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以水性很好,可是在这种环境里也没办法同时保证两个人的安全。
凌乐安深深地看着她,他漆黑的眼眸像是一谭望不见底的深渊。
“阿以,凌乐安,站起来!站起来慢慢往这边走!”
徐良科依旧在对他们两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井以花了两三秒去理解他的话,然后她和凌乐安一起按照徐良科说的试了一下。
两个人站在水中,踏在水中的地面上,水只淹到了井以的肩膀。
井以:……
徐良科接着喊:“别慌!这水深就只有一米五左右,慢慢走过来,别害怕,小心别抽筋!”
作者有话要说:
井以的救人方法是不正确的,这时候千万不能一起跳进去,游泳很熟练也不行!!
小朋友不要模仿
第三十一章
井以和凌乐安慢慢往岸边移动, 井以感觉自己被冻得上下牙齿都在发颤,凌乐安揽住她的腰,半拖半抱地带着她往岸边走, 终于, 两个人在离岸一米远的地方抓住了徐良科的手。
邱炬在后面用力拽着徐良科的腰一起使劲, 井以和凌乐安被他们顺利拉上了岸。
即使已经从水里出来了, 衣服浸着冰冷的湖水贴在身上依旧好受不到哪里去。
徐良科把井以的羽绒服披到她肩上,恶狠狠地说:“你他妈是真不怕死啊?!万一那水没有那么浅怎么办!你们俩都他妈得出事儿……”
井以冷得没有力气说话,徐良科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话憋在喉咙里, 说不出重话。
他转而又开始说凌乐安,“还有你, 走路不是要看脚下啊, 你光盯着阿以有啥用啊?!她能帮你看路啊?”
虽然嘴上话说得又气又急,徐良科还是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凌乐安, 示意他穿上。
凌乐安低声说了一句“多谢”。
徐良科额头有细密的汗珠, 是刚刚因为着急出的冷汗,这时候确认了他们俩没有生命危险,他才一点点冷静下来。
徐良科看着浑身湿透的两人, 皱着眉头说:“现在怎么办,回去少说也得有半个小时。”
邱炬扶着井以,焦躁地说:“他们俩这样,怎么可能回去啊, 在路上人就给冻没了。”
井以靠在邱炬身上闭上眼睛, 忍受着一阵阵的寒冷, 尽管中午的阳光很强烈, 但是落在她身上却没有起任何作用,反而是一点细微的风都能让井以打个寒颤。
凌乐安看着井以在风中微微发抖的身影,忽然转过头问:“寺庙离这里还有多远?”
徐良科一拍脑袋,连说:“对,寺庙,往上走几分钟就能到了……你还能走吗?”
凌乐安点了点头,然后从邱炬手中接过了井以,他不带丝毫犹豫地蹲下,让井以趴在他的背上,然后一下子把她背了起来。
“要不我来背阿以?”徐良科有点担心地问。
“没关系,”凌乐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们两个身上都是冰水,别再弄到第三个人身上了……带路吧。”
徐良科没办法,迈开腿在前面带路。
井以手脚都冰凉,口中呼出的气体却是炙热的,凌乐安觉得自己被她的喘息波及到的耳畔都变得一片酥麻,本就冰凉的皮肤一接触到那种暖意,就像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把人的神经搅得一塌糊涂。
凌乐安微微侧头,像哄小孩一样对井以温声说:“别睡着了,阿以,不能睡着。”
在水中的那股紧张和心悸消退以后,井以感觉到自己身上渐渐漫上来一股脱力感,仿佛力气都被从身体中抽走,她紧闭着眼睛,趴在凌乐安背上,听着他对自己说话。凌乐安的声音好像和她隔得很远,听在井以耳中模糊又朦胧。
邱炬冲在最前面,一把推开了寺庙的大门,眼泪汪汪地大喊:“大师,大师!”
他这副样子把扫地的小和尚吓了一跳,以为他撞邪了。
邱炬语无伦次地把事情解释清楚以后,小和尚连忙给他们指了一个房间,示意他们可以先去里面休息一下。
然后小和尚也慌慌张张地拎着扫把跑走,一边跑,一边喊:“师父,师父!”
徐良科看得嘴角抽动两下,不知该说什么。
寺庙里的住持很乐于助人,而且也认识年年都来求护身符的井以,他让小和尚给井以和凌乐安拿了两套新的僧袍——这还是他们为了过年准备的,没有穿过。
井以和凌乐安换上干燥的衣服,小和尚又给他们端了两杯热水,缓了半个多小时以后,井以才有种恢复过来的感觉,但是却开始不停地打阿嚏,连生理眼泪都逼出来了。
井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有点头晕,呼吸也不太顺畅,憋得慌。
凌乐安把自己身上所有现金都拿出来,硬塞到小和尚手里,小和尚没拿过这么多钱,慌张地想要还给他。
其实小和尚也有点心虚,因为这几日寺庙水管被冻住了,所以师兄他们日日都会出去取水,他们掉下去的那个地方……应该就是取水留下的窟窿。
凌乐安没有接那些钱,他回头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井以,对于凌乐安来说,只是这点钱就能给井以换一个舒适安全的环境,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徐良科回去了两趟,把自行车和电动车都骑了回来。不过凌乐安和井以的状态肯定是骑不了车了。
住持说山下每两个小时会来一趟公交车,他们现在下去说不定正好能赶上一辆。
四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自行车先放在寺庙里,徐良科和邱炬骑电动车回去,至于凌乐安和井以,他们两个搭公交车回去。
井以身上虽然已经没有那么冷了,但是却一直在淌鼻涕,井以一边走路,一边拿纸一个劲儿地擦鼻涕。
不知道算不算否极泰来,他们走到山下的时候,等了不过五六分钟,就看到一辆公交车开过来,凌乐安叫了井以一声,井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迟钝地转过头“嗯?”了一声。
凌乐安抿了一下唇,走过去牵住了井以的手,带着她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上没有什么人,零零散散坐着几个老年人。
井以和凌乐安身上还穿着那身僧袍,他们一上车就吸引了车上几个老人的视线。井以始终处于一种掉线的状态,不太清醒地跟着凌乐安往前走,像个任由人摆弄的木偶娃娃。
凌乐安选了一个周围没有人的位置,偶尔能听到稍远处的窃窃私语,像是什么“……和尚……尼姑……”之类的话,凌乐安淡淡地看过去,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没有笑意时显得有几分凌厉。
周围的议论声停住了。
凌乐安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井以身上,她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让凌乐安有些担心。但是井以的手却始终没有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就那么乖乖地任由他牵着。
凌乐安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即使是放在亲生兄妹之间也有些过界,何况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凌乐安应该主动避嫌的。
但是他下意识地逃避了这个问题,只是握着那只温热的手,低头沉默地用目光一寸寸描摹着她的脸。
凌乐安忘不了自己仍在水中时,井以望向他的那个焦急的眼神,还有她义无反顾奔向自己的画面。
湖水冰凉,但在凌乐安眼中,井以的身影滚烫,烫得凌乐安灵魂微微颤抖,而且那股余温至今尚且在灼烧着他。只是想一想,心脏就像被攥紧了一样。
凌乐安知道,井以看向自己的目光干净赤诚,她是真的把自己看作朋友和亲人,凌乐安勾唇自嘲地笑了一下……只是她越是如此,对比之下,就越显得自己的心思卑劣无耻。
只一会儿就好,就这片刻……凌乐安看不到自己眉宇间的痛苦和挣扎,他对自己说,他只最后贪恋片刻,从此以后就放开手。
从此以后……他不会再越过家人这道线了。
半个小时以后,公交车到站,凌乐安和井以从车上走下来,他们的手依旧牵着,凌乐安替井以挡着路上的风。
在他们走后,小声的议论声又响起来:“你看,我就说他们俩是道士吧,和尚哪有结婚的?他们俩还牵着手呢……挺般配的。”
另一边徐良科和邱炬快要到家,经过菜市场的时候徐良科却突然停住了。邱炬还急着回去看井以,所以有些疑惑地抬起头问他怎么了。
他沿着徐良科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是一个鱼摊,邱炬嘴角抽了抽,问:“你不会是打算这时候去买鱼吧,小科?”
徐良科车头一转,奔着鱼摊过去,坚定地说:“钓鱼佬永不空军!”
邱炬气得站起来锤他,大喊:“他们俩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还买什么鱼啊?!”
徐良科不屈不挠地奔着鱼摊过去,“我们速战速决!”
凌乐安和井以从下车的地点又走了几分钟就到了井婆婆家楼下,太阳下山以后,空气变得湿冷,井以沾到水的头发都硬邦邦的了。井婆婆正和李爷爷在楼下小公园喝茶,他们俩这副打扮把井婆婆和李爷爷都吓了一跳。
在得知他们两个是落水了以后,井婆婆急得不行,看着一个劲儿淌鼻涕的井以,心疼地眼泪都快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