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亲亲才能好 (绮季)

　　因为场数不多, 每个星期才举办一场, 时间定在了每个星期三下午第三节 自习课，等到了最后一场争夺第一名时, 已经是十月中旬了。
　　比较出梁冬忆意料的是, 他们班和段一哲班对打。
　　其实他们班能走到这么还真挺让人出乎意料的, 毕竟实验班, 向来有“学习的巨人, 体育的矮子”之称。
　　主要的一个原因也跟运气有关, 他们班每次抽签，都完美避开了两个战斗力爆棚的体育班。
　　星期三下午第三节自习课, 露天篮球场上篮球赛第一名争夺战如火如荼地举行，观看的人很多, 里三层外三层都围满了。
　　“段一哲居然会上场？！”
　　“你不知道吗？今年比的每一场他都有参加。”
　　“有段一哲在，第一名肯定是四班的，哎, 会不会是李腾叫他参加的，毕竟他跟李腾关系好像不错啊。”
　　“不是吧，之前李腾不也教他吗？怎么高一的时候他就没参加？”
　　“谁知道呢。”
　　……
　　梁冬忆上了个厕所回来时，两个班的比分已经拉开到十六分了。
　　这，明明她上厕所前两班的差距才八分，怎么她上了个厕所就……
　　在分数上可以输，但在士气上不可以输。
　　于是，她从人群缝隙中挤进去，跟着班上其他女生一起喊加油。
　　人一到前面，她便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运着球，越过重重防守，冲到篮球框下，一个三步上篮，将球往篮球框一压，哐当一声，橘色的篮球穿过球框掉落在地上。
　　场面静止刹那，下一秒，全场倏地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分数又比他们班少了两分。
　　梁冬忆怔愣了一会儿，看着那个少年跟她对视一眼后转身投入新的战斗中，她喊加油喊得更卖力了，恨不得使尽浑身上下的力气，叫得脸蛋都通红，嗓子都发哑。
　　段一哲仿佛跟她对上了一样，她喊得越大声，他就打得越狠。
　　每进一个球都向她看过来，一挑眉，嚣张又得意。
　　梁冬忆站在自己班的阵营，眼睛全场盯着球场上最张狂耀眼的少年，嘴里不停跟着周围的叫喊着加油。
　　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少年再次拿到球后，跑到三分线附近，举起手中的篮球，身体微微后倾，瞄准，抛过去，准确无误地将球送进了球框。
　　他像是算好了时间一样，球刚进球框，哨声便响起了。
　　上半场结束了。
　　周围女生的尖叫声和男生的吼声响彻天际，现场气氛瞬间飙到最高，梁冬忆站在人群中，觉得耳朵都要聋了。
　　她看着球场上那个白色球衣的男生，视线跟他对上——夕阳藏在他身后，给他的轮廓镀了层柔和的橘光，少年的头发被汗打湿，沾在额头上，人像在泳池里滚过一圈一样，汗水顺着脖颈不断往下流，匿进了球衣下的胸膛。
　　对视几秒后，他扯起嘴角，笑了起来，整张脸看上去柔和不少。
　　他掀起球衣下摆，随意地擦了擦脸上的汗，露出的腹肌线条完美，顿时又惹得场上一阵尖叫。
　　梁冬忆在他掀起衣服的刹那，扫过腹肌的影子，便条件反射地低下头退出了人群中，低下头前似乎有女生跃跃欲试要给他送水。
　　其实也不是没见过男生的腰腹，平时放学路过球场时，也有很多学生在打篮球，肆意地在场上挥洒着汗水，偶尔也会掀起衣服抹脸上的汗，她无意间也会看到那露出的腹肌。
　　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段一哲的腰腹会有那样的反应，她那一眼甚至都看得不清晰，脑子里却莫名固执地觉得他的肌肉线条似乎比别人的要好看，腰线劲瘦，腹肌线条分明，刚毅有力，散发着男性特有的荷尔蒙。
　　梁冬忆这样想着，也没注意前面有人，忽然间有一只手按在她额头上，阻止她前进的动作。
　　她才清醒般抬眼，入眼的是段一哲那张脸，少年的脸上泛着运动过后的红，刚挥洒过汗水的身体不断散发着热气。
　　她把视线放在那只手上，有些哀怨地控诉着：“我还打算今晚不洗头的。”
　　段一哲看了她几秒，笑了：“你还嫌我手脏？要不是我这样做，你刚刚整个人都撞我身上了。”
　　嗓子沉哑，有点沙。
　　他调侃道：“那到时候你会不会说我还算今晚不洗澡的？”
　　梁冬忆被他堵得说不出话了，通红着脸，抿着唇看着他。
　　主要是人家还挺有道理的，为了不让她大面积蹭到他身上的汗，只能用手阻止了，人家还贴心地用没那么脏的手背贴她的额头。
　　她低下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问道：“你没喝水吗？嗓子这么哑。”
　　“没呢，”段一哲说，“你怎么没给我送？”
　　本来段一哲也就随便问问她，看看能不能骗来一瓶水这样，谁知道小姑娘就真的跟他认真分析起不给他送的理由：“我立场不是跟你对立吗？这儿还那么多人，我给你送水像什么样？而且，每个班都有一箱水摆在那呢。”
　　他低着头，语调放缓，带了点儿诱哄的味道：“那我跟你去小卖部，你偷偷给我，他们就看不见了。”
　　梁冬忆仰起头，皱着眉，很认真地问他：“你等会不是还得上场吗？不去休息？”
　　段一哲也不知道她小脑袋瓜里怎么想的，他们两个班可是对手，她现在竟然还关心起自己的对手来了。
　　他弯了弯腰，好笑地看着她，问道：“你是让我好好休息然后有更多的精力虐你们班是吗？”
　　男生身上带着的热气随着靠近，像小时候在外婆家烧的碳火，杂草和火焰相遇，发出嗞嗞的声音，热量从灶台里翻滚而出，打在脸上，灼得脸发烫。
　　几乎是同一时间，男生一靠近，梁冬忆就往后退了一步。
　　注意到她的动作，段一哲啧了声：“要不要这么嫌弃。”
　　听到他的话，她想了下，又小幅度地往前了一点。
　　梁冬忆心里其实对胜负看得不怎么重要，她这个人比较讲道理，平心而论，段一哲球打得确实好，投球一投一个准，就目前来说，上场的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明明是大家的篮球赛，偏偏成了他的主场。
　　她也不会说为了赢，就盯着人家班的主力，想尽一切办法去搞他，让他上不了场，或者说让他的战斗力大幅度减少这样。
　　她实话实说：“可是你也确实厉害啊，你能虐得了是你的本事。”
　　段一哲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被她这么一夸赞，眼睛都亮了起来，心情很是愉悦：“那你想赢吗？”
　　“啊？”
　　段一哲弯着膝盖，视线跟她齐平，向不远处扬了扬下巴：“看那边。”
　　梁冬忆疑惑地顺着看过去。
　　杜阳晖？
　　“看到了吗？你讲一下他的坏话，我就让你们班赢。”
　　*
　　梁冬忆站在自己班的位置，认真地看着新一轮的比赛，却什么都看不进去。
　　眼睛是盯着球场上他们班的人，余光却都在对面坐在石椅子上休息的人身上。
　　他敞开双腿，弯着腰，手肘搭在膝盖上，长臂伸向椅子旁底下的纸箱，一拉，纸箱摩擦着水泥地发出声音。他漫不经心地直视前方，手在纸箱里乱翻，拿起一瓶矿泉水，右手握着瓶子上方，食指和拇指放在瓶盖处，按逆时针方向一旋，打开水瓶。
　　露在空气中的手臂肌肉用力时鼓起，带着强韧的力度，不断散发着雄性荷尔蒙。
　　他头一仰，咕噜咕噜地将水喝下去，他喝得急，有些水从嘴角溢出，流经下颚，与汗液混在一起，滑过拉长的颈线，喉结突出，上下滚动着。
　　梁冬忆没忍住，正眼看了过去，没想到，正对上段一哲漆黑幽深的眼眸，像是偷看被抓包一样，她瞬间又移开眼。
　　但是，好像是他一直盯着自己看。
　　那应该是他心虚才对。
　　这么想着，梁冬忆又理直气壮地盯回去。
　　但是段一哲这个人，像是不知道心虚这个词怎么写，看到她的眼神，不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盯着她笑了起来。
　　这理直气壮的程度跟他要求她讲别人坏话的程度是一样的。
　　在梁冬忆的记忆中，杜阳晖每次都是被他吓跑的那个。
　　让他去好好对别人的话也没听。
　　梁冬忆想着，叹了口气。
　　他明明都占上风了，咋还要讲别人坏话呢，什么仇什么怨呢？
　　球场上一阵男生痛苦的闷哼声将梁冬忆拉回了现实，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在一片混乱中愣了愣。
　　裁判边打手势边吹哨子，一群人冲着倒在地上的男生蜂拥而上，他们将男生扶起来之后围着不知道说了什么，最终一个男生搀扶着受伤的杜阳晖往医务室走去。
　　人群自动散开，让出一条道，让他们过去，梁冬忆看到那腿上大面积的擦伤，血珠不断往外冒出，心下一紧，跟了上去。
　　*
　　“段哥，你等会上吧？”舟舟刚从场上下来，手往纸箱里捞起一瓶水，顺势坐到了段一哲旁边。
　　段一哲虚着眼光：“不上了。”
　　“哥，”舟舟真诚地看着他，“你刚刚没上，他们班的比分都要追上来了你看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