宿命般的安排,真是让孟青禾如遭雷击,所以,无论她怎么想方设法地避开,最终还是摆脱不了肖芸这个书中女主角的“纠缠”吗?  真是见鬼了!  “这六个人去仓库领种子和工具,等会儿去种萝卜,其他人继续干之前的活,散会。”彭洪强宣布完,众人一窝蜂地全部散开。  “青禾,我们先走了,中午在村口等你。”林爱云他们也一一跟孟青禾道别,她勉强扬起一抹笑点了点头,然后目送他们离开。  孟青禾正愣神逼自己接受现实呢,余光就瞧见一个穿着蓝灰色衣裳的熟悉身影正绕过人群,咧着个大嘴,朝自己的方向跑来。  见状,她浑身都打了个激灵,连忙压低了头上的草帽帽檐,提起地上自己的水壶,快步往仓库的方向跑。  你不要过来啊。  咋滴,是瞅准了她身上有“炮灰”气质,所以一再的往她身边凑吗?  孟青禾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吐槽肖芸的“贴贴”行为,简直欲哭无泪,之前的几次接触她明明都表现得这么抗拒了,怎么这个女主还是这么看不懂人脸色呢?非得跟她一起是吧?  无语子……  孟青禾现在内心就一个想法,能避就避,不能避也要避,绝对不能跟肖芸产生交集,一旦产生交集了,那不是找死吗?她可不敢挑战女主光环,现在好不容易偏离了书中的剧情,她可不想让一切功亏一篑。  肖芸可不知道孟青禾的想法,她叉着腰看着前方跑得飞快的人影,不解的皱起了眉头,这真的是之前大队长口中那个娇气的城里娃吗?  没想到她干活居然这么积极,其他人还在慢悠悠地往仓库走呢,她就领先往前跑了。  自己还想跟她一起去仓库呢,算了,追上她再说。  她逃,她追,她们都插翅难飞。  孟青禾一马当先,先到了仓库门口,等放松下来,这才发现跑急了,这会儿腿都在打颤,嘴里也大口大口地呼吸,喘个不停。  看着门口有一把椅子,连忙瘫坐在上面,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没那么喘了,正当这个时候,从敞开的仓库门里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虽然每次都是你一个人干活,但是我相信你能按时按量完成,对吧?不然就扣工分。”这声音是村里的会计肖大鹏的。  “嗯,我知道。”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  听见这个声音,孟青禾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正好他们也刚从里面出来,两波人对上视线。  “来领种子的吧?先到旁边等一下。”肖大鹏看了一眼孟青禾,又看了眼手里的名单,便知道是什么事情了,开口叮嘱了一句。  江云驰匆匆和孟青禾对视了一眼,然后便收回了视线,仔细听肖大鹏的安排。  “肖会计,他是啥活计啊?我能去吗?我不太想去种萝卜。”孟青禾在一旁听了半天,都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便主动开了口。  这话一出,肖大鹏和江云驰都朝她看了过来,前者嗤笑一声,摆了摆手道:“你一个小姑娘凑啥热闹,几米高的树,你能从山上扛下来吗?”  “啊?那这么辛苦的活儿,为什么只安排江大哥一个人去干啊?”孟青禾皱起眉,很是为江云驰抱不平。  话音刚落,江云驰便冲着孟青禾无声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管这件事。  “这,这是公社的安排,人公社要木材修办公室,周边村子都要出个人,咱还能拒绝不成?”肖大鹏眼珠子转了转,头一次被人这么大声质疑,他竟莫名感到有些心虚。  村里每次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都是安排江云驰这个外村人和臭老九去做,没人感到不对,也没人会有意见。  如今冷不丁被个小姑娘这么问了一句,他心里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说实话,这种事一般都是几个壮汉一起去的。  但是村里没人想去啊,这么累这么苦的活,一天干下来,半条命都没了,偏生还要一连干半个多月,而且工分还是那么多,也不包吃。  换谁,谁会愿意去啊?  要是硬安排人去了,那大队长和自家门口估计?????就会被那些人的七大姑八大姨给挤满了,日子还过不过了?  但是江云驰不一样,江家就他一个人,而且沉默寡言,又有臭老九的成分压在身上,就算安排他去了,他也只会是乖乖地做完,因为不做就没工分,没工分就得饿死。  “那为什么要安排江云驰?我刚才听您说,以前也都是安排的他一个人,这次难道不应该换个人吗?”孟青禾梗着脖子,气得小脸通红。  肖大鹏一噎,好半响才说:“你个小姑娘知道什么?跟你没关系的事情,少管,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上一边待着去,等人齐了,领种子干活去。”  “你急了,你急了,没做亏心事,你急什么啊?”孟青禾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吐出这句话。  “急了”的肖大鹏恼羞成怒,差点把手中的笔记本扔到孟青禾这个死丫头的脑袋上,有她这么说话的吗?  “爸,你们聊啥呢?”  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前方传来肖芸的声音,肖大鹏对这个唯一的女儿还是很疼爱的,扯出一抹笑来:“没聊什么。”  “孟同志,江同志。”肖芸走到几人跟前,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孟青禾没理她,只是用死亡视线盯着肖大鹏,听见肖芸对他的称呼,她才想起来两人的关系,然后又想到书中给女主的人设是公正无私,乐于助人的正面形象,当即脑海中就有了主意。  无视掉江云驰一直投过来的暗示眼神,偷偷用力掐了一把自己腰间的软肉,疼痛感让她立马红了眼眶,泪珠要掉不掉的挂在睫毛上,看上去格外楚楚动人,令旁观者忍不住产生几分怜惜之情。  果不其然,下一秒肖芸就一脸正义和担忧地问道:“孟同志,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肖同志,有件事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但是我一个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你能帮帮我吗?”  作者有话说:  孟青禾:不好意思,我要放大招护夫了第35章 摸头杀  孟青禾可怜兮兮地看着肖芸, 而对方也没有辜负她的眼泪,连忙急切地追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我能帮的一定帮, 而且我爸和江同志也在这里呢,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的。”  “……”  被自家闺女提及的肖大鹏顿感不妙,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涌上,意识到孟青禾的目的,让他想要开口打断孟青禾紧接着就要脱口而出的话。  “小芸。”  “肖同志, 事情是这样的……”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但是肖大鹏的音量明显不敌孟青禾,才刚开口,就被对方压制住了,为了维护形象, 不让事态发展为泼妇骂街, 他也只能讪讪闭了嘴。  然后眼睁睁看着孟青禾一把拉住肖芸的手臂, 声音并茂地将刚才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你说, 这对江同志是多么的不公平啊?我简直不敢相信在已经解放了那么多年的这片土地上,还有这么压迫人的事情存在。”孟青禾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肖大鹏。  话音刚落, 肖大鹏顿感头上被扣下了铁锅般的大帽子,不由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虚汗, 干笑一声:“孟同志话可不能这么说,严重了, 严重了。”  “爸, 还真有这回事?”闻言,肖芸恼怒的皱紧眉头, 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在旁边默不作声低垂着头的江云驰。  “有是有, 但是……”肖大鹏话还没说完, 就被自家闺女扬声打断了:“孟同志,江同志,我有些话想跟我爸单独说,你们能不能在旁边等一会儿?我肯定会帮你们的!”  “好,谢谢你。”孟青禾也不废话,看着肖芸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便知道此事肯定成了,真不愧是未来根红苗正的正义女军官,瞧瞧这架势,狠起来连自己老爹都不放过啊。  见江云驰愣在原地,像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孟青禾连忙伸出手将他给拽走了。  “爸,你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别的村在这件事上那可是安排了好几个人的,你要是不做出改变,我可要去公社投诉了。”说着说着,隐隐就有股大义灭亲的意味了。  “你这丫头,投诉什么投诉,这大家伙都默认的事情,改变不了,再说了,那江云驰一把子好力气,一个人顶三个。”  哪有投诉自己老爹的,这丫头!  “我不管,你们这就是旧时代的欺压,跟地主有啥区别?”  “嘘,声音小点儿,脑袋还要不要了,咋就提到地主了……”  就算走远了,也还能听到他们父女的争执声,孟青禾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向江云驰。  伸出手指用力地戳了戳江云驰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你这人就是脾气太好了,咋别人说啥就做啥呢?一个人干那么多活,不累吗?又不是铁打的人。”  气氛沉默片刻后,江云驰抬起头,看向孟青禾,勾了勾唇角:“谢谢。”  这句低沉又真诚的“谢谢”成功软了孟青禾的心,浇灭了一半那熊熊燃烧的怒火。  但她还是有些生气地提醒道:“江大哥,你要是以后还是这么的逆来顺受,以后受的欺负和委屈不会比今天少,别人都当你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来捏两把。”  “说句难听的,就算你帮村里做了最苦最累的活,他们也不会感谢你,也不会对你臭老九的身份有什么改观,反而会习惯这种相处模式,然后心安理得地把这种活牢牢地压在你的身上。”  两人对视着,江云驰眼睫轻颤,缓缓捏紧了拳头,只觉得脸上的那层遮羞布被人狠狠撕开,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想要怒吼反驳,可是却怎么都张不开嘴。  只能听着孟青禾继续往下说:“江云驰,我不知道你在这一切糟糕的事情发生之前是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子的生活。”  “但是我想告诉你,不要忘了最真实的自己,不要丢失那股韧性,不然的话,你保护不了你自己,也保护不了你爱的人。”  “现在一切磨难都是破茧成蝶的必经之路,你会回到那片蓝天的,你也不用惯着那些人,人生来平等不是吗?”  孟青禾看着江云驰,尽量用比较委婉的话语来暗示他以后身份会平反的事情,她向家里人侧面打听过,江家当时被下放的原因。  知道了江家只是被牵连进了一桩贪污罪,甚至连证据都没有,这说明了他有很大的几率会被平反。  而且书中也提过一嘴,说是公社下的臭老九都摇身一变,成了高攀不起的城里大人物,而公社下面的村子就那么几个,这其中肯定会有江云驰。  所以孟青禾才敢每次都用这么肯定的语气来安慰江云驰,余光瞥到他紧紧握住的拳头,心中一颤。  想到被下放的人日子都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江云驰的父母还因此去世了,孟青禾这心里便不是滋味,下意识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江云驰被她的触碰惊了一下,也从过往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垂眸看向那双紧贴着他脉搏的白皙小手,触感微凉,却向他传递着源源不断的温暖。  他的眼神缓缓变得坚定,此刻看着她担忧的目光,心中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正不断将里面的一些早就发烂发臭的淤泥挖出来,腾干净后,再放进这世间最美好最香软的宝藏。  孟青禾不知道江云驰的想法,她还在想方设法安慰他,唇边勾起一抹明媚的微笑,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  “就算一切都失去了,但是靠着自己的双手,也一样能拿回来,你看我,我之前十八年都在城里的小洋房住着,吃穿都是最好的,我真的把自己当小公主来看待的,什么苦都没吃过。”  “可是谁知道老天给我开了个玩笑,让我一夕之间就回到了原点,所以我之前是真的不会干农活,也不会拔花生,不是故意拖累你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轻笑声,然后头顶被人拍了拍。  “我知道。”  感受到头顶的触感,孟青禾呆呆地眨了眨长睫,小脸轰地红了个彻底,这摸头杀谁懂???  她正在一本正经地安慰人呢?这江云驰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来了个暴击!这还怎么让话题继续下去嘛!  江云驰本人也有些呆愣,猛地收回自己的手,他这是在干什么呢?  “那个……”慌忙想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一下,但是却半天都想不到理由,喉结滚动两番后,只能呐呐地合上了唇瓣。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孟青禾连忙开口转移尴尬,干笑两声:“好的生活是靠双手赚来的嘛,你看看,我现在带着家里人上山挖草药,不是也小赚了一笔?再攒一两个月都能修大房子了。”  “江大哥,我相信靠你的这一身力气和聪明才智,干什么都会成功的,?????要不你也跟着我一起挖草药?咱一起走上发财暴富之路。”  可是江云驰却摇了摇头,浅笑道:“不用了,这是你们家的财路,我掺和进来算怎么一回事?”再说了,虽然你对我没什么意见,可你家里人可不太喜欢我。  “可是……”  孟青禾还没说完,肖芸就从仓库那边跑了过来,想着外人在,不好继续说,她便住了嘴,只是冲着江云驰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江云驰早在肖芸刚过来的时候,就不同声色地挣开了孟青禾的手,并往后退了一步,就算心里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现在也应该在外人面前跟她保持距离。  现在一切都还没有改变,万一别人看到他们走得那么近,从而传出一些闲言碎语,坏了她的名声……  “孟同志,江同志,我爹已经答应我了,会多安排两个男同志一起上山的。”肖芸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高兴。  “你真是个好人,太感谢你了。”孟青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肖芸,就算这次她帮了自己,帮了江云驰,但是也不能消散自己对她这个女主的“敬畏之心。”  准确来说,是“敬而远之”之心。  “谢谢。”江云驰也紧跟着,道了谢。  “不用谢,都是应该的。”肖芸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然后看见不远处出现了其他四个女同志的身影,便对着孟青禾说道:“咱们快去领种子吧,其他人也来了”  “那我先走了。”孟青禾对着江云驰摆了摆手,然后就跟在肖芸身后,往仓库的方向走去。  江云驰最后看了一眼孟青禾离开的背影,不再犹豫,直接转身从另外一个小道离开了。  有些事情,也确实该改变一下了。  孟青禾说得对,好的生活是靠自己的双手赚来的,他,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这几年的阴影里,也总不能一辈子活成这个熊样。  过于窝囊,根本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  *  种萝卜的田地在村外那条大路旁边,只有几棵小树遮阴,根本没有什么作用,孟青禾被晒得头昏眼花,还要给地翻土,挖出一个小洞来,将种子撒进去,别提多煎熬了。  好不容易到了休息时间,领头人肖芸一声令下,她便立马抢在其他人之前占了为数不多的阴凉地,将自己整个人全部都缩在树下的阴影中。  还好她跑得快,有两个人跑慢了,现在半个身子都在太阳下面。  孟青禾心中一阵庆幸和自得,然后打开自己的小水壶,狠狠灌了一大口,水流染湿了干干的唇瓣,顺着喉咙往身体各处而去,带来一种难以言说的舒适感。  果然,炎炎夏日就得来上一口凉水!第36章 娇娇美人  临近正午, 这太阳属实是大得很,阳光刺眼,稍稍抬头看一眼蓝天, 都睁不开眼睛,大道上有两辆二八杠自行车在山野间比拼着速度,男人醇厚的尖叫和欢呼声不绝于耳。  “大虎子,你这骑车的技术不行,我带着个人都比你骑得快, 哈哈哈。”  “切, 少嚣张了,老子总要超过你们的,等着吧。”话音刚落,田孝国一咬牙, 那两条腿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拼命往前骑着, 还真的赶上了他们的车。  杨朝学见状, 呸了一口,也加快了速度, 坐在他后座的王亮大笑着,不断扭头挑衅, 嘴里喊叫一些脏话。  这一行为成功激起了田孝国的胜负欲,他额头和脖颈上青筋暴起, 嘴里怒吼一声, 脚下速度越来越快,没多久便超过了他们两人。  “还敢说我技术不行?”  田孝国得瑟地扭过头冲着他们两人挑眉, 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可是下一秒就因为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而瞪大了眼睛, 他回过神来,用力控制着车头,想要做出些补救措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大虎子。”杨朝学和天亮惊呼一声,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田孝国连车带人摔下了小山坡,痛苦的哀嚎声紧接着传来,还伴随着一阵尖叫声。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田孝国是摔进了别人正在干活的地里了,而且还是一群女人!  幸好小山坡并不是很高,田孝国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这样骑着车摔下去,也只是擦破了点皮,他晦气地啐了一口,然后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开口咒骂着。  可是这么一抬头,在瞧见前方两三米远坐着的人儿后,就像被贴上了定身符一般,一动不动地呆愣在原地。  “这是仙女吧?”口中不禁喃喃自语。  刚从山坡上滑下来的杨朝学就听见了这话,眉头一皱,一巴掌拍在痴傻着的田孝国肩膀上,不由担忧地大吼道:“大虎子,你脑子是不是摔坏了?”  王亮紧随其后滑了下来,结果就听见了杨朝学这句话,不由催促道:“啊?那咱快送他去卫生所啊。”  见还是唤不醒田孝国的心智,他们两人便扭头顺着他视线紧锁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也跟田孝国一样,愣在了原地。  我的个乖乖,这农村里还有这么标志的妞?他们哥几个在城里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今日在这儿算是饱了眼福了。  只见一棵茶树下,坐着一位身段苗条的美人,身上穿着一件粉衫和黑裤,衬得那张小脸雪白雪白的,比那供销社里卖的牛奶还要水嫩白皙。  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小小的瓜子脸,乌发如墨扎成两条宽宽松松的麻花辫,小碎发随风飘动着,一双桃花眼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风韵。  细细的柳叶眉,秀挺的琼鼻,玉腮边被太阳晒得微微泛红,娇艳欲滴的红唇轻抿着,美眸中洋溢淡淡的笑意,似笑非笑的模样格外灵动。  浑身带着一股明珠生晕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却自惭形愧,不敢亵渎分毫。  “这不是村支书家的大虎?哎哟,咋摔成这样了?都流鼻血了,快上杜大夫那儿瞧瞧去。”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大娘的喊叫声,成功打破这诡异的安静场面。  “我,我没事。”田孝国下意识地抬手擦去鼻尖流出来的温热血渍,慌忙间还不忘看向不远处的仙女,生怕眨眼间的功夫,对方就消失不见了。  而被他盯着的仙女本人,则是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唇边勾起一抹嘲笑的弧度,直接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们,并且那手中用来扇风的草帽被她挥舞得更快了。  “……”  他这是被仙女明目张胆给嫌弃了吗?田孝国在心里忍不住猜想着各种原因,最后归根于他刚才当着人家的面摔了个狗吃屎这件事上,而且还流了鼻血!  虽然但是,他平时可不这样啊!  田孝国一边擦鼻血,一边理了理身上的白衬衫,想要挽回一些形象,可是人家都背对着他了,现在也没有用了。  “那妞是你们村的吧?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啊,哥不会亏待你的。”杨朝学一把搂住田孝国的肩膀,不见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反而在脸上挂上了一副极度狗腿的讨好笑容。  “还有我,咱都认识一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王亮搂住田孝国另一边的肩膀,同样嘿嘿一笑,那眼睛就没从那姑娘身上离开。  “我们村的?”田孝国嘴里反复掂量着这话,然后用视线把周围的其他几个女同志都看了一遍,发现果真都是同一个村的熟面孔。  按理来说,在他们村的地里干活的,肯定都是他们风源村的人,但是仙女他可真没见过啊!这样出众的长相,他只要见过一次,绝对会有印象的。  所以田孝国现在无比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位小美人。  “别跟哥装,你是不是想挨揍啊?”杨朝学挥了挥自己铁拳般大的拳头,咬了咬后槽牙,要不是不想给人姑娘留下一个坏印象,再加上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他早就自己上了。  “我的确不认识啊。”要是他认识的话,还有你们什么事?  田孝国在心里默默吐槽着,眼尖的他看见一道熟悉的面孔朝他们走了过来,不由清了清嗓子,眉头紧皱。  “田同志,你还是快点儿去找大夫看看吧?我瞧你这儿摔得不轻啊,快走吧,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我怕你晚去一步,就……”  肖芸从地上爬起来,来到三人跟前,脸色沉沉,完全没有平时对待其他人那种平易近人的热情模样,话语间也是满满的驱赶意味,未尽之意更是田孝国万分不爽。  “肖芸,我在不在这儿,跟你有关系吗?”田孝国也不跟她客气,直接呛了回去。  “哎,就是,你这女同志长得挺漂亮的,说话咋这么难听呢?”  王亮上上下下将肖芸打量了一眼,明目张胆地吹了个口哨,唇边挂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禁瞥了一眼田孝国,这小子的老家咋这么多漂亮妞?  还没进村呢,就遇上了两个。  肖芸自然看见了?????王亮的猥琐视线和动作,冷着脸厉声道:“我警告你,再做出刚才的动作一次,别怪我不客气。”  “还有,我是这片地的带队人,你们耽误我们干活了,我自然得出面让你们离开。”  闻言,王亮哈哈大笑两声,当即不屑地又吹了个口哨,眼神越发放肆,他还能怕个臭娘们不成?然后拍了拍自己两个好兄弟的肩膀,讽笑道:“性子越辣的妹子,哥越喜欢。”  “亮子……”田孝国见肖芸脸色变得难看不必,正想提醒王亮收敛一下,这人跟别的女人不同。  可话语未落,就见肖芸猛地上前一手拉住王亮的胳膊,另一只手握成拳打了出去,正好命中王亮的右脸颊。  “卧\\槽。”  王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了一拳,感受着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意,他眼底怒气横冲直撞,一用力就挣开了肖芸的手臂,然后抬起脚,想要踹过去,却被对方灵活躲过。  一连好几脚和拳头都落空,反而还挨了好几巴掌的王亮更是恼羞成怒,喊了一声自己的两个好兄弟,递给他们一个眼神,便率先上前,想要伸出手抓住肖芸。  肖芸见状,就想偏身躲过,可是却没想到对方只是虚晃一枪,真正的攻击在后面。  “妈的,臭婊|子。”杨朝学手上青筋暴起,抓着肖芸头发的力道不断加大,看不出来这女的的身手还真不赖,居然能让王亮都吃亏。  头皮传来的疼让肖芸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挠身后人的脸,却因为体型差异而失败。  “她表哥以前是当兵的,从小就带着她。”田孝国像是看出杨朝学的疑问,开口解答。  “管他哥还是他妈的当兵,老子今天就要好好教训她。”王亮呸了一口,走过来,扬手就要打下去。  肖芸奋力挣扎着,可是却挣脱不开,只能恶狠狠地瞪着王亮,眼眸中是毫不屈服的倔强,看样子是根本不打算求饶和低头。  周围这么多大娘看着,却没有一个人开口阻止,全都躲在一旁看热闹,孟青禾狠狠一闭眼,暗骂一声,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大吼道:“住手。”  这一声成功止住了王亮的动作,他们都扭过头看向突然出声的美人。  “这位女同志,可不要多管闲事哦。”杨朝学看见孟青禾朝这边走了过来,拉着肖芸头发的手更加用力了,唇边勾着一抹自以为很帅气的笑容。  快看,他是多么的威武和强壮!这还不迷死你!  “再不住手,我可报警了。”孟青禾看着杨朝学扯肖芸头发的动作,以及他微笑着的动作和那个语气,只觉心里一阵反胃,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臭的男人?  她本来不想多管肖芸和田孝国的闲事,只想置身事外,当个旁观者,因为这两人一个是书中她的对照组女主,一个是书中她未来的酒鬼家暴丈夫。  跟他们任何一个人扯上关系,都是一个不详的征兆。  可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打起来了,而且还动手打女人!田孝国是个人渣,物以类聚,近墨者黑,他朋友自然也是人渣。  从之前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个陌生姑娘瞧,后来又言语调戏肖芸和对肖芸动手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了。第37章 耍流氓  话音刚落, 气氛又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当中。  杨朝学听见孟青禾说报警,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松了一些,眼底闪过一丝迟疑, 肖芸就趁着这个空隙一把挣脱开他的束缚,并借用巧劲,狠狠踢了他腹部下方一脚。  “啊!”顿时痛苦的尖叫声响彻一方,隔老远都能听见杨朝学的哀嚎声。  “一个都别想走,我要告你们耍流氓。”  肖芸也不是好惹的, 放下狠话后, 便站到孟青禾身边,理了理自己杂乱的头发,一脸感动地开口说道:“谢谢你了,孟同志。”  “不用谢, 我只是做不到那么冷漠。”孟青禾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眼神躲闪的各位大娘, 唇角微微上扬, 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  刚才从村子过来的路上, 这些人可是各种跟肖芸套近乎,想要让她在她爹会计肖大鹏那儿帮忙说些好话, 好在平时记工分的时候放放水,可是现在面对肖芸被男人打, 却视而不见。  肖芸顺着孟青禾的视线望过去,自然也明白其中的深意, 默默记下她们的脸, 然后就往村子所在的方向跑,想要去喊人, 在自己村子里的地盘上, 被两个外人打了, 她自然要找回公道。  “我们快走,肖芸那个臭婆娘要去喊人了,她是村里会计的女儿,家里还是有些底气的。”田孝国见肖芸拔腿就跑,暗道不好,便连忙拉住了准备去追的杨朝学和王亮的胳膊。  “呸,一个小会计算个啥,老子爹还是县里的大官呢。”杨朝学说着,就要挣脱开田孝国的手,被个乡下女人踢了□□,传出去他这脸还往哪儿搁?  本来今天是想着跟兄弟来乡下老家放放风的,结果居然遇上这么一件晦气事。  “朝学哥冷静一下,最近流氓罪抓得可严了,上次小风不就抓进去了,判了好多年。”王亮这时候脑子也清醒了,眼珠子转了转,连忙和田孝国拉着杨朝学往大路上跑。  闻言,杨朝学看着越跑越远的肖芸,只能狠狠咬了咬牙,决定先撤为妙。  孟青禾看着他们三人手忙脚乱地把自行车一起抬上大路,并没有出声制止,因为她怕她也被打,这种情况下远远地旁观,才是比较好的选择。  反正肖芸认识田孝国,也记得这些同伙的脸,到时候报警交给警察处理就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田孝国突然回头看向她,两人对上眼,孟青禾一愣,就见对方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眼神中脉脉含情,还眨了眨眼,似乎是对她非常念念不舍。  “……”  孟青禾直接当着田孝国的面做了个夸张的干呕动作,眉头皱得紧紧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甚至还假装自戳双眼,好像这样就能把刚才那副油腻场景从自己的眼睛珠子里抠出来一样。  田孝国瞧见这一幕,嘴角抽了抽,只觉得跟吃了屎一般难受,这仙女长得是好看,但是这脑子怕是有病吧?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做出这些动作?  莫非是被自己给帅吐了?想到这儿田孝国得瑟一笑,果不其然,自己在城里都那么受欢迎,更别说在这小小的乡下了,看来下次回来,只要再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拿下她了。  田孝国丝毫没有怀疑是自己刚才的行为恶心到了孟青禾,反而觉得是因为自己魅力大。  “大虎子,想啥呢,快走啊。”王亮刚坐上杨朝学的自行车后座,见田孝国杵在原地傻笑,便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哦,好的。”田孝国轻咳一声,收敛了一下面部表情,最后再朝孟青禾的方向看了一眼,便骑着自行车走了,幸好刚才摔下山坡没有把自行车摔烂,只是撞歪了车头,还是能正常骑的。  因为肖芸这个领头和监工的人走了,孟青禾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刚才的阴凉地,准备等她回来了再做,反正这么一大片地方,都是大家一起负责的,做多做少,工分都是一样的,她还不如偷偷懒。  再说了,那些大娘们都没动工,她也不要动。  只是刚坐下,就感觉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反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睛,孟青禾没好气地起身走了过去,在草丛里翻找了一会儿,成功找到了罪魁祸首。  看着手里的东西,孟青禾陷入了沉思。  没过多久,肖芸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但是人去楼空,他们是抓不到人了。  “那些人呢?”肖大鹏手里拿着一把锄头,脸都给气绿了,随即就问向离他最近的一位大娘。  大娘指着不远处的大路,如实回答道:“骑着自行车走了。”  闻言,肖大鹏气愤地将锄头扔在地上,扭头看向村支书田智学,大声吼道:“田支书,这件事跟你儿子脱不了干系,我女儿被打成这样,总要给个说法吧?”  “这里谁可以作证是我儿子了?孝国他明明就待在城里他小姨家的,两个月都没回来了,怎么可能突然回来?”田智学不慌不忙地吐出这句话来,眼神扫过另一边站着的大娘们,目带警告。  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他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自打上小学后,就送到他嫁到城里去了的小姨家里寄宿,被惯坏了脾气,还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  越长大越不成样子,想管教也来不及了。  刚才听到肖芸说她被田孝国和他的朋友打了,田智学第一反应就是想法子替儿子把这件事情给遮盖过去,从未怀疑过真实性。  村里的孩子都是长辈们看着长大的,肖芸的性子和脾气,他也是知道几分,只怕这件事没那么好糊弄过去。  真是?????个令人糟心的臭小子,一天天尽给他老子找事做!没事跑回来干什么,不光调戏人姑娘,还动手打人,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都看到了!”肖芸头发此刻还是乱糟糟的,眼眶红红地瞪向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田智学。  田智学没看肖芸,反而语气沉沉地道:“有谁看到了,都站出来。”  一时间,地里鸦雀无声,那些大娘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作声,也没人当这个出头鸟。  肖芸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些保持沉默低着脑袋的大娘们,不由扬高声音道:“你们说话啊,刚才你们都在这儿,都看见了。”  还是一片寂静。  田智学偷偷在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装作一副担忧的模样,急切开口道:“肖芸丫头,会不会是你认错人了?搞不准是别的村的流氓混混呢?”  说到这儿,田智学顿了顿,随后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就算你和你孝国哥从小看不对眼,那也不用把这个屎盆子扣在他头上吧?”  “叔,我可没污蔑田孝国,就是他和他朋友骑自行车过来摔在田里,我让他们不要在这儿耽误我们上工,赶紧去卫生所看看医生,结果他朋友就对我出言不逊,还骂我婊.子。”  肖芸没忍住委屈地哭出声来,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今天却一下子听到了那么多难听的话,真是令人气愤至极。  她拿手掌快速抹了两把眼角,挺直脊背,倔强地看着田智学。  “但是这里就是没人给你作证啊,没有证人和证据说啥都是白搭。”田智学神情没有丝毫动容,只是做着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  “你,你们……”肖芸气得跺了跺脚。  “小芸,别哭,爹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自家女儿这样被人欺负,肖大鹏此时也顾不上啥同村同事的脸面了,直接骂道:“田智学,你少在这儿废话,老子现在就去报警,还要告到公社里去,我倒要看看你和这些婆娘的嘴有多硬。”  说完,就要拉着肖芸走人,却被田智学给叫停了:“哎,你们可要考虑清楚啊,随便诬陷别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到时候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呵呵,我女儿的人品我再相信不过了,你问问村里的人,谁不说我肖大鹏的女儿教得好?她眼睛又没瞎,咋可能会认错人。”  “倒是你那个儿子,一天天正事不干,只知道游手好闲,这件事跟他无关,打死我我都不信,还有,别说你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肖家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肖大鹏狠狠呸了一口,只是才往前面走了几步,又被另一道声音给叫住了。  “肖会计,肖芸同志,等等。”软糯轻柔的嗓音从那群大娘身后传来,众人顿时看了过去,不知道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添乱。  大娘们让开一条路,露出站在最后面的孟青禾,只见她笑意盈盈,唇角挂着如沐春风的弧度,桃花眼微眯,让人内心的浮躁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孟同志?”肖芸看着孟青禾,脸上下意识地便带上了些期许的神态,自己怎么忘了她也在这里,对方刚才帮助自己脱险,那么现在应该也会站在我这边吧?  孟青禾自然也看见了肖芸脸上的表情,她收回视线,看向了田智学,脸上笑意加深,随之缓缓吐出一句:“我同意田支书的话。”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肖芸脸色一僵,瞳孔微微放大,迟疑地问道:“孟同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孟青禾肯定地点了点头。  “呵,一丘之貉。”肖大鹏看着孟青禾脸上的淡笑,只觉讽刺。  田智学缓缓勾了勾唇角:“孟同志,还是比较识大体的。”  只是下一秒,田智学脸上的笑,便支撑不住,彻底垮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孟青禾:嗯,是很识大体第38章 火热的眼神  “的确, 没有证人和证据说啥都是白搭,田支书这话说的可真好,但是很不巧, 证人和证据这儿都有呢。”孟青禾边说,边慢悠悠地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块儿东西。  众人的视线皆被吸引了过去,在看到她手里拿的是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后,都有些迷茫地挠了挠头。  “这是什么啊?”  “孟家小妹刚才说证人和证据都有,难不成那就是证据?”  “一块儿黑不拉几的石头算什么证据?我看是孟同志为了帮肖家, 随便乱说的吧?我早上就看见她们在仓库门口走得可近了。”  “听你这么一说, 也不是没有可能哈。”  听着身后激烈的讨论声,田智学一颗悬着的心顿时回归了原位,环胸低笑道:“小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 可就算是为了帮好朋友, 那也不必说谎啊。”  孟青禾学着田智学的动作, 同样环胸低笑道:“田支书, 我也理解你的心情,可就算是有些无知, 那也不必这么着急下定论啊。”  话音刚落,田智学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气得脸红脖子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就见孟青禾举起手上的东西, 阳光落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知道这是什么吗?”  被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的田智学哪里看得清那是什么,只是冷笑一声, 阴阳怪气地开口道:“不知道又如何?别在这里浪费大家伙的上工时间了, 我看啊, 这就是一场闹剧,都回去吧。”  “就是,既然没什么事情,我要走了,地里还有很多活要干呢。”  “那我也要走了。”  见状,孟青禾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解答了众人的疑惑:“这是自行车上的一个零部件,上面还有编码,只要跟田支书儿子的自行车一对比,就能知道他刚才有没有来过这儿了。”  这年头一个村子里能有自行车的家庭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谁家要是买了一辆自行车,那可是极有面子的事情,旁人要是能摸上一把,那一天都不带洗手的。  当初田家给田孝国买自行车的时候,红光满面逢人就炫耀,甚至还放了鞭炮庆祝,这是村子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而且,我这个证人也能证明,刚才就是田孝国跟他的朋友在这里打骂了肖芸同志,我们几个人当时都在这儿,这位大娘当时还认出了田孝国,称呼他为大虎呢。”  “我刚被家里人认回来,田支书刚才也说了,他儿子很久没回来了,我们两个可以说是从来都没见过,如果不是刚才田孝国在这儿,被人喊了小名,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孟青禾条理清晰地将一切事情托盘而出,说完直接指向人群中的那个大娘。  那位大娘见孟青禾说出刚才的事情,神情一变,有些心虚地偏了偏头,将耳边的碎发抓到耳朵后面去,没作声。  “张大娘,你倒是说话啊,孟同志说的都是真的,你之前就是喊过田孝国,见他摔出鼻血了,还让他上杜大夫那里看看呢。”  肖芸之前被气昏了头,此时经过孟青禾的提醒,那脑袋瓜子里清晰的不得了,很快就连一些细节都想了起来。  闻言,张大娘心慌得厉害,视线四处乱飘,就瞧见了田智学给自己使眼色,犹豫片刻后,一咬牙对着肖芸和孟青禾耍赖道:“我哪知道啊?年纪大了,这记性就是不好,我想不起来了。”  “是吗?别是被人威胁了。”孟青禾意有所指地看向田智学,唇角向上勾了勾。  “孟青禾,你看我干什么?别随便污蔑人啊。”田智学盯着孟青禾手中的那个自行车零件,不确定她话是真是假,便气得只想骂爹。  心思一转,又想到肖芸说田孝国摔出了鼻血,也不知道伤势如何,一时间气也不是,担心也不是,真是急死人了,这孩子生下来就是来讨债的,没一个省心的。  “咋还不让看呢?别是心虚了。”孟青禾冷笑一声,直接指出田智学内心的真实想法。  “谁心虚了?我呸,就一个零部件能说明啥,搞不好是孝国他哪天回来掉在这路边的,这谁能确定呢?”田智学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比较平静。  孟青禾懒得跟他多说,直接看向张大娘还有她身边的其他大娘们,突然幽幽叹了口气,神色很是落寞和伤心。  她们见孟青禾这么诡异地盯着自己瞧,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心里一个咯噔,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开口道:“你这么看我们干什么?我们又没做啥。”  “是啊,你们又没做啥。”孟青禾表情未变,仍旧保持一张哭丧脸,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只是为你们未来的生活感到担忧而已,算了,我不说了……”  话说到一半,孟青禾又狠狠叹了口气,就准备转身离开了。  “孟青禾,你到底什么意思?”张大娘见她这样,本来心里就慌,现在就更慌了。  “你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吗?难为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虽然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刚认识,但还是谢谢啊,太感动了。”孟青禾假模假样地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眼泪,扭头看向张大娘。  张大娘一噎,看着周围憋笑的众人,后知后觉脸上臊得很,但还是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追问道:“你,你快说。”  一时着急,竟然还结巴了一下,这下周围的笑声更大了一些。  孟青禾忍下唇边的笑意,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大娘们,不是我托大,只是我这人吧,就是爱多管闲事,还热心肠,看见太过分又不正义的事情,就喜欢插手,是个纯纯的大好人。”  闻言,所有人唇角都抽了抽。  “害。”孟青禾再次叹气,瞥向张大娘:“所以我现在就要提醒你们一件关乎你们人生的大事。”  “到底是啥,你快说,别再这里吊我们胃口了。”张大娘没忍住出声催促了一遍,这也正好戳中了众人的内心想法,因为他们也想知道孟青禾口中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别急啊,慢慢来,你们都知道,我可是县城最好的高中毕业的,这书自然读的也比你们多。”孟青禾脸不红心不跳的自我夸赞着。  原主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一点值得她夸赞的,那便是擦线进了一中,然后还把高中读毕业了,正好方便她解释一些不合理的事情。  比如说,她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为什么会认识药草,懂得法律知识……  要知道在这学校没几所,师资资源匮乏,又取消高考的时期,大部分人都觉得读书没什么用,还不如多种地多收获一些粮食来得强,所以不光他们自己是文盲,他们的孩子也是文盲,以至于后面国家大力开展“扫盲运动”。  可他们又会不自觉崇拜会读书的人,矛盾又复杂。  不同于后世大学生,研究生遍地跑,现在只要是能顺利高中毕业的人已经算是很厉害的知识分子了,所以现在的人们,特别是那种文化水平不高的人会下意识地就觉得他们这些读书人懂这些很正常,而且会不由自主相信他们口中的“科普知识”。  当然,孟青禾又没有说谎,只是她不知道现在违法后,会怎么判,但想到目前是“严打时期”,她便往大了说,总之起到效果就行,于是她眉梢微挑,继续道。  “你们恐怕都不知道做伪证,知情不报,包庇罪犯,耽误办案的罪名有多大吧?”  众人一愣,随后一致摇了摇头,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大字不识的庄稼人,哪里懂得这些。  “这些可是要进局子的,搞不好还会被关个一二十年,严重的还会被枪、毙,我这可不是吓唬你们啊。”说到这儿,孟青禾连忙摆了摆手,为了自证清白,刻意压低声音继续道:“我之前不是住在城里吗?”  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闻言,连忙点了点头。  “我小时候隔壁街有个人半夜翻进别人家里偷东西,第二天丢东西的人报警了,警察就查到了那人的家里,明明当时那人就待在家,可那人的老婆却说不知道,死活不承认,还骗警察说她男人回老家去了,这下好了,你们猜猜后来怎么了?”  话音刚落,孟青禾猛地一拍手,巴掌声把张大娘吓了一大跳,身子都抖了一下。  孟青禾余光瞥到这一幕,唇角勾了勾,啧了一声:“警察又不蠢,怎么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在屋子里一搜,就搜到了证据和小偷。”  “结果两口子都被抓进局子里了,现在都还没放出来呢,这都不算什么,罪有应得不是吗?可怜的是他们的儿子女儿,才几岁就没了爹妈,其他亲戚朋友嫌弃他们父母丢人,也不管了,直接放任他们自生自灭,没几年就饿死了。”  孟青禾可惜地叹了口气,实则一直在观察那些大娘们的反应,果不其然她这一番话一出,她们都肉眼可见慌了神,眉头紧锁,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见效果达到了,孟青禾下了最后一剂猛药:“所以我才会担忧你们未来的人生啊,哦,还有你们孩子的人生,我们几个在场的人可都是知道事情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等警察过来调查,到时候再张嘴那可就晚了哦。”  “为了一个外人和目前还不切实际的好处,撒谎作伪证,这真的值得吗?”  这时候田智学终于回过神来,明白孟青禾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原来是想让张大娘她们帮肖芸做证人!  “孟青禾,你给我闭嘴。”语气颇为咬牙切齿,只是明显现在才阻止已经晚了。  “我,我刚才看到了,就是田支书家的大虎他们欺负肖芸妹子。”  “我也看到了,其他两个男人我不认识,但是大虎我还是看清了的。”  “对,就是大虎,一个村的,咱都认识。”  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一个接着一个争先恐后地站了出来,其中也包括张大娘。  这样一来,哪有人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此刻大家都看向了脸色格外难看的田智学,后者蠕动了两下嘴唇,想要开口挽回一下局面,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一口气憋在胸口,呼不出去,顿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壮实汉子,连忙将人接住,然后被簇拥着往卫生所杜大夫那里去了。  场面恢复平静,孟青禾向前走了几步,不紧不慢地把手中的证据交给肖芸,让她保管好。  “谢谢。”肖芸很是感动地湿了眼眶,望着孟青禾,声音有些哽咽地真诚道谢。  今天要不是孟青禾,她也只能把委屈打碎了往肚子里咽,根本不可能这么完美地解决这件事,现在有证人又有证据,抓那几个人归案,只是时间问题。  闻言,孟青禾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摆了摆手:“没事。”  一旁的肖大鹏此刻也上前一步,由于常年干农活,晒得发黑的脸上可疑的闪过一丝红晕,他动作僵硬地伸出手,颇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真是谢谢你了,小孟同志,一开始我还误会了你的用心,没想到你跟我们家小芸关系这么好,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是咱小芸的福气,有空了,带着你娘他们来咱家吃饭啊。”  “这次算是你大鹏叔家里欠你的……”  孟青禾看向肖大鹏伸出来放在半空中的手,出于礼貌还是握住了,干笑两声,默默在心里吐槽道:谁他妈跟你们家肖芸关系好了,我避之不及好吗?  要不是这次是个解决掉田孝国这个心腹大患的好机会,她才不会多管闲事呢,额,其实也不一定,毕竟这种事情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无论是谁,她都会帮上一帮的。  像今天这种事情,你作为目击者要是冷眼旁观没有站出来,那么下次如果你自己遇上了同样的事情,也不要妄想会有人站出来帮你。  将心比心,做到问心无愧即可。  人心都是肉长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女孩们帮助女孩们,女孩们帮助男孩们,男孩们帮助男孩们,男孩们帮助女孩们,人帮助人。  这个世界才会更加美好。  想着心事,孟青禾猛地回过神,刚抬起头,就瞧见肖芸目光灼灼看着自己,那眼神堪比火星撞地球,火热得让人心里直呼受不住。  大事不妙!!!  作者有话说:  很抱歉最近两天没有更新,真的真的很抱歉,后面会正常更新的!!!之所以断更,是因为借着周末去凤凰古城旅游了,看了看沈从文笔下的边城,茂茂口中的长安,穿上苗族服饰,当了一天的苗族阿妹,景色真的很美啊!特别是夜景,宝贝们,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古城不是很大,一两天就可以玩遍了。(好像个导游,哈哈哈)第39章 云驰  微风轻轻拂过, 孟青禾凌乱在风中。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肖芸要用这种崇拜又亲热的眼神看着她?别啊,她怕怕。  “那个,大鹏叔, 你们快带着张大娘他们去县城里报警吧,我怕你们去晚了,田支书醒了会又找事。”孟青禾毫不客气地顺着肖大鹏的话,嘴甜的喊了一声大鹏叔,然后急切地催促着他们快走。  不知道为什么, 孟青禾总觉得自己话刚说完, 肖芸眼眶中就开始冒泪花,真是见鬼了!  “青禾,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肖芸看着孟青禾,哽咽开口, 她没想到孟同志, 不, 青禾居然这么维护关心她, 到现在都在挂念报警的事情,看来对方也跟自己一样, 很想成为彼此的朋友。  那么从现在开始,孟青禾就是肖芸最好的朋友了, 从今以后自己也要像今天这样,不顾一切护着她!站在她那边!  下定决心后, 肖芸坚定地点了点头。  孟青禾嘴角微微抽搐,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勉强笑道:“我就不去了, 你们去吧, 还有, 你还是叫我孟同志吧。”  怎么突然就叫她青禾了?你没事吧?不带这么吓人的,大姐,咱们根本就不熟好吗?突然叫这么亲热,很奇怪哎。  “好吧,我们都去县城了,那青禾你也别在这里一个人干活了,回家休息吧,明天再来。”现在证人有这么多了,也不差孟青禾一个。  “对,你回去休息吧,大队长那里等我回来了,我跟他说,不会扣你工分的。”肖大鹏接着肖芸的话头,点了点头。  “……”怎么又叫青禾?  孟青禾没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但面上还是笑着应了一声,不用干活,她求之不得呢,怎么还会上赶着留下呢,听见肖大鹏的保证,她直接拿上自己的小水壶走人了。  目送着孟青禾离开,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肖大鹏和肖芸才收回了视线。  “这孩子是个讲义气的热心肠,人不错,学习又好,还是个高中生,小芸,你以后多跟她接触接触。”肖大鹏颇为感叹。  “嗯嗯,我知道的,爹,咱快走吧。”肖芸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咱走吧。”肖大鹏瞥了一眼张大娘她们,领头往前走去。  *  一轮明月穿梭在黑白参差的云层当中,散发着冷色的光芒,帮行人照亮隐藏在夜色间的小路。  时间不早了,这个时间本该已经洗漱好,早早就入睡了,但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大部分人都兴奋得睡不着,个个都像是瓜田里乱窜的猹,窝在床上小声讨论着。  大队长家里同样在议论同样的事情,正屋里,彭洪强坐在床上,将脚伸进木盆里,滚烫的热水漫过脚背,让他舒服得闭了闭眼睛。  “老彭,你今天下午不是被叫去公社了吗?你跟我说说,是不是因为田家和肖家的事情?”彭洪强的媳妇儿邓翠香坐在桌子前对着煤油灯补衣裳,这会儿见自家男人得空了,才开口好奇地问道。  今天上午萝卜地里的事情就在村子里传遍了,有些人在里面浑水摸鱼,夸大事实,甚至还有混不吝的说肖芸被田孝国给毁了清白,结果被田家的几个表兄弟给揍得眼冒金星,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该!人家姑娘的名声,能让你这么胡说八道给败坏吗?当别人家里的男人都是吃素的?  由于人证物证都有,还没到下午,公安局的人就先到了公社,老社长和书记吓得连忙把风源村的几个当官的喊过去问话,直到晚上才刚刚放回来。  闻言,彭洪强睁开眼睛瞅了一眼邓翠香,随后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把咱几个好一顿骂,本来村子每年的收成就不好,还出了这种事,我听老社长那口气,隐隐有大换血的意思。”  说到这儿,彭洪强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眉头紧皱,他上任不过三年,如果真的要换人当大队长的话,说出去都要让人笑掉大牙,以后还怎么在村子里混?  可是让他找出啥法子来涨收成,他也属实是想不到,前几任大队长都没想出来,他能想出来?  “什么?”邓翠香一下子就慌了神,让针给扎了手,血珠立马就冒了出来。  彭洪强正泡着脚,见状,低骂道:“小声点儿,你想让全村的人都知道啊?这不是还没个准话吗?先别着急,把手擦了擦。”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毛巾扔了过去。  “去你的,擦脚的给我擦手。”邓翠香没好气地将膝盖上飞过来的毛巾重新扔回去,隔老远都能闻到上面的脚臭味。  两人没忍住相视一笑,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快去看看谁来了?我泡脚呢。”彭洪强拿下巴指了指门口,邓翠香点头应了,放下手中的衣服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谁啊?”  院门外,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邓翠香眯了眯眼睛,凑近一看,认出来人,连忙快步上前把院门打开,嘴里惊呼道:“云驰来了啊?快进来。”  “婶子。”江云驰穿着一身黑衣,差点儿跟黑夜融为一体,压低声音开口喊了人后,便顺着打开的院门走了进去。  “你咋来了,找你强叔?他在屋里,快进去吧。”邓翠香热情地把人往屋里领。  “这是我的一些小心意。”江云驰将手中的东西不容拒绝地塞给邓翠香,唇边罕见地挂着淡淡的笑意。  邓翠香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怀抱的东西,反应过来后,连忙摆手:“哎哟,婶子可不能收,你一个人赚点钱和粮食不容易,拿回去自己吃,听话。”  “婶子,你就收下吧,我先进去找强叔了。”江云驰人高腿长,三言两语快速说完后,立马闪身进了正屋,并且将门给关上了。  “这孩子……”邓翠香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想着等会儿可得让他拿些别的带回去,这么想着,她便扭头进了厨房。  刚把东西放到灶台上,里面的东西就露了出来,嚯,两只又肥又大的野兔,一只野鸡,还有一袋子的野果,这可都是好东西。  前几天小孙子还吵着要吃酸果子呢,今天这就有了。  正屋里,江云驰坐在刚才邓翠香坐的地方,跟彭洪强面对面,低垂着头,大手紧紧抠着掌心,心里早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却久久开不了口。  彭洪强知道江云驰有话要说,有事相求,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因为这么多年只要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他是不会亲自找到彭家来的,甚至连周围都不会靠近,只为了将自己和这里撇清关系,生怕别人知道他们真正的关系,连累了他们。  这孩子懂事得可怕,也……冷漠得可怕。  “云驰,怎么了?”  “强叔……”  彭洪强见他久不作声,便主动问道,谁料与此同时江云驰也抬起了头,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道。  “说吧。”彭洪强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好。”  等江云驰再次从正屋里出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许多,长久以来压在心上的担子,这会儿算是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的明月,唇边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没过多久,余光瞥到左侧方的厨房里,断了灯,他便立马迈步往门外跑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哎,云驰……”提着两大袋子吃食的邓翠香在原地狠狠跺了跺脚,冲进房里,不禁埋怨起那个正在擦脚的男人起来:“老彭,你咋也不拦着点儿,我东西都没送出去。”  瞧着妻子气愤的面容,彭洪强大笑两声:“他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收你东西才是见鬼了呢。”  “也对……那你们两说啥了?”邓翠香叹了口气,转而问道。  彭洪强老神叨叨地晃了晃脑袋,嘿嘿一笑:“不告诉你,男人们的事情,你个娘们儿别打听。”  “谁稀罕,不跟你说了,擦你的脚去吧。”邓翠香撇了撇嘴,转身拿着东西又返回厨房。  “我的洗脚水你顺手给倒了呗?”  “惯的你,自己没长手啊?”  “行行行,我自己倒行了吧,真是家有一虎,犹有一祖。”  “皮痒了是吧?”  *  第四天,大家才知道,田孝国和他那两个朋友不见了!凭空蒸发,警察都找不着人,只能在城里贴了画像,慢慢找。  “跑啥啊,这一跑就成畏罪潜逃了,罪上加罪,蠢货。”孟青禾吃着碗里的野菜团子,里面加了辣椒,虽然有些刺嘴和难咽下,但是味道还不错。  就算是赚了钱,那平时也得省着点儿花,总不能天天吃白米饭吧?至少要先把修房子的钱给存到,再考虑饱腹之欲。  听到孟青禾的吐槽,饭桌上大家都没忍住笑了。  “可惜当时没在场,不然肯定能瞧见咱小妹的英勇身姿。”孟仲秋颇为遗憾地啧啧两声。  “下次下次,一定让三哥看见哈。”孟青禾冲着孟仲秋调皮地眨了眨眼。  但是话音刚落,就被林爱云给打断了:“呸呸呸,哪还有下次?肯定没有下次,这种事情少碰见为好。”  “就是,青禾长这么好看,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有那些色胆包天的臭流氓……那后果可不堪设想。”林文康接着自己姐姐的话往下说,这话的未尽之意众人都知道,当即后背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家中有女儿的,难免提心吊胆。第40章 社死现场  “就是, 我们村的风气还算好的,像隔壁公社的那些村子里,二流子可多了, 村里知根知底的女娃子不敢下手,就专门挑那种长得好看的女知青,哄着人当媳妇儿,软的硬的都来,吓死人了。”  张文华啧啧两声, 很是不齿他们那种强盗行为, 可是天高皇帝远的,还能管到他们头上去?  闻言,孟青禾不由想起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天也是被两个陌生的男人?????追赶, 他们嘴里的污言秽语, 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脏了耳朵。  想来他们应该不是风源村里的人, 不然不会这么多天都没碰上。  “我可是有四个牛高马大的哥哥, 谁敢动我啊?瞎了他们的狗眼。”孟青禾收回思绪,拍了拍坐在自己身边的孟仲夏, 又给孟仲秋和孟仲冬使眼神,得瑟地挑眉。  “哈哈哈, 就是,谁敢动青禾, 我第一个不放过他。”孟仲冬大声嚷嚷着, 情绪激动地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差点将饭碗打翻。  见状, 餐桌上笑声一片, 林爱云忍住笑意, 没好气地伸出手扶了一把孟仲冬的饭碗,连忙道:“你个混小子,快坐下。”  “嘿嘿。”孟仲冬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憨笑着重新坐下了。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喊声:“爱云妹子在吗?”  “这大中午的,谁来找你啊?这声音听着耳生。”张文华微皱眉头,指了指门外,对着林爱云道:“你去瞧瞧吧。”  “好嘞。”林爱云又瞪了一眼毛手毛脚的孟仲冬,这才走出厨房,朝着院子外面走去,只见门外站着许多人,都是住在周围的邻居捧着饭碗在凑热闹。  而在院门口则是站着几位手中提满东西的肖家人。  “爱云妹子。”刚才在外面喊人的陶婷见到林爱云的人,脸上立马就浮现出花儿一样灿烂微笑,亲热地上前一步握住后者的手。  “肖会计,陶大姐,你们咋来了?”虽然同在风源村生活了那么多年,可孟家跟这些当官的殷实人家可没什么来往,林爱云自然也跟他们不熟。  现在被人家肖会计的媳妇儿这么热情的对待,实在是有些不自在,左向右想也只能联想到可能是前不久孟青禾帮了肖芸这件事,才让东风把他们吹了过来。  “本来前几天就要来的,可是被那些糟心事给绊住了手脚,所以今天才来,快,立业,把咱家给青禾丫头做的锦旗拿过来。”  “哎,好。”一旁的肖立业连忙把怀里圈起来的锦旗递给自家母亲。  林爱云被这一幕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见状,连忙扭头朝屋内喊了几声:“青禾,快出来。”  孟青禾和其他人刚从厨房里出来,同样也被惊到了,作为当事人,她现在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这都是什么啊?  一群人围着肖家,陶婷手里举着一面红色绸布做的锦旗,上面用黑色毛笔写着几个大字——乐于助人,英勇无畏,风源村第一女英雄孟青禾。  “风源村第一女英雄?”天呐,杀了她吧,谁让他们这么取名字的,呜呜呜,社死现场。  “青禾。”不远处,肖芸在看到孟青禾出来后,眼前一亮,雀跃地上前打了个招呼。  孟青禾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嘴角抽了抽,迈动着小碎步慢悠悠地往后退,可是下一秒却被张文华笑着往前推去。  “这都是咱们青禾该做的,别客气,都快进来坐。”  “我一看到您啊,才知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青禾那么优秀的孩子了,全是你们教得好。”  “哈哈,哪有哪有。”  一群人簇拥着孟青禾往堂屋的方向走去,院子里恢复了安静,在外面瞧完热闹的人,连忙将碗里的午饭吃完,紧接着就跑到别家串门子去了,迫不及待地将这件新鲜事宣传了出去。  这下,孟青禾算是彻底在两个村子里都出名了。  人美心善,见义勇为,各种标签被人使劲往她身上贴,好家伙,现在是走到哪儿就被夸到哪儿,以至于十里八乡拥有适龄好男儿的家庭都跑来林家打听她的婚事了,这让她好生烦恼。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自打送锦旗这事过后,肖芸简直成了孟青禾的跟屁虫,走哪儿跟哪儿,没个消停,但唯一让孟青禾感到有那么一丝丝安慰的便是肖芸居然主动帮她干活!  看着早早干完自己那部分活的肖芸手脚麻利地撒着她的萝卜种子,孟青禾心情很是复杂,忍不住无语望天。  现在这情况,是剧情让她们两人换了个方式无情的绑定在了一起吗?  可是除此之外,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切的发展都在脱离书中的走向,或许她该往好的方向想一想了?孟青禾摸了摸下巴,反正肖芸年后招兵的时候就会被选中入伍了,她也不必太过担忧。  想到这儿,孟青禾沉重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眼前的风景也豁然开朗。  果然人生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嘛。  *  此时广坪县县城内的一处四层小楼中,两男一女正坐在桌子前拿着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眉头紧皱,时不时便停顿一下,等想好以后再下笔。  没多久,一道敲击声响起,时间到了,三人紧跟着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笔放在一旁,起身将桌子上的本子交给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当的中山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张严肃的国字脸不怒自威,抿着唇面无表情地审视着手中的三份答卷。  其他人瞧见这一幕皆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除了其中一位穿着破烂褂子的高大男人,他神情轻松,甚至还有闲心去看墙上挂着的大字,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为人民服务。  没多久,马国超就看完了,再三比较后,得出一个令他惊讶的答案,不由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向前方那个不卑不亢站在那里的小伙子。  虽然成分有些差,还是个农村的,但是这字迹工整,画图水平更是好得没话说。  “你们二位可以离开了,希望下次能有机会再见。”马国超打定主意后,便对其他两人下了逐客令。  那一男一女不可置信地看向马国超,然后又瞪大眼睛看向身边沉默寡言的男人,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弄错了?自己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么一个穷酸的乡下人?  “您不会是认错人了吧?”被淘汰的男人有些不甘心地笑着问道。  马国超肯定地摇了摇头,语气微微上扬道:“我没有认错,就是这位江云驰同志顺利通过考察。”  闻言,江云驰缓缓抬起眼眸看向马国超,跟他对上了视线,深不见底的黑眸当中闪过一丝波澜,心中松了口气,眉梢间带上了些许喜悦。  听到这样的回答,那个男人咬了咬牙:“我不服,你们这有内幕,绝对是私底下商量好了的,不然我怎么可能输给这样的人。”  马国超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门口的门牌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放肆?”  “身为当代年轻人,技不如人,第一反应不是想着好好学习提升自身,反而自诩清高,看不起别人,真是好样的,咱们这技术部门不适合你,你以后也不用来了。”  那男人面色一阵扭曲,最后化为一片灰白,低垂着头,握紧了拳头,转身就冲了出去。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好一会儿才听见一道女声打破这诡异的气氛:“马主任,我能看看这位江同志的设计稿吗?”  “如果他同意的话,就行。”马国超深呼吸几下,平复了一下愤怒的心情,重新坐回椅子上。  尹圆月将手背到身后,小皮鞋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张圆圆的可爱小脸上扬起平易近人的甜笑,她微微歪头冲着江云驰低声道:“江同志,我能看看你的设计稿吗?”  江云驰目不斜视,冷漠吐出两个字:“随便。”  “……”尹圆月一愣,随后不太在意地耸了耸肩,这些有真才实学的人脾气就是古怪,她在工农兵大学里的老师也是这样的,她都习惯了。  “谢谢。”  礼貌道谢后,尹圆月便伸出手拿起了属于江云驰的那个本子,就算有一些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上面的图画后,内心还是受到了震撼。  线条流畅,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在每个部分还标注了名称和用处,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不光完整地完成了设计任务,甚至就连其中细小的零件都画得栩栩如生。  看完,她才输得心服口服。  “我以后能不能过来跟着您学习啊?”尹圆月双眼闪闪发光,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双眼紧紧盯着江云驰。  “不能。”两个清脆的字,成功浇灭了尹圆月的热情。  马国超在一旁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不由笑道:“你以为这是谁都能来的地方啊?你今天没通过考核,不是这里的员工,以后就连大门都进不来了。”  “那我探亲总可以了吧?舅舅,你不能把你外甥女拒之门外吧?”尹圆月理直气壮地叉腰撒娇。  闻言,江云驰终于扭头诧异地看了一眼尹圆月,没想到她和马主任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既然如此,这个名额能落在他这个“平民”头上还真是公平至极。  “江同志?????,你等我哦,下次招工我一定会进来成为你的同事的,到时候再一起探讨技术问题。”尹圆月眨了眨眼睛,勾唇一笑。  作者有话说:  孟青禾:感觉头顶开始冒绿光了  江云驰:不是的,媳妇儿你听我解释,我没有第41章 心动不自知  江云驰从钢铁厂大门里走出来, 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醒目的招牌,一直压在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垂下眼眸,在原地静默两秒后, 方才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路过供销社时,脚步一顿,江云驰转身走了进去。  原本百无聊赖靠在柜台上纳着鞋底的女销售员余光瞧见一个身影进了店,眼皮子都没抬, 懒洋洋地开口道:“有什么需要自己拿, 过来付账就行。”  “请问,还有没有麦芽糖卖。”  听见这磁性十足的低沉嗓音,女销售员眼睛一下子就直了,猛地抬起头来, 就撞进了对方那双琉璃般深邃的眼眸当中, 犹如透彻湖水水面泛起涟漪, 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不自在。  身材高大, 穿着普通,甚至是有些落魄寒酸, 但是露在外面的胳膊和长腿却肌肉匀称结实,修长有力, 看上去便很有力量感,宽肩窄腰, 浑身都透露着野性和吸引力。  眉眼冷峻, 面部线条干净利落,嘴唇轻抿的时候, 整个人清冷漠然, 有点儿唬人, 高挺的鼻梁,眨眼时,便可看见那又长又密的睫毛。  黄翠果一颗小心脏怦怦跳个不停,视线自打落在男人身上后,便移不开了,心神一阵荡漾,快速瞄了一眼放在柜台上的镜子,然后忙伸出手整理了一下垂在胸前的两条麻花辫,不由懊恼今天没有穿自己最好看的那身新做的衣裳。  因为到了可以婚嫁的年龄,前段时间,母亲便给她看了很多年龄相当的青年照片,啥类型的都有,可她总觉得差点儿意思,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却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今日遇见了这位男同志,她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子的男人,或许这就是缘分和天意吧,黄翠果摸着自己的辫子,对着他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江云驰看着面前的女销售员一脸娇羞地站在那儿,就是不出声回答,眉头缓缓皱起。  等了半天后,江云驰捏了捏掌心,脑海中猛地一个激灵,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走了进来,脑海中还充斥着那天在自己家中那个娇气姑娘吃糖时满足眯眼的笑颜。  “算了,不买了。”  脑中一片混乱,好似有一个答案在呼啸而出,不再等女销售员回答,他狼狈地低头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刚转身,就被叫住了。  “哎,别走啊,麦芽糖有卖的。”女销售员先他一步回过神来,直接从柜台里面走了出来,在江云驰身前停下,然后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柜子。  “都是早上刚送过来的新鲜货,你看你要买多少?”黄翠果紧接着又问道,生怕江云驰要走人。  江云驰愣了愣,沉吟两秒后,方才开口:“两斤吧。”  “好,我帮你装起来。”黄翠果动作麻利地返回柜台拿了一张黄油纸叠成一个盒子状,犹豫片刻后,还是壮着胆子试探道:“同志,这是买给自己媳妇儿吃的?”  正在旁边想事情的江云驰闻言脸色一变,脑海中又想起紫薇树下盈盈而笑的少女,耳尖快速爬上一抹绯红,并慢慢往脖子上蔓延。  “不,不是。”磕磕巴巴的回答,带着莫名的心虚。  黄翠果在弯腰装糖,没有瞧见身后人脸上的异样,在听到满意的答复后,嘴角往上扬了扬,轻咳一声,故意放慢了装糖的动作,又问道:“那肯定带给家中小妹妹的了?”  “不是。”江云驰摸了摸后脑勺。  “你住在这附近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黄翠果暗戳戳地打听着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见对方装两斤糖都装了个半天,还在问一些不相干的问题,江云驰本来就乱糟糟的心情瞬间更加烦躁了,索性装作没听见一般,偏过头去看货架上的其他东西。  这一偏头,他的视线就被摆在不远处的一堆五颜六色的发卡给吸引住了,当即迈步走了过去,拿起其中一个水粉色的发卡。  小麦色的偏黑粗糙大手握着这么一个小小的发卡,属实是有些不搭。  久久等不到江云驰回答的黄翠果直起身一看,就看到了他的动作,连忙拿着装好的麦芽糖小碎步跑了过去,笑着道:“这个最近在女孩子之间可受欢迎了,买给谁啊?我给你推荐推荐吧?”  江云驰闻言,咬了咬牙,犹豫着开口道:“一个……朋友。”  “女生朋友啊?”黄翠果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出来一些事情,特别是在看见江云驰闪烁的眸光后,顿时有些气馁,得嘞,人男同志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  “你手里这个卖的还行,但是这个大红色的才是卖得最好的,颜色越鲜艳,年轻姑娘们越喜欢,要不你买这个红色?不要票。”虽然刚萌生的爱情小火苗就这样被无情地掐灭了,黄翠果还是好心地给江云驰做了推荐。  “不用了,就这个吧。”他有种预感,孟青禾会喜欢颜色偏淡的这个。  见江云驰坚持,黄翠果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帮忙结账后,便目送他离开。  “你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呢?”黄翠果手撑着下巴,幽幽叹了口气,紧接着又立马站直身子。  不行,她得让她妈找个俊一点儿的女婿,以后对着那张脸都能多吃下几碗饭。  *  黄昏的阳光携带着浓浓的暖意,风中飘着花香,抚慰着夏日的浮躁。  孟青禾站在萝卜地上面的大路上,帮肖芸看着田地的规整程度,时不时出口指正一会儿,这份活简直不要太轻松,就是站久了,腿有些酸。  没一会儿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拖拉机的轰鸣声,是村里去化肥厂拉货的刘二柱回来了,孟青禾闻声望去,用手遮着刺眼的夕阳,遥遥与那坐在车斗上的男人对上眼。  咦,今天不是干活日吗?江云驰这个月月满勤的老实人怎么请假往城里去了?  “江云驰,江云驰。”  山间充斥着少女清脆软糯的喊声,孟青禾双手放在唇边做喇叭状,接连喊了两声后,奋力朝他挥了挥手,两条麻花辫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过美好的弧度。  白皙小脸上一如每次见着他的时候,洋溢起甜甜的微笑。  那双勾人桃花眼中的星河,只需望上一眼,便令人心甘情愿地溺死在其中。  坐在江云驰身边的乡亲们皆满脸错愕地朝他和她看过去,像是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开始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孟家丫头啥时候和江家狗崽子这么熟了?一个姑娘家家的,大庭广众之下就敢这么喊后生的名字,真不要脸。”  “谁说不是呢,我看直接送到床上,进洞房算了。”  “哈哈哈,去你的,嘴上没个把门的,我看你是皮痒了,人家家里可那么多哥哥护着呢,还有老爹。”  “呸,我才不怕呢,爹娘都离婚了,这样的家庭能教出个啥知廉耻的好姑娘,那副娇滴滴的模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活都干不了,还漂亮得跟狐狸精似的,我看还是让家里的小子们远着点儿吧,别招了个搅家精进门,戴绿帽呢……”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围的惊呼声给吓到了,原来是坐在车上的江云驰站起身来,正居高临下地冷眼瞧着他们,那眼神可怕得厉害,就跟,就跟阎王爷来索命一般。  原本说得正起劲的两人讪讪闭了嘴,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瞧他。  “管好你们的嘴,走夜路的时候小心些。”  江云驰面无表情地吐出这句话后,便从正在行驶的拖拉机上跳了下去,众人又是一阵尖叫,不敢置信地扒着栏杆往外面看过去,只见他毫发无损地一步步朝着孟青禾所在的方向走去。  车内的两人只感觉后背汗毛直竖,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这时候不由得想起一件陈年旧事,那还是几年前江家男人刚刚去世,只剩下母子二人。  几个大老爷们喝醉了酒,在村口大吼大叫,胡言乱语,说要找个机会把江家媳妇儿给办了,并且毫不忌讳,什么烂的臭的都往外说。  结果后面一个多月竟相继半夜出了事,有的甚至在自家院子里都被打断了腿,成了瘸子。  那些人报警后,虽有怀疑对象,却找不到一丁点儿证据是对方干的,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而那个怀疑对象就是江云驰,可是那时候他还没有长得像现在这么结实,所有人都有些不相信他是怎么做到把比自己壮那么多的成年男人打成那样的?  但结合刚才江云驰放下的狠话……两人不敢再往下想下去,等拖拉机到了村口,便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去,?????此事过后,他们好久都没有半夜出过房门。  江云驰不关心他们脑子里都想了什么,他只是顺着大道走到了孟青禾身前,将手里的东西大大方方地递给她,并用平时几倍高的大嗓门道:“你让我给你带的东西。”  不远处正在假装干活,实则偷偷打量他们的大娘们,刚好就听见了这句话,脸上顿时流露出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原来如此的表情。  孟青禾被江云驰的声音吼得揉了揉耳朵,只觉得耳膜都快被震碎了,有些不满地鼓起了脸颊,气呼呼道:“我又不聋,你声音这么大是想谋害我吗?”  “不是的……”  江云驰有些不知所措地乱了心神,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要是说为了她的名声着想,她肯定更生气,而且上次她就说了那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推开她,就再不会回头。  他,不想那样。  作者有话说:  啊,没有几章就要挑明心意了,期待吗?反正我很期待,嘿嘿嘿!!!第42章 万字章节  干巴巴的话语渐渐消散在风中, 江云保持着递东西的动作,修长的手指缓缓弯曲,力道越来越大, 却并未收回,只是固执地保持着递东西的动作,微垂眼眸,睫毛轻颤。  下一秒,手中倏然一空, 柔软的指尖滑过他粗糙的掌心, 引起阵阵战栗,他下意识地捏紧手掌,贪心地想要将那份感觉留下。  “我没让你带东西吧?难道是……专门买来送我的?”  孟青禾双手拿着那包东西,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麦芽糖甜香, 她伸出食指拨弄了一下那枚粉色的发卡, 瞅了江云驰一眼, 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 声音却压得越来越低。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  “嗯。”  江云驰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后脑勺,这句脱口而出的应声, 让两人都愣了愣,原本只想逗逗他的孟青禾, 脸色猛地变得通红,顿时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只能结结巴巴地转移话题。  “谢谢, 你这是上哪儿去了啊?今天不用上工吗?”孟青禾轻咳一声,一边说着, 一边手忙脚乱将那枚粉色发夹别在了头上, 上面的小流苏顺着她的动作上下摇摆, 特别好看。  “去县城办点儿事,跟大队长请了假的。”江云驰眼神落在那上面,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果然很适合她,没有选错。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注意到他的目光,孟青禾抬手拂上那枚发卡,大大方方地歪头笑着问道:“我戴这个好看吗?”  闻言,江云驰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耳尖渐渐染上一抹红色,收敛了发烫的鼻息,老老实实回答道:“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你的眼光真不错。”孟青禾的眼眸中闪烁着肉眼可见的开心快乐,她不知道为什么江云驰会突然给她买发卡和麦芽糖,但是收到礼物,她是真的心情愉悦,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收礼物吧?  况且,江云驰居然注意到了她上次在他家喜欢吃麦芽糖的这个细节,真是太意外,她还以为这个“木头”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东西的呢,现在看来,他对她还是上心了的。  等等,上心???男孩子会对女孩子上心的原因只有一个,再加上送发卡,送糖,莫非……  “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孟青禾嘴比脑子快,没多想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问了出来,等问出口,这才反应过来,想要出声找补,却不知道该怎么补,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孟青禾抿了抿唇,努力忽视脸上的燥热感,支支吾吾半天,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另一个当事人此刻也没比她好多少,孟青禾这一问就好像捅破了某层窗户纸,让他所有的不解和疑惑都得到了答案,此时更是感觉头顶都热得在冒烟,后背全被汗水浸湿,唇瓣上下张合,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青禾,先帮我看看这地齐了没有。”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喊叫,是肖芸!因为隔得远,她可看不清这两人的表情,所以直接就喊了孟青禾。  她的出现可谓是救世主一般,拯救了两个不知所措的人,孟青禾急匆匆回了一声,挽了挽耳边的碎发,磕磕巴巴对着道:“那我先干活了,你,你……”  “我走了。”江云驰说完,略有些狼狈的落荒而逃,脚下生风,只差没跑起来。  孟青禾目送江云驰离开,瞧着他别扭的背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人明显是听见了,脚步一顿,下一秒走得更快了。  “我会吃人不成?”孟青禾呢喃了一句,捏紧了手中的麦芽糖,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好似糖已经入肚了一般。  “青禾。”肖芸再次呼唤催促了一声。  闻言,孟青禾连忙转身,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仔细看了一圈后,大声回答道:“来了,我看看啊,齐了齐了,比尺子量出来的都齐整。”  等到了收工的时间,一群人结队往仓库走去,他们需要把没种完的种子还有工具还回去,一路上夕阳西下配上小桥人家,别提景色有多好看了。  等孟青禾还完工具,在村口等着林爱云和哥哥他们一起回家的时候,突然一个小孩子跑过来,直直停在了她的跟前,扬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你是孟青禾姐姐吗?”  孟青禾本来正在臭美头上戴着的发卡,这个小男孩冷不丁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属实把她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深呼吸几下,轻声开口问道:“我是,你找我有事吗?”  “婶子让我告诉姐姐,叫你先回去,他们地里有事,晚点儿才能走。”奶声奶气的嗓音尽力说完这一长串的话,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上去很是天真无邪。  孟青禾没有多想,点了点头,本来想要拍拍他的头,但是在看见那上面不知道多久没洗从而缠到一块儿的发丝后,便默默收回了手,扬起一抹笑意道:“谢谢小朋友你的传话啊,快回家去吧。”  本来以为这样,他就会自己回家了,没想到他居然低下了头盯着她口袋里露出来一角的黄油纸瞧,像是知道里面有好东西一样,脚步都不带挪动的,并且毫不客气地说道:“姐姐我想吃这个。”  孟青禾:“?”  她一下子就用手把兜里的麦芽糖给往里面推了推,然后从另一侧的兜里掏出两颗硬糖,这是早上她怕低血糖随意往兜里塞的两颗。  “这个里面是泥巴不好吃,你吃这个吧。”孟青禾把糖塞到小男孩怀里后,就急忙转身往南沟村的方向小跑着,她怕他还会追着自己要,到时候可就不好拒绝了。  如果是别的东西,孟青禾才不会这么小气,但是这可是江云驰专门买给她的麦芽糖,出于私心,她不想将其分给别人。  跑着离开的时候,孟青禾并不知道自己头上的粉色发卡已经从柔顺的发丝上滑落,掉在了地上,小男孩看着她跑远,又见周围没人,这才蹲下来一把将发卡抓进了手里。  *  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刚结束干活,只想窝在家里做饭休息,所以很少有人会走上这条通往别村的小道,天边依旧晚霞漫天,不知名小鸟在林间扑腾着翅膀,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莫名有些瘆人。  孟青禾哼着小调儿,一蹦一跳往前走着,心情很是愉悦,只是走到半路,她抬手摸了摸头发,紧接着脸色一变,仔细又摸了一圈,才确定自己的发卡丢了。  低头在地上找了一遍,没找着,她便打开了系统,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回走,只是还没走多远,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咽了咽口水,强逼自己镇定下来,随后深吸一口气拔腿就往身后跑。  但是一转身,就发现前方不知道何时已经站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邪笑来:“美人儿,别跑啊,哥几个可是在这儿等你多时了。”  闻言,孟青禾皱起眉头,猜到估计刚才那个传话的小男孩儿,就是被他们派来哄骗自己提前一个人过来的,便气得咬了咬牙,只恨自己没有多留一个心眼,轻信了那个臭小孩儿的话。  见对方明显是来者不善,孟青禾握紧了拳头,见前后被夹击,左手边是山壁,右手边是山坡,灌木丛和杂草遮挡住了阳光,让下面看起来深不可测。  想到第一次滚下山坡摔伤腿在床上躺了那么久的事情,孟青禾咽了咽口水,果断放弃了跳坡逃走的方案,再说了,这次可猜不准她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再碰见江云驰这样的救命恩人。  “亮子,别这么凶嘛,万一把人给吓到了怎么办?”田孝国从山坡下的灌木丛中爬上小道,很是“体贴绅士”地开口劝了一句。  没错,这突然围堵孟青禾的几人,就是已经消失好几天的田孝国,?????杨朝学和王亮三人。  “你们想干什么?”孟青禾强壮淡定,将身子紧贴在山壁上,做出一副防御的姿势,并警惕地看着他们。  “你个臭婆娘还好意思问我们想干什么,我呸,要不是你,咱哥几个现在能这么东躲西藏的吗?”杨朝学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面部都变得扭曲起来。  田孝国拉了杨朝学一把,冲着他摇了摇头,随后露出一个浅浅的友好笑意:“孟青禾,孟小姐,我们其实一开始对你并没有恶意,相反还很有好感,只是你那天说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孟青禾没有接话,眼睛死死盯着田孝国,心里紧张地怦怦跳个不停,等待他说出后面的未尽之意。  “你看,要不你跟我们去警察局解释一下这都是误会?”  “好,我跟你们一起去,我一定会跟警察同志说明这一切都是误会的。”听见田孝国的话,孟青禾缓缓松了口气,唇角勉强往上扬了扬,连忙顺着他的话头答应了。  只要他们现在对她没有不好的想法,等到了有人的地方,她就能想办法逃脱,而在这空无一人的荒郊野外,她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还是很清楚,怕是对方几个拳头下来,就能直接领盒饭。  “哈哈哈,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会这么说吧?”  闻言,孟青禾脸上的笑意僵硬住,听着三人恶劣的大笑声,从内心深处涌上一丝恐惧和愤怒,她现在总算是知道了今天对方来找她的目的,竟然是对她上次帮肖芸的事情怀恨在心,从而进行报复,这几个人渣!  “也不妨告诉你,这种小案子我们家里都给摆平得差不多了,再过两天咱们照样回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倒是美人你……”王亮猥琐地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往孟青禾所在的方向又逼近了几步。  “啧啧,当初那么爱管闲事,就该想到现在的下场。”  “等生米煮成熟饭了,哈哈哈,我看以后哪个男人会要你?到时候可别哭着来求我们啊。”  “瞧这小模样俊的,看起来就很好摸,就是不知道上起来得不得劲,哈哈哈。”  王亮和杨朝学你一言我一语,跟唱双簧似的,后面的污言秽语简直脏了耳朵,孟青禾面色一白,趁着王亮朝自己凑近的那一瞬间,将手中的土朝他脸上掷了过去。  “啊!”  王亮痛苦的捂住自己的眼睛,佝偻着身子倒在山壁上,孟青禾越过他拼命往前跑去,一边跑一边把身上的东西往地上扔,想给自己减轻一些负担,同时也是为了给追上来的两人制造路障。  只是男女体力差异是无法跨越的鸿沟,孟青禾还没跑出去多远,就被人揪住了辫子,她伸出手去挠对方,拼命挣扎,不仅没有换来逃脱的机会,反而激怒了对方,脸上直接被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并不轻,孟青禾白嫩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看上去甚是可恐。  “臭婊.子。”  杨朝学摸着自己被挠伤的脸颊,将准备好的破布塞进孟青禾嘴里,然后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一点儿声音,喊来田孝国和王亮,几人捡完地上刚才被她丢弃的东西,连忙拖着人从前面不远处的小路往山上走。  孟青禾内心一阵绝望,但还是不想放弃一丝丝获救的可能性,于是趁他们不注意,用力用鞋跟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只愿有人能发现这不对劲的地方,然后能救她。  *  院子中,紫薇花花瓣顺着风翩翩起舞,落在屋檐下,江云驰拿着扫把走出堂屋,准备借着难得的空闲把院子给清扫干净,只是还没扫几下,就听到树下传来一阵嬉闹声。  闻声望过去,果不其然在那边看到了一群小萝卜头,还有一个小男孩爬上了树在摘花,其他人则是拿手在破坏江云驰前不久刚修缮好的篱笆。  江云驰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抽痛,这些小屁孩儿是真的越来越过分了,之前都是趁他不在家过来捣蛋,现在居然直接当着他的面这么明目张胆地搞破坏,真当他会一直好脾气不发火吗?  “给我站那儿。”江云驰怒斥一声,举着扫把大步朝他们跑过去,大长腿一迈,没一会儿就到了几人跟前,他们尖叫一声,边喊边笑着四窜而逃,好像江云驰是在跟他们玩一样,根本就不怎么怕他。  只有还在树上摘花的小男孩来不及下树,被江云驰逮了个正着。  “别碰我,啊啊啊,救命。”小男孩拼命挥舞着手里刚摘下来的一大把花枝,想要借此阻拦江云驰靠近的动作,但是这在后者的眼中无疑是以卵击石,他大手一挥,就把小男孩跟拧小鸡崽子一样给拧了起来。  “下次再来偷花,破坏我的院子,老子就真的动手了,还要告诉你爸妈,让他们好好管教。”江云驰揪着小男孩的后衣领,眉头紧皱,板着脸教训人的模样还真的挺吓人的。  小男孩当即就被吓哭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江云驰正想把他放下去,将人赶走,小腿就被人锤了一拳,力道很轻,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他还是感受到了,低头望去,便看到一个小女孩儿哭着在用拳头打他。  “放开二蛋,坏人。”王招娣本来跑了的,可是想起刚才他给自己送的……  “你这个从哪里来的?”没等王招娣想完,突然一道厉声打断了她,并且从她头上抢走了她目前视为珍宝的发卡。  “还给我,还给我,呜呜呜。”王招娣顿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可是碍于江云驰阴沉难看的脸色,渐渐放低了声音,只敢躺在地上打滚。  江云驰没有管王招娣,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手中的发卡,心里五味杂陈,沉吟片刻后再次问道:“我问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最是敏感,王招娣抽抽噎噎地缩了缩脖子,犹豫片刻后还是伸出手指向江云驰手中的二蛋,哭道:“二蛋送我的。”  江云驰凌厉的眼神立马射向二蛋,原本不停扑腾的小男孩此刻颤颤巍巍地低下了头,像是想要减低存在感一般,不敢作声,可是却阻止不了别人的追问。  “哪儿来的?我记得你们家就只有男孩儿,怎么会买粉色的发卡?”更何况,他们家是出了名的抠搜,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花钱买这种东西给小孩子的。  二蛋害怕得手都在颤抖,吸了吸鼻子,眼神飘忽不定,支支吾吾半响,方才小声抽噎道:“这是我在路上捡的。”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就算再怎么伪装,江云驰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二蛋在说谎,抓住他衣领的手越发收紧,眼眸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冷意,嗤笑一声:“不说实话是吧?走,跟我去见你爹,小小年纪就会偷东西了,我看你爹不打死你。”  一听要去见家长,二蛋怕极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扑腾了两下小短腿,见实在挣脱不开,这才开口道:“我说,我说,呜呜呜。”  他今天下午本来在路边捉蚂蚱玩,谁知道突然被一个陌生人给抓了起来,等到了没人的地方,那些哥哥们才松开他,然后让他去跟一个姐姐说句话,就给他一块钱。  这么好的事情,他当然会答应了,而发卡就是那个姐姐掉在地上的。  “真的是我捡的。”二蛋不由有些委屈,但是他话音刚落,就被砰的一下摔到了地上,幸好地上都是软土,并不怎么疼。  “二蛋,我的发夹。”王招娣哭着扑过来,拉着二蛋的衣袖上下用力扯。  没有管身后之人,江云驰奋力朝着南沟村的方向跑去,期间撞到人了也没功夫道歉,只是一个劲地往前方跑着,心里有一股很不祥的预感在往上攀升。  路过一处小道时,江云驰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前方诡异聚集在一起的黑色蚂蚁群,他快速蹲下,拿出一根小木棍将其中那块黄色的东西给挑到一边,用手指拨弄干净上面的蚂蚁,将其放在鼻尖闻了闻。  果不其然,是麦芽糖的味道!!!  他眼睛突的瞪大,想到什么,连忙围着四周仔细察看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在不远处发现了拖拽的痕迹,江云驰立马顺着山路往山上跑去。  因为常年在山林间劳作,江云驰动作飞快,如履平地般地顺着那些细微的痕迹往前跑,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阴鸷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杀气,拳头握得紧紧的,没多久掌心就被掐得青紫。  越往山上走得越远,那些痕迹就越少,直到消失。  江云驰站在痕迹消失的地方,他的目光犹如藏着寒光的刀锋,灼灼地注视着前方通往不同地方的山林岔道,仿佛要燃出一团火焰来,将其烧个干净。  内心挣扎纠结片刻后,毅然决然朝左手边跑去。  *  而与此同时的?????林家,林爱云和孟仲秋他们刚到家就被告知孟青禾还没有回来。  “可是,肖芸说她们早就下工了啊?人呢?”孟仲冬正在水缸边洗脸,闻言猛地抬起头来,水流进眼睛里,让他不由扭曲了表情。  他们在村口等了孟青禾很久,见她还没有来,就去找了肖芸问具体情况,肖芸说她们早就下工了,他们觉得可能是小妹先回家了,于是便也回来了。  可是现在人居然没回来?  张文华皱着眉头,猜测道:“会不会是去哪玩儿了?还是去哪儿散步了?”  “不知道啊,这孩子也不托人回家说一声,真是急死个人。”  林爱云急得火烧眉毛,频频往院外瞧,毕竟以前孟青禾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她每次上完工回来都嚷嚷着累得要死,浑身疼,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哪儿还会有闲心去外面玩?  “我和仲冬出去找找吧,小妹说不定在路上有事耽搁了。”孟仲秋心里也很是担心,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一个女孩子迟迟没回家,难免让人担忧。  “好,你们先吃饭吧,别等我们了。”孟仲冬紧跟着点了点头,说着两兄弟就要往外面走。  “你们快去,找到青禾了,马上回来。”林爱云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心里一阵心慌,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放心吧。”孟仲秋和孟仲冬朝他们摆摆手,然后就小跑着往前走了。  “姐,咱村就这么大,能发生啥事啊,快过来吃饭。”林文康见林爱云眉头紧锁,上前安慰了一句,他的话没说错,南沟村这么多年以来,邻里之间都挺和睦的,还真没发生过什么大事。  “嗯,好,我去帮妈盛饭。”林爱云听见这话,心里好受了些,最后看了一眼半明半暗的天空,才走进厨房。  这边孟仲秋和孟仲冬一起把村里沿途都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人,走到村口的时候,和刚下班回家的孟仲夏撞了个正着。  “三弟,四弟,你们干什么呢?”孟仲夏扶了扶肩上的军绿色斜挎包,走上前疑惑问道。  “哎,正好,二哥,你回来的路上看见青禾没,这丫头这时候还没回家。”找了一路还没找着人,孟仲秋的语气不由变得急切起来。  “没有啊,没看见,小妹会不会现在已经到家了?咱先回去瞧瞧。”孟仲夏脸色变了一瞬,拉着孟仲秋他们就一起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结果可想而知,孟青禾根本没回家,而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来。  “坏了,坏了。”林爱云两眼一黑,差点摔倒在地,还是张文华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两人对视一眼,惊慌失措地连忙把家中的小孩儿交给王彩晴照顾,然后喊上全家人一起出去找。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周围的邻居,纷纷出来看热闹,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家里的东西丢了,没啥大事。”张文华勉强笑了笑,把其他人敷衍过去后,继续马不停蹄地沿着通往风源村的方向走。  女孩子的名声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让他们知道孟青禾不见了,那指不定编造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谣言呢,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先瞒着比较好。  关键是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孟青禾到底去哪儿了,去哪儿干什么了,万一只是贪玩去谁家玩了,或者是去散步了,那岂不是白兴师动众了?  如果等会儿在风源村都没找着人,那到时候再叫人一起找也不迟。  *  昏暗的山林间,时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动物的叫声,听在耳中甚是吓人。  一棵大树下有一片平地,上面修建着一座简陋的小木屋,这是村民当年合伙一起修的,专门用来给上山打猎的男人们住的,只是最近几年附近能打到的野味越来越少,这里便渐渐荒废了下来。  此时里面却亮着小小的灯光,时不时还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声。  “用力些,是没吃饭吗?我说了,让你用力!”  “放过我吧,求求你了,对不起,我错了。”  刚找到这里的江云驰身子呆滞了一秒,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对劲,可是下一秒里面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娇软嗓音,她在尖叫!  来不及多想,江云驰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阴沉,两步迈上木屋台阶,一脚踹开了年久失修的木门,它晃悠了两下后,径直倒向跪在地上的男人,压在了他的身上。  “孟青禾……”担忧的喊声在看清眼前的状况后渐渐消散在唇齿边。  只见长满青苔的木板上一排排跪着三个大男人,一个被门压在地上痛苦挣扎着,另外两个脸上红肿不堪,互相扇对方巴掌的动作突然被江云驰打断,他们呆愣愣地望着门口,明显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而不远处铺着棉被的木床上坐着一道倩影,两条大长腿翘成二郎腿,手上拿着一个刚烤好的烤红薯,在看到他后,惊得掉在地上。  那被烤得黑漆漆的红薯顺着倾斜的木板缓缓停在他的脚边,被他的鞋子给拦截住。  “江大哥?”孟青禾看见来人,十分惊讶,但是手被烫了一下,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捏住了耳垂。  “你没事吧?”  江云驰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些不可思议,浓眉微挑,眼神牢牢锁定在孟青禾身上,上下将她看了一遍,见没有异样,方才缓缓呼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开来。  见有人关心自己,而且看他的模样,明显是奔着救自己而来,孟青禾眼眶瞬间就红了大半,瘪嘴委屈的喊了一声:“我有事。”  然后朝着江云驰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身,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再也不想掩盖自己的情绪,直接大声哭了出来。  “你终于来了。”  江云驰一愣,随后伸出手温柔地按住孟青禾的后脖颈,将她往自己所在的方向按了按,握住粗实木棍的另一只手狠狠捏紧,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变得阴森可恐,透着一股子令人毛骨悚然的凌厉之意,令人不寒而栗。  被他这样盯着的田孝国等人不约而同地跪着往后退了一步,特别是知道江云驰一些传言的田孝国,那更是恨不得将头低到地里去。  “没事了。”温柔至极的声音抚慰着孟青禾惶恐不安的内心,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然后抽泣着委屈告状,将他们下午对她做的一切都托盘而出。  “帮我教训他们,好不好?”孟青禾扬起小脑袋,愤愤地指着那三个正瑟瑟发抖的男人。  她每说一句,江云驰的脸色就越难看一分,特别是听到他们将她拖着在山间走,还想对她行不轨之事,他额间的青筋凸起,突然变得阴狠乖戾起来,气得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江云驰沉默不语,只是缓缓拍了拍她的头,随后动作轻柔地将她推到门外,让她背对着他们。  孟青禾乖乖照做,两只手交缠在一起,她抠着掌心,内心紧张却又格外兴奋地听着木屋里传出来的求饶声,她一点儿都不担心江云驰会打不赢那群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她只怕他下手太重,伤了人性命。  但是……就算真死了,又如何?那种人渣,就算死上千遍万遍都不足惜。  如果不是自己耍了小心思,骗过了他们,现在她会经历什么恶心事?让人想都不敢想。  刚才被他们拖上山的时候,孟青禾一直在观察着周围,在看到路边长有几棵一人高的漆树时,一个想法就在脑子里形成了,她按耐住内心的激动,一直等到他们靠近那块地方的时候,才使出浑身的劲将他们往那边推。  一时间三人全都倒在了上面,将树压倒一片。  “你他妈搞什么?你以为现在还逃得掉吗?”王亮抓住孟青禾的衣领就将人给提了起来,气得伸出手就想打人。  “你打啊,打死我就没人能救你们了。”孟青禾趁势拿掉嘴巴里的破布,嫌弃地弯腰吐了起来。  “说什么呢?你以为随便编两句胡话,我们就会相信你吗?”田孝国嗤笑一声,以为这只是孟青禾在找借口想逃,便上前抓住孟青禾的胳膊就想将人往山上继续带,毕竟这里离他们临时落脚的地方已经不远了。  “我已经给你们下毒药了,等着吧,没多久,你们就会感觉到浑身瘙痒,然后就是溃烂起红疹,最后不出两个小时就会被活活痒死。”孟青禾也不反抗了,只是面无表情地冷冷吐出这句话来。  这话一出,三人半信半疑地摸了摸自己身上,什么反应都没有,更是不相信她会随身携带毒药,杨朝学更是直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长发,啐了一口。  “贱人,还在这里骗你哥哥呢?毒药?哈哈哈,拿出来给老子看看。”  孟青禾一只手掐住他的手以减少头皮拉扯带来的痛感,另一只手则从?????兜里掏了掏,还真的让她掏出一块黄色的纸包,里面还有一丢丢奶白色的粉末。  “你们肯定没有这种烦恼吧?长得好看的姑娘当然要随身携带一些保命的东西了。”孟青禾煞有其事地将纸包扔到地上,里面的零碎粉末当即消失在草叶当中。  “这是我以前的爸妈花很多钱专门请老中医配的方子,你们不信的话,等会儿看身上痒不痒就知道了,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这毒药只有我手上有解药,你们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宁愿一死了之,至少还有你们三个给我当垫背的。”  他们在决定对孟青禾下手之前,当然派人调查过她的身份,自然知道她养父母身份不一般,肯花大价钱请人配出毒药保护貌美如花的女儿,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杨朝学还真觉得身上开始有些微微泛痒,他不禁有些烦躁地低骂道:“愣着干什么?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一边骂,一边伸出手挠了挠小腿。  孟青禾余光瞧见这一幕,疯狂跳动的小心脏才放松下来,镇定地主动跟着他们往前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看傻了其他三人。  莫非真的有毒药?  还没等走到木屋前面,三人就开始用力抓挠起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甚至连脸上都不放过,男人的力气大,没一会儿那身皮子就没法看了,全是红肿的抓痕,可就算挠成这样了,他们还是在不停地抓挠身上发痒的部位。  孟青禾站在木屋的台阶上面,冷眼瞧着这一切,只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得很,啊对了,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有两个傻.逼嚷嚷着要坏了她的清白。  只不过上次她是用荨麻草,这次用的是漆树,两者都有同样的功效,那就是人的皮肤一旦触碰到它们,没过多久就会瘙痒难耐。  有时候瘙痒比重伤还让人难受!!!  漆树在农村很常见,也有人知道它的危害,但是现在天暗了下来,刚才他们三人估计都没看清自己摔倒压着的是什么树,不然不会在她说是毒药的时候不反驳,现在更是一脸惊恐的模样。  所以孟青禾开始默默在心里倒数着数字:“10,9,8,7,6,5,……”  十个数还没数完,杨朝学已经朝她扑了过来,口里喊叫着:“解药,解药,快把解药给我。”  “臭婆娘,他妈的快把解药给我。”田孝国也跑了过来。  “敢碰我,我就死给你们看,大家都别活了。”孟青禾梗着脖子,轻声细语地说完,就见他们果然停住了脚步。  这种人渣比普通人更怕死。  田孝国一边挠着痒,一边话锋一转,讨好地说道:“你到底怎样才肯把解药给我们?我们送你下山,孟小姐孟同志你看行吗?”  孟青禾没有回话,默默转身往木屋里走,刚打开门,里面就传来一股闷臭味,她嫌弃地挥了挥空气,用手捂住鼻子,等适应了才松开手。  走了这么远的山路,孟青禾其实已经很累了,至少现在没有力气走下山了,还不如休息一会儿再走,再者,怎么能这么轻松就放过他们呢?  孟青禾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转身对着刚进来的三人道:“跪下吧。”  *  没过多久,木屋内的声音渐渐停歇。  江云驰抬手随意擦了擦脸上溅到的鲜血,冷眼看着被绑在房间各处的三人,浓眉皱起,黑如碳墨的脸色犹如寒冬腊月的冷风夹杂着冰碴子簌簌砸来。  他缓缓抬起手将食指放在唇边,对着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奄奄一息的三人小鸡啄米一般用力点着头,有泪都哭不出来,只恨自己眼瞎招惹错了人,碰到了硬茬子。  “对不起,我们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解药是什么?解药?”杨朝学瑟缩着,目光胆怯又渴望地看着站在门外的孟青禾,只觉得现在浑身瘙痒的厉害,又伴随着刚才被打的疼痛,简直生不如死。  孟青禾转过身来,环胸摊手道:“解药啊?就是童子男的尿液再配上薄荷。”  闻言,杨朝学冲着其他两人吼道:“老子搞过女人了,你们是不是童子男?”  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杨朝学又将视线投向江云驰,虽然对着这个杀神有着从内心透出来的恐惧,但是跟命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大哥,你是不是啊,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是人,猪狗不如,但是弄出人命来了,你们也没好果子吃吧?”  “你还敢威胁我们?”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雪足和亲吻  孟青禾两颊鼓起, 气得叉腰恶狠狠地瞪着杨朝学,乍一眼看上去还挺唬人的,后者想起她的厉害, 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开口说话。  一旁的江云驰没有在意杨朝学的话,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孟青禾脸颊上的红肿和巴掌印,双拳不自觉握紧,只恨刚才对他们三个畜生下手还是太轻了。  “江大哥我们走吧, 就放任他们几个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孟青禾冷哼一声, 顺势牵住江云驰的衣角,走下台阶后,像是又想起什么来了,转身一本正经地提醒道:“啊, 对了, 不是童子尿的话, 多喝点儿看能不能解毒。”  “毕竟现在下山也晚了不是吗?”  甩下这句话后, 不管身后几人求爹爹告奶奶的叫喊声,孟青禾拉着江云驰的手就直接往山下走, 只是离木屋的光源越远,越是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她差点儿在山林间摔了个狗吃屎的大动作,幸好被他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在孟青禾差点儿摔倒的地方旁边有一块大石头, 江云驰扶着她在那里坐下, 半蹲在她跟前,担忧地问道:“脚有没有扭到?”  周围寂静无声, 耳边只有他低沉有力的关心话语, 朦胧的月光透过高大茂密的枝叶倾洒下来, 落在两人身上,增添了几分神秘和暧昧。  从孟青禾这个角度望过去,江云驰就如同从天而降的天使一般,虽然这样的形容很土,但是这是她在看到他破门而入的那一刻,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词。  “不知道有没有扭到,有些痛……”  孟青禾感受着从脚踝处不断涌上的刺痛,可怜巴巴地红了眼眶,就算如此她还是下意识地拨弄了一下凌乱的长发,将其挽到耳后,她莫名地想要让自己狼狈的模样在他面前变得稍微得体一些。  她的嗓音轻柔似水,软软绵绵的尾调像是在撒娇。  闻言,江云驰长睫颤了颤,像是被烫到一般快速地垂下了脑袋,风轻轻拂过他红得滴血的耳垂,半响才沉吟道:“给我看看。”  “哦,好。”孟青禾一愣,随后乖乖地弯下细腰,伸出手脱掉脚上的布鞋和袜子,露出那抹藏得极深的雪白,在黑夜中像是白得会发光一样,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  女生温软又带着淡淡甜香的身子近在眼前,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后生怎么可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江云驰不禁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不知道多少次,才停到了它本该停住的位置,他深吸一口气,伸出粗粝的大掌缓缓朝着小脚靠近,还没等他握住,那雪足就先一步往前凑了凑,主动送到了他掌心当中。  “江大哥,你快看看,是不是扭到了?”耳边传来她慌张的问话。  江云驰眼力极好,就算在这么昏暗的环境中,依旧能清楚视物,他强逼自己收敛心神,专心上下检查一番,可入手皮肤滑嫩,就犹如他幼时把玩过的白玉一样令人爱不释手,直直在心中激起千翻浪。  “没……没有扭到。”终于,他完成了这极难完成的任务。  孟青禾听闻此言,终于松了口气,安下心来,单纯的目光落在他额上滚动的细汗,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帮他擦去,却兀地对上他那双刚抬起来的幽深眼眸,其中藏着难以掩饰的火热和欲.念。  那一瞬间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  “你……”  “我……”  两人异口同声开口,却又在下一秒陷入诡异的沉默,过了好半响,江云驰才率先打破宁静:“我背你下山吧,虽然没有扭到……”  一阵天旋地转,枯叶被压碎的声音不绝于耳,江云驰慌乱间不忘伸出手护住她的后脑勺,两具身子紧密相贴,那股香甜的味道顿时盈满他的鼻尖。  孟青禾双手捧着他的脸颊,那棱角分明的轮廓还有些硌手,她小脸微红,咬着粉色唇瓣软声肯定道:“江云驰,你喜欢我。”  闻言,江云驰跟武侠小说里被定身了一般浑身僵住,只有那越发粗重的呼吸声能证明他此刻心情的不平静,眼眸渐渐变得晦暗不明,抿了抿唇,却并未回答。  可是不知道这丫头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吐出接下来的话。  “你想亲我吗?”  话音刚?????落,孟青禾往前又凑近了半分,两人唇瓣之间的距离近到只要一方微微再向前一点儿,便能轻松触碰到。  她的手松松地搭在他的脖颈上,明明只需稍稍一用力就能挣脱开来,江云驰却没有。  两人无声地一上一下僵持着,也不知道是谁的心跳不受主人的控制在怦怦作响,动静大到彼此都听得见。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冷风拂过,无端吹灭了孟青禾的满心欢喜,她失望地将脑袋往后退了一些,脸上的表情跟那天站在紫薇树下让他作出选择时一模一样。  孟青禾刚刚远离,下一秒唇上就多了一份柔软,青涩又火热的吸吮,带着最原始的冲动和爱意,以及隐藏在深处的小心翼翼和……后怕。  后怕什么呢?后怕自己可笑的自卑和懦弱会让他永远失去拥有她的机会。  感受到脖颈间的双手搂得越来越紧,江云驰不由自主地往上扬了扬唇角。  两人在这山林间做着世间最浪漫的事,虽然没有经验,但是恰好是这份笨拙平白增添了几分甜蜜。  *  晚间的硕大水露顺着绿叶滴落在泥土上,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水坑,灿烂的星光挂在黑夜之中,照亮下山的小路。  “你送我的发卡不见了。”  孟青禾趴在江云驰肩膀上,此时才敢小声开口告诉他,这是他送给她第一件的礼物,意义非凡,她却给弄丢了,简直没脸见他了。  关键是她都不知道在哪儿丢的,要是白天按原路回去仔细找的话,肯定能找到,可现在都过去那么久了,能找到的概率渺茫,或许早就被别人捡去了也说不定。  “在我这儿。”话音刚落,江云驰跟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那枚粉色发卡,递给了她。  望着失而复得的发卡,孟青禾差点儿喜极而泣,不由好奇问道:“你是在哪儿捡到的?哦,还有,你怎么知道我被他们绑到山上来了?”  提起这件事,江云驰脸色瞬间阴沉了一瞬,随后才缓缓将前因后果说个明白。  “那个小孩真可恶,气死我了,熊孩子,要不是他骗我,我怎么会一个人回南沟村?又怎么会给那三个人渣机会?害,其实也怪我,要是多留个心眼就好了。”孟青禾愤愤地骂了几句,小脸都给气红了。  “青禾,不怪你,你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都怪他们那些不怀好心的人。”江云驰柔声安抚了几句。  孟青禾觉得这话有理,受害者有罪论实在是不可取,想明白后,她又抓住他话里的小细节,笑着转移话题道:“这么快,就改口了啊?”  一边说着,她一边捉弄般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耳垂。  本来只是想调戏他两句,谁知道江云驰居然这么容易害羞,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脚下的步子也慢了起来。  “再多叫几遍嘛?我喜欢听,嗯……云驰?”孟青禾勾了勾唇角,故意放嗲腔调,大大的眼眸一弯,跟天上的小月牙一模一样,可爱极了。  江云驰哪里受得住这小妖精的威力,从脸红到脖子,清了清嗓子,颇为羞耻地正准备顺了她的心意,又听到耳边传来她的娇笑声:“云驰,你是不是要我再亲你一遍,才肯再叫我一遍啊?”  温热的呼吸声喷洒在他青筋暴起的脖颈间,他求饶般立马喊出“青禾”二字,沙哑嗓音带着浓浓的性感,让孟青禾微微红了脸。  “嗯,我在这儿呢。”她得逞的笑声慢慢散开,甜进了他的心里。  等孟青禾笑够了,江云驰才开口问道:“脸还疼不疼?我去给你买些药膏。”  孟青禾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但意识到他看不见背上她的动作,便轻声道:“有些痛疼,我们家里有药,不用买啦。”  “但是……算了,我还是明天去县城医院问问医生有没有专门的药膏。”万一留疤了,这小哭包估计眼泪都要流干。  “对我这么好啊?”孟青禾感动地搂紧了他,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但嘴角却往上止不住的扬。  “不对你好,对谁好?”江云驰偏头贴了贴她的手臂。  “以后只能对我这么好。”孟青禾霸道的哼唧了一声,嗓音中有一丝难掩的哭腔。  江云驰立马止住前进的步伐,皱眉慌神道:“怎么哭了?脸疼还是脚疼?”  “哎呀,没哭,哪儿也不疼,江云驰你要是敢转过身来,我就不跟你好了。”孟青禾把脸埋进他的脊背,自认为凶巴巴地放着狠话,整个人都扭捏极了。  她才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鼻子的样子,肯定丑死了。  听见这话,江云驰听话地没有转过身去,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陪着她,直到她情绪稳定下来才重新开口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青禾?”  “都说了没事,我只是太喜欢你了,你不知道,第一次有一个男人愿意为了我上刀山下火海,还三番五次地不顾危险来救我,帮我干活,给我买糖,买发卡……”  “呜呜呜,对了,我的糖没了,我要回去砍了那几个混蛋。”  “我们现在就回去。”  “还……还是算了吧,懒得走了,呜呜呜。”  “……”  “你还会给我买的,对吧?”  “对。”  作者有话说:  关于上次请假三天的理由,在此我想提醒一下各位宝们,千万要注意你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的douyin私信,现在出轨可以聊天的软件不光是某信或某Q了,太恐怖了,聊天内容也太恶心了,简直能让人把三天前吃的饭都吐出来。(是我同学的男朋友劈腿了,我朋友不经意间点开他的douyin发现的,正好那女的发了消息过来,然后很暧昧,这男的估计是每聊一句删一句,没有聊天记录的,点开那女的主页,发现是一个老家的老嫂子,有孩子的那种,父母亲戚都认识的那种)真是大无语了,姐妹们,擦亮眼睛啊!!!那女的还没有我朋友长得好看和年轻,真是离谱,男的想偷吃,真是没底线,有夫之妇都下得去嘴的,也不怕被对方老公打死!!!(有些语无伦次了,大家浅看一下,重点是擦亮眼睛,远离渣男,果断分手,不要留恋,这种事情只分无数次和零次。)第44章 找到人了  临近半夜, 本该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可风源村却灯火通明,村民们举着火把满村找人, 突然丢了个黄花大闺女可不是一件小事,大家伙能帮忙找就帮忙找,因为谁也无法预料下次丢的是不是自家媳妇和姑娘。  “我看这死丫头指不定就是跟哪个野男人跑了,不然咱村这么多年没丢过人,怎么可能突然就丢了, 平时见她就是一副妖妖娆娆的样子, 谁知道背地里有没有干出些啥不要脸的坏事。”  本来大家都在很认真地帮忙找,冷不丁听见这话,都止住了脚步朝声源的地方看过去,在看见是谁说的这落井下石的话后, 皆忍不住撇了撇嘴。  是亲孙女吗?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黄秀英本来是小声地跟彭娟在说话, 谁知道大家会突然安静下来, 但是就算被他们听见了, 她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倒把身板又挺直了些, 她又没说错什么,而且她这么一把老骨头了还出来帮忙找人, 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其实一开始她没打算来,但是孟保国知道这件事后, 非要来帮忙一起找, 她不放心,怕他出门跟林爱云那婆娘一起半夜找人之后, 找着找着旧情复燃了怎么办?  林爱云已经拐走了她三个孙子, 要是让她再把孟保国给哄走了, 那这个家岂不是就散了?  想到这儿,她才拉着彭娟一起出来找,家里的其他人则继续睡觉,明天还要上工呢,不睡觉哪来的精力上工?  真是晦气,都分出去过那么久了,还尽来给他们找麻烦,依她看,孟青禾死在外面才最好呢,一个赔钱货而已,死了就死了,到时候没了这个搅屎棍,把仲夏他们叫回来岂不是水到渠成?  屋后的柴火自打他们走后都少了一大半了!  真不知道这些人为了一个丫头片子,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这老妖婆真是没良心,虽然已经分家了,但是孟小妹好歹是他们孟家的血肉,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忍不住跟自己的婆婆吐槽了一句,她前段时间刚生出一个女儿,现在正是稀罕女儿的时候,听到这种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管这些闲事干什么?”她婆婆拉了拉她的袖子暗示不要管,乖乖地跟着大部队找人就是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穿着利落的老太太扑上去就给了黄秀英一巴掌,这还没完,揪着她的头发就不撒手了,嘴巴里还嚷嚷着:“大家都来看看不要脸的人长什么样。”  “妈?”一旁的孟保国下意识地上前想拦住张文华打?????人的动作,可是却被后者一个眼神给震撼住了,停在原地不敢动。  “别这么喊我,你和咱家爱云早就离婚了,我承担不起。”张文华忍了黄秀英十几年了,这下总算让她逮住了机会,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就往死里拽,哪里看得出平时大方得体的模样?  “张文华,你给老娘放手,作孽啊,保国,彭娟你们倒是帮我打回去啊!”黄秀英年纪比张文华大了许多,力气没她大,无论是用脚踹还是用手挠,都挣脱不开她的束缚,头皮传来的刺疼感,令她面部一阵扭曲。  孟保国犹犹豫豫不敢上前,彭娟更是个缩头乌龟只是一个劲地在催促孟保国上前。  两位六十几岁的老太太打起架来,那场面简直让人叹为观止,众人一瞬间都围了过来,也有想劝架的,可是又怕上前阻止后会被对方记恨上,索性站在一旁看热闹,反正她们的小辈都在场,出不了什么大事。  “我呸,我看谁敢插手?仲夏,仲秋,仲冬,文康你们都给我过来。”张文华伸出脚把黄秀英给绊倒在地,一连好几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我让你这么说我外孙女!你个老不死的,你他妈的才是个□□,成天想勾搭野男人,不光长得丑,脑子里装的还都是屎,六十几岁的人了,还天天想着□□里那点儿事,你比谁都不要脸。”  “老娘闺女嫁到你们老孟家去,一口气生了四个儿子,还生了个漂亮女儿,够对得起你们了吧?可是却没有哪一天是没受委屈的。”  “你个老巫婆,简直比以前庄子上的地主还可恶,你使唤孟保国一家人给你当牛做马也就算了,毕竟你是当人奶奶的,当妈的,他们孝敬你也是应当的,可是你凭什么拿他们两口子辛辛苦苦赚的工分和钱去偏心你大儿子一家啊。”  听到这儿,林爱云眼眶一红忍不住上前一步,轻声喊了一句:“妈。”  “没有这事,咱妈可从来没有偏心过。”彭娟见大家都皱起眉头,连忙摆手否定,急切的模样却并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同,反倒三言两语地讨论开了。  “上次他们在广场那儿闹分家的时候,仲秋那几个孩子就说过这事,啧啧,我当时还不太相信,现在是完全信了。”  “哎,当时我也在场,你说这大儿子,小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什么要偏心嘛,还做得这么过分,这不是存心让这个家散吗?”  “嚯,肯定早就想好彻底分家后跟大儿子住呗,不对他们好点儿,怕以后没有人养,谁还不知道他们打的算盘了?只是,保国和保军谁更孝顺还真说不准。”  “糊涂啊,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小儿子不光媳妇儿没了,儿女也没了,还被记恨,这黄秀英是真的没有替这个小儿子想过啊,以后可怎么办啊,保国老了都没人养。”  “呸,黄秀英只把着小儿子当作老黄牛看待吧,哈哈哈,不要钱又不会喊累,一个孝字就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我看啊,林爱云跟那些孩子们真是有先见之明,早早逃了,你看现在日子过得多好,这脸上都红光满面的。”  听着周围的话,孟保国眉头皱得紧紧的,此刻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出来,猛地看向躺在地上不停嚎叫的自家母亲。  接回青禾,诬陷偷钱,闹到分家,妻子儿女失望的眼神……  这些最近发生的,还有以前他们口中那些家中桩桩件件“不公平”“偏心大房”的事情都不断地在脑海中回响。  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了,就跟田里春风吹又生的杂草堆一样,无论如何都铲除不了了。  “妈……”孟保国想要张口问问黄秀英,那些人口中说的都是真的吗?她早就打算好跟大哥一家住了?从来都没有为他考虑过?真把他当……老黄牛了吗?  谁料这一开口就点燃了黄秀英的火罐子,直接破口大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你老娘被人这么欺负,你就在旁边干站着,管都不管!哎哟,一把屎一把尿地给你养大,一点儿都靠不住,窝囊废!”  “呵,可不是窝囊废吗,以前老婆孩子被你们一大家子欺负,他都不知道反抗,也不敢反抗,现在就敢了?孟保国屁用都没有,都是你黄秀英和孟振业专门□□出来的!”张文华狠狠啐了黄秀英一口,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孟保国,你当初什么都没有,老孟家更是穷得叮当响,附近村的姑娘都没人愿意嫁给你吃苦,咱家的条件甩了你们十万八千里,彩礼都没有,还陪嫁了那么多好东西。”  “我为什么把我好好的水灵姑娘嫁给你,你心里不清楚吗?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现在做到了一条吗?就算是路边的野狗,我逗逗它都能看到它对着我摇尾巴呢,你倒好,白白辜负了我和爱云对你的期待,硬生生把所有的情分都给耗完了啊!”  紧接着她从地上爬起来,见状,林文康和孟仲冬上前扶了一把,等她站稳了才松手,而地上的黄秀英这会儿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头发四散,真就跟个疯婆子没个两样了。  孟保国听完张文华的话,身子一晃,往后退了一步,面色难看,垂在腿边的双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张了张唇,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反驳不了。  见状,张文华失望的叹了口气,恨极了当初自己看错了人,把女儿倒贴送给人家糟蹋欺负这么多年!只愿以后千万要擦亮眼睛,别让家里人再步后尘。  “妈,妈,你没事吧?”这会儿彭娟才颤颤巍巍地上前把黄秀英给扶起来,却被后者一把给推开,她一个没站稳,哎呦一声摔在了地上。  “你也是个没良心的,我怎么就让保军娶了你这个贱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黄秀英指着彭娟就是两巴掌,可谓是将欺软怕硬发挥到了极致。  张文华摸了摸刚才被黄秀英抓散了的头发,叉腰狠厉指着黄秀英三人道:“你们都给我滚回去,我们不需要你们这样假惺惺地帮忙找人,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们,不然见一次,就打一次。”  “你们还没有这些乡亲们有心!”  这话可让围观的众人勾了勾唇角,只觉得今天没有白来,这忙没有白帮,至少人家记进心里去了。  “好了,我们快去找人,保国,你把你妈她们给带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够了。”肖大鹏等事态平稳下来后才站出来,对着尚在愣神的孟保国说道。  “就是,也不差你们三个,别耽误时间,现在找到人要紧。”又有一位大娘站了出来。  林爱云上前挽住张文华的胳膊,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孟保国就继续往前走。  “爱云。”身后传来孟保国的喊声,林爱云脚步一顿,但也只是一顿,便目不斜视地跟着大部队前行,她身后站着三个儿子,形成一道坚实的围墙。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畜生,奶奶白养你们这么大,跟着你们那个不要脸的妈就跑了,哼,以后嫁不出去别回来求保国,跟着一个嫁不出去的妈,哪家的好姑娘愿意嫁给你们?活该一辈子打光棍。”  黄秀英恶毒的话语顺着风吹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要不是林爱云拦着,张文华早就撸起袖子又冲回去了。  “妈,现在找到青禾更重要!”林爱云面无波澜,似乎已经是对此类事情麻木了,确实,类似的恶毒话,她嫁到孟家的几十年里没少听。  “爱云……”张文华幽幽叹了口气,最终没有多言。  一行人边走边喊着孟青禾的名字,但是都没有得到回应,直到快走到了南沟村,才远远看见两道身影,肖大鹏走在最前面,这会儿举着火把眯起眼睛凑近一看,大惊道:“找到了!”第45章 我爱你  一声“找到了”让大家伙的视线都落在了前方不远处那两道身影上面, 孟仲夏兄弟几个直接拨开人群冲着他们跑过去,嘴里还大喊着:“小妹!”  “哥。”孟青禾见状从江云驰背上下来,见到眼前这么大的阵仗, 脑子里有些懵圈。  “你去哪儿了啊?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孟仲夏从江云驰手里接过孟青禾,看着他们两个狼狈的模样,皱眉开口问道。  不等孟青禾回答,这时候所有人都迎了过来,林爱云看见孟青禾这个样子, 眼眶瞬间红了, 心疼得摸了摸她的长发,泣不成声道:“青禾,这是咋回事啊?还有江家小子,你们俩……怎么会在一块儿?”  这幅场景让人不误会都难, 大家此刻脑海中不免想起刚才黄秀英的话, 孟青禾莫非真的是跟野男人跑了?而这个野男人就是……江云驰?  一时间窃窃私语不断, 但也有明眼人看出根本不是这样, 要是真的是私奔跑了,怎?????么可能现在还在这里?而且两人还是这么窘迫的样子, 浑身都是泥巴和草屑。  孟仲秋上前抓住江云驰的胳膊,力道非常之大, 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背对着众人, 咬牙切齿低声道:“是不是你欺负我们家青禾了?我早就让你离她远一点儿, 话都听不明白吗?”  “哥,你干什么啊?多亏人家江大哥救了我呢, 快放手。”孟青禾瞧见这一幕, 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一把握住孟仲秋的手臂,想要将他们两人分开。  但是却死活都拉不开,只能急切地长话短说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但是却没有说出她和江云驰后面的事情。  这是他们两人刚才商量好的,暂时不把谈对象的事情说出来,因为江云驰想要等自己拥有正式迎娶孟青禾的能力和条件后再跟别人大大方方说,孟青禾则是想等两人感情稳定下来,家里人对江云驰的看法改变一点儿后再公开。  虽然两人的理由不太一样,但是都是以长久发展这段感情和结婚为目的而进行的隐瞒。  “坏人现在还在山上面,我们把他们绑在了一个木屋子里面,才下山来报信的。”  “就是西山半山腰的那个旧木屋。”江云驰在孟青禾后面补充了一句。  孟仲秋闻言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江云驰的胳膊,神情略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眸,低声道:“抱歉,是我误会了,总之今天谢谢你救了青禾。”  说完这段话后,孟仲秋匆忙转身看向肖大鹏:“大鹏叔,咱快上去把他们给带下来,直接送到警察局去。”他妈的敢欺负他妹妹,真是不想活了。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可是却在面上表露无遗,眉头紧紧皱在一块儿,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现在直接飞上山把那三个狗崽子给剁了。  这么阴险的狠招用在一个女孩子身上,简直是太恶毒了,一肚子坏水,这幸好是被江云驰给及时救下了,要是被得逞了,自家小妹的一辈子就毁了,清白和名声对一个姑娘家有多么重要,就算他是一个男人都知道!  “咱们现在就去,大白天的胆子就这么大,敢公然藐视法律,简直无法无天了,乡亲们,为了村里女人未来的安全,现在我们就上去把人给送到警察局去!”  肖大鹏听完事情的经过,心里既气愤又内疚,他们都是因为自家小芸的事情,才对孟家丫头下手的,这要是不处理妥当,岂不是以后都没脸再面对孟青禾他们了?  “仲夏,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你去村子另一边找找大队长他们,让刘二柱把拖拉机开到村口,等会儿咱抓到人,就直接去县城局子里。”肖大鹏拍了拍孟仲夏的肩膀,仔细叮嘱了一句。  “二哥,愣着干嘛?快去啊。”孟仲冬也拍了拍孟仲夏的肩膀,才把后者唤回魂,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拿着火把飞快地跑了出去。  “那咱们走吧,大娘,你们先带着青禾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们呢。”说完,肖大鹏又朝其他人喊道:“男的留下,娘们都回去洗洗睡吧,麻烦大家了,谢谢啊。”  “说这干啥,一定要把人给抓住啊,别给跑了。”  “对,这样的人渣可不能给跑了,指不定下次还出来祸害谁家姑娘呢,早点送进去吃牢饭,咱也早点安心。”  就这样,大家四散开来,就在肖大鹏准备带人上山时,江云驰开口了:“我也上去。”  “江同志还是回去休息吧。”林爱云突然插嘴道,江云驰背着青禾下山,已经很累了,如果又上山下山,这来回折腾一趟,今天晚上就别想睡了。  “婶子,没事,这山上我熟,我能带近路。”江云驰跟林爱云说过话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今晚对方多了一个“未来丈母娘”的身份,他就更加紧张了。  垂在腿边的手握紧了些,余光扫到孟青禾低头偷笑的动作,长睫都忍不住颤了又颤。  “那婶子谢谢你了。”林爱云没看出江云驰的异样,颇为感激地道了谢后。  “不用谢,应该的。”江云驰颔首点了点头,罕见地勾了勾唇。  “谢谢大家了,仲秋仲冬跟着你大鹏叔抓完人就回来,我们先回去了。”林爱云冲着大家鞠了一躬,孟青禾也跟着鞠了一躬。  “好,你们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抓到那三个畜生的!”孟仲秋和孟仲冬拍了拍胸口,义愤填膺地搓了搓手。  “行。”林爱云点头应了一声后,跟张文华一起扶着孟青禾往南沟村的方向走去。  “谢谢你,江大哥。”往前走了两步的孟青禾突然回过头来,眼神直勾勾看着江云驰,尾音微微上扬,眉眼弯弯,说完后又对着肖大鹏等人的方向连忙道:“谢谢大家,非常感谢。”  “别客气,都是一个村的,咱也抓紧时间上山了。”  两波人往不同方向走去。  江云驰不着痕迹地抬起头快速往孟青禾看了一眼,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擦撞出格外绚烂的火花。  林爱云若有所觉地往后看了一眼,但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身边软软糯糯的女儿正半靠在自己身上,娇滴滴地喊疼。  “马上到家了,妈给你擦药。”闻言,林爱云心都快碎掉了,伸出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林文康这个做舅舅的,举着火把在一旁帮忙照明,看见这一幕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索性这里离林家不是很远,没一会儿就到了,他跑去厨房帮忙烧火烧水,等会儿好让孟青禾洗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洗完澡后,擦药的时候只能让林爱云帮忙,孟青禾只能红着脸脱了上衣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  林爱云刚从柜子里拿出药膏,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刚止住的泪,此刻又忍不住倾洒而出,只是为了不让孟青禾担心,她抬头仰天硬生生逼自己忍了下去。  只见孟青禾背上和肩上都有一些擦伤,胳膊上被大力拖拽的地方已经紫了青了,她皮肤嫩,这些伤看起来就更明显更恐怖。  冰冰凉凉的药膏抹在身上,孟青禾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林爱云立马担忧地问道:“妈下手重了?弄疼你了?”  “没有,就是有些凉。”孟青禾偏过头来,顶着一张此刻红肿得越发厉害的脸颊笑了笑。  都成这个样子了,还笑得出来?林爱云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心疼,此刻心里不由有些怨怼起旁人来:“那几个畜生!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害,如果当初青禾你狠心些,没有管肖芸那件事,也就不会被报复了。”  “妈!这件事怪只能怪田孝国那些人,事情已经发生了,我问心无愧就行,就当为咱家积德了。”孟青禾拉了拉林爱云的手,微笑着撒娇道。  其实她挺能理解林爱云这种护女心切的心情,俗话说的好:“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在一个母亲眼中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比不上自家孩子的安危要紧。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林爱云叹了口气,一边加快了手中涂药的动作,一边问道:“谁啊?”  “我煮了一碗面,快让青禾这丫头吃了,一下午没吃东西了,肯定饿了。”张文华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林爱云抽空去开了门,然后回来继续涂药。  张文华关好门,见他们还没涂好药,便将碗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碗里装着满满的白面条,还打了两个荷包蛋,撒上葱花和酱油,别提有多香了,孟青禾闻到香味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还砸吧了两下嘴唇。  张文华放好碗,转身走近一看,嘴里又骂了许久那些不是人的东西!  “妈,我脸上要多涂点儿药,我怕留疤,变丑了我要哭死的。”孟青禾闭着眼睛把小脸往林爱云的方向凑了凑,嘴里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好。”林爱云知道姑娘家都爱美,于是根据孟青禾的要求给她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药膏。  几人说着话,等孟青禾涂完药,吃完饭,张文华便轻手轻脚灭了灯,关好房门,让她们好好睡一会儿。  昏暗的房间内,林爱云睡在孟青禾身边,像是哄婴儿一般哄着她。  孟青禾本以为今天晚上会失眠,可是难得的,在林爱云的安抚下她睡得极好,只是眼角却控制不住地滑下几滴眼泪,遇见这样的事情,林爱云可能比她本人还要担心恐惧。  这点儿从林爱云不停颤抖的身子,就能看出来。  谢谢你,我爱你,妈妈。  作者有话说:  每个人的感情都在慢慢地发生变化第46章 贱骨头  风源村最近发生的一连串大事, 简直让人瞠目结舌,警察同志都跑了好几趟乡下进行普法宣传,生怕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话说回那天晚上, 村民们举着火把一窝蜂跑上山,冲进木屋里一看,差点儿没被熏死,一个两个的皆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退了出去,但是这惊天的臭味却没能阻挡护妹心切的孟家两兄弟, 扯住三人的衣领就把人给拧了出来。  木屋外的空地上, 三个大男人裤子都没来得及拉上就被扔了出来,哭得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再沾上之前被江云驰打伤的伤口,一阵阵刺疼感传来, 让人痛不欲生。  “放过我们吧。”田孝国一开口就是浓郁的一股尿骚味, 孟仲秋恶心地皱了皱鼻子, 但还是二话没说一拳砸了下去, 嘴上冷笑道:“要不是江小弟及时救下了老子妹妹,你们这些畜生会放过她吗?”  话音刚落又是一拳, 拳拳到肉,直打得田孝国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的孟仲冬也是同样下手狠厉,两个牛高马大的汉子力道大得吓人, 没几拳便见了血。  人群中的江云驰见到这一幕, 缓缓勾了勾唇角,心中憋着的一口恶气可算是呼了出来。  见人快不行了, 肖大鹏才假装和事佬上前劝架, 看见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的三人, 言语间都带上了一丝笑意,清了好几遍嗓子才强按下那股快意。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下山,刚到村口,就看见了田家人拦在拖拉机前面,死活不让他们把人带走,后面还是村长见事态严重,已经兜不住了,喊人拖住了田家人,大家才成功将人带去县城警察局。  这件事情闹得太大,附近的几个村子一夜之间全都知道了,流氓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再加上又碰上严打时期,就算田孝国他们身后的官儿再大,也插手不了这件事。  甚至拖累了家人,定罪罢官免职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远在另一个公社下面的红祥村里帮忙修房子的孟仲春却不知道这件事情,因为这家主人临时决定多修一间屋子,所以他们这些做工的,又不得不多待了半月。  “仲春哥,快,喝完肉汤,刚熬出来的,可香了。”曾桂英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排骨汤从厨房里出来,脸上洋溢着醉人的微笑。  她长着一张圆圆的鹅蛋脸,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跟含了秋水一般灵动,皮肤不是特别白,但也算不上黑,一张饱满红润的小嘴微微上扬,俨然心情极好的模样。  十九,二十上下的年纪,已然发育得极好,身段苗条,玲珑有致,穿着一件蓝底带兰花的上衣,一条又黑又亮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跟那两团傲人的山峰一起随着动作上下摆动,直看得人脸红心跳,忍不住别开眼。  “叫你呢。”一旁正站在井边洗脸的三黑子轻咳一声,连忙用脚踢了踢蹲在自己身边的孟仲春,还暧昧地冲他眨了眨眼睛,脸上满是不怀好意。  “啊?”孟仲春呆愣地从盆里抬起头,抹了一把全是水渍的脸后,看向三黑子,后者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曾桂英,低声骂道:“呆子,人家叫你喝汤呢。”  “哦哦。”孟仲春后知后觉地又搓了一把湿漉漉的短发,他们每次干完活,身上都脏得不行,每当这时候就会在井边打水洗洗,随后他对着曾桂英大大咧咧一笑:“谢谢曾同志了。”  “不用谢。”曾桂英对上孟仲春的笑,脸蛋一红,匆忙将碗塞进他手里,就重新跑进了厨房,捂着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的心脏,深呼吸好几下都没能平复下来。  灶台边上正在往各个碗里盛汤的曾母王秀芝见状,没好气地往外面望了一眼,这一看便什么都懂了,又是那个泥水匠!仗着长了一副俊模样,就来勾引她闺女,我呸。  虽然王秀芝也知道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都是曾桂英一厢情愿,但恰恰是这样,她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英子哪一点儿比他差了?甚至比他还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她跟孟仲春同乡打听过,虽然人家没细说,但到了他们这个岁数,谁不是成精了的狐狸?心里能没点儿数?能猜不到吗?  这孟家啊,就是个无底洞,爹娘软弱拿捏不住上面两个老的,就只能不断砸钱进去,而且这孟仲春二十五了都还没成婚,心里指不定还挂念着前头那个没娶进门的孤女呢!  虽说有门吃饭的手艺,人也不错,老实肯干,孝顺温柔,但是也嫁不得!她才舍不得把英子嫁过去吃苦呢。  而自家英子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段都是十里八村数一数二的,家里还有钱,两个哥哥都争气,年轻小伙子们谁不是上赶着要获得她的芳心?偏偏这个孟仲春,像是瞎了眼一般,对她女儿没半点兴趣。  可说句不好听的,英子也是个贱骨头,明知道人家对她没意思,还上赶着献殷勤,搞得那几个泥水匠都知道这件事情了,虽然他们明面上不说,但是暗地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呢。  不行,再这么下去,要是被他们传到村子里去,那英子的名声可就毁了。  这段时间曾桂英没少往孟仲春身边凑这件事情,王秀芝多多少少是知道的,只是自家宝贝闺女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只能任由她去了,反正等过两天房子修好了,那姓孟的也要走了。  王秀英一开始是这样打算的,可现在看来她可不能再纵容下去了,要想个法子断了曾桂英的念想才是!  王秀芝眼珠子转了转,沉吟片刻后一把拉住还在愣神的曾桂英,装作一副急切的模样道:“英子,你快收拾两套衣服,我等会儿让你爹送你去外婆家住两天。”  刚回过神来的曾桂英皱起眉头,很是不情愿地开口问道:“为啥啊?这么突然,我才不去。”  曾桂英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拿眼睛余光去瞟门外院子里的人,在看见孟仲春大口喝汤大口吃肉,一脸满足时,她的俏脸更红了,那汤可是她亲手煮的,肉也是她精挑细选的,如此看来,他肯定很喜欢她的手艺了……  “英子!”  王秀芝看见曾桂英那么不争气的样子,就来火,将她又往厨房里面拉了拉,强压怒气道:“前天你舅舅不是来家里了吗?他说你小表弟想你想得紧,让你过去玩两天,顺便跟着你外婆学学怎么做衣服。”  “哎呀,过两天再去,又不急在这一时。”曾桂英不耐烦地嘟起嘴,明摆着是不会去了。  “这会做衣服,以后嫁去婆家人家都要高看你一分,你咋这么不懂事呢?”王秀芝真是拿她没办法了,气得转身又回到灶台前盛汤,没一会儿就盛完了。  曾桂英听见王秀芝这话,抿了抿唇,脑海中想到每次见到仲春哥,他衣服上都是奇奇怪怪的补丁,瞧着便像家中没个会做衣服的,要是自己做得一手好衣服,那……  从小被宠大的曾桂英根本没想过衣服上会有奇奇怪怪的补丁不是因为家中没有会做衣服的人,而是因为孟家根本不会用钱和票去给孟仲春买新衣服穿。  他们兄弟大部分的衣服都是挑长辈穿剩下的,再用一些碎布拼起来,穿破了地方就打再补丁,正如古话所说:“缝缝补补又三年。”  想到这儿,曾桂英就想答应王秀芝的话,可话还没说出口,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这也打断了她的思路。  “风源村的孟仲春是在这儿干活吗?”是一道醇厚的男声。  听到是自己心上人的名字,曾桂英动作比谁都快的冲了出去,刚到厨房门口,就看见孟仲春正站在院子门口跟一个陌生的年轻小伙说话。  两人没聊多久,孟仲春脸色一变,捏紧了拳头,等另外一人脚步匆匆地走了,他都还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跟丢了魂一样。  曾桂英想也没想地就走跑到了他的跟前,关心道:“仲春哥,你没事吧?刚才那人是谁啊?”  像是才缓过神,孟仲春摇了摇头,低声急道:“他是我同村,曾同志,我家里出了急事,我能不能提前回去,工钱我可以少要两天的。”  “仲春哥你先别着急,我现在就去跟我娘说一声。”闻言,曾桂英心里也为孟仲春捏了一把汗,转身径直跑向厨房。  不知道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才能让一个平时冷静安稳的人慌成这样?  “妈,快给仲春哥结工钱,刚才他同村里的人过来找他,说他家里出事了,他得回去!”曾桂英跑到厨房,一把拉住王秀芝的手就往主屋里走。  “你这死丫头,又不是你家出事了,急什么!”王秀芝被她拉得一踉跄,差点儿摔在地上,冷哼一声,狠狠瞪了她一眼,才从兜里掏钥匙。  “妈!”  曾桂英一跺脚,亲眼见王秀芝进屋拿钱了,她不由松了口气,然后咬了咬唇快步朝着自己房间跑去,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粉色的小荷包,犹豫片刻后,狠下心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从房间里出来后,正好撞上取完钱的王秀英,曾桂英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钱,急声道:“我给仲春哥送去,妈你去给其他人送汤喝吧。”  话音刚落,人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反正就这一次了。”王秀芝捂着被气得肝疼的胸口,不停地自我安慰着,以后两个人隔着那么远,见不到了,就会收心了!到时候她再找个好亲事把英子嫁出去,简直完美。  只是,她没想到……  作者有话说:  大哥即将回归,大嫂漫漫追夫路开启,啊,以后会不会成为追妻火葬场呢?第47章 乱了心神  今天的天气风和日丽, 万里无云,还有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爽, 风源村的广场上格外热闹,大队长拿着大喇叭指挥着众人整整齐齐摆好小板凳。  虽然此事都进行了三回了,但每个人仍然都想坐前面,为此几个大娘抱着孩子只差吵起来,还是彭洪强用大嗓门骂了人, 她们才闭了嘴, 不情不愿地往后挪了挪。  “青禾,快过来。”孟仲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然后站起来朝不远处拿着水壶正四处张望的孟青禾喊了一声。  “好嘞。”孟青禾收回自己寻人的视线,失落地嘟了嘟嘴, 不情不愿地越过人群在第二排落座, 等坐下了她还是不死心地打量着周围。  明明江云驰说他今天会回来的!怎么现在还不见人呢?哼, 骗子。  本来以为确定关系后就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甜蜜乡村爱情, 结果没承想,他居然冷不丁的到城里工作去了, 而且一去还是一个月,这段时间连人都见不到, 真是气死她了。  但是听别人说那钢铁厂贼难进,里面的员工不是大学生就是技术娴熟的老工人, 平常人就连厂子的边儿都摸不到, 更别说身上背着坏成分的人。  可是江云驰不仅进去了,而且还是靠本事考进去的!全村人都不敢置信, 但在确认这一消息后, 他们上门道歉的道歉, 攀关系的攀关系,热闹极了。  想到这儿,孟青禾就忍不住为他骄傲,为他高兴,可一码归一码,她现在就是很生气,也很想他……  孟青禾摸了摸自己今天早上精心扎了老半天的蓬松麻花辫,理了理精心搭配了一晚上的清新甜妹穿搭,止不住地叹气,得嘞,白折腾了,现在时间都快到了,他都还没现身,看来是不会出现了。  “好了,请各位乡亲们安静下来,普法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肃静肃静!”村长举着大队长平时举着的大喇叭,咧着个大嘴,笑得满面春风。  而刚才一直在卖力维护秩序的大队长则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站在他身边,明明功劳被抢了,这会儿还不得不维持笑脸,孟青禾都替他感到憋屈。  闻言,场下果真不闹了,全都睁大了眼睛期待地看着台上,孟青禾也正襟危坐地捧着小脑袋望过去,大眼睛眨了眨,她可得认真听,以后谁不要命过来挑衅她,她就用法律的武器制裁对方!  村长又在台上说了几句话后,就到了警察同志入场的时候了,没一会儿几个身穿警服的男女伴随着掌声缓缓入场。  孟青禾正拍着手呢,就感觉左手边一空一满,再次转过头去,就对上了一双装着漫天星河的笑眸,她心中一喜,差点儿高兴地径直跳起来,幸好被身边的人及时按下了膝盖。  孟青禾怕孟仲秋和周围的人发现异样,只能被迫盯着台上的人,但是那余光却止不住地往旁边瞧,唇边的笑意更是怎么也压不下来。  突然感觉裤脚被扯了扯,下意识地低头望过去,就看见了一只大掌上托着一小包黄油纸,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过,然后拿小拇指故意勾了勾他的。  江云驰一愣,看上去面不改色,实则强装淡定,一股酥麻感从小拇指的位置开始往上灼烧,直至红了耳朵,他轻咳一声,乱了心神。  始作俑者孟青禾则是眼眸一弯,将黄油纸放在腿上,迫不及待地将其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他贴心敲成小碎块的麦芽糖,还有一些小蜜饯和小果干。  捏起一块儿麦芽糖放进嘴里,便觉得刚才因为江云驰迟迟没有出现的烦闷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口的甜蜜。  “小妹,你这个是从哪儿弄的?”闻着味的孟仲冬压低声音越过孟仲秋凑过来,眼巴巴地瞧着她手中的黄油纸,意图清晰可见。  “刚才去供销社春华婶那儿买的,给你一点儿,你和咱妈分着吃。”孟青禾抓了一些递给孟仲冬,然后还给孟仲秋分了一些。  “嘿嘿,谢谢啦,等下次咱俩进城,四哥也给你买。”孟仲冬拍了拍胸脯,保证了一句,便抓了一块儿蜜饯扔进嘴里。  孟青禾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家里早就没有糖票了,他上哪儿买糖去?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江小弟啥时候回来的?我才看见你,刚才这儿坐的不是黄伯吗?”孟仲秋才没有孟仲冬那么神经大条,这一眼就注意到了孟青禾身边坐着的江云驰。  江……小弟?这什么鬼称呼?孟青禾扯了扯唇角,只觉得三只乌鸦从头顶飞过,留下“无语”二字。  江云驰浅笑一声,解释道:“孟三哥,我刚回来,黄伯肚子不舒服就先回去了,让我帮他守一下位置。”  “哦哦,原来如此。”孟仲秋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皱起了眉头,当即开口道:“小妹,咱俩换个位置吧?我有些问题想问问江小弟。”  “换位置?不太好吧,人家警察同志还在上面讲话呢,等大会结束了,你再问也不迟。”孟青禾果断摇头,指向台上正讲得脸红脖子粗的中年男人,微笑道。  孟仲秋一噎,顺着孟青禾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没有再坚持要换位置了,只是那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紧了他们两人的举动。  孟青禾:“……”  江云驰:“……”  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孟青禾两颊微鼓,暗地里瞪了一眼孟仲秋,然后极其自然地偏头问道:“江大哥,你也吃一个吧。”  说完,不等江云驰回答,抓了一把蜜饯就放到了他的手里。  “谢谢。”盯着孟仲秋的死亡视线,江云驰手颤了颤,礼貌道谢后,缓缓抓起一颗蜜饯送进嘴里,余下时间两人再也没有了交流。  过了很久,普法大会即将结束,突然警察同志话锋一转道:“为了表彰在发生突发事件时愿意英勇挺身,舍己为人的英雄们,我们经过上级批准,特意在此为孟青禾同志和江云驰同志颁发奖状和礼品。”  此话一出,引起轩然大波,村民们都叽叽喳喳讨论起来,特别是在看到台上被抬上去的礼品后,一道道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响起,他们此刻又是羡慕又是眼红,暗暗发誓下次也要冲在最前面。  而这正是警察同志们特意在普法大会上当着众人的面颁奖的原因之一,有了这次的例子,下次才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挺身而出,救下被恶势力欺负的弱小人民!  “下面有请孟青禾同志和江云驰同志上台,这两位同志在场吗?”警察同志拿着大喇叭大声喊着两人的名字。  “在,在呢。”  孟青禾和江云驰在身边人的起哄声中缓缓起身,头一次面对这样的场合,她属实是有些紧张,连忙把手中吃了一半的小零嘴扔到孟仲秋怀里,又咽下了唇间最后一口麦芽糖。  但是反观江云驰,他则是不卑不亢,腰板挺直,前几年他也经常这样被喊上台,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不同于今日的表扬称赞,那时候他是身为坏分子,当着全村人的面进行检讨忏悔。  两人小步跑上台,分别被戴上鲜艳的大红花,然后就是发表讲话。  孟青禾哪里知道该说些什么,脑子疯狂运转,轻咳一声,声情并茂地开始感谢国家,感谢党,感谢村子,感谢父母……  一番激情演讲下来,肖芸和肖家人动作飞快,第一个站起身来鼓起了掌,嘴里一个劲地喊着:“好。”  林爱云眼角湿润,有些哭笑不得看着他们,然后紧赶慢赶拉着自家人开始鼓掌,顿时全场响着巴掌声。  此时广场边缘处坐着一道身影,眼睛先是看了一眼台上笑颜如花的孟青禾,然后又看向台下的林爱云和孟仲冬他们,手紧紧捏在了一起,眼眶渐渐变红。  到底是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呢?明明是他的妻子和儿女,现在却犹如陌生人一般。  上次张文华骂的话一遍遍在脑海中响起,孟保国只觉得脑子里弥漫着一滩浆糊,思绪慌乱不堪,他痛苦地抱住了头,整个人看上去颓废又不知所措。  他本能地不想将错误怪罪在自己孝顺了大半辈子的爹娘和尊敬了大半辈子的哥哥身上,因为这样就会让他认清自己只是个蠢材废物,是个……无能的笑话?????。  不,不,不,还有仲春呢,对,他还有仲春呢,仲春最懂事了,他肯定能理解自己这么多年的苦衷,爹娘他们养大他们兄弟不容易,他为家里多做一些又怎么了?为什么爱云他们都不能体谅他?  娘说的没错,他们都是一群白眼狼。  想到这儿,他搬起自己的板凳就愤愤地离开了广场。  林爱云似有所觉地往后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转头继续望着台上的女儿露出了欣慰自豪的微笑。  接下来江云驰的发言比孟青禾的更为官方,言语之间都是满满的正能量,同样赢得了在场人的掌声,大家都觉得他好像跟以前那个沉默寡言,只知道闷声干活的江家狗崽子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现在发放奖励了,一袋米,一桶油,一个搪瓷杯,两张工业票,两张布票。”  这么大的手笔惹得众人踮起脚尖往上面看,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一阵羡慕嫉妒恨自然不用说了,眼红得很呢。  就在领完奖品,村长宣布大会结束后,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出现在村口,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第48章 二合一  村口孟仲春拿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 嘴里喘着粗气,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干什么呢?  他看了一圈后, 随之将视线锁定在台上的孟青禾身上,在瞧见对方戴着大红花,手里吃力地抱着一桶油时,缓缓松了口气,看来人没事。  那就好, 那就好。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孟青禾扔下手中的一桶油, 撒丫子快步跑到孟仲春面前,激动地拉着他的胳膊跳了跳。  “嗯,我回来了,我听说你们现在都住在外公外婆家?”孟仲春回想到前天同村人说的那些事情, 就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奶奶他们居然这么欺负人!真是令人寒心!  孟青禾一听到孟仲春提这件事就明白大哥他什么都知道了, 但恐怕其中的细节还不是很清楚, 于是便叹气道:“有什么话咱回去再说。”  “好。”孟仲春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孟青禾身后, 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略有些哽咽:“妈, 二弟,三弟, 四弟。”  “回来了就好, 反正现在大会也已经结束了,我们回家。”林爱云看着许久未见的大儿子, 顿时泣不成声。  “走吧。”孟仲夏带着两个弟弟回去搬凳子。  “我的奖品还在台上呢, 我去取。”孟青禾说完, 转身朝着台上跑去,那上面还站着江云驰一个人守着她的奖品。  “我去帮你搬。”孟仲春知道自家小妹的力气,她一个人是绝对搬不动那么多东西的,连忙迈步朝她追去。  听到身后的动静,孟青禾脚步越发快了,来到台上后,快速开口道:“云驰,我大哥回来了,我可能要到今天吃完晚饭后才有时间,到时候我去你家找你,等我啊。”  匆匆交代完这一句后,孟仲春也来到了台上,在看见江云驰后,难掩笑容道:“谢谢你救了我妹妹,等下次来家里吃饭啊。”  “应该的,不用这么客气。”江云驰同样回了个微笑,懂事地将地上的大米抬起来,帮忙放到了孟仲春的肩膀上。  “是个爷们。”孟仲春单手拍了拍江云驰的肩膀,肯定地点了点头。  “江大哥现在还是县城钢铁厂的技术人员呢,可厉害了。”孟青禾默默在旁边补充了一句,脸上洋溢着骄傲与自得,那小模样得意的就跟是她进了钢铁厂一样。  江云驰脸上顿时浮上两朵可疑的红晕,他低下头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以作掩饰。  “嚯,真厉害,不错。”  孟仲春倒是没有发现孟青禾表情上的不对劲,闻言,他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江云驰,这件事他倒没有听那同村的兄弟提起过。  但是对于江家来说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毕竟江家就剩下江云驰一个人,这些年来日子过得苦,好不容易拨开云雾见青天了,是个好兆头。  “大哥,小妹,走,回去了。”孟仲冬在台下喊了一声,左右手皆搬着一个板凳。  “来了。”孟仲春回了一声,然后对着江云驰道:“我们就先走了,下次再见。”  “好,路上小心些。”江云驰颔首,在孟青禾经过他时,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后者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好似在说:“小伙子,晚上等姐哦。”  等人走后,江云驰方才勾了勾唇,眼眸轻弯。  *  林爱云带着几个儿女回林家的同时,孟家也知道了孟仲春回来的这件事情。  “你说咱家仲春回来了?”黄秀英本来正在家里给孟学聪偷偷煮鸡蛋吃呢,那个什么破普法大会她才不想浪费时间去参加,结果彭娟匆匆忙忙从院子外面跑了回来,告知了她这个消息。  “妈,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刚才不是在给鸡喂食吗?结果碰见了隔壁毛婶,她说她亲眼看见的。”彭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眼珠子转得飞快。  “那人呢?怎么还没回来?”黄秀英把剥好的鸡蛋塞到孟学聪手里,随意将手在身上擦了几下,就往门外走,往外面张望了几下都没瞧见孟仲春的身影。  “哎呀,妈,人被林爱云那小贱蹄子给截走了,这会儿估计都快走到南沟村了。”彭娟一拍大腿,眉飞色舞地讲述了一遍毛婶刚才跟她说的全部经过。  “呸,不要脸的婆娘,连我大孙子都要抢走,还有没有天理了?”黄秀英气得两眼一翻,差点儿晕过去。  彭娟见状,瞧了一眼厨房后面正在劈柴的孟保国,把黄秀英往院子里拉了拉,压低声音道:“妈,咱一定得把仲春给抢回来啊,他户口还在咱家上面呢,这次不管是村长来,还是谁来,我们都不能犯傻再同意把人给分出去啊!”  “而且,这次仲春去外面给人修了那么久的房子,工钱肯定很多,按以往的价格算,最少也有这个数。”彭娟四处打量一下,见没人方才比了个“二”的手势。  黄秀英眉头一皱,心里自然也打起了小算盘,知道彭娟说的话在理,想了片刻后咬牙道:“把你爹,保军和保国都叫上,咱上林家要人去。”  要是去晚了,万一孟仲春傻傻的把工钱交给林爱云了怎么办?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哎,好嘞。”彭娟眼前一亮,立马转身去了房里,刚进门就跟孟晓桃撞了个满怀,后者踉踉跄跄摔在地上,还不忘马上爬起来去扶彭娟,嘴里关心道:“妈,你没事吧?”  彭娟捂着被撞疼了的胸口,烦躁地一把将孟晓桃给推开,骂骂咧咧道:“一天天就知道躲在房里,家务也不知道帮忙做,谁家的姑娘有你懒?以后嫁都嫁不出去。”  “妈,不是你让我帮你缝衣服的吗?我刚缝好……”孟晓桃忍不住委屈地为自己开解了一句。  彭娟余光瞟到床上放着的两件衣服,想起了刚才确实有喊孟晓桃缝衣服这回事,当即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心虚地大喊道:“真是赔钱货,老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了就知道顶嘴,你咋不上天呢?”  说完,瞥到孟晓桃偷偷抹眼泪的动作,心里顿时更加不得劲了,眉头紧皱道:“还哭,有什么好哭的?给我滚出去带你弟弟去,他一个人在厨房呢。”  “是。”孟晓桃拼命忍下哭腔,怕又被彭娟骂,于是乖乖点了点头,就想快步走出房门,可是还没走出去,就被彭娟又叫住了。  “别偷吃你弟弟的鸡蛋,要是被我抓到了,你小心你的皮。”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时候,在床上窝着睡觉的孟保军醒了,直接嚷嚷开了,好不容易今天开劳什子大会,不用上工,他想补个觉,还被彭娟给吵醒了。  彭娟一把把孟晓桃给推了出去,关上了房门,先是柔声哄了几句孟保军,然后才把刚刚跟黄秀英的对话又重复了一遍。  而门外的孟晓桃看着紧闭的房门,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可她也不敢哭,只能无声地哭着,直到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才抹了两把泪,往厨房的方向跑去。  *  林家现在可谓是热闹至极,他们也刚开完普法大会,这会儿正到家,张文华连忙带着已经出了月子的王彩晴进了厨房,准备好好做上一顿好吃的欢迎孟仲春的到来。  “这些天在外面累不累啊?”林爱云心疼地看着黑了一圈的孟仲春,这夏日太阳火力大,他在外面给人修房子肯定躲不了闲,只能整天晒在阳光下。  “不累。”孟仲春笑着摇了摇头,可在外奔波,当泥水匠哪有不累的。  孟青禾端来一盘八月瓜,一人拿了一个围坐在堂屋里吃,椅子不够,几个大小伙子索性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吃完就把籽吐在地上,等会儿扫,反正也是土?????地板,也不怕汁水给弄脏了。  这八月瓜还是上次一家人去山上摘草药的时候摘的,在稻草里放了一段时间就全部熟了,现在吃起来又甜又嫩,爽口极了。  几人又说起了自打孟仲春离开后,在风源村发生的所有事情,在听到他们都把户口迁出来了,孟仲春立马开口表示自己也要迁出来。  “只怕有些难,因为大哥你能干活挣钱,他们肯定舍不得让你分出来,虽然说闹到村长和公社那里去也能成功,但是总归太麻烦了些,这样……”孟青禾勾了勾唇,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法子。  说完后,一家人面面相觑,随后都笑了。  可是才吃完午饭,就听到院子外面响起了黄秀英那大嗓门:“仲春呐,奶奶接你回家了,你看你们这么多人住在一个外人家里,怎么好意思?脸皮再厚,住了这么多天,那也该回自己家了。”  “还有仲夏,仲秋,仲冬,咱都回去吧,只要你们肯跟我们回去,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们只当没发生过,爷爷奶奶都原谅你们,行不行啊?”  堂屋里,原本正开开心心聊着天的众人脸色都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起来,听听,这黄秀英在说什么屁话?怎么在她嘴里,全都成了他们的错了?  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看来,上次还没被老娘打够,真是耍横耍到咱家门口来了,给她脸了。”张文华撸了撸袖子,往地上啐了一口,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门外冲去。  每次只要碰到黄秀英,张文华就变得跟平常完全不一样了,嗯,正所谓对付泼妇就要用泼妇的方式,才能让对方长教训!  “黄秀英,你个没脸没皮的老妖婆,再敢放一句狗屁,老娘就一扫帚打死你。”张文华一把拿起放在堂屋外台阶上的竹扫帚,紧接着就气势汹汹地跑到了院子里。  黄秀英看见张文华冲出来,想起上次被对方按在地上打的事情,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一步,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这个时候退步了,不仅孙子没了,更重要的是钱也打水漂了。  所以黄秀英一咬牙,吼了回去:“真是老天瞎了眼,让我们老孟家跟你们这样的强盗成了亲家。”  话音刚落,就感觉眼前一黑,要不是孟保国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那沾满鸡屎的竹扫帚就落她脸上了。  “不是老天瞎了眼,是我瞎了眼,会把好好的女儿,好好的外孙外孙女留在你们家过那么多年。”张文华见那一扫帚没有打到黄秀英,颇为可惜地皱了皱眉头。  “都别说了,既然保国和你们家爱云已经离婚了,现在说再多也没用,我们今天来是要接仲春他们几兄弟回去的,你把他们叫出来。”孟振业一把拉住还想上前争论的黄秀英,一本正经地开了口。  停顿两秒后,又沉声道:“就算户口分出去了,他们也是我们的孙子,保国的儿子,咱老孟家的血脉。”  此话一出,周围围观的邻居们一应附和道:“就是嘛,接回去住几天也成,总不能让他们做爷爷奶奶,做爹的,连孩子的一面都见不到吧?”  “想得美,这么多年没把孩子们当人看,现在倒是想接回去了?天底下没这样的好事!”张文华听着冷笑一声,看着面前板着一张脸的孟振业,只想一口唾沫喷他脸上。  要她说,这老孟家一家人,最会装的就是这孟振业了,啥事都让黄秀英在前面开道,他自己最后再出来调节说好话,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别提多恶心人了。  “你们给我滚出去,别在我们家门口杵着,看着就晦气。”林建志一脸烦躁地抢过张文华手里的竹扫帚,喊来林文康,两父子动作迅速又凶猛地将孟家的一行人往院子外面赶。  原本站在院门里面的孟家人,此时不由往后退了又退,最后直接退到了院子外面,而林文康则是砰的一下直接关了院门,并直接上了锁。  “怎么说话呢?”彭娟一听这话,没忍住伸出手指着林建志,气得脸都绿了,什么叫看着就晦气?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行吗?  见状,林文康瞬间脸就黑了下来,拿起木棍,照着彭娟的手一棍子就打了下去,狠骂道:“他妈的,再指一下试试?信不信老子把你手给剁了。”  “啊!啊!”彭娟捂着刺痛的手指弯下腰来,疼得额头上布满细汗,眼看没一会儿那只手就变得异常肿大。  “保军,给我做主啊,他居然敢打我,你媳妇儿被打了!”彭娟偏头冲着孟保军一阵尖叫,声音大到能掀翻屋顶。  孟保军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捂着手疼得抖个不停的彭娟,又看了一眼院子里面黑着脸瞪大眼睛,看起来格外凶悍的林文康,犹犹豫豫着不敢上前。  “你这婆娘也真是,没事指长辈干什么?这么不尊重人,活该被打。”想了半天,孟保军一闭眼,狠声骂道。  闻言,彭娟不敢置信地看着孟保军,脸上的表情那是比吃屎了还难受。  “别给你男人找事。”黄秀英拉了一把彭娟,让她在后面站着去,在她看来多一件事不如少一件事,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把仲春他们带回家去。  黄秀英发话了,彭娟就算再委屈也不敢违抗这个婆婆的话,只能幽怨地瞪着孟保军,心里暗骂他窝囊。  孟保军被彭娟这么盯着,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你们林家别太过分了!世上没有你们这样黑心的人,哪有当爹妈的会撺掇着女儿跟女婿离婚,还教孩子分家分户口。”  “你们打的什么小算盘,谁不知道?为得就是让我孙子他们帮你们家免费干活吧?是不是以后还想哄骗他们的工分啊?”  孟振业说得脸红脖子粗,中途都不带喘气的,一番话下来,周围旁观者的眼神变了又变。  “哎哟,真的假的?林家看着不像这样的人啊。”  “这么多年跟林家打交道,你还不知道他们一家的为人啊?要我说这老孟家才不是个好东西,你没听隔壁村的人说吗?他们两个老的用二儿子家的东西补贴大儿子呢,林家闺女日子过不下去了才离婚的。”  “那也不一定啊,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林家背地里是啥样的人,就他们女儿离婚这件事,我看少不了他们在旁边怂恿。”  听着那些偏帮孟家的搅屎棍说的话,林文康只想冲出去一人来一棒,什么内情都不知道就在这里搬弄是非,真是好大一张脸。  “是啊,这世上没有当爹妈的会主动劝女儿女婿离婚,除非这婆家做的事太过恶心了!这样,你要是想把仲春他们接回去也行。”张文华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意,突然话锋一转松了口风。  “只要你们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这个时候,一直保持沉默没开口的孟保国猛地大步走到院门口,双眼发红,急切道:“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你们。”  “保国!”孟振业的直觉告诉他,张文华口中的这条件肯定不简单,所以他一把拉住孟保国的手臂往后扯了扯。  “不想答应就算了,慢走不送。”张文华毫不避讳地当着他们的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准备转身进屋了。  “你先说说是啥条件?”孟振业瞧见这幕,气得咬紧了后槽牙。  张文华将转了一半的身子又转了回去,环胸不紧不慢道:“这条件也简单,你把孟保国和咱家爱云一家人赚的东西全还回来。”  “不可能,张文华你狮子大开口,真是臭不要脸,这么多年来,他们不吃不喝吗?赚的那些东西早就被他们自己吃完用完了。”黄秀英没忍住从孟振业身后跳了出来。  “行,那就不用谈了。”第49章 恶心  说完, 张文华摆着一副没得商量的冷硬面孔直接转身就走,任凭黄秀英他们在身后怎样抓狂都没有用,砰的一声把堂屋的门给关上了。  院子里只留下了林建志和林文康两父子, 他们一脸不耐烦地摆手让孟家一家人赶紧走。  “苍天啊,你们这样是不得好死的,孙子都不让我们二老见,没天理啊。”黄秀英又开始不管不顾地大吼大叫,甚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但其实她的余光一直都在注意四周, 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声音也就越来越大。  “孩子亲爹在门口了都不让见一面啊,仲春呐,出来看看你爹,你爷爷, 你奶奶, 你大伯, 你大伯母是怎么被欺负的啊。”  话音刚落, 突然堂屋的门被猛地打开,黄秀英身子下意识地一颤, 往彭娟身后躲了躲,张文华那疯子不会又冲出来打她吧?  本来以为会看见满脸愤怒的张文华,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一脸愁容, 眼神躲闪, 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紧接着她一反刚才的坚定态度?????,直接喊道:“你们孟家的孙子, 你们自己想带走的话, 都带走。”  “真的?”黄秀英瞬间从地上爬起来, 哪里看得出刚才半分可怜老太太的样子?  众人皆被这一幕给弄不会了,无语地扯了扯唇角。  “谢谢妈。”孟保国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黑亮的眼珠子也重新燃起了光亮,迫不及待地来到了院门口,期盼地看着张文华,想要她给自己开门。  “谁是你妈?少在这里攀亲戚,脸皮可真厚。”张文华迈着急匆匆的步子来到了院子门口,一边骂着,一边伸出手就要打开门。  被张文华这样骂了一句,孟保国眼中闪过一丝难堪,可却不敢多说一句什么,毕竟她说的是事实,他跟爱云离婚了,这一声“妈”确实不应该叫了。  曾经喊了无数次的称呼,现在居然变成了名不正言不顺,还真是有些讽刺。  “老婆子,你干什么呢?”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大手阻止了张文华开门的动作,林建志眉头紧皱,说话间抬头纹上下摆动着,看起来甚是凶悍。  “妈,这门可不能开,仲春他们在咱家住得好好的,咋突然不让住了?我这个当舅舅的第一个不同意,你把他们放回去,那不是明摆着把小羊羔又送回虎口吗?”林文康不解地劝道。  “你咋说话呢?什么叫送回虎口?咱自己的孙子,还能亏待了不成?”黄秀英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直接伸长了脖子怼了回去。  林文康才没工夫搭理她呢,他继续劝着张文华:“妈,不能让孩子们回去受罪受苦啊!”  “文康这件事你别管,她不是说了吗?不会亏待自己孙子的,大家伙的眼睛都看着呢,他们孟家要是敢虐待孩子们,直接告到村里和公社去,让他们在这里待不下去!”  张文华暗地里不断朝着林文康和林建志使眼色,而这一幕恰好被孟振业给瞧见了,他第一反应就是这里面有鬼,心里不由提高了警惕。  这好端端的,林家人怎么就突然愿意放走仲春他们几兄弟了呢?  “哦,哦,好,那就让仲春他们回去吧,毕竟是他们孟家的人。”林文康接收到张文华的视线,当即改变了口风,甚至还帮着她打开了院门。  见院门开了,黄秀英和孟保国第一个冲进了院子,在越过张文华的时候,黄秀英仗着身边有儿子护着,还趾高气昂地狠狠撞了张文华一下。  “没眼力见儿的东西,早放我们进来不就行了,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去山上捡几捆柴。”  张文华难得地没跟黄秀英一般见识,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是开口催促道:“赶快把你们孙子接走。”  “还用你说。”黄秀英白了她一眼,然后亲亲热热地朝着堂屋的方向走了两步,嘴里还喊道:“仲春,仲夏,仲秋,仲冬,快出来,奶奶接你们回家了,这糟心地方咱不住了哈。”  看着半掩着的木门,孟振业这眼皮子就一直跳,刚想出声说些什么,就见那门被一只手给扒拉开了,随之孟仲冬从里面走出来,往日里最皮的小伙子这会儿却沉默不语,头低得死死的,只差把下巴缩进本就不高的衣领里。  “仲冬。”孟保国唇边勾起一抹笑,上前想拍拍他的肩膀,却被躲开了,一时间这手收回来也不是,继续去够孟仲冬也不是,只能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幸好这时候,门后又有了动静,孟保国重新挤出笑意看过去,可是在看清眼前状况后,笑意却僵硬在了脸上,浑身的血液也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天呐。”前来看热闹的人们纷纷捂住了嘴,忍不住发出阵阵抽气声。  只见从堂屋里走出孟仲夏和孟仲秋,他们两人抬着一个木板搭建而成的简易担架,而上面躺着的便是孟家人心心念念的孟仲春。  孟仲春身上盖着一条薄被,他整张脸都无比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眶通红,像是刚哭过一般,如果细看孟仲夏他们,也可以发现哭过的痕迹。  “爸,爷爷,奶奶。”孟仲春用嘶哑的声音喊着人,其中还带着浓浓的哽咽。  “这是咋回事啊?仲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黄秀英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神慌乱地扫向身后的彭娟,来之前她怎么不告诉自己,人变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  “毛婶没说啊。”彭娟此刻也非常震惊,咽了咽口水,不敢对上黄秀英的眼神,只能唯唯诺诺地回答道。  孟振业看着这一切,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他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妈,会不会是他们故意合伙骗我们呢?好好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成这个样子了?”从始至终没说过话的孟保军终于开口了,他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侄子,打心底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而且为什么到现在都没见到弟妹和那个最喜欢出头的侄女?  闻言,黄秀英等人面色也变得古怪起来,对啊,会不会是他们在使诈骗他们呢?  “大哥都成这个样子了,你们第一时间不是关心,居然还有这样的想法?”孟仲夏愤怒地大声吼了一句,目眦欲裂地瞪着面前所谓的亲人。  “真是太令人寒心了!”孟仲秋也紧随其后,勃然大怒地捏紧了手中的木板。  孟家人的脸色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看着周围人指指点点的动作,心里莫名有些心虚,黄秀英轻咳一声:“你们大伯不是那个意思,让奶奶看看你的伤。”  一边说着,黄秀英一边动作迅速地拉开了孟仲春身上盖着的薄被,后者见状想要伸出手去抢,但是却晚了一步,浑身上下被暴露无遗,他脸色顿时更白了些。  “混蛋。”一旁站着的孟仲冬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上前推了一把黄秀英,从她手中夺走了薄被,声嘶力竭道:“大哥是多么要强的人,你们连他这点儿遮羞布都要夺走吗?”  “孟仲冬,你怎么敢对你奶奶动手?”孟保国下意识地抬手。  “你打啊,反正在你眼里就从来没有我们。”孟仲冬瞪大一双大眼,倔强地梗着脖子吼道。  这一巴掌终究是没有落下去,孟保国闭了闭眼睛,跑去扶住黄秀英,后者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呼痛个不停,嘴巴骂道:“不孝子孙哦,白养你这么大了,对亲奶奶都下得去手。”  “我推的你肩膀,没推你胸口,而且根本没用力,别装了。”孟仲冬毫不留情地冷笑道。  黄秀英呼痛的声音一顿,却也只是一顿,眼神死死盯着担架上的孟仲春,心猛烈地跳个不停,我的个亲娘嘞,这也太吓人了,只盯着看了一会儿,她就忍不住别开了眼。  一整条腿都被鲜血给染红了,虽然包扎着破布,却露出了一小截的烂肉,没错,烂肉!孟仲春的小腿有一块儿全是已经溃烂了的肉,血淋淋的一片,看着就疼。  “仲冬。”孟仲春轻声喊了一句,孟仲冬连忙回身给他把薄被盖上,遮住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场面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妈,这可不能接回去,接回去了,那医药费不得咱们出?”彭娟抓住机会,小声附在黄秀英耳边说道。  这一句话恰好被扶着黄秀英的孟保国给听见了,他瞳孔猛缩,可黄秀英的回答才真正让他感觉到心凉。  黄秀英咬牙,直接脱口而出道:“你当你妈我傻啊,那当然不能接回去了。”  等话说完了,黄秀英才反应过来身边站着孟保国,脸上虽稍有些不自在,但是却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因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小儿子,他最是孝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主动离开他们二老的手掌心的,所以她才这么有恃无恐。  眼下当务之急是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万一被这几个小子给缠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急事,等下次奶奶再来看你们啊。”黄秀英说完,就拉着彭娟的手要离开,可是才刚往外面走一步,就被张文华给拦住了。  “哎,刚才可是你们自己嚷嚷着要接孙子回家享福的,咋现在看见仲春受伤了就跑了?我不管,你们今天必须把人给我接走。”张文华挡在黄秀英跟前,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冲着后者呸了一口。第50章 晋江独发  “张文华, 我还没问你呢,我孙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是不是被你们林家打成这个样子的?”说到一半,黄秀英突然话锋一转:“赔钱, 赔钱了我们就带他们回去,不然免谈。”  “赔钱?你还真的有脸说得出口,仲春又不是在我们家弄成这个样子的,凭什么赔钱啊?”张文华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讽刺。  这个时候, 虚弱的孟仲春咳嗽两声, 缓缓打断两人的争执:“奶奶,我这腿是在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的,刚才外婆?????他们帮我找了大夫,出了一大笔钱, 但是这腿还是治不好。”  话音刚落, 孟仲春深吸一口气后, 才继续颤抖着声线道:“大夫还说, 我这辈子都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更别说给人帮工了。”  “那不就是成了残废吗?”彭娟惊讶捂唇, 见大家朝她看过来,撇了撇嘴, 低声道:“我又没说错什么。”  “咱家的钱刚才给仲春看腿都花完了,还借了隔壁邻居十块钱。”张文华叹了口气。  “谁知道是真是假, 空有一张嘴, 还不是你说啥就是啥,我们仲春这次出去那么久, 肯定有工钱的, 看病能花多少钱, 剩下的,怕不是都被你们私吞了!”黄秀英这时候想起来时的目的,连忙拐着弯问道。  闻言,院子外一个抱着奶娃娃的老太太走上前,帮忙作证道:“确实是来借了十块钱,文华和建志一起来借的,当时还不知道是为啥,现在是知道了。”  “你们风源村的人都这么冷血吗?自己亲孙子成这个样子了,满脑子就只想着钱,掉钱眼里去了,谁有你们这样的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大家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黄秀英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关你们屁事,真是狗拿耗子。”黄秀英气得直跺脚。  “妈,咱快走,别跟他们废话了。”彭娟现在只要一想到如果真的要把这个以后是残疾人的大侄子接回家,心里就一阵不舒服,耗钱费力还得不着好,图啥啊?  重点是,看孟仲春那情况,以后可不得花一大笔钱养着?所以他们还是快走吧,免得真的被缠上了。  可怕啥来啥。  “作为仲春的外公外婆,我们算是仁至义尽了,剩下的,你们当爷爷奶奶的出吧,大夫说了这腿得趁早去大医院看,总不能让他一个大小伙子真的一辈子站不起来了吧?那到时候咋娶媳妇儿啊?”  张文华伸出手一把揪住想要从侧边溜走的彭娟,然后把人给推了回去。  “推我干什么,这事跟我和保军又没什么关系,我们只是大伯和大伯母,又不是他爹妈。”彭娟顿时恼羞成怒,指着孟保国说:“孟仲春他爹在这儿呢,让他拿钱。”  孟保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嚷嚷着和自己没关系的女人,是自己平时尊重的大嫂,旁边那个眼神躲闪但明显是赞同态度的男人,是自己平时友爱的大哥。  过去那些年里,只要大哥大嫂说有什么难处,他和爱云都是全力去帮,出钱出力没有半分怨言,但是现在自己的孩子,他们的侄子遭了难,却只得到了这么一句寒心的话。  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大难临头各自飞”“翻脸不认人”了!  他当即对着黄秀英和孟振业开口说道:“爸妈,咱快把仲春送医院吧?你们那儿不是还有钱吗?”  “什么钱?家里早就没钱了。”黄秀英一听孟保国问自己拿钱,音量不自觉提高,立马大声反驳。  孟振业也紧跟着叹气道:“你妈说的没错,家里确实没钱了,咱先回家去吧,仲春他们就留在这儿,不然回去了也是跟着我们受苦。”  听着这明显是推辞的话,孟保国皱紧眉头,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明明前几天他还听到黄秀英让孟保军过段时间给城里的孟学仁送钱去,怎么现在就说没钱了呢?  “爸?妈?”孟保国极其失望地看着自己孝顺了几十年的父母,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涌上心头,一时间这个四五十岁的大男人变得格外颓废,挺直的腰身也垮了下来。  就好像是自己一直以来的人生信条突然被硬生生毁灭了,而他却不能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滋味恐怕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  “仲春,我们走,去医院看病,爸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治好你的腿的。”孟保国不再对黄秀英他们抱有期待,仰头用粗糙的大手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就想带孟仲春离开。  院门口刚拨开围观人群走进院子的孟青禾就听见了这话,脚步随之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是这并不能改变她对这个便宜爸爸的看法。  在她看来,孟保国对他的老婆和孩子是抱有爱意的,但是在他心里,孟家才是排在第一位的对象,这一点至死都不会改变。  别看孟保国现在好像是对黄秀英他们死心了,但是只要后者软下身段,说两句好听话,前者绝对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头,继续给他们当牛做马。  想到这儿,孟青禾抿了抿唇,而她绝对不会让大家稍有起色的生活重新回到过去。  “青禾,你回来了?”张文华走上前迎了过去。  “是啊,还有我妈和大夫。”孟青禾话音刚落,林爱云和大夫就小跑着进了院子。  “哎哟,我早就说过了,我看不了这腿,抓紧时间送到县城医院去吧,不,最好是送到省城医院,那里的医生说不定能有法子给他治好。”气喘吁吁的大夫提着个小药箱,双手撑着膝盖喘个不停。  别人都还没有反应呢,黄秀英就最先嚷嚷开了:“省城医院?车费都要几块钱,还不如不去,贴几张草药膏不就行了吗?”  “你这个老太太哪儿来的?不是咱南沟村的人吧?不会看病就别乱说话。”大夫这会儿缓过来了,站直身子翻了个白眼。  “你……”黄秀英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孟青禾给打断了:“奶奶,我听外婆说,你想接我们回去?咱快走吧,但是得先带大哥去医院,大夫可说了耽误不得。”  孟青禾一张粉白的小脸满是担忧和伤心,时不时还掉两颗金豆子。  “谁说要接你回去了,没把儿的东西,接你回去干什么?你当初跟你娘走了,就别再想回我们老孟家。”黄秀英大手一挥,冷哼道。  听着这重男轻女的虎狼之词,孟青禾只觉得恶心,差点就把中午吃的饭给吐出来了,她强忍不适哭诉道:“爷爷奶奶,无论怎样我都行,可你们不能不管大哥啊。”  “他都是为了给家里赚钱才出去给人修房子的啊,现在在回来的路上出了意外成了这样,你们快去把他送到省城医院看看医生啊,他的户口都在孟家上面,你们不管,大哥是可以去警察局告你们的。”  黄秀英和孟振业对视一眼:“你们之前不是说成年了,就独立户口吗?仲春这户口早就不应该在我们这上面了,咱现在就去找村长给分了。”  “你们怎么能这样?绝对不能分啊,分了大哥可咋办?”孟青禾一屁股坐在地上,学着黄秀英以前撒泼的手段,一把抱住她的大腿,拉着她不让走。  “你给老娘滚开,这户口今天分定了,保军,娟子,快把这死丫头给我分开,我们现在就回去找村子。”黄秀英踢了几脚孟青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脚都能被她给躲开,踢不到身上去。  这一来一回间,黄秀英恼火极了,幸好有彭娟上手把孟青禾给拉开了。  “妈,四哥,不能让爷爷奶奶他们走啊,大哥的医药费还要他们出呢。”孟青禾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然后死死用指甲掐着彭娟的手,想要挣扎开。  闻言黄秀英和孟振业径直推开拦上来的张文华和林建志,撒丫子往外面跑去,没多久就不见了人影,完全不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能跑出来的速度。  紧接着孟保军和彭娟也跑了,院子里只剩下孟保国一个孟家人。  “哎哟,文华,你们不追啊?就这么让他们跑了?”抱娃的老太太都忍不住替他们着急。  “就是啊,你们这以前的亲家也太不是东西了,居然就这么跑了,来的时候不是还信誓旦旦说要接孙子们回去过好日子吗?现在知道大孙子出事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看,之前来专门来接人的目的肯定也不简单,估计想着他们几个小伙子的工分呢。”  “先别管那些了,把人送医院去吧,这年头都不容易,我们家虽然穷,但也能借几块钱出来。”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格外扎眼,上次孟青禾出事的时候,黄秀英他们就只知道撇清关系,生怕要出钱,这次同样是如此。  孟保国只觉得脸上烧得慌,外人都能一眼看明白的道理,他直到现在才明白。  “谢谢各位了,我们会看着办的,你们先回去吧,下次有空了再来串门子啊。”张文华和林文康一边说着,一边把人往外面请。  大家都知道他们要关起门来处理家务事了,也不会多掺和,便相继离开了。  见四周安静了,林爱云一把扶起还坐在地上的孟青禾,沉默着走到孟保国跟前,声音平淡道:“你走吧,我们这儿不欢迎你。”  “爱云?”孟保国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对上她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眸时,?????倏然消了声。  孟青禾看了看林爱云,又看了看孟保国,什么也没说,直接示意孟仲夏和孟仲秋把孟仲春给抬进屋子里去,其他人也都进了屋,把院子留给了这对曾经的夫妻。  屋子里,张文华眉头紧皱,急得不停地来回走,嘴里嘟囔着:“爱云不会犯糊涂,又跟着孟保国回去吧?”  “外婆,你放心吧,我觉得一定不会的。”孟青禾坐在椅子上,语气肯定的安慰道。  闻言,张文华微微松了口气,但是还是忍不住来回踱步,恨不得冲出去把林爱云给拉回来,林建志知道劝不住她,便没有管,反而压低声音对着孟青禾问道:“大夫那里,没问题吧?不会说漏嘴吧?”  “没问题,不会说漏嘴的。”孟青禾勾唇笑了笑,她和林爱云之前不在家,就是从后门溜走,专门去找了南沟村的赤脚大夫来演一场戏,为了提高这个外援演员的专业度,她们可是花了好几块钱的。  但是这几块钱在孟仲春的自由面前,不值一提。  “大哥,你要不要起来走走?”孟仲冬蹲下身子,隔着被子伸出手戳了戳孟仲春的“伤处”。  “仲冬,你别乱动,等会儿把那些肉给弄散了咋办?晚上就没肉吃了。”原本正神情紧张的张文华见状,连忙出声制止孟仲冬的动作。  听见这话,孟仲冬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大家都有些哭笑不得地笑了笑,正在这个时候,堂屋的门被人推开了,大家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幸好进屋的只有林爱云一个,众人方才松了口气。  “他走了?”张文华上前急急问道。  “嗯。”林爱云点了点头,但是没有细说,只是转移话题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啊?”  “等着他们主动把分户口的资料送过来,然后就按照我们之前说的那样,咱妈跟大哥去姨姥姥家住一段时间。”孟青禾胸有成竹,很清楚这一场大戏快要落下帷幕了。  “行。”孟青禾口中的姨姥姥就是张文华的亲妹妹,早年嫁人后,就跟着丈夫去了隔壁县,两家人的关系一直维持得都很不错,去住一段时间也不会怎么样。  不出所料,还没到下午吃饭的时间,孟家就派了彭娟来送相关资料,等孟仲春签完字,他的户口便算成功独立了。  不光如此,孟家还托人写了分家协议,协议上面写着两家从此互不相干,是死是活都跟彼此没有半毛钱关系,等所有人签字画押后,协议立即生效。  两家人从此以后彻底没了关系。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啊!没想到为了防止被讹上,孟家会做的这么狠,啧啧,真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了事情真相,会不会一口老血吐出来,后悔莫及呢?  这个就只能等时间来告诉答案了。  当然,这些固然重要,但是另一件大事正摆在孟青禾跟前,她得立马去做!  作者有话说:  下章甜甜的约会,嘶哈嘶哈第51章 湿透  本该拥有绝美晚霞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沉, 没一会儿便乌云翻滚,纷纷扬扬的雨丝洒落在大地上,形成一个又一个黄豆般大小的圆点, 路边生长的青草越发碧绿。  一双精致的小皮鞋踏着土路而过,白色裙摆拂过不知名的野花,带起阵阵香甜。  阴雨天的村落中,人迹寥寥,略显冷清, 孟青禾双手撑在额前, 行色匆匆跑过来的这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却在下一秒撞进拐角处突然出现的人怀中。  “不好意思……”道歉的话语在看清眼前之人时慢慢消声。  破败的土围墙下,两个淋成落汤鸡的人相视一笑。  孟青禾伸出手勾住了江云驰的指尖,在看到他另一只手中拿着的雨伞后, 微微皱眉, 轻声埋怨道:“怎么有伞也不知道打着?脑子坏掉了吗?”  “这雨下得突然, 我怕你淋着,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江云驰匆匆解释了一句,慌忙打开手中的伞, 将其撑在孟青禾的头上,而他则还有大部分肩膀露在外面。  孟青禾动了动落空的手, 闻言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手就被人紧紧的给握住了, 感受到那虽然粗糙却温暖的大手,她唇角微扬, 心里甜丝丝的。  “那也不能不打伞啊, 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孟青禾小嘴忍不住叨叨唠唠两句, 一边说一边主动地把身子往他的方向靠了靠,两人的距离倏然拉近,这把伞也刚好完完全全遮住两人。  “我身体好,不会感冒的。”  “哼,那可说不定哦,反正你下次一定要打伞。”  “嗯,听你的。”  孟青禾耳尖微红,只觉得一段时间不见,这人越来越会说话了。  两人手牵手走在雨中,一开始可谓是闲庭漫步,可眼见雨越下越大,顿时也顾不得什么浪漫诗意了,大步奔向江云驰的家中。  站在走廊的屋檐下,孟青禾拍了拍肩膀上的雨珠,半弯下腰拧了拧裙摆,这白色的布料平时可谓是清纯可人,可一遇水便变得暧昧起来,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姣好的玲珑曲线。  江云驰收好伞扭头刚想叫孟青禾进屋,宽大衣领下的那两团白皙便映入眼帘,一股热气瞬间弥漫全身,他猛地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院子中那棵被风雨拍打得摇摇欲坠的紫薇树。  “这雨下得可真不是时候,讨厌死了。”  孟青禾委屈地直起身子,抬手触了触专门用炭描黑的精致眉毛,这玩意肯定不防水,虽然这一路她专门用手护住了,可难免沾上了些水珠,所以此刻她不由担忧地问道:“云驰,你瞧瞧,我脸黑了吗?”  听见问话,江云驰转过身子,鼓足勇气看向孟青禾,尽量让自己的眼睛不要乱看,在看到那张洁净无瑕的小脸后,摇了摇头。  “那就好。”见状,孟青禾松了口气,这时她不经意间低头一看,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异样,她有些慌乱的用手护在胸前,不知所措地看向眼前的江云驰。  “我什么也没看到。”话音刚落,一件外衫披在了她的肩头,而说话之人,那张俊脸已经变得通红无比。  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的便是如此吧?  孟青禾整理了一下自己肩上的外衫,眼眸弯弯,率先抬步往屋内走去,轻启红唇道:“我又没说不让你看,害羞什么?”  微微上扬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挑衅传入江云驰耳中,他抵了抵后槽牙,低笑一声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冷风裹着雨水从虚掩的门缝中扑入,一阵寒意袭来,就算是身在夏末,也令浑身湿透了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混合着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  孟青禾裹着那件宽大的外衫坐在椅子上,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正在破衣柜里翻找的高大男人,他身上只穿了一条长裤和白色背心,动作间,手臂上流畅的肌肉微微鼓起,别提有多性感了。  军绿色的长裤包裹着两条有力的大长腿,踮脚取柜子上方的东西时,腰腹下方的那一坨便格外明显,虽然还是沉睡状态,但是由此不难猜出——规模一定不小。  咳咳,男色误我,男色误我,男色误我。  一连念了好几遍清心咒,还是没能消掉脑子里的一些废料,孟青禾索性放飞自我,捧着小脸看个够,并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这是我的男人,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所以江云驰在取完东西,转过身后,就瞧见了孟青禾这一“花痴”行为,她那双桃花眼直直盯着一处看,直白又大胆,他提着箱子的手不由一紧,下意识地将它挡在了自己的腿前。  “你先换衣服,我出去烧一下火。”江云驰匆匆说完,把手中的箱子放在了床上,就大步走了出去。  孟青禾一愣,随后连忙追了上去,单手撑在门框上,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哎,你不换吗?”  江云驰实在是招架不住这样的眼神,略有些狼狈地垂下眼眸,摇了摇头道:“你先换,我等会儿。”  “那好吧。”总不可能两个人一起在屋子里脱光光换衣服吧?那多羞耻啊……  “嗯,你快进去吧,免得着凉。”屋外还在下着暴雨,温度正急速下降。  说完,江云驰就准备进厨房了,可身后又传来一阵呼唤,他停下脚步,应声回头,只见如花般的小姑娘用脚轻轻踢着门槛,红着脸不敢看他,慢吞吞吐出一句。  “我刚才没耍流氓,我是在看柜子。”  说完,木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江云驰眨了眨眼眸,慢慢挑起一边锋利的眉,她说话的嗓音软糯娇俏,尾音微微上扬,好似真相本就如此。  *  孟青禾的脊背靠在木门上,粉嫩的小嘴间呼出温热气体,胸口处的心脏飞快跳动着,好似里面装了一头小鹿在跳舞,久久未平息。  “怂什?????么啊?”懊恼地闭了闭眼,转而大步流星朝着屋内唯一的那张床走去,那上面铺着一条薄被子,她伸出手摸了摸,下面全是稻草,却一点儿都不软。  也不知道他晚上是怎么睡的。  孟青禾取下肩上披着的外衫,放在床上,随后打开了那个木箱子,里面叠放着一套看起来崭新无比的军绿色工装,衣服左上角缝着江云驰的名字和工号,这应该是他们钢铁厂统一发放的。  在箱子的角落里还塞着零零散散的钱票,数量还不少,孟青禾默默数了一下,差不多是县城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江云驰也太大大咧咧了吧?就这么把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塞在箱子里?不怕她偷吗?  想到这儿,孟青禾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伸出手脱下身上的裙子,这时她才发现贴身的衣物也湿透了,犹豫片刻后,一咬牙只留了下面的内裤,上面的内衣则是给脱了下来。  宽宽大大的工装套在娇小的孟青禾身上,就跟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没什么两样,袖子和裤脚卷了又卷,堆积在一起,看上去有多丑就有多丑,可是现在却别无选择。  虽然不好看,但是衣服上散发着好闻的肥皂清香,明显是刚洗过的,孟青禾吸了吸鼻子,换好衣服好,她就转道去了厨房。  “你去换吧,我帮忙看着火,顺便把衣服烤干。”孟青禾抱着自己的衣服出现在厨房门口。  “好。”江云驰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火钳,站起身来,眼神落在她身上,有些微愣,平时合身无比的工装,此刻在她身上却大了这么多。  “是不是有些奇怪?很丑吗?”孟青禾瞧见江云驰盯着自己,有些不太自然地低头看了看。  听见这话,江云驰回过神来,连忙摇摇头,真诚开口道:“不奇怪,很好看,你今天很美。”  “谢谢。”听到夸赞,孟青禾有些不好意思地挽了挽耳边碎发,然后便催他去换衣服,湿衣服穿在身上这么久了,就算不感冒,那也绝对不会舒服的。  等江云驰走了,孟青禾急匆匆把自己的内衣从卷成一团的裙子里抽出,然后放到灶台的火边烤了起来。  才刚刚摊开,江云驰却突然去而复返,把孟青禾吓了一跳,手中的布料差点儿掉进火堆里,她忙把东西藏到身后,干笑一声:“怎么了?”  “橱柜里有我做的肉干。”江云驰装作没有看到,神情自然地走到橱柜前拿出一个碗和一双筷子,放到了灶台上,示意孟青禾吃,然后脚下生风地离开了。  见他真的走了,孟青禾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小心脏,江云驰走路都没声的吗?真是心脏病都要给吓出来了。  不知道江云驰后面在屋子里干什么,反正直到孟青禾把内衣烤干了,都没见他出现,但是这样正好方便了她行事,如此一来烤衣服就不用怕尴尬了。  过了好一会儿,江云驰才回了厨房,两人坐在灶台前,烤着小火,他帮她举着裙子,她依偎在他的肩膀上,给他讲着今天下午在林家发生的事情。  “反正现在我们一家人总算是摆脱那群吸血鬼,重获自由了。”孟青禾幽幽叹了口气,语气中弥漫着轻松自在。  江云驰默默听着,笑着道:“恭喜。”  “嘿嘿,不说这些了,那你呢?在钢铁厂工作的这段时间里,睡得好吗?吃得好吗?厂里有没有好看的女同志啊?”孟青禾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问着。  “挺好的,睡在宿舍,吃在食堂,我没有关注过有没有好看的女同志,如果你想知道,我这次回去了好好观察了,再来告诉你。”第52章 沉溺热吻  江云驰一本正经地说完, 紧接着腿上就被人狠狠拧了一把,他一脸无辜地扭头看向旁边的始作俑者,长睫眨了眨, 好似在说:“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黑眸深处却闪过一丝狡黠和笑意。  “那你就好好观察观察,给我仔仔细细地写个报告,下次回来交给我。”孟青禾直起身子,气得双颊鼓起,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冷哼道。  “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同志就坐在我身边, 我为什么还要花费精力去观察别人?”江云驰见孟青禾真的生气了, 不由急了,连忙开口找补。  闻言,孟青禾唇角微微上扬,乌溜溜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却故意躲着江云驰不让他看见, 语气冰冷冷的说道:“哼, 油嘴滑舌,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真的!我每天就在厂里画图,调试设备, 周围的同事都是男同志,根本没有时间去管别人, 青禾,你相信我。”江云驰紧绷着脸, 咬紧牙关干巴巴地急急解释着, 见孟青禾还是不肯回头看他一眼,不由懊恼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嘴贱说那些话。  “青禾。”可怜巴巴的一声呼唤, 软了孟青禾的心, 她也觉得差不多了, 便偏过头准备适可而止,只是才刚刚扭过头,就跟凑过来的脑袋撞了个正着。  孟青禾捂着被撞红的额头,疼得眼泪都冒了出来,眼前弥漫上一层雾气。  “没事吧,都是我的错。”江云驰心中蓦然一紧,一颗心猛地狂跳起来,他收回举着裙子的手,心疼地将孟青禾拉到跟前,用温热的大手帮她揉着已经泛红的额头。  孟青禾一愣,傻傻地望着身前一脸紧张的江云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对方的面颊上,带起浓郁的暧昧和情意。  视线在空中交汇在一起,好似会拉丝一般。  江云驰扶在她腰间的手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修长的指尖动了动,不知道该落在何处,他轻咳一声,随之低沉的动听嗓音响起:“还疼吗?”  “不疼了……”  孟青禾回过神来,忽然站起身来,壮着胆子跨坐在江云驰的腿上,双手拂上他的脖颈,额头抵住他的,居高临下望着他,长发从肩头滑落,发丝缠绕上他的锁骨,下移抚摸过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云驰。”  像奶猫儿一样细细弱弱的嗓音顺着风传进江云驰的耳中,不知道是不是灶台里的火光太过炙热,他只觉得浑身滚烫,后背冒出细汗。  下一秒,他伸出手按住她的腰窝,将人搂进怀里,仰起脸时,湿润柔软的唇瓣贴上她的鼻尖,那儿的皮肤薄而敏感,轻轻触碰,就能引起战栗。  两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他们都能感受到彼此疯狂跳动的心脏,这种感觉异常的亲密,安静的厨房内,时不时响起几声柴火爆裂的细碎声,当中夹杂着厚重的喘息。  江云驰单手捧住孟青禾的脸颊,大拇指轻轻滑过她光洁的脸颊,帮她把发丝挽到耳后,带着薄茧的指尖若有若无的凉,却叫她的耳尖烫了起来。  他好似着迷般,迅疾地欺身吻上了她的红唇,后者下意识地闭上眼,长睫不停地颤动着,诉说着主人的胆小和怂意。  孟青禾的一双小手无力的抓着他的后脖颈,双眸水雾朦胧,脸颊上浮着透粉的红晕,想挣脱,却无处可逃,只能沉溺在这一场醉人的热吻当中。  舌尖滚烫,轻易突破牙关,香津浓滑在缠绕嬉戏的唇间摩挲,脑海中一片空白,晕晕乎乎地近乎条件反射般回吻着他。  屋外大雨倾盆,将层层叠叠的叶片洗得碧绿泛光,远方的高山和近处的花草晕染成一幅斑驳的水墨画,令人眼前一亮,满树的紫薇花在风中飘舞,最后零落满地,铺就世间最美好的花色地毯。  天色渐晚,孟青禾换上自己的白裙子,站在屋檐下,小皮鞋时不时踢着脚下的碎石子,脑海中时不时闪过刚才的吻,只觉得面上滚烫得厉害。  “青禾,走吧。”出门去陈家借伞的江云驰归来,将手中的伞递给孟青禾,随后撑开另一把伞。  “哦,好。”孟青禾闻声回过神来,此刻看见他,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躲避着他的视线,却握住了他伸过来的大掌。  两人重新走进雨中。  “一个月的考察期过了,我现在可以自由出入钢铁厂,一有时间我就回来看你。”江云驰紧了紧握着她的手,认真的做着承诺。  “我每个星期都会进城卖药材,我也会来看你的。”孟青禾眉眼弯弯,点了点头说道。  “好,那我等你来探亲。”江云驰压低声音,唇边的笑意渐浓。  听到“探亲”二字,孟青禾眨了眨眼睛,心里甜得不要不要的,将两人的手十指紧握,絮絮叨叨说着话。  没聊多久,两人就走到了之前撞见的土墙边,再往前走,人家就多了起来,他们决定在这里分开。  “那我走了?”孟青禾缓缓松开两人紧握的手,念念不舍的望着江云驰的眼睛,小嘴巴不开心地嘟了起来,但是手还没完全松开,就被他给拉住了。  孟青禾呆愣愣地看着江云驰,只见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布袋,塞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啊?”孟青禾将黑布袋捏在掌心里,不重,很轻,她实在猜不到这里面是什么,于是便好奇地抬起头问道。  江云驰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丝,浅笑着回答道:“我这个月的工资。”  闻言,孟青禾想起之前在那个箱子里看见的钱票,手中的黑布袋顿时仿佛有千斤重,她连忙想要将它还给他,可是却被他躲开。  “江云驰,你再躲,我可要生气了,我不要你的钱,你自己拿着。”  “这是我的老婆本,你拿着再合适不过了,以后每个月的我都会交给你。”江云驰眼神坚定,紧接着缓缓说出自己憋了很久的心声:“青禾,我知道自己不太会说话,但是我喜欢你,我想对你负责,我想娶你。”  “在你出现之前,我的生活很糟糕,一团乱麻,更是从来没有考虑过会跟一个女孩子谈对象,但是现在我不想这么颓废了,我想和你结婚,幸福美满地过完下半生。”  “我这个人很不好,不近人情,因为之前的事情,对谁都抱有防备,我曾经还对你说过很多难听的话,谢谢你每次的包容,谢谢你没有离开我,我在慢慢改变我的臭脾气,如果还有别的问题,你一定要告诉我。”  “这些钱虽然不多,但是我会努力,争取早日升职加薪,青禾我不会让你跟着我过苦日子的,我会对你好的,我知道现在的自己配不上你,但是请给我时间,我……”  剩下的话淹没在唇瓣之间,江云驰抱住扑过来的孟青禾,眼角微湿。  “谁说你配不上我了,别这么妄自菲薄好不好?你在我心里最厉害,最棒,我也喜欢你,我等你来娶我。”孟青禾感动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没好气地戳了戳江云驰的肩膀,带着哭腔的嗓音忍不住担忧道:“你个傻子,把钱都给我了,你吃饭怎么办啊?平时买东西怎么办啊?”  “我没有什么要用得到钱的地方,吃住都在厂里,生活用品之前就买好了,我只留了回来的车票钱。”江云驰老实交代。  “难不成,你平时唯一想干的事情就只有娶老婆啊?”孟青禾开玩笑地说完,不由破涕而笑。  但是没想到,江云驰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下可给孟青禾给整不会了,脸上烧得慌,搅着黑布袋上的两条细带子,眼神躲闪道:“那我就收下了,帮你存着……娶老婆。”  “不用特意存着,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的钱就是拿来给你用的。”江云驰连忙开口。  孟青禾看着认真叮嘱的江云驰,忍不住笑道:“我们才刚在一起没多久,对彼此了解没有那么那么的深,你就不怕我是个坏女人,先把你的钱用完了,最后再跟别的男人结婚?”  几乎没有犹豫,江云驰摇了摇头,肯定道:“你不是坏女人,也不会这么做的。”  “那可说不定,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以后背着我找了别的女人,打我骂我,我可是分分钟会转身走人的,再也不会回头的那种。”孟青禾环胸,挑眉道。  “那青禾你可以放心了,这两点我是绝对不会做的。”江云驰松了口气,他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我相信你,但是一切还是得交给时间来判断真假。”孟青禾拍了拍江云驰的肩膀给予肯定。  对于劈腿和暴力行为,孟青禾绝对是零容忍的态度,如果江云驰以后但凡有一丝丝相关的倾向,她都会马上抽身离开,不会留恋半分。  前世在她身边类似的事情太多了,很多朋友都吃过亏,伤过心。  “我真的要走了,等会儿我四哥会来村门口接我。”之前吃完晚饭,孟青禾谎称要来风源村找肖芸玩儿,所以他们才让她出门的,不然就只能待在家里了。  自打上次出了事,一家人都很紧张她的安危,现在她来往两个村子都得有哥哥送,不然不让出门,虽然失去了一些自由,但是却很安全,不用再担心路边的野草堆里会突然冒出坏人了。  “好,我在这儿看着你走。”  “云驰,拜拜。”第53章 偏爱  雨后的空气总是格外清新, 孟青禾先是去了肖家,找肖芸随便聊了几句,然后才跑到村口等孟仲冬, 在村口没等多久,就等到了他。  两兄妹回到家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孟青禾和林爱云洗漱过后,正准备上床睡觉了,突然房门被敲响了, 孟青禾跑过去开门, 是孟仲春。  “妈,这是我这些天的工钱。”因为已经不早了,孟仲春便直奔主题,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望着孟仲春递过来的小包裹, 林爱云连忙摆了摆手:“这些钱你自己赚的, 就自己拿着, 他们几兄妹上山采药赚的钱, 都是他们自己拿着的。”  “这……”孟仲春有些迷茫地看了看林爱云,又看了看孟青禾, 一时间捏着手里的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往他赚的工钱, 一回家保准就会被黄秀英给拿走,一分钱都不带剩的, 时间久了, 他都习惯了,现在突然要让他自己拿着钱, 他这心里总有股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大哥, 你就拿着吧, 不过要省着点儿花哦,因为我们打算在年底前回风源村修新房子呢,等到时候大家每人都要出一部分钱的。”孟青禾看着孟仲春呆愣的模样,连忙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  见状,孟仲春扬起一抹笑意,憨厚点了点头,爽快地应了下来,其实他也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看看明天出发去省城了,能不能在那边给大家伙带些礼物回来。  “那小妹,妈,你们休息吧,我出去了。”孟仲春说完,就合上门出了房门。  等回到他们四兄弟的房间,里面已经鼾声四起了,孟仲春走到点着一小盏煤油灯的床旁边,看了一眼靠墙睡着的孟仲夏,他坐在床边打开了那个包裹。  也不知道那家人给了他多少工钱,回来的这一路上他因为心系家中,都没打开过。  包裹里面零零散散的有很多钱,面额有大有小,孟仲春刚准备一张张仔细数一下,眼睛一瞥就看到了角落里躺着的一枚粉色小荷包,他伸出手将其拿了起来,只见荷包右下角绣着一个小小的“英”字。  这荷包一看便知是女孩子的东西,而这个女孩子就是那家雇主的女儿——曾桂英。  孟仲春下意识地眉头紧皱,拉开荷包的系带,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只觉得胸口压了好大一块儿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就算他在这方面再迟钝,这会儿也隐隐猜到了为什么这荷包会出现在这儿。  只是,这么多钱他绝对不能拿,得找个时间快点儿给人还回去才是。  这一晚上孟仲春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脑海中满满都是曾桂英软着嗓子叫他“仲春哥”的画面。  第二天一早,孟仲春罕见地盯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出现在餐桌上,引得全家人都朝他看了过来,张文华还打趣一句,是不是因为今天要演一场大戏,太紧张了,所以才失眠了。  可不是要演一场大戏吗?从吃完早餐开始,一家人就开始抬着担架,从家门口一直演到南沟村等车去县城的地方,不知情的人频频投来侧目礼。  与林家相熟的还会上前问上两句,而只要一有人问,张文华和孟青禾就会配合着将孟家人狼心狗肺的种种行为说出来,成功获得一大堆的同情票。  如果遇上昨天在普法大会上,撞见过孟仲春在台上帮忙搬东西的风源村村民,他们也会把早就想好的理由搬出来,说是他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强撑了很久,直到后来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才被发现的。  其实整件事情漏洞百出,只要但凡有人深究一下,就会暴露无遗,可这年头肚子都快吃不饱了,哪还有闲心去管别人家的事?  直到把林爱云和孟仲春送上前往县城的拖拉机,所有人才回到家,陆陆续续去上工。  岁序更替,时间一晃就是半个多月,远在红祥村的曾家新房总算是彻底完工了,曾志强和王秀芝满脸喜色的给所有工人发了工钱。  等所有人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时,三黑子被曾桂英偷偷单独叫到了一边,看着后者紧张不安的神情,他就知道她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了,索性率先开口道:“想问仲春的事儿?”  闻言,曾桂英眼前一亮,脸颊浮上两团不正常的红晕,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呐呐地说不出话来,但最后还是害羞地点了点头。  三黑子往四周看了看,确保没人后,幽幽叹了口气:“这事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毕竟我跟仲春也不是一个村子的人,哎呀,反正你别?????念着他了。”  似乎这件事有些说不出口,三黑子犹豫片刻后,还是拐着弯劝了一句。  见状,曾桂英一颗激动的心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面色一变,当即追问道:“难不成上次他家出了很严重的事情?你快告诉我啊?”  “他家的事倒不是很严重,出事的是他。”三黑子眉头紧锁。  “仲春哥出啥事了啊?你要急死我啊?”曾桂英听见这话,更加着急了,见三黑子三棒打不出一个闷屁来,气得直跺脚。  三黑子没法,只能把自己这段时间听到的一些流言告诉给了曾桂英。  “摔断腿了?”曾桂英眼前一黑,脚一软差点直接栽倒在地,幸好三黑子伸出手扶了她一把,回过神后,她一咬牙:“你知道仲春哥他家住哪儿吧?”  “你想干啥啊?”三黑子直觉不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牢牢地抓住了衣袖。  *  下午曾家准备吃晚饭了,都不见曾桂英的人影,王秀芝里里外外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人,不由嘀咕道:“这死丫头上哪儿玩去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归家。”  “兴许是上马大妞家玩去了,咱先吃饭,给她留点儿。”曾志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会儿不由催促了一句。  王秀芝回头瞪了他一眼,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招呼着两个儿媳帮忙盛饭端菜,然后她自己拿了一个大碗舀了满满的白米饭,挑了很多肉盖在上面。  两个儿媳见状,对视一眼,婆婆对小姑子的偏爱还真是从不避讳。  可一直等到晚上都不见人,王秀芝开始急起来了,自己往马家跑了一趟,结果人家说今天压根就没瞧见曾桂英的人,又沿路找了几户自家闺女玩得好的,依旧没看见人。  “跑哪儿去了?是要急死你妈我啊!”王秀芝骂骂咧咧地回了家,想着她会不会在自己房间里窝着,便找了过去,一打开房门,空荡荡的,床上倒是鼓起一块儿。  王秀芝急匆匆地跑过去,揭开被子一瞧,里面只有一个枕头和一个纸条,她不识字,上面写的什么她也看不懂,只能叫来二儿子让他给认认。  “爸妈,我去外婆家待两天。”  曾长贵念完纸条上的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妹子她咋不直接跟我们说一声,还专门写张纸条干啥?”  这一问可谓是问到了王秀芝的心坎里,她转了转眼珠子,只觉得这里面有鬼,可却又猜不到为什么,只能憋在心里干着急。  “行了,回去洗洗睡吧,你妹妹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说完,王秀芝把曾长贵给赶出了房间,等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后,她开始在四处翻翻找找。  曾桂英平时藏东西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当妈的还能不知道?没多久,王秀芝一脸苦色地跌坐在床上,脑海中闪现出的那个可能性不断冲击着她的底线。  “糊涂,糊涂,等你回来了,看老娘不打死你!”  正在赶路的曾桂英猛地打了个喷嚏,身后一阵凉风飘过,让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转了几趟车后,曾桂英终于到了南沟村,看着眼前格外陌生的地方,她不由打了退堂鼓,满腔的冲动在这时也好像自动熄了火。  仲春哥和他的家人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会不会觉得她不知廉耻?而且他们两个人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就这样贸然地找上门来,别人还指不定在背后怎么骂呢。  可都到了这里,如果不去亲眼看看仲春哥的伤势,她又怎么放心呢?  陷入去不是不去的纠结中,曾桂英在南沟村村口干站了许久,直到一个大娘拍了拍她的肩膀,这突如其来的触碰,令她吓了一跳。  “姑娘,你在这儿干嘛啊?是谁家的亲戚吗?我怎么从来都没在村里见过你。”大娘背着一把锄头,好奇地打量着曾桂英,在瞧见她的好身段后,不由暗地里点了点头,是个好生养的。  曾桂英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好意思说是来找孟仲春的,脸蛋憋得通红,手指揪着衣角,看起来扭捏极了。  “我……”  大娘耐心地看着曾桂英,等着她说出后面的话。  “就是,就是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孟仲春的?”终于,曾桂英狠狠一闭眼把心里的话给问了出来。  闻言,大娘应了一声,因为前段时间林家那件事,孟仲春这个名字在南沟村可是响亮得很,她自然知道,只是……  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妹子找孟仲春能有啥事啊?而且看样子还是第一次到他们南沟村来,太奇怪了。  这么想着,大娘也就问了出来,并且还补充道:“你跟林家那大外孙子是啥关系啊?亲戚吗?”  曾桂英顿时脸更红了,这次她是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幸好,大娘突然像是看见了什么人,热情地朝不远处挥了挥手,大喊道:“青禾妹子,这儿有人找你大哥仲春呢。”第54章 白富美  大娘这突如其来的呼喊, 不光吓到了曾桂英,还惊到了刚从家门出来准备去供销社买盐的孟青禾。  孟青禾从远处慢慢走近,这才看清了一脸局促的曾桂英, 对方穿着一件草青色的上衣和黑色长裤,一头乌黑的秀发扎成一个辫子垂在肩头,犹如黑色瀑布一般顺滑,看着就知道是经常保养着的。  身材傲人,一双眼睛却宛如秋水, 里面闪着单纯的光芒, 面容秀丽可爱,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不知所措”四个大字。  “这姑娘是你们家亲戚啊?她说要找你大哥呢,在这儿站老半天了。”大娘看着两人默默对视,适时出声提醒了一句。  闻言, 孟青禾微微一愣, 紧接着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没说是还是不是:“谢谢您啊, 您有事忙去吧,这儿有我呢。”  “行, 那我走了。”大娘眼神滴溜溜地往曾桂英身上看了一眼,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她要真是林家或者孟家的亲戚,那自家倒是可以托人说说亲。  这模样还真不赖, 肯定能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得趁着天没黑去自留地除除草,不然耽误了时间, 可就要摸黑回家了, 想到这儿大娘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原地只剩下孟青禾和曾桂英两个人, 前者在打量后者的时候,后者也在打量她。  听那位大娘的话,眼前之人应该是仲春哥的妹妹,两人眉眼间格外相似,都长了一双迷人的桃花眼,不说话静静望着你的时候,格外多情。  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拂面颊,眼眸慧黠地转动着,平添几分调皮和灵气,朱唇皓齿,灿若春花不过如此。  曾桂英在他们村也是出了名的美人,但是在孟青禾面前倒是自愧不如起来。  就在这时,孟青禾缓缓开口打断了沉默,只见她眼前蓦然一亮,稍有些欣喜道:“你莫不是我大哥在外偷偷谈的对象?”  “我……”曾桂英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急忙摆手想要否认,只是下一秒就被孟青禾亲热地挽住了胳膊。  “哎呀,嫂嫂别害羞,我们都是自己人。”孟青禾偷偷勾起一抹坏笑,暗道: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毕竟俗话说得好,女追男隔层纱,就大哥那个木楞子,还不是轻松拿下?  要问孟青禾为何这么笃定曾桂英喜欢孟仲春,其实结合大娘刚才的话和曾桂英刹那间的小表情,就足够判断出一些信息了,更何况她自认看人还是挺准的,应该不会有错。  就算真的弄错了,漂亮嫂嫂生气了,她再道歉就是了,当务之急是下一剂猛药,逼出对方内心的真实想法才对。  果不其然曾桂英被她这一连串的话说得面色臊红,整个人跟煮熟了的虾子一样,语无伦次道:“嫂嫂?我,这,我不是,你误会了。”  “不是的话,那嫂嫂干嘛来找我哥?”孟青禾不慌不忙地抛出下一个问题。  “我是听到人说仲春哥他摔断了腿,我就想来看看他,对了,他现在怎么样啊?人没事吧?”曾桂英慌张地一把抓住孟青禾的手,眉头紧皱,急忙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孟青禾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哥他腿伤得很重,半个月前就去省城医院治疗了,估计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这话是外人都知道的事情,她告诉给曾桂英也无妨,只是真正的内情在外面可不好说出口,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呢。  想到这儿,孟青禾往周围看了看,然后拉着神情恍惚的曾桂英往供销社所在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声安慰道:“嫂嫂,你也别太担心了,省城医院有很多厉害的医生,我哥他一定会没事的。”  “在省城哪个医院啊?有没有人照顾他?”曾桂英眼眶微红,只觉得一颗心都悬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极了?????。  “咱妈在那儿照顾呢,具体哪个医院我也不知道,嫂嫂你就放心吧,绝对会没事的,你看我都没放在心上。”因为从头到尾受伤这件事就是假的。  孟青禾又说了几句话把曾桂英给安抚好了,才旁敲侧击问清楚她的个人信息,以及她和大哥是怎么认识的。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一见钟情,认定终身”这种事居然发生在了我身边!跑这么远只为了见他一面!这不纯纯恋爱脑吗?  呸,是爱情啊,忠贞不渝的爱情啊!  这个年代的人对待感情都是很保守慎重的,结婚都是靠父母和媒人介绍,然后拉线相亲,不管看没看对眼,只要双方父母满意,就能成。  大多数人甚至在结婚前都没见过对方几面,结婚后相敬如宾,生孩子,养孩子,为了茶米油盐奔上奔下,或许两人会日久生情,但是发生的概率很低。  像后世那种开放式恋爱,不适合就分手的情况非常少,通常就算不喜欢自己的另一半,只要日子能凑合过下去,一般人也不会选择分开。  所以像林爱云和孟保国离婚这件事其实在这个时期算是非常罕见和稀有的了,以至于现在还有很多人会在背后嚼舌根。  孟青禾一直觉得能在这个世界上遇见一个自己非常喜欢的人,愿意为了他不顾一切,是很难得的一件事,但是这样的前提是那个人值得,并且双方对彼此的感情能达到一个平衡。  单方面一味的付出是很不可取的,最后受伤的绝对是付出的那一方。  如果曾桂英和孟仲春两个人是相爱的,那这门亲事她第一个举双手双脚同意,但是如果孟仲春对曾桂英就是没那方面的想法,岂不是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结局了?  虽然孟青禾非常非常喜欢这个敢爱敢恨的姑娘,觉得她来当自己的大嫂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可这也得孟仲春和人姑娘的家人愿意才行啊。  而且曾桂英没告诉家里人,就这样一个人大老远跑过来也太不安全了,这没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倒还好,但万一呢?谁也不敢赌那万分之一的概率,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嫂嫂,你可得答应我,下次不能再一个人出远门了,这世道还是很乱的。”孟青禾握住曾桂英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真切地嘱咐道。  闻言,曾桂英脸颊浮上两朵红晕,这时候她也后知后觉自己实在是太莽撞了,听说仲春哥出事了,便什么也顾不上了,一门心思只想着要过来看看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带着钱就一个人跑过来了。  虽然中途有三黑子帮衬,但是其实她跟三黑子也不是很熟,要是对方是个坏人,那她岂不是被卖了都没处哭去?  “下次一定不会了。”曾桂英颇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被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说教,而且这人还是孟仲春的妹妹,令她恨不得直接找条地缝给钻进去。  孟青禾见她答应,心里松了口气,然后便笑着道:“虽然我哥不在,但是既然你来都来了,就去我家做客吧。”  “这不合适,青禾妹妹,我还是直接回家吧。”曾桂英猛地抬起头来,连忙摇了摇头,本来遇见孟仲春妹妹就够让她脸红了,现在还要去人家家里,这脸皮还要不要了?说出去得遭人笑话。  而且听孟青禾的话头,孟仲春的伤应该没什么问题,这下她可以放心回家了。  “怎么就不合适了?你是我大哥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更何况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没车去城里了,这荒郊野岭也没有招待所,你能去哪儿啊?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露宿街头的。”  孟青禾三言两语把曾桂英给说服了,迫不得已只能咬牙点了点头。  见状,孟青禾松了口气,先是带着她一起去了供销社买了盐,然后才往林家的方向走,一路上,孟青禾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家里的情况,如实说了父母离婚,分家分户口,现在住在外公外婆家的事情。  这么复杂的前因后果,曾桂英很久才捋顺,搞明白一切后不禁有些心疼起他们的遭遇,遇上那么恶毒自私的父家,真是既气人又倒霉,好在现在也算解脱了出来。  孟青禾一直在观察曾桂英,见她没有对离婚等事有鄙夷和厌恶的表情,唇角不由往上扬了扬。  两人边走边聊,孟青禾也对曾桂英有了一定的了解。  长得好看,穿着讲究——美女一枚。  家里刚修了新的气派大砖房——有钱人。  身上有钱,手上没有长年累月留下的厚厚茧子——家里人宠爱。  这不是妥妥的白富美吗?咋就瞎眼看上她大哥了?  咳咳,说实话,虽然大哥人长得又高又帅,有一门好手艺,但是是个外地人,家里不光没钱,还一堆破事,又一把年纪了,是个二十五岁还没结婚的老光棍。  虽然在后世二十五岁正年轻,但是在这个年代确实年纪不小了,现在大多数男女结婚都很早,所以“老光棍”三个字并没有说错。  按理说人家有更好的选择,肯定就不会选择他啊。  见曾桂英一提到孟仲春就两眼放光的样子,孟青禾才明白“爱情”二字的威力。  等到了林家门口,曾桂英咽了咽口水,有些打退堂鼓,但是却被孟青禾一把给拉了进去。  一进院子,就撞上了正在院子里给小鸡仔喂食的王彩晴,三人刚好打了个照面。  “舅妈。”孟青禾甜甜地叫了一声,曾桂英也紧跟着叫了一声。  “哎,青禾你回来了?这位是?”王彩晴放下手中端着的盆子,一脸好奇地看向孟青禾身边站着的姑娘。  “来看大哥的朋友,她叫曾桂英。”孟青禾冲着王彩晴眨了眨眼睛,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彩晴一时有些失言,吃惊地瞪大眼睛,但没忘招呼人往屋内走:“快,进屋坐,舅妈给你们冲糖水喝,青禾,盐给我吧,我顺便给拿到厨房去,你陪这位小姑娘聊聊天。”  “哦哦,好的,那你去吧。”孟青禾把手里的盐递给王彩晴,然后搂着曾桂英的胳膊往堂屋里走,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咱晚上睡这屋,你跟我一起睡,可以吗?”  “可以,可以的。”曾桂英有些局促不安,眼睛不好意思到处乱看,就一直看着前方。  两人刚到堂屋里坐下没多久,送糖水的就来了,只是人却换了。  作者有话说:  孟青禾:我是神助攻的小姐姐一枚啊第55章 回家  堂屋里整洁宽敞, 所有家具都擦得油光锃亮,一看就知道主人家是个爱干净的,左右两边摆着木椅子和木桌子, 墙上还贴着领导人的画报。  三个女人大眼瞪小眼,张文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眼神更是黏在曾桂英身上移不开了,直把人盯得红透了脸。  孟青禾是知道张文华喜欢高颜值的孩子的,所以此刻肯定是很中意曾桂英, 但是曾桂英本人不知道啊, 她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不自然地摸了好几下脸颊。  “外婆,舅妈一个人在厨房肯定忙不过来,你去看看吧。”孟青禾见状, 连忙给张文华递眼色, 出口提醒了一句。  闻言, 张文华方才回过神来, 也知道自己唐突了,一拍大腿, 傻笑了两声道:“好,好, 我这就去,外婆给你们多加两道好菜。”  张文华一边说着, 一边念念不舍的一步三回头地往外面走去。  “外婆她这是喜欢你呢, 别多想。”孟青禾柔声安慰了两句,见曾桂英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只觉得她可爱至极。  如果真能成为她的大嫂那该有多好啊。  到了开饭的时候, 去山上砍柴, 去自留地里翻土摘菜,去公社上班的男人们陆陆续续地都回来了,在看到家中突然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时,皆惊了一下,后面听说是专门来看孟仲春的,那就更加震惊了。  第一反应都是多年没开过花的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众人唯唯诺诺地坐在餐桌前,不断偷偷地往一个方向投去好奇的注目礼,今天张文华做的一桌子好菜都被排到了后面。  “来,桂英尝尝这个,自家腌的咸菜和腊肉,害,就是今天太晚了,供销社没有新鲜猪肉卖了,先将就着吃,明天一大早我就让你舅舅去买。”张文华不停地招呼着曾桂英吃菜,如火般的热情,让她直呼遭不住。  “谢谢外婆,不用破费了,这个就很好吃了。”曾桂英忙摆了摆手,她就算在家里不掌家,但也知道肉是稀罕物,肉票更是难得,一年都得不了两张。  而且她来得匆忙,空手进门,本来吃了人家的腊肉就很不好意思了,咋还有脸让人专门为了招待她从而去买肉呢?  “客气啥,你第一次来咱家,我们都很高兴,仲春和他妈不在,我们?????得替他们好好招待你。”张文华拍了拍曾桂英的手背,嗔了她一眼。  “就是,多吃点儿。”  “咱家没那么多规矩,吃的开心是最重要的事情。”  看着他们脸上亲切又自然的微笑,曾桂英觉得心里暖暖的,难怪仲春哥那么温柔,原来是因为他的家里人就很友好。  一顿饭吃得大家都心满意足,饭后孟青禾端来一盆洗干净后的野果子,大家坐在院子里聊天说地,晚上洗漱过后,就各自进入了梦乡。  曾桂英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在陌生的地方,她还是失眠了。  “桂英姐,你睡不着吗?”孟青禾侧着身子,小声询问了一句。  “没有,马上就睡了。”曾桂英连忙闭上眼睛。  “哦哦,如果你睡不着的话,我们可以聊一下我大哥的事情哦。”  “啊?这,可以吗……”曾桂英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目光灼灼地看向身边睡着的孟青禾,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嗯……怎么不可以呢?”孟青禾轻笑一声。  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儿开始了夜聊模式。  第二天一大早,张文华就带着林文康去邻居家借了肉票,然后去供销社买了肉,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在曾桂英告辞的时候,还拿了一大堆好吃的给她。  孟青禾也塞了几大包上次郑长瑞教给她的滋养身体的中药包在包裹里面,这个药包日常喝的话,无论是对老人还是身体虚弱的小孩都大有好处的,在外面医院买的话,价格还不便宜。  他们家也算是半个采药人,什么药材都是自己在山上采的,按照配方自己做药包,既不要钱又安心,再好不过了。  孟仲秋和孟青禾向大队长请了两天假,送曾桂英回家的同时,正好也顺路去把上次采的草药给卖了。  等一路兜兜转转到了红祥村,他们才知道曾桂英一个女孩子为了探望孟仲春,费了多大的劲。  孟青禾两兄妹站在曾家院子门口,说什么也不愿意进去,把曾桂英送到后,就转身离开了。  王秀芝听到动静出来一看,也只看到了两个背影,现在却不是计较那两个人是谁的时候,她避开曾志强的视线,一把掐住曾桂英的后脖子就将人给拖到了房间里。  曾桂英原本正在目送他们离去,突然被人给掐住,心里一慌,差点儿惊呼出声,但是她也不傻,知道这个时候家里人都在,便压低声音求饶道:“妈,下手轻点儿。”  “你这个死丫头,到底跑哪儿去了?”王秀芝同样将声音压到最低,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揪着曾桂英的耳垂就往地面的方向扯,疼得后者忍不住龇牙咧嘴的跳脚。  “我……我去外公外婆家了啊,妈,你快松手,耳朵要被你给扯掉了。”曾桂英心里一阵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咬牙撒谎道。  “现在连你妈我都骗了是吗?我差人问过了,你根本就没回去,这几天你到底干啥去了?是不是去找那个姓孟的了?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都摔断腿了,还能让你上赶着去人家家里献殷勤。”  王秀芝气得脸红脖子粗,松开手后,又紧接着在曾桂英身上摸索,嘴里骂道:“曾桂英!你攒的那些钱呢?别告诉我,你都倒贴给他了?”  “妈,你别这样,我,我……”曾桂英半天找不到话来反驳王秀芝,只能拼命拦住她搜寻的手,脑袋也垂得低低的。  见状,王秀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猛地甩开曾桂云的手,一屁股坐到床上,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免得被这个不知轻重的死丫头给气死了。  “我养了你快二十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攒下来的钱给你当零花钱用,是想着你以后嫁到夫家去,手里握着钱也有几分底气在,你倒好,直接给野男人白白送去了,一个摔断腿了的男人以后能有多大用处?”  “你以为跑这么远去人家家里,别人能感动得稀里哗啦吗?还不是在背后骂你不知廉耻,不要脸,送上门的货,不要白不要!谁家的姑娘像你这样了?真是要气死我!”  王秀芝骂的话虽然特别难听,但是也有几分道理,而且句句都直戳曾桂英的心窝子,她本来开开心心地回来了,结果被她妈这么一通骂,浑身都不自在,没一会儿就哭了出来。  “仲春哥没有摔断腿,他家里人说送他去省城医院了,肯定能治好,呜呜呜……”  “他家里人当然这么说了,不然怎么骗到你的钱?哭什么哭,还有脸哭,我都没哭呢,养到你这么个女儿,真是作孽啊。”  王秀芝边说,边抹了抹眼角的泪,随后用力锤了两下胸口,一方面觉得烂泥扶不上墙,另一方面又觉得是自己当初没有一开始就掐断曾桂英的念想,才导致了这么一连串的糟心事。  “他们没有骗我的钱,我的钱早就在仲春哥辞工的那天偷偷塞到他的包裹里了,而且他们一家人对我都特别好,给我泡糖水,做肉吃,还专门送我回来。”曾桂英默默反驳了几句,两只手揪着手里提着的袋子,头顿时垂得更低了。  “你……”王秀芝听着她维护别人的话,血压急速飙升,起身扬手差点儿就打了下去,但是看到曾桂英害怕躲闪的动作,又愤愤收了回去。  不断安慰着自己:算了,自己惯出来的,活该受着!  余光瞥到她手里提的东西,语气不耐烦地开口问道:“你提的什么?”  “这是他们给我的,对了,这里有调理身体的药包,奶奶和外公身体不是都不怎么好吗,刚好可以喝这个。”曾桂英献宝似的打开了那包东西,却被王秀芝给打断了了:“行了,不明不白的药包,能有什么好的。”  “听青禾说,这是县城医生给开的药方,药材也都是从山上自己采的……”曾桂英把之前跟他们一起去县城医院卖药的事情说了出来,还把孟仲春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  卖药?离婚了?挤在娘家一起住?王秀芝敏锐地抓住了一些重点,眉头越皱越紧,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房间外突然传来了曾志强的声音。  “我好像听到了桂英的声音,她是不是回来了?”曾志强一边说,一边推开了房门。  见状,王秀芝只能笑着迎上去,纵使刚才怎么骂曾桂英,但是这个时候她还是下意识地维护着自己的女儿,帮她圆着谎。  因为要是让她爹知道了真相,她这腿指定要被打断。  而那些药包则是被她给收了起来,隔天抽空去了一趟卫生所,准备问问医生,这到底是啥药,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好家伙,里面全是难得的中药材,还有野山参!这孟家到底是个啥来头?这么贵重的药包说送就送,还送了这么多包?  上山采药,采药去卖,那岂不是发大财?王秀芝脑袋转得异常灵光,原本想快点儿给曾桂英相看个好人家嫁出去的想法,也渐渐动摇了。  要是孟仲春这小子腿没断,把自家闺女嫁过去,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下章是男女主专场啦第56章 投喂  钢铁厂内的一栋宿舍楼内每一层都拥有着七八个房间, 每个房间住着四到六个人,上下铺的铁架床,每个人还有一个小桌子和柜子用来放东西。  走廊尽头是热水房和浴室, 以及厕所,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根本不像是住了几十个大男人的地方,但是这反而与工作上不容一丝差错的钢铁厂相符合。  此刻浴室里吵闹声一片,热气弥漫, 十几个不着寸缕的男人在拿着自己的毛巾往身上擦洗, 桶里面的热水洒了一地,香皂的清香和汗臭味混合在一起。  “大昌前些天家里不是给相看了个纺织厂的女工吗?啧啧,我跟过去瞄了一眼,那叫一个俊, 身段儿也是啧啧, 小子有福气, 下次也让你妈帮我留意留意呗。”  徐富海坏笑着打开了话匣子, 边说还边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里面的不怀好意, 大家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谁能听不懂?  “八字还没一撇呢, 人家看不看得上我还是一回事。”姜大昌没好气地呸了一口徐富海,但是嘴边却带着笑, 自个儿相看的女人被别人夸, 从侧面来说也在印证他有本事。  “你这条件她都看不上,怕不是想嫁给天王老子哦。”又有一人接话, 开玩笑般说道。  姜大昌的条件算是很不错的了, 个子中等, 一米七五左右,人长得精神,父母亲戚都是城里的工人,每月领的工资和福利都让人眼热,况且他自己也争气,年纪轻轻就在钢铁厂转正了,而钢铁厂的各项待遇绝对是城里数一数二的了。  几人又说了几句荤段子,这时不知道谁把话题转到了一旁从未作声插嘴的高大男人身上,大家的视线也随之?????移了过去。  “江工,你结婚了吗?有对象了吗?”  闻言,原本正在搓洗胳膊的男人动作一顿,下意识地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对象漂不漂亮啊?啥时候带来给哥几个看看呗。”徐富海眼前一亮,把毛巾往肩上一搭,朝江云驰走近了两步,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背脊。  嚯,这肌肉,真他妈的结实,也不知道吃啥长大的,在乡下都能长这么高这么壮。  这空降的江云驰工程师,大家都叫他一声江工,原本以为是厂里哪个领导的亲戚塞进来的,大家一开始对他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默契地将他排挤出了社交圈子。  毕竟大家大部分都是靠真本事进厂的,心里难免不平衡。  直到前不久厂里一台机器出了问题,所有人都没招,只能干站在一旁看着,没一个人能解决,谁知道江云驰一来,三五两下地就折腾好了。  有人去向上面打听,才知道人家就是一个乡下泥腿子,还是个臭老九的后代,能进厂全靠手艺,这下可把大家整不会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所以导致目前为止谁跟他都不怎么熟。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话题能跟他拉拉关系,他们都不愿意错过,而且还是这等私密事,他们就更好奇了,虽然心里也知道乡下那地带就没几个会打扮长得又好看的姑娘,不过,问问也不吃亏。  “漂亮。”江云驰不想跟他们谈论有关孟青禾的事情,便匆匆擦了一下身上的水渍,套上背心和短裤,就离开了浴室。  “哎,咋就走了?难不成怕咱跟他抢不成?”徐富海摸了摸寸头脑袋,眉头紧皱,不明白为什么江云驰这么油盐不进。  “他说漂亮,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哈哈哈。”  “反正人江工长这么帅,不愁有好姑娘往上扑,嘿嘿,你们知道马主任有个侄女吗?我可听说了,她天天往我们钢铁厂跑,就是为了江工。”  “啥?快展开说说……”  某种程度上,男人比女人还八卦。  *  江云驰蹲在热水房洗完灰扑扑的工服后,就回了宿舍,他在桌前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眼睛一直盯着那上锁了的抽屉瞧,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终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掏出钥匙从里面拿出了一封厚厚的信封。  上面的地址中赫然有“京市”二字在列。  远在千里之外的首都之名,时隔这么多年再次落入眼中,竟是如此陌生和讽刺。  江云驰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修长的手指快速撕开封条,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一叠钱票铺满桌面,他没有多看一眼,只是从中挑出一张薄纸,一目十行看下来,里面的信息让他忍不住瞪大了双眸。  不知道过了多久,宿舍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才让江云驰回过神来,他快速将桌面上的东西收拾干净,锁回抽屉里,然后趴在桌子上假装在认真画图。  “江工,大门口有人找,好像是位女同志。”来带话的人说完就离开了。  女同志?江云驰只是愣了一瞬,就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了,慌忙拉开衣柜从里面抽出一套前不久刚洗干净的另一套工服给套上,用手扒拉了两下半湿半干的短发,又抓了一把钱票,然后便快步朝外面跑去。  往常要二十分钟才能走到的路程,他只花了一半的时间,但是等他气喘吁吁来到大门的时候,门口却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江云驰喘着粗气,左顾右盼了很久,也没看见人,刚想去问问看门的大爷,从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甜甜的呼喊。  “云驰。”她的声音既清脆又响亮,格外悦耳动听。  闻声,江云驰猛地转过身子,终于看到了让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只见孟青禾站在马路对面开着的那家供销社前面,穿着她那身红底碎花的上衣,长发扎成一条小辫斜放在肩头,眼眸弯弯,红唇咬着一块儿绿豆糕,正娇俏无比地笑着冲他挥手。  两人之间隔了一条马路的距离,江云驰刚想跑过去,一辆自行车疾驰而过,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这时候看门的大爷出声提醒道:“哎,小伙子别猴急,做了登记才能出去。”  “哦,好。”江云驰傻笑一声,面上有些燥热地摸了摸后脑勺,飞快在登记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信息,方才毫无顾忌地跑到孟青禾的身边。  “小伙子,别猴急,先吃块儿糕点。”孟青禾一边从油纸包里捏出一块绿豆糕递到江云驰嘴边,一边歪头轻笑着打趣道。  顿时,一抹红色从面颊蔓延到了耳后根。  “咳咳。”江云驰颇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方才微微弯下腰,准备吃下那块儿诱人的绿豆糕。  或许是很少被人这么投喂,紧张下,江云驰竟然咬到了孟青禾的手指,微微的痛感让她手一抖,差点儿把绿豆糕掉到地上,幸亏他眼疾手快给接住了。  孟青禾捏了捏被舌尖拂过的指尖,一股酥麻感瞬间遍布全身,她略有些羞涩地眨了眨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度。  罪魁祸首——江云驰表面淡定地咀嚼着绿豆糕,实则内心早已烈火焚原,黑眸中闪过一丝窘迫,适时转移了话题:“吃饭了吗?我带你去吃饭。”  钢铁厂门口毕竟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孟青禾摇了摇头,嗓音绵软地低声说道:“还没有呢。”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往另一条街所在的方向走去,那边有一家国营饭店,之前有一次因为错过了食堂饭点,他去吃过一次,味道还不错。  “今天下来卖草药?怎么就你一个人?”江云驰记得每次都是孟青禾和一个哥哥来城里卖草药,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孟青禾吃着油纸包里的绿豆糕,嘴巴里含着东西,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眯了眯眼笑道:“三个和我一起来的,我说我来城里找以前的同学玩儿,让他先去车站等我了。”  “对了,我跟你说,我可能要有大嫂了。”孟青禾把送曾桂英回家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感叹道:“要是我大哥能把这么温柔漂亮的嫂嫂娶回家,就好了。”  “但是……我听别人说你大哥心里好像有个非她不娶的女同志。”江云驰犹豫片刻后,还是提醒了一句,这件事当时闹得挺大的,就连他住在村里边上都听说了。  听见这话,孟青禾皱起了眉头,没忍住一跺脚:“那都是过去式了,我大哥应该没那么傻吧?那个女人当年可是转头就抛下我大哥嫁给了别人!”  “算了,不说他们了。”孟青禾突然眼珠子一转,上上下下把江云驰打量一遍,后者被她奇奇怪怪的眼神盯得浑身打了个哆嗦,不解道:“青禾,怎么了?”  “你有没有过类似的一些这样那样的过往?”孟青禾拿手比划了一下,直勾勾望着江云驰,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没有,我发誓。”江云驰非常真切地停下脚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最后孟青禾实在憋不住了一本正经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哎呀,等会儿吃什么好呢?小伙子,看来你如此真诚的份上,姐姐我请你吃饭,想吃啥随便点,姐姐的钱包鼓鼓的呢。”孟青禾大手一挥,拍了拍腰间的斜挎包,冲着江云驰邪笑一声。  江云驰不知道她从哪儿学来的这么奇奇怪怪的语调儿,既可爱又好笑,配合着道:“那就先谢谢姐姐了。”  “再叫一声?”孟青禾双眼放光,一脸期盼地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江云驰。  江云驰犹豫两下,还是乖巧道:“姐……姐?”  自此便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孟青禾调戏起人来,更是毫不手软。第57章 撩拨(二合一)  处于夏秋换季时期, 气候干燥,健脾养胃的汤汤水水可不少,今天国营饭店供应了一道飘香数里的菜——玉米山药排骨汤, 玉米和山药炖得软软糯糯,排骨新鲜有嚼劲,再喝上一口热汤,真是顶级的享受。  孟青禾和江云驰挑了一个靠里的位置面对面坐着,时不时说上两句话, 别提多登对了, 惹得上菜的服务员都多看了好几眼。  “我想吃栗子炖鸡。”孟青禾眼巴巴地看着隔壁桌的那盆冒着热气的菜肴,咂巴了两下嘴唇,突然看向江云驰,嘟嘴撒娇道。  本来刚才她也想点这道菜的, 可是等轮到他们的时候, 最后一份已经被前一位顾客给买走了, 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另一道玉米山药排骨汤, 虽然也很好喝,但是俗话说得好,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她现在就是馋那一口。  江云驰顺着孟青禾的视线往旁?????边看了一眼, 本想起身问问他能不能卖给他们,但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见那位顾客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  “要不等会儿我们去别的店里问问还有没有?”别人已经喝过了, 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见状,孟青禾幽幽叹了口气, 摇了摇头, 失落道:“还是算了, 太麻烦了。”  江云驰自然看得出来她的情绪,心里默默决定等会儿还是去周边问问,万一有卖的呢?想到这儿,他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没一会儿就吃饱了,然后跟孟青禾简单交代了一声,就快步离开了国营饭店。  “哎。”孟青禾动作慢了一步,没能喊住江云驰,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这个呆子,怎么她说什么,他都傻傻地想要满足啊?  可是这种被在乎被呵护的感觉真好,比眼前这碗热汤更让人感到暖意。  孟青禾唇角缓缓向上勾起一抹弧度,低下头吃了一口饭,额前的碎发正好遮住了她眼眸中的满天繁星。  但是很可惜,周边街道的几家国营饭店都没有做这道菜的,路过一家供销社的时候,江云驰买了几个石榴用袋子装上,带给了孟青禾,还承诺这周末休假一天回来带她去山上捡板栗,打野鸡。  从小在新世纪长大的孟青禾一听到可以上山去玩,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兴奋之下,就要给江云驰一个爱的拥抱,但是顾及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但是那迫不及待的亮晶晶眼眸无不在传递着一个信息——那就是她真的很开心。  现在的农村可不像后世那样有非常多可玩的东西,农家乐,烧烤派对,露营音乐会……  白天干活,晚上七八点就进入了睡梦状态,一点儿娱乐设施都没有,鬼知道她这日子过得有多无聊。  虽然每周都要上山去挖草药,但是身边跟着自家哥哥他们,根本就没有一点儿自由性,而且为了安全着想,她一点儿都不敢乱跑,可是跟着江云驰就不一样了,他这么熟悉山上,肯定知道好多好玩的事情。  想到这儿,孟青禾望着江云驰的眼神更加热切了。  两人又腻歪地聊了几句,为了不错过回村的班次,孟青禾加快步伐朝着车站走去,江云驰则是帮她提着绿豆糕和石榴,两人在车站外面才分开。  孟青禾临走时,将石榴塞回了两个给江云驰,随后念念不舍地冲他挥了挥手,小跑着进了车站大门。  说是车站,其实也不过只是一块儿简陋的空地,里面停着各村的拖拉机,还有几个公社凑钱买的班车,有些穷困的村子买不起拖拉机,就只能花钱买车票坐公社里的车,或者花钱坐别的村子的拖拉机,然后等到了最近的等车点,再走回家。  风源村一直都穷得叮当响,可还是咬牙问隔壁村子借了钱,勉强买了一个拖拉机,虽然钱到现在都没还清,遭人白眼,但是便利了村里人的生活,也方便了托运种子和化肥。  总之是一件喜闻乐见的大喜事。  孟青禾刚走到风源村停放拖拉机的地方就看到孟仲秋咧着个大嘴冲她挥手,惹得周围的人都往他们看了过来,见状,她脸一红连忙加快了步伐走了过去。  拖拉机有点高,但是孟青禾现在已经可以非常熟练地踩着大大的轮胎爬了上去,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来到孟仲秋身边。  “坐吧,干净的。”  拖拉机的车厢几百年都不带清洗的,所以上面非常脏,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人踩的各种脚印,孟仲秋来得比较早,在车站等车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家小妹爱干净的性子,便问刘二柱要了一个尿素口袋,给铺在了地上。  孟青禾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孟仲秋,然后才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的空位上。  “跟同学玩得怎么样?”  “很不错。”想到今天的约会,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是过程很甜蜜,孟青禾就忍不住弯了弯葡萄般的大眼睛。  瞧着孟青禾如此开心的模样,孟仲秋也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然后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他们,就把藏在衣服兜里的东西给掏了出来。  “小妹,你吃饭了吗?先吃点儿这个垫垫肚子?”孟仲秋把东西往孟青禾面前递了递。  闻言,孟青禾朝着孟仲秋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在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后,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随后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道:“三哥,你这是从哪儿来的啊?”  听见孟青禾的问话,孟仲秋先是神神秘秘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又把周围看了一圈,才放轻嗓音道:“我刚才在来车站的路上,看见一个小巷子里有人在炸这个,我就去买了两个,私人卖的。”  说完,孟仲秋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冲着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催促道:“快吃,还有点儿热气呢。”  为了让孟青禾吃到一口热乎的,他可是小心翼翼地放在兜里捂着,生怕被风给吹冷了。  孟青禾感动地红了眼眶,差点儿就掉了金豆子,软声道:“谢谢三哥。”  “多大点儿事,咋还红眼睛了?”孟仲秋稍有些不自然地抬起手臂摸了摸孟青禾的发顶,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太会安慰人,只能连声让她快点儿把东西吃了。  “好。”孟青禾用力地点了点头,其实她刚才跟江云驰一起吃过饭了,现在不是很饿,但是哥哥的一番心意她不能给糟蹋了,于是将视线落在了手中的东西上面。  黄灿灿的表皮上面裹着一层薄薄的白芝麻,一股油香慢慢在空气中散开,飘进车上每个人的鼻子里,他们一个个的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孟青禾手里拿着什么,却被高大的孟仲秋给挡住了视线,最后只能撇了撇嘴,看向别处去了。  孟仲秋买的这个东西叫做“玉米面芝麻饼”,在后世也是一道有名的小吃,价格便宜又管饱,作为早餐颇受欢迎,但是在这个年代,这可是个稀罕物,因为它的用料和做法都很费钱和票。  油和白面这两样东西就不用说了,大部分家庭都吃不起,而芝麻更是难得,因为粮食产量低,现在但凡有能种菜的土地,都拿去种管饱的东西了,谁还会去种芝麻呢?  先将玉米面和白面揉搓在一起,然后揉成一个小圆球状,里面塞上红豆沙,起锅热油,再放进滚烫的油锅里炸,炸好后捞出,给表面裹上一层白芝麻,别提有多香了。  一口咬下去,更是满满的芝麻味,好吃不腻,本来吃饱了的孟青禾居然把一个大大的饼子给吃完了,并且还觉得意犹未尽,她砸吧了两下唇瓣,从袋子里拿出绿豆糕和石榴递给孟仲秋。  下一秒孟仲秋徒手掰开石榴的动作直接震惊了孟青禾,她张大嘴巴喃喃道:“三哥,你手不痛吗?”  “啊?”孟仲秋把多的那半石榴塞到孟青禾手中,不解地皱了皱眉。  “……”行吧,他的力气可真大,糙汉子皮糙肉厚不怕疼。  “我同学给我的,快尝尝甜不甜?”  “甜!”  两兄妹一路上吃的是爽快了,可是其他人却被食物的香味馋得不由黑了脸,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  此次卖草药的钱按照以往的惯例,孟青禾多拿一部分,然后剩下的就是一家人给平分了,大家看着赚得越来越多的钱,心里既是不可置信,又是感觉暖烘烘的,只觉得日子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王彩晴出月子后,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等下次上山的时候她就可以加入进来,一起去挖草药,这样又多了一份劳动力,肯定赚的也就越多,就是得辛苦一些张文华和林建志了,他们要负责帮忙带家里的小孩儿和做饭。  晚上洗漱过后,经过哥哥们房间的时候,透过打开的窗户,孟青禾竟然看见孟仲夏和孟仲冬在捧著书本写写画画。  前者并不奇怪,因为他本来就是热爱读书的学霸,平时在公社担任会计,有时候白天没做完的工作偶尔也会带回来做。  但是后者,那可是初中勉强读完,就主动下地干活的调皮蛋啊!竟然会跟着孟仲夏一起看书写字?这简直太魔幻了。  “这小子在写药谱呢。”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孟青禾的思绪,她扭头回身看过去,发现是刚上完厕所回来的孟仲秋。  他注意到孟青禾的视线,才笑着解释了一句,然后又小声补充道:“仲冬说他的梦想是取代杜英才,当村医,天天抱着一堆药材,照着样子在纸上画下来,二哥可烦他了,骂他浪费纸和墨。”  “这是好事啊!”孟青禾眸光一亮,她竟然不知道孟仲冬居然还有这等向上的觉悟,顿时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原来平时没心没肺的四哥也有如此认真的模样。  “好事啥呀好事,?????浪费时间,写个字都歪七扭八的,而且我看啊,坚持不了几天,就会自己放弃了,当医生哪有这么简单的?又没个老师教他,难不成还能自学成才?呵呵。”孟仲秋笑着摇了摇头,明显是不看好孟仲冬这一行为。  孟青禾却不这么想,她看着屋内对着一堆药材抓耳挠腮的孟仲冬,轻声道:“那有梦想,有目标,总比每天浑浑噩噩强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倒觉得四哥这样挺好的,万一以后就成为了全国都知名的大医生了呢?”  这时候,孟青禾也没想到自己这话会一语中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对了,三哥,你有没有梦想啊?”既然都说到这儿了,孟青禾便回头问了孟仲秋一句。  原本脸上还带着笑的孟仲秋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皱紧眉头,是啊,四弟都有往前奋进的梦想了,那他呢?  看见孟仲秋这个样子,孟青禾哪有不明白的?她郑重地拍了拍孟仲秋的肩膀,安慰道:“现在没有不要紧,总会有的,我先回房睡觉了。”  “好。”孟仲秋点了点头,目送孟青禾离开,他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脚迈进房间。  *  转眼间就到了跟江云驰约好的这天,孟青禾早早就提着篮子出门了,跟等在院子外面的肖芸一起往村外走去,见走远周围没人了,两人才停下。  “谢谢了。”孟青禾冲着肖芸眨了眨眼睛,眼眸弯弯。  “跟我客气啥,放心去吧,我会守口如瓶的,保证不告诉任何人你和江同志谈对象的事情!”肖芸压低声音,做了一个把嘴巴缝上的动作,眼眸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因为她属实是没想到青禾居然会和江同志在一起!这简直是惊天爆炸的大消息,她前几天听孟青禾说起的时候,还不敢置信,直到对方反复点头,她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孟青禾也属实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把这件事情第一个告诉给肖芸,这个一开始她视作洪水猛兽的原书女主,不知道何时竟成了她的“好闺蜜”。  虽然肖芸大多数时候都是她用来在家人面前打掩护的借口……  “那我先走了,回来的时候给你送板栗吃。”孟青禾拍了拍肖芸的肩膀,歪头冲着她眯眼一笑,然后就小跑着离开了。  目送着孟青禾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肖芸才一副老母亲的模样捂着胸口,缓缓吐出来一口长气,喃喃道:“青禾笑起来怎么这么好看啊?”  感叹完,肖芸便转身朝着自己在村里的好姐妹家中走去,毕竟做戏就要做全套,她们跟家里人说的都是找彼此去玩了,要是中途回家,那岂不是就暴露了?  孟青禾跟肖芸分开后,快步走到跟江云驰约定好的地方,这儿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因为来早了,周围没有一个人影,她停在树荫下面,提着篮子左顾右盼,不知道江云驰啥时候过来。  突然身后的小山坡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孟青禾闻声朝后看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蓦然出现在身旁的男人给吓了一跳,捂着唇往后退了好几步。  “青禾。”来人正是江云驰,他一身黑衣黑裤,肩膀上背着一个背篓,稳稳落地。  见状,孟青禾松了一口气,默默看了一眼那有三层楼高的小山坡,不由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敢往下跳的,胆子真大,纵使他平安无事,她也忍不住气恼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骂道:“你也不怕摔了。”  “这没多高。”江云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但也知道这是孟青禾关心自己,于是承诺道:“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这还差不多,我知道你身手好,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孟青禾娇嗔了一眼江云驰,然后迫不及待转移话题道:“咱俩快上山吧,抓紧时间多捡一些板栗。”  “好。”江云驰非常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拉着人往上山的小路走。  为了不撞到熟人,江云驰带着孟青禾走的是一条鲜为人知的小路,能直通深山边缘,那里有一大片的野栗子树,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抓到野鸡野兔什么的。  早晨山里的空气格外清新,矮一点的小草丛叶片上面还挂着露珠,不知名的昆虫们唱着交响曲,落在耳中,令人心情愉快。  孟青禾一边注意着脚下的路,一边拿余光去瞄前方的江云驰,他手中拿着一把镰刀,手起刀落,一大片挡路的藤曼便“尸横遍野”,待路况通透后,他才又牵起她的手。  就好似没了他牵,这路她就不会走了。  想到这儿,孟青禾捂唇偷笑两声。  这一路走到栗子树树林,孟青禾也没闲着,时不时打开系统扫描一下四周,看有没有价格昂贵的草药之类的,如果有的话,她就当作额外的战利品给挖了,如果没有的话,那就算了。  一些常见的便宜草药,她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挖,毕竟今天最主要的任务是要捡板栗,抓野鸡!  还真别说,这一路还真的遇到了一两株很贵的草药,但是也就这一两株。  两人终于赶在中午之前到达了栗子树树林,刚迈步走进去,就看到了落了一地的板栗球,上面布满了尖刺,有些已经炸开露出了里面的板栗果仁,只需要用手捡进篮子里就行,有些则还是完完整整的,需要借用外力把它们打开。  “先吃点儿东西吧,外婆今天早上煮了几个鸡蛋还有野菜团子。”孟青禾找了块儿空地,把篮子从江云驰背上的背篓里拿出来,然后两个人紧挨着坐在一起开始吃午餐。  江云驰的背篓里还有一盒肉罐头,这是钢铁厂每个月发给员工的福利,每个月一盒,别的厂可能一年都发不了一次,钢铁厂却一月一次,这手笔!啧啧,真不愧是县城最大的厂。  “这个还挺好吃的。”  孟青禾拿筷子夹了一块儿肉放到野菜团子里一起吃,刚吃完,便笑着夸了一句,这个年代就这点儿好,食物都是实打实的,没有太多的科技与狠活,一口下去满满的肉味,唇齿间久久留香。  “好吃就多吃一些。”江云驰见孟青禾吃得高兴,一贯冷峻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然后又给她夹了几筷子肉放在野菜团子上面。  看着他的动作,她简直哭笑不得,这么多肉叠放在一起,她咋吃啊?而且他只顾着给她夹,自己却没有怎么吃,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于是孟青禾又给他夹了回去。  语气半是撒娇半是恼怒道:“你不吃,我也不吃。”  闻言,江云驰先是瞄了一眼她有些不虞的脸色,随后抿了抿唇,听话地终于把筷子伸向了肉罐头。  江云驰吃饭的速度很快,吃完后,就率先背着背篓往不远处的山坡上布置抓野鸡的机关去了,他去的地方不是很远,两人都能很轻易地看见对方的身影,在这深山中,安全感满满。  等孟青禾吃完,收拾好篮子后,便开始捡掉在地上的板栗,她只捡那种长得好看个头又大的板栗,其他那种小小的,就算了。  遇到那种需要用外力打开的板栗球,孟青禾一开始用石头砸,可是这种方法很容易伤到手,被尖刺扎了好几下后,她气呼呼地把手中的石块扔在地上,还用脚踩了好几下出气。  江云驰回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这一幕,他连忙上前抓住孟青禾的手,在看到她正在流血的指尖后,想也没想便下意识地低头吮了上去。  下一秒,两人皆是一愣,不知所措地望着对方的眼眸。  “抱歉,我……”  清风拂过碎发,江云驰猛地松开她,脑海中血液轰鸣,只觉得整个人都快炸裂开来,恨不得直接钻进地缝当中,喉咙唇舌间干涩难耐,黑眸瞳孔中一时间只剩下了那抹芊芊玉指上的血色。  “没……没事的,谢谢。”孟青禾摩擦了一下被他吸吮过的指尖,颊边浮上一丝绯红,颇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在瞧见比她更加羞窘的江云驰后,却起了撩拨的心思。  故意用奶声奶气的嗓音撒娇道:“云驰,我还疼,再帮我吹吹?”  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微微仰起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青筋暴起的脖颈上,狠狠勾住了人心最深处。  孟青禾眨着一双无辜妩媚的桃花眼,眼巴巴地望着他,美人随意流露的一颦一笑都足以让人心甘情愿为她上刀山下火海。  那莹莹如玉的白嫩手指也在须臾之间缓缓擦过了他的薄唇,最后停在了上面。  作者有话说:第58章 抵在树干上第58章   江云驰的身形挺拔修长, 她要踮起脚尖才能稍稍凑近他一些,正要因为踮了太久,而快站不住时, 一双有力的大手搂住她细软的腰肢,稳住了两人身形。  与此同时?????,指尖也被一抹温热湿润给包裹住。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孟青禾立时慌了神,刚才的大胆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脸颊上泛起丝丝薄红, 不自觉用另一手抓紧了他的衣襟,将那平整的黑色面料捏皱。  “还疼吗?”江云驰含着她的手指,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却格外低沉沙哑, 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性感。  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扬起脸时, 没注意到他附身的动作, 唇瓣擦过他的锁骨,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抵在了一旁的板栗树树干上, 幸好有他高大的身躯做支撑,她只是被他带着往后踉跄了几步, 不然指定要摔在地上。  孟青禾的背靠在树干上,长睫毛颤了颤, 眸中带出些水光, 朦胧了视线,就在这个时候, 他突然弯下腰, 无限温柔却又霸道至极地吻住她娇嫩的粉唇, 轻轻地吮.吸,有些粗糙的大掌强势托住她的脸颊,加深了这个吻。  这样亲密的姿势让她有些吃不消,腿渐渐软了,只能抱紧他的脊背,防止自己滑落在地,他的气息正不断入侵着她的领地,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层层包围,两人的呼吸逐渐加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云驰才将孟青禾松开,随后将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她的颈窝,粗重的喘息声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带起一阵战栗。  “真想快点将你娶回家。”  话音刚落,江云驰突然想起那封被他锁在抽屉里的信件,黑眸微微眯起,浓眉有一瞬间的紧皱,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要不,等我妈她回来了,你就来提亲?”孟青禾摸了摸他的短发,甜甜的嗓音随风飘进他的耳中,这话刚说出来,她又急忙打住:“不行,我大哥说不定会在年初结婚,我们是不是要往后挪一下?”  江云驰一愣,然后笑着说道:“都听你的。”  京市那边的事估计没那么快解决,虽然他想早些娶她,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得是他能给她安稳幸福的生活,眼下的情况明显他做不到。  没有宽敞的房子,足够的金钱和粮食,京市那边不确定的各种因素……  闻言,孟青禾展颜一笑,眨了眨清透漂亮的眸子,娇滴滴的嗓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那就先这样说好了哦。”  “嗯。”江云驰点了点头,直起身子,握了握她的胳膊,柔声提醒道:“那种没有炸开的板栗壳,我来用刀打开,你要是想捡板栗,就捡那种已经炸开了的,别再用手去碰尖刺,听到了吗?”  “好。”孟青禾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弯腰从他怀里钻了出去,转移话题道:“我们快点儿捡板栗吧,多捡一些,还能带回去炒着吃,煮着吃。”  见状,江云驰失笑,跟着她一起捡起地上的背篓和刀,两人开始分头去捡地上的板栗,有些地方地上没有多少,他就让孟青禾离远一些,然后爬上树去拿粗木棍将板栗球打下来。  不多时,两人就已经捡了满满一背篓和一篮子的板栗了,幸好江云驰有先见之明,多带了两个尿素袋子来,这样就能把板栗都给拿回去了。  就在孟青禾蹲在地上认真捡板栗的时候,突然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爬过去了,她吓得一哆嗦,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认真往那边一看,才发现是一只肥肥胖胖的小松鼠。  “云驰,快看,小松鼠!好可爱啊!”孟青禾连忙扭过头去叫江云驰,后者闻声看过来,准确锁定了那只棕色的小松鼠。  而在它不远处的一处草丛里,还躲着一只……  江云驰对着孟青禾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见她安静下来,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扑向那处草丛,下一秒,只听见一阵挣扎声,随后,他提着一对长长的兔耳朵站了起来。  而那只小松鼠也因为这一变故,连刚拿到手的大板栗都不要了,撒丫子跑得飞快,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树干之间。  “野兔子!”孟青禾惊喜地站起身来,看着江云驰手中的那只肥大的野兔子,只觉得口齿生津,脑海中闪过数道有关兔子的佳肴菜名。  那只兔子浑身长着灰白色的毛,红红的眼睛在看见孟青禾的“如饥似渴”的眼神后,猛地瑟缩了一下,然后便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好像是在为自己前途堪忧的未来博取一线生机。  “没有板栗炖鸡,那就板栗炖兔吧!”孟青禾却没有看懂可怜小兔子的想法,直接给它判了死刑。  “好,等会儿带回去做,现在这里没有工具,我去看看我之前布置的陷阱有没有入网的,你等我一下。”江云驰说完就提着兔子离开了,他在山上的草丛扯了一些韧性很好的藤曼将兔子的手脚都给绑了起来,防止它逃跑。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幸运之神降临,等江云驰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上还额外提着两只野鸡。  “今天可有口福了。”孟青禾提着小篮子小碎步屁颠屁颠跑到江云驰的身边,双眼放光地盯着那三个战利品,可是想到什么,她又一下子垮了脸:“但是我不会做饭哎,你会吗?做的好不好吃啊?”  江云驰将野兔和野鸡放进尿素口袋里,闻言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开口道:“不知道好不好吃,我做饭是跟着我妈学的。”  “跟阿姨学的?那肯定好吃,我等会儿可要好好尝尝。”孟青禾想也没想就扑过去,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随后兴奋地催促江云驰快点捡完板栗,好下山回去做饭。  “好。”江云驰拿舌尖抵了抵被她亲过的脸颊,弯眸一笑,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两人很快就捡完了板栗,开始下山,这次他们中途换了另一条小路,新的路线可以直达江云驰家的附近,这可以减少遇见熟人的概率。  在路上,江云驰还带着孟青禾摘了很多野葱,野花椒,薄荷叶,香叶,还碰上了好大一片的马齿苋,这个野菜可以用来做凉拌,味道有些酸味,带着特有的清香,十分的开胃清爽,有利于清热除火,消肿去湿。  等到了家里,江云驰负责烧火烧水,孟青禾负责清洗一篮子的板栗,将表层的一些泥土和脏东西清洗干净后,水也就烧开了,先拿一个大木盆出来,把洗好的板栗倒进去,浸泡一会儿,这样更方便剥里面的那层薄薄的皮。  江云驰在鸡的脖子上大力划上一刀,将鸡血放进一个大碗里,这一步做完后,就把鸡身放进滚烫的开水里面浸泡一会儿后,便可以开始拔毛了。  江云驰这一行云流水的动作可把孟青禾看得一愣一愣的的,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杀鸡现场,好奇的不得了,看完不由感叹一句实在是有够刺激的。  那野鸡在江云驰的手里,简直没有丝毫反手之力。  等拔完鸡毛,江云驰首先将鸡整天清洗了好几遍,将脖子和皮之间的淋巴和喉管去除,再用刀把鸡肚子划开,将里面的一些不能吃的内脏去除,最后再把腹内清洗干净,将血水和内膜之类的一并去除。  彻彻底底清洗干净后,在菜板上将鸡剁成小块,冷水下锅,加入葱段,料酒,姜片焯水半小时捞出,再在锅里加一些油,放入鸡块翻炒均匀,加两勺盐和酱油,再倒入刚才准备好的各种香料和半锅热水。  等煮鸡肉的空隙,江云驰又开始马不停蹄处理那只野兔,跟处理鸡的步骤差不多,没一会儿就处理好了。  趁着江云驰处理野兔的时候,孟青禾根据江云驰的嘱咐,在心里掐算着时间,把剥好的板栗一股脑给倒了进去,顺便还用锅铲翻炒了两下,让板栗和鸡肉充分混合。  这个时候食物的香气已经充斥着厨房了,看着锅里色香味俱全的鸡肉和板栗,孟青禾舔了舔嘴唇,好想快点吃到啊!  江云驰提着处理好的兔子进来的时候,就刚好看到了孟青禾这小馋猫的模样,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后者听见这笑声,冲他哼了一声,给大锅盖上锅盖,转身指着那兔子,好奇地问道:“这个怎么做啊?”  “放辣椒直接炒吧,你能吃辣吗?”江云驰刚才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用辣椒直接炒,这样会更可口开胃,但是就是不知道孟青禾能不能吃辣。  “我能吃!我这个人不怎么挑食的,只要是吃的我都吃!”孟青禾点了点头,给了江云驰一个肯定的答案和眼神,示意他放心去做。  “这么好养活?”江云驰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也不太好养活啦。”孟青禾眼神四处飘忽,嘟了嘟嘴,冲他眨眼道:“我只吃好吃的,看上去漂亮的。”  “那我可得研究一下漂亮的菜怎么做。”江云驰笑着想揉一揉孟青禾的发顶,可是一想到自己刚才才处理了兔子,这会儿手上很脏,便止住了动作,脚步一转,去剁肉了。  “基于江同志今天?????出色的表现,我决定把我们家以后的厨房就交给你了,这可是孟青禾同志给你最大的肯定!当然了,身为咱家貌美如花的女主人,我可以勉为其难帮你打下手。”  孟青禾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语气里充满了斗志,她还郑重地拍了拍江云驰的肩膀以示鼓励。  “收到,江同志保证完成任务!”江云驰非常配合地重重点了点头,在听到她口中类似于“我们家”“女主人”的词语后,脸上更是笑开了花,唇角的弧度怎么也降不下去。  “江同志的思想觉悟真高,等会儿奖励你一个大鸡腿。”孟青禾捂唇偷笑。  “谢谢孟同志!”  作者有话说:  各位宝们,请爱护野生动物哦,书中是架空世界,一切为了剧情服务,植物的用法参考了百度。第59章 掰苞谷  过了一段时间后, 几道丰盛的菜肴端上餐桌,孟青禾先让江云驰拿两个碗装了一些鸡肉和兔肉给陈家爷孙送去。  她知道在江云驰父母过世后,陈爷爷给予了他很多帮助和关爱, 所以等长大后,江云驰自然也对陈爷爷很好,一旦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他们送一些过去。  等江云驰从陈家回来后,两人才开始大快朵颐, 软软糯糯的板栗入口即化, 鸡肉和兔肉各有自己的独特味道,嚼劲满满,后者更是清辣爽口,孟青禾难得多吃了两碗饭。  饭后, 两人坐在院子里聊天消食, 等时间差不多了, 江云驰先送孟青禾去找了肖芸, 送了她一大袋子的板栗,然后才送她回了南沟村。  这次分别了估计又要等下周才能再见, 二人很是念念不舍地在村口腻歪了很久,孟青禾才朝他挥了挥手, 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往村内走去。  回到家里后,张文华见孟青禾提回来那么多的板栗, 一脸的不可思议, 要知道离村子近的那些板栗树,早就被村民们捡完了, 哪儿还能捡到板栗啊, 而且还是这么多。  孟青禾连忙搬出早就想好的说辞, 说是和肖芸一起去离风源村远一点儿的山上玩了,恰好碰到一片野板栗树,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捡,她们就捡回来了。  简单交代了一些过程,她连忙转移话题,献宝似的掏出那两株价格昂贵的草药,压低声音凑到张文华耳边说道:“这两株,你猜能卖多少钱?”  见孟青禾一脸得瑟的小表情,张文华就知道这两小东西肯定价值不菲,一时间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犹豫了一会儿后,伸出了两根手指:“二十块钱?”  “三十。”孟青禾挑了挑眉,兴奋地一把抱住张文华的胳膊,笑着道:“外婆,这可是三十块钱啊!别人一个月的工资,恐怕都没有这么高。”  张文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后也跟着孟青禾一起傻乐,两人抱成一团,笑了很久,孟青禾才又把那只野鸡拿出来:“这是我在回来的路上跟一个别的村的大叔买的,不要肉票,可划算了,外婆你找个时间给大家伙加餐呗。”  “你这丫头,费这钱今天太晚了,明天给你们做。”张文华看着那只肥鸡,眼前一亮,并没有怀疑孟青禾的话。  见糊弄过去了,孟青禾稍微松了口气,蹦蹦跳跳地回房间了。  *  时间一晃,来到秋收时节,秋天又被称作三秋大忙季节,即秋收,秋种,秋耕,连小学,中学,高中全都放假了,好让孩子们回家帮忙。  这段时间各村各户都忙得脚不沾地了,水稻,苞谷,荞麦,等粮食都需要收割和打晒,这些都是争分争秒的大事,南方多雨,必须充分利用有限的晴天抓紧晾晒粮食,确保能在下雨前把它们都晒干燥了。  要是没晒好,质量不达标,在交粮,交指标的时候,公社和县城来的那些工作人员根本就不会收,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等收割完水稻,就要进行晒田,整地为种植小麦或者油菜做准备,其他土地则是要安排人去种植豌豆,蚕豆,白萝卜,胡萝卜,大白菜等常规的蔬菜,这些产量较高又顶饱的粮食一向是各村首选的种植对象。  一片高大的玉米地里,十几个人穿梭在其中,掰苞谷,运苞谷,一切都非常井然有序,孟青禾缩在一大片的苞谷里,皱着眉头活动了一下手腕,一脸哀怨地盯着面前顽固的苞谷。  “我都这么用力掰你了,你就不能给我一点儿面子,给我下来吗?”孟青禾气呼呼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拍打了一下那苞谷杆,一下子没控制好力道,那苞谷杆猛地弹回来,红色的长须甩了她一脸。  虽然不疼,却痒得很。  目睹了全程的肖芸,没忍住捂着嘴巴笑出了声,结果立即就收到了孟青禾的死亡凝视,她连忙抿了抿唇,收敛了笑意,低下头继续掰苞谷。  孟青禾瞪了一眼肖芸,才继续掰苞谷,等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下工,她只觉得手都不是自己的手了,摘下手套后,又红又肿,简直惨不忍睹。  这还是花钱买了手套,戴了手套的结果,要是不戴手套,恐怕手就直接废了,真不知道其他那些徒手掰了一天苞谷的女同志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有可能是因为她们从小就这样干活,手已经习惯了的缘故。  但是她不行啊,无论是她本身,还是原主,都是没有干过农活的人,现在突然让她干这么高强度的活,简直就是对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  经过这几个月的农活实践,她晒黑了,手变粗糙了,脸上还隐隐约约冒出来几颗小晒斑,站了一天,腿还会浮肿。  这对于爱美如命的她简直是毁灭式的打击。  苍天啊,她不会在国家开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前,都要跟着全村下地干活吧?还是不能偷懒的那种干活?她绝对不要!  但是该怎么做,才能摆脱干活的命运呢?  就在这个时候,孟青禾眼眸微微一闪,看到了正在仓库门口说话的彭洪强和肖大鹏,对啊,只要当上管理层就不用下地干活受苦受累了!而且每月的工分还比别人高出一大截!  去公社工作也不用下地干活,比如说孟仲夏,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干活,虽然当会计,工作并不轻松,但是好歹是坐着干活,不用风吹日晒啊!  孟仲夏是高中文凭,原身也是高中文凭,她自己前世更是高学历人群,怎么就不能混个办公室坐坐了?  想到这儿,孟青禾就大步上前往彭洪强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勾起一抹微笑,先是热情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自那件事情之后肖大鹏对孟青禾的态度一直都很好,这会儿见她过来了,虽然刚才和彭洪强的谈话不是很愉快,但是也同样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柔声道:“是青禾丫头啊,有什么事情吗?”  “大鹏叔,我就是想问问公社和咱村里还招人吗?你看我是高中文凭,能干啥?”孟青禾眨了眨眼睛,直接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来意。  闻言,肖大鹏和彭洪强都是一愣,清楚孟青禾的来意后,前者皱起眉头,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公社和村里都快一年没招过人了,工作岗位也都是满的,而且就算招人,青禾你一个年轻的女同志也很难竞选成功。”  言外之意,孟青禾也听出来了。  就算招人的话,公社和村里也会优先考虑年纪资历老的男同志!况且在这其中还会率先录取那些有关系有门路的人。  就连现代职场中都存在非常深的重男轻女的性别歧视,更不要说这个还存在很多根深蒂固老旧思想的年代了。  孟青禾知道肖大鹏这些话都很真切,她便没有争辩什么,只是幽幽叹了口气,就告辞离开了,她才刚转身,身后那两人便又开始谈论起之前的话题。  由于他们声音很大,孟青禾将一些对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  “这可怎么办啊?今年的产量还没有前几年高,给上面交粮后,我们自己就剩下不了多少粮食了,再加上还要还欠其他村的钱和粮,七七八八算下来,大家伙这个冬天饿死算了。”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这几天我是愁的睡不了一个好觉,但就是想不到一个好法子!”  “你说别的村咋就种的出那么多粮食?我们村就不行?”  “别人地好呗,都是肥地,随便种种就能出粮……”  “要是再这么下去,咱们可就得摘下这乌纱帽了,哎,如果谁能想出个好法子,让大家过个好年,这大队长我让给他当都行。”  后面的话,孟青禾因为走远了就听不到了,她眼珠子转得飞快,双手紧握,脑海中闪现出一个法子来,唇角不由微微勾起。  “小妹。”  这一声呼唤打断了孟青禾的沉思,她抬头望过去,就看见了站在村口等她的孟仲秋和孟仲冬,她连忙小跑着跑到?????他们身边。  兄妹几个并肩往南沟村所在的方向走,孟仲秋看了孟青禾一眼,好奇问道:“想啥呢?魂不守舍的,注意看路,别摔了。”  “没啥,我看着路呢,不会摔的。”孟青禾摇了摇头,并没有把那个想法告诉给他们,她准备好好想清楚后,再实施,等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好吧。”  三人到家后,还没进屋就听到了林爱云的声音,他们对视一眼,脸上都染上一层笑意,连忙跑进屋,一个接着一个甜甜喊人。  “妈,大哥。”  林爱云和孟仲春才刚刚到家,才收拾好大包小包的,就听到了他们的喊声,眼眶微红地应了一声后,一家子开始笑着叙旧。  没一会儿大家都到齐了,围坐在一起吃着午饭,边吃边聊,这次他们去省城姨姥姥那里住了那么久,离开的时候人家还让他们带了一堆东西回来,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们便往人家门缝里塞了五十块钱,以表心意。  这次回来,孟仲春也是大摇大摆走着回来的,逢人就夸省城医院的好,这么难治的腿伤都能治好,简直神了,但是为了不给别人造成误解,他们还说了多亏孟仲春的伤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再加上救治及时,所以才能好的那么快。  总之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了,随之开始的又是另外一件事。第60章 婚事  眼看到了秋天, 大家手里的钱也攒的差不多了,便想着等过了秋收后,赶在过年前把房子给修建起来, 不然年节前后泥工那些会修房子的手艺人都忙着自家的事情去了,岂不是要拖到年后?  更何况这些天几人在风源村和南沟村之间来回跑很是麻烦,上次孟青禾差点出事,直到现在全家人都心有余悸。  而且他们一直住在外公外婆家也不是个事儿,四个哥哥都这么大的人了, 还挤在一个房间属实是不太方便, 现在挤一挤没关系,那结婚了呢?总不能让新媳妇儿也挤一挤吧?  说到这儿,那就不得不提起曾桂英了。  自孟仲春回来后,孟青禾就第一时间把曾桂英之前来家里找过他的事情告诉他了, 顺便话里话外把她给夸了一遍。  张文华也说这姑娘是个好的, 她喜欢。  林爱云这个当妈的听说后, 心里下意识地就开始盘算了起来, 想促成两个孩子的婚事,毕竟孟仲春也老大不小了, 又因为之前执意要娶那个孤女而把娶媳妇的事情给拖到了现在,如果这两孩子都有那个意思的话, 促成一段佳缘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儿,林爱云将视线落在了坐在一旁的孟仲春身上, 只见他紧皱着眉头, 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目光呆滞,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仲春, 你是怎么想的?”林爱云出声打断孟仲春的沉思, 这一下子也让大家都好奇地朝他看了过去。  闻言,孟仲春愣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神情有些不知所措,沉吟片刻后才道:“我不知道。”  “咋还不知道呢?”张文华没忍住皱了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和她……给我一些时间吧,我想想。”孟仲春犹豫片刻后,突然郑重地起身冲着大伙开口道,眼里有些坚定的情绪是别人所看不透的。  “行,如果要结婚的话,那怎么着也得等房子修好了。”林爱云嘀嘀咕咕的念叨着,想要快些把房子的事情给敲定了,于是便拉着孟仲夏的手,让他这个家里最有文化的知识分子,明天就去公社和村里问问批地皮的事情。  孟仲春都二十五岁的人了,却还没有结婚,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病,眼下终于可能有解药可治了,那还不得赶快给牢牢掌握在手里?  要是孟仲春和曾桂英没成的话,她也要请媒人帮忙相看几个好姑娘,总之,这大儿媳妇儿怎么着也得在明年开春之前就给敲定下来了。  *  第二天一大早,孟仲春找了个理由就走了,大家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他是要干什么去,便没有多问,任由他离开了。  大家伙猜的还真没错,孟仲春就是去找曾桂英的。  大太阳挂在头顶,虽然入秋后天气变凉爽了,可这日头也是真晒,不少人都忍不住把帽檐压了又压,孟仲春跟一座山似的坐在拖拉机的角落里,手里紧紧握着一个粉色的荷包,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转了几趟车,他才到了红祥村。  下车后,孟仲春站在村口,心里涌上一阵莫名的情绪,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这趟行程疲惫又漫长,简直无法想象曾桂英一个姑娘家是怎么独身一人从这里平安到达南沟村的。  她就这么喜欢他?担心他?  孟仲春一时间觉得脸热无比,连忙用大掌搓了搓脸颊,下意识地伸出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抹了两把短发,才迈步往村里走去。  离村口不远的曾家这会儿正在午睡,自打知道曾桂英偷偷跑去找过孟仲春后,王秀芝就把她看得格外紧,平时也不让她随便找小姐妹串门去了,只是拘在家里学缝衣服。  今天曾桂英没有睡午觉,一个人坐在堂屋里无聊地摆弄着缝纫机和小碎布,脑海中的思绪却不由自主飘向了远方。  也不知道仲春哥怎么样了?腿好了吗?从省城回家了吗?  “哎。”  曾桂英重重地叹了口气,手撑着脑袋,呆呆地看向院子的方向,过了一会儿后,不由嗤笑了一声,真是魔怔了,不然怎么刚念叨完孟仲春的人,眼前就浮现出了他的身影?  等等!!!  曾桂英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大树后面,连忙掐了自己一把,当即疼得撇了眉,再看过去,那树后面还是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不是错觉,真的是他!  搞清楚现实后,曾桂英的脸上就不自觉浮现出一抹大大的微笑,绕过桌子便想朝孟仲春所在的方向奔过去,但是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侧耳认真听了一下隔壁房间的动静,见没有异常,方才小心翼翼地往院子外面挪动。  等到了院子门口,她方才放心地大步跑了起来,直到跑到孟仲春跟前,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心里的大石头才放了下来,眼眶不由湿润了些。  “仲春哥……”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人抓住了胳膊,往一旁的小巷子里小跑而去,曾桂英看着握住自己小臂的大掌,又看向孟仲春正常无比的腿,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却格外滚烫。  看来他是真的没事了,那自己也可以彻底放心了。  等到了僻静处,孟仲春才松开了曾桂英的手,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后脑勺,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大道上人多眼杂,要是被人看到我们两单独在一起,我怕对你的名声不好。”  “没事的,他们看到了就看到了,让他们看。”  曾桂英微微仰起头看着眼前高大的孟仲春,想露出最好看的笑容,却在与他对视的那一秒,从眼眶里止不住地往下掉泪珠子,她一边用力擦,一边强撑笑脸道:“你人没事就好,你瞧我,眼睛里啥时候进沙子了都不知道。”  “我帮你看看。”孟仲春见她哭得这么突然,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单手捧住她的脸,另一只手扒开她的眼皮子,就开始往里面吹气。  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那一瞬间,两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呆愣愣地看着对方,却又在下一秒同时松开手,脸“砰”的一下全红了,并且一路从脸颊红到脖子根。  “谢谢。”曾桂英扭扭捏捏了半天方才吐出这句话来。  孟仲春清了清嗓子,干笑两声回道:“不用谢。”  “你什么时候出院回家的啊?腿都好全了吗?”  “就前天,都好了。”  前天?那岂不是一回到家,就往她这里来了?曾桂英想到这儿,面色又是一红,脑子里不由东想西想起来,难道仲春哥对自己也有一些想法?  “我听说你之前来我家找过我?以后千万不要这样做了。”孟仲春一本正经地说完,又从兜里掏出那个粉色的荷包递到曾桂英面前,继续说道:“这是你上次塞到我行李里面的钱,我没有动过,都在这里面了,你拿回去吧。”  见状,曾桂英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睫颤了颤,刚才起的一些旎旖这一刻也消失不见,只留下唇角的一丝苦笑,看来仲春哥对自己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干脆地划清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和牵扯。  “我是担心你,才会去看你的,如果这样对你造成了困扰,那以后我都不会再这么干了,对不起。”曾桂英声音颤抖的说完这句话,然后才伸出手去接那枚粉色的荷包。  “这钱,我是想着你家里出事了,它能帮上忙,看来也是我多虑了,抱歉。”  说完,曾桂英就想转身离开,她想在?????孟仲春拒绝自己之后,能在他面前保留一些最后的体面,可才刚刚转身就被人给拉住了手。  “你为什么要道歉?我都还没跟你道谢呢?”看到曾桂英转身的那一刻,孟仲春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坏事了,连忙开口解释道。  “我可能没表达清楚,不让你再来找我,是因为女孩子一个人出门真的很危险,我怕你出事,还有这钱,我不能用你的钱,用女人的钱,我成啥了?你用我的还差不多。”  最后一句话说完,孟仲春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了,这样类似于情话的话,他一个糙汉子说出口实在太令人害臊。  “仲春哥?那你是……什么意思?”曾桂英眉头微微皱起,转过身来看向孟仲春,此时她已经不敢再乱猜了,她怕自己又猜错,到时候心里只会愈加难受。  孟仲春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望着她那双犹带水汽的眼眸,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桂英,咱俩处对象吧?”  “以结婚为目的的那种处对象,你家里的情况我大致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小妹说都告诉你了,咱两也算知根知底,虽然别人可能会说我孟仲春瘌□□想吃天鹅肉,但是我只想用行动证明我一定会让你跟着我过上好日子的。”  “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但是我会对你好的,我家里人也很好相处,秋收后修新房,日子会越过越好,我也有一把子力气,一门手艺,我会努力赚钱,让你家里人同意咱两的事情,所以你愿意吗?”  孟仲春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总算把一些自己想表达的内容都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怀里就多了一个人儿,她抱住他的腰,连声答应了下来:“我相信你,仲春哥,我愿意,我愿意!”  闻言,孟仲春松了口气,第一次抱女孩子的他动作僵硬地拍了拍曾桂英的脊背,唇边勾起一抹笑。  真好。第61章 大美女  一抹红霞挂在天边, 时光悄悄溜走,太阳越发的红,悬挂在两座山之间, 没一会儿就渐渐隐去了耀眼光芒,将主舞台留给了早就候场多时的明月和繁星这两个老搭档。  林家小院子的角落里,自打和曾桂英确定对象关系后,孟仲春每天下午都像打了鸡血一般不等天完全黑,不会停手。  每次都会趁着还有一些光亮, 抓紧时间做手里的家具, 这是为新家打造的,因为孟仲春的好手艺,家中不需要再请旁人来做家具,全都交给了他。  孟仲秋和孟仲冬也在一旁帮着忙, 互相搭把手, 三人一个下午就能做出两把精致带花纹的木头椅子。  除了他们三个, 全家人都没闲着, 孟仲夏和林爱云在公社和风源村两头跑,跑了大半个月总算是把大部分手续都给办了下来, 期间黄秀英来闹过一次,但是却被硬气的林爱云给赶了出去。  估计再过个两三天, 宅地基就能批下来了,到时候便可以开始请人过来帮忙修房子了, 人手这方面倒是不用担心, 孟仲春已经喊好他师傅那边的几个师兄弟了。  林建志和林文康两父子则是帮忙在附近帮忙买水泥和砖头,跑上跑下的也是非常劳累, 几趟下来人都黑瘦了不少。  张文华则领着孟青禾和王彩晴一起带家里的两个小孩和做饭菜, 因着这个时间点, 一向号称厨房杀手的孟青禾,都学会了生火和煮饭,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总算是会了。  一切都蓄势待发,只等动工了。  这段时间,孟青禾除了在家里帮忙,还不忘在暗地里捣鼓着她的“考编入职”大计,常常窝在自留地里就是一下午,还时不时喊来肖芸做个见证。  等新家正式动工后没多久,孟青禾的大计也恰好成功了!  这天彭洪强和肖大鹏刚从田里视察回来,就被孟青禾和肖芸给堵在了路上。  “你们两这是干啥啊?有什么事情吗?”彭洪强率先开口笑着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两人搞什么名堂,将人拦在路中间不让走。  “我找到能让村子摆脱现状的方法了。”孟青禾也不墨迹,直接开门见山说出自己来拦人的目的,一脸认真的模样,让两个中年男人一愣,随之他们两不敢置信地对视一眼。  肖大鹏率先用一种非常不确定的语气问道:“青禾丫头啊,这事可开不得玩笑啊,你是不是认真的啊?”  “非常认真。”孟青禾郑重地点了点头,她话音刚落,旁边就插进来一道更加坚定的声音:“爹,我可是全程目睹了的,青禾这个法子是真的可以让咱村富起来!”  肖芸双眼闪着亮光,只要一想到这些天的所见所闻,她就忍不住用一种格外崇拜的眼神看向孟青禾,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好朋友!  肖大鹏闻言,拿着记账本的手抖了一下,瞪了一眼肖芸示意让她先闭嘴,然后笑着看向孟青禾,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身边的彭洪强给截了胡。  “什么法子?快说说,如果真的有用,那你可就是咱们村的大功臣啊!”彭洪强一想到这些天公社上面的领导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心里就一阵怒火没处发泄,但偏偏事实摆在那里无法反驳,真是气死人。  要是孟青禾的办法真的如肖芸所说的那样,可以让村子富起来,那么他说到做到,这大队长他就算不做了,让给她当都行。  “先别急,这口说无凭,你们跟着我来就知道了。”孟青禾勾唇一笑,保留了一丝神秘,率先转身领头往前走去,她才刚转身,肖芸就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一起往前走了。  彭洪强定了定心神,轻咳一声,强压下心里的激动之情,又跟肖大鹏对视了一眼,然后便抬步跟了上去。  现在村子都会给每家每户一块儿自留地,让村民们自己种种小菜,但是这自留地也不大,一眼就能望得到底,绕圈走个几十步就能走完。  林家的自留地就分在屋子后面的空地上,挨着一座小山丘,说不上是肥田,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不好也不坏。  平时这里会用来种些大白菜,葱和辣椒之类的小菜,但是他们一行人赶到这里的时候,自留地的一半还是很正常的,可是另一半却长满了绿油油的……  杂草???  “青禾,小芸你们两个小丫头,这不是逗我们玩儿呢?我还当是什么呢,这不就是田里和山上不要的杂草吗?我还当你们发现了什么提高粮食产量的好法子呢,我们都很忙,没空跟你们再胡闹下去了。”  彭洪强见到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脑中一黑,差点儿就破口大骂了,但是转念一想,这两人都是年纪尚小的女同志,可能受不住自己的一顿骂,便收敛了脾气,好声好气地说完,就准备离开了。  站在彭洪强身后的肖大鹏也幽幽叹了口气,虽然啥也没说,但那一系列的动作也表明了他对她们二人行为的失望。  “哎,别走啊,这可不是杂草。”孟青禾见状,连忙叫住两人。  彭洪强和肖大鹏闻言,不约而同全都皱紧了眉头看向了孟青禾,眼神疑惑地看着她,那模样好像在说:“你编,你接着编,我倒要看看你能编出个啥花样来。”  “你们有见过哪个杂草在外面能卖一块五一斤的吗?”孟青禾伸出手从地里拔出一株他们口中那所谓的“杂草”,将它递到两人跟前。  “一块五一斤?”  “就这玩意儿?”  两人瞳孔猛地放大,伸出手接过孟青禾手中的“杂草”细细看了起来,发现这东西真的就是往日里田里会长,但数量不是很多的杂草。  以前大家可都是把它们统统挖出来或者□□扔掉的,只恨不得能灭绝了才好,结果现在孟青禾告诉他们这玩意儿一块五一斤?那岂不是错过了很多个一块五?  “是啊,这是草药,县城里专门有医院和政府部门负责收购的,我们家就是靠上山挖这玩意儿,才能修得起房子的,不然咱家刚给大哥治腿,哪儿来的钱修房子啊。”孟青禾压低声音,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这个小谎言。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把上山挖别的草药的事,以及全部的真相告诉给外人?致富之道得牢牢抓在手掌心里才是,虽然有些自私,但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问心无愧地说自己是个无私的人呢。  要不是为了能坐办公室,不下地干活,她也不会花这么长的时间去研究怎么在田地里种出一片草药,付出了这么大的时间和精力,去换一个淋不到风雨的工作,也不亏。  而且只要能顺利开展草药种植计划,孟青禾敢打包票,风源村的整体收入会再上一个台阶,至少不会是现在这种十里八乡垫底的状态。  风源村的土地状况并不太适合庄稼的生长,都不是大?????肥田,产出的粮食质量堪忧,数量也同样堪忧,还不如换条思路。  孟青禾向其他人打听过,县城里好几个公社,其中就有以粮食产量大出名的,也有因为水果产量大出名的,这两个公社一向在县城里都是昂首挺胸走路的,村民们更是不愁吃不愁穿,每年分的工分高的吓人。  别人高的吓人,风源村就是低的吓人。  每年县城组织公社开会时,挨批挨骂的保准就有风源村所在的公社,而以一己之力拉跨整个公社水平的风源村就成了众矢之的,社长和书记不知道喊彭洪强他们去开过几次会了,每次都是灰头土脸的回来。  这样的现状,没有人不想改变,可是却不知道怎么改变,他们都是一辈子在田地里刨食的农民,顶多认识几个字,别的啥也不懂,想到新思路的概率极低?  就比如,要不是孟青禾告诉他们这个不是杂草,而是价值一块五一斤的草药,他们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这……”肖大鹏有些犹豫地看着手中平平无奇的草药,还是不敢相信这居然是草药,能治病能卖钱,而且价格还不便宜。  孟青禾见状,决定再下一剂猛药,抿了抿唇,柔声道:“大鹏叔,洪强叔,我的意见是在我们村划分出一部分土地来专门种植草药,不光这种草药能种,更贵的也能种。”  “而且这些草药生长周期短,没多久就能大量采收,然后拿去卖,这可比种粮食赚钱的多,到时候赚钱了,我们再拿钱去跟别的公社买品质好的粮食吃,到时候村民们赚的钱多了,自然就富裕起来了,你们做村官的也就不用再愁眉苦脸了,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别的村的村民不愁吃穿,我也想咱风源村的村民不挨饿不挨冻,领导说了,要为人民服务,我这也是一点儿小意见,您看能行吗?”  孟青禾这一连串话都不带停顿的,直接说完后,就不再出声了,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给他们两个留下思考的时间。  “青禾你这思想觉悟真高,我应该向你学习。”肖芸拍了拍孟青禾的肩膀,望着她的目光格外灼热。  听见肖芸的话,孟青禾只是淡笑不语,并不搭腔。  彭洪强拉着肖大鹏走到一边去,小声地开始讨论起来,虽然听不见说了什么,但是看他们的表情,也知道他们的言辞间那叫一个激烈,唾沫星子都喷到对方脸上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的情绪才渐渐恢复平稳,然后走到孟青禾的跟前,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青禾丫头,叔两个能麻烦你写一份报告书吗?我们想把这个方案交给公社的人看看,如果上面同意的话,那就可以实施,如果不同意的话,那也没办法。”  “还有,你放心,这件事情如果成了,叔叔们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会把事情经过原封不动地上报,对你进行嘉奖,对了,你上次说想来村委会工作,那也不是不可以。”  话音刚落,孟青禾就忍不住勾了勾唇,她没想到这件事情的效果会这么好,当即点头应下了写报告书的任务。  然后彭洪强和肖大鹏又缠着孟青禾问了好多关于药草种植方面的事情,见天色不早了,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告辞离开,大步往风源村走。  等他们走后,孟青禾回家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家里人,大家伙儿对孟青禾的做法都很是赞同,甚至还帮忙出谋划策。  至于报告书,那只有孟仲夏能帮得上忙了,他在公社待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领导们喜欢什么样子的报告书,两兄妹在堂屋讨论到很晚,才把雏形给确定下来。  随后的三天里,孟青禾被彭洪强批了特假,不用去上工,专心在家写报告书即可,而她也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在写报告书,时不时对着窗户发呆想一下该怎么写,又时不时帮忙带一下家里的小朋友,日子倒也悠闲自在。  到了第三天,孟青禾下午就把报告书交给了彭洪强,他看过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往公社跑,那脚下生风的模样,按照林爱云的话来说,那就是他媳妇儿当年生娃的时候,都没见他跑那么快。  但是公社那边不可能立马给出结果,大家也只能提心吊胆地等着了,当然提心吊胆的人当中不包括孟青禾,新房那边已经开始修房子了,她得去监工。  她给自己设计了一个第二层带窗的房间,那个格局如果不跟修房子的泥工沟通的话,她怕最后给毁了。  目前为止村子里还没有两层的大砖房,孟家即将成为第一个,村子里不少人都去凑了热闹,每天吃饭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围坐在一起,看着孟家的新房拔地而起。  新房的位置处在村子中间的位置,总之地理条件还是非常好的,依山傍水,出门没多远就有口井,挑水打水都方便,周围的邻居也都是和善好相处的。  肖芸家离他们家就几步路的距离,每次只要孟青禾来监工了,她都会带着小零嘴过来帮忙,别提多积极了。  眼看着孟家的新房子一天天初具雏形,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就免不了去老孟家人的面前阴阳怪气,挖苦他们当初瞎了眼,黑了良心,以至于现在连孩子的清福都享不了,真是作孽。  老孟家的人除了眼红,啥也不好意思当着大家伙的面做,当然也不敢做,他们的名声已经够臭的了,如果再因为这件事让人落了把柄,岂不是别想在村子里混下去了?  他们现在只要一想起当初大义灭亲的事情就悔不当初,但谁又知道孟仲春的腿能治好?  *  县城的钢铁厂前一段时间开放招人名额,又进了几个工人和技术人员,这次名单里面就有尹圆月,她是这次招工考试的第一名,还是从工农兵大学出来的,又是技术部门主任马国超的外甥女,一时间可谓是风头无两。  而且这尹圆月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一脸正气,穿上工装更是飒爽无比,英气十足,厂里有不少男同志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追求者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虽然以前她也经常在厂里出现,但是认识她,见过本人的也没几个,可这次却是彻彻底底出了名,与此一同被提及的,还有前几个月进厂的江云驰。  因为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桃色新闻,说尹圆月是追着江云驰进厂的,满心满眼都是他,之前更是没少献殷勤,可江云驰却视而不见。  一个臭老九的狗崽子后代,大美女青睐你,那是你的荣幸,你不能答应,但居然还敢当作看不见?这不是间接侮辱他们吗?  这消息一出,那些喜欢尹圆月却爱而不得的男同志们还能忍得了?一个个的都在暗处憋着坏,想要给江云驰致命一击,奈何却找不到机会,人家做事一丝不苟,一处错处都找不出来,真是憋屈死了。  这天江云驰刚从食堂窗口打完饭,端着餐盘往餐桌的方向走,结果刚走到餐桌前,余光就瞥到了一条凭空出现的腿,出现的时机和姿势都告诉他,那人的目的是想将自己绊倒。  江云驰皱了皱眉,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应该没有得罪过他们吧?但为什么最近类似的事情发生了那么多?  自己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江云驰便想问清楚,于是他把餐盘往桌子上一放,大长腿一迈就来到了那个人的跟前,直接好奇地开口问道:“为什么想绊倒我?给我一个理由?”  黄志勇见江云驰竟然直接问了出口,一时间脸上面子有些挂不住,只能轻咳一声,左看看右看看,想要获得支援,但是刚才怂恿他这么干的那些人却一个个当作看不见,纷纷低下了头,装喝汤的喝汤,装吃菜的吃菜,反正没一个人愿意跟他对上视线。  这群不靠谱的!  “谁想,谁想绊倒你了?说话要讲证据。”黄志勇紧张下一开口居然结巴了,但是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江云驰。  江云驰无语地低下头瞥了一眼黄志勇的腿,冷声道:“你这腿还没收回去呢。”  话音刚落,就见黄志勇猛地缩回了自己的腿,模样看上去显然格外心虚,江云驰见他不打算说,就想着算了,便转身准备离开去吃饭了。  但是才刚刚侧过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坚定的声音:“识相的就离尹工远一些,你配不上她!”  闻言,江云驰缓缓回头,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疑惑,随后一字一句问道:“尹工是谁?”  不远处刚打到饭的尹圆月脸色一僵,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难堪,抓着餐盘的手不断收紧。  “就是尹圆月,尹工啊,江云驰你小子少装不认识了,总之你离她远一些,别想着高攀。”之前出声的那个男人?????再次不耐烦的提醒一遍。  “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有对象,而且跟尹工并不熟,也从没想过高攀。”江云驰简直被他们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急忙开口解释了一遍,并且在说到“我有对象”这四个字的时候,语气止不住地上扬,像是忍不住炫耀一般。  “哟,尹工,你今天也来食堂吃饭呐?家里人没送?”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尹工。”  “尹工。”  那几个男同志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人甚至整理起了自己的仪容外表,生怕被自己的女神看到自己不修边幅的那一面。  “嗯,今天家里人都有事,我就来食堂吃了。”  尹圆月面不改色地回复了一句那人的话,随后大大方方将餐盘放到江云驰的餐盘对面,微笑道:“江工,刚好碰到了,我想问你几个有关机器的问题,咱两一起吃吧,你不介意吧?会不会打扰你吃饭?”  “不好意思,我想快点儿吃完回去午休,恐怕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了,有什么事情等下午上班了再说吧,失陪。”江云驰这时候也后知后觉察觉出一些前因后果来了,果断拒绝了尹圆月的邀请。  随后端着自己的餐盘快速离开,重新找了个餐桌坐下。  被当众拂了面子的尹圆月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就跟调色盘一样,她用力掐了掐掌心,不甘心地看向江云驰独自吃饭的高大身影。  江云驰刚才说自己有对象了,可是她不相信,自打他们认识后,他身边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女孩子,所以这个对象从何而来?  一定是江云驰故意这么说的,好打消她的心思,可是如果她的决定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她就不叫尹圆月了。  江云驰,你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而远在风源村的孟青禾并不知道自己的乖乖对象已经被别的女人给盯上了,她此时正在和彭洪强商量种植药草的事情。  这件事情可谓是县城内史无前例的提议,公社也是犹豫了很久才给审批了报告书,同意他们先拿一部分田地做实验,如果效果好的话,再开放更多土地去种药草。  虽然只允许种一小部分的田地,但是这也算是迈出第一步了。  可由于村里都没有人懂种植药草这个活计,重担便落在了孟青禾和肖芸头上,她们两个一个靠系统上的资料来摸索,一个全靠听从孟青禾的话来干。  看上去很专业,但其实有些半吊子,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便是那些药草经过折腾竟然都活了吧……  作者有话说:  江云驰:你不要过来啊!!媳妇儿,我不是,我没有第62章 甜甜的约会  今日风源村可谓是热闹非凡, 彭洪强第一次不用看村长和其他人的脸色,直接拿着大喇叭召集了全村的人在广场上开大会,首先介绍了一下“药草种植计划”, 然后充分分析了一下利弊和未来前景。  大家被他口中的美好未来说得情绪激昂,全都捏紧了拳头,发誓要大干一场。  可是最后彭洪强却将孟青禾请上台,宣布她是带队组长,一时间所有人都傻了眼, 一个丫头片子能干什么?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平时干活就娇气得很,现在居然让她带队开展药草种植,不是闹着玩呢吗?  这大队长不会是糊涂了吧?  当即就有人提出质疑:“大队长,别开玩笑了, 让谁当组长, 也不能让孟家这小丫头当啊, 她能干啥?怕是连地都不会翻。”  “就是, 我们不同意,该不会是你被她收买了吧?她给了你啥好处啊?”  “让她带队, 别到时候药草没种出来,还耽误了种粮食, 最后啥也没有,大家伙跟着你们饿死了怎么办?快换个人当。”  一个人站了出来, 就有更多人出声附和, 他们都不相信孟青禾能胜任这份工作,因为孟青禾在他们心中的刻板印象就是从城里接回来的“千金小姐”, 农活都干不好, 更别提种药草了。  但是有人反对, 就有人支持。  “你们都别激动,大队长啥时候干过傻事?我相信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人家小孟同志,可是高中生,是有文化的人。”  可话音刚落,就被人打断了:“那有文化,也不代表着会种地啊。”  你一句我一句争得脸红脖子粗,场面险些失控,还是彭洪强用大喇叭制止了他们,只见他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家都别吵了,我就问一句,你们当中有没有会种药草的人?有的话站出来,这带队组长的位置就让给你当。”  这话一出,大家瞬间安静下来,都不出声了,他们只种过粮食,哪里种过什么药草?但是听彭洪强这话,难不成孟青禾会种?  下一秒,彭洪强就开口解答了他们的疑惑:“这次的种植药草计划,就是孟青禾同志率先提出来的,提交给公社的报告书也是她写的,不然的话,咱们村咋可能有人能想出这样的方案?”  “而且她已经成功在自留地里种出了一小片药草,大家要给予她充分的信任,相信她能带着我们种出能发家致富的药草林!”  寂静片刻后,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了掌,紧接着广场上就相继响起了如雷贯耳的掌声。  孟青禾从彭洪强手里接过大喇叭,她还是第一次拿这玩意儿,本来以为是跟后世那种一样轻便,没想到居然这么重,她单手接过,手腕一沉,差点把它摔在地上。  一旁的彭洪强见状,连忙帮忙托了一把,吓得后背都冒出了一丝丝冷汗,我的个乖乖啊,要是摔了,村里可没钱没票买新的啊。  看到彭洪强那心疼的模样,孟青禾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才轻咳一声,对着大家开口道:“大家好,我是孟青禾,我知道很多人对我的能力表示怀疑,不相信我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能干好这么大的事情。”  “但是领导说了,人人平等,男女平等,妇女同样能顶半边天,只要能让我们村富起来,强起来,这个领头人是女人还是男人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这样吧,我们把一切都交给时间来证明,如果两个月后,我没有带领大家成功种植出第一批药草,没有让村子赚到钱,那到时候我会主动卸任组长一职。”  闻言,众人都被孟青禾坚决认真的模样所打动,尤其是村子里的女人们,一个个的都开始拍手叫好,率先赞同起来。  彭洪强又领着大家伙一起喊了口号,分了任务方才结束这次大会。  散场后,不少人都围着孟青禾和林爱云他们,夸赞的夸赞,拍马屁的拍马屁,套近乎的套近乎,但从中打听怎么种植药草的人才是最多的。  孟青禾一个头两个大,只说明天会统一带大家培训,今天无可奉告,然后便三言两语将人打发走了。  “小妹刚才可真霸气,大哥为你感到骄傲。”孟仲春率先拍了拍孟青禾的肩膀,眼眸中满是欣慰地看着她。  “我一定不会让大哥失望的。”孟青禾勾了勾唇角,有些害羞地垂下了脑袋。  “咱家这一下子出了两个当官的,妈真高兴。”林爱云抹了抹眼角的泪珠,握着孟青禾的手不放,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孟青禾无奈地伸出手抱了抱林爱云,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哭啥,这是好事,别哭了,这段时间家里好事不断,应该笑才对。”  “你说得对,我应该笑才对。”林爱云一边说着一边破涕而笑,一时间脸上的表情格外精彩,这下子倒是真的逗笑了身边的几个孩子。  一家人打打闹闹地往南沟村的方向走去,由于新家还没有修好,他们目前还是住在林家,而且早就得知今天的大会上会宣布这个好消息后,张文华天还没亮就带着王彩晴去县城买了猪排骨和瘦肉,熬了排骨汤,还包了很多饺子,就等着他们回去吃呢。  饱餐一顿后,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孟青禾便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孟青禾带着药草小队直奔那片被批准可种植的田地。  他们选择的药草类型都是市面上需求量较大,供应较少,产量大,价格比较高的,这样的药草,药厂和医院都会比较感兴趣,就容易卖出去和被收购,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建立一个长久稳定的供应和供求关系。  还有就是现在对于他们这种种植药草的新手村来说,能赚到钱,不赔本肯定是最重要的,那么从一开始就要仔仔细细地去考虑到一个种植的投入和产出比,要去充分地预测市场的行情。  所以在未来这段时间的生产过程当中,一定要控制好成本和每种药草的种植面积,一切采取适中适度的原则,不能盲目开展种植。  此次拿来种植的药草种苗都是孟青禾在自留地里培育?????出来的,数量不是很多,所以她还去找县城的郑长瑞医生买了一些药草种子,准备先按照系统给出的生长条件尝试着种一下。  由于药草种植小队里只有孟青禾一个行家,所以大家都听她的,她让他们往西走,他们绝对不往东走,让他们站着,他们绝对不敢坐着。  孟青禾先是指挥他们把地重新翻了,要保持土壤的蓬松和湿润度,她全程把系统开着,土壤的湿度和营养度等等都在她的监控之下,缺啥补啥。  然后再把药草苗小心翼翼地栽进去,两株药草苗的种植距离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它们喜阴喜阳的习性不同,种植的地方也就不同。  大家伙几十号人忙活了一个多星期总算是把药草给种完了,种完后其他人都去忙别的活计去了,每天照样为了赚工分而忙碌着。  而孟青禾这个带队组长的工作就轻松多了,只需要每天去药草地里巡视一番,看看药草的生长情况即可,日子比起之前别提好过多少了。  巡视完药草田,孟青禾就可以回自己家待着了,要么也可以去村委会待着,那里为她单独辟出了一个小房间当作办公室,职位可以说不大不小,不隶属于任何一个部门,目前谁也管不着她。  但是与此同时,孟青禾的压力也是最大的,她必须在两个月之内让大家看到药草可以带来的效益,不然一切都得重来,职位被撤,她的这个舒服日子也就到头了,并且还有可能因为空忙一场,被其他村民所记恨,遭受他们的白眼。  这一忙起来,孟青禾已经很久没见过江云驰了,上次他放假回村,本来是可以见一面的,但是她临时被叫去药草地,忙活了一整天,于是两人便这么错过了。  这次孟青禾借着陪大哥孟仲春一起去县城医院里卖自家上山采的药材,想要去见见江云驰,还在纠结怎么向大哥开口,找理由溜掉,没成想对方居然先她一步开了口。  “青禾,大哥找一个朋友有点儿事,你看你是先去找你那个同学玩一会儿,还是去车站等我?”孟仲春记得几个弟弟说过,小妹每次进城都会去见一个同学,所以他这次才会这么问。  闻言,孟青禾先是一愣,随后眼前一亮,急忙道:“大哥,你放心去找你朋友吧,我也有一点儿事情要去找同学呢,咱两就在车站见吧,时间定在最后一趟车发车前?”  “行,你注意安全,这城里虽然治安还可以,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孟青禾从小就在城里长大,对这里恐怕比对自己还熟悉,应当不会有事,所以孟仲春才敢让她一个人离开。  “好,我都单独去找过我同学很多次了,不会出事的,倒是大哥你,也要注意安全哦,拜拜。”孟青禾冲着孟仲春挥了挥手,随后抿唇一笑,转身一蹦一跳地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孟仲春目送孟青禾远去,消失在街角处,他才左右望了望,朝着反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到后面竟还加快了脚步小跑了起来,像是早已经迫不及待了一般。  过了没一会儿,一个穿着水蓝色上衣,扎着麻花辫的漂亮姑娘站在县城电影院门口,冲匆匆赶来的他用力挥了挥手。  “仲春哥。”第63章 江云驰好福气  天空作美, 今日的阳光强度刚刚好,落在身上带着微微的暖,连带着让人的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 孟青禾假装进去买东西,然后蹭了一下货架上的镜子,趁着销售员没有注意到她,便对着镜子仔细整理了一下发型和衣着。  光洁的镜面上印出一张芙蓉面,孟青禾满意地左看一下, 右看一下, 最后拨弄了一下颊边的碎发,方才走出供销社的大门,继续朝前走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越靠近钢铁厂, 人就越多。  孟青禾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却没放在心上, 等走到钢铁厂大门口,像往常那样跟看门大爷说了一声找人, 便乖乖地准备去一旁等待了,但是没想到大爷居然直接摆手让她进去了。  “今天是三个月一次的探亲日, 亲属可以进去找人。”  看门大爷喝着搪瓷杯杯中的热水,坐在竹编椅上, 拿余光瞥向站在门口的瘦高身影, 他对这个女同志印象非常深刻,因为她每个月都会来这儿看几次她的对象, 而且人都是视觉动物, 对长得格外好看的, 总是会多留意些。  那个小伙子长得也俊,还很会来事,给他送好几次东西了,就一个要求:这姑娘来找他的时候,让自己第一时间通知他。  真是一对感情好的养眼璧人啊。  闻言,孟青禾一愣,脑海中突然想起刚才一路上碰到的那些行人,这时候她才知道他们也是来这儿探望亲朋好友的,回过神后,眼眸弯成月牙状,笑着问道:“哦哦,好的,那大爷,他们工人这个时候都待在哪儿啊?我该去哪里找他啊?”  她以前都是在门口等江云驰的,还从来没有进去过,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进去看看了,她还是很开心的,毕竟可以知道他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是怎样的了。  有没有在里面吃苦,有没有报喜不报忧,有没有被人给欺负……  “今天很早就下班了,不能出厂,又不是饭点,估计这时候都在宿舍里待着呢。”看门大爷也同样笑着回答了一句,然后补充道:“他们男同志的宿舍都在前面左转,然后直走,就能看到宿舍楼的牌子了,大爷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宿舍号,你到时候去找人问问吧。”  “好嘞,谢谢大爷,那我进去找他了。”  “行。”  孟青禾跟看门大爷道别后,就按照他所说的路线往前走去,一路上看到的房子都是较新的砖房子,厂里还在沿路种了很多桂花树,飘香四溢,环境很是不错,她默默在心里点了点头。  此时的男生宿舍内,各种嘈杂的声音响彻整栋楼,有些不爱卫生的男同志就指着这一天让家里人来给他收拾内务,所以此时水房和宿舍外面晾衣服的地方全都挤满了人。  家里住的远一些的员工,平时工作繁忙,根本就没时间回家,一年就指望着三个月一次的探亲日能见见家人,所以很多都是一家几口全上阵,里里外外都塞满了人。  孟青禾走到男生宿舍楼下的时候,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顿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今天出门前特意擦得锃亮的小皮鞋也不知道该落脚何处,因为面前的水泥路上,全是水渍和各种带泥巴的脚印。  前方不远处还有很多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总之异常吵闹。  犹豫片刻后,孟青禾还是小心翼翼地迈步往宿舍一楼的屋檐下走去,向离她最近的一位男人问道:“你好,同志,请问你是钢铁厂的员工吗?你认识江云驰吗?他的宿舍号是多少啊?”  听见身边有声音传来,原本正在逗自家弟弟的邓风茂下意识地扭头看了过去,这一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半蹲着的身子一个没站稳,差点儿摔个屁股蹲。  “同志,你没事吧?”孟青禾伸出手去扶了他一把,才没有让他摔到湿漉漉的地上。  “没,没事。”邓风茂磕磕巴巴地回了一句,视线停在她扶着自己的纤纤玉指上,光洁修剪整齐的指甲,好似夏日里池塘刚开的荷花花苞般粉嫩动人。  孟青禾见他没事便收回了手,刚想再开口问一遍刚才自己问的问题,就被一旁的大娘给打断了:“姑娘,你也是这钢铁厂工人的家属吗?”  她闻声望去,就看见一个留着一头利落短发的大娘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眼神虽有打量,却并不令人讨厌,于是她也同样回了一个友好的微笑,柔声回答道:“是啊。”  自己是江云驰的女朋友,那么也算是……家属吧?想到这儿,孟青禾脸颊上浮现出两朵红晕,提到“家属”二字,她颇有些别扭,但更多的是觉得羞涩和极其不好意思。  由于思绪走神,孟青禾并没有看见邓母和邓风茂眼前一亮,并且交换小眼神的动作。  “我也是哎,这就是我儿子,在这厂里可是正式工,姑娘你姓啥啊?”邓母热情地上前一把握住孟青禾的双手,丝毫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孟青禾尝试挣扎了两下,但是邓母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她根本就挣脱不开,而且对方看上去并无恶意,又同是钢铁厂的员工家属,她便勉强笑了笑,如实回答道:“我姓孟。”  “孟姑娘啊,你长得可真水灵,大娘啊,一瞧见你就觉得亲切的很。”邓母没忍住又上上下下地将孟青禾打量了一番,见她凹凸有致,是个生娃的好身段,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己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娃,穿的?????也好,那一身的料子可不便宜啊,又是钢铁厂员工的家属,想来家里肯定是不会差的。  要是能说给自家儿子当媳妇儿,那岂不是能从脸开始改变他们老邓家的根子了?风茂那小子挑的很,她一连给他相看了好几个姑娘,他都不满意,想方设法把婚事给搞砸了。  现在倒好,看刚才他那表情,估计是瞧上了,既然他喜欢,自己又满意,那无论如何她也得帮忙打听到关于这孟姑娘的家庭信息,好早日找媒婆上门提亲呐,免得日长梦多。  邓母的嗓门本来就大,这一激动就更大了,周围的人顿时全都看了过来,竖起耳朵,想凑个热闹。  孟青禾懵愣地眨了眨长睫,望着眼前面相平易近人,和蔼亲热的邓母,礼貌地干笑两声:“是吗?哈哈哈……”  “是啊,你多大了啊?家住哪儿的?”  “你哥哥还是你爹在这儿上班啊?说不定咱家小茂认识呢?”  “你们两个小年轻是不是更有话题一些,你们两聊聊嘛?交个朋友又不吃亏,俗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  邓母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孟青禾直呼招架不住,而且她那好似查户口般的问话,也让她感到有些不舒服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唇边勉强挂着一抹笑意。  “妈!”  邓风茂一直观察着孟青禾的脸色,眼前她脸色越来越不自然,越来越难看,连忙适时打断两人的对话,然后体贴道:“先让孟同志去找她家里人吧?你就算是再喜欢人家,也不能耽误她跟家人团聚的时间吧?下次一定会有机会再聊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孟青禾就向他投来了感激的目光,那一刻,邓风茂没忍住挺了挺胸膛,露出一个自认为帅气风度的笑容。  但是下一秒,孟青禾脱口而出的话,就让他整个人犹如坠入冰窖一般,冻得发抖。  “同志,你知不知道江云驰的宿舍号是多少啊?他是我对象,我来看看他。”孟青禾一脸期待的看着邓风茂,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答案。  但是只见他和邓母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那好吧,谢谢啦,我去问问别人。”孟青禾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对着他们道了谢后,便抬步往前方走去。  正在她准备问旁边的另外一个人时,从旁边突然传来一道急切又带着莫名兴奋的声音,成功叫住了她。  “弟妹,我是江工的室友,我带你去找他。”徐富海从人群中挤出来,眼睛发亮的看着不远处的孟青禾,在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句脏话。  江云驰这小子,有这么好看的对象也不知道早点儿说!!!难道怕被他们拐走?也对,自己魅力这么大,确实该提防着。  不怪他藏得深,如果自己也有漂亮到这种境界的女朋友,那肯定比他藏的还严实。  江云驰:我记得上次在浴室,我就说过我对象很漂亮了吧……  “那就麻烦你了,同志。”孟青禾一听对方是江云驰的室友,瞬间眼前一亮。  “不麻烦,不麻烦。”徐富海摸了摸后脑勺,转身率先往楼上走,孟青禾连忙跟在他身后。  事已至此,人家姑娘都有对象了,邓风茂和邓母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了。  “我靠!这是江工的对象?”  “可不是嘛,你说这人咋就能长成那样呢?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我觉得她比电影里的女明星还好看,江工真是好福气,你说这女同志家里还有没有姐妹啊?咱找江工给咱介绍介绍呗?”  “难怪江工看不上尹工的,两者比较下来,我也选择这女同志,嘿嘿嘿。”  这话一出,场面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竟是没人敢接话。  好半响才有人小声道:“我记得,好像不久前尹工才刚上楼吧?”  “嗯……”  作者有话说:  江云驰:不是,我没有,我冤枉第64章 想你想得厉害  男生宿舍楼四楼此刻沸反盈天, 每个宿舍门口的门框边上都趴着几个脑袋,满脸好奇和打量地望向同一个方向,还有些人的眼中充斥着肉眼可见的愤恨和嫉妒, 用指甲死死抠着门缝,就好似那门缝便是他们心中最恨的那个仇敌。  只见他们的视线所在之处有一道曼妙的身影,入秋已久,却穿着一条红白格子的布拉吉,长长的裙摆随风微微飘扬, 荡漾进在场男同志的心里。  她三千发丝盘在脑后, 用白色蝴蝶结发夹夹住,露出一张甜美动人的白皙脸蛋,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明澈如水, 举手投足之间, 流露出难以掩饰的优雅气质, 整个人显得高贵非凡, 一看就是有知识有涵养的家庭养出来的女孩子。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超凡脱俗的女同志,此刻手中却拿着一个拖把正拖着地, 动作娴熟,生活气息十足, 显然在家也是经常干着的,这么具有反差感的画面, 让人不由眼前一亮, 觉得对方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  在这个年代旧思想的束缚下,大部分人心里都有一个观念, 女孩子无论多优秀, 拥有多大的成就, 最终的归宿都是家庭。  而家务活自然也就是女人的任务,所以大多数人都会从小培养女性做家务,并且如果自家女儿干活干得好,还会以此为骄傲。  以后相亲嫁人,要是女方收拾家务是一把好手,那婆家都会高看一眼,娘家也会腰板子挺直一些。  所以现在大家伙看着她,心里那是不住的点头,只觉得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真是顶顶好的妻子人选,要是娶了她,既有面子又有里子。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心里早就装了人了,甚至现在还巴巴地跑来帮他干活搞卫生,说上一句倒贴都不为过。  “江云驰那小子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尹工在这儿帮他拖地打扫卫生了,他倒好,居然躺在床上睡大觉,呸。”  “哼,人家愿意呗,真是可惜了,我咋没这么好的命?尹工怎么就没看上我呢?我可听说了,人家家里条件可好了,父母亲戚都是当官的。”  “谁说不是呢?我看呐,依照尹工对他的喜欢,只要江工圆滑一点儿,嘴甜一点儿,肯定能当个上门女婿,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这不比累死累活在厂里干一辈子活强?”  “但可惜啊,这人就是个榆木脑袋,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都不知道把握。”  “哎,我可不这么觉得,要我说,江工平时那么聪明,肯定比咱想的长远,俗话说的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没准是在吊尹工胃口呢,你没看见最近尹工比之前更积极主动了?”  “也是,哈哈哈,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这么觉得。”  他们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些,但到底都是男人,嗓门本来就大,有些话还是飘进了别人的耳朵里。  孟青禾在听到江云驰三个字的时候就慢下了脚步,几步台阶硬生生拖了很久才走完,一旁的徐富海见状,额头上的汗珠都有黄豆大小了,忍不住在心里暗骂道:“这些嘴碎的猪崽子们,真该拿针线把他们嘴巴都给缝上。”  而且他也没想到尹工这时候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还正大光明帮忙打扫起了卫生,是真的一点儿女孩子家的矜持都不顾了,难道她就不怕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吗?  这么上赶着帮有对象的男人收拾内务,说难听点儿,就是不知羞耻,不要脸,生怕自己嫁不出去了!  或者说,她就这么肯定江云驰会娶她?堵住所有人的嘴?  徐富海之前觉得他们两人是有可能成的,可是如今见到了江云驰的正牌对象,心里那是一万个不相信江云驰会抛弃这位,娶那位,毕竟人家眼睛又没瞎。  “哈哈哈,弟妹别在意,他们说的都是屁话。”秉承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人生信条,徐富海干笑两声,妄想把这件事给掩盖过去。  但没想到孟青禾不仅没黑脸,甚至还勾起了一抹微笑,冲他歪头一笑:“没事的,我们走吧。”  徐富海一愣,顿在原地好一会儿,等回过神来,孟青禾已经越过他往前面走出去很远了,他连忙抬步追了上去。  孟青禾此时已经走到了尹圆月跟前,小皮鞋故意停在了后者拖把的正前方不远处。  正在拖地的尹圆月见前方的路被人堵住,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抬起头提醒道:“同志,麻烦让一让。”  但是在看清眼前之人的容貌后,手中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然后下意识地挺直腰身,挽了挽耳边的碎发,抿了抿略干的唇瓣,好让它看上去水润粉嫩。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眼前之人来者不善,可是自己并不认识她啊。  “你好,请问江云驰住这间屋子吗?”孟青禾同样仔仔细细看了一眼面前的尹圆月,唇边的笑容渐盛,连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问句来。  闻言,尹圆月松开手中的拖把,不慌不忙地拉了拉裙摆,淡淡笑道:“是的,你是他什么人啊?我带你进去找他吧?”  端的是主人家的态度,这一幕也像极了丈夫在屋内休息,家中突然来人了,妻子招待客人的场景。  见状,孟青禾也没有搭话,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尹圆月,两个女人对视着,谁也不让谁,里面的火药味直冲云霄,好似在这一刻对方的小心思都一览无遗,明明白白摆在台面上。  尹圆月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孟青禾,只见她生得一副楚楚动人的好模样,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好似会说话一般,勾人极了。  纵使自己同为女儿家,看久了那双眼,都忍不住溺在里面,更何况性别不一的男同志?  白净脸庞上,纤长的睫毛起起伏伏,好似舞动的蝴蝶,与满含春水秋波般灵动的眼眸相映,眉如远山含黛,琼鼻樱唇,精致的五官比画报上的女郎还要好看。  一头乌黑浓厚的柔顺黑发,无限慵懒的披散在肩头,阳光落在上面,散发出柔美的微光,身材高挑修长,剪裁合适的白衬衫扎进灰色长裤里,显露出一双又长又直的美腿,杨柳细腰,前凸后翘,妩媚动人。  尹圆月掐紧了指尖,不露怯的同时,也在心中默默猜测着她的身份,难道是江云驰的妹妹?还是亲戚?  可是转念一想之前打听到的江云驰的个人信息,他在这边可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所以这些情况都可以排除掉,那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你是他的同乡吧?云驰他在睡觉,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转告的。”尹圆月不紧不慢地笑着说完这句话,就见话音刚落,眼前的女人竟赞同地点了点头。  “好啊,那你帮我转告他吧,只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孟青禾展颜轻笑间,露出两排雪白晶莹的贝齿。  尹圆月缓缓道:“我姓尹。”  “原来是尹同志啊,无论什么话都可以转达吗?”孟青禾歪头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好似格外好奇。  “是的。”尹圆月并不觉得只是转告几句话有什么困难的。  “那就先谢谢你啦。”闻言,孟青禾眸中笑意越发深了,一只手缠绕把.玩着胸前秀发,整个人透着难以掩饰的风情,宛如一颗夜空中最闪耀的明珠,熠熠生辉。  “不客气,应该的。”尹圆月瞧见对方漫不经心的散漫行为,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狐狸精”,面上却未露分毫。  其他围观群众见两人这么和气,一时间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他们还以为她们会打起来呢!扯头发,扇耳光,没想到……  就这?  “嗯……”孟青禾指尖勾着乌黑的长发,状似苦恼羞涩的咬了咬唇,像是纠结再三才敢把接下来的话给说出口的。  “那麻烦尹同志你转告江云驰,他……”话说到一半,她又给停住了。  “嗯?”尹圆月有些不耐烦地出声催促了一下。  孟青禾唇边弧度向上扬了扬,脸颊边适时浮上一抹绯红,好似春日里的桃花一般粉嫩,红唇轻启:“他上次说想我想得厉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又说我是他的小心肝小宝贝儿,每次来上班都万分舍不得我,本来这次有空进城来,我也是想圆了他的思念之情。”  说完,孟青禾幽幽叹了口气,将嗓子捏得格外软和娇:“只是不巧得很,他平日里工作繁忙,如今好不容易有休息时间了,我心疼他,就让他多睡一会儿,下次再见也不迟。”  “记得要一字不漏的转告哦,谢谢你啦,尹同志你真是好人,下次我一定让江云驰再当面感谢你一次。”  孟青禾低低柔柔的嗓音顺着风吹进附近每个人的耳中,在他们的脑海中吹出惊天巨浪,一个个全都惊得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地望向那道半掩着的门。  我靠!没想到江工私下里是这样的人!这情话一套一套的,再加上人又长得俊,难怪这么多长得顶顶漂亮的姑娘都争着抢着要跟他谈对象。  真是作孽,自己咋没有他这么会说话,会哄小姑娘呢!一群人恨得牙痒痒,顿时抠门的力道又重了些,没办法,他们羡慕嫉妒恨呐!  只是这位女同志是江工什么人呐?听她这语气,难不成是江工的对象?好像……之前江工确实说过自己有对象,只是大家都不相信。  现在正主出现了,也由不得他们不相信了,呜呜呜,江工在哪儿找的这么花容月貌的对象啊?他们也想找!  那,那,那尹工这些天的一系列操作不是在挖人家墙角吗?这不合适吧?而且刚才还当着人家正主的面宣示主权,这不是在闹笑话吗?  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你,你说什么?”尹圆月面色刹那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睫毛颤了又颤,瞳孔微微放大,勉强扯了扯唇角。  孟青禾看见她只是听了自己几句话,就颓败成了这个样子,突然间没了兴趣,又幽幽叹了口气,伸出手看了看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个个圆润可爱,她甚是满意,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身侧突然响起一道刺耳的摩擦声。  所有人闻声望过去。  “看来不用尹同志你转告了呢?”孟青禾语调微微上扬,听起来心情甚是不错。第65章 摁在床上  一片抽泣声中, 便见两位佳人正中间的房间门被人猛地拉开,那扇大木门岌岌可危的晃了两下,好像下一秒就要因为开门人的大力道而饮恨西北。  “青禾。”  开门人正是江云驰, 他身上大大咧咧穿着一件工字背心和短裤,平时打理的一丝不苟的短发此刻却乱糟糟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右手边的孟青禾,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欣喜。  看他那副打扮好似是真的刚从床上爬起来,孟青禾上下打量他一眼, 出声问道:“你刚睡醒?”  “嗯, 迷迷糊糊间听到你的声音,还以为是在做梦,后面越听越真实,就赶忙起来了。”江云驰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尹圆月一眼, 说出来的话也让人一眼就看出这其中的真相。  啧啧啧, 看来这漂亮姑娘真是江工的对象, 而上赶着上门倒贴的尹工现在该如何下台呢?  尹圆月现在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脸上煞白,刚才还粉嫩无比的唇瓣也变得苍白干涩, 视线不由自主落在那张盛满了开心的俊脸上,她从未见过这样情绪外露的江云驰, 双手渐渐握成拳头,指甲陷入掌心里, 什么时候被掐出血来了都不知道。  一旁的孟青禾余光瞧见这一幕, 唇边勾起一抹讽笑,面无表情地淡淡道:“江云驰, 这位尹同志可是帮你干了一个上午的卫生, 你还不谢谢人家?”  听到孟青禾连名带姓的叫自己, 江云驰一愣,再迟钝的他,也下意识地就明白过来她是在生气,并且这气还生得不小。  “尹工,你是负责工厂里机器画图的工程师,并不是清洁工,请你下次不要跑这么远来专门帮大家打扫卫生了,这些地方平时都是我们一个宿舍来负责的,我先替大家谢谢你的好意了。”  江云驰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先是撇清了自己跟尹圆月的关系,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留了一丝脸面,以后工作中再见不会太难看。  “不用谢,我还有事,先走了。”尹圆月勉强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来,然后就越过孟青禾,大步往楼下跑去,等那刺耳的急促脚步声消失后,现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我先走了。”孟青禾瞥了江云驰一眼,就要转身离开,却被一股大力给拖进了他的宿舍,门砰的一声合上了,阻断了一群吃瓜群众的好奇目光。  “江工不会被打吧?”  “人家女同志看上去那么温柔,咋可能会动手?但是生闷气肯定是有的,就看江工咋哄人了。”  “啧啧,要我看这事就该赖尹工,没事跑来帮他打扫卫生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江工的正牌对象呢,还让人家小情侣吵架。”  “害,谁说不是呢……”  屋内,孟青禾依靠在上下床的楼梯上,冷眼看着江云驰把靠门的窗帘全部都给拉上,屋内的光线瞬间昏暗了不少,她不自觉眯了眯眼。  江云驰干完这一切,就大步走过来想要去牵孟青禾的手,嘴里呢喃道:“青禾,我错了,不要生气了好吗?”  刚醒的嘶哑嗓音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性感,特别是他低声凑近你,像是只说给你一个人听的感觉,简直让人直呼上头  孟青禾眼睫颤了颤,暗自在心里奉劝自己稳住,然后将他伸过来的手毫不留情地甩开了,上下瞥了他一眼,轻咳一声:“错哪儿了?”  “我不该放任尹同志留在?????这儿,更不该无视她的存在,我应该早点儿把她赶走,不让别人有一丝误会的机会。”江云驰反应极快,一丝辩驳的话都没有说,直直讲出自己犯的致命错误。  “你既然都知道,那你还那么做,哼,我走了。”孟青禾生气地推开面前的江云驰,就要往门口走,但是江云驰怎么可能让正在生气的她就这么走了,情急之下,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摁在了自己的//床//上。  “你干什么?这可是你宿舍!万一有人回来了怎么办?”孟青禾猛地红了脸,推搡了几下江云驰,可是却撼动不了他分毫。  也不知道这人是啥做的,铜墙铁壁吗?  “我锁门了。”  江云驰将她的双手摁在头顶,她不断挣扎间,比雪还白的肌肤在衬衫布料中隐隐约约展露,他的眼神落在那上面,喘//息声越发重了。  注意到江云驰的视线,孟青禾面色更红了,没忍住拿脚踢了他一下,怒骂道:“臭流氓。”  只可惜那嗓音娇滴滴的,根本没有半分威慑力,反而好似在撒娇一般,那脚的力道更像是小猫挠痒痒一般,反而增重了他的呼吸声。  “你松开,松开。”孟青禾这会儿也不敢再大力挣扎了,只能羞涩地躲开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只觉得浑身烫的厉害。  “你不生气了,我就松开。”江云驰这会儿也有些热得慌,他身上的工字背心早就被汗水给打湿了,因为是刚洗的衣服,所以混着淡淡的肥皂香,并不难闻。  孟青禾扭头间,无意瞥到那皱巴巴贴在身上的衣裳,以及那空隙间,半露不露的胸肌,心跳不由漏了半拍,从他身上那些硬朗而充满力量感的轮廓,滚落下一滴又一滴的汗珠,带着独特的魅力,格外勾人。  见孟青禾不说话,江云驰更加着急了,整个人又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些,嘴里着急解释道:“她来的时候,我正在补觉,连续几天通宵加班了,我就睡得比较沉。”  “被人叫醒后,我让她走,她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打扫卫生,我烦得很,再加上不想搭理她,所以才继续睡的。”  “我早就跟他们说过,我有对象了,可是他们就是不相信,现在你来了,他们才相信,而且你刚才看见他们的眼神没有?□□裸的羡慕。”  “青禾,我心里只有你,没有别人”  江云驰留着短寸,肤色较深,特别是跟孟青禾白皙到发光的皮肤一对比,便更深了,他的眉骨很高,浓黑的剑眉微微皱在一起,明明是比较凶的模样,却用着最温柔的语气哄着她。  他望着她的眼神深邃而深情,双眼皮的褶皱很清晰,眼睛也很大,里面的情绪便展露无疑,鼻梁高挺,下颌线线条流畅而完美,是显而易见极具男人味的美男。  江云驰声音低沉沙哑,按住她双手的胳膊上面青筋毕露,修长有力的双腿单跪在两侧。  “我知……知道了,你先起开。”孟青禾有些结巴地说完,下一秒彼此都愣住了。  两人在光线略微有些昏暗的房间内对视着,长长的睫毛不知所措的忽闪忽闪,他们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声都喷洒在对方的脸颊上,江云驰脸色稍红,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深邃的眼眸中情绪几番变化,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突然,他低下头吻上那抹心心念念的红唇。  孟青禾双手无力地握在一起,指尖抠着被单,睫毛止不住地颤抖,好似世间最懵懂的画卷一般,迷人又耀眼。  江云驰低垂着眼眸,盯着她,望着她,然后大掌缓缓松开按住她的双手,改为撑在她的细腰周围,那附近的皮肤温度逐渐攀升,变得炙热无比。  她的小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大拇指轻轻拂过锁骨和喉结。  “不许再跟那个尹什么的女人接触,我吃醋,我不喜欢,你只能是我的。”孟青禾呼吸间不忘宣誓主权,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两颊边浮起一丝红晕。  “嗯,都听你的,你也是我的。”江云驰低声回应,随之将人抱起,手覆上她的脸颊,再次吻了过去。  孟青禾回吻间,手摸到他白背心的边缘处,往上拉了拉,他便干脆直接抬手将整件都给脱了扔在地上,方便她下手,还真是个……大好人!  意识迷迷糊糊间,孟青禾摸了摸埋在自己怀中的大脑袋,知道今天是越界了,可是这种越界,好似多来几次,也无妨……  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她下意识好奇地多瞄了几眼,便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依偎在一起,平复着略沉的呼吸声,孟青禾双手撑在身后,坐在床沿边上,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江云驰给自己扣扣子,眼神放肆地上下打量着他,在看见他锁骨处自己留下的痕迹时,无辜地眨了眨眼。  “看什么?”江云驰感受到孟青禾的视线,唇边勾着一抹笑意,柔声问道。  孟青禾拿手勾了勾他的小拇指,嘟了嘟微肿的红唇唇瓣,娇声道:“怎么?还不让看了?我就要看。”  他低沉动听的低笑声顺着风传进她的耳朵,魅力十足:“想看多久,看多久。”  “这还差不多,哼。”孟青禾傲娇地哼唧一声,光明正大地欣赏起那块块分明的八块腹肌,直到他给自己穿好衣服后,才收回视线,转而打量起了他的宿舍。  宿舍里目前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江云驰的床铺是在靠门的下铺,原本非常整齐的床单被套,现在已经变得凌乱无比,好似经历了一场大战。  “罪魁祸首”的两人此刻正一脸无辜地销毁着“证据”。  “你们几个人住啊?”孟青禾见有两张床上没有放被子,便好奇地问了一嘴。  “目前是四个。”江云驰将孟青禾从床上拉起来,让她坐着,随后动作迅速地穿好背心,套上长袖工装工裤。  “哦哦。”看来她猜对了,本来规格是住六个人的宿舍,现在只住四个,那还不算拥挤,而且环境也挺好的,甚至跟后世那种学生宿舍差不多。  “要不是探亲日不能出去,我早就去找你了,但幸好你来了,青禾,你不知道我一个人有多……孤独。”  作者有话说:  这章被封了好几次,呜呜呜呜呜呜呜!第66章 美男计  江云驰半蹲在地上, 将孟青禾的小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那双小脚白皙嫩滑,好似上好的羊脂玉一般, 没有丝毫的瑕疵,他的大掌轻轻握住那小脚丫,两种肤色产生极致的冲击力。  她感到有些痒意,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可是却被他给按住了, 然后耐心地帮她穿上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袜子, 然后套上小皮鞋。  江云驰的头微微垂着,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毛绒绒的脑袋,看不到他的神情,虽然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是微微上扬的, 带着开玩笑的味道, 可是孟青禾一下子就听出了当中的苦涩。  探亲日, 家属探亲的日子, 可是江云驰他……  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至亲的亲属可以来看他了。  钢铁厂其他员工在今天都是满脸笑意的去接自己的亲人来宿舍诉说思念和畅谈家事,一片其乐融融, 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而宿舍的隔音不好,就算不想听都不行, 只能默默一个人承受着孤独和难过,来见证他人的幸福美满。  “云驰, 你身边有我, 我一直都在,我就是你的亲人, 以后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 你不孤独, 你看着我。”孟青禾突然双手捧起江云驰的脸,双眼湿润地望着他,无比虔诚真挚地说完自己的真心话。  “你不是一个人。”  江云驰眼神呆滞地看着她,长睫微微眨动,带上一颗滚烫的泪珠,勉强扯了扯唇角,不想让她为了自己哭,刚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自己没事,下一秒却被搂进了一个温暖至极的怀抱。  耳边想起她带着浓浓哭腔的嗓音:“云驰,在我面前能不能不要逞强,我们都是彼此最坚强的后盾,不是吗?”  话音刚落,孟青禾便感觉怀中之人身体僵硬了一秒,随后便用力地反将她揉进怀里。  “嗯。”低低的应答声急不可闻,却让她松了口气。  两人静静拥抱了一会儿,江云驰率先起身,伸出手用大拇指指腹轻柔擦去孟青禾眼角的泪痕,他眼眶微红,但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极具感染力,让她也不自觉地勾了勾唇。  这一刻什么话都不必多说,便能理解到彼此的心意。  “走吧,我带你去吃咱厂里的食堂,有一道葱丝鱼块还不错,没有腥味,你会喜欢的。”江云驰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整理了一下脖子边的衬衫,将一颗靠近锁骨的草莓藏进布料里。  他眉头微微皱起,这时不免有些后悔刚才太过放肆,要是让别人?????给看见了,嚼些舌根,青禾的名声岂不是会受影响?  孟青禾自然注意到了江云驰的视线,她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就知道了他在想什么,眼珠子转了转,狡黠一笑,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边上落下一吻,轻声道:“下次允许你再低一些。”  原本还深陷自责情绪的江云驰这会儿,耳根子爆红,轻咳一声,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方才松了口气,然后不太自然地揉了揉孟青禾的长发。  “好了,不是说要去吃鱼吗?人家饿了,快带我去食堂,一听菜名就很好吃,口水都要流出来啦。”孟青禾抓准时间一把搂住江云驰的胳膊,嘟着红唇,上下晃悠了几番,刻意捏着嗓子撒着娇。  “好。”江云驰宠溺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大大方方带着她来到自己的桌前拿出钥匙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语录,然后抽出几张餐票。  “你们食堂不给钱,不给粮票,是给这个吗?”孟青禾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那大红色的纸张上面写的几个黑色大字“钢铁厂专用餐票”以及旁边盖的公章。  闻言,江云驰点了点头,贴心补充解释道:“是啊,一张餐票一道菜,每个月月初发放,有数量限制,用完了,只能花钱花票买了。”  “那我今天花了你的餐票,你月末岂不是要用钱票买了?”孟青禾眨了眨眼睛,有些担忧,因为江云驰每次都把很大一部分钱交给她了,如果到时候没钱吃饭了咋办呢?就得饿肚子了啊。  “要不……”你把钱拿回去一些?  后半截话还没有说出口,江云驰就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像是知道孟青禾后面要说什么似的,便打断了她的话,随之勾了勾唇,轻声道。  “没票了,就回家做饭吃,要是运气好,还能有幸陪漂亮女同志一起吃,这不比在食堂吃有食欲?然后省下的钱全部攒起来,留着娶媳妇儿,给媳妇儿用。”  “哎哟,那感情好,算你小子有眼力见,但是漂亮女同志最近可是很忙的,你要邀请她吃饭,估计得排队哦。”孟青禾大大方方接下他的话,冲他调皮地挑了挑眉,捂唇轻笑。  “那我现在先预定着,到时候没轮到的话,能不能使用男朋友特权?”江云驰一本正经地看着孟青禾,深邃的眼眸格外认真,黑褐色的瞳孔满满都装着她一个人。  这样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你看,谁能把控的住?  本来孟青禾还想和他过几招,再逗逗他,结果最后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答应道:“当然可以。”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落入江云驰的陷阱里面了,果不其然,一扭头看过去就看见了他得逞后不断上扬的唇角,心情愉悦的连头顶乱糟糟的呆毛都一晃一晃的。  这个家伙!居然会使美男计了!能耐了啊!  孟青禾懊恼的闭了闭眼,然后泄愤般踮起脚伸出手拍了拍他的下巴,哼声道:“蹲下来一点儿。”  “哦,哦,好。”江云驰见她小脾气上来了,连忙听话地乖乖半蹲了一些,动作间,隐隐约约听她嘀咕了一句:“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费劲。”  小姑娘嘴里抱怨着,可是手上还是很温柔的在帮他整理着头发,江云驰垂眸,掩下眼眸中盛满的笑意,只觉得心里暖呼呼的。  “等会儿我去供销社给你买把梳子回来,每天记得梳梳头,人都显得精神一点儿。”孟青禾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已经差不多搞好了,让他可以站起来了。  “啊?我一个大男人要梳子梳头干什么?”江云驰摸了摸后脑勺,对于这样的行为有些不习惯,毕竟他前二十几年都没怎么用梳子梳过头发,每次都是用手随意抓两把,突然让他每天梳,真是折腾人。  虽然这么说或多或少比较夸张,但是他一直都是留的比较短的头发,不梳好像也行。  听见江云驰的话,孟青禾没好气地浅浅翻了一个白眼,叉腰骂道:“大男人梳头怎么了?大男人也要注意形象的啊,你是没看见你刚才那样子,头发跟鸡窝一样。”  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要是被领导看见了,那肯定第一印象就不太好了,万一觉得你不严谨不修边幅呢?梳一梳头,头发顺溜了,那整个人都显得朝气,讲卫生。”  “算了,随便你吧。”孟青禾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好像语气太冲,管得太宽了,因为之前江云驰每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头发也没有很乱,今天完全是因为刚起床才有些毛躁的。  江云驰连忙拉住孟青禾的手,急忙道:“等会儿就去买。”  “真的不用勉强,我的话也不一定要听,梳头这件事也不是硬性要求。”  “那怎么行,你可是我的小心肝小宝贝儿,你的话在我这儿可是第一要旨,我也没说不去买,而且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把自己收拾干净利落,自己舒服,别人看着印象也好。”  江云驰捏了捏孟青禾柔软的小手,低沉的嗓音缓缓说着自己的想法。  “什么小心肝,小宝贝儿?”孟青禾脸猛地变得绯红,恼羞成怒打了几下江云驰的肩膀,他没啥反应,反倒打疼了她的手,不免气得直跺脚,自己刚才用来怼尹圆月的话,居然被他给听了去,还记到了现在!  江云驰无辜地眨了眨眼眸:“你是我的小心肝,小宝贝儿啊。”  “你那时候都醒了,怎么不出来?”孟青禾还以为他没听到,不然刚才为什么不提起,原来是一直憋在心里,在这儿等着她呢!真是羞死人了,没脸见人了。  “我不是要穿衣服嘛,急忙穿好了,就立马出来了。”  “你睡觉不穿衣服啊?”  “嗯……穿了裤子的。”  孟青禾简直要被他气死了,索性不跟他扯这个话题了,直接转了话头:“事先说好,我可没有逼你梳头哦,咱两现在直接去吃饭,不可以讨论这个了,也不可以讨论什么心肝了。”  “好,都听宝贝儿的。”  正在往门口走的孟青禾脚步一顿,一咬唇,狠狠回头瞪向江云驰,她怎么才发现这人这么欠呢!  “我没提那两个……”江云驰甚是委屈地小心翼翼的接了孟青禾的眼箭。  行,行,都是你对。  “那你最好今天一天都叫这个。”话音刚落,孟青禾率先打开门锁往门外走去。  突然被打开的门惊到了刚经过的无辜群众,他们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目送着怒气冲冲的孟青禾环胸快步离开,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她的身后还寸步不离地跟着满脸柔情小意的江云驰,看他那个样子估计是在哄人。  等他们两人走远,大家才面面相觑,撇了撇嘴,直呼谈个对象不容易,就连平时像个冷面阎罗的江工在他对象勉强都是做小伏低,陪笑脸。  “还没和好呢?我还以为刚才安静那么久是和好了。”  “啧啧,哪有那么容易,女人吃起醋来,可是很持久很恐怖的。”  “不会就此掰了吧?嘿嘿嘿。”  “笑屁啊,就算掰了,人家也看不上咱们啊。”  “……”  被议论的两人此时正一前一后往食堂的方向走去,孟青禾在前面,江云驰跟在后面,只要前者刚要有走错路的倾向,后者总能很及时地提醒,配合格外默契。  “宝贝儿,走右边。”  “宝贝儿,直走。”  “宝贝儿,从前面那个门进去,然后右转。”  越过一道大铁门,两人一起走进食堂,因为快到饭点了,里面人还是很多的,吵吵闹闹地在排队打饭菜,其中很多也是家属,有些还带着小孩子。  孟青禾脚步一顿,停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个宝贝儿叫得正上头的江云驰,眼眸中满是警告,他倒也算是识时务,马上就接收到了她的意思,连忙改口道:“青禾,那个窗口才有葱丝鱼块。”  “哦,过去看看吧。”孟青禾见他懂事儿,唇角往上勾了勾。  江云驰眼神好使,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她那细微的微笑,眼眸也跟着弯了弯。  到了那个窗口,在他们前面还有很多人在排队,他们正前方是一家三口,三四岁的小男孩儿先前不知道去哪儿皮了,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裤子上全是泥垢。  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见陌生人来了,就盯着瞧个不停,那种打量人的目光让人格外不舒服,他被他母亲牵在手里都还不安分,一个劲的想要逃脱妈妈的束缚,往外面做着百米冲刺的动作,试图挣开她的手。  “秦远翔!你给我安分些!”孩子的爸爸衣衫整齐,穿着干净的军绿色衬衫和黑西裤,皮肤光洁,五官清秀,看上去斯文白净得很,跟小男孩儿形成鲜明的对比,要不是五官还有些相似,论谁也不敢相信这是一对亲父子。  这当父亲的把自己收拾得这么利落,就不知?????道顺便管管自己孩子吗?  被爸爸一吼,蒋远翔害怕得下意识脖子一缩,可是下一秒就瘪起了小嘴,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开始撒泼耍横般哭闹起来。  “爸爸坏,我不要爸爸,呜呜呜。”  小孩子的声音又尖又大,这下子食堂周围的所有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目光中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不耐烦和异样的眼光。  江云驰也下意识地把孟青禾护在身后,把她往后面带了两步,那小男孩儿撒起脾气来,又是用脚踹,又是眼泪鼻涕到处飞,到时候波及到自己是没什么,但是万一搞到她身上了,那就是大问题了。  因为他怕他会忍不住动手打小孩儿。  孟青禾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衬衣,又往后面退了两步,随后眼神落在前方江云驰的后脑勺上面,美眸微眯,心里有些暗爽,毕竟潜意识里的动作骗不了人,这件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而他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她。  看在这个份上,她就原谅他的“嘴贱”吧。  “小翔,你这说的什么话,别哭了,妈给你买红烧肉。”廖静芝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先是看了一眼秦峰的脸色,才急忙蹲下身子把秦远翔从地上给抱起来。  但是他重量不轻,她第一次抱还没有抱起来,第二次才勉勉强强给抱起来。  “都说了不要把他带过来,你偏要,现在丢了我的脸,你才开心是吗?”秦峰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只觉得如坐针毡,恨不得立马找条地缝钻进去,但是他只能压低声音冲着廖静芝怒吼。  闻言,廖静芝咬了咬唇,虽然这种话已经从他口中听过很多次了,但是再次听到她心中仍不是滋味,呐呐的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脑海中飘过娘说的话,最终还是没有张那个嘴。  “我是想着小翔很久没见爸爸了,他说想你了,我才带过来的,他平时很乖的。”廖静芝话锋一转,如此说道。  “我不要爸爸,我不想他。”秦远翔却立马拆穿了廖静芝的谎言。  见状,秦峰冷眼看了一眼秦远翔,目光触及后者邋遢肮脏的外表后,像是想起什么,脸上流露出一丝嫌弃,硬声道:“以后再把他带过来,你也就不用来了。”  “峰哥……”廖静芝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秦峰,不明白为什么他对小翔这么厌恶,甚至到了厌恶的程度,为什么呢?  这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只是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旁人给打断了。  “你好,你们还打菜吗?我们等很久了。”他们一家人折腾这么久,前面的队伍早就空了,而他们也陪着一起等了很久。  孟青禾见那个母亲眼眶红了,都快哭了,还以为是两人因为小孩子的事情发生矛盾了,女人被男人骂哭了,所以才忍不住出声了。  “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打菜。”秦峰听到这标准的普通话发音,还没有转头朝孟青禾看过来,就笑着礼貌地道了歉,然后推着廖静芝就径直往打菜窗口走,匆匆打了三个菜。  等端着菜盘往回走的时候,才看清了刚才出声之人的样貌。  秦峰眼神落在孟青禾的身上,瞳孔猛地一缩,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随后默默垂下眼眸,低着脑袋往餐桌的方向走,端着菜盘的手不断收紧力道,眼神又不由自主落在前方吃力抱着孩子的廖静芝身上。  廖静芝今日穿着一件靛蓝色的宽大外套,肥肥的土棉布裤子,脚上穿着一双解放鞋,没有一件合身的,就因为她说衣物这些东西做大些,来年还能穿,穿不了了还能改改给秦远翔穿。  原本乌黑亮丽的长发也因为要带孩子做农活做家务,还能多赚几块钱,所以剪成了短发,剪了几年了,秦峰有些记不清了。  腰肥腿粗,无论从前面看还是从后面看,都跟村里那些老大妈一模一样,浑身上下又老气又土气,哪里像是二十几岁的女人,说是四十岁都有人信。  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自己?  作者有话说:第67章 云驰哥哥呀  “妈, 快给我吃肉。”一道尖锐的喊叫声打断了秦峰的思绪,他抬起头将视线移到一旁正踩在食堂椅子上不断拍打着餐桌的秦远翔身上,眸中厌恶更深。  本来坐在他们周围吃饭的人这时突然起身直接换了个远一些的位置, 其中的意味不用明说,秦峰心里也清楚,无非就是觉得孩子太吵了,没素质,不懂礼貌, 不讲卫生, 一看就是乡下来的。  而这孩子是他秦峰的儿子,就意味着这一切也是他身上的标签,但是这些标签是自己花了快十年才洗去的脏污,可现如今又被狠狠黏在了身上, 真是讽刺至极。  看着他, 就会想起当初的自己, 秦峰怎么可能对他喜欢得起来?  视线稍移, 又落回廖静芝身上,她此时正站在秦远翔身边, 拿勺子给他喂食,一口一个红烧肉, 肉块不小心掉在桌子上了,也不嫌脏, 直接捡起来吃掉, 油腻腻的手,在衣服上胡乱擦拭两下, 便算干净了。  那张晒得略黑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好似这就是她的全世界, 没有自我,没有其他的事情能让她感到如此愉悦,哦,还有他偶尔的温柔细语。  秦峰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糟糕透了,他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不应该过着现在这样的生活。  “秦主任,你也来吃饭啊?”  身边传来一道年轻活力的声音成功将他拉了回来,秦峰扭头看过去,是同一个科室的女文员,刚入职两个月,二十出头,小家碧玉,很是可爱。  “嗯,对啊。”秦峰抿唇一笑,恢复往日的谦谦君子模样。  “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咱一起吧。”葛芸芸的家就在附近,这探亲日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但是平时一起吃饭的好姐妹都要跟家人一起吃,所以她今天就是一个人来吃饭,谁知道刚好碰见了秦主任。  秦主任平时性格可好了,对待下属也平易近人,大家都相处的很好,她的性格又大大咧咧的,所以此时便直接做出了邀请。  谁知道还没等秦主任做出回答,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一个婶子直接挽上他的胳膊,指着不远处的餐桌道:“我是他媳妇儿,我们一家人吃饭的。”  “媳妇儿?”葛芸芸不敢置信般地微微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就瞧见了一个正埋头苦吃的小孩子,那吃相属实说不上……多好看。  “秦主任,你结婚了啊?孩子都这么大了?”  秦峰不着痕迹地挣开廖静芝挽着自己的手,脸色有些难看的干笑着应道:“嗯。”  “哦哦哦,嫂子好,我才刚来咱钢铁厂,所以没见过你,不好意思啊,我先去找个地方吃饭了,再见。”葛芸芸飞快说完后,就直接大步离开了。  等葛芸芸走远,廖静芝盯着她的背影,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小声跟秦峰吐槽道:“峰哥,你以后离她远些,小姑娘家家的,一上来就要跟你一起单独吃饭,看着就不正经,指不定打着啥主意呢。”  “闭嘴,人家家里都是双职工,正经高中毕业的,你以为谁都跟乡下那些没文化,只知道爬床的土妹一样吗?”秦峰警告似的瞪了廖静芝一眼,别有所指地冷声开口道。  “乡下那些没文化,只知道爬床的土妹”可不就是说的自己吗?廖静芝嘴唇蠕动了一下,怯怯地看着秦峰率先迈步去坐下的身影,最后啥也没敢说,继续给秦远翔喂饭。  幸好后面秦远翔都比较听话,没有再乱发脾气。  *  食堂另一边的江云驰和孟青禾打好饭后,就随意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他们买了葱丝鱼块,辣椒炒肉,酸菜粉条炖肉,土豆丝,还有两碗白米饭,食堂的米饭是不限量的,只要吃完了就能去续。  “看起来还不错哎。”孟青禾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她本来以为大锅饭,肯定就一般般,但谁知道竟意外地还可以。  闻言,正在拿手帕擦拭筷子的江云驰笑了笑,然后把擦好的筷子递给她,轻声道:“尝一尝味道?”  “好。”  孟青禾接过筷子,直接夹起一小块儿鱼肉送进嘴里,丝滑软嫩,没有腥味,带着葱的清香,因为是乡下原生态养的草鱼,所以肉质紧致,里面有一些刺,吃的时候需要小心一些,不要被刺卡住喉咙了。  “很好吃,你没有说错。”孟青禾肯定的比了一个大拇指,眯眼一笑,然后夹起一块儿大鱼肉放到他的碗里,嘻嘻笑道:“你也吃。”  “我们一起吃,这分量很足,我把刺给你挑出来了,你再吃,别卡着了。”江云驰一边拿筷子挑着刺,一边开口嘱咐。  孟青禾双手碰了碰有些发烫的小脸,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这种被男朋友宠着的感?????觉再好不过了,她才不会傻乎乎地错过呢,当然,也要适时给一些肯定,于是她放软嗓音,撒着娇道:“我的云驰哥哥,你真好,我真是太太太喜欢你了。”  一声“云驰哥哥”还不够,前面再加上“我的”前缀,杀伤力绝对巨大。  这不,本来正在认认真真给鱼儿挑刺的江云驰听见这话,手控制不住地一抖,筷子都差点儿掉在了地上,整张脸肉眼可见地快速变红,耳根子更是红得滴血,整个人好似正处在一个巨大的蒸笼一般。  就在江云驰着急忙慌看周围有没有人听到这一情话的时候,孟青禾又幽幽补充了一句:“云驰哥哥,你怎么了?没事吧?怎么脸这么红啊,不会是生病了吧,要不要等会儿去医院看看,哥哥你生病了,我会很担心的。”  江云驰手又是一抖,知道孟青禾是为刚才的那一路的“宝贝儿”报复来了。  “哥哥没生病,别担心,乖,我给你挑鱼吃。”江云驰冲着孟青禾大大方方一笑,坦然接受了她的这一称呼,好似并没有被“阴阳”到。  但是孟青禾知道他这顶多就是假装镇定,心里指不定多么波涛汹涌呢,这一点儿从刚才他一系列的手抖和脸红行为就能看出来。  所以她微微勾了勾唇角,并没有戳穿他,只是拿筷子敲了敲他的筷子,娇滴滴道:“云驰哥哥,手可要拿稳些,别真的掉地上了哦。”  “嗯,不会掉的。”江云驰在她有所动作前,就握紧了手里的筷子,这会儿自然是稳如泰山。  “那就辛苦你为你的小宝贝儿挑鱼刺了,云驰哥哥加油哦。”孟青禾收回筷子,自顾自地开始吃起了其他的菜。  江云驰垂下眼睫,掩下眸中翻涌的笑意,手中挑刺的动作不由加快了些,但是他照样挑的仔细,每一根细小的刺都不放过,挑完一块鱼肉后,他就将它们放进孟青禾的碗里,那一碗葱丝鱼块没一会儿就挑完了。  两人正其乐融融吃着饭呢,就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小孩子的哭喊声,一个小孩子哭了,另一个小孩子就紧接着哭起来,像是接龙一般,没一会儿整个食堂都笼罩在孩子的哭声和大人的教育声当中。  孟青禾被吵得脑瓜子嗡嗡响,眉头紧皱,好心情顿时被破坏了一半,果然小孩子这种生物只有在不哭不闹,白白嫩嫩的时候才会是可爱讨人喜欢的。  “咱们快些吃,他们吵得我头疼,都影响食欲了。”孟青禾对着江云驰催促了一声。  “好。”江云驰自然知道孟青禾口中的他们指的是什么,他也对无缘无故哭闹的小孩子烦得很。  吃完饭后,两人快步出了食堂,在走出去很远后,都还能听见那震耳欲聋的哭喊声。  钢铁厂厂房后面有几棵上了年份的银杏树,此刻正是叶子慢慢变黄的时候,修长的枝干上面挂满了茂密的树叶,跟调色盘似的,风一吹,那树叶便翩翩落下,像是舞台上最灵动的舞者在空中尽情展现魅力。  秋日的温柔,透过满树的黄告诉给人们。  孟青禾和江云驰坐在树下的长椅上,之间隔了半个人的距离,由于时代的独特性,就算是情侣,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人忍不住微微闭上眼,享受起这难得的悠闲,静默片刻后,孟青禾突然想到什么,笑着开口问道:“云驰,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啊?皮不皮?”  闻言,江云驰摇了摇头,然后也学着她靠在长椅上,闭上眼,轻声道:“不皮,我妈之前说我很听话。”  话音刚落,像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情,江云驰的唇角带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会是那种家里人会满院子追着打的皮小子。”孟青禾有些意外地偏过头来,看向江云驰。  他并不知道她的动作,所以依旧保持着仰头的姿势靠在椅子上,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刚好能瞧见一缕阳光穿过树枝落在他高挺的鼻尖上,配着脸上的笑意,温柔极了。  孟青禾不由有些看痴了,直愣愣盯着他看了很久。  “那我完全跟你口中的那种小孩儿相反,我们家那时候还不住在这儿,是住在京市,上小学,初中的时候,我一直都是第一,虽然也爱玩,但是因为成绩好从来没被打过。”江云驰有些骄傲的说完,然后反问道:“那你呢?”  “我啊?”  孟青禾仔细回想了一下另一个时空那些久远的记忆,然后才笑着说道:“我就是我们家的小公主,我说一,他们不敢说二,我说往东,他们一定不会往西,我要什么,他们都会给我买。”  作者有话说:  孟青禾:云驰哥哥,我阴阳吗?第68章 捉奸  “家里人都很宠我, 幼儿园放学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是保姆或者司机来接,但是我都是我父母一起开车来接, 不论多忙,他们都会准时来接我。”  “然后把我一把提溜起来,说一句,我们青禾今天又长好看了一些啊,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念叨多了, 我真的就一天比一天漂亮, 哈哈哈。”  孟青禾捂唇笑倒在长椅靠背上,笑着笑着突然就红了眼,将脑袋抵在他的胳膊上,想要将情绪平复下来, 谁知道这眼泪居然会越来越多, 真是不争气, 在外面就不能自我控制一下吗?  “青禾, 你真的很漂亮,叔叔阿姨没夸错。”江云驰什么也没有多说, 只是默默拍了拍她的脊背,用外套里侧给她擦了擦眼泪。  孟青禾口中的幼儿园是什么, 他不知道,但她口中其他小朋友家里的保姆和司机以及他们家父母开车来接, 这些事情放在这个小县城都是不现实的。  而且就他目前对她过去的了解, 她县城里的养父母只不过是双职工家庭,按照他们的职位, 是绝对配不了汽车接送的, 可青禾没必要撒谎,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云驰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一大堆的疑问,但是他并没有问出来,只是不停地安慰着孟青禾。  “哎呀,又想起那些事情了,不想了,反正我小时候也很乖,但是有点儿小皮也不爱学习,所以以后咱家的教育大任就交给你了。”  孟青禾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就转移了话题,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了:“孩子的学习啊,性格啊,内在的这些东西都要你多费心,我呢,在兼顾这些的同时,就负责他们的外在,噫噫噫,咱两生的孩子不会丑的吧?”  突然想到这个很严肃的问题,孟青禾皱起眉头对着江云驰左看看右看看,好像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一般,恨不得把他里里外外看个干净。  “青禾你这么好看,我们的孩子怎么会丑呢?再说了,我也长得不算磕碜吧?”江云驰正襟危坐,迎接孟青禾的扫视,他记得村里不少人都夸过他长得精神周正的,还有人说他俊得很,所以自己应该是不丑的吧?  “也对。”孟青禾像是被说服了,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收回了视线。  这时候两人后知后觉刚才谈论的话题有些敏感羞涩,脸上皆闪过一丝尴尬和不好意思,然后又聊了聊有关村里草药种植的事情,江云驰让她要放平心态不要太过紧张劳累,注意休息。  孟青禾自然也趁机让江云驰能不加班就不加班,要是可以躲一躲清闲,就躲,不要太死板,做人要圆滑一些,比如她,田里没有事情干的时候,她能休息就休息,能回家待着就回家待着,绝对不墨迹。  再加上孟家的大房子修建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得时常有人去盯着,但是其他人都要上工,就她一个人工作还算清闲,所以监工的重任不可避免地就落在了她头上。  “注意别踩到钉子,给泥工他们倒热水喝的时候也别烫着手了。”江云驰忍不住叮嘱再三,恨不得直接回去帮她干那些活。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会注意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去找我大哥,然后一起回村里了,下次再来看你,你啥时候休假了就回来找我哦。”孟青禾念念不舍地偷偷握了握江云驰的手,然后轻声说出告别的话语。  江云驰同样不舍地握了握她的手,然后叹了口气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的生活?我想每天都跟你在一起。”  “等你升职分房?或者赚大钱啥时候可以买房了,买个房子,哈哈哈,其实咱两结婚了,就可以住在一起了,但是城里没房子估计照样只能继续一段时间的两地分居,你这工作待遇这么好,在村里可没这样的机会,好好干哦。”  孟青禾开玩笑般的一句话,却让江云驰记在了心里。  “好。”  江云驰将孟青禾送到了钢铁厂门口,两人分开,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等孟青禾走到车站的时候,孟仲春居然还没回来,她在拖拉机上等的无聊,便下车去周边转悠了一圈,果不其然在一条小巷子遇见一个偷偷卖酸菜夹馍的大娘。  那个味道闻着就香,价格也实惠,还不要票,她便买了十几个,准备带回去给大家伙都尝尝,刚付完钱,她余光就瞥见有两道熟悉的身影路过了小巷子口。  男方嘴边的笑只差没咧到耳后根去,明显是心情极好,女方则一脸羞涩,双手揪着腰间衣角,两人之间虽然隔着一定的距离,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其中的小猫腻儿。  我靠,这两人啥时候好上的!  “最近城里谈对象的是越来越多了,现在都流行什么婚姻自由,爱情自由,哎哟,我看呐,还是要知根知底比较好。”大娘顺着孟青禾的视线看过去,瞅了一眼那两人,便没忍住多嘴说了一句。  “哈哈哈,是啊,是啊。”孟青禾随意敷衍了两句,然后提着自己买的馍就要走,却被大娘给拉住了,只见她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一圈,然后压低声音笑着道:“小姑娘,我一直都在这儿,下次想吃直接过来买就行啊,大娘等你。”  一次性买十几张馍,那可是大主顾,得好好笼络着。  “行,要是好吃,下次一定来,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孟青禾抽回自己的手,忙不停歇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去,那个方向也是车站的方向。  “绝对好吃的,一定要来啊。”大娘还在后面喊叫着,生怕孟青禾下次不来了。  孟青禾现在可没空搭理大娘,她现在忙着“捉奸”呢!  出了巷子后,就是一条直直的街道,然后右拐再左拐便是车站的位置了,现在孟仲春和曾桂英两人现在就正走到街道旁,还有一小段距离便是拐角处了。  孟青禾看着那走着走着便时不时撞撞小手的两道身影,唇角勾了勾,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我就知道”的神情,环胸跟在两人身后。  只觉得大哥现在长本事了,居然能“拿下”嫂子,两人还背着所有人偷偷进行约会,嘿嘿嘿,按照这个趋势下去,等新房修好了,家里就要迎接一个大喜事了。  他们结婚了,就能吃席了!!!  等到了车站门口,两人腻腻歪歪了好一段时间,躲在暗处的孟青禾正在纠结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如果就这么直接戳破了,会不会打乱小情侣的恋爱节奏啊?会不会破坏两人的进展啊?  最后思虑片刻后,孟青禾还是选择当作没看见,等两人在车站门口分别,各自去找自己村里的车后,方才现身,装作买东西才回来一样,上了拖拉机。  这时候人已经很多了,但是因为她之前占了位置的,所以现在还有地方坐。  “小妹,你干什么去了?我听说你刚才就到了的。”孟仲春眼眸中带着一丝紧张情绪,他怕刚才在车站门口和曾桂英在一起的事情被孟青禾给看见了。  因为目前他还不想告诉家里人这件事,他想等过段时间手里再多存些钱,等自己攒到买四大件和讨媳妇儿的钱,争取到曾家的同意后,再告诉家里人。  “我有些饿了,所以去买东西了,才回来,喏,你拿一个吃吃?”孟青禾神情自若,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哦哦,我不吃,你先拿着吧。”闻言,孟仲春松了一口气,笑着摆了摆手。  孟青禾点了点头,心里暗道:我的哥啊,你咋啥情绪都在脸上,未免也太好骗了吧?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友好的声音:“孟小队长,你们兄妹今天也进城来了啊?”  孟青禾和孟仲春扭头看过去,是刚上车的王春花,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昏睡着,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婶子。”两人不约而同打了个招呼,然后孟仲春拉着王春花坐他的位置,刚好挨着孟青禾。  “仲春你自己坐吧,回去还要很久呢,这怎么好意思?”王春花推辞了一下。  “这有啥的,我一个大男人还能累着了?婶子你抱着孩子,不方便,就坐下吧。”孟仲春直接用话堵了她推辞的话语。  “那就谢谢了啊。”王春华看着怀中的孩子,也没再说啥,便坐下了。  之前孟青禾在风源村广场上装病吐血的时候,王春花可没少在里面出力帮忙,后面还给他们借钱治病,孟青禾对她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见她独身抱着孩子出现在这儿,不由好奇地开口问了一句。  “婶子,孩子怎么了?没事吧?你今天没上班,供销社谁给看着的啊?”  听见问话,王春花幽幽叹了口气,摸了摸孩子的脸,才看向孟青禾回答道:“前几天不是下雨降温了吗?结果孩子爸出门前忘记关窗了,孩子就给吹凉了。”  “发烧了两天,去杜大夫那里开了两副药,本来以为喝了就好了,结果越喝越烧,就带孩子进县城医院了,打了两天针了。”  “今天这是第三天,退烧倒是退烧了,孩子遭罪,咱也跟着遭罪,家里人都忙,就我一个人带孩子,可累死我了,供销社里小姑子给看着呢。”  说到这儿,王春花想起这几天夜不能寐,跑上跑下还得不到一句婆婆好话,心里就委屈得厉害,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第69章 拜师学艺  王春花越想越伤心, 忍不住抹了好几把泪,偏偏还是在小辈面前,这面子有些过不去, 可又实在是憋不住,一来二去脸变得通红,跟那猴子屁股似的。  “婶子快别哭了,孩子这不是没事了嘛?这就是最好的结果,苦点儿累点儿都值当了, 咱叔呢?孩子发烧他怎么也不来帮衬着点儿?这孩子又不光是你一个人的。”  孟青禾拍了拍王春花的背, 嘴里不停安慰着,心里也有些气,凭什么孩子一出事,就好像理所应当所有事都应该做母亲的去干, 去负责, 明明这件事就是孩子爸爸造成的, 他不管, 直接当甩手掌柜算啥事啊?  “他要上工啊,再说了哪有男人带孩子的?”王春花哭过一次, 这心里就好受了一些,听到孟青禾话语里有怪罪自家丈夫的意思, 便下意识地维护了一句。  闻言,孟青禾当即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无语地扯了扯唇角, 得嘞,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就不多管闲事了, 而且这个年代的老旧思想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扭转过来的, 她还是别插手他人家务事了。  于是孟青禾干笑两声,没点头也没摇头,后面也没跟王春花再多聊了。  只是她口中杜大夫开的药没什么用这件事情还是被孟青禾给记在了心上,不由想起了夏天的时候自己被蚊子咬得心烦,四哥也是去杜大夫那里买了药,结果最后就买回来了一些效用不是很大,价格却虚高的草药。  再联想到平时有意无意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有关杜大夫的风评,最后孟青禾总结出了两个字,那便是“庸医”,可不就是嘛,虽说他开的药吃不死人,但是也治不好人,顶多缓解一下症状,村民身体真有啥毛病了,还是得去县城医院。  “如果村里能有个真才实学的医生就好了,看病也不用跑那么远了,还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年头医疗资源本就短缺,好的医生都被大城市给垄断了,稍微差一些的也能混进城里医院,谁愿意来鸟不拉屎的乡下看诊吃苦啊?  也就像杜大夫这种半吊子医生愿意留下来了,估计多半还是因为乡下地方约束少,方便敛财,看他卖药价格就知道了,根本就不是正常价格。  可还是有人前仆后继地去买,因为生老病死,无论哪个环节都需要看医生买药,不看还不行,万一出事了呢?万一死了呢?谁也不敢赌那个万一。  如果没人愿意来,那就自己培养!  想到这儿,孟青禾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眼珠子猛地瞪大,差点儿激动的从车上跳起来,自己身边不就有个想当医生的人吗?做了这么长时间有关药草的笔记,估计也有些基础了,现在就差一个指点迷津的老师。  这老师嘛,也好找,城里那个天天缠着自己要昂贵稀有药材的郑长瑞不就是现成的老师嘛?上次四哥跟自己一起去卖药材,他还夸过四哥,说他悟性好,要是两人能成师徒,那也应该是双方喜闻乐见的事情吧?  再不行,自己辛苦辛苦,去深山里找找郑长瑞要的那些难搞到手的药材,送送拜师礼啥的,这样总能行了吧!十全十美,双双成全的好事,郑长瑞没道理会拒绝!  打定主意后,孟青禾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深山里去找珍稀药材,帮四哥成了这件好事,但是还是不能只自己上头,还得跟家里人和本人商量商量,再做打算。  但是其?????实四哥要是真能学成医生,那家里估计都要放鞭炮庆祝了,因为谁不想自家孩子往高处往好处走呢?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一向都是为人家长的心之所愿,所以他们没理由会反对。  “孟小队长,你笑啥呢?”王春花好奇地看了一眼捂着唇笑个不停的孟青禾。  “没啥没啥。”孟青禾摆了摆手,连忙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抬头间,看到自己大哥也正一脸疑惑的望着自己,便开口补充了一句:“就想起之前在城里看到两个小孩儿打架,打得裤子都掉了,还挺好玩儿的。”  “现在的小孩儿皮的很,还是要大人多管着点儿,不然都要上房揭瓦了,等你们以后生了孩子就知道了,对了,你大哥他是不是还没说亲啊?我娘家有个表侄女还不错,收拾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  王春花聊起这个就像是打开了任督二脉一般,一扫刚上车时的低气压,现在眉飞色舞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能把她表侄女带过来,直接嫁人似的。  “真的吗?但是这都要我哥喜欢才行。”孟青禾想到孟仲春瞒着家里跟曾桂英谈对象的事情,便想着逗一逗他,看看他在听到有人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是啥反应。  “哥,婶子家有个表侄女,好像人挺不错的,你啥想法啊?要不要交个朋友?”孟青禾扯了扯孟仲春的裤脚,压低声音问道。  闻言,孟仲春像是被火炭烫着了一般,急急往后退了一步,并连连往后退了两步,一时间话都不会说了一般,支支吾吾半天才道:“谢谢婶子好意,但真的不用了,不用了。”  孟仲春满脸通红,再加上一系列的反应,不明所以的王春花还以为他是害羞了,便笑着嗔道:“别不好意思啊,跟婶子客气啥,都是一个村的。”  “不是,真不是,我是真的不需要,暂时没这个想法。”孟仲春无奈地开口解释了一句。  “这咋还没有想法呢,再不结婚都奔三的人了,到时候岂不是老光棍一条了,你妈她啥时候能抱上孙子啊?你们家以前的情况我是知道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有条件为啥不结婚,糊涂啊。”  王春花苦口婆心地开口劝诫了两句,且说得头头是道,让人不知道怎么反驳,所以孟仲春急得额头都快冒汗了,生怕她来真的,要跟自己介绍什么表侄女认识,他慌不择路地把求救的视线投向了一旁“看戏”的孟青禾身上。  “小妹。”孟仲春紧紧皱着眉头,小声喊了一句。  “婶子,我会帮着劝两句的,谢谢您的好意了,我们家还有事,就先走了啊。”孟青禾匆匆说完,就起身拉着孟仲春的袖子下了车。  听见这话,孟仲春和王春花才后知后觉拖拉机已经到村子了。  “好,路上小心点儿啊。”王春花也抱着孩子下了车,然后朝他们挥了挥手,才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孟仲春看着王春花离去的背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刚想叫上孟青禾一起回家,一扭头就对上了后者别有深意的眼神,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小妹她不会知道什么了吧?应该,应该不会的。  “走,回去吧,不知道今天外婆又做了啥好吃的。”没等孟仲春想出个所以然来,孟青禾就率先迈步往前走去,嘴里念叨着家里的吃食。  “肯定有苞谷糊糊。”孟仲春追上孟青禾的脚步,笑着说道。  “啊!我都快吃吐了。”孟青禾发出痛苦的哀嚎,小嘴当即就瘪了起来,连带着回家的步伐都慢了些。  最近村里每家每户都分了一些苞谷,这玩意儿没晒干就不能多放,容易长虫,所以大部分人家都拿去磨成了细粉然后用来做糊糊吃,一开始吃确实香甜可口,可耐不住天天顿顿饭都有这玩意儿啊。  等回到家,孟仲春果然没有猜错,王彩晴正在灶台前掌厨,锅里就煮着玉米糊糊,那味道,隔老远都能闻到,孟青禾皱了皱鼻子,把手里的馍馍递给王彩晴,让她等会儿一起放锅里给热热,便出了厨房。  站在屋檐下,左右看了看,没瞧见孟仲冬的身影,便一路找了过去,最后在家里临时存放药草的杂物间里找到了他。  “小妹,你们回来了?”孟仲冬此时的姿势有些狼狈,他手里拿着一个本子,蹲在一些零碎的草药渣渣前面,从中辨认着本子上面所画的草药,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了一块儿深绿色的草药汁。  那些草药渣渣都是大家整理好要背进城卖的草药后所剩下的“垃圾”,以后都要用扫把扫干净丢出去的,所以里面什么草药都有,就是有些杂乱,但是孟仲冬却利用这一特性,从而锻炼自己辨认草药的能力。  不得不说一向吊儿郎当,爱玩爱皮的孟仲冬在学习这一方面可以说的是异常认真了。  “我们刚到家,四哥,你这是在学辨认草药?”孟青禾弯下腰,凑近了一些,也学着他一起蹲在地上,看着跟前的一堆草药渣渣。  话音刚落,孟仲冬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傻笑道:“嗯,但就弄着好玩的,反正也没啥事。”  “没有啊,我觉得四哥你这样真的很棒,很厉害,真的!”孟青禾非常认真地扭过头盯着孟仲冬的眼眸,然后展颜一笑夸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的!”  “真的吗?嘿嘿嘿。”被自家小妹给肯定了,孟仲冬比吃到肉还开心,晒得略黑的脸上浮现两朵红晕。  “真的,你一定可以的,对了,你要是想学医的话,有没有考虑过拜个老师,认个师父啊?就跟大哥当年一样,去拜师学艺。”孟青禾装作不经意间提起这个话题,想要先试探一下孟仲冬在这方面的态度。  “拜师?学艺?”孟仲冬愣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四哥会不会去拜师学艺呢?第70章 心意  狭窄的杂物间内, 两兄妹蹲在一起,两双相似的桃花眼对视着,一个淡定自若, 一个惊慌失措,后者从未想过去拜师学艺,现如今突然听孟青禾提起,脑袋还有些发昏。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拜师学艺肯定要花很多钱,家里现在正是用钱的地方, 他不能不懂事去增添负担, 第二反应就是跟谁拜师呢?附近好像也没个靠谱的师父可以拜的。  “还是算了吧,我不行的。”孟仲冬思考片刻后,还是摇了摇脑袋,垂下眼眸继续摆弄着那堆草药渣渣, 只是那略显杂乱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孟青禾将一切尽收眼底, 多多少少猜到了孟仲冬的顾虑, 心里也有些底了, 于是便幽幽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语气坚定道。  “这有啥啊,四哥, 你看你这么努力,现在家里除了我, 就数你认草药最快最多, 旁人都没有你这记性和悟性,我觉得你现在就缺一个契机去提高一个层次, 而这个契机就是需要一个专业的人士指导你。”  孟仲冬停下手里捣鼓草药渣渣的动作, 然后抬起头看向孟青禾, 见她是认真的,不是一时兴起,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好半响才呐呐道:“这不是有小妹你吗?你就是专业人士,你可以教我啊。”  “哎呀,我算哪门子的专业人士?虽然你妹妹我认识一些草药,但是到底只是看过几本书,单纯认识它们,知道一些它们的习性,其他的还是半吊子,甚至一窍不通,我只能教你辨认草药,其他的教不了,比如看病开药啥的,你说对吧?”  孟青禾一边说着,一边从那堆草药里挑出几株奇形怪状的旱莲草,这是被淘汰下来的小株,还没有她的小拇指长,叶子上面也被虫子啃了几个小洞。  这旱莲草又名墨旱莲,全草都可以入药,有凉血,止血,消肿,强壮的功效,使劲揉它的根茎和叶子会有黑色的汁液流出,可以用来涂在不大的伤口处,能起到缓解伤势,止血的作用。  其实孟仲冬他们会觉得她很厉害,是因为平时她只需要一眼就能辨认出那是什么草药,价值多少,长了几年,习性药性……  这种能力都可以称之为变态了,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除了常年熏染在药房的老中医外,估计就没几人了,更别提她这个小姑娘了。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靠的是她的金手指百科全书系统,她本人对药理方面是没有多少研究的,顶多靠着上辈子的一些经历,知道一些女性养生的中医知识。  这样的她,根本就教不了孟仲冬,万一误人子弟了,那就真的罪过了。  所以最好的方案还是送孟仲冬去郑长瑞那儿拜师学艺,如果认真学了,再加上他本身天赋不差,估计学个几年,就能看病就诊了,到时候恢复高考,改革开放相继开?????始,孟仲冬也能有个好去处。  不然如果继续按照现在这样在家务农,自己学着一些药草知识,未来可不好说,因为目前来说务农的可发展潜力太低了,而且孟仲冬从小成绩就不怎么好,就算从现在开始重新读书,未来参加高考,估计效果也不大,还不如跟着老中医学真本事呢。  毕竟医生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是个受人尊敬的好职业好工作,社会地位高,未来工资也不会低,如果以后不想干这行想转行也比较容易。  “说的有道理,但是拜师至少要准备拜师礼吧,我手里……”孟仲冬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陷入了一阵沉默。  “这个四哥你不用担心,包在我身上了,我们明天就去上山找拜师礼。”孟青禾见孟仲冬好像想开了一些,情绪激动地按住他的手腕,笑着说道。  “上山?找拜师礼?”孟仲冬被孟青禾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开口问道,眉头也紧紧皱在了一起,山上能有啥?  “哎呀,我的好四哥,你记得郑长瑞郑医生吧?我想的是你去找他拜师,他这个人对珍贵的草药非常执着,我相信只要我们能找到一两株稀有的名贵草药送给他,他一定会收下你这个弟子的。”  “山上草药多得很,就是有些难找,费精力了些,又不要钱,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孟青禾啧了一声,看着孟仲冬一脸求解答的模样,便干脆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和盘托出了,这样也可以安他的心。  “郑医生?我,我真的可以吗?”一听是跟郑长瑞拜师,孟仲冬都紧张的结巴了,郑长瑞可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中医医生,名声可响亮了,很多人都会慕名去找他看病。  回想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孟仲冬对郑医生的印象就两个字“威严”。  郑长瑞验收他们带去的草药的时候一句废话都不说,还板着一张脸,仔仔细细地检查草药的真实性和质量水平,眼风都是带刺的,但是验收完,还是有几分笑脸的  而且他看上去特别喜欢孟青禾,每次都要跟她聊一会儿跟草药有关的知识。  想到这儿,孟仲冬激动地真情实意开口问道:“对了,小妹,既然这样的话,你怎么不去跟郑医生学医啊?我觉得你比我更合适。”  “因为我不喜欢学医啊,太枯燥了,也太约束了,我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孟青禾如实回答道,相比于以后做一个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她更想当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  天知道她多么想要赶快开放私营,从此一步步打造属于她的商业帝国,啊哈哈哈,虽然每行每业都不容易,想要做到顶尖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孟青禾始终相信,只要付出行动,不管结果如何,上天都不会辜负一个努力生活的人,只不过在这个过程当中,每个人获得的成果不一样而已。  这些道理也是她的富豪父亲告诉她的,勇敢去做,向着未来前进,待在原地停滞不前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所以她想要女承父业,白手起家,梦想是成为全国知名的女企业家,虽然这个梦想在现在看来,非常不现实,但人总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失败了,大不了从头来过,年轻就是要拼!  看着孟青禾眼中的斗志,孟仲冬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理解她口中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在他看来学医并不枯燥,反而很有趣,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吧?  “我想要试一试,不管郑医生收不收我,我都不会放弃学医的,他不收我,我就继续拜师,反正明天咱就上山找拜师礼,谁收我,这拜师礼就给谁,麻烦你了小妹,四哥不会忘记你对哥的好的。”  孟仲冬一番言语倒令孟青禾刮目相看,没想到四哥他会突然这么有干劲,看来是“觉醒”了,于是她忍不住对着他比了个大拇指。  “客气啥,咱们可是亲兄妹!”  “嘿嘿嘿,还是要谢谢的嘛。”  两人又在杂物间商量了好一会儿,才一起朝着堂屋走去,然后喊来全家的人,跟他们说了有关这件事的打算,毕竟如果孟仲冬以后真的拜师后,学医和干活二者之间肯定平衡不好,工分自然也就赚的少了。  这有关家里整体利益的事情一定要商量好,虽然几兄弟感情好,但恰恰就是因为感情好,所以才更要商量清楚,不然万一兄弟反目成仇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抛开一切不谈,全家对孟仲冬要去拜师学医的事情都表示大力的支持,并且难得的夸了好几遍孟仲冬能有这个决心,再得知是孟青禾激发的后,又是连带着把她给夸了好几遍。  “我看就这样啊,你们干脆分家算了。”气氛沉寂好久后,张文华突然语出惊人,这下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珠子,连连摆手。  “这怎么行,我们绝对不分家。”  “就是,分家了怎么能行?咱妈咱妹咋办?”  “我也不同意,都是亲兄弟,咱不在乎四弟那点儿工分,就让他安心去学医,家里的事情有我呢。”  “分家的话,我就不去学医了,我不想离开这个家。”  “妈,你咋能让我姐他们分家呢?我这个当舅舅的也不同意哈。”  一时间,堂屋里乱成了一锅粥,你一句我一句,都是闹着不分家的,孟青禾在一旁没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因为她知道外婆一向明智有主见,她不会平白无故说出让他们分家的事情的。  “我说的分家不是那个分家,你们还住在一块儿,等新房过段时间修好了,你们都住进去,吃饭也都一起吃,你们妈还能不给你们做饭了?你们还能不给你们妈做饭了?”张文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见他们一脸懵,顿了顿后才继续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自己赚的工分和钱自己拿着,这点儿其实就跟现在每次卖草药分钱后,你们自己拿着一样。”  “然后你们每年给你们妈上交同样的钱和粮食,其他的就看你们自己的心意。”  “这样的话还相对比较公平,毕竟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每个人的本事都不一样,几兄弟谁过得好,谁过得不好,都不准嫉妒,更不能生了隔阂,这样一个家才能延续下去,家和万事兴是最重要的。”  “这几年,你们几兄弟也是时候该娶媳妇了,所以分家也比较好,但是新媳妇进门,家里的掌家大权大部分还是得握在你们妈的手里,不然容易压不住小家,得造反,以后再慢慢放权都是可以的。”  “你们觉得怎么样?”第71章 小江  张文华说完后, 大家面面相觑一会儿后,林爱云率先站了出来同意了这个提案,她点头了, 其他人自然也没有意见,也紧跟着赞同,毕竟目前没有更好更公平的办法了。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下来,孟青禾和孟仲冬隔天就请了假,背着小背篓一大清早赶在村民们起床前, 就偷偷摸摸上了山, 早晨雾气未散,很多路都看不太清,为了防止摔倒,他们走得很慢。  因为今日目标明确, 所以就算遇到可以卖钱的草药, 他们也没有停下脚步, 而是默默记下了大概的位置, 等下次再来挖走,但是由于附近的名贵药材在之前早就被她眼疾手快给挖走了, 所以今日一直到大中午都没有看到半个稀有草药的身影。  雨后刚冒出来的小蘑菇倒是采了不少,等会儿下午还能煮汤喝。  但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 孟青禾和孟仲冬往山上走了很远,见天色已晚, 黄昏降临, 本来打算今天就算了,想要原路返回, 等明天换座山找找的时候, 孟青禾在一块大石头的缝隙当中发现了两株长势惊人的草药。  那是名叫黄鲟草的珍惜药材, 只有野生的,人工根本种不出来,就算在后世,那也是比黄金还贵的药材,数量稀少,命悬一线的时候只需要切一小块儿就能续命,堪比神药。  “我的个乖乖。”孟青禾蹲在那两株药草跟前,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盯着系统上面显示的信息瞧,等默默读了两三遍后,才关了系统,认真看向实物。  只见它们互相交错在一起,绿色的叶片中间包裹着像鲟鱼一般的黄色果实,所以被取名为黄鲟草,外观奇特,是她从未见过的新奇模样。  “小妹,这是什么啊?”显然孟仲冬也没见过这玩意儿,但是看着孟青禾那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他也知道这一定是好东西。  “黄鲟草,如果找到有钱的买家,就算是把半个县城买下来也不为过。”孟青禾猥琐一笑,搓着双手,左看看右看看,心里犹豫着该从哪里下手才好。  闻言,孟仲冬惊得瞪大了双眸,瞳孔不自觉张大,喃喃道:“那咱这是不是发大财了?”  “但?????是我不准备卖出去啊,自己家留着当传家宝,万一哪天家里有人出事了,这可以救命的!”孟青禾扭过头看向孟仲冬,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从得知这黄鲟草的用途后,她就决定好了它的用途。  至于给郑医生送拜师礼,完全可以再花费时间去找其他的,不一定非要这么着急,再说了……  孟青禾不等孟仲冬反应过来,便又打开了系统,小心翼翼地在周边扫描着,没一会儿就在不远处的一棵干枯大树下面的镂空树洞中,发现了一株也很是名贵的药草,虽然万万比不上黄鲟草的价格,但是也是千金难买的药草了。  它通体暗红,呈现顶天立体的气势,乃是治疗妇科疾病的良药。  这不,拜师礼有了!之前在跟郑医生聊天的时候,他曾经无意间提过他妻子因为生育时难产,留下了一些难治的毛病,喝了几年中药调理都不太管用,而这株药草刚好就是专治此类病症的。  如果把它送给郑医生,爱妻宠妻的他,出于感激,肯定会收下孟仲冬这个学徒的。  “四哥,这个你可要保管好了,你的拜师礼就是它了!”孟青禾拿出小锄头将它挖出来,然后招手示意他把小背篓递过来,把里面的蘑菇给全部倒进她的背篓里,再在空背篓里面铺上一层厚厚的大叶子,最后才将草药给放进去。  “这又是啥啊?小妹你怎么会知道这里面有药草的!也太厉害了吧!”孟仲冬佩服得五体投地,看着孟青禾的视线越发闪亮,任谁也不会猜到那烂木树洞的里面居然长着宝贝!而孟青禾发现了,这不是厉害,这是什么?  孟青禾有些心虚地关闭了系统,随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科普知识:“一般像黄鲟草这种超名贵药草附近都会长有其他的稀有药草,因为能生长出这种级别药草的地方,附近的环境肯定不会差。”  “所以我才会在附近找找看的,这不,运气好,刚才看到它伸出来一个红色的叶子尖尖,我就试探性地把树洞给挖开了。”  眼看孟仲冬还要问一些问题,她连忙转移了话题:“咱快把那黄鲟草给挖出来,藏起来,让咱妈给收好了。”  “好,我们这就去。”孟仲冬想到刚才孟青禾所说的“可以买下半个县城”的话,猛地打了个激灵,把背篓背好了后,拔腿就往那大石头所在的方向跑去,生怕去慢了,那黄鲟草就没了。  两人挖好草药,就快速下了山,并且把挖到黄鲟草的小秘密只告诉给了林爱云一个人,其他人都没给说,怕他们在外面说漏嘴,遭人惦记上了,那可就糟糕了。  拜师的事情也很快提上了日程,他们准备下次去医院卖草药的时候,就跟郑医生提提这件事,然后把礼物给送过去,避免夜长梦多。  再加上,这药草没有做恰当的处理措施的话,药性也会流失一些,为了最大的发挥它的效用还是尽快地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才最好。  *  这边孟青禾在忙着孟仲冬拜师的有关事项,另一边的江云驰也没闲着,最近厂里接了一个大订单,他们这些工人每天都轮流倒班,加班加点的进行赶工,就是想着能在过年前将订单搞定,到时候能早些放假,回家过个好年。  这天江云驰刚结束夜班,正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宿舍走的时候,就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给吓了一跳,他急忙停住脚步,才没跟对方撞在一块儿。  “没事吧?”江云驰率先开口,关心了一句。  闻言,来人摇了摇头,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中山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看上去格外严谨,与刚出厂房浑身脏兮兮全是灰的江云驰形成鲜明对比。  他手上拿着一张黑白照片,在与江云驰本人对比了一番后,便直接开口问道:“你就是江云驰江同志吧?”  话音刚落,江云驰就皱起了眉头,一脸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凭借着身高的优势,成功地看清了对方手里拿着的照片,那是他进厂时,厂里统一入库资料时拍的照片。  既然这人能拿到这张照片,那就说明他应该也是厂里的人,所以江云驰犹豫着点了点头,沉声问道:“是的,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同志,你好,我是葛厂长的秘书常新康,虽然我知道江同志你现在很累,但是我们厂长有急事找你,所以辛苦你现在跟我走一趟吧,明天会额外多给你放一天假的。”  常新康一番话说得让人挑不出错来,语气也很礼貌温柔,简直令人无法拒绝,当然身为小小员工的他根本也没资格拒绝。  “你带路吧。”  江云驰微微颔首,跟在常新康身后往前方走去,眉头却在对方转身过后,越皱越紧,一个平时忙着大事,半分影子都见不着的厂长大人,今日为什么会专门来找他?而且还是急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云驰心里多留了一个心眼,一路上都没有跟常新康多说一句话,当然,对方也很是沉默寡言,从头到尾也没有再提其他的事情。  厂长的办公室离厂房较远,他们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门口,这里是一栋二层的砖房,外面刷着白色的漆,整个二楼都是属于厂长的办公室空间,里面还锁着一些机密文件,非必要,一般人都不会上二楼,直接在一楼的秘书和文员办公室就解决了。  这一点儿就算江云驰从未来过这儿都知道,毕竟这算是钢铁厂里不大不小的常识了。  但是今天常新康却脚步未停地带着他径直往二楼走,江云驰看着铁架子做成的楼梯台阶,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手不自觉握紧了些。  常新康在一个大木门前面停下,随后抬起手臂轻轻敲了两下,嘴里低声道:“厂长,人带到了。”  没多久,里面响起一道醇厚的嗓音:“进来吧。”  “是。”常新康恭敬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着江云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瞧见这幕,江云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常新康这是让他自己一个人进去,想到这儿,他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来到门前,伸出手握住门把手,一拧一推,紧接着便走了进去。  缓缓关上的大门,阻挡了常新康的视线,他停在原地三秒后,方才迈步朝着楼下走去。  厂长办公室里陈设简单,两旁摆着两排大大的实木书架,正中间放了一张办公桌和办公椅,除此之外就一张长沙发放在角落里,像是用来招待来访的客人的。  此时,葛厂长就坐在那沙发上面,摆弄着两个白底红花的搪瓷杯和热水瓶,热气腾腾的水汽顺着热水瓶的瓶口往上跑,熏花了葛厂长的眼镜镜片,水蒙蒙的雾气遮住了他看向他的眼神,偏偏再配上他唇角的一抹友好微笑,整个人都透露着一丝诡异。  “小江来了,快坐。”  亲切热情的称呼让江云驰一愣,他顿在原地没有动,笑着开口道:“厂长,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葛厂长见江云驰无视了自己的话,也不气恼,甚至唇边的笑意越发大了,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块儿,他随手将手中的搪瓷杯搁到茶几上。  “砰”得一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响亮。  作者有话说:  江云驰:你不要过来啊!!!第72章 大人物  “小江, 咱都是一个厂的,何必这么见外,快过来坐下, 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伴随着一阵笑意,葛厂长亲自起身来到江云驰身边,抬起手拍了拍后者的胳膊,然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了一番。  “真是人中龙凤, 后生可畏啊, 我们钢铁厂能有小江你这样优秀的员工,真是一件天大的幸事,我身为厂长,倍感欣慰。”  这样极高的评价能从葛厂长口中说出, 一般人听了, 定要谦虚连连弯腰感谢, 但是江云驰显然不是那一般人, 只见他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 只是轻微点了一下头,好似极为认可葛厂长的话。  见状, 葛厂长嘴角抽了抽,暗道:这小子还真不客气, 总不按套路出牌, 是个难搞的人物。  其实,葛厂长这一番夸赞的话也并非违心, 因为江云驰近来的表现属实足够优秀, 已经在整个厂里都小有名气了, 小荷才露尖尖角,是个可培养的人才。  只是厂里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一个可造之才,转眼就要转手让人,真是憋屈得很。  想到这儿,葛厂长脸上的表情越发古怪了,扭曲的神情让江云驰不由后退了一步,浑身充满了戒备和防卫。  “哈哈,瞧我,想事情想岔了,咱们坐下慢慢说。”葛厂长这才回过神来,收敛了面上的表情,重新笑着对江云驰招了招手,然后率先往沙发的所在地走去。  这次,江云驰没有拒绝,在思考了?????两秒后,抱着“狐狸尾巴早晚得露出来”的想法,跟在葛厂长的身后走了过去,然后在他对面落座。  “喝口热水吧,上完夜班肯定又累又渴,把这儿当自家一样就好,别太拘束,我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葛厂长坐下后,就招呼着江云驰喝水,满脸的慈祥。  可江云驰却觉得瘆得慌,一股恶寒从脚底直往头顶冒,他不知道葛厂长这只“笑面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目的肯定不纯。  “不用了,我不渴,谢谢厂长好意。”  现在只要按兵不动即可,怀有目的的人一定会按耐不住主动出击,自己只需静静等待即可,反正他有的是耐心和时间陪着耗,现在就看葛厂长的耐心和时间够不够充足了。  果不其然,葛厂长先是拐着弯儿问了许多无关紧要的平常事,然后便忍不住开始开口试探其他的事情了,只是问的这事情有点儿出乎江云驰的意料。  江云驰眉头皱得紧紧的,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握成拳头,强忍心中怒火,咬牙冷声道:“我跟葛厂长你口中的那位大人物没有半分关系,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离开了。”  “哎,小江,等一下。”葛厂长也紧跟着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从一旁的柜子里抽出一个文件袋,递到江云驰的面前。  “这是那位让我交给你的。”结合面前人的一系列反应,葛厂长这个人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然不会相信他口中的“没关系”,反而更加坚信了内心的想法。  江云驰冷冷瞥向葛厂长,没有伸出手去接,只是固执而又冷声地重复道:“我说了,我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见江云驰不接,葛厂长不由暗道那位的料事如神,然后根据对方电话里交代的话,轻声开口道:“这里面的资料跟你父母有关。”  “……”果然,江云驰的神情松动了,他捏了捏掌心,眼神中闪过一丝纠结,眼眸微垂,看向葛厂长手中那厚厚的文件袋。  *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一人坐在椅子上,双手紧张地握着电话,耳边是电话那头不断传来的空响声,好在没过多久,那头就传来了一道男声。  “哪位?”  “您好,我是葛云国。”葛厂长停顿两秒后,怕对方事多太忙,忘了自己这么一号人物,于是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我是广坪县钢铁厂的厂长,前不久刚跟您通过电话的。”  “哦,是你啊,事情都办妥了吗?”那头传来一阵钢笔敲打木桌的声响,显露了它的主人此刻有些漫不经心的心情。  “都办妥了,江同志他把文件收下了。”葛厂长却是丝毫不敢怠慢,生怕一不小心哪里言语不当,得罪了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  “干得不错,有些事情你会得偿所愿的。”  话音刚落,那边就率先将电话挂断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一阵忙音,葛厂长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只觉得自己刚刚是去鬼门关走了一趟,他将电话放回原位,随后便瘫坐在椅子上,拿袖子胡乱擦了擦额头上不知道何时布满的冷汗,然而擦着擦着他的唇边便露出了一丝笑意。  得偿所愿?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葛某人有一日也能进军市级的岗位,突破现有的束缚了?  这个江云驰还真是他的贵人!  只是有着那样身处高位的关系,为什么这江云驰至今还待在广坪县当一个小小的工人?葛厂长撑着额头,此时又想到刚才提起那位时,江云驰难看的脸色,心中忍不住犯嘀咕道:难不成这其中另有隐情?  葛厂长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静默片刻后,随之从抽屉里翻出一份白纸黑字的资料。  “外资成分,涉嫌背叛国家……这罪责还真不小,难怪会被发配到这里,只是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其中古怪的很,没有证据的罪,也算是罪吗?”  葛厂长下意识地低声嘀咕着,刚嘀咕完,就立马闭了嘴,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四周,在看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后,默默松了一口气,他真是糊涂了,这也是能质疑的?胡乱说话,啥时候掉了脑袋都不知道。  *  日夜交替,转眼间就来到几天后的清晨,气温渐渐趋低,一早起来刚打开门,迎接你的便是一层雾蒙蒙的薄雾。  在这样仙气飘飘的环境下,孟青禾一家人都难得起得格外早,热闹轰轰地围在一个房间前,你一嘴我一嘴的,笑声不断。  只因今天是要办大事的日子,没错,孟仲冬要去拜师了!  舅舅林文康拿出了压箱底的体面货——全家唯一一件没有打补丁的男士衣服。  这衣裳还是当年张文华为了林文康能娶王彩晴进门,而专门花了大价钱找人换布票进城买布,然后去找十里八乡手艺最好的裁缝做的,这么多年了,林文康也只有过年走亲戚的时候才舍得穿那么一两次。  如今为了孟仲冬,竟然这么大方地就拿了出来,足以看出他这个当舅舅对外甥的疼爱,以及他对外甥未来事业的支持心是多么的真诚。  全家人轮流帮孟仲冬加油打气,让他不要太紧张,以平常心对待,就算被人家拒绝了那也没关系,换个医生继续拜师也是可以的。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孟仲冬和孟青禾一同踏上了前往县城的道路。  两人到了医院后,今天接待他们的照样是郑医生,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灰的白大褂,一边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对他们带过来的药草进行筛选和分类,一边用钢笔在纸上做着记录。  在这个时间段,孟仲冬和孟青禾就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但是前者今天明显心神不安,垂在腿侧的手一直抖个不停,时不时还伸出手去摸一摸斜挎包里的长木盒,在确定包里有这东西后,又偷偷呼出一口气。  就这样反复搞了好几次后,郑长瑞都被惊动了,冷冷的眼神扫视过来,带着无上的威严,瞬间就让孟仲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乖乖的站好,再也不敢再动了。  见状,郑长瑞方才继续手中的称量工作。  目睹全程的孟青禾冲着孟仲冬皱了皱眉头,眨了眨眼,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见他点头,才收回视线。  一直等到郑长瑞完成所有的步骤,给他们结完钱,见他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孟青禾和孟仲冬对视一眼,随后默默追了上去,并且成功在办公室门口堵住了他。  “你们这是有事情找我?”郑长瑞看着抢先一步拦在自己跟前的兄妹二人,歪了歪头,思考片刻后,眼前一亮猜测道:“啊,青禾丫头你是想问上次你说的收购你们村药草的事情吧?”  “瞧我这脑子,本来上次你来我就要跟你说这事的,结果忙忘记了,幸好现在说也不迟,你放心吧,上面已经批准了,只要你们村种的药草质量过关,就没问题。”  闻言,孟青禾猛地瞪大了眼睛,这可真是额外惊喜!  “真是太感谢郑医生你的帮忙了,你可真是我们村的大救星,大恩人,下次我让我们村给你送锦旗,写感谢信!”  “举手之劳,跟我客气什么?我还要感谢你们提供药材,刚好解决了医院药库的燃眉之急呢。”郑长瑞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笑开了话,明显对孟青禾的话很是受用。  孟青禾摸着脑袋嘿嘿一笑,不过收获喜事之余,她也没忘了今天来此的主要目的,于是当即笑着道:“其实今天我们兄妹前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询问您的意见,请您帮忙。”  “哦?什么事情啊?”郑长瑞下意识地看了看孟青禾,又看了看一旁的孟仲冬,顺着孟青禾的话头开口问道。  孟青禾递给了孟仲冬一个眼神,本来是想让他开口,没曾想这家伙很会来事,居然一下子就单跪在了地上,然后一脸羞涩地看向郑长瑞。  “请您收我为徒。”  好家伙,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求婚呢!我的哥,你要不要这么……实诚!  作者有话说:第73章 救命  医院办公室外的花坛里, 种了许多有助于养气凝神的植被,秋冬季节的狂风轻轻一吹,那股淡淡的香味便在鼻尖萦绕许久。  走廊上三人之间的气氛格外怪异, 两站一跪,更是增添了三分尴尬。  “收你为徒?”郑长瑞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给震住了,一向沉稳大气的他这会儿也不免有些慌神,甚至默默挪动脚步往后退了两步。  “是的,请郑医生收我为徒。”孟仲冬仰着脑袋, 双眼无比真挚地望着郑长瑞, 满脸的期待和单纯,简直让人无法产生拒绝的念头。  但是郑长瑞可不是那种会轻易心软的人,不然这么多年想做他徒弟的人可是从城东排到了城西,他要是心软的话, 早?????就徒子徒孙满堂了, 哪还有精力专心研究医术, 达到今日的成就?  所以几乎没怎么犹豫, 婉拒孟仲冬的话便到了嘴边,只是下一秒, 那话便堵在了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 一张脸都被憋得通红,半张着干涩的唇, 愕然地盯着眼前之物。  只见孟青禾动作迅速地从孟仲冬腰间的斜挎包里拿出一个木盒, 那木盒上面做了简单的雕花,刻印很新, 显然是刚做没多久的, 而且做这东西的人也肯定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但是对于他这个在城里见惯精细物件的人来说, 花纹略显粗糙,并不是很起眼,也不是很惊艳和贵重。  可随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打开暗扣,那木盒里面的东西足以让他心跳加速,恨不得将其抢过来,拿在手里细细观摩。  “青禾丫头,你这手里的东西莫非是黄鲟草的果实和玄姜花?”郑长瑞脚步连连向前,直接越过孟仲冬,直冲孟青禾而去,但是他尚存一丝离职,没有直接上手,而是在一旁弯着身子,仔细对着那两样东西看了起来。  见状,孟青禾点了点头,应声道:“没错,这里面装的确实是这两样珍贵无比的草药,我们也是前不久才在深山里寻到的,此次是想将它们作为拜师礼送给您,如果您无意收……”  孟青禾话语还未落,就被郑长瑞给打断了:“哈哈哈,青禾丫头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哥哥拜我为师,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拒绝呢?快,快起来,好小子,我本来以为你穿的如此正式,是去相亲对象的,没想到是对拜我为师这么重视。”  “师父我甚是欣慰啊!”  郑长瑞一把扶起孟仲冬,言语间已是师徒相称,这变换脸色的速度着实让人佩服。  “您愿意收我为徒了?这是真的吗?”孟仲冬闻言,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喜,扶着郑长瑞的胳膊也越来越紧,有些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竟如此顺利。  郑长瑞面上强装镇定地一把将自己的手从孟仲冬手里抽回来,其实心里已经疼得龇牙咧嘴了,这臭小子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这是要掐死他吗?!  “当然是真的,我郑长瑞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从不骗人,小子,你是我的第一个徒弟,以后可要好好跟着我学本事,切不可偷懒耍小性子。”郑长瑞一边肉疼地敲打着孟仲冬,一边用余光死死盯着那两株草药,生怕下一秒它们就会消失不见。  “谢谢郑医生,不,谢谢师父,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认真地跟着您学习的,小妹,师父他愿意收我为徒了!”孟仲冬此刻高兴极了,只差没有爬上房顶大声昭告天下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郑医生您一定会倾囊相助,收四哥他为徒的,这两株草药现在就作为拜师礼赠与您,希望它们能在您手中发挥真正的效用。”孟青禾也不墨迹,见郑长瑞开了金口,径直将那木盒子塞给了他。  见孟青禾动作如此“粗鲁”地就将这么宝贵的草药随意塞给自己了,郑长瑞简直心疼得在滴血,只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既然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还如此大大咧咧,简直暴殄天物啊!  想到此处,郑长瑞没忍住朝孟青禾瞪了一眼,然后才无比轻盈地将那木盒子双手抱在了怀中。  一直注意着郑长瑞一举一动的孟青禾自然接收到了他的目光,暗自撇了撇嘴,哼,总归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东西了,还那么小心翼翼作甚?  没人知道,她这个原主人才是最心疼的那个!呜呜呜!  本来他们是只打算用一株玄姜花当作拜师礼的,可是后来她又想了想,觉得这可能分量不是很重,远远还够不上拜师学艺的对等程度。  而且郑医生平时对他们也是照拂颇多,不光做主用市场高价尽数收了他们的药草,还教她调养身体的珍贵中药配方,近日更是为他们村的草药收购计划跑上跑下,劳累辛苦的很。  再加上如果郑长瑞日后真的收了孟仲冬为徒,肯定更是少不了他的照顾。  于是她便在拜师礼当中加了一小块儿价值连城的黄鲟草果实。  果不其然,识货的郑长瑞拒绝不了这等“神药”的诱惑,果断又干脆地应下了拜师一事,只要他应下了,那么按照郑长瑞的性格和自己对他的了解,教授孟仲冬,他肯定不会吝啬和耍假把式。  这下,孟仲冬的拜师学艺一事算是圆圆满满,完完美美的结束了。  因着大环境,虽不能大张旗鼓地举办拜师仪式,但是一起吃个饭,喝杯敬茶,倒是无碍的,所以一直等到郑医生下班后,三人去国营饭店好好吃了一顿饭,约好了授课时间,方才各自告别。  更让人惊喜的是,在饭桌上,郑长瑞出言考察了一番孟仲冬,他除了个别没有回答上来外,其他有关草药基础知识倒是全都回答上了,难得得了郑长瑞几句夸赞,这对孟仲冬来说,无疑是增长自信和信心最好的猛药。  万事开头难,孟仲冬学医之旅并不容易,只单单掌握了一些草药知识,在这条路上并不算是多么厉害的事情,反倒只是一块入门砖,而想要用美丽的砖头铺就整条阳光大道,还需时间和经验的积累,以及不可或缺的——努力和汗水。  这对每行每业的人来说,都是同样的道理。  孟青禾最近也忙到飞起,在冬季悄然来临之际,她的草药田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霜冻来得猛烈,一些不耐寒的草药品种一夜之间见了阎王。  但幸好只是一部分,她连忙召集村中草药种植小分队的所有人大力抢救和提前抢收,并且托大队长在熟人那里购买了一大批的塑料布,这玩意儿常见于农村置办宴席遇上雨天时,撑在院中半空中,用于抵挡雨水的。  可如今孟青禾却将它们全部用在了田头,将细细的坚韧竹条插在土里,弯成一道道拱门,再在上面铺上一层厚厚的塑料布,形成后世常见的“温室”,用来帮助脆弱的草药抵御突如其来的严寒。  村民们在地里刨食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阵仗,有些人直呼长见识了,可有些人却在暗地里骂孟青禾虚张声势,乱用村里共同财产,一个破药草哪有这样金贵?  孟青禾是知道那些乱嚼舌根的人说了什么话的,但是她沉默不语,并不出言解释,只是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然后用事实狠狠打脸。  所以在众人得知那堆抢收的所谓的“破药材”居然在城里卖出了惊人天价,以及在“温室”的保护下,奄奄一息的药草重活后,一个个的全都呆楞在了原地。  等回过神来后,随之看向孟青禾的眼神便像是看见了财神爷,追在她身后拍马屁,说好话,甚至主动道歉求原谅的,那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毕竟谁会跟能帮自己赚钱的锦鲤作对呢?  但是就在一切事态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孟青禾却病了,且病得不轻。  这病来势汹汹,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天早上久久不见孟青禾起床,大家体谅她近日为了药田的事情劳累许久,想着让她多睡一会儿,便没有去叫她起床吃早餐,反正药田没出事之前,她也有因为睡懒觉而没去上班的情况发生,村里也不会有人去管她。  可是一直到众人上完工回来吃午饭了,孟青禾还没有起床,这就有点儿奇怪了,往常这个时候,她可是早就洗漱好了,就等着开饭了,今日怎么还在睡?  林爱云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间的门,因为最近天气冷得很,便没有开窗,所以室内有些昏暗,床上的红花被单隆起一个大包,是孟青禾缩在一团所形成的。  “这孩子睡得跟个小孩儿一样。”林爱云无奈地轻笑着嘀咕一声,然后上前想将她喊醒,起床吃个午饭,一个上午都没吃东西了,这怎么能行?  “青禾,起床了,想睡的话,吃饭了再睡。”一边说着,林爱云一边将蒙住孟青禾小脸的被子给揭开一个小角,顺便拍了拍她腰间的部位。  可是对方却毫无反应,连平日起床气带来的哼唧声都没有。  这下林爱云总算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急急忙忙地伸出手探了探孟青禾的鼻息,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第一下竟没有探到呼吸,吓得她差点儿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放置于孟青禾人中位置的食指不断颤抖,总算是在下一秒探到了那微弱的呼吸。  冰冷冷的空气中,孟青禾浑身却烫得跟个大火炉似的,林爱云眼眶一下子就红透了,她强撑着跌跌撞撞跑出房门,站在门口张了张嘴,心疼至极,居然没发出声音,她急得团团转,气愤下直接给了自己重重一巴掌,方才喊出声音来。  “出事了?????,出事了,来人啊,救命!”第74章 突然很想她  这一嗓子直接把正在屋内围在一起烤火的众人给吓了一大跳, 离门边最近的孟仲春连忙起身朝声源所在地跑去,惊慌失措下还差点儿被凳子绊倒。  顿时,一家子全都朝着孟青禾和林爱云的房间跑去, 一时间不明所以尚在襁褓之中的小表妹吓得哇哇大哭,王彩晴这时候也不想给众人添乱,满脸担心的皱着眉头留在了原地,直到把孩子给哄好了,这才抱着孩子跑出去。  等她出去的时候, 就瞧见孟仲春背上背着孟青禾, 林爱云在旁边帮忙盖着被子,急匆匆地往院子外面跑,身后还跟着一众人。  “妈,姐, 记得拿钱啊, 文康你快去叫村里开车的, 到时候直接送县城医院去。”这时候大家难免都慌了阵脚, 这会儿听见王彩晴的话,才回过神来。  张文华催促着孟仲春和林爱云继续往公社卫生所赶去, 自己则是转身回房间去拿钱,林文康和孟仲夏反应也非常快, 脚步一转,去找人了。  “彩晴, 你就待在家里帮忙看着孩子, 妈给他们送钱去。”张文华拿到钱,急忙叮嘱了几句, 便朝着外面跑去了。  “好, 您放心去吧, 家里有我呢。”王彩晴知道事出突然,她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公社离南沟村不是很远,但卫生所条件简陋,就三间不大不小的砖房子,一间用来看诊和当作药房,一间病房,一间小厕所,里面平时也就只有两个人,一位医生一位护士。  几人匆匆赶到卫生所,这架势可把正在值班的医生和护士给吓到了,急急忙忙让他们把人放到病房里去。  小小的病房里面只有两张病床,此时另一张病床上还躺着一位满身酒气,不停骂骂咧咧的中年男人,他腿上缠着绷带,浑身都是泥巴和污垢,长长的头发湿漉漉地缠成一缕一缕的,整个人看起来都脏兮兮的,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医生在一旁询问孟青禾情况的时候,这个男人也跟在后面大吼大叫,让人根本就听不清医生的问话,就连一向好脾气的孟仲春都忍不了了,他径直跑到酒鬼的病床旁,举起铁块般的大拳头猛地狠狠砸了一下酒鬼的枕头边。  床板与绝对的力量产生出刺耳的响声,这下病房内总算是安静了。  “这个酒鬼,真是烦人!”  一旁的护士拿着体温计跑了进来,刚好看见这一幕,不爽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冲着林爱云他们解释道:“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因为酗酒摔进沟里,前几次倒是没出什么大事,这次竟然直接摔断了腿,今天早上才被人发现送到了咱这儿。”  废话也不多说,护士拿着体温计朝着空中甩了甩,见度数正常了,就准备拉开孟青禾的衣裳,把体温计塞到她的腋下,可刚要动手,就被林爱云给拦住了。  “仲春,你和医生能不能出去一下?”  冬天里穿得多,要是想把体温计塞到腋下,总要大力拉扯领子,还不得走光?这卫生所也没个帘子可以挡着些,虽然说病痛医生面前没有男女之别,但是总归是女孩子,隐私部位让人看了去,咋能行?  而且青禾一向注重这方面,她现在昏睡着,自己这个当妈的总要帮着些。  林爱云又看了看面对着墙蜷缩着的酒鬼,自己挡着些应该不会看见。  “好。”  孟仲春和医生一起走了出去,护士这才动作麻利地帮忙把体温计塞了进去,动作间,难免触碰到孟青禾胸前的皮肤,刚碰到便觉得烫手,依照她的经验来看,就算不量体温,也知道人绝对发烧了,还烧得不轻。  “哎哟,大姐,你们可赶紧准备准备把人送到县城大医院去吧,再这么烧下去,脑袋烧坏了也说不定!”护士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便伸出手帮忙把孟青禾胸前的衣服给整理好。  余光瞥到那光滑如玉的白嫩皮肤,要不是眼下场合和时机不允许,她还真想问问咋保养的?能做到浑身上下差不多一个颜色,白到发光咧!  “哎,大姐你先别哭啊,先测测温度有多高,再让医生打个退烧针,缓解一下症状。”护士急匆匆说完,就出门找医生配药去了。  林爱云守在孟青禾病床前,看着那张烧得满脸通红的脸,只觉得心疼得难以忍受,眼泪哗哗的往下流,正在这会儿,张文华和孟仲夏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儿。  “妈,护士让我们打针后,赶快把青禾送到医院去,说是再烧下去,脑袋都要烧坏。”林爱云急忙抓住张文华的手,把刚才护士说的话又给说了一遍。  闻言,众人都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张文华拍了拍林爱云的手背,安慰了一句:“你先别着急,你这个当妈的垮了,让青禾咋办?等医生打完针,咱立马去县城医院,文康和仲秋去叫车了,很快就过来了。”  “好,好,好。”林爱云逼着自己忍下眼泪,深呼吸几下后,才缓过神,这会儿也看到了一旁的孟仲夏,不解问道:“老三,你不是在上班吗?咋过来了?这位是?”  “在路上撞见了外婆,听说小妹病了,就跟着过来了,这位是我……同事,秦香云秦同志。”孟仲夏先是走过去查看了一下孟青禾的情况,然后才回答道,在介绍秦香云的时候,神情有些奇怪,但是其他人这会儿可没心思去注意这些细节。  “伯母好,小妹没事吧?听说你们还没吃饭,这儿是两份饭菜,你们吃了再去县城吧?”一旁的秦香云从一个蓝布包里掏出两个铁盒子,递到林爱云跟前。  “这怎么好意思?不用了,我们这会儿也吃不下。”林爱云连连摆手,眉眼间充满担忧。  “妈,你就收下吧,趁着车还没来,赶快和外婆把饭吃了,不然等会儿去县城医院了,没力气照顾小妹咋办?我和几个兄弟又不会照顾人,有些事情也不方便上手。”孟仲夏在一旁劝了一句。  听到这话,林爱云才伸出手接下秦香云手中的饭盒,在道谢后,便和张文华站着快速把饭吃了,期间护士进来了一趟,看了一眼体温,温度高得吓人,忙去叫医生过来打针,等打完针没多久,林文康和孟仲秋带着车也赶了过来。  孟仲夏本来也想请假跟着去县城的,但是却被林爱云给劝了回去,这公社的工作可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要是请假被领导知道了,给他穿小鞋怎么办?孟青禾这边家里已经很多人去了,孟仲夏就算去了也是在一旁跟着着急,帮不上什么忙。  拖拉机在乡间小道上快速前进,林爱云和张文华一左一右守着孟青禾,帮她盖着身上的棉被,确保她不会吹到太多冷风,心里不断期盼着这车能再快一些,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们的祈求,没多久就到了县城。  拖拉机一直开到了医院门口才停,这次跟上次孟青禾装病吐血流程差不多,只是上次是装的,这次却是实打实的病了。  等到了医院,医生简单查看了一下孟青禾的情况,竟直接把人推进了抢救室,随着那耀眼的红灯响起,每个等候在外的家属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  钢铁厂宿舍内的热水房中,一盆滚烫的开水突然从一个人的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这毫无征兆的一幕让在场的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  “江工,你没事吧?”  “哎哟,这么烫的开水,快去医务室看看吧?”  “云驰,咋回事啊?怎么这么不小心?手都烫起泡了,我那儿好像有药膏,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徐富海急匆匆从不远处跑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江云驰,幸好他还穿着工作时穿的厚棉裤和胶筒靴,不然这一盆开水洒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段时间一个宿舍的他们,感情多多少少培养了起来,这会儿看见江云驰受伤,自然会担忧和关心。  “我没事。”江云驰神情有些呆滞地看着手上一片血肉模糊的烫伤,眉头紧皱,呼吸渐渐加重,心跳也开始急速跳动,隐隐泛着疼痛。  “这还叫没事啊?水泡都起了那么多,你可是靠手艺吃饭的人,这手废了可就完了!”徐富海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江云驰往宿舍房间走去。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就这么麻木的被他牵着走,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处伤,脑海中一片混乱,先是不断闪过前不久得知的真相,又是最近厂里的一些操心事,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竟定格在了青禾的笑脸上。  青禾?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两人最近都很忙,加班加点的工作让他们都格外疲惫,便商量着等一切都差不多忙完了再见。  可这一刻,他突然很想见她,这种情绪缓缓汇集,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哎,云驰!江云驰!你干啥去,药还没涂好呢?”徐富海急促的呼喊声在身后响起,江云驰却像是充耳未闻般自顾自地往外面跑去,直直冲到技术部门主任的办公室前。  马国超此刻正在办公桌前看资料,瞧见破门而入的江云驰,脸色便变得有些难看,自家外甥女尹圆月和这小子之间的事情,他略有耳闻,所以此刻面对江云驰自然没啥好脸色。  “江同志不知道进门前要敲门吗?”  “抱歉,但是我有很重要很紧急的事情要请假出去。”江云驰目光灼灼地看着马国超,好似对请假这件事情势在必得。  马国超先是幽幽叹了口气,然后才说出后面的话:“不是我不让你请假,而是最近厂里的工作量你也知道,为了保证能按时完成订单,一般的事情都是不允许员工请假的,我也没办法。”  马国超虽然知道江云驰和尹圆月两人之间的事情,是后者做的不对,因为明明前者已经多次说明自己有对象了,可她还是往人家身上扑,这不是活该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吗?  但是人嘛,帮理不帮亲的情况还是少,他又是个护短的,此时遇上江云驰有事相求,他这个做人舅舅的,当然要帮忙刁难一番。  “……”  见马国超自动忽略了自己那句“很重要很紧急”的话,脸色也不由阴沉了下来,想到面前之人和尹圆月的关系,唇边不由勾起一抹讽笑,随后不紧不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将手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露出来。  “这算是一般的事情吗?”  “这!”马国超被江云驰这个伤势给惊得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75章 泪水  “马主任, 我需要请假去医院看一下手,麻烦你酌情批准。”江云驰不紧不慢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内响起,但格外加重了“酌情”二字。  “这是……自然。”抛开一切来说, 身为技术部主任的他还是很惜才的。  等江云驰从办公室出来时,手中已经握有一张签好字盖好章的请假条了,他脚步匆匆地往钢铁厂大门口走去,等顺利出来后,他本想直接往车站赶去, 但是走到一半, 他又停了下来,转而往另一条街道走去。  算了算时间,现在离下一班回村的车还有两三个小时,与其在车站干等着, 还不如去医院把伤口处理一下, 万一被青禾看见了, 指不定得多担心。  冬天到了, 天气越来越冷,早晚温差大, 极其容易感冒,医院里到处都可以看见裹得严严实实却不断咳嗽的人, 浓郁的药味和消毒水的味道萦绕鼻尖,久久不散。  医生和护士忙得脚不沾地, 江云驰挂完号, 便沉默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乖乖地等在一旁, 过了许久才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小护士空闲下来, 可以帮忙处理伤口。  由于烫伤的面积不算小, 所以以防万一还是打了一针破伤风抗毒素,然后先用冷水对伤口进行冲洗,手背上已经出现了水疱和表皮的撕脱,要先用碘伏消毒。  再用医用注射器挑破水泡表面的皮肤,把里面的液体用消毒棉球或纱布轻轻的蘸干后再外擦烫伤膏,然后必须在伤口上面覆盖凡士林纱块,最后再用无菌的敷料给予包扎,另外医生还开了一些抗生素来预防伤口的感染。  处理伤口的全程,江云驰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神直直盯着窗外的一面爬满常春藤的矮墙瞧,好似思绪并未在自己身上。  小护士没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江云驰,心里有些佩服他烫伤成这样了,都还能如此镇定,连疼都没喊一声,要是换了别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至少是要哀嚎两声的。  想到这儿,小护士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上,没忍住看了又看,暗道:这人长得还真俊,而且看穿着……是钢铁厂的工人?条件也不错,这年龄也不知道结没结婚?  小护士的小心思还没在心里再过一遍,门口就传来一道急切的呼喊声:“邓护士,203病房的又烧起来了,张医生喊咱两去抢救室帮忙。”  “我这就去。”邓护士匆忙将江云驰手上的纱布绑起来,然后把一包药塞到他怀里,叮嘱了一句:“吃法都写在上面了,记得伤口别碰水,别吃发物。”  话音刚落,邓护士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口。  江云驰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看了看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伤口,便起身准备离开医院了,经过楼梯口的时候,看到一个老爷爷腿脚不便,身边又没个帮忙的,就上前搭了把手,将人背上了二楼。  “谢谢小伙子了。”老爷爷笑着对江云驰道谢。  “不客气……”不用谢。  江云驰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前方拐角处突然出现几个医生护士推着一个病床,快速往这边而来,他连忙伸出手拉了一把正处在路中间的老爷爷,将人拉到一旁。  “都让开,别挡着救人。”说这话的正是刚才给他处理伤口的邓护士。  其他人闻言连忙避开,给他们让出一条宽敞的大路出来,江云驰也不例外。  只是等他们推着病床来到跟前时,突然从病床上伸出一只手碰了一下他的手,短短的一秒钟,却让他猛地瞪大了双眼,身体比意识更快反应过来,急忙抬步追上了那张病床。  顾不上左手传来的疼痛,江云驰伸出手重新握住了那只手,在看清手的主人,确定自己心中所想后,声音颤抖地喊道:“青禾?”  躺在病床上的人很是虚弱,根本没办法开口回应他的呼唤,往日明亮的大眼睛此刻只能微微睁开一条缝隙,长睫微眨,一连串水光透彻的泪水便顺着眼角落在白色的枕头上面,晕染出一幅悲切的水墨画。  “同志,别耽误我们救人,谢谢配合。”邓护士自然目睹了全程,但是此刻也顾不上询问江云驰是病人的什么人了,只能挥开他的手,但是他握得太紧,第一下居然没挥开。  还想开口提醒第二次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松开了,一滴冰凉的泪珠砸在孟青禾的手背上,让她蜷缩了一下手指。  “求你们一定要救她。”  “会的。”  邓护士看着江云驰通红的眼眶,前进的脚步一顿,没想到刚才面对那样疼痛的烫伤都能如此硬气的男人,此刻却软了下来……  看来果真遇到了那句古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抢救室的门猛地被关上,隔绝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江云驰?”晚来一步的林爱云等人看见抢救室前的江云驰,都很是惊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又为什么一脸……天塌了的表情。  “青禾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被人害的?”江云驰目眦欲裂地直直看着林爱云,渴望能从她那里听到答案。  “医生说近日气温本来变化就很大,一不留神便容易感冒,青禾她又体质娇弱,再加上这段时间为了药田的事情劳心劳力,所以才病上加病,导致发高烧,久久不退。”  “本来之前是退烧了的,可刚才又重新烧了起来,按理来说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但是一定要让体温降下去,不然会导致脑膜炎和脱水。”  林爱云被江云驰过于激动的情绪给惊得皱起了眉头,但是见他如此关心自己的女儿,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一句,等解释完,瞧见对方依旧忧心如焚的样子,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你跟……我们家青禾到底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会在这儿?”  闻言,孟仲秋和林文康全都瞪大眼睛地朝着林爱云看了过去,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江云驰,护食一般凶神恶煞地瞪着他,好似只要他说出什么不该说出的答案,就会扑上前,将他粉身碎骨。  “我来医院看手……”说完这句话,江云驰偏头避开了林爱云他们的视线,转而看向那道紧闭的房门,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青禾和他商量过,说好先不要告诉家里人的……  听见这话,林爱云等人这才注意到江云驰左手上缠着的白绷带,上面渗出些许血渍,显然是伤口崩开了,可是他却像是察觉不到一般,还在死死握紧拳头。  “坐着等吧。”林爱云看出江云驰不愿多说他和孟青禾的关系,也不打算逼问了,反正见这情形,再结合之前孟青禾在她面前流露出的一些小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咋回事。  就是,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谈的呢?还能瞒着家里!  “不用了。”江云驰只想守在门口,第一时间得知孟青禾的情况,并不想坐。  闻言,林爱云也不想多劝,她坐在抢救室门口的长椅上,安静地盯着那盏又亮起的红灯,心里五味杂陈,只能祈求这盏灯能快些熄?????灭。  没一会儿,去缴费的张文华和孟仲春赶过来了,瞧见江云驰在这儿,也同样很是惊讶,简单打个招呼后,几人便站的站,坐的坐,等待孟青禾出来。  “爱云。”张文华坐在林爱云的身边,沉默片刻后,碰了碰后者的胳膊,递给她一个眼神,随后朝江云驰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其中意味不用多说。  “嗯。”林爱云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然后便不作声了。  见状,张文华又把江云驰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收回视线,盯着医院的地板瞧,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红灯总算是熄了,随后门被打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开口嘱咐道:“一连五天都需要打吊针,挂水,家属去办个住院手续吧,吃的药和注意事项会有护士跟你们说的。”  医生说完就准备抬步走了,但是却被一个男人给叫住了。  “医生,她没事了吧?会不会再烧?”  “目前是没事了,我们帮她降了体温,但是会不会再烧,还是要再观察观察。”  “好,谢谢医生。”  这下,周围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江云驰问完医生,余光瞧见病床被推了出来,急忙大步迎了上去,其他人都没有他快。  本来离得最近,准备上前的孟仲秋:“……”  “你这小子干啥呢?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居然还敢摸我小妹的脸?”孟仲秋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江云驰的手正贴在孟青禾的脸上,顿时火冒三丈,上前就要教训他。  “三哥。”突然一道虚弱的喊声制止了孟仲秋挥拳的动作。  “小妹,你醒了?”孟仲秋一个猛冲挤开江云驰的位置,凑在孟青禾的病床前,喜极而泣地摸了摸眼角的泪。  “嗯。”孟青禾应了一声,眼珠子却跟着江云驰的身影而移动,往日红润粉嫩的娇唇此刻因为缺水而干涩起皮,脸蛋虽然还有些泛红,但是却没了之前那吓人的滚烫温度。  “家属别围在这儿,病人需要呼吸新鲜空气。”邓护士斜了孟仲秋一眼,好端端地破坏人家小情侣的氛围干什么,真是没眼力见儿!腹诽完了之后,便和另外一个护士两个人一起推着病床往前走。  “仲秋别捣乱。”张文华拉了一把孟仲秋,然后帮着护士往前推病床。  “我哪儿捣乱了?”孟仲秋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简直欲哭无泪,他觉得这全都是江云驰的错,自己才会被骂的,于是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呸了一口:“别跟过来,臭流氓。”  江云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眼神一直看着孟青禾所在的方向。  “外婆,让他跟过来。”孟青禾躺在床上,可怜兮兮地冲着张文华开口道。  一旁正扶上病床栏杆的林爱云闻言,这下可算是真的应证了自己的猜测,张了张嘴,本想开口阻止,可在瞧见脸色苍白的孟青禾后,却默默合上了嘴,不由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棒打鸳鸯这种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当务之急是让青禾养好身子。  江云驰这个人绝非良配,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还是那样成分的家庭出身,青禾不该同他一起承担这些苦难,自己的女儿,她只想让她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  万万不能步了自己的后尘。  一时的欢愉喜乐怎么比得上一生的平安顺遂?第76章 自爆恋情  虽然孟青禾的声音很有气无力, 但是还是顺着静默的空气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小妹?”  孟仲秋直愣愣地看着孟青禾所在的方向,唇瓣上下张合,缓缓吐出两个字来, 眼珠子瞪得溜圆,眉头也紧跟着皱了起来,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给震在了原地,以至于好似遭遇雷击一般,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咱家青禾既然开口了, 那就跟过来吧。”偏偏张文华还若无其事般提醒了一句, 孟仲秋脑袋缓慢地转动,不敢置信地看向一旁乖乖点头然后跟了上去的江云驰,脸色一阵扭曲。  这时没人有空闲管“世界观崩塌”的孟仲秋,大家全都簇拥着孟青禾往病房里走, 等到了203病房, 护士们方才相继离开。  “青禾, 感觉身体怎么样?”林爱云坐在病床边上, 伸出手探了探孟青禾的额头,温度确实降下去了, 但是她还是不放心地开口询问了一句。  闻言,孟青禾唇边带上一丝丝温柔的笑意, 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地回答道:“好很多了, 就是头还有些晕, 胸口闷闷的,身上也没力气。”  “那快别说话了, 我让你三哥去食堂买碗热粥回来, 吃完了再好好休息, 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还遭了这么多罪……”林爱云说到后面,忍不住泣不成声,怕孟青禾分心,又连忙忍住,拿袖子把眼泪给擦掉。  为了掩饰情绪,林爱云从兜里掏出钱票,转身就招呼刚迈进病房的孟仲秋道:“快去医院食堂看看有没有热粥,热汤什么的,给你妹妹买一些回来。”  孟仲秋接下钱就要往外面冲,可刚转身就犯了难:“可咱没拿饭盒过来啊。”  这年头可不像后世还有一次性打包盒,在供销社,食堂和国营饭店外带饭菜都需要自己提供饭盒,不然不让买,也不给借饭盒,要不然,人人都借,人家哪里有那么多的饭盒可借?而且万一碰上那种无赖,贪了你的饭盒,也没处说理去。  “这……”林爱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回去拿也麻烦,干脆现在去供销社买一个吧。”孟仲春这时候开口提议道。  可下一秒,张文华皱着眉一拍手,否定了这个提议:“但咱没带工业票出门。”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出门的时候都急匆匆的,谁能想到会有用到工业票的时候?这城里谁也不认识,上哪儿弄饭盒或者工业票去?回村去取,来回一趟要花费那么多时间,真是愁死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打破了僵硬的气氛:“我去吧。”  闻声望去,只见原本靠墙站着的江云驰将手中提着的烫伤药放在了病床边上的柜子上,然后大步出了病房。  “哎。”林爱云不想麻烦江云驰,本想拒绝,可却没来得及开口,门口就早已没了他的身影,那速度跟闪电似的。  “这咋好麻烦别人?但真别说,这小伙子还真热心。”林文康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着众人傻傻的笑了笑。  “……”自家养得上好的白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猪拱了,还笑得出来!  “咋都这么看着我,我又没说错什么。”林文康看着林爱云和张文华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连忙求救般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孟仲春和孟仲秋,想从两个外甥身上获得认同。  “确实热心,江同志是个好的。”孟仲春赞同地点了点头。  孟仲秋嘴硬,秉承着死不承认便是真理的信念,环胸站在墙边,冷哼道:“都是一个村子的,热心些也没什么。”  “……”得嘞,三个缺心眼!  躺在病床上的孟青禾咬了咬牙,心虚地将脸往被子里藏了藏,脑海中浮现出刚才江云驰借着放东西的空隙,偷偷对着自己吐出的话,耳尖微红。  那个口型是:“等我。”  林爱云和张文华没有注意到孟青禾的异样,对于三个大老爷们儿的迟钝,简直没眼看,翻了个白眼直接打发他们回家去取生活用品,算算时间,没多久就有一趟车回村,现在离开,刚好能赶上。  没饭盒可给他们提了个醒,他们来这儿啥也没带,就带了一些钱票,换洗衣服毛巾之类的都没来得及拿,现在要住五天院,也不知道带来的钱票够不够,但是现在回去取也来得及。  “等会儿去供销社看看还有没有鸡和猪肉卖,有的话多买一些,叫你媳妇儿给青禾煲汤喝,别省,咱家现在不缺这些。”  “仲秋再跑一趟,找你们村大队长帮青禾请个病假。”张文华拉着他们的手仔细叮嘱了一番,然后让孟仲秋和孟仲春都跟着林文康一起回去。  目前孟青禾只需要打针吃药,好好静养了,他们几个虽然是做哥哥的,但是说到底也是大男人了,留在这儿诸多不便,也没地方住,还不如回去呢。  再说了,孟仲春还得帮忙盯着新房子,免得那些泥工偷懒,现在新房子修建已经进入尾期了,要是出了什么纰漏,那可得不偿失。  “行,那我们回去了,今天晚上没进城的车了,我估计要明天早上才能过来。”林文康点了点头。  “今天我们就将就着过一晚,没多大事。”  “行,那我们就走了,青禾好好养身体啊。”  “嗯嗯,谢谢舅舅。”  就这样病房里顿时就只剩下了家中的三个女人,面面相觑间竟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尴尬气氛,她们心中都憋着话,却都憋住了,没有说出口。  “先睡一会儿吧,江……江同志应该没那么快回来。”终究是林爱云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然后帮孟青禾盖了盖被子,将侧边的缝隙一点儿一点儿填满。  “哦,好。”孟青禾不敢看自己母亲那双好似洞察了一切的眼睛,连忙乖乖地闭上眼睛,但是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满是江云驰的身影。  在病房外,他是哭了吧?为她而哭。  孟青禾手指渐渐抓紧床单,想起之前在高烧昏迷期间,她头疼,浑身乏力,好似整个人身处冰窖,身体却滚烫至极,这种冰与火的对峙交融,简直令人痛不欲生,她甚至有想过就这么死去吧,死了就不用再承受这样的痛苦。  死了会不会就能回到未来,死了会不会就能见到疼爱自己的父母,死了会不会就能重新做回那个万众瞩目的当红小花,死了……  不,她死了,江云驰该怎么办?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没有家人了,自己答应过他会一直陪着他,如果她就这么走了,留下他一个人,他该多难过啊。  她是他唯一的温暖。  还有妈妈,哥哥们,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小表弟小表妹……  他们也一定会很难过的。  万一死了之后,没能回去,而是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她不能死,她得好好活下去,比起死后的痛苦,这病算不了什么,她一定能撑过去的,强大的求生信念促使她睁开了双眼,在适应周围的光线后,映入眼帘的便是站在前方不远处的江云驰,他正在扶着一位老爷爷。  而她躺在病床上,正在被医生推往抢救室,是生是死尚未可知,她拼尽全身力气才稍稍抬起手,但也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手,然后便擦身而过,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是她。  好在,他追了上来,没有就此错过。  江云驰啊,我们都要好好的,互相陪伴彼此走下去。  药物作用下,孟青禾的精神太过疲倦,思绪渐渐迷糊,直接昏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就是江云驰提着饭盒回来了,他还买了新的热水壶,毛巾,牙刷,甚至给她带了新的毛衣裤子以及贴身衣物。  “真是让江同志你破费了,多少钱票你说个数,婶子明天还给你。”林爱云看着床头堆满的东西,有些讶异,没想到他会这么面面俱到,什么都给考虑到了。  而且恐怕还花了不少钱,其实钱都是小事,只是票不好凑,不说别的,就光说那衣服和裤子所需的布票都很难凑齐整,也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是怎么凑齐的?  “婶子,先让青禾吃点儿东西,换身衣裳吧,发烧的话,里面的衣服肯定早就汗湿了,这些衣服都是新的干净的,洗了拿去火炉房烘干的,可以放心穿。”  江云驰气喘吁吁地说着话,大冬天的,他额头上竟布满了汗珠,整张脸也热得通红,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形成一道道烟雾。  见江云驰自动忽略了自己要给他钱的话,还叫孟青禾叫得这么亲热这么顺溜,林爱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他做的又都是为孟青禾好的事情,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心里多多少少存满了感激。  “那就谢谢小江同志了。”张文华站在旁边见林爱云一直不出声,便开口接了话。  “不用客气。”江云驰挠了挠头,扭头看向半梦半醒,还有些迷糊的孟青禾,声音低柔地问道:“醒了?还要不要睡一会儿?”  闻言,孟青禾轻轻摇了摇头,随后道:“我饿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依赖地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嗓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小女儿家的娇气,唇瓣嘟了嘟,补充道:“我想坐起来,你扶我一下。”  “好。”江云驰对她向来是百依百顺,此时连忙伸出手想要扶着她的背,将人扶起来,但是手掌才刚刚碰到孟青禾,就被一旁的林爱云给抢先一步。  “我来吧。”林爱云动作麻利地把孟青禾给扶了起来,然后给她披上厚实的棉衣。  “谢谢妈妈,嘻嘻。”此刻才想起妈妈和外婆存在的孟青禾一个激灵,啥瞌睡都没有了,急忙甜甜的冲着林爱云开口道谢道,大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讨好意味十足。  “我去打热水。”江云驰收回尴尬的僵在半空中的手,黑眸中几番变化,随后勾唇淡笑着准备弯腰提起柜子边新买的热水壶。  可是才刚刚有所动作,就被人握住了左手手腕。  “江云驰,你这手怎么了?绷带上面全是血!”孟青禾紧张兮兮地看着那白色绷带上早已干涸的血渍,眉宇间充满了担忧,小鹿般的眼睛水汪汪地瞪向江云驰,好似在控诉他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我……”江云驰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孟青禾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你怎么回事?我们这才多久没见,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手严不严重啊,快去找医生看看,你要担心死我吗?”  作者有话说:  孟青禾:“我是不是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江云驰:“嗯,老婆,你不打自招了。”第77章 春色  病房外种着一棵高大的白皮松, 风一吹,那细细的枝条便时不时抽打着开了一条缝隙的玻璃窗,发出细微的敲击声。  病房内的四人表情各异, 都不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江云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爱云和张文华,轻咳一声安慰道:“我没事,就是被开水烫了一下,之前已经看过医生开过药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别担心。”  “什么叫‘就’?被开水烫了怎么能叫小事呢?还有,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的手都流血了!听话,你现在再去找医生重新包扎一下。”孟青禾手里还握着江云驰的手掌,瞧见他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没忍住红着眼睛数落了几句。  见孟青禾还没有意识到周围气氛的不对劲, 江云驰连忙偷偷拉了拉她的小拇指, 示意她往旁边看去, 希望她能够因此收敛一些情绪,虽然……好像已经晚了。  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估计早就被发现了。  感受到江云驰的小动作, 孟青禾后知后觉猛地缩回手,干笑着回头看向林爱云和张文华, 后者二人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刚分开的手,随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  “江同志, 今天谢谢你了, 快去包扎一下手吧,然后回去休息休息, 这儿有我们就可以了。”言外之意懂得都懂。  被下了“逐客令”的江云驰神情有些不自然地握了握手掌, 但是面对未来的丈母娘和外婆, 还是乖乖地点头应了一声,最后看了看孟青禾递给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便准备离开了。  可才刚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却又突然折返回来,提起一旁的热水瓶低声道:“我打完热水就走。”  话音刚落,不等其他人说出拒绝的话,就长腿一迈,大步流星朝外面走去。  “这孩子,真是死脑筋。”  见状,张文华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她何尝看不出来林爱云对江云驰刻意疏远的态度,但是却也没有阻止,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如果这男孩儿值得托付,爱云不会如此不给面子,铁了心要默默拆了这对小情侣。  只是就目前看来,这男孩儿还是挺不错的,青禾在抢救室的时候,那副担心的样子就跟丢了魂似的,好像青禾要是就此离开了,他也会毫不犹豫跟着一起走。  后面还为了青禾跑上跑下,买这儿买那儿,极其大手笔,毫不吝啬,她刚才仔细看了一眼,那堆东西买的都是供销社里面的上等货。  而且从他们的相处和对话来看,这两人谈对象的时间肯定不短了,各种亲密的小动作都极其熟练和自然,就跟新婚的小夫妻似的,她这个做外婆的,看了都脸红。  但是为什么林爱云会不同意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呢?这小伙子不是南沟村的人,她并不了解,估计里面另有隐情,自己得抽个时间好好问问,哎,如果林爱云不同意他们两的事情,那指定是没戏的。  “快把粥喝了。”林爱云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绕到病床另一边把江云驰带过来的袋子打开,竟惊奇地发现里面有三个饭盒,铁盒子拿在手里,有些烫手,显然是刚出锅没多久就带过来了,不然这么冷的天,早就冷掉了。  想到这儿,林爱云垂了垂眼眸,掩下其中的情绪,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动,但是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拿出一份递给张文华,让她吃了,自己再拿出孟青禾的那碗粥。  “妈,我自己吃吧。”孟青禾因为刚才的事情,此刻面对林爱云还是有些尴尬,特别是刚才后者对待江云驰的态度,也让她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但其实孟青禾也能理解林爱云的想法,身为一个母亲,又是身处于这样的大环境下,任谁都不会放心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和一个身上有坏成分在的男人谈对象的,而且还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他们不知道未来的走向,经历过那样可怕紧张的年代,小心翼翼四个字已经深深地刻进了骨子里,万一再来一次,她又嫁给了他,夫妻一体,共同受罪,家里人谁也无法承受住那样的打击。  可孟青禾不一样,她的灵魂来自后世,知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情,这也是她放心跟江云驰在一起的原因,而且抛开一切来讲,江云驰这个人也值得她去爱。  “手上还打着针呢,在妈妈面前别逞强,我喂你。”林爱云柔声劝了一句,态度却有些强硬地直接坐在了床边,打开饭盒,用勺子舀了一勺白粥送到她唇边。  “那,那好吧。”孟青禾听话地点了点头,然后乖顺地张嘴吃下了一勺白粥,本以为会寡淡无味,没想到入口却香甜无比,一定是江云驰往里面加了很多白糖,所以才会这么甜口。  没想到他这么着急都没能忘了自己嗜甜,孟青禾唇边带上一丝笑意,心里也感觉甜丝丝的。  江云驰给林爱云和张文华带的饭菜也很是丰盛,红烧肉和大白菜炖粉条,配上一碗大白米饭,让孟青禾这个病患看了,都觉得食欲满满,但是她注定这段时间只能吃些清淡养人的食物了,所以只能干看着。  江云驰打完水回来,也没有多留,直接默默地离开了,那落寞的背影让人看了直呼于心不忍。  “妈……”孟青禾小声开口喊了一声,想要替江云驰说说好话,但是却被林爱云一个眼刀给制止住了:“我倒水给你擦擦身子,你有什么话等病好了再说。”  林爱云都这么说了,孟青禾还能怎么办?只能从长计议,在潜移默化中让林爱云,让家里人看到江云驰的好和优秀,证明他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我明天去问问江同志这些东西到底花了多少钱还有票,咱家不能白白占人家便宜,他家又是那种情况,以后娶媳妇儿和生活都是大开销,我们无亲无故的,说啥也要把还回去,再买点儿东西给送去,就当作谢礼了。”  林爱云一边说着,一边把热水瓶里的热水倒在脸盆里面,又拿出条新的毛巾,打湿清洗揉搓了一遍后,才开始让张文华把窗帘拉上,再把门窗关紧。  “这么见外干什么啊?”闻言,孟青禾小声嘀咕了一句,撇了撇嘴,有些无法接受林爱云这啥都分得清清楚楚的语气。  就好像她和江云驰一定不会结婚一样。  “快把衣服脱了,速战速决,别等会儿又着凉了,哎哟,这里面的衣服都汗湿了。”  “哦哦,我马上脱。”  虽然都是女人,但孟青禾全程还是羞涩无比,用手捂着胸口,闭着眼睛让林爱云帮忙擦了擦背,把汗水都给擦干净了,但是其他地方,她却打死都不让碰了,而是自己快速给擦了擦。  等换上衣服才算结束了这折磨的过程,孟青禾不由松了口气,然后乖乖地躺进病床里,目送林爱云和张文华出去倒水和洗碗。  躺着躺着,孟青禾突然面色一红,江云驰这小子咋知道她的内衣尺码?还买的这么合身?而且他还说洗过了?他给洗的吗?真是羞死人了!  她不知道的是工程师用来画图的手,可是比尺子还准。  上次在钢铁厂宿舍里发生的事情,见过的春色,摸过的柔软,他可都好好地感受了一番,依照他的记忆力,难道还能记不清大概的尺寸吗?  *  第二天一大清早林文康就提着一大碗鸡汤和两袋子生活用品过来了,在看到病房里齐整的物件时,都惊了一下,但是其他人没有多说,他也没有多问。  送完东西,林文康又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他得赶在下午之前回村,那样还能保住半天的工分,不然的话,又要浪费一天做工的时间,实在不划算。  虽然家里靠挖药草狠狠赚了一笔,但是每一个人都没有因此而懒惰,也没有懈怠了以往的生活,照样努力赚工分,收拾家务,更没有想着只靠挖草药过活。  保持初心,才能走得更长久。  何况,挖草药并不稳定,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山上的草药大部分都过了生长期,能挖到的也就越来越少,而且冬天山路难走,现在他们家都改为半月去一次山上了,收入也比之前少了许多。  在这个时候就显示出了平日努力干活挣工分的好处了,年底照样能从村里分到很多粮食。  林文康走了没多久,江云驰就提着东西过来了,不知道他从哪里弄到了一大包柚子和梨子还有苹果,颜色鲜艳的躺在袋子里,直让人眼红。  昨天晚上半夜,孟青禾的隔壁病床来了一对婆孙,孙子也是高烧不退,折腾了一晚上才让温度降下去,这会儿他们本来正在睡觉,可在听到声音后还是好奇地睁开眼看了过来。  “奶奶,我想吃苹果。”小男孩儿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起来,扯着嗓子喊得人脑壳疼。  孟青禾被吵得眉头紧皱,但是顾念到小男孩儿昨天晚上跟自己一样遭了大难,现在又哭得这么可怜,便给了江云驰一个眼神,示意他给孩子一个苹果。  见状,江云驰从袋子里掏出一个苹果,绕过大半个病房递到了小男孩儿手里,后者接到苹果立马就不哭了,抱着苹果就要啃,但是这苹果这么大,他一个小孩子的牙齿怎么可能啃得动,别苹果没吃到,牙给崩坏了。  江云驰便想着提醒他削了再吃,可刚往他那个方向凑了凑,就被大力打了一巴掌,“啪”的一声,毫无防备的他下意识地“嘶”了一声,包着厚厚一层绷带的左手泛着刺痛。  作者有话说:第78章 惹人怜惜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谁也没想到,都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哎,你怎么打人呢?”孟青禾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气呼呼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来去讨公道,但是才刚有所动作就被江云驰给制止了。  “外面冷,你别动。”  这个时候,小男孩的奶奶也回过神来,立马把他护在身后, 张嘴嚷嚷道:“你们这些大人跟一个几岁的奶娃娃计较什么, 他力气能有多大,至于这么咋咋呼呼的吗?”  “奶娃娃?你眼睛没问题吧,他是还在吃奶吗?你说他力气不大,那昨天晚上打针的时候, 你和两个医生都没把他给控制住?真不知道你是咋好意思说出口的。”孟青禾才不惯着这老太太呢, 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戳破了她的谎话。  “你……”  葛金凤略有些心虚地撇了撇嘴, 想要开口辩解几句,可看了一眼他们这么多人, 而自己就婆孙两人,真吵起来肯定是自己这方吃亏, 就不打算跟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了,但是心里又不服气, 便往地上啐了一口, 低声道:“真他娘的晦气,我呸。”  虽说声音刻意压低了, 但是这病房里这么安静, 别人又不是聋子, 还能听不见?  “真是无语,好心给你们一个苹果吃,结果不光一个谢谢都没有,还换来你们这样的态度,呵呵,云驰,给我把苹果拿回来,就算扔掉也不给他们吃!”  孟青禾本来正在察看江云驰的手,见没有出血,心里稍稍放心些了,没想到又听到这种话,心里那个火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我不要,这是我的!”秦远翔耳朵可尖了,闻言立马把苹果给护在怀里,还用舌头把整个苹果都给舔了一遍,口水湿哒哒的黏在上面,恶心死了。  “你这小孩儿,这苹果是你花钱买的吗?怎么就成你的了?”孟青禾皱着眉头目睹完全程,对这一操作感到震惊无比,而且看他那娴熟的动作和行为,明显是在家就没少干。  “你们送给他了,那当然就是他的了。”葛金凤一边说着,一边跟秦远翔叮嘱道:“小翔,快吃,不吃他们要抢走了。”  “……”对于这不要脸的一顿操作,其他人简直无言以对。  “你也知道是我们送给他的?”江云驰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了,大步上前,直接略过葛金凤,长臂一挥,抓住秦远翔的胳膊,微微用力就把那个苹果用纸巾包着给抢了过来。  看着眼前高大威猛的男人,葛金凤那是阻拦都不敢阻拦,眼睁睁地看着他抢走苹果,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也没想到他们会真的把苹果抢走,难道一般人不都是怕麻烦怕扯皮,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了吗?  以前都是这样的啊?今天咋就不同了?  “奶奶,我的苹果,啊啊啊!”秦远翔明显也不敢跟江云驰耍脾气,看着他?????抢走了自己到嘴边的苹果,悲从中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对着葛金凤就一阵拳打脚踢,这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刚发过高烧的病人。  “小翔乖,咱不吃那劳什子苹果,等会儿你妈带着你爸来了,肯定会给你买很多好吃的的!呸,真当谁稀罕你们的烂苹果了?我还怕你们这苹果不干净,吃了会死人呢!”  葛金凤被秦远翔一脚踢到腰间,瞬间疼得脸色发白,嗷嗷叫疼的空隙还不忘对着孟青禾他们的方向低声咒骂。  “我们才是晦气呢,人家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个老婆子活该有这么不听话的孙子,现在怕不干净了?刚才咋还护得那么严实呢?呸。”一旁的张文华一直没有作声,现在是彻底忍不住了,直接叉着腰冲葛金凤大声吼了几句。  “快把这苹果给我扔出去,我们才怕不干净呢。”林爱云跟在张文华后面,帮腔了一句,冷着脸对江云驰说道。  “好。”江云驰也不废话,用纸包好那个苹果就出了病房,找了个垃圾桶扔了进去。  “你们……”葛金凤看着空手而归的江云驰,心里疼得滴血,这家人也太不知道心疼东西了,那苹果不便宜,就这么扔了,还不如给他们家小翔吃呢,哼,真是小气。  “你们人多,我这个老婆子吵不赢你们,咋说都是你们有理呗,我们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呵,我们真是命苦啊,大老远从村里过来治病,还要遇到你们这群瘟神!你们连老人和屁大点儿的孩子都要欺负,还有没有天理了?”  葛金凤一拍大腿,扯着嗓子就吼了起来,声音大到门口都围了好一些人。  “啥情况啊?怎么吵起来了?”  “没听见那老婆子说的吗?八成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呗。”  “这可是医院,别吵了,大家都不容易,别抓着人家一个老人孩子欺负啊,看你们也穿得人模人样的,可别干那么埋汰的事情,说出去不好听。”  “对啊,你们都是一个病房的,有啥事不能好好说啊?”  有人当起了老好人,想要说服两家人别吵了,毕竟医院是非多,住在一个病房,因为小事吵起来的大有人在,他们都习惯了,此时瞧见这情形下意识地就觉得是孟青禾他们欺负人了。  一人一句,闹闹哄哄的,吸引了更多的病患和家属过来凑热闹,没一会儿就将病房附近围得水泄不通。  秦峰和廖静芝到的时候就看见了眼前这人挤人的一幕,不由一愣,他们按照护士说的病房号一路找过来,刚找到这里,现在却忍不住开始怀疑护士口中病房号的真实性。  “峰哥,这咋回事啊,怎么这么多人围在这儿,不会是出什么大事了吧?”廖静芝扯了扯秦峰的衣袖,有些着急地开口问道。  秦峰一看到她那毛毛躁躁的性子就烦躁,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从她手中将自己的衣袖给抽回来,语气极其不耐烦道:“我怎么知道?”  “该不会是小翔出事了吧?”  廖静芝低声喃喃了一句,并没有注意到秦峰的表情,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秦远翔发高烧的痛苦模样,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抬起眼再次认真看了一下那门上的号码牌,确定无误后,便推开众人,硬是凭借蛮力杀出重围,挤进了203病房。  “小翔,妈妈来了。”廖静芝进病房后,一眼就看见了在病床上撒泼的秦远翔,见他如此有活力,先是呆愣片刻,随后才把疑惑的眼神落在自己婆婆身上。  秦峰此时也慢慢挤了进来,站在了廖静芝的身边,一看见在床上大喊大叫的秦远翔,脸上的表情便瞬间变得铁青。  “哎哟,小翔快别哭了,你爸来了。”葛金凤也怕秦峰,她最是清楚后者爱面子的程度,如果秦远翔再这么哭下去,他恐怕就直接走人了,那怎么能行?廖静芝好不容易把他给叫过来,这才待多久?  而且秦峰顶顶讨厌秦远翔动不动就在外人面前哭闹的坏脾气,为此他在家里可没少冲着她和廖静芝发脾气,说是她们把秦远翔给惯坏了。  但,孩子还这么小,不宠着些,以后哪能记住你的好?长大了还会孝顺你吗?葛金凤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  秦远翔也有些怕秦峰,此时见他来了,连忙收敛了哭声,把脑袋埋进葛金凤的怀里,蹭了她一身鼻涕眼泪。  “这里是怎么回事?医院不准大声喧哗,要保持安静,都不知道吗?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都是病人,回去好好休息,争取早日出院。”门外传来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闻声望去,就看见拿着小托盘的邓护士出现在病房门口。  其他看热闹的人见是医院的人出来管了,也不敢继续围着了,刚准备散的散,走的走,就被接下来的一句话给绊住了脚步,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好奇地停在了原地。  “邓护士,快看看他的手,要废了呀,就是被他们给打的!本来就严重烫伤了,这下好了,万一被打残废了,我要他们赔钱坐牢!呜呜呜。”  “他可是钢铁厂的工程师,靠手吃饭的,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仗着是小孩子和老人,就使劲欺负我们!还有没有天理了?你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要去开个验伤报告,去公安局告他们!”  孟青禾学着葛金凤不停地拍打着床铺,把病床的铁架子拍得砰砰作响,发出刺耳的巨响声,不光如此,她还声泪俱下,再配上一张楚楚可怜的美人病容,怎么看怎么惹人怜惜。  这可比那一脸凶悍的葛金凤来得更有说服力,更让人产生信任感。  “这小姑娘看着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啊,难不成是那老婆子说谎?”  “我看就是这样,你瞧瞧那小伙子手上还缠着绷带呢,一看就是受伤了的,而且他还是钢铁厂的工程师,这样的人咋可能平白无故欺负老人小孩嘛,倒是那老婆子看上去不太老实,看面相就刻薄。”  “你说咋会有这样的人,啧啧,倚老卖老,真是不害臊。”  听着周围的讨论声,葛金凤气得脸红脖子粗,刚才你们可不是这样说的,真是墙头草,风往哪里吹,你们就往哪边倒!  “我儿子还是钢铁厂的主任呢!一个工程师算屁啊,他们就是欺负我们两婆孙了!”葛金凤叉着腰,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众人都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第79章 捅破窗户纸  “这么凶, 谁还敢欺负你们啊?反正你年纪大,咋说都是你有理呗,难怪你底气这么足, 原来是有个当主任的厉害儿子啊,咱平民百姓可惹不起你们。”  孟青禾阴阳怪气的把葛金凤之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往后缩了缩脖子,眸光却在秦峰和廖静芝身上一扫而过,原来是他们一家人啊, 那她就不奇怪为什么会有那么不要脸的老太太了。  上次钢铁厂探亲日的那天, 他们就在食堂遇见过,那时候这熊孩子大哭大闹的行为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只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她一时没想起来, 现在看见这对夫妻了, 这才想起来。  果不其然家庭对孩子的影响不容小觑, 有这样的奶奶, 孩子能好到哪儿去?把嚣张跋扈,不懂礼貌, 欺软怕硬等一系列坏习性都有样学样地学了个十成十。  孟青禾和江云驰对视一眼,便知道对方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这手好像没知觉了, 护士同志,我要做验伤报告, 如果手真的废了, 我肯定是要去报警索要赔偿的。”江云驰一脸痛苦地对着邓护士伸出自己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眉头紧皱。  “呸, 可别想着讹人, 咱家小翔才多大啊?刚才只不过打了你两下, 就能把你手给打废?哼,鬼都不信。”葛金凤眼珠子转了转,着急之下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但是话音刚落,她就回过神来了,懊恼地一拍大腿。  “嘿,刚才不是还嘴硬说我们欺负你吗?现在就不打自招了?”孟青禾还以为葛金凤会一口咬定是他们欺负人呢,没想到就这?  这还没有几个回合,只是吓了吓,就主动说了出来,看来无论在哪个年代“报警”这两个字都能起到非常好的震慑作用。  “你……”葛金凤这下哪还能看不出来孟青禾和江云驰一唱一和的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瞅了瞅门口那些人鄙夷的眼光,以及秦峰那面黑如铁的模样,心就是一沉。  “你这个丫头片子,在这儿等着我呢?”葛金凤恼羞成怒,扑上前来就要拿手挠孟青禾,但才刚扑到中途,就被江云驰抓住了手臂。  “怎么,孙子打完人,你这个当奶奶的,也想打人?”江云驰眼眸一暗,眯着眼睛盯着葛金凤,冷笑出声,抓住她的手?????只是微微用力,她顿时便疼得面目扭曲。  葛金凤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就想掰开江云驰的手,但是明显是螳臂挡车,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根本撼动不了江云驰丝毫。  “打人了,打人了,我也要去公安局告你们。”葛金凤哀嚎着,顺着力道竟直接倒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两条腿在半空中蹬着,原本整齐梳在脑后的头发也散乱下来,浑身形容就跟个疯婆子似的。  “大家瞧瞧,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人,明明是她想要扑上来打我外孙女,现在居然还反咬我们一口,脸皮咋这么厚呢?”张文华抓准时机也大喊起来。  “打人家姑娘,结果被人男同志给拦下来了,还好意思撒泼,一张老脸都丢光了。”  “就是,咋这么不要脸,我看这一家子都没个好东西。”  “一个厂的主任,能有这样德行的母亲?呵呵,别是说出来骗我们的吧。”  一旁的秦峰本来不想管这个烂摊子,都准备趁着众人不备,甩袖子走人了,结果还没来得及迈动脚步就听到了这些话,要是被传进厂里去,他还怎么做人?  万一因此被别的同事抓住小辫子,写一两封举报信给领导,那他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主任位置岂不是岌岌可危?  想到这儿,秦峰握紧了拳头,看着眼前的闹剧,只觉得脑子里隐隐作痛,他不该有这样只会惹事的家人,迟早有一天……  “妈,你是不是病又犯了?我都说了让你随身带着药,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给人家同志造成麻烦了吧?”秦峰大步上前,蹲下身子一把抓住葛金凤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慢慢扶起来。  “我才没病呢!”葛金凤一听秦峰说自己有病,连忙开口否认,可是在对上后者那充满警告的阴狠眼神后,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一个字也消失在唇边。  “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造成麻烦了,都是我们的错,我替我母亲和儿子给你们道歉,这位男同志后续的医药费我们全权承担,你们看这样是不是就不用闹到公安局去了,事情闹大了,对你们也不好,是吧?”  秦峰在一旁赔着笑,对上江云驰那双深邃的眼眸,笑意不由一顿,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年轻人已经将他内心里所有的真实心思都给看透了?  “听说你也是钢铁厂的?还是工程师?虽然我们不是一个部门的,但是也算是同事了,就看在同为一个厂的份上,给我一个面子,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闻言,江云驰没有开口回答,只是不动声色看向了孟青禾,后者朝着秦远翔的方向递了一个眼神,他便明白了该怎么做。  “秦主任,不是我不想大事化小,只是你这个儿子和患病的母亲,还缺我们一个道歉。”江云驰在说到“患病”二字的时候,稍作停顿,明眼人都不由勾了勾唇。  这暗地里的戳针,可比明里插刀子要来得更痛。  患病?呵呵,这葛金凤刚才咄咄逼人,耍横嚎叫的时候可不像是个有病之人,他们看她好得很呢!  “那是自然。”秦峰面上友好的笑容一僵,他也反应过来对方究竟想要什么,便拍了拍葛金凤的肩膀:“妈,快给人家道歉,闹了这么久了,也是时候结束了。”  说完,扭头对着一旁哄着小声哭闹的秦远翔喊道:“静芝,让他道歉。”  “我不要。”秦远翔扭头就埋进了廖静芝的怀里,像是感受到了四周氛围的不对劲,他并没有跟往常一样大声哭闹,而是不断往病床里面缩。  见状,廖静芝犹豫了,她拍着秦远翔的背,刚想开口劝两句,就见秦峰直接松开扶着葛金凤的手,面无表情地朝着他们母子而来。  “峰,峰哥。”廖静芝磕磕巴巴地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下一秒就听见一声刺耳的尖叫响起,随后怀里的秦远翔就被秦峰给像拎小鸡崽子似的给拎了起来。  “峰哥,你这干什么啊?”  “儿子!”  廖静芝和葛金凤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都围了上来,想要阻止他的行为,而这个时候秦远翔被拎在半空中,不停扑腾挣扎着,小脸憋得通红,挥舞着短腿短胳膊对着秦峰拳打脚踢。  “坏爸爸,坏爸爸,我不要你。”  “给我道歉,谁教你这么没素质的?随便对人动手?”秦峰脱下秦远翔的裤子,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一下接着一下,任谁劝都不管用。  这“凶残”的一幕,孟青禾却看得忍不住唇角微勾,这种熊孩子就该这么好好打一顿,才会长教训,不然以后还不得上天?  “收敛点儿。”江云驰瞥到孟青禾的表情,哭笑不得地小声提醒了一句。  “咳咳。”闻言,孟青禾连忙左看右看了一下,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打小孩儿”给吸引过去了,没人注意到她,这才放心了。  “我道歉,我道歉,是我老婆子不对,在这儿给你们赔不是了,对不起。”葛金凤见劝不动秦峰,而秦远翔在他手中都快出气多进气少了,只能抹着心疼的眼泪,不情不愿对着孟青禾和江云驰道了歉。  “嗯。”孟青禾点了点头,没计较她是否自愿。  “对不起,对不起。”秦远翔跟在葛金凤身后,也哭着道了歉。  他话音刚落,秦峰的巴掌也停了下来。  廖静芝连忙上前接住被打得哇哇直哭的秦远翔,母子二人抱头痛哭,葛金凤也加入了进去,上演哭戏三部曲。  “咳咳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响起,孟青禾捂着头,一脸虚弱地对着林爱云说道:“妈,我头好疼啊,是不是又发烧了,医生说我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  “这位秦主任,看你也是个明事理的,眼下这个情况,我们再住在一个病房里是不是不太好,这不利于病情的恢复,你们还是换个病房住着吧。”林爱云对着秦峰开口道。  “这个你们放心,我现在就给这混小子转病房,你们好好休息。”秦峰好声好气地说完,然后转身对着葛金凤和廖静芝说道:“收拾东西,我们走。”  见识过刚才秦峰的手段,她们都知道他现在在气头上,此刻必然是不敢忤逆他的,便什么都没有说,默默收拾好东西跟着走了。  秦家一家子走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陆陆续续的病房外也没有多少人了。  邓护士站在角落里目睹了全程,除了中途被拉出来当了几次工具人,其余时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此刻见“好戏”落幕,也就准备给孟青禾换完药,再走人了。  但是刚换好药,就被叫住了:“邓护士,你快帮他看看手,有没有出问题啊?刚才那个小屁孩儿手劲真的不小!”  说到这儿,孟青禾就忍不住一阵气愤。  “好,我帮忙看看。”邓护士走到江云驰身边,仔细察看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啥事。”  “真的没事吗?”孟青禾不太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真的没事!你就放心吧,对了,你们这小两口感情可真好,昨天我就想说了的,这为彼此担心的样子还真是一模一样啊。”邓护士放心江云驰的手,没忍住开口打趣了一句。  本以为他们会脸红害羞地谦虚否定,没想到现场气氛竟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当中。  “别的病房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哈。”邓护士见情形不对,连忙找借口闪人了。  等邓护士走了之后,四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说话,林爱云和张文华的脸色那叫一个好看,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跟调色盘似的。  “哈哈哈,这天气还真不错啊。”孟青禾指着窗外,干笑两声。  其他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窗户外面阴云密布,隐隐有下雨的趋势,根本就看不出来哪儿天气好了。  这下子,气氛更加尴尬了。  窗户纸竟然已经被捅破了,那还不如索性全盘托出,来个痛快呢!反正就算被家里人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如何的吧?老妈看在她的份上,也不会真的棒打鸳鸯吧?  孟青禾一咬牙,猛地一闭眼开口道:“我和江云驰就是在谈对象!”  作者有话说:  孟青禾:终于!!!  江云驰:终于!!!第80章 唇齿相碰  “而且已经谈了好几个月了。”孟青禾小声补充了一句, 然后一把抓住江云驰的手,让他站在自己身后,全然一副小羊羔护小崽子的模样。  这场景差点儿把林爱云给气笑, 她先是看了看孟青禾,随后就将视线落在了江云驰身上,那直勾勾的视线,别说江云驰了,就是一旁的孟青禾都觉得压迫感十足。  但是江云驰却坦荡荡地回望过去, 沉声道:“婶子, 外婆,我是抱着极其认真的态度跟青禾谈对象的,我们两个一开始选择瞒着你们,是我想着等攒够娶青禾的老婆本儿后再正式请媒婆上?????门提亲, 但是没想到……”  说到这儿, 江云驰话语一顿, 才继续道:“会以这种形式被你们知道, 真的很抱歉,这都是我的问题, 我考虑不周,你们生气也在所难免, 对不起。”  话音刚落,江云驰便深深鞠了一躬, 认错态度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孟青禾见江云驰把所有事情都揽到他自己身上, 长睫颤了颤,嘴里忍不住骂了一句:“你是不是傻啊?明明是我先说瞒着他们的。”  “孟青禾, 你给我闭嘴, 好好休息养病。”  头一次被林爱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教训, 孟青禾有些不敢置信地缩了缩脖子,随后委屈地喊了一声:“妈?”  “你先把身体养好,还吊着药水呢。”林爱云对上孟青禾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不由软了嗓音,抿了抿唇,开始懊恼刚才没控制住自己,对她一个病人凶什么凶?  青禾年纪还小不懂事,要不是江云驰哄骗她,一向懂事的她会在这件事情上选择瞒着家里?  “你跟我出来一趟。”  “好。”江云驰点了点头,抬步就要跟上去,但是却被孟青禾给拉住了衣角,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跟上去,但是他却淡笑着安慰道:“没事的。”  “江云驰,你要是敢答应一些不该答应的事情,你就给我等着!”其他的话,孟青禾不好当着林爱云和张文华的面说,只能冷声威胁了一句。  “我有分寸,你先好好睡一觉,你睡醒了,我就回来了。”江云驰拍了拍孟青禾的手背,然后两人同时松开手,病房的门随之关上,隔绝了她的视线。  “青禾,你妈也是担心你。”张文华走到孟青禾边上,帮她整理了一下枕头,随后幽幽叹了口气。  “我知道,可是……”孟青禾捏了捏掌心,眉头紧缩,看着那道紧闭的房门,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妈能干啥啊?还能动手不成?江云驰那么高的个子,吃不了亏的,你妈啊,顶多说两句不好听的话,你们瞒着她谈了那么久,她一个当妈的,自己女儿舍不得骂,还不能骂他了?”  闻言,孟青禾迟疑地点了点头,觉得张文华的话说得极其有道理,而且他们家又不是有万贯家财,林爱云还能像豪门爽文里面的那些豪门贵妇一样,甩出一张支票,让江云驰强硬跟自己分手?  想想就不可能嘛,而且林爱云脾气那么好,也不会说太过难听的话,估计也就是让江云驰好好对她,不要辜负了她,再说了,她相信江云驰,他肯定不会就因为几句话便跟自己分手的,如果是这样,那他也不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想到这儿,孟青禾终于安心了躺了下去。  治疗感冒的药里面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让人嗜睡的成分,这一觉睡醒,外面的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雨水拍打着玻璃窗,弹奏出一首安眠曲。  被子里格外暖和,孟青禾贪念地将脸往里面埋了埋,只是一下秒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猛地看向病床边上,那里空无一人。  病房内并没有开灯,只有一丝光亮从门口的小窗户照射进来。  “江云驰?”孟青禾试探性地开口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手上的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护士拔了,孟青禾晃晃悠悠地起身,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穿上鞋子就往外面跑,但是才刚迈出去一两步,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让人看不清对方的脸。  “怎么不穿衣服就起来了?”  “江云驰。”  话还没说完,怀里就多了一个人,江云驰先是一愣,然后才回抱住了她,将人用力揉进怀里,顺便把门给合上了。  “我还以为……”孟青禾嗓音中带着些许哭腔,脑袋靠在江云驰的胸口,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腰,生怕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不见,那种恐慌感,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以为什么?我说了,你睡醒,我就回来了,傻瓜,我什么时候对你食言过?”江云驰摸了摸孟青禾的发顶,感受到她的不安,便温柔又耐心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没什么。”孟青禾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双手又再搂紧了一些。  “快回去把衣服披上,等会儿婶子她们买完饭回来,看见你没穿衣服,可是要唠叨的,你不怕?”江云驰轻笑着一把把她给抱起,没忍住打趣了一句。  猝不及防双脚离地,孟青禾连忙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她突然仰头在他脸上落下一吻,温热的触感像是引线上的一丝丝小火星,倏然点亮了爆竹。  呼吸渐重,唇齿相碰,发出羞人的吸吮声。  小手攀上他的脖颈,指尖在皮肤上留下淡粉色的指痕,像只慵懒的猫儿一样贴着他的下巴喘息着,越来越用力的搂紧,充分体现了她对他的信任和依赖。  这种不经意的小动作让江云驰不动神色勾起唇角,很是受用,但是响如擂鼓的心跳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狭小的病床上,他压在她上方,拿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不让寒风入侵半分。  “云驰……”  两人的体温不断上升,娇娇柔柔的撒娇声直往他耳朵里钻,在本就不平静的心房湖面荡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一下又一下冲击着他的理智。  “嗯,我在。”喉结上下滚动一番,他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一些,尽力平复着情绪和呼吸,好半响才重新开口道:“青禾,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嗯?”原本还脑子一片混沌的孟青禾,闻言瞬间清醒了几分,不解问道:“离开一段时间?”  “这件事情有些复杂,跟我家里的往事有关,等我处理好后,回来再跟你细说。”江云驰伸出手将她脸颊边上的碎发挽到耳边。  孟青禾抿了抿唇,肚子里一堆问号,急道:“你要离开广坪县?这件事危险吗?你一个人可以吗?需不需要我陪你?”  “我要回京市,你没有介绍信出不去,我一个人可以,青禾,等我处理好那些事情,我就回来娶你,你等我好吗?”江云驰迫切想要得到一个回复,他握紧孟青禾的手,十指紧扣。  孟青禾长长的睫毛忽闪,看出江云驰眸中的惶恐不安,随后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会等你,你放心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是不是我妈刚才跟你说什么了?所以你才会匆匆作出这个决定?云驰,你别把她的话太放在心上,她不了解你这个人,所以才会不同意我们两个人的事情,等以后你们两接触多了,她就会知道你有多好。”  孟青禾害怕江云驰是因为林爱云的话,才会这么匆忙地下了决定,万一到时候后悔了可怎么办?万一他家里的事情没那么好解决,将自己赔上了怎么办?万一他被迫留在京市,永远也回不来了怎么办?  现在这个出行靠介绍信的年代,如果没有上头的文件,他们两个人一南一北,怕是好几年都难以相见。  “不是的,不关婶子的事。”  “青禾,我几个月前就收到了京市那边寄过来的信,前段时间也收到了一些资料,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回去,现在我想通了,与其待在这儿纠结,畏手畏脚,还不如回去放手一搏。”  “我父母的事情大有文章,有心之人在背后操作,我得回去把他给彻底揪出来。”  江云驰越说到后面,语气越发冷硬,紧抿着唇,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黑眸一时狠厉非常,仇深似海的怨恨疯狂翻涌,阴鸷目色渗出寒意,原本满身柔意倏然变得乖戾起来。  见状,孟青禾急忙抱住了他,安抚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叔叔阿姨也一定会保佑你。”  这时江云驰的思绪才从往事中抽离出来,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应了一声。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  屋外的雨声变小,狂风渐歇,等林爱云和张文华回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孟青禾一个人,她正拿着一枚戒指发呆。  “江同志呢?”张文华把饭菜放在床头的桌子上,左看右看了一圈,都没看见人,明明她们离开的时候,他还在,这才多久,就不见了踪影。  “他回厂里了。”孟青禾把那枚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淡笑着回答道。  林爱云和张文华自然注意到了孟青禾的动作,两人对视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把饭盒给拿了出来。  孟青禾在医院住满的这五天里,乖乖吃药乖乖打针,气色一天比一天好,等出院归家的时候,又是一条好汉,充满了精气神。  等回家才休养两天,风源村就来人了。  “小孟同志,在吗?”第81章 拿捏  听见屋外的喊叫声?????, 孟青禾连忙从屋里走了出来。  “大队长?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坐。”看清来人,孟青禾连忙将人给请进了堂屋, 还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彭洪强接过孟青禾递过来的热水,抬起眼眸便对上了对方“惨白”的面容(其实是皮肤白),不由抿了抿唇,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便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只能以笑来掩饰尴尬。  “您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孟青禾原本正在堂屋帮王彩晴带小表妹, 把人迎进来后,就把小娃娃又给抱到了怀里哄着,这小孩子不知道哪儿来的精力,一整天都不带闭眼睡觉的, 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好像对周围的事情都非常感兴趣。  大人一离开她的视线, 她就得扯着嗓子哭, 那是一刻也离不开人,但是王彩晴又得下地赚工分, 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着她。  之前孟青禾没生病的时候,她就帮忙带了一段时间孩子, 现在她病好了,就又接手了。  现在瞧彭洪强坐下后久久不开口, 孟青禾便主动问了一句, 因为总不能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在这儿干坐一整天吧?  “就是……”彭洪强犹豫片刻, 终究是叹了口气, 一咬牙道:“本来是不想来打扰小孟同志你养病的, 但是这药田的事情又耽误不得,所以我这个大队长就只能厚着脸皮来了。”  闻言,孟青禾一愣,随后笑了笑,连忙摆手道:“您看您这是啥话,我也算是个村干部,药田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您快跟我说说,出啥事了?”  彭洪强见孟青禾如此大气,心里也是很欣慰,当即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一遍。  药田里的药草出售都是孟青禾全权负责的,全村人除了她都不知道卖药渠道,也没有别的途径能把药草给销售出去。  眼看着田里的药草正值成熟期,再不收获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枯萎,全村人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但是却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去处理。  之前瞧不上孟青禾一个女孩子家家能干好事的那些人,到了关键时候更是连馊主意都提不出来,一个个支支吾吾半天,跟哑巴似的。  最后只能派出他这个大队长豁出老脸来请病还未好全的孟青禾出山。  “哦,原来是这样啊。”孟青禾皱紧眉头,装作一副为难的模样,心里却忍不住冷笑连连,以村长为首的那些人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啊,哼,之前不是看不上她吗?现在倒是想起她来了,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只是我这病还没有好全,站久了就头晕,恐怕是去不了药田了。”孟青禾伸出手揉了揉额头,为难道。  “这……”  瞧见她这副样子,彭洪强也犯起了难,药田的事情已经是迫在眉睫,眼见年底将至,要是不能把这批药草给卖出去,那带来的损失可是毁灭性的,同理,要是能卖出去,那风源村这么多年的收入纪录估计就能打破了。  “害。”孟青禾突然叹了口气,瞧了瞧彭洪强的神情,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便道。  “其实为村里付出再多,我都无怨无悔,就跟这次生病一样,哪怕在病床上快死了,都有一股信念支撑着我活过来,那就是村里一日没有登上公社第一村,我就不能倒下去,我也有这个信心能为这个目的出一份力。”  “人都是有潜力的,如果村里能把药田大权都交给我,那我就算再进一次医院又何妨?”  孟青禾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这是为自己的一番慷慨言语感动而落泪。  “都交给你?这恐怕不妥……”彭洪强下意识地就将拒绝的话脱口而出,两道浓眉也紧紧皱起,好似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当中。  “如果都交给我,那么我做一些决定的时候,就不用跑上跑下,请你们签字了,这多废时间啊,时间就是金钱,大队长您好好想想,这耽误的时间加起来,药田都能为村子里赚多少钱了?”  “钱多了,村民就开心,公社就开心,县城就开心,那到时候升职加薪都不是梦啊,一举两得,不,一举多得。”  孟青禾不紧不慢地给彭洪强分析着里面的利弊,边说边拿余光瞅着他的神情,其实心里早就笃定他一定会答应,因为前段时间卖出去的那批药草让他们尝到的甜头,那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彭洪强脸色一变,猛地起身道:“我回去跟他们商量商量,还请小孟同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等我答复。”  “好,大队长您慢走。”孟青禾也跟着抱着奶娃娃起身,目送彭洪强离去。  彭洪强走后没多久,村里就又来人了,这次来的是村长,他带着一众村干部刚进屋就先来了个下马威,说绝对不可能答应孟青禾这荒谬的要求,让她趁早死了这颗心。  闻言,孟青禾也没有半分惊慌,坐在原地兀自逗着怀里的小表妹玩儿,嘴里说着自己这病好不了了,怕耽误村里的相关工作,要自请辞去药草大队队长一职,让他们另请高就。  这话配上那闲情逸致的动作,简直是把他们这些人当傻子,可又不能拿她怎么办,人家说身体不舒服,他们还能强硬要求她工作不成?人家说病了要辞职,还能拦着不让走不成?  更何况孟青禾这次生病就是因为为了药田辛劳过度,他们都看在眼里。  但是,要是把药田大权都让出去,他们也不甘心,可不让出去,孟青禾就抽身离开不干了,她不干了,他们上哪儿去找卖药草的渠道啊?到时候药田里那么多药草岂不是都折在手里了?  “村长,如果你们没有其他的事情了,我想回房休息一会儿,哎呀,这一天不躺一会儿,就头晕眼花,胸口还闷,肯定是留下后遗症了。”孟青禾把他们纠结的神情都尽收眼底,但是他们急,她可不急。  眼见孟青禾下了逐客令,村长邓光富一咬牙就准备离开,他就不信了,没了这个孟青禾,他们还真的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可是才刚刚迈出房门,就被彭洪强给拉到了一边。  “村长,我们可没有时间再耽搁下去了,如果这次药草卖不出去,别说县城里的指标了,就连公社立下的指标咱也达不到啊,到时候咱怎么面对父老乡亲?”  闻言,邓光富眉头紧紧皱起,沉吟片刻后,愤愤一拍手:“当初我们就不应该同意搞这个什么狗屁药草种植,现在好了,让她一个丫头片子骑到咱头上来了!”  彭洪强幽幽叹了口气,客观道:“话不能这么讲,上次那批药草卖出去后,我们还得到了公社领导的嘉奖了,要不是小孟同志,我们也种不出药草,更卖不出去那么多钱。”  说到这儿,彭洪强瞥了一眼邓光富,在心中暗暗撇了撇嘴,当时您老那嘴角只差咧到耳后根去,怎么现在就只知道说这些风凉话了?  “这,那也是全村人的功劳,哼。”邓光富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脑海中下意识地想起当时被夸赞时,别的村那羡慕的眼神,真真是扬眉吐气了一番,以前只有眼红别的村的份儿,现在也有他们咬牙嫉妒的时候。  哼,让你们这么多年看不起我们,现在好了,反过来了吧。  听着邓光富嘴硬的话,彭洪强掩下眸中的情绪,冷笑道:“那就让小孟同志退出药草大队,让村里人自己干去吧。”  邓光富转圈圈的脚步一顿,猛地转过身来,指着彭洪强呐呐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才干巴巴道:“瞧你这话说的,那孟青禾也是咱风源村的一份子,她当然也要参与劳动。”  “但是,参与劳动和认真参与劳动,两字之差,那区别可大了去了。”彭洪强斜了邓光富一眼,心里越发看不惯他那种什么都想握在手里的德行,爱面子又没多大能力,也不知道当初大家为什么选了他当村长。  有他在,难怪风源村这么多年,只能在公社当个吊车尾的存在。  “再说了,这一家人可不比在老孟家的时候,他们在村里修了那么大的房子,您老应该也知道,就算小孟同志不去地里赚那几个工分,全靠几个有本事的哥哥养,咱又能把人家怎么办?”彭洪强抱着手站在邓光富跟前,语气平静地诉说着早就想明白的事情。  “您比我更清楚,我们全村除了孟青禾,没有一个人懂怎么种药草,去哪儿卖药草,到时候估计只能舍弃了这条路,重新种回庄稼,两者收益的差距有多大,我们都看在眼里,未来公社会不会撤我们这些没有用的干部职务,谁也不知道。”  “所以我们现在把药草大权抓在手里又有什么用!”  “要是全部交给孟青禾,赚了有我们一份,赔了公社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最后这句话?????,彭洪强压低了声音,故意贴在邓光富耳边说道。  邓光富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缓缓扬起一抹微笑,抬起手拍了拍彭洪强的肩膀,哈哈大笑两声,清了清嗓子道:“还是咱们大队长有远见啊!”  “没有没有。”彭洪强状似谦虚地低下脑袋,眼中闪过一丝讽笑。  “既然孟青禾那么想要药草大权,我们给她就是了,以后全村的药草都归她管,我们就负责,那个词语叫什么来着?坐收渔翁之利,哈哈哈。”邓光富想到这儿,摇头晃脑一番,抬步重新回到了屋内。  他倒也不蠢,先是唉声叹气好一阵子,最后才当着众人的面,把他“好不容易”才作出的决定说了出来。  “以后大家有关药草方面的事情,都听孟同志的。”  孟青禾眨了眨眼睛,没想到邓光富就这么答应了放权?还真不像是他的风格啊,但是她不在意过程,只要结果是她想要的就行。  现在再也没有人能干涉她在村里的自由了,啊哈哈哈哈!  “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天去公社盖个公章,这样的话要是以后村里有人不服,我也能有个说理的地方。”孟青禾笑眼盈盈地开口道。  邓光富没想到这小妮子这么谨慎,考虑得这么周到,只能咬牙道:“行。”  “先谢谢村长了。”孟青禾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  彭洪强见他们说的差不多了,便适时转移话题道:“那小孟同志,你看你啥时候能去药田看看,早日把药草卖出去,咱大家伙也能安心了,不是吗?”  “等明天去公社盖完章,我就去看看。”孟青禾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不打算再吊着他们的胃口了,打一巴掌给一个枣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那就好,那就好。”彭洪强这个时候才总是把心里的那颗大石头给放下来了,紧皱的眉头也缓缓松开,笑着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都走吧。”  “好,小孟同志再见。”  “再见。”  第二天早上,孟青禾和孟仲夏一起出了门,他们先去喊上村长和大队长,才朝公社走去。  等到了公社,看着那大红章盖下去,孟青禾眉梢微扬,满意地点了点头。  “二哥,我就先回村子里了,晚上见。”孟青禾站在公社门口跟孟仲夏告别。  “行,路上注意安全,跟着大队长他们一起回去。”孟仲夏拍了拍孟青禾的头,宠溺一笑,然后在兜里抓了一把瓜子塞到她的口袋里,低声道:“办公室发的,你带回去吃。”  “嘻嘻,谢谢二哥。”孟青禾才不会跟孟仲夏客气呢,她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口袋,眯眼一笑,正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突然注意到公社办公室的一扇窗户前站着一个姑娘,眼神明显是盯着他们的方向看的。  那姑娘见孟青禾朝她看过来,连忙躲到了一旁的墙后面,捂着胸口平复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又朝着外面看去,本以为他们肯定走了,没想到这下两人的视线是彻底对上了。  秦香云揪着衣角,看着那个如花一样的美人对自己嫣然一笑,她也回了一个友好的笑容,表示自己并无恶意,眼神在触及到对方身旁那道高大的身影时,面上不自觉带上一丝红晕。  隔得稍远,也不知道他们望着她说了些什么,两兄妹皆笑得醉人,极其相似的一双大眼睛弯成月牙状。第82章 京市来的电话  “那就是之前四哥说的香云姐吗?”孟青禾眼珠子转了转, 脑海中突然想起之前还在孟家的时候,孟仲冬偶然说漏嘴的那个人。  “我又没说错什么,出来做事这么久了, 身上一分钱没有,你想讨香云姐当老婆,拿什么讨?”  闻言,孟仲夏自然也想起了当时孟仲冬说的话,耳根子猛地爆红, 支支吾吾半天才点了点头。  “哦……原来她就是二嫂啊, 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啊?好不容易才见到面。”孟青禾语调微微上扬,充满了打趣的意味,作势就要抬脚朝前走去。  孟仲夏脸皮薄,经受不住孟青禾这样明晃晃的玩笑, 只能清了清嗓子, 无奈地笑着求饶道:“小妹!”  于是就有了秦香云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好了, 不逗你玩儿了, 我等二哥你把嫂子带回来的那一天,我就先走了, 拜拜。”孟青禾见状,冲着孟仲夏眨了眨眼睛, 然后就跟着彭洪强他们走了。  “呼。”孟仲夏轻轻呼出一口气,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远处, 才转身准备回办公室, 下意识地抬眸朝那扇窗户看去,但那里已经没有了秦香云的身影。  *  时光荏苒, 在风源村全村轰轰烈烈地进行药草收获的时候,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市火车站里, 行人裹紧身上或厚或薄的棉衣,脚步匆匆地闷头往前走。  一辆绿皮火车缓缓进站,停靠在站台边,没一会儿列车员相继打开车厢门,早就等在门口的人一涌而出,就算脸上充满着疲惫,但是那双眼眸当中依旧盛满了对国家首都的向往之情。  “这就是京市啊?看着就是不一样,这火车站好大啊。”  “哈哈哈,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子,咱快点儿走,早点儿办完事,还能在四周逛逛呢。”  “这不是第一次来嘛,难免激动,激动。”  两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提着大包小包站在路边忍不住发出感叹,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不屑的嘲讽声响起:“土包子,麻利儿,别挡路。”  这明显是京市口音的话,让他们忍下了心里憋着的一口气,默默往路边移了移,等那人走远了,才愤愤地呸了一口。  “了不起哦,看不起咱外地人。”  “出门在外,能忍则忍。”  “哼,我们走。”  两人相携着往火车站外面走去。  火车上的人慢慢走光,一个身穿黑色棉衣的男人才不紧不慢从座位上起身,他眉眼冷峭,垂眸时可以看见又长又浓的睫毛,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高挺的鼻梁刚从火车里面出来,就被冷空气冻得通红。  男人个子很高,至少一米八五以上,黑色的棉衣稍稍贴身,勾勒出修长的身形和劲瘦的腰身,他行装简单,只有一个大大的背包,看起来分量不轻,但是他提在手中却毫不费力。  双眼炯炯有神,望着远方的目光闪现出坚定的神色。  阔别多年,终于再见了。  长腿大步朝外走去,等出了火车站,才发现外面银装素裹,冬日凛冽的寒风刺骨无比,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空中飘着鹅毛细雪,冻得人直缩脖子,江云驰握了握没一会儿便变得冰冷的双手,在问了门口的工作人员后,脚步一转,朝着附近的供销社走去。  不愧是首都,随便一家供销社都比广坪县的大得多,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他挑了一双厚手套和帽子,爽快付完钱后,便按照原先计划的踏上了公交车,只是城中许多地方都有所改变,他辗转多趟,才到达了目的地。  记忆中的这条胡同本该是破旧狭窄的,只是今日再次踏上此地,却发现早已物是人非,翻新后的胡同两旁种着高大的树木,路面也不再是脏兮兮的泥巴路,而是水泥铺就而成的干净水泥路。  每户人家的大门边上也多了一个崭新的门牌号,顺着数字一路数过去,最终江云驰停在了“六十八号”门前,通过大门的缝隙往里面看去,就能瞧见一栋带小院子的四合院。  时不时还能听见从屋子里面传出来的欢笑声,轻快又亲切,熟悉又陌生……  或许是近乡情怯,江云驰深呼吸了好几下,才鼓起勇气抬起手敲了敲大门,风声盖住了一些声响,屋内的人并未出来查看,隔了一段时间,他又抬手敲了敲,这次的力道大了些,没多久,只听见“咔哒”一声,屋子里面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谁呀?”出来的人穿着一件厚实的军大衣,两只手交叉藏在袖子里,垫着脚尖眯着眼睛往外看了又看,见是一道陌生的高大身影站在门口,连忙转身朝屋子里喊了一声。  “美音快出来看看,你认识不?”  没一会儿一位穿着碎花长袄的中年妇女站到了男人身旁,只是往外看了一眼,那眼神便跟黏在了对方身上一样,原本揣在兜里的双手也从里面拿了出来,瞳孔不自觉放大,不敢置信般地喃喃了一句:“如松哥?”  话语未落,人已经猛地朝着大门边跑去,打开了门栓,两人面对面时,才恍然回过神来,故人已不在。  “音姨。”江云驰察觉到常美音的情绪不对,率先开口唤了一声。  “云驰,你是云驰?但你不是在……”常美音眉头微微皱起,时间长远,她死活也记不起那个地名。  “广坪县。”江云驰实时提醒了一句,然后开口解释道:“我今日才刚到?????京市。”  “广坪县,对,就是广坪县,这么多年没见了,只有阿姨胸口高的孩子,如今也是大人了。”常美音双手拍了拍江云驰的手臂,想起往事,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见状,江云驰眼睛也跟着微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刚才那个男人走了过来,他先是拍了拍常美音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才对着江云驰说道:“快进屋坐着聊,这外面多冷啊。”  “瞧我,高兴糊涂了,快进来吧。”常美音拉着江云驰的手不放开,带着人往屋里走。  屋内摆设简单,火炕上坐着两男一女,年龄都比江云驰小上许多,此刻瞧着他都是一脸好奇,但是外人在,他们也只能先把疑问压在心里。  “这是我和你田叔的孩子,都是弟弟妹妹,你们这是第一次见,快喊哥。”  几个孩子连忙嘴甜地喊了一声,江云驰从包里掏出三盒奶糖,一人发了一盒,然后把手里提着的礼品也一同放在了火炕上的桌子上,都是价格不菲的补品。  “你这孩子,人来就好了,怎么还买东西?快拿回去。”常美音这时候才注意到他手里提着的东西,急忙推辞,心里暗道江云驰年纪不大,却心思巧灵。  他都不知道家中有小辈,却提前备下了礼品,处处周到。  真不愧是江家的后代。  “这都是我的心意,音姨还务必收下,当初要不是您,我也活不到现在。”江云驰这一句话成功拦住了常美音的动作。  当初得知江父江母相继去世的消息后,常美音背着所有人寄了一些粮票和衣裳给江云驰,虽然不多,但是却解了燃眉之急,帮了那时尚且年幼懵懂的他一把。  所谓礼轻情意重,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要来得珍贵良多,所以江云驰来京第一件事情,便是看望常美音。  两人面面相觑一番,常美音叹了口气,把三个小辈赶到房间里待着后,才开始和江云驰叙起旧来。  常美音是江母的至交好友,也是带点儿血缘关系的表妹,两人从小就认识,并且玩得极好,对江云驰这个外甥自然也是疼爱有加。  当年江家出事的时候,江母为了不拖累亲朋好友,主动斩断了与外界的一切关联,这其中就包括常美音,那场变故声势浩大,大家全都吓傻了,人人自危。  等处理结果出来,京市的天都变了好几轮。  天亮了,人没了。  江云驰跟着父母离开京市的时候,常美音还没有结婚,所以她现在的丈夫,江云驰并不认识,但是却对他尊敬有加,言语间也多为亲切。  通过谈话,江云驰才知道常家两位长辈前几年因为急病去世了,为了守住这间老人留下来的房子,他们一家人才搬过来住下的,要不然江云驰不知道她的新地址,估计也很难找到他们。  看来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和机缘不是一言半语能说得清的。  中午留在常家吃过饭后,江云驰便告辞了,常美音什么都没有多问,只是塞了一张记录了以往江家多位老朋友的新住址给他,希望他能用上,也希望他永远也用不上。  “老天啊,别再让他再经波折了。”常美音站在门口看着江云驰的背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胡同口,眼角湿润。  听到妻子的喃喃声,田尊远站在她身边,也什么都没有多问,只是默默陪在她身边。  到了下午,雪停了,天色昏暗,江云驰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下,前台有一部电话,交钱便能用,他从背包里翻出一个本子,翻到唯一做了标记的那一页,将上面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再次默念了一遍,然后才快步下楼。  经历复杂的转接过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江云驰忍不住有些急躁,修长的手指在放电话的台面上轻点,敲击出毫无章法的“杂响曲”。  但好在没多久,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随后便是一道略熟悉的声音。  “哪位?这儿是风源村。”  “你好,我找孟青禾,孟小队长。”  作者有话说:  江云驰:想老婆了第83章 搬进新家  夕阳暮色下, 兼着时断时续的小雨,渲染出一幅极致绚烂的山野名画,大冬天的药田田坎上却热闹非凡, 村子里专门挑选出来的娘子军披着蓑衣,正弯着腰对地里的小苗一株一株的进行观察。  “孟队长呢?大首都来的电话,有人找嘞。”  药田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急切的呼喊声,打破了田间寂静的气氛。  “什么时候来的电话?”闻言,孟青禾猛地从田里抬起头来, 她原本正在调整一株药草苗的位置, 所以戴着手套的双手沾满了泥土。  “就刚刚,我第一时间就跑来找你了。”王春花此刻也爬上田坎,站到了孟青禾的跟前,气喘吁吁地叉着腰平复呼吸。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 孟青禾脱了手套和身上厚重的蓑衣就快速往村子所在的方向奔去, 嘴里还喊道:“肖芸, 帮我看着点儿地里, 我等会儿就回来。”  “哎,好。”肖芸站在孟青禾后面, 一把接住她脱掉的衣物搂在怀里,急急应道。  “小队长这是干啥去嘞?这么着急?”有人不解问道。  “没听见啊, 大首都来的电话,啧啧, 指不定是为咱村谈的业务呢, 小队长就是有本事。”  “大首都?真厉害,真不愧是小队长, 比咱这些人强多了, 连那种大城市的人都认识, 以后跟着她混,指定差不了,嘿嘿嘿。”  “那可不。”  一群人叽叽喳喳猜测着,脸上流露出对孟青禾的骄傲,这段时间后者的认真负责,吃苦耐劳,大家都看在眼里,而且她所提出来的这个“药草种植计划”让他们实打实的赚到钱了,全村人都跟着一起尝到了甜头。  这年头,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虽然这么说夸张了些,但是的确是事实。  本来他们对她的感官就一般般,有些人还觉得孟青禾是“后来的外乡人”,整个人都娇滴滴的,平时就连最简单的农活也干不好而讨厌她,嫌弃她拖后腿。  可现在他们对她的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大旋转,每次在村里只要撞见她,隔老远就会打招呼,上到七八十岁老人,下到两三岁稚童,一口一个“孟小队长”,别提嘴有多甜了。  孟青禾可不知道他们这群人的内心所想,她正狂奔在细雨中,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供销社,这里此时有一个女人守着,是王春花的小姑子。  “电话呢?”孟青禾扶着墙,微微弯腰,嘴里大口大口喘着气,一张小脸通红。  见状,那人连忙指了指柜台后面的电话:“在这儿呢,还没挂。”  孟青禾来不及调整呼吸,拿起电话,心脏跳得飞快,直接开口道:“你好,我是孟青禾,是你吗?”  电话那边一片沉默,孟青禾原本激动的心,随着这寂静无声的开场,慢慢冷静下来,握着电话的力道缓缓加重,就在她失望的以为对面因为等待时间太长,就挂断了之后,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喂?听得到吗?”  “听得到。”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孟青禾咬住下唇,没忍住眼眸微湿,但是在注意到不远处那人好奇投过来的视线后,连忙转了个身,避开了她的注视。  “青禾,我平安到京市了。”  “那就好,那就好。”孟青禾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缓缓松了一口气,勾了勾唇角。  “你刚才在干什么?没在办公室?”江云驰根据等待时间的长短,猜测了一下。  孟青禾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想到江云驰不在跟前又看不到,便笑着开口道:“对,我没在办公室,村里前几天不是又重新种了一批新的药草苗吗?今天我就带着大家去检查了一下成活率。”  “辛苦了,今天累坏了吧?晚上回去拿热水袋敷一敷腰腿,不然明天肯定腰酸背痛。”江云驰心疼地皱起眉头。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一个人在京市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处处小心。”  两人彼此叮嘱着,生怕对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委屈,受苦受累,而他/她却无能为力。  “你才刚离开没多久,我就开始想你了。”孟青禾压低声音,软着嗓子轻轻撒娇,吐露着自己的小女儿心思。  江云驰垂下眼眸,盯着桌面上的木头花纹瞧,想要借此压下心中的触动和眼眶中那久转不落的泪珠,好久才回应道:“我也是,好想见你,好想抱抱你。”  只是那颤抖的声线还是暴露了主人情绪的不对劲。  孟青禾用修长的手指缠绕着长长的电话线,吸了吸鼻子,突然笑着转移话题道:“京市已经下雪了吧?我听别人说,那雪都有人高,能堆超大的雪人,我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等你处理好这一切,下次一定要带我去看?????看。”  其实前世京市的大雪,她早已看过无数次,但如果身边的人不同,那感觉必定是不同的。  “好,一定。”江云驰坚定的语气让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了些。  商量了一下彼此的打算和下次打电话的时间,这通跨越千里的电话终究还是挂断了。  “孟小队长,这谁呀?聊这么久?找你啥事啊?”王春花的小姑子磕着瓜子凑了上来,满脸好奇地盯着那电话,啧啧,那可是京市哎,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城市,自己家里有一罐京市产的雪花膏都跟人炫耀了好久。  这孟青禾年纪轻轻的,居然认识京市人?  “一个朋友,药田里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本来跟江云驰异地了,孟青禾心情就不好,现在被人问东问西的,那脸都快黑了。  见孟青禾明显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王春华的小姑子撇了撇嘴,也没有多问,目送她远去,才敢小声吐槽道:“跟谁稀罕知道一样,呸。”  一个瓜子壳被吐在了地上。  *  转眼间就到了年底,孟家的新房子总算是修好了,这年头没什么甲醛问题,通风个把星期就能住进去,林建志借了村里老伙计的牛车,把孟仲春这些天自己做的家具拖到新家放着。  林爱云和孟青禾出面问人借了很多布票,东凑凑西凑凑才凑到预期的数量,幸好最近孟青禾在风源村的威望很高,不然还不一定能把人家家里压箱底的票给借出来。  选了一个天气好的日子,一家人全都进了城,去供销社挑选了新布和棉花,准备做几套新的被套。  在选布的时候,一向沉稳的大哥孟仲春居然选了个低调的红色,上面还用黄线绣着海棠花,孟仲冬在一旁嬉笑着骂他“娘们唧唧”的,遭了好几拳。  孟青禾自然是懂孟仲春为什么这么选,但是看透不说透,只是捂着唇偷偷的笑,但是她总觉得心思细腻的林爱云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然不可能啥都不问,啥都不说。  哎,儿大不中留啊。  因为高兴,大家又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好的,个个吃得满嘴流油,满脸笑意。  孟家的日子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老孟家的日子却一如既往地不上不下。  哦,不对,听说黄秀英最近在给孟保国相看新媳妇儿,相中了隔壁村的一个寡妇,长得不好看,甚至是磕碜,一脸刻薄样,但是没有孩子,手脚麻利,干活勤快,力气大每年都能拿满工分。  真不知道,这是找儿媳妇儿呢,还是在给家里找免费保姆。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跟他们无关了,最近孟青禾都在考虑直接改姓氏的问题,可只是在家里提了一嘴,就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  他们的思想还是有些老旧迷信,觉得名字不应该随便乱改,这会破坏一个人的命数和气运,还举了好几个例子。  听到那些故事,孟青禾都被吓到了,本来她是不信这些的,但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便有些动摇,这下也渐渐歇了改名字的心思,反正也就是个称呼,叫什么也无所谓。  等裁缝做完被套,弹完棉花,置办完新的锅碗瓢盆,他们总算是可以搬进新家了,这可是村里第一间小二层的大砖房,全村人都赶来看了个热闹,平时关系好的人还带来了乔迁礼。  比如肖家,他们不光带了礼物来,还全家出动,忙上忙下地帮着搬东西,打扫卫生,别提多热情了。  忙活了老半天,才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忙完了一切。  孟家这房子,用石块堆砌修成了一长条的围墙,一进门就是大大的院子,现在还光秃秃的,什么也没倒腾,但是胜在干净整洁,视野开阔。  一楼左侧是厨房,右侧是厕所,中间是堂屋和客厅,再靠里有两间房,住着孟仲秋和孟仲冬两兄弟,二楼则是住着孟青禾,林爱云,孟仲春和孟仲夏,每个人的房间都差不多大,宽敞又明亮,还配置了简单的新家具。  孟青禾的房间在林爱云的房间旁边,开了一扇大大的窗户,配上清新的白底蓝色小碎花的窗帘,简单又大气,靠墙摆了一张大床和衣柜,都是原木色的。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总算是有了自己的独立房间,第二天清早,孟青禾刚刚起床,伸了个懒腰,双手搭在窗户上,看着远方山间美景,唇边勾起淡淡的笑容,一脸满足。  只是看着看着,孟青禾眼睛微微眯起,忍不住踮起脚尖认真看向那辆行驶在山间的车,等看清后,瞳孔渐渐放大,脑海中某些尘封的记忆也被唤醒。第84章 舍不得  许是近来日子过得太好了些, 孟青禾都快忘记了自己只是一本年代文里面的炮灰对照组女配,而书中的女主正是村中会计的女儿。  也就是她现在的好闺蜜——肖芸。  书中女主人生的转折点便是在冬季招兵中,通过层层考验, 成功入选女兵新兵行列,然后跟着部队离开风源村这个小山村,前往西北部军区,并在那里遇见了大佬男主,两人相知相爱, 一起成长, 最后逐步走上人生巅峰。  与之相反的便是孟青禾凄惨可悲的一生。  孟青禾“本尊”站在窗前,长发被冷风吹得凌乱无比,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正行驶在山间的绿色迷彩军车,面色一阵扭曲。  好家伙, 就算现在有关她的剧情已经跟书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但是属于肖芸这个女主的剧情却大差不差的在继续发生, 难道这就叫“主角光环”?  还真是有些……羡慕嫉妒恨呐!  “小妹, 你傻了啊?这么冷的天还呆愣愣地站在窗边吹冷风?是想再着凉一次吗?”突然楼下传来孟仲冬的骂声。  孟青禾猛地回过神来,低头往下看去, 就瞧见孟仲冬正挑着水桶从外面进来,看样子是一大早就起来去井边挑水了。  她还没来得及回话, 就见林爱云握着锅铲从厨房冲了出来,骂骂咧咧道:“呸呸呸, 闭上你的乌鸦嘴, 哪有当哥哥的这么说话的。”  孟仲冬抿了抿唇,嘿嘿一笑:“妈, 我错了, 我就是提醒一下小妹, 没别的意思。”  家里人都知道上次孟青禾生病,林爱云是担了多大的心,到现在都心有余悸,所以顿时也不敢拿这件事情开玩笑了。  “行了,快把水倒到水缸里面去。”林爱云嗔了孟仲冬一眼,后者吐了吐舌头,没再说啥,挑着水就大步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那速度快得就好像身后有牛鬼蛇神在追一样。  等目送孟仲冬进了厨房,林爱云才笑着抬起头,柔声道:“青禾,快穿好衣服,准备下来吃早饭了。”  这两极分化的态度,让孟青禾都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嘻嘻一笑,举起双手对着林爱云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撒娇道:“妈妈您辛苦了,么么。”  “快下来,记得穿好衣服,外面冷。”见状,林爱云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双眼弯成月牙状,朝着孟青禾招了招手。  “好嘞。”孟青禾答应了一声,关上窗户,穿好衣服,拿着自己的脸盆和洗漱用品便下楼去洗漱了。  等吃完早饭,孟青禾提着自己装着热水的水壶,慢慢悠悠走在前往办公室的路上,经过村口广场的时候,就瞧见村长和大队长正围着几个穿军装的人在聊些什么。  不用问,孟青禾都知道一定是有关招兵的事情,但是她对此没有多大兴趣,便打算当作没看见他们,直接去自己的办公室待着。  可是才刚刚绕过他们一群人,就被村长给叫住了。  “孟队长,快过来,长官有事问你。”邓光富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两三步跑到孟青禾跟前,情绪激动下作势还要拉着她的手一起过去。  “哦哦,好。”孟青禾不动声色避开了邓光富的手,微微皱眉迈步走到了他们身边,先是跟彭洪强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装作才看到他们的样子,一脸疑惑地问道:“他们是?”  “这是上头派下来负责征兵的军人同志。”彭洪强热情地帮忙介绍了一句。  “哦哦哦,你们好,我叫孟青禾,是我们村的小队长。”孟青禾故作惊讶地捂了捂唇,随后对着他们敬了一个标准的礼。  “你好,孟同志。”对方也跟着回了礼。  孟青禾勾唇笑了笑,将话题转到正题上:“不知道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们解惑的。”  其中一个中年女兵同志从后面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一眼孟青禾,这种打量的眼神并没有让人产生不舒服的感觉,因为其中充满了欣赏和满意。  “听说你们村的药田是由孟同志你全权负责的?”葛将芸一头利落短发,虽为女人,声音却格外硬朗,浑身英气十足,让人忍不住立正站好,规规矩矩地回答她的问题。  孟青禾清了清嗓子,不自觉挺直了腰背,觉得好像瞬间?????回到了大学军训的时候,提高音量回答道:“是。”  见状,葛将芸和战友对视一眼,难得弯起眼眸笑了笑,同时也有些不解道:“真是英才辈出,不错不错,只是,你家里是有当过兵的亲属吗?这回答的气势,还真有新兵蛋子的味道。”  孟青禾眨了眨眼,暗道不好,肌肉记忆犯了,身体比脑子快,但她的面上却未露分毫,只是笑着诚实摇头道:“没有。”  听见这话,葛将芸有些可惜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开口问道:“不知道孟同志有没有当兵的想法?光看外表条件,你是完全有资格参加初选的,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性可以进文工团。”  闻言,不光孟青禾本人,彭洪强和邓光富都愣住了。  彭洪强和邓光富不约而同皱起眉头,眸光有些不善地暗自瞪了葛将芸一眼,当着他们的面都敢挖人,真是一点儿也不避讳啊!你们把孟青禾挖走了,谁帮他们风源村种药草?  “哎哟,小姑娘家家的当兵太苦了,再说了孟队长你去当兵了,你妈妈和哥哥们咋办?好不容易才认亲回来,这没多久就要走,不太好吧?”邓光富双腿一迈,就挡在了孟青禾跟前,另有所指地开口道。  孟青禾扯了扯唇角,干笑两声,虽然她本来就没有当兵的想法,可是邓光富这一副她要是去了,就是大逆不道的样子,也太令人膈应了。  “孟队长,药田里还有些事,你先去看看吧?”彭洪强在旁边补了一句,顺便遮挡住了葛将芸看向孟青禾的视线。  “药田有事?那我就先走了,再见。”孟青禾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笑死,邓光富和彭洪强都把台阶给搭建好了,她再不顺着走下来,那等会儿估计就要骑虎难下了。  当兵还是让肖芸去吧,那是她的梦想,孟青禾可没有要夺人所好的想法,更何况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往这方面发展。  孟青禾走人后,葛将芸也看出一些其中的意味,便没有再提起这件事,转而重新和彭洪强他们谈论起有关招兵宣传的有关工作。  第二天早上,村口大广场里坐满了人,招兵工作轰轰烈烈地展开。  村子里好多人都去报名了,因为进了部队,不光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津贴补助,可以说是他们这些无权无势,没有文化的普通农村人“最好的出路”,但是入选条件苛刻,最后能被选上的人屈指可数。  而且不出孟青禾所料,肖芸是全村第一个报名的女生。  但是令孟青禾没有想到的是,孟仲秋居然也去报名了!  下班回家后,孟青禾从林爱云口中得知这个消息,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愣了好久,才转身就跑了出去,在孟仲秋房间里找到了他。  “三哥?”孟青禾扶着门框,瞪大了眼珠子,呐呐喊了一声。  孟仲秋原本正坐在床边发呆,在听到孟青禾的声音后,才回过神来,抬起头对着她眯眼一笑:“小妹,你下班啦?”  “嗯,刚到家。”孟青禾点了点头,走进屋里,在孟仲秋身边坐下,沉默片刻后才沉声问道:“三哥,你要去当兵?”  孟仲秋肯定地应了一声,抬起手摸了摸孟青禾的脑袋,轻笑道:“对,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因为三哥去当兵了,我们就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我舍不得你。”孟青禾皱起眉头,低垂着脑袋,有些闷闷不乐地开口道。  虽然孟青禾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非常不大气,没有远见,但是她就是想要感情用事一番,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可如果孟仲秋真的想去,她也不会阻拦,会尊重他的想法。  “我知道,我也舍不得小妹你,舍不得家里每一个人。”孟仲秋收回自己的手,交叉握拳放在膝盖上,低垂着头,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他眼中复杂的情绪。  “但是三哥年龄也不小了,是时候找到想要奋斗的目标了,大哥,二哥,四弟,小妹你们对自己的未来都有安排,我却一片迷茫,心里一直都很不是滋味。”  “三哥……”孟仲秋这还是第一次在孟青禾面前说这些话,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脊背,低声喊了一声。  “既然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那么我想试试保家卫国。”  *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这句话一直在孟青禾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只要一想起,心中便控制不住涌上一阵暖流,没想到三哥还有这样一颗赤子之心。  孟青禾没有理由再反对他参军了。  这下全家都陷入一种紧张的气氛当中,几兄弟更是每天轮流去村口贴通知的窗口看有没有录取名单,但是每次去都空手而归。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名单才会公布,上面也没个准信,但是孟青禾上班的时候从彭洪强口中得到了一个小道消息,说是负责招兵的同志们会在一月初统一离开广坪县。  那么,也就是说,名单一定会在那之前出来,而被选中了的人,也会在一月初离开。  如果孟仲秋被选上了,今年春节就不能在家过了,离别的号角拉起,家中气氛变了又变。  作者有话说:第85章 交锋  冬日第一场雪悄然来临, 早晨起床都能瞧见漫天的雾气笼罩山头,配上屋顶那薄薄的一层白雪,倒别有一番意境。  招兵名单公布的时候, 孟青禾正在堂屋里捣鼓昨日孟仲春他们从山上摘回来讨她开心的几枝红梅,小小的花苞紧促挨在一起,像是雪天中最美的红衣仙子。  孟仲秋和孟仲冬匆匆从外面跑起来,肩头被雪水打湿,两张脸冻得通红, 唇间吐露出一缕缕热气白烟, 急得说不出话来。  见状,孟青禾将一枝红梅插进瓶子里,不由娇嗔道:“怎么买包盐,都能急成这样?不知道的, 还以为你们两比赛竞跑呢。”  “就是, 哎哟, 快坐下歇歇, 满头大汗的。”林爱云端着一盆煮红薯从外头进来,也没忍住笑骂了两句。  但是话音才刚落, 孟仲冬就打断了她,语气激动道:“妈, 小妹,名单出来了, 三哥录上了!”  此话一出, 林爱云和孟青禾表情先是一愣,然后就上前抱住孟仲秋, 开心得原地蹦了好几下, 紧接着林爱云就让他们收拾东西, 晚上去南沟村报喜。  能去参军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一人当兵,全家光荣。  公社这次总共就录取了五个人,风源村就占了两,一男一女,可谓是“扬眉吐气”了一次,再加上最近轰轰烈烈的药草种植计划,风源村不光在公社,就连在县城都打响了名号。  风源村?没听说过,是什么大村子吗?许多人抱着这样的想法去打听了一下,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好家伙,常年垫底的小破村,什么时候开始不声不响往上爬了?  年底最后一天统计出来的总收入更是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  其中药草收入的占比比重高到离谱,甚至比全年所有粮食的收入还要高,要知道,药草种植计划才开展了几个月?这下,用事实证明了,不是只有粮食大村才能成为公社砥柱。  当全村人分红的时候,每个人脸都快笑烂了,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后面。  分红结束,村里出钱在广场置办了流水席,大手笔买了两头大肥猪来做菜,保证让每个村民都能吃得满嘴流油,把肚子吃撑。  村长和几个村干部喝了两口小酒,酒精上头,拿着大喇叭冲上台,就开始诉说这么多年来村子的不容易,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功不可没。  这一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sao操作,可把孟青禾给看呆了,她扯了扯唇角,默默拿筷子挡住了自己的眼睛,真是没眼看,有这样的同事真是怪丢人的。  可没一会儿,孟青禾居然被邓光富给拉上了台,硬要她发表一下讲话。  对于村长耍酒疯环节,大家伙本来都兴致缺缺,一看孟青禾上台了,全部开始起哄,要她多说两句,全场都呼喊着“孟队长”三个字。  人是分得清好赖的,药草种植计划背后真正的功臣,不用别人多说,他们都知道是谁,现在孟青禾在他们眼中那就是活生生的财神爷,这样的宝贝锦鲤,他们不捧着,还等着谁去捧?  “今天是个好日子,废话我也不想多说,别耽误大家吃饭了,哈哈哈,就祝村子未来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富吧,大家加油!”  在一片掌声当中,孟青禾悄无声息瞪了邓光富一眼,你小子是懂热场的,但为什么拉上她?  醉得脸红脖子红的邓光富才不知道孟青禾瞪着自己呢,他嘿嘿一笑,还想让她再多说两句,结果手上的话筒就被彭洪强抢走了,然后他整个人也被他自己的儿子给抬了下去。  再让他疯下去,明天早上醒过来,估计都要跑山上跳山去了,丢人呐?????。  “谢谢孟队长的美好祝福,我们都相信咱风源村一定会走向辉煌!”彭洪强拍了拍孟青禾的肩膀示意她可以下台了,见状孟青禾松了口气,马不停蹄地跑了。  果然,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  彭洪强三两句话,就把场子重新热了起来,接下来又请了肖芸和孟仲秋两位被选中的未来军官上台讲话。  后来,孟青禾被肖芸抱着哭,哭得眼睛都肿成了两个大核桃,前者轻声细语哄着后者,其实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唯一的好朋友和自己的三哥同时都要离开,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怎么会不难过?  但是转念一想,这两人都是去磨砺自己,提升自己的,未来大好的前程在朝他们挥手,便释怀了。  人这一生要经历太多的离别,遇见形形色色的人,没有谁会一直留在对方身边。  所以在跟对方说再见后,努力成为更好的人,终有一天会在顶峰与彼此相见。  *  京市城北有一条柏树大道,里面住满了手握重权的报纸常驻大人物,在住所入口配备了二十四小时轮流值守的安保人员,统一制服,腰间佩戴的冷家伙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经过大门口,响亮的车牌号和出示的证件,让他们一致低头问好,移开路障,顺利放行。  “多年不见,叔叔还是一如既往的威风。”  一道低沉的嗓音缓缓在紧闭的车厢响起,闻言,正在开车的司机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偷偷通过后视镜看向后座,一颗心脏都紧张得提了起来。  只见右侧方坐着一位身穿深色棉衣的年轻男人,高大的身躯占据了大半个座位,极具压迫感,但冷峻的眼眸中带笑,好似只是在与身旁之人谈论家常。  “哈哈哈,云驰,说笑了,这都是上头定下的规矩,况且尊老爱幼再正常不过,何谈威风不威风呢?”  车厢另一侧坐着一位身穿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身上套了一件厚实的军大衣,在听见江云驰的话后,也只是慈爱地勾了勾唇,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而是四两拨千斤给还了回去。  细看下,两人眉眼间格外相似,真不愧为“一家人”。  江云驰没有接江如柏的话,而是眼睫微抬,对上那后视镜里的那双注视已久的眼睛,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对了,钟叔,我们也是多年不见,过得可好?”  钟叔手下一滑,轿车失控往路边偏了一寸,但好在下一秒他便回过神,重新将车开稳,咽了咽口水,干笑两声道:“多谢少爷挂念,都挺好的。”  “也是,当年我们家一出事,你就换了个领导帮忙开车,有这么快审时度势的本事,能过得不好吗?”江云驰嗤笑一声,手搭在车窗上,撑着脑袋,满脸的讽刺。  闻言,钟叔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唇瓣上下一碰,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求救般看向坐在后侧的江如柏。  见钟叔朝自己看来,江如柏脸色一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身边之人又开口道:“到了。”  抬头看过去,可不就是到了吗?宽阔大气的四合院坐落于路边,周边植物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看着便赏心悦目。  江云驰打开车门,自顾自下了车,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厚厚的一沓,他随意将其夹在腋下,双手插兜看了一眼跟前的大房子,随后脚步一转,眼神落在马路对面那座空无一人,荒芜至今的四合院。  那围墙上,门上,窗户上……还都能隐隐约约地瞧见当年那批来势汹汹的人留下的痕迹,一切的一切犹在眼前。  他一刻都忘不了,也不敢忘。  江云驰握紧了藏在衣兜里的双手,指尖将手掌抠破也没有放开,直到强忍下心中的怒火,方才重新转身,对上身侧之人的眼神。  “我还以为早就被分配出去了,没想到还留着?”  “叔叔又不是房管局的,怎么会知道?”江如柏也瞧了一眼那破败的房屋,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得意,话锋一转道:“快进屋吧,你婶婶该等着急了。”  话才落下,那紧闭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位盘着头发,身穿暗紫色大衣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堆着满脸的笑意跑下台阶,迎了过来。  “这么多年不见,云驰你都长这么大了?快让婶婶好好看看。”刘萍上前想要抓住江云驰的手,却被躲开,一时间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尴尬极了。  刘萍笑了两声,收回手挽了挽耳边的碎发,跟江如柏对视一眼,又紧接着热情道:“这么久没见,怕生也是正常的,快进屋吃饭吧。”  江云驰瞥了一眼刘萍,率先抬步往前走,长腿一迈很快就将两人甩在身后。  “果然,在穷乡僻壤长大的,能有什么教养?”刘萍盯着江云驰的背影,冷哼一声,丝毫不避讳人家亲叔叔还在身边,就骂了出来。  江如柏理了理袖边,警告似的拍了一下刘萍的肩膀,沉声道:“别坏了我的好事。”  听见这话,刘萍扑哧一声,捂唇笑了出来:“放心,这小子瞧着没啥心眼,还不是咱哄两句,就能成的事情?”  “再说了,我可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嗯。”江如柏显然也赞同刘萍的话,没有再多说什么,就直接也朝着大门口走去,刘萍紧跟其后。  等进屋后,就发现江云驰已经拿起碗筷大快朵颐起来,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就跟没吃过好东西一样。  “乡巴佬。”刘萍嫌弃地撇了撇嘴,走上前去却摆上了一张心疼的脸:“这些年受苦了,我们云驰可要多吃一点儿。”  回应她的是止不住的吞咽声。  江如柏站在原地,眯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被江云驰随意扔在桌子上的文件袋。第86章 心心念念  那个文件袋里装着的东西, 就是他江如柏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为此,他不惜一手推翻好不容易才将其板上钉钉的罪行, 让自己最恨的人的儿子重返京市。  如果不能收入囊中,那么一切都将沦为泡影。  想到这儿,江如柏唇角向上的弧度越来越大,大步走到江云驰身边的主位上坐下,拿起筷子挑了几块红烧肉给他, 语气温柔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是最喜欢吃这道菜的, 多吃些。”  江云驰却在此刻放下了筷子,突然掩面痛哭道:“我妈做的才是最好吃的,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这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吃什么都没了滋味。”  “傻孩子, 你不是还有我们吗?叔叔在呢。”江如柏起身, 将大掌放在江云驰肩膀上, 不动声色给刘萍递了个眼神。  后者立马会意,绕过餐桌, 将手搭在了江云驰另一边的肩膀上,嗓音略带哭腔和哽咽:“婶婶也在呢, 以后你就住在这儿,跟你堂哥和堂弟在一起玩儿, 你叔叔也会帮你找个好工作。”  “从今天起, 你再也不是一个人。”  刘萍说着说着,自己都快被自己的话所感动了, 长久缺爱的孩子, 跟他打感情牌总没错。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满眼通红的江云驰傻愣愣地抬起头, 迟疑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叔叔和婶婶还能骗你不成?当年的事,谁也不想发生,一场乌龙,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们还是一家人啊。”刘萍连忙接话,眼神在江如柏和江云驰身上来回流连,幽幽叹了口气。  “嗯。”江云驰垂下头,浓密的眼睫毛掩下眸中浓浓的讽刺。  呵,一场乌龙?过去了就过去了?说来轻巧,只不过是苦难没发生在你们身上罢了,父母的死,以及那些苦,那些泪,他一刻也不敢忘。  看上去“和乐融融”的一顿饭,餐桌上的三人却各怀心思,到底打了什么算盘也只有自己心知肚明了。  *  临近年关,到处都充满了年味,大人忙着采办年货,小孩子则跟在屁股后面跑,想要多为自己谋取一些福利,多拿两颗糖也是好的。  “往年都是你三哥帮忙打糍粑的。”林爱云将蒸好的糯米团子放进凹槽里,想到什么,神情难辨。  闻言,一旁帮忙烧火的孟青禾笑着道:“三哥他这会儿估计已经安顿好了吧?咱就等着他寄信回来就行。”  孟仲秋到底还是在一月初之前跟着大部队离开了,他走后,家里低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恢复往日的生机,现在猛地听林爱云提起他,孟青禾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三哥啊,大家都很想你。  “等三哥寄信回来,咱给他寄些糍粑吃,嘿嘿,他们那地方肯定没有这东西吃。”孟仲冬正抡起大木棰往石头凹槽里砸,听见这话,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着道。  “嗯。”林爱云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对了,明天你进城去医院的时候,记得给你师父和师母也送些过去。”  “好,知道?????了,等会儿我就拿个袋子先把糍粑装上。”  冬天天气冷,再加上没有什么农活干,大家都窝在家里不出门,顶多抓把瓜子去隔壁邻居家唠唠嗑。  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孟仲春居然主动提起了他跟曾桂英的事情,全家除了孟青禾,其他人都是异常震惊,一个劲地追问细节。  孟仲春自然是闭口不谈,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跟林爱云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想要请个媒人在年前去曾家走个流程,让两家人见见面,然后等过了年后,就摆酒席请新媳妇过门。  至于彩礼,城里流行的三转一响他也想给曾桂英挣一份,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外面跑上跑下给人做家具,修房子,甚至不要工钱也要那几张难求的票。  曾桂英家里的条件比他们家要好上许多,他心里门清,所以为了让曾家人同意,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赢得他们的同意,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曾桂英嫁给他受委屈,不想让人戳脊梁骨骂:“瘌□□想吃天鹅肉。”  这年头乡下人不好过,城里人同样也不好过,三转一响这配置能拿得出手的家庭并不多,就连前年村长家娶媳妇儿都才凑了辆自行车和缝纫机。  “你不后悔?”林爱云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才郑重开口问了一句。  “不后悔。”孟仲春想也没想,便看着林爱云的眼睛真诚地回答道。  “那就好,我这个当妈的没意见。”林爱云笑了笑,起身拍了拍孟仲春的胳膊,柔声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请媒人那些事都交给妈了。”  “我们终于要有大嫂,你啥时候也给我找个四嫂回来?”孟青禾撞了撞身侧孟仲冬的手臂,冲他眨了眨眼,调侃道。  “我才不着急呢。”孟仲冬猛地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才继续道:“我要成功当上医生,再考虑这些。”  “原来四哥是事业型啊,啧啧,那你可要努力了,别到时候我都结婚了,你还没有结婚哦。”孟青禾环胸似笑非笑地轻咳一声,语气中满是打趣。  孟仲冬一噎,转头上上下下打量孟青禾一眼,反击道:“小妹你莫不是恨嫁了?我看就让咱妈从最近那堆跑来提亲的年轻后生里给你挑一个算了。”  见孟仲冬提起这件事,孟青禾头都大了,猛地一拍额头,无语道:“我才不要呢,那些人当中没一个我喜欢的。”  真正喜欢的那人,却远在千里之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呢。  “我也没有喜欢的,再说了,大哥二哥三哥结婚了才轮到我,你以后催他们吧,我先回房间抄药方去了。”孟仲冬说完,脚底抹油快步溜了。  看着孟仲冬的背影,孟青禾撇了撇嘴,重新加入了孟仲春和林爱云的聊天当中。  孟仲春和曾桂英的事情很快被提上日程,孟仲春带着林爱云和媒婆前往了红祥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谈拢的,反正这件事成了。  在一片喜色当中,春节到了,一大早鞭炮声便止不住,再穷的人家在这一天也会买上一串鞭炮放一放,驱邪避秽,图个好彩头。  孟青禾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时代过年,整个人从前一天开始就兴奋不已,难得没有睡懒觉,早早就起床收拾好了自己,穿上新做的衣裳,编好可爱大气的公主头发型,一张小脸犹如春花般灿烂。  这件红色的长款大衣是她亲自设计的款式,请了村里最好的裁缝做的,线条流畅,版型极好,衬得她高挑修长,再加上她皮肤雪白,五官精致,竟比橱窗里的芭比娃娃还要好看。  一家人都换上了新做的衣裳,配上极高的颜值,走在路上别提多拉风了。  “许多年没穿过新衣了,还怪不自在的,要不回去换一身去?”林爱云拍了拍身上的暗红色棉衣,嘴上虽这么说,那眼角的笑意却从未停过。  “哎呀,换什么换?好看保暖就行了,反正我觉得咱妈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妈妈。”孟青禾搂着林爱云的胳膊,嘴甜极了。  “就是,小妹说的没错。”孟仲春和几个弟弟手里提着东西,哈哈大笑两声。  林爱云也被他们哄得眉开眼笑。  经过村口的时候,却碰上了“熟人”,两波人在狭窄的乡间小路上相撞,脚步都不可避免地停了下来。  “爱云?青禾……”  只见,孟保国扶着一个陌生妇女,肚子微微隆起,明显是怀孕了。  “我们快回去吧,婆婆还等着我们呢?”那女人瞧见林爱云一行人就翻了个白眼,见孟保国一副丢了魂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暗地里狠狠拧了他一把。  吃痛下,孟保国回过神来,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垂下头,身子更是下意识地将女人的肚子给挡住了。  “麻烦让让,挡路了。”孟青禾同样回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毫不客气地冷声道。  “哎,你这个死丫头咋说话呢?”那女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孟保国一把给拉住,然后侧身让他们过去了。  林爱云全程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表情都没有变过,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略过了他们。  “这么快就怀孕生娃了,还真是老当益壮。”孟青禾撇了撇嘴,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后,将视线移到林爱云脸上,幽幽叹了口气。  希望是真的放下了。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开心过年的心情,在林家吃完早饭后,领完压岁钱,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开始忙活晚上的年夜饭,杀鸡杀鱼,忙得不亦乐乎。  这鱼还是前段时间村里组织去山上大池塘捞的,每家每户就那么两条,可宝贵的很,除此之外,村里的大肥猪也被宰杀了,按人头给全村分了足够的斤两,好让大家过个好年。  到了下午,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雪,鹅绒般的雪花飘飘然落下,这是今年最大的雪,像是在谱写独属于春节的乐章。  春节年夜饭,除了大鱼大肉,家常小炒也不能少,都是家里经常吃到的食材,但是经过掌厨人的别致手法,也能做出意想不到的美味菜肴,林爱云的厨艺就很不错,孟青禾在一旁帮忙打下手,看得眼花缭乱,惊呼连连。  等所有菜都上齐了,大家坐在一起,男人们喝点儿小酒,畅聊未来,但是聊得最多的还是不久后孟仲春和曾桂英的婚事,采买结婚要用的东西可不是件容易事,里面的门道可多着呢,得仔细些,不能犯了一些忌讳。  正当一家人把酒言欢的时候,院门突然被敲响了。第87章 他回来了  凛冽的冷风呼啸, 举家团圆的好日子每家每户都亮着灯守夜,欢声笑语声充斥着风源村上空,小雪在瓦片上堆积, 交织成铺天盖地的白色毛毯。  大家对视一眼,靠门坐着的孟仲春起身打开房门,裹紧衣服跑去开门,其他人则一脸好奇地顺着缝隙往外看去,不知道这个时间点会是谁来访。  孟青禾手里拿着半边橘子, 不紧不慢地往嘴里塞了一瓣, 刚将其咽了下去,落在院子里的眼神就是一顿,随后猛地站起身来,往外面跑去。  “云驰?”  原本正在跟江云驰讲话的孟仲春还没反应过来, 余光就瞧见一道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身影直直越过他, 扑向了身侧之人。  “你怎么回来了?”孟青禾双手牢牢搂紧江云驰的腰, 眼眶红红的看着他, 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回来见你。”江云驰手里提满了东西,但是见她扑过来, 就松开了手,将她抱了个满怀, 贪念地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  见他们这样旁若无人的拥抱,离得最近的孟仲春不敢置信般的瞪大眼睛, 脑海中轰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上前拉开他们,原本热情的眼神瞬间变得冷淡不善。  他们家上好的白菜什么时候被这只猪给拱了?到底是什么时候?!  不光孟仲春, 孟仲夏和孟仲冬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 纷纷起身, 把孟青禾扯到身后,他们三个则一排排站着堵在门口,颇有一副护犊子的架势。  “大哥,二哥,四哥,新年好。”  “呸,谁是你哥。”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呸了一声。  “我还比你小两岁呢,臭不要脸。”孟仲冬拳头捏得紧紧的,冲着江云驰挥了挥,话里话外也是丝毫不客气。  江云驰嘴皮子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道声音:“快让人进来,大过年的,是想让邻居都过来看热闹不成?”  “妈,这人……”想拐跑小妹,让他进来,岂不是引狼入室?  孟仲夏的声音在林爱云不赞同的视线里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他冷哼一声,率先进门。  “大哥,四哥,你们还堵在这儿干什么,天气这么冷,别感冒了,快进去。”孟青禾拉了拉两人的胳膊,讨好地冲他们?????眨了眨眼睛。  孟仲春看了看孟青禾,又看了看江云驰,抿了抿嘴,一把拉走了还瞪着眼睛的孟仲冬,后者挣扎了一下,但是却被武力给压制了,只能冷哼一声,还是跟着一起进去了。  等他们都走了,孟青禾才跑了出来,想要帮江云驰提点儿东西,可是却被他给拒绝了:“我来就行,这个很重,你提不动。”  “那好吧。”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孟青禾便放弃了,小声快速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晚了,早就没车了吧?”  “下午到的县城,怕雪下的更大,封路,没敢耽误就走回来了。”江云驰同样也压低声音,回了一句,那视线就跟黏在孟青禾身上一样,半秒都没有移开。  “你穿这身儿真好看。”  闻言,孟青禾小脸微红,娇嗔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他裤脚上全是湿漉漉的,估计是走山路时被野草上的雪水给打湿的。  “快进屋烤烤火,那路那么长,又不好走,你也不怕掉山沟沟里去,到时候我怎么办?”孟青禾小手勾了勾他的,越想越后怕,本就微红的眼眶,这会儿越加红了,跟兔子眼睛一样。  “以前走习惯了,不怕,快收收眼泪,别哭,不然等会儿我可要吃苦头了。”江云驰握了握她的手指,以示安慰,有心想逗她开心,便挤眉弄眼地冲屋内扬了扬下巴。  想起刚才三个哥哥一副要把江云驰吃了的样子,孟青禾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在外面磨蹭什么呢?捡金子呢?还不快进来。”这个时候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咆哮声,就见孟仲冬正趴在椅子上,眼神幽怨地看着他们两的方向。  嗯……准确来说,是他们正拉着的小手上。  孟青禾条件反射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和江云驰一起进了屋。  “我去给你盛饭,你先坐着。”孟青禾带着江云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旁边,然后给他搬了一张椅子,拿了小火炉放在腿边,又盛了饭,跑上跑下的,全程格外丝滑。  “平时可没见小妹这么勤快。”孟仲夏撇了撇嘴,跟身边的孟仲春小声吐槽了一句。  “哪壶不开提哪壶。”孟仲春瞪了孟仲夏一眼,双手握拳放在桌子上,上下打量起了这风尘仆仆的男人。  只见他一身黑衣,细碎的短发被雪水打湿,黑眸中盛着小心翼翼的笑意,或许是第一次登门,浑身都有些局促地坐在椅子上,脚边放着两个大包,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但是却鼓鼓囊囊,看上去重量不轻。  长相一如既往地出众,但是气质却跟记忆中的不一样了些,多了点儿凌厉。  “这么久没见过你,还以为会在钢铁厂过年,没想到今日倒回村了?”孟仲春收回视线,抬手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  江云驰正襟危坐,摇了摇头道:“大哥,我是从京市回来的。”  闻言,孟仲春倒酒的动作一顿,皱起眉头重新看向江云驰,京市?提起这个地方,他不可避免地就想起了这段时间小妹时不时跑去村口供销社接电话的事情,一下子就把酒瓶重重放在了桌子上。  原本以为对方是小妹谈的什么业务人员,或者是以前认识的朋友,没想到居然是江云驰?这个狗崽子,什么时候把他妹妹骗到手的!  “我记得你家以前就是京市的?咋回去了,又回来了?”孟仲夏可跟孟仲春想得不一样,他在公社里上班,自然知道从大城市被下放到他们这些偏僻地方的人,想要再回去有多难,一般人若是回去了,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这边一步。  最近县城各大公社陆续平反的人有许多,虽然他不是负责这块儿的人,但是也有所耳闻,只是江云驰是什么时候被平反的?村子里就连半点儿风声都没有传出来,这也太奇怪了。  听到孟仲夏的话,其他人也都明白了里面的意思,江云驰家中平反了?并且他还回京了?那不就意味着他以后再也不是村里的臭老九,而是城里人了?  而且还是首都的城里人。  这身份上的转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也真令人唏嘘。  “我回来是因为……”江云驰话语一顿,眼神直直看向孟青禾,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后者挽了挽颊边的碎发,有些害羞又有些大大方方地回望了一眼他。  “我家当年的事情的确是误判了,我回京市就是处理一些往事,估计年后相关文件就会下达到村里。”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村里现在还没有一点儿消息。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孟仲夏想要问几句别的,却被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林爱云给打断了话头:“都别说了,饭菜都凉了,吃完了再说。”  家中地位最高的“老大”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敢有意见,一个个全都闭紧了嘴巴,开始吃饭吃菜。  “多吃一点儿,我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肯定是心疼你长途跋涉,想让你吃口热的,才不让我哥他们缠着你问话呢。”孟青禾借着给他盛汤的动作,冲江云驰眨了一下眼睛。  “嗯。”江云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接过她递过来的汤,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肚子里,暖呼呼的。  等一顿饭吃完,收拾好了桌子,大家围在堂屋烤火的时候,江云驰才打开了那个大包。  “这是我从京市带回来的土特产,以及送给大家的新年礼物。”  见状,孟仲春作为大哥首先摆手拒绝:“我们咋好意思收你的东西,你自己拿回去吧。”  “就是,无功不受禄。”  “对呀,我们才不要你的……东西。”孟仲冬最后的两个字磕磕巴巴说完,差点儿咬到舌头,双眼放光地看向江云驰摆在桌子上的东西。  齐整的回力球鞋,皮鞋,大衣和手表放在桌子上,还有几本厚实的书,以及几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要不是他掐了自己一把,还以为都是幻觉呢。  我的个乖乖,这么大手笔,还是专门从京市买回来的,不得不说这份心意是真难得,只是买这些得花不少钱吧?江云驰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在钢铁厂当工程师有这么赚钱吗?不应该啊。  “衣服鞋码这些我都是问过青禾后才买的,应该是合身的,这些里面装着的是京市特产烤鸭和糕点,得尽快吃。”  “这是送给婶子的,知道婶子喜欢绣些小花样,我还买了一些丝巾和花样图。”  “这是送给大哥的,未来大嫂的一份也在这儿,另外我还专门托人买到了最近国内外流行的家具和房屋书籍,希望对大哥的工作有所帮助。”  “这是送给二哥的,这些书都是跟金融和会计相关的,还有一些案例可以参考。”  “这是送给四哥的,你在学中医,我就去京市最大的医院,找了一些专家写了这本小册子,里面全是他们的一些心得体会,哦,对了,这还有一本是记载了各种常见草药和罕见草药的图册。”  “我这次回来,唯一的目的就是娶青禾,和你们成为一家人。”  “婶子,当初我承诺的已经做到了。”  “现在的我孑然一人,身世清白,没有秘密,没有后顾之忧,能养得活自己和青禾,不会让她跟着我过苦日子。”  江云驰话语刚落,屋内一片寂静,望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东西,大家面面相觑,微微张大嘴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孟青禾牢牢牵住江云驰的手,十指紧扣。  林爱云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桌子上,脑袋微垂着,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良久过后,才见她抬起头来,轻启薄唇道:“这些东西我们都收下了。”  “青禾是我们家的宝贝疙瘩,希望你不要辜负当初和现在我对你的信任,不然不光我,她的这四位哥哥谁也不会善罢甘休。”  “谢谢婶子。”江云驰郑重地鞠了一躬,孟青禾紧跟其后。  “妈,你就这么轻易答应他们的事情了?”孟仲冬讶异地冲到林爱云身边。  “你妹妹喜欢,小江同志条件又不差,也完成了对我的承诺,为什么反对?”而且,轻易?完成这个承诺可不简单。  谁知道江云驰在背后付出了多少精力?其中的艰难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第88章 睡在一起  院门嘎吱一声被打开, 孟青禾举着一把伞挡去头顶哗啦啦下个不停的细雪,侧身瞄了一眼不远处挤在堂屋门口朝这儿盯得死死的三个哥哥,不由撇了撇嘴。  这小恋爱谈的, 明明都公开了,还这么偷偷摸摸的,莫名有些憋屈。  想到这儿,孟青禾试探性地朝江云驰的方向迈进了一步,下一秒, 那堂屋门口就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她一收回,声音立马就停了。  行,行,行,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保守性, 她结婚前在外面还是收敛一点儿吧。  两人沉默着面对面?????站在院门口, 格外珍惜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眸光中的热烈是恨不得将对方怀里的思念。  孟青禾用鞋底轻点着地面,抿了抿红唇, 轻声问道:“你都这么久没回来了,家里还能住吗?”  江云驰一愣, 没想到孟青禾开口会问这个,回过神后迟疑地点了点头:“我糙, 随便应付一晚, 明天再收拾也行。”  闻言,孟青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气呼呼地鼓起脸颊, 像只可爱的河豚。  “不能住了。”江云驰连忙改口, 为难地皱起眉头,幽幽叹了口气:“估计床板和被子都发潮发霉了,回去了也是睁着眼睛熬一晚上。”  “那我晚上给你留一扇窗户。”江云驰话语还未落,孟青禾就急急打断了他。  “留一扇……窗户?”江云驰干巴巴地重复了一句,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孟青禾身后房屋二楼的那一排窗户,想到之前在电话里,她说她住二楼……  不知道为什么,江云驰立马就会意了其中的含义,耳尖在寒风中变得通红。  “我哥他们绝对不会让你留宿的,所以……”孟青禾眼神四处飘忽,轻咳一声,偷偷将手放在胸前,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喏,那右边挂着窗帘的就是我的房间。”  “之前我们去捡板栗的时候,我记得你爬树很是厉害,所以,你懂吗?”  一片寂静当中,突然响起一声低笑。  孟青禾恼羞成怒,转身抬步欲走:“我这是心疼你没地方住,别不识好歹,笑什么笑。”  “青禾,晚上记得给我留窗。”江云驰喊住孟青禾,一本正经地嘱咐道。  她脚步一顿,没有应答,红着脸快步跑了。  “你们说什么呢?说那么久?”孟青禾刚进屋,就遇到了孟仲冬的死亡凝视:“难怪你之前跟我说什么结婚不结婚的,原来你早就跟江云驰那小子谈上了,那是给我打预防针呢?”  “哎哟,这外面好冷啊,我先洗漱洗漱回房间待着了。”自知理亏,孟青禾不欲跟孟仲冬掰扯,随意敷衍两句,就回房拿自己的洗漱物品去了。  “小妹,你不放鞭炮了?”孟仲冬追在孟青禾身后跑到楼梯口,见她摆了摆手,便撇了撇嘴,随后看向林爱云他们:“妈,哥,你们放不放?”  “你们小孩子玩儿吧,今晚要守夜,就交给你们哥三了,我和你们妹妹先睡了。”林爱云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孟仲冬的胳膊,随后也上楼了。  “那咱去放?”孟仲冬双眼放光地重新看向孟仲春和孟仲夏。  后者本想说不想玩,但是对上前者那殷殷切切的眼神,便心软同意了,以前在老孟家的时候,这鞭炮哪会儿轮到他们玩儿?  现在有条件自己花钱买了,反倒没了那份童心和兴致。  鞭炮声响了一会儿后,便归于平静,孟仲春他们坐在堂屋里压低声音说话,准备熬个通宵守夜,楼上林爱云已经早早入睡。  唯有孟青禾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留了一条缝隙的窗户,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穿着的睡衣。  还是后世好,空调暖气一开,就算穿着吊带睡裙睡觉也不会冷,哪儿像现在啊,裹得跟个球一样,还盖着厚棉被,身上依旧冰凉凉的。  屋外雪已经停了,只有呼啸的冷风时不时拂过树枝发出刺耳的声响,床头柜上点着一小盏煤油灯,孟青禾顺着暖黄的光线伸出手摸到桌面上放着的手表,那是江云驰刚刚送给她的。  沪市牌子,小巧的女士表带和表盘,上面镶嵌着小小的细钻,精致又不缺设计,是她喜欢的样式。  时针正缓缓指向十一点。  孟青禾裹在被子里,将脸埋进软乎乎的枕头里,轻声喃喃道:“咋还没来啊。”  话音刚落,窗户那儿就传来嘎吱一声,孟青禾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寒风顺着敞开的窗户吹起来,扬起她的长发,微弱月光照亮她白皙的小脸,下一秒窗户被关上,一双温热的大掌捧住她的脸颊。  粗砺的指腹滑过小巧的耳垂,带起阵阵战栗。  大舌游过红唇,突破牙关,直直进入香腔,在里面留下独属于他的印记,一遍又一遍,像是春日里最调皮的那两只蝴蝶一样,不断交缠嬉戏耍闹。  喘息声,呼吸声交相在寂静的房间里加重,加重再加重。  “青禾。”江云驰脱掉自己身上微微打湿的外套后,才将人狠狠搂入怀中,火热的体温将她包围,整个人好似掉进了最灼人的空间,喘不过气来,却永远不想离开。  “我好想你。”耳边是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孟青禾感受到他湿润的唇在耳廓边游离,贴紧,松开,牙齿与皮肤厮磨,泛起阵阵红晕,脑子里因为刚刚的热吻,只剩下一片浆糊,不自觉轻声回道:“我也。”  “在京市,我一步也不敢走错,怕走错了,就拿不回自己的东西,也无法回来再见你。”江云驰伸出手将孟青禾的秀发挽到耳后,一双深沉的黑眸牢牢盯着她。  入住江如柏家中,和那种毒蛇般的老油条虚与委蛇,获取信任,找寻蛛丝马迹的证据,依靠他的势力拿回原本属于他们家的东西,所有的压力他只能自己承担。  好在现在回到了她的身边,才能稍微喘口气。  “云驰,有我在呢,你不是回来了吗,一切都结束了,你很棒。”孟青禾双手捧着江云驰的脸,额头抵着他的,柔声安抚道。  两人静静拥抱了一会儿,虽然江云驰是个行走的大火炉,但是抵不住寒风往缝隙里钻,孟青禾打了个小寒颤,偷偷拿余光瞥了一眼他穿着的靴子和黑色长裤,跟之前的不一样了,估计是回去后换了。  犹豫片刻后,她轻咳一声:“你把鞋子和裤子都脱了吧,我有些冷,我们能不能盖着被子聊?”  “嗯。”或许是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江云驰没有半分扭捏,应了她的话后,抓着黑色毛衣的衣领,垂下头,背微微弓起,双手将衣服扯下,然后叠好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紧接着就是打底衫、鞋子、袜子、裤子……  咳咳,让你脱,没让你tuo完啊!  孟青禾穿着厚实的睡衣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从上从下打量个遍,前段时间他在电话里说把头发剪短了些,但是没想到会剪得这么短,板寸配上那张硬朗俊秀的脸,简直荷尔蒙爆棚。  脱衣的动作间,浑身肌肉线条都紧绷起来,身材匀称又结实,腹肌块块分明,人鱼线顺着他精窄的腰腹一直延展,直至没入深色紧身短裤边缘。  孟青禾瞧见这儿,不由咽了一下口水,白嫩嫩的小脚趾朝被子里面缩了缩,两人的视线恰好在此时相撞,晦涩不明。  “你不冷吗?”孟青禾眼神躲闪,耳尖通红。  江云驰将长裤叠好放在床边的椅子上,闻言转身看向她,诚实地摇了摇头,他睡觉一向是不穿那么多的,所以并不觉得冷。  本来有些疑惑,但是在触及她略红的脸颊后,猛地回过神来,拿起手边的衣物就往身上套,嘴里胡乱解释道:“抱歉,习惯了,一时糊涂了。”  “没事,这样也……挺好的。”孟青禾你说什么呢!你自己听听!不堪入耳啊,不堪入耳!  “那个啥,别折腾了,快点儿过来吧。”  孟青禾躲进被子里,然后只留了一条胳膊在外面,拍了拍身侧空出来的位置,声音有些混沌地说道。  没一会儿,她只感觉身边一沉,随后脊背处就贴过来一个人。  “青禾,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想每天都这么抱着你。”江云驰的大掌搭在她的腰间,凑到她的脖颈处低声喃喃道。  孟青禾回握住他的手,想了想后道:“怎么着也得等大哥结婚了,再考虑我们两的事情。”  “嗯,我知道。”江云驰停顿了一下后才道:“婶子能答应我们的事情,我真的很开心。”  “不只是你,我也很开心,对了,你和我妈之前在医院做了约定这件事情你怎么没告诉我?”孟青禾转过身子,一把捏住他的鼻子,假装气呼呼地哼唧道。  江云驰喘不过气来,只能连忙求饶道:“我错了,这的确是我的错,但是瞒着你是我和婶子一起做的决定。”  “哼,你倒是还会拉我妈垫背,小心机满满的,那如果你没做到那个约定是不是准备跟我分手啊?”孟青禾伸出手指戳了戳江云驰的心窝,却触手都是坚硬的胸肌,肌肤光滑,手感还怪好的。  她趁机多停留了几秒。  正忙于解释的江云驰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沉声开口道:“我会答应婶子的要求,心中自然是存了一些把握的,就算是最后真的没有做的,我也会想别的办法得到婶子的认可,我们之间没有分手这个选项,也?????绝对不会分手。”  孟青禾揩油的动作一顿,双眸亮晶晶地看了江云驰一会儿,随后抬起下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娇笑道:“量你也没有这个胆子。”  江云驰追着又亲了一会儿,才挪开薄唇,开始讲述起有关江家的事情。  江云驰的父亲叫江如松,是京市赫赫有名的工程大师,市区里许多叫得上名的大工程都有他“插手”的痕迹,位居高位,出自红色背景,是常出现在报纸上的大人物。  江云驰的母亲叫袁文君,家族乃绵延数百年的大商户,手里握了东三省六成的布匹生意,因在战争年代捐出大批物资和钱财,得以在后来站稳脚跟。  两者婚配并非联姻,读书时期的爱恋,是当时京市羡煞旁人的神仙眷恋。  可好景不长,袁家卷入立场和成分问题,被立案调查,身为袁家唯一的大小姐和女婿同样没逃过,在那个时期,稀里糊涂地就被判了罪,下放到千里之外的风源村。  没能撑过那痛苦煎熬的几年,相继离世,只留下江云驰一个人。  直到今年,旧案重提,才得以重见光明,虽然其中少不了为了得到袁家家产和江如松工程图的江如柏推波助澜,但是结果总是好的。  “平反”二字终究是落到了他们江家和袁家头上。  “抱抱。”孟青禾体贴地抱住了江云驰,给他安慰和支撑。  “我没事,一切尘埃落地,谈论起这些来,倒没有多大感觉了。”江云驰搂住孟青禾,现在将一切都说出来后,心情轻松多了。  “听你的话,我眼光还真好,一找就找了个金龟婿。”孟青禾弯眸笑了笑,然后撑起身子指了指桌面上的手表,轻声道:“啧,我们家一人都有一块儿,云驰你钱包大放血了,心疼不?”  “我的就是你的,说什么心疼不心疼?”江云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勾唇笑了笑,随后像变戏法似的,抓住她的手,凭空变出了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这才是我今天想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无名指上微凉的触感让她眨了眨眼睛,忍下涌上心头的泪意,笑骂道:“哪有不问女方同不同意,就给戴上戒指了的啊?你这是耍流氓呢?无赖!”  “无赖就无赖,反正你只能是我江云驰的女人。”手指指尖擦去她眼角的湿润。  “你说是就是啊?”孟青禾一个翻身撑在江云驰脖颈两侧。  “嗯,我说是,就是。”江云驰伸出手帮忙撑着她的身子,免得她手太酸,只是那指腹却勾了勾那柔软的腰窝。  孟青禾感受到腰窝传来的痒意,手臂一软就朝他砸了下去,挣扎着起身的瞬间,膝盖在皮肤上磨蹭了一下又一下。  “我不是故意的。”孟青禾无辜地眨了眨长长的眼睫,解释的同时,那双小手还放在腹肌上。  “嗯?”你确定?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说话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胸口上,语气格外惊慌失措,颇有一股欲盖弥彰的意味。  作者有话说:  这章修改了好多遍,呜呜呜第89章 别碰那儿  “别碰那儿……”  “你耍流氓, 江云驰!!!”  “求你,求求你,云驰哥哥, 你行行好。”  俗话说的好,君子能屈能伸,适时的服软,也许能换来一丝喘息的机会,当然, 也有可能激起对方更加浓郁的破坏欲。  很显然, 这次是后者,压抑的嘤咛声不绝于耳,在房间内响了半夜。  第二天天气晴朗,薄薄的积雪早已在阳光下消失殆尽, 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入房间, 床上隆起的被子突然动了一下, 两条雪白的玉腿无意识地触碰在一起, 沸腾的血气瞬间上头,在尚且迷糊的脑海中横冲直撞。  孟青禾猛地睁开眼睛, 捏紧了软乎乎的被子,朝旁边看了一眼, 那里早已没了江云驰的身影,但是他留下的气息却仍旧萦绕在她的房间。  因为拉着窗帘, 室内稍显昏暗, 但是她还是瞧清楚了胸口,腰腹, 腿间的红紫痕迹, 斑斑点点, 像是春日里树枝上绽放的一朵朵桃花,美艳至极。  “属狗的臭流氓。”孟青禾气呼呼地翻了个身,咬紧了下唇,耳边似存了他嘶哑的嗓音在轻笑,笑她娇气。  “还好意思说我身子娇气,哼。”哪个姑娘家能经得起他那般咬?那般吮?  折腾了大半夜,孟青禾精神有些疲倦,只是醒了一会儿,便又昏睡了过去,直到楼下院子里传来吵闹的声响,她才挣扎着起了身。  打着哈欠下了楼,就看到昨晚的罪魁祸首正站在院子里和孟仲春一起围着一个衣柜瞧,那衣柜是孟仲春亲手给曾桂英做的,现在只是半成品,为了防止被雪水打湿,上面还盖了一层塑料膜。  那其乐融融的样子,真看不出来昨晚争锋相对的也是他们。  “小妹醒了?咱妈在厨房呢,你去倒热水洗漱吧。”孟青禾下楼的声音惊动了两个正认真探讨设计问题的男人,孟仲春率先开口唤了一声。  “嗯好。”孟青禾的眼神在江云驰身上停落了两秒,便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江云驰握拳抵在唇边,掩下那缓缓勾起的弧度,果然,小姑娘闹脾气了。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这一大早的,吃炮竹了?”孟仲春看着孟青禾离开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后脑勺。  “不知道。”闻言,江云驰轻咳一声,收回视线,和孟仲春对视一眼,后者耸了耸肩,压低声音道:“或许是起床气,时有发生,云驰,你以后可得多担待。”  “应该的。”江云驰毫不犹豫答应的态度让孟仲春又高看了他一眼,嗯,倒是个好脾气的,以后也能顺着点儿小妹,不错,不错。  “我们继续,你刚才说要在这儿加一块儿木板做弯角?”  “嗯,京市以前很多人家都这么做柜子的,我觉得还挺大气好看。”  “可以试试。”  厨房里,孟青禾刚进门就撞上了正往餐桌上端早餐的林爱云。  “我正准备去叫你起来呢。”林爱云接过孟青禾手里的脸盆,帮着倒了一盆热水,又掺了一些冷水,嘴里接着道:“是我喊你哥把小江叫过来吃早饭的,这大过年的,他又刚回来,估计家里什么都没有。”  孟青禾拿热毛巾敷脸的动作一顿,随后亲亲热热地搂了搂林爱云的胳膊,笑着撒娇道:“我就知道妈妈你最好了。”  “知道就好。”林爱云嗔了她一眼,催促道:“快洗漱,要吃饭了。”  “好,嘻嘻。”  年后的各种拜年活动,串门子,可把大家忙坏了,好不容易过了春节期间,又不得停歇,开始忙碌起孟仲春和曾桂英的婚事,准备各种婚礼用品,婚房,彩礼……  事无巨细都要家里的两个女人操心,但幸好家中的几个男人都是用得上的,指东往东走,指西往西走,听话的很。  与此同时,江云驰常常往孟家跑的事情,也让村里人察觉到了一丝与众不同,很多眼尖的人嗅着味儿就来向林爱云打听,是不是两孩子谈上了。  林爱云每次都笑着把话说一半,但是那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村里最明艳的那朵娇花居然就这么被人摘走了,让那些苦苦坚持提亲的大好青年流尽了眼泪,时常都能听到从一些人家里传出的痛苦咆哮。  江云驰现在是属于走在路上,狗都要朝他吐两口口水的处境,但是他本人,好似不太在意,反而异常得意?  “就让他们嫉妒吧,反正你是我的。”正陪着孟青禾蹲在屋顶阳台堆雪人的江云驰如实解释道,眉梢微挑,说不出的骄傲。  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抬起手摸了一把衣领口的雪团,江云驰看向已经朝着楼梯口飞奔而逃的孟青禾,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几个大步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腰,单手将人给抱了起来,按在墙上,用手护着她的后脑勺。  “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嗯?”略微上扬的尾音充满了危险。  干了坏事的孟青禾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他,挣了挣被他控制在头顶的双手,娇声威胁道:“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可就喊人了。”  “谁欺负谁啊?孟青禾,你看看我脖子。”江云驰被气笑了,偏了偏头,露出被冻得通红的脖颈,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入目便是那凸起的性感喉结和精致锁骨。  “人家跟你闹着玩儿的嘛。”孟青禾盯着那处看了半响,才耍赖般扬起下巴嘴硬道。  感受到孟青禾的视线,江云驰眼睫颤了颤,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一番,猛地低头吻上那抹红唇,手紧握住她的后脖颈,将这个吻变得更深。  孟青禾偷偷踮起脚尖,尽力去迎合,却又装作一副被强迫的样子,微微挣扎着,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小妹?”就在这个时候,从楼梯口的方?????向传来一道呼喊声,是孟仲冬。  “嗯……”听见声音,孟青禾这次是真的想要逃脱了,拿脚尖轻轻踢了江云驰膝盖一下,提醒他适可而止,可是却被他的大掌给抓住,顺势让她盘在他的腰间,一个用力将人给抱了起来。  “你疯啦?”突然腾空,孟青禾惊慌失措下抓住了他的耳垂和肩膀,眼神害怕地看向那敞开的楼梯口大门处,生怕下一秒孟仲冬就会出现在那儿。  “这才叫欺负。”江云驰重新将人抵在墙上,狠狠地咬了上去,攻城略地,丝毫不客气。  *  站在二楼孟青禾房间门口的孟仲冬敲了敲门,见没人应,就抬步往天台上走去,穿着靴子的脚落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重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好似踩着不知名的恐怖片节拍。  “这两人跑哪儿去了?”孟仲冬停在楼梯口门口,一眼就看见了正立在天台中央的小雪人,没忍住哈哈大笑两声:“嚯,这雪人堆得可真丑。”  说完又猛地闭了嘴,扭头往四周看了看,空无一人,还好还好,没人在,孟仲冬松了一口气,幸好人没在这天台,不然要是被孟青禾听到了,就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或许是因为心虚,孟仲冬转身把门合上,就快步下了楼。  不远处的拐角处,孟青禾衣衫凌乱,她一把推开身前的江云驰,拉了拉被人从秋裤里扯出来的打底衫衣摆,又扣上内yi暗扣,才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只是眼含秋波,没有半分杀伤力,倒像是小猫挠痒痒似的撒娇。  “给我堆个漂亮的。”孟青禾气不过,又朝着江云驰踢了一脚。  “我觉得很漂亮啊,是四哥眼神不好。”江云驰伸出手搂住孟青禾,帮她理好了衣裳,余光瞥了一眼那孤零零站立在前方的雪人,头一次违心地说出了夸奖之词。  “真的?”孟青禾半信半疑地捏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眯着眼睛反问了一句。  闻言,江云驰非常识相地点了点头,然后在她脸上偷了个香,低笑道:“当然是真的,不过没你漂亮。”  孟青禾勾起被亲得微微红肿的唇,突然弯下腰,摸了摸右侧胸口,嘶了一声:“都怪你,揉那么用力干什么,痛死了。”  “是我不好,给我看看,紫了没?”江云驰见状,皱起眉头,伸手就要撩她的衣服。  “看你个头。”孟青禾小脸涨得通红。  江云驰还没来得及说话,余光就瞥见了去而复返的孟仲冬。  “小妹,你咋了?我刚才叫你们你们咋不答应?”孟仲冬刚才下楼去找他们,结果孟仲春说他们就在楼上堆雪人,没下来过,所以他才又找了回来。  “我没事。”孟青禾直起腰,神情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你嘴咋这么红啊?江云驰也是,嘴也好红,还有些肿。”孟仲冬好奇宝宝似地朝他们迈近了两步,没谈过对象的母胎solo纯洁的不像话,满脸疑问硬是没想到点子上去。  “红吗?因为……”孟青禾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们刚才在那边尝了尝冰块儿,所以冻红了些。”江云驰立马接话,给圆了过去。  “对,尝了尝冰块儿,今年还是第一次这么冷,都结冰了,哈哈哈。”孟青禾不动声色地冲江云驰递了个眼刀过去。  江云驰摸了摸鼻尖,干笑一声。  “在哪儿啊?我也想尝尝。”孟仲冬眼前一亮,说着就要往那边上走。  江云驰连忙伸出手拦住,搂住孟仲冬的肩膀,将人往楼下带,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四哥,你刚刚说青禾堆的雪人丑,被她听到了,还是少在她面前露面吧。”  “什么?”孟仲冬眸光一震,下楼的脚步立马变快,笑着同身边的江云驰打趣道:“哈哈哈,我想起来,妈早上叫我去挑水来着,我就先走了。”  “快去吧,对了,四哥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我找你呢,就你上次送给我的那本书还有下册吧,在哪儿能买到啊?”  “京市才有,我托人帮你问问。”  “那真是谢谢妹夫了。”  “客气客气。”  站在原地的孟青禾见他们下了楼,便立马跑到天台边上,把那上面结的冰块都拿大石块儿给敲碎了,因为她怕等会儿孟仲冬偷偷跑回来吃。  这冰块儿可不能随便吃,阳台上经常有鸟类在上面大小便,就算打扫过,那也不干净,更何况其中还有可能混着一些小虫子的尸体,恶心死了。  但是孟仲冬那没心没肺的,肯定想不到这儿来,所以她这个做妹妹的,只能提前未雨绸缪了,避免他因为江云驰说的那个小谎言而跟着他们尝鲜。  那可使不得,使不得。  *  时间一转就来到孟仲春结婚的这一天,孟家上上下下都装点一新,贴上红色的双喜字,一大早就有村里的大娘们热情地过来帮忙做饭洗菜,凑在一起别提多热闹了。  由于两家隔得有些远,新郎和他的兄弟们提前借了公社里的车前去接新娘,一路分发喜糖,让路人都沾沾喜气。  这年头结婚还不兴穿婚纱和新中式礼服,最流行的便是穿上军绿装,挺拔又朝气,孟仲春和曾桂英模样都不差,个子都不矮,穿上那一身,胸前再别个大红花,真是说不出的好看。  等接到新娘回村,放完鞭炮,敬完酒,一系列的流程走下来,曾桂英已经面露疲惫,孟青禾一直陪在她身边,见状,就扶着她上楼坐着休息了,虽说婚房里也涌进了一些看热闹的小孩子,但是总归是能有个坐的地方,没站着累。  婚宴一直持续到下午天黑,孟仲春,孟仲夏,孟仲冬,江云驰四个人清点了借来的桌椅和东西,一一给人家还回去后,才算真正结束。  “快别折腾了,打点热水跟你媳妇儿洗洗了,休息去。”林爱云这个过来人把孟仲春拉到一边,递了个眼神,又隐晦地交代了几句房中事。  娘俩说这个事情还是有些尴尬,本来林爱云是把这件事交给林文康来做的,但是那个不靠谱的,居然在婚宴上喝醉了,下午的时候就被扶回南沟村了,现在家中又无男长辈,便只能由她这个做母亲的来提点一二了。  “妈,我知道,我先去打热水了,桂英还等着呢。”孟仲春一听林爱云开了个头,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连忙打断她的话头,匆匆转身跑了。  “臭小子,如果能早点儿让我抱上孙子,就好了。”林爱云看着孟仲春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红烛摇曳,新婚夜注定不平静。  作者有话说:第90章 大结局  大哥大嫂的春宵一刻值千金, 孟青禾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度过的,但是第二天曾桂英脸上那藏都藏不住的动人娇媚却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看来老妈心心念念的孙子很快就会有着落了。  家中多了一个人,跟以往并未有什么区别, 啊,不对,又多了一个人惯着孟青禾了,以往身为大哥的孟仲春多多少少会教训两句她的坏脾气,但是自从有了大嫂, 只要她一瞪眼, 孟仲春就会自动合上嘴。  孟青禾那可是春风得意,在家更是横着走。  只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过了三月,江云驰突然收到京市来的急信, 归还回来的袁家老宅主屋有一处因为年久失修垮塌了。  孟青禾一听是靠近市中心黄金地段的四合院, 二话没说, 主动帮他收拾了行李, 将他送上了回京市的火车,并且连连催促, 让他早些回去,快点解决问题。  笑话, 四合院哎,位于黄金地段的四合院哎!在后世那可是以亿为单位的房子!她是傻了, 才会拦着他不让他回去。  因为这件事, 孟青禾开始考虑起了从未考虑过的事情——高考。  江云驰的户口因为平反一事,已经迁回去了, 现在他是借着在广坪县钢铁厂的名义留在这儿的, 这次他回去后, 估计很难再找借口回来了。  分隔两地的难受痛苦,孟青禾上次已经体验过一次了,现在是绝对不想再体验很多次的,但是这个时期对于人口流动管控很严格,没有单位和□□u的介绍信,根本连火车票都买不到。  而现在对于她这个风源村的小小村民来说,最好和最快解决现状,又能去京市的办法就是通过今年秋冬的高考,考上京市的大学,转移户口,在京市落户,然后日后再把家人都接过去。  如果能考上的话,不光能迁户口,还能获得大学生身份,享受诸多政策福利,这个年代可不像后世大学生一抓一大把,大学生那可是“稀有动物”,走哪儿都吃香。  更何况如果能全家都去京市,那总比窝在小山村强。  而且拥有系统的她,考试起来,那简直事半功倍,先不说考京市的那些名牌大学,就说考京?????市的一些普通大学,那应该是没问题的。  现在离秋冬恢复高考还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她还有很多时间准备,对了,她记得二哥以前读书也很厉害,她得把他带着一起学,万一都考上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还有四哥,他是学医的,如果能去一个正规的医药大学系统的学习,那毕业后肯定会更好找工作。  孟青禾是想到哪儿就会付出行动的人,从火车站出来后,她就直奔县城里的书店,搜刮了一系列有关初高中的书籍和资料,等晚上大家都在家的时候,便把“学习”的提议给说了出来。  这么突然的事情,全家人都有些懵愣,对视一眼后,有些怀疑是不是江云驰那儿收到了什么有关恢复高考的风声,毕竟他是京市的,接收消息的渠道也会更加灵通。  想到这儿,孟仲夏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满脸兴奋和激动,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懈怠学习方面的事情,就想着万一当年错过的高考恢复了,他就还会有机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现在天不负他,居然真的要恢复高考了!  孟青禾:“……”她好像没有肯定地说要恢复吧?怎么这些人对她说的话这么深信不疑?算了,这也是一件好事,能激发他们的学习潜力。  “千万不要去外面说哈,这是我们家的秘密。”孟青禾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是当然。”他们又不傻,说出去岂不是多了很多个竞争者?  就这样孟家开始了浩浩荡荡的学习复习之路,只要有空闲,就连孟仲春和曾桂英都会捧着一本书看。  林爱云心疼他们学习刻苦,就负责给他们准备吃食,两天一小补,一周一大补,别提伙食有多好了。  同时村里的药草种植计划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入春后正是种植药草的好时机,尝到甜头的村委会这次又批了大量土地来进行药草种植,几乎跟粮食五五分,这个方案公社里也很支持,甚至在暗地里支持他们成为药草示范村。  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未来前进,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越发真切。  *  这天,孟青禾和林爱云在县城邮政局刚取到孟仲秋和江云驰寄过来的包裹,才走上街道,就听到全部的人都在惊呼尖叫,更有甚者喜极而泣,跪地不起。  “高考恢复了。”  “终于!”  街对面的书店挤得水泄不通,人们脚步匆匆许是想要快点儿回家和家人们分享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就算撞倒了人也来不及扶,就走了。  孟青禾和林爱云刚好就在旁边,见状连忙上前将那名被撞倒的孕妇给扶了起来。  “谢谢。”孕妇起身,低垂着脑袋道了声谢。  “不客气,你的东西。”孟青禾把散落一地的东西给捡起来递给孕妇,可下一秒三人面面相觑,都愣在了原地。  谁也无法预料,这么久都没遇见的人,会在今天这个时间点遇见。  “书瑶?”林爱云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沈书瑶,视线下意识地看向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估计有五六个月大了,但是她是什么时候结的婚?  她为什么也没递个信回来?  想到这儿,林爱云唇角勾起一抹略苦涩的笑容,瞧她这记性,已经许久未曾联系过的“母女”,上次孟仲春结婚给沈书瑶递了请帖都没来,又怎么会专门来告知自己这个消息呢?  就在这个时候,从不远处的供销社里冲出来一男一女,把沈书瑶给护在了身后。  “没事吧?”于印南手里提着一袋子东西,扶着沈书瑶,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就是遇到了两个熟人,咱快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孩子可闹腾了。”因为怀孕,沈书瑶脸上圆润了许多,也长了一些小雀斑,她望着孟青禾那张水嫩的小脸,不由抓紧了于印南的胳膊。  闻言,于印南朝着对面望过去,在瞧见孟青禾那娇俏模样后,眼前一亮,轻咳一声,亲热喊道:“青禾妹妹许久没见,你过得好吗?”  “我挺好的,对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我也没收到消息,在这儿祝你们新婚快乐了。”孟青禾笑着应付了两句,然后搂紧了林爱云的胳膊。  视线一转,像是才看见一旁紧张兮兮扶着沈书瑶的女人,惊讶道:“阿姨,你也在这儿啊?”  沈母听到孟青禾的称呼,脸上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脑海中顿时就想起来当初把孟青禾赶出去的时候,说的那句让她以后再也不要叫她妈,而是要叫阿姨。  “嗯。”不知道为什么,沈母直接避开了孟青禾的视线。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了,妈,咱们走吧。”孟青禾搂着林爱云径直离开。  直到走出去很远,孟青禾才松开搂着林爱云的手,有些担忧的问道:“妈,你没事吧?”  听见问话,林爱云摇了摇头:“我没事。”  “那就好。”孟青禾看了看来时的方向,安慰道:“有些情分是勉强不来的,想开了就好了,我就从来没有放在过心上。”  林爱云突然握住了孟青禾的手,眼含热泪:“妈对不起你,当年如果我细心点儿,你们也就不会被抱错……”  “哎呀,都说了不要放在心上,现在不是挺好的嘛,再说了,你那时候刚生产完,哪有那么多精力照看两个小孩子?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地。”孟青禾擦了擦林爱云眼角的泪水,不住地安慰了许久,才将她哄好。  “咱们快点儿回去告诉哥哥他们高考恢复的好消息吧?”  “嗯嗯。”  *  今年的冬日无疑是热烈的,无数学子涌出考场的那一刻,将改写无数人的命运。  考完后,便是煎熬的等待结果时间,孟青禾倒是不焦虑,每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时不时还去药田看上一眼,指导指导工作,这段时间她已经培养出了好几个药田分队小队长,他们干劲十足,虚心好学,简直是模范“学生”,帮她减少了不少的工作量。  但该来的总会来的,出结果的那天有人欢喜有人忧。  孟青禾和孟仲夏两个“学霸”成功冲上录取分数线,而基础较为薄弱的孟仲春、曾桂英和孟仲冬则是遗憾落榜,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重新再来的信心。  风源村除了孟家兄妹,还有一个知青上榜专科,一下子出了三个大学生,村长脸都要笑烂了,大手一挥,给三人安排了奖金和奖品。  这天,孟青禾刚从地里回来,还没进屋就撞见了一个“熟人”。  “香云姐?”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孟青禾也就喊了出来。  “你认识我?”秦香云下意识地偏头看向身边的孟仲夏,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两人没有正式见过,孟青禾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肯定是他在她跟前提过。  “嗯,认识。”孟青禾也偏头看向孟仲夏,打趣般眨了眨眼睛,然后不等他开口,就热情地挽上秦香云的胳膊,笑着道:“你们这是回来见家长啊?我可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青禾!”虽然事实如此,但是孟仲夏脸皮薄,他知道秦香云脸皮更薄,便忍不住轻声求饶道。  果不其然,下一秒秦香云的脸就红得跟煮熟了的虾子一样,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咳咳,咱先进屋吧。”孟青禾见状,也不敢再开玩笑了,连忙拉着人进屋。  等大家聚在一起才知道,这次秦香云也考上了京市的大学,只不过分没有孟青禾两兄妹的高,这次跟着孟仲夏一起回来,也是为了把两人的事情过个明路,准备在开学前先领证,把婚宴给办了。  不然一直耽误下去,就只能等到下次学校放假了。  既然两个小辈都商量好了,林爱云也没有阻拦的道理,更何况两人都考上了京市的大学,日后也不怕没有共同话题,再加上两情相悦,再好不过。  于是便找人看了个黄道吉日,先去女方家里走了个流程,再领证结婚。  一年内孟家成就了两件好事,上次的经验也刚好用在这次上头,事情办的又快又好。  这边二哥房里的喜事刚办好,那个大哥大嫂又添了一喜——曾桂英怀孕了。  作为家里即将到来的第一个小家伙,他/她可谓是受尽了疼爱和期待,还没出生呢,房里就被叔叔姑姑们给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具,小玩意儿。  但是分别总是要来的,开学季孟家一下子走了三个人。  江云驰专门从京市过来接人,跑上跑下帮忙办理各种手续,等办完后,四人踏上了前往京市的火车,离开了广坪县。  新的故事也即将开始。  作者有话说:  这本书到这里算是结束了,谢谢大家一路的支持和陪伴,非常非常非常感谢,小天使们的每一句评论我都有认真看,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番外会有青禾和云驰的婚礼和新婚夜,有想看的也可以在评论区告诉我?????哦。  新书《八零大佬的美艳娇气包》《万人迷娇妻她又在装哭》《美人她恃宠而娇》喜欢的宝宝们进作者专栏点个收藏吧,求求,谢谢,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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