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以走着走着,忽然对凌乐安说:“小安,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聊聊,我们路上找个机会谈谈吧。”
凌乐安脸上还带着不由自主的笑容,看到她脸上认真的神色以后,慢慢收起了那副冒傻气的表情,拉平嘴角正经地点了点头。
井以看了一眼凌乐安俊美的侧颜,抿了抿唇,她回过头正视着前方,很快就发现有一个很奇怪的男子正向他们越走越近。
之所以说他奇怪,是因为在这条繁华,充满了金钱气息的街道上,只有这个陌生男子穿着一身洗到略微发白的套头圆领卫衣和旧迷彩军装裤,脚上穿着一双脏兮兮的劳工鞋。
那件浅灰色的卫衣上还印着一个大大的贴布笑脸图案,但是因为衣服上褶皱实在太多,那张笑脸所以显得有些诡异,让人有种不舒服的别扭感。
男人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右手放在裤兜里。
井以脚步慢下来,审视地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这个人。凌乐安显然也意识到不对劲,他把葭佳放下来,然后挡在了井以和双胞胎面前。
井以这时候忽然就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她搂紧怀里的葭依,小声对她说:“葭依,一会儿我把你放下去以后,你就拉着葭佳往幼儿园那边跑好不好……?”
葭依很懂事地看了她一眼,小幅度地悄悄点了点头。
井以微微弯腰,让葭依从自己怀里滑下去,葭依动作飞快地拉住葭佳就往后跑。
与此同时,凌乐安略微眯了眯眼睛,主动询问:“这位先生,请问……?”
男人慢慢抬起头,他的那只手也终于从兜里拿了出来……
井以瞳孔猛地一缩,稍微移动了下站位,和凌乐安错位站开,完全挡住了身后正向着幼儿园奔跑的双胞胎。
他手里赫然握着一把枪,漆黑的枪口正对着前面的凌乐安和井以。
“跑了两个小的……”陌生男人抬起头,嘴角咧开,脸上带着森冷的笑意,他那双隐藏在鸭舌帽下的眼睛冰冷没有感情,像是什么生活在野外茹毛饮血的野兽。
井以浑身上下忽然起了一阵凉意,从那个男人握枪的姿势和他的眼神中都能看出来,他拿的不是假枪,也不是在恶作剧,以前大街小巷打架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井以,他身上……是真的有杀意。
凌乐安看着那个男人单手拉动滑块,将□□上膛。他依旧冷静道:“你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聊,你先不要冲动。”
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路人,从陌生男子掏出抢的那一刻开始,大多数人就谨慎地跑开了,还有一部分人觉得他们可能是在街头整蛊,站得不近不远地观望,同时还有不少人打开手机开始拍视频。
井以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紧紧盯着前面拿枪的男人,不敢轻举妄动,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周围的人能赶紧报警。
凌乐安主动向陌生男子走过去,继续说:“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好,她是无辜的,让她先走。”
“停下,”男人忽然说,他举起枪朝天空中开了一枪,“我让你别动!”
“砰!”的一声像是什么危险的开关,不远处的人作鸟兽般一哄而散,凌乱的脚步声,尖利的喊叫声混杂在一起,整片街道都混乱起来。
凌乐安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心里却在暗暗咬牙,偏偏是今天……
井以在凌家的时候,身边是没有保镖悄悄跟着她的,毕竟凌家的安全程度比外面要高,今天出来时也没有人在暗处跟着。
凌乐安又专心打量了一眼持枪的陌生男人,他站姿松散,握着抢的那只手也没用多少力气,凌乐安冷静地观察一阵,觉得现在的距离足够他从这个人中把枪夺过来。
陌生男子就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枪口微微偏移了一下,正对着井以的方向,然后咧着嘴对凌乐安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说:“只要你敢动一下,这颗子弹就会飞进她头里,然后……砰!”
凌乐安微微踮起的脚一下子顿住,他脸上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一两分愤怒和憎恶,他不敢赌这个疯子是不是真的会对井以开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这种滋味对凌乐安来说太糟糕了,就好像是眼睁睁看着别人把井以推到了无底的深渊旁边,凌乐安不知道井以什么时候会被他们推下去,可是此刻他连回头看一眼她都做不到。
井以看着凌乐安的背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从现在的处境中抽丝剥茧——这个男人敢在闹市中开枪,说明他没有平息事情的打算,他要的就是把一切闹大,那么……
井以瞳孔一震,对着凌乐安的背影忽然大喊:“小安!小心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宝等我!
***
葭佳(羞涩亲亲):“
葭依(板着脸亲亲):“
第六十二章
她下意识往前跑了两步, 可是来不及了,另一个叼着烟的肥胖中年男人已经走到凌乐安后面,他手里举着一根棒球棍, 对着凌乐安的腿就抡下去。
凌乐安闷哼一声, 整个人向前跌倒下去。
井以看着眼前的一切, 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顾不上正指着自己的那支枪,几乎是狼狈地扑过去,却没能接住倒下去的凌乐安。
井以半跪在地上, 她双手颤抖地把磕在地上的凌乐安扶起来。
因为剧烈的痛苦, 凌乐安额角浮起清晰的青筋,他的左腿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 鲜红的血液慢慢从裤管里渗出来, 看上去颇为骇人。
井以没有轻易去碰凌乐安受伤的那条腿,光是看着凌乐安的伤势,她都感觉自己的腿好像也在隐隐作痛, 那些鲜红的血刺得井以瞳孔发疼。
凌乐安咬牙强撑着, 在痛苦中挣扎着理智,他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要昏过去。
凌乐安不敢想象自己失去意识以后,井以究竟该怎么办, 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受伤……
井以把凌乐安护进自己怀里,虽然身体仍在颤栗,但是却抬起头直视着那个持枪的男人, 压抑着愤怒问他:“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男人用冷漠的眼神注视着她, 根本没回答她的问题, 倒是打断凌乐安腿的那个中年男人看着井以姣好的脸蛋咽了咽口水, 嘿嘿笑着说:“赵哥,拿他们换钱之前,我们能不能玩一玩这个娘们?”
男人看他一眼,没说好不好,只是不怎么有耐心地说:“弄晕她。”
中年男人忍不住咂舌,心想赵哥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虽然这么想,他还是老实地抡起棒球棍,猛地砸在井以后颈上!
井以晕过去之前还在想,还好他们只是想要钱,还好……至少这样小安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
井以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凌乐安挂着伤口的脸。他拖着那条被砸断的左腿,移动到井以身边,他声音微弱,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四周挂着血和伤口,紧张地问她:“阿以……阿以,你还好吗?……疼不疼?别害怕……大哥和二哥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们会来救我们的。”
井以想用手去触碰一下他脸上的伤口,却连抬一抬手都做不到,她的手被绑在身后,被粗糙的绳子勒得生疼。
井以愣愣地看着凌乐安的脸,片刻后,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他们打你了?小安,你脸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因为过度失血,凌乐安脸色泛着惨白的色调。井以看着他,克制不住地联想起老太太去世时的样子,于是她潜意识里开始害怕,好似眼前的凌乐安也会像老太太一样突然消失。
凌乐安就像感受不到痛楚一样,依旧笑着安慰她:“我没事,你别担心……”
井以不知道的是,在她昏过去以后,两个绑匪大庭广众之下抬着他们上了一辆面包车,周围的路人肯定已经报警了,但是他们就好像根本不在乎一样,依旧旁若无人地实施他们的计划。
凌乐安被两个人粗鲁地扔上车,因为他们的动作,他受伤的那条腿情况变得更加糟糕,这些屈辱和疼痛凌乐安都一声不吭地忍受下来。
直到那个中年男人动作不干不净地触摸井以的身体,当他将手伸到井以胸口时,凌乐安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发狠地跟他缠斗在一起。
尽管一条腿不能动,凌乐安最开始时依旧占了上风,一拳一拳几乎是压着中年男人在打,直到拿枪的那个男人加入进来。
局势反转之后,中年男人在他脸上打了好几拳之后犹然不解气,恨恨地啐了一口,却没有再敢碰井以了。
这些事凌乐安都没有告诉井以,他只是告诉她别害怕。
凌乐安不忍心把这些事告诉她,在他眼中,仅仅是让井以听到这些话,都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凌乐安人生中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后悔过,他抑制不住地设想,今天出来的要是只有自己就好了,这些罪她本来都不应该承受的,这些全是因为他……
就在井以一寸寸心疼地看着他脸上的伤口时,稍远处忽然响起另一道声音:
“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你们找他们算就行了,跟我没有关系的啊,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