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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十万夜 (荜三千)


  是停电了。
  柏惟松扶额,无奈道:“现在好像更麻烦了。”
  贝迩想,真是老天都要亡她。
  贝迩咬了下唇,压下心跳:“柏先生,麻烦你再收留我一晚吧。”
  她做了个拜托拜托的手势。
  柏惟松被她逗乐,笑了下,声音轻不可闻。
  “好啊。”
  “我还怕朱黄今天没吃到小鱼干会跟我闹脾气,现在倒是不担心了。”
  远处保安巡逻的手电筒不时投射进光亮,柏惟松看着她带着笑的眼睛,那里面倒映出点点星光。
  他没有开口,任由那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渐渐浸润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贝迩见他眼神怪怪的,迟来的后悔涌上心头。
  他究竟在打什么坏主意!


第十章 热牛奶(大改)
  在柏惟松家住这件事已经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应该是家政阿姨来过了,床单被套都换成了新的,在阳光下晒过,盖在身上暖呼呼的,有股很清新的味道。
  贝迩昨晚熬夜追剧,早上起来喝了两杯咖啡。
  此刻,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贝迩烦躁地吐了一口气,她很少会有失眠的毛病,没想到败在两杯咖啡上。
  反正都睡不着了,夜晚有点口干舌燥的,贝迩披了外套,准备下楼倒杯水喝。
  还未走近厨房吧台,便已隐约窥见点亮光。
  柏惟松?这么晚了他在厨房做什么?
  贝迩拖着拖鞋走了过去,“啪嗒啪嗒”的声音在安静的声音尤为明显,厨房里的人显然是听见了,抬眼望了过来。
  “贝小姐?怎么还不睡?”
  柏惟松正站在厨具面前,微微蹙眉,一副难以下手的为难神情。
  贝迩给自己倒了杯水,包在嘴里囫囵道:“我口渴,下来喝杯水。”
  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嗓子里的不适感总算是消失了。
  贝迩见他穿着矜贵的真丝睡衣,气质实在是和这些工具违和,不免好奇:“柏先生是要做饭吗?”
  柏惟松无奈地点点头,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好像一个弄砸了考试的三好学生:“我今晚没有来得及吃饭,这么晚了也不便麻烦别人送餐上山,可实在是饿得难以入眠,所以自己做。”
  柏惟松本来是打算去博物馆拿了资料就去吃饭,可半路遇到了贝迩,打乱了他的计划,他脑子里事情多,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吃饭。可他从没下过厨,望着这一桌子餐具和食材自然是无从下手。
  贝迩偷笑,原来这个无所不能的大人物也有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啊。
  贝迩揉了揉肚子,自己晚上也只吃了点林艺诺给的小饼干,现在肚子里空空的,倒真是想吃东西了:“要不我来做吧,正好我也饿了。”
  柏惟松眉头一松,随即染上惊讶:“贝小姐会做饭吗?”
  贝迩用食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还好啦,要不试试看,或许味道不错呢?”
  女孩俏皮地眨了眨眼。
  柏惟松低着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面那处空落落的地方好像逐渐被填满。
  他侧过身子,让出了进入厨房的通道。
  贝迩翻了翻冰箱,煮粥等的时间太久了,她打算做个清汤面,深夜适合吃点清淡的,不会加重肠胃负担。
  用骨头煨了点高汤,煎蛋后打散,下入面条和小青菜,不一会儿已是满室香气。
  柏惟松也没有闲着,站在贝迩旁边打下手,洗菜、择菜。
  远远望过去,就像是一对平凡的小夫妻。
  说不出的岁月静好。
  -
  很快,两碗香喷喷的鸡蛋面出锅了。贝迩颇有情趣地从庭院里摘了两颗薄荷点缀,看上去卖相极佳。
  “我开动啦,柏先生。”贝迩倒也没跟他客气。
  柏惟松看着她吃得很香的样子,心口突然掀起了一阵热潮,就好像冻得濒死的人突然掉进了温暖的浴缸里。自从爷爷去世后,再也没有人煮东西给他吃,也很少再有人和他同桌吃饭,哪怕后来吃过无数的高级餐厅,都再比不上小时候爷爷做的中餐。
  柏惟松自出生就在新加坡,在此之前从没有回国过,爷爷怕他忘了自己的根,会亲手给他做家乡菜,教他讲家乡话。
  恍若隔世。
  贝迩见他半晌没动静,眼神直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莫名有些心虚,不会是这个公子哥看不上清汤小面吧。
  “柏先生你怎么不吃啊,是味道不好吗?”
  小姑娘探究地看着他,柏惟松目光柔软:“不是的。”
  为了证明,他连忙拿起筷子挑了面入口,面条筋道,由裹满了鲜香的汤汁,柏惟松由衷赞叹:“很好吃,好久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面了。”
  贝迩见他真诚的神色不似作假,露出个笑来,自己的厨艺得到认可是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啊,更何况品尝者是吃遍了全世界高级餐厅的柏惟松,这认可的含金量就更高了。
  “柏先生,您平时不在博物馆,是还有其他的工作吗?”贝迩有些鸡贼地想打听下张必青的事情。
  柏惟松没有吃饭时聊天的习惯,可今晚的气氛实在是太好,他没有不想让小姑娘尴尬:“嗯,我平时在自己的投资公司里,国内的分部在南城。”
  “啊?那不会很辛苦吗?您没有聘请专业人士帮忙打理吗?”
  这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不像是一个小姑娘问的,柏惟松只当她是好奇:“我很早以前就接手了这家公司,那时候我在国外总部,分部交给了一位朋友帮忙打理,可惜后来他心术不正,走了歪路,入狱后自杀了。”
  柏惟松的脸色看上去很差,像是因为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贝迩本来很是好奇,见他没有想要展开说说的意思,也就识趣地没有多言。
  柏惟松没有想很久,很快又恢复了那温柔和善的样子。
  贝迩想,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说的事情,柏先生他应该也有不为人知的伤痛吧。
  她叹了口气,正想继续吃饭时,突然觉得□□有热流涌出。
  完蛋了,贝迩突然意识到生理期就是这几天。
  她屁股下坐的可是柏惟松从拍卖会里拍回来的天价椅子啊,八百个她也是不够赔的。
  贝迩在走与不走之间犹豫了很久,但一想到自己单薄得可怜的存款,咬咬牙,犹犹豫豫道:“柏先生,我吃饱了,先上去了。”
  话说完人就溜出去了,生怕被身后的人看出异样。
  救命啊,她今天可穿的是白裤子。
  -
  柏惟松盯着她的背影,心下懊恼,该不会是他说错了什么话把人吓跑吧。
  柏惟松也放下了筷子,靠着椅背闷闷不乐。
  看啊,无论多少次,无论他再怎么友善待人,他还是不会拥有真正的朋友。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拥有朋友呢?”
  国际初中里,一群小朋友围着他,看他抱头瑟缩的样子嘲笑道。
  “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娘娘腔,说话细声细气的,像个小女生。”
  “他从来不去公共澡堂,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成绩好有什么用,还是没有人跟他一起玩。”
  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开始有了性别意识,他们崇尚用力气、气势来证明自己所谓的“男子气概”,举止文雅的柏惟松自然成了他们中格格不入的“怪物”。欺侮他、暴力他、孤立他,成了这群男孩子们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后来爷爷发现了不对劲,那是他见爷爷最生气的一次。老爷子拄着拐杖,挨家挨户的拜访那些男孩子的家,家长见是柏家,才知道自己家孩子是惹上了多厉害的人物。
  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了,可也没有人敢搭理他了。
  柏惟松不认为是爷爷的错误,爷爷只是想给自己出气。后来长大后,生意场上的事情一次次地证明:可能,是他真的不配拥有真心的朋友吧。
  柏惟松抱起不知什么时候蹭到自己腿边的朱黄,顺着它的毛,声音闷闷:“怎么办,我惹姐姐生气了。”
  自然是无人回答,只余一室寂静。
  -
  楼上的人自然是不知道一向成熟稳重的柏惟松正坐在餐厅里胡思乱想。
  贝迩回房间连忙脱了裤子,还好没有弄得很脏,她挤了洗衣液洗去血迹,用了吹风机吹干。
  还好她有随身携带卫生用品的习惯,不然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山上可就麻烦了。
  贝迩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肚子,稍微有点反胃,她小时候过得很不好,体质很差,每次痛经都要死要活的。
  有次在宿舍,她半夜痛得直哭,室友们去她的床上看她,见她面色惨白,汗水直流,差点吓得叫救护车。
  柏惟松家里自然不可能有痛经药,贝迩躺在床上蜷缩着。
  “叩叩叩。”木门被有节奏地轻轻敲响。
  贝迩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柏惟松吗?要干什么?
  她扶着墙壁走到门前,一把拉开木门,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眼前这幕。
  柏惟松一只手抱着猫,一只手端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柏惟松见她脸色难看,被怔住了:“贝迩你没事吧?是身体不舒服吗,需要去医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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