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前雪》 作者: 菜紫 简介: 女卧底vs斯文败类大佬(*女主非JC) 互相勾引/极限拉扯/双向救赎/全程带感 ◆全世界只为你臣服 *1 庄灿费劲心机才混成了靳朝安的枕边人,可惜这个狗男人对她只走肾而不走心。 她在心中暗暗立下flag,早晚有天她要让这个土皇帝对她掏心掏肺、俯首称臣! 只不过知道这个狗男人难攻略,没想到却这么难攻略。 “你爱我么?”她搂着他的脖子问。 “你说呢?”他懒洋洋地推开她。 哦,那就是不爱,庄灿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你送我束花吧,什么都行,我不挑的。” “你配么?” 哦,那就是不配,她戚了一声,“爱送不送,以后我自己的坟头也会长。” “和我公开吧,好不好嘛。”她实在厌烦了这种金屋藏娇的生活。 “你做梦。”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 哼,她还偏就要做梦,万一哪天梦想实现了呢? 【后来,梦想实现的那一天】 靳朝安跪在手术室的大门外,望着崩断一地的佛珠,从来不叩天也不叩地的他,此刻正一遍又一遍地对着面前那并不存在的神灵磕得血流满面。 他说我错了,真的错了 他说我爱她,一直都爱她 他说我愿意,从来都愿意 *2 庄灿在病床上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只狼狗一直在舔她的嘴。 睁开眼的时候,靳朝安和她四目相对。 手心还被他紧紧攥在心口。 庄灿咳了咳,觉得口干舌燥,想要去拿水。 靳朝安却抢先一步拿起水杯,“我喂你。” 他手好颤,不小心湿了她的脖子。 庄灿刚刚拿起纸巾,就被他轻轻攥住手腕,“我来擦。” 住院这段时间,他就像只大狗一样黏在她身上,抱着她的腰,贴着她的胸膛,庄灿甚至连上厕所的时候都要拖着他。 偶尔愣神的时候,也是定格在她脸上一眨不眨的深深眸光。 某一天,庄灿实在忍无可忍,“有病?你总看我做什么?” “就看。”他摸着她的脸,爱不释手地说:“都这么多年了,你这张脸,我还是如何也看不腻。” 【山寺小剧场】 他不信天,也不信神。被爷爷抓来寺庙持修,自然也不信佛。 佛像前,蒲垫上,他跪坐闭目,佛珠转在掌中,不小心崩断。 他睁开眼,笑了,“刚才做了个春梦。” 老和尚被他气个半死,直说他没救,“你戾气缠身,心思太重,是以此生福缘浅薄,甚而不得善终,若能真诚悔过,兴许还有转机。” 老和尚在他的肩膀沉沉一按,“佛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他嘴角一斜,淡笑,“我不信。” - 山间没有信号,他坐在杏树下玩俄罗斯方块。 树影晃动,她从天而降,正正砸在他怀中。 四目相对。 “我没跟踪你……”她只是在摘杏。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他紧紧纳入掌中。 他疯狂向前,她亦步亦趋。 念闻堂门口,他一脚踹开大门。佛光满屋。 他将她反手压在蒲垫之上,伸手,剥了她的发圈。 他抬头睨了如来一眼,哼的一下笑出了声。 ◆春来,你来;雪去,我去。 ◆朝有光的地方去 【阅读指南】 1.HE/SC 2.双向救赎 3.非典型卧底文/狗血大豪门 4.本文所有恶人都会受到法律制裁 5.目前防盗比例为百分之百,72h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庄灿,靳朝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极限拉扯/双向救赎/全程带感 立意:朝有光的地方去第1章 汤加岛篇 仓南边境,陈仓江旅游度假区。 只听“扑通”一声,庄灿所坐的充气艇便瞬间侧翻入江,江面上的游客顿时乱作一糟,庄灿假装扑腾两下,嗷了几嗓子,余光瞥见同时“翻船”的两船游客,便迅速下沉。 这段漂流是陈仓江上极为惊险刺激的一个项目。 此次“撞船”,连翻三只。 景区内立刻做出应急处置,江面上惊魂未定的游客被陆续牵引上岸。 组织搜救工作即刻进行。 另一边,丹马古寨。 湍急的水流裹挟着庄灿急速向下游冲去,一路磕到不少岩石,将她的脑门划得头破血流。 庄灿好不容易挣扎上岸。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滚筒洗衣机里滚了几百个来回。 纵使她水性了得,也有一个瞬间,觉得自己要玩完了。 幸好! 她踹了一脚身边的男人,男人浑身湿漉漉地趴在岸边草丛,显然还没有清醒过来。 妈的,要不是为了在水里抓着他,她也不用这么狼狈! 庄灿碰了碰脑门上划开的口子,疼得“嘶”了一声,低头一看,手上还是黏糊糊的血,这会儿周围也没有干净的布,她骂骂咧咧地支撑起身子,走到男人身边,半蹲下来,一手捏着他的下颌,仔细打量他的脸。 这一看,她的心,狠狠地凿了两下,咚咚。 还挺好看。 眉眼跟画似的。 睫毛浓密,像面小扇子,还是湿漉漉的,皮肤吹弹可破,比玉还清透,白得不像正常人,唇型也诱人,薄薄的两片,此刻紧抿着,煞白,倒显得几分病态。 也是,不是谁都有她那身水里的本事。 庄灿正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处理,脚下的男人就像鬼似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睫毛轻启的瞬间,就像一头逐渐苏醒的猛兽,眼神散发出的冷和狠,让庄灿下意识后退两步,差点一屁股跌在地上。 与此同时,冰冷的枪口突然顶在了她的脑后。 庄灿浑身一僵,就听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对不起,三哥,我来晚了。” 一个短发女孩立刻上前扶起了地上的男人,她穿着背心和短裤,非常干练,身上也是湿的,但是应该没什么伤,动作看起来也相当麻利,只是表情有点紧张,像是自责。 枪口还顶在庄灿的脑袋上,庄灿身手已经算很好了,但她居然没有意识到身边何时出现的其他人! 妈的,这俩人走路没声音的? 男人被扶起来后,捂着心口轻轻咳了两声,也不看她,只略微责怪地撇了庄灿身后的男人一眼,淡淡吩咐:“绑起来。” “是。” 庄灿手脚立刻就被麻绳拧成了麻花。 “你你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我九死一生才把你拽上来,你就这么报答我?” 庄灿小命在人手里,自然不敢过分挣扎,只能一逞口舌之快。 “早知如此,就该让你沉尸江底,让鳄鱼咬死你?????,咬得你骨头都不剩,你是不知道水里有多惊险,得亏是我反应快,及时抱住了树枝,不然再冲一段距离就是大瀑布,瀑布要是掉下去阎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哎呦!”庄灿被枪顶着,手绑着,踉踉跄跄地跟着他们穿越密林,脚一绊,就踢到了一块石头上,疼得她哎呦直叫。 靳朝安轻轻扬了扬下巴,示意女孩:“嘴堵上。” “是。”女孩立刻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布料,团了团塞进了庄灿的口中。 “唔唔唔!”庄灿叫不出来,滴溜溜的大眼珠子转来转去,又乌又亮,像是要把人吃了。 她好气! 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了一点点村落的影子,一片影影绰绰的吊脚楼。 庄灿走得腿都直了,她好想歇会儿,但是又说不出话,眼神像小刀似的飞来飞去,飞累了,也没人搭理,她不干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无声抗议,她累! 延良可从没押过这么事儿的女人,一般也没人敢在三哥面前放肆,其实延良也有点不明白,按着三哥的性子,这么不知所谓的人,早就该给沉尸了才是。 靳朝安脸色越来越白,这一路上,轻微的咳嗽就没断过,眼看就要进寨,脚下这女人却死皮赖脸地不走了,延良忍不住请示靳朝安:“三哥,这女人怎么看都是个累赘,不然直接给她做了吧。” 他认定这女人是翻船的时候不小心被挤下来的。 这样无关紧要的人,不必留。 在三哥身边久了,行事作风多少也沾了点他的风格。 庄灿大惊,猛地抬头狠狠瞪视着延良的眼睛,心里大骂,卧槽,你他妈还打算恩将仇报? 但她也知道这人就是个跟班,最终决定权还在前面那男人身上。 她就不该救他! 靳朝安略略看了他一眼,语气倒是云淡风轻:“我用你教我做事?” “不敢。” 庄灿松了口气。 靳朝安低低扫了她一眼,但就是这无关紧要的一眼,让庄灿冷不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冷冷淡淡中又透着一股子坏。 他该不会是有什么变态的想法吧? “站不起来就永远不要站起来了。”这是他对她说出的第一句话。 靳朝安轻轻咳了两声,大手有些无力地一挥。 “把腿废了。” 说完就走了。 不等延良反应,庄灿就跟只蚂蚱似的,“腾”地站起来,瞬间弹出两米远。 这下没两步就进了寨子。 寨子里里外外已经安插好了靳朝安的人,显然从坠江到上岸,到进寨,这条路线已经被妥善安排好了。 就是出现了庄灿这个意外。 计划相撞的汽艇,其实只有两只。 “三哥,查过了,安全。” 靳朝安没再做指示。 很快,寨子的主人就被两个黑衣人带了进来,寨主是个精瘦老头,皮肤黝黑,穿着当地的民族服饰,裹着一块花色的头巾,他的汉族名字叫丁普。 丁普身后,紧随一名妙龄少女,模样娇俏,是他的女儿,铃铛。 铃铛把手里的几件干净衣服递给靳朝安,延悦立刻接过,道了声谢。 庄灿还被延良拴在一进寨的井亭下,这块正好是片空地,被夕照晒得跟个鱼干似的。 无力吐槽。 吊脚楼内,二楼,延悦已经服侍靳朝安更换好干净衣物。 头发也给他擦干了。 “三哥长得好,身材也极好,这么一打扮,怕是要被不少阿满们扣下做上门女婿呢。” 这边的“爹”,称呼为“阿满”。 延悦刚看铃铛瞧着三哥的眼神就不对劲儿,又听说了这边还有留外地帅哥做女婿的习俗,这才皮了一下。 靳朝安接过延悦递过来、并已经擦拭干净的眼镜,戴好,眼镜是长方形无边框的,很薄,戴上后,倒显得他整个人斯斯文文。 他的视力不算很弱,只是有一点轻微近视,最近文件合同看得多,倒也经常戴着了,出门的时候,一般也会戴。 随身的那副被水冲走了,幸好延悦还带着备用的。 他站在窗前,扶着镜片边缘,眺望着远处的绿林,片刻适应后,才转过身来。 淡淡瞥她一眼,不疾不徐地说:“舌头不要可以割了。” 延悦暗戳戳地撇了撇小嘴,立刻噤声。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延悦过去,发现是铃铛姑娘端了碗姜汤上来。 “阿满让我送来的,暖暖身。”普通话还算标准。 延悦接过,道谢。 靳朝安没喝,只是让延悦先搁那。 “把延良喊来。” “是。” 延良进来的时候,他三哥正倚在窗前,面朝屋内,微微低着头,阖着双眸,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窗沿上,另一只手轻轻揉着眉心。 夕阳的光,金灿灿地打在他身上,像是落入凡间的神明。 当然,三哥就是延良心中的神。 “三哥。”延良喊了声,开始汇报:“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那船替身预计三天后会被打捞上岸,陶潜留在景区跟进度,我刚刚派人出去探了一下,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跟踪的那些人,估计已经甩掉了,明天汤加那边就会派人来接应,三天,足够咱们行事。”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不出意外,三天后,靳朝安不幸落水溺亡的消息就会传回北城。 到时候就看谁坐不住了。 一招狸猫换太子,同时甩掉了各方人马派出的眼线,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她呢?”尽管语气极淡,但是延良依然听得出来三哥这语气里隐藏着的关心。 他问的自然是沈家二小姐沈夏。 这一趟出行,本来也是因着沈二小姐大病初愈,靳朝安特地抽空陪她出来散心的。 这是明面上的理由。 尽管沈夏和他们同时落水,但却被第一时间救上岸,一分钟都没有耽误,这自然也是靳朝安提前安排好的。 “暂时没有大碍,就是……听说三哥失踪,说什么都不肯先走,一定要留在景区等消息,不过有陶潜在,您不必担心,北城那边已经派人来接了。” 靳朝安从嗓子里发出轻轻的一声“嗯”。 透露着些许疲惫。 甚至有一点心烦。 “通知陶潜,照顾好她。” “已经说了。” 沉默片刻后,靳朝安缓缓睁开眼,反光的镜片下,谁也看不到他此刻到底是什么眼神。 他冷声道:“把人给我弄进来。”第2章 汤加岛篇 庄灿想好了,但凡让她得到机会,一定会拿刀剐了这俩狗男人。 从哪儿剐起呢? 庄灿像只咸鱼一样瘫在地上,不多久,就有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跑过来替她处理了一下头上的伤口。 但是依然不敢把她嘴上的布扯下来,也不敢放了她。 庄灿使劲眨眼,小姑娘红着脸,视若无睹,包扎好后,很快就跑走了。 铃铛按照阿满的指示,给庄灿包扎完毕,又有点忐忑地看了眼楼上。 丁普把手里的旱烟杆子往地上磕了磕,用本地方言快速说了几句,大意是,“那位是身份很矜贵的人,你不要想了,他的话我们不能违背,但是人也不能死在自己家里。” 叮铛有些脸红,若有所思地跑回了房间。 一楼,庄灿被延良按在地上,尽管双腿被迫跪着,但却梗着脖子,小身板挺得直直的,一副绝不低头的样子,双眼瞪得像铜铃,还能喷火。 胸腔使出浑身力量发出闷闷的几声抗议。 她也就是不能说话…… 对面,靳朝安躺在竹椅上,身后的竹林被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一双大长腿微微交叠,竹椅摇动,轻轻晃着身子,他闭着眼睛,一只手,堪堪搭在眼睛上,另一只手,有一搭无一搭地轻点着身侧的扶手。 看起来相当惬意。 延悦跪坐在一旁的小桌前,在煮茶。 “三哥,人带来了。” 片刻,靳朝安微一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意思是让延良开始审。 在楼上的时候,三哥已经把这女人的一些疑点告诉了他。 延良听后大惊,随后对这女人恨得更是牙痒痒。 怪不得,那两船的人,明明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没道理出现三哥落水后落单的情况。 他们落水的点,也是精挑细选的,水底和岸边统统安排好了人手,三哥落水前也提前吃了可以闭气的药。 就等着入水后,两波人马互换,他们这一波和早早潜伏在水底的人接应,往计划好的路线游去,另一波人快速上岸易容,并做好三日后“溺亡”的准备。 当然,景区内部也有他们买通的人手,所以搜救工作才可以拖延到三天。 三天,足够靳朝安一行抵达汤加岛。 可是翻船的时候,不知怎么又翻了一只,而且那一只上还只有庄灿一个人。 庄灿几乎是紧随靳朝安身后入水,她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两人在水里甚至还过了几个来回,靳朝安身手再好,在水中施展也非常受阻,而庄灿却像条鱼一样灵活狡猾。 有一瞬间,她从他身下贴身蹿上来的时候,两个人的唇瓣还蹭在了一起。 庄灿笑得?????那叫一个抱歉。 他在水里斗不过她,巨流袭来,他们紧紧抱在一起,狠狠翻了几个跟头,很快就被她带得偏离了路线。 他当时有一瞬间,想杀人。 庄灿能说话的那一刻,一连呸了好几声。 她并没有对着延良和靳朝安破口大骂,而是十分不满地看向延悦:“你这块破布是嗖的你知不知道?” 延悦微愣:“抱歉,泡过水。” “恶心。”庄灿这才看了竹椅上的男人一眼,亏得她还觉得他长得好看救了他,没想到这么不是东西。 真想泼他一脸凉茶,让他摇。 可她没做,她知道这些人不太一般,刚才在外面当咸鱼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寨子里里外外都有人把守,穿着统一的黑色便服,对这个狗男人的跟班都马首是瞻,所以她不敢冲动。 但她知道这几个人肯定不是好人。 靳朝安还是那样,悠悠地晃着,胳膊都没抬,像睡着了一样。 延良挡在她身边,厉声命令她老实交代。 “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落水?” 庄灿觉得搞笑哦。 “那你为什么会落水?” “是我在问你!你要不老实交代,我就把你丢进这儿的原始森林里自生自灭。” “那太好啦,我还挺喜欢这里的景色和空气呢。” 延悦低着头,轻轻“噗嗤”了一声。 靳朝安没反应。 延良冷哼:“你别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你要不说,我有的是手段对付你。” “庄灿。”她勾勾唇角,忽地妩媚一笑。 “什么手段?你指的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吗?” 她眨眨眼,火辣辣的眼神,毫无遮掩地上下扫了延良几眼,最终停留在他腹部,“你胸肌还不错,腹肌有几块?要是有六块,不用你费劲,我主动。” 她说完这话,双颊就漫过一层红晕。 庄灿长得本就漂亮,五官艳丽又不艳俗,妆浓了御姐,妆淡了纯情,今天身上湿淋淋的,脸上几乎不施粉黛,更是显得又纯又欲。 紧身的纯棉白t和牛仔裤紧紧贴在她的皮肤上,被水打湿后勾勒出诱人的身材曲线,胸前那块布料几乎快要变成透明状。 这会儿故意发’骚,像延良这样血气方刚的处男单身狗,哪里遭得住啊! 他一口老血咔在胸口,下意识去看三哥,就怕三哥对自己有什么误会,脸都憋红了。 庄灿“啧”了声。 “现在是我想睡你,你老看他干什么?你还和他有一腿啊?”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延良真是气坏了,这女人竟然如此出言不逊,侮辱他自己就算了,居然还敢亵渎他三哥?看来必须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正要动手,靳朝安就睁开了眼睛,缓缓站了起来。 他也不急,接过延悦递来的茶,浅浅抿了几口,把茶盏递回给延悦后,这才走到延良面前,不说话,眼神也没什么情绪,只是很随意地伸出了一只手。 指如寒玉,白皙修长,像是只从未沾过阳春水的女人手,还散发着微微的茶香。 但却莫名泛着极强的冷意。 延良秒懂,立刻从身后拔出一把小刀放入三哥掌中。 刀身不长,除去刀柄,也就十来厘米,但是刀刃却异常锋利,有一种削铁如泥的感觉。 庄灿明亮的眼珠子转了几转,嘴巴立刻闭得严严实实。 看着就一肚子鬼心思的模样。 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下一秒,冰凉的刀尖就抵在了她的下巴上,庄灿的脸,随着男人抬刀子的动作,被迫扬了起来。 四目相对,他弯下腰。 “再有一句废话。”他语气极缓,极淡,后半句没说出口,直接用行动表明。 刀尖向上,一横,沿着她紧抿的唇线,缓缓划过,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庄灿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那刀尖离她的嘴唇几乎只剩一毫米。 靳朝安直起身,把刀子往延良怀里随意一丢,被他稳稳接住,又插回了身后。 “接着审。”他咳了咳,被延悦扶着回到了竹椅,这会儿风大了些,延悦又给他在腿上盖了张薄毯。 他身子本来就不太好,早些年出任务,受过一次很重的内伤,肺伤得有些严重,这往后,便时常咳嗽,吃了好多药也不见好转。 这次落了水,怕是又严重了。 延良:“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庄灿刚被恐吓,这会儿还心惊胆战的,但她还是硬撑着笑了笑:“好啊,但是我有个要求。” “我要和他直接谈。” 她说的他,自然指的是竹椅上的那位。 靳朝安并没应声,延良手里的枪登时顶在了她的脑后,上膛。 “还敢耍花样?” 庄灿哼了一声,表现出了一副完全不怕的样子。 但其实,心里还是挺杵的,那他妈可是枪啊,万一走火就完犊子了。 但是她心里笃定了,这人绝对不敢开枪。 因为…… “可以。”靳朝安便开了口。 庄灿心里发出一丝得意的笑,但面上却不显。 “三哥,这丫头滑得很,您小心她——”有诈,只是后两个字还没说完,靳朝安就挥了挥手。 什么意思,不必再说,纵然延良心中有一百个不放心,也不敢违抗三哥的旨意。 他和延悦一起退了下去,延悦看懂三哥的眼神,一并把门关上。 他们两个就守在门口,一左一右,时刻监听着里面的动静。 “你不必担心,这寨子里外都是我们的人,她就算有那个胆子,也不会有这个机会,更何况三哥的身手你不清楚?”延悦倒不是很担心。 “那女人心术不正,我是怕三哥被她迷惑!” 延悦扑哧一声笑了:“那便是你想多了,咱们跟了三哥这么多年,除了沈小姐外,你何时见他身边有过其他女人?三哥什么心思,你还不了解?” 延良不再说话,只是心里还是惴惴的,不太放得下心来。 屋内。 延良延悦一走,庄灿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像个蚕蛹似的,一蹦一蹦地来到靳朝安面前,转过身,哼道:“给我解开。” 靳朝安解开。 庄灿活动活动手腕,伸了个懒腰,紧接着就弯下身子,屁'股正对着他,开始解绑在腿上的绳子。 靳朝安自然也不能辜负她的心思,眼皮略抬,眉稍微地挑了一下。 他的眸子有点冷,也有点烫。 解了绳子后,她跺了跺脚,同样放松了一下,湿了的牛仔裤已经半干了,这会儿贴在身上,又痒又难受。 当然,她知道有人比她更难受。 庄灿突然一个转身,坐在了靳朝安的大腿上,乌黑长发扫过他的胸膛。 竹椅突然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发出吱吱的声响,椅背也朝后压了下去,庄灿一个不稳,伸出双手牢牢搂紧了他的脖子。 靳朝安双手搭在扶手上,任由她搂着自己,并不碰她,他此刻的眸子格外清冷,似乎看不到一点欲望。 无波无澜的。 “交代。”声音也冷。第3章 汤加岛篇 庄灿软趴趴地靠在靳朝安怀里,嘴巴凑到他的下巴那。 伸手,向上推了推他的眼镜,眯着眼睛,用光明正大的眼神仔仔细细将他描摹了一遍。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真好看,不戴眼镜更好看。”顿了顿,竟又不怕死地在他的下巴上轻轻嘬了一下,“不过戴上眼镜更有斯文败类、衣冠禽兽那味儿。” 那一下,像小鸡吃米一样,极其短暂。 微痒。 她又自顾摸向他的手,指尖沿着他的胳膊爬呀爬的,把他搭在右侧的那只大手挪到自己胸前,饶有兴致地玩弄着他的手指。 “手也好看,刚刚我就注意到了,又长又细,还真是一双适合干坏事儿的手。” 至于是什么坏事儿,庄灿直接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把自己的手贴在靳朝安的掌心,比了比大小,自然没比过,五根葱段似的小手就顺势滑入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紧扣在了一起。 靳朝安的目光淡淡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 片刻,他抬手另一只手,指腹在她额头的纱布上轻轻点了点。 血迹渗出了一点,似乎当真伤得不轻。 他的动作很温柔,就那么在她的伤口处轻轻地打着转,摸着摸着,手指便自然滑到她的脑后,插入发丝中。 他把玩着指间的一缕秀发,发丝依然湿漉,触感却意外妥帖。 下一秒,他猛地向下一拽,狠狠扯着她的头皮,逼她抬起小脸,他贴上前,与她几乎一纸之隔,庄灿此刻痛得呲牙咧嘴。 “为什么跳水?” 她的船,不是被撞翻的,她是自己从船上跳下来的。 她当时穿着雨衣,戴着口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谁也看不清楚她的具体样貌。 在那之前,靳朝安从未见过她,他所掌握的那些跟踪他的人的资料里,也并没有这个女人。 知道这次计划的人,极少,且个个都是他的亲信,所以行踪绝无可能提前泄露,但凡有,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的组织里出现了内鬼。 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 来漂流,对外也是临时起意。 她不可能是提前蹲守。 庄灿头皮生疼,眼眶顿时红了,额头的纱布也崩开了一点,血迹晕染的越来越多。 但是靳朝安并没手软。 庄灿:“看你好看,喜欢你,想救你,这就是真相!” 庄灿咬牙切齿,把喜欢那两个字,咬得极重。 好像在气,气他狗咬吕洞宾。 靳朝安眉稍微挑,声音依旧冷淡:“怎么个喜欢法?” “想睡你,算不算?”庄灿狠狠瞪视着他。 靳朝安冷笑一声:“是男人就想?” 话题跑偏。 庄灿道:“就想你,你!你好看,我喜欢好看的,不喜欢腱子肉。” 这是实话。 她自然知道靳朝安话外之音是什,刚刚在他面前撩拨他的手下,是故意的。 她在探。 她探对了,他就是想睡她。 从他睁开眼睛看到她时的第一眼,就想了。 或者更早一点,从在水中,她偷袭他的那个吻开始。 刚刚他用刀子指着她的时候,那眼神简直更甚。 索性就如了他的意。 将他身边的手下统统打发走。 省得他再装。 靳朝安的手,松了几分,如同箭在弦上,庄灿原本因为疼痛咬牙强忍着的眼泪,因为这片刻的松懈,忽地落了下来。 清润的泪珠,沿着白皙的脸庞缓缓滑落。 但她依然傲娇地扬着头,死不服输地瞪着他:“你不信?” “你信么?”手又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这会儿倒是懒洋洋的。 他没看她头上的血,也没看到脸颊的泪。 他只盯着她艳丽的唇瓣,一错不错。 “你爱信不信。” 庄灿碰了碰自己的脑门,有些烦,皱眉道:“我都为你毁容了!” “那水里什么情况,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要不是我保护你,你以为你能浑身上下一点事没有?我本来以为你是意外落水的,但现在瞧着,又好像不是,这是怪我多管闲事了?但不管你们什么目的,你都小瞧了这陈仓江的凶险,有一句话我得告诉你,和人斗,别和天斗。” 靳朝安哼笑:“好一个和天斗。” 庄灿:“我是当真看你好看,不舍得你死,本还以为救你上岸后还能当个压寨夫人的,早知道你这么不好惹,我根本不会救你。” “我已经后悔了!”她恨恨道。 靳朝安眯了眯眼:“哪方寨?” 这人的重点居然是这个? 庄灿张口就来:“黑风寨。”西游记看没看过? 靳朝安的表情,像在忍耐。 “别生气嘛,”庄灿重新双手搂上他的脖子,声音娇滴滴的,“生气人会变丑的。” “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她歪歪头,笑得好看。 “自己想。” 庄灿想不到,但是他的眼神,又好像是在告诉她,要她自己证明给他看。 “你想我怎么证明?” …… 刚一开始听见动静的时候,延良几乎立刻就要冲进去,还是被延悦给拦下了。 虽然她也脸红,但是听着里面桌子腿都要被撞散架的声音,就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 延悦给了他个眼神,自己体会。 “你不想要命了?” “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三哥没喊人,咱们就老老实实守着,快别说了。” 里面的动静越闹越大,除了某些不和谐的声音,还时不时地夹杂着庄灿骂骂咧咧的声音。 半小时后,房门忽然被推开,庄灿就像个皮球一样从里面直接滚了出来,哎呦一声摔在地上。 她的上衣已经不能穿了,牛仔裤还行,这会儿上身裹着靳朝安的那张薄毯。 她是里面疼,外面疼,心里疼,身上疼,总之哪哪都疼,疼得想骂街。 庄灿摔在地上,还没反应,靳朝安就不耐烦地吩咐:“绑上。” 庄灿心里一万句卧槽,犹惊雷炸起,噼里啪啦。 “跟我来这手?提裤子翻脸是吧?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了?你给我等着,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又细又小又快——” “嘴封死。” 庄灿话没说完,就被延悦用胶带牢牢封住了嘴。 庄灿气火攻心,见延良拿了绳子又要来绑她,她脸也不要了,将身上的毛毯一扯,封带一撕,忍痛和他过了几招。 庄灿的功夫是他师父教的,他师父如今虽是个闲云野鹤的小老头,但是年轻时几乎什么都干过。 当过兵,押过宝,做过保镖,还去香港拍过电影,做电影武指,虽然统统都没混出个名堂,但在道上也有了些名气,后来跟着一群人进山探墓,干了票大的,但也就是那次,差点把命搭进去,出来后便归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 庄灿的t恤已经被撕坏了,延良几乎是闭着眼和她过招,可即便这样,也是处处压制庄灿。 靳朝安杵在门框后,额头上的一根青筋突突跳着,他语气不快地看向延悦:“还愣着?” “是!” 延悦出手,没两下就把庄灿制服,人被按在地上死命挣扎,延悦眼尖,一眼瞧见了庄灿的牛仔裤后面渗出的丝丝血渍,也许是同为女孩的同理心作祟,她赶紧扯过一旁的毯子,给她裹在身上。 “你打不过我们,就别挣扎了。” 随后嘴也被延良封死。 靳朝安冷笑般轻哼一声,不再看她,转身上楼。 也没说怎么处置。 “这怎么办?”延良一个头,两个大。 庄灿这会儿不动了,就像个死尸一样躺在那,身上被捆得乱七八糟的。 她只觉得疼,放肆过后的疼,骨头都要散架了。 尤其是某个地方,撕开了一样。 其实她刚才说的,都是错的,反的,不然她不会这么疼。 想到了什么,庄灿抖了抖,眼泪就喷薄而出。 延悦看她一眼,道:“她交给我吧,我来安排。” …… 延良来到靳朝安房里。 “三哥。” “说。”声音平淡,听起来没什么大碍。 延良松了口气。 就是那女人刚才说的那番话,实在太拱火了,搁谁谁也受不了。 何况三哥这样天之骄子一样的男人。 延良暗自揣度,不知道三哥接下来会怎么处理那个女人?按照往常,敢有人在三哥面前这么放肆,舌头早就给拔了。 延良走神这会儿功夫,靳朝安已经走到他眼前。 “不说就快滚。” 延良吓得立刻回神,赶紧汇报:“汤加那边的人,已经和桑布的大本营打通了联系,现在去汤加的队伍只有我们一支,来接应的人明早就到。” “通知下去,明天一早出发。” “是。” 延良看三哥没有吩咐自己下去的意思,想着是不是还要汇报一下那女人的情况,就有些忐忑道:“延悦把她带去客房了。” 不仅如此,延悦还给她重新包扎了伤口,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还专门出去一趟,回来时手里拿着个药膏,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总之延良看延悦对那女人那么好,心里就不痛快。 他现在也有点告状的小心思。 靳朝安没什么语气:“我问了?” “是我多嘴。” 他回到床上躺下,休息。 一只手搁在脑后,闭着眼睛。 延良也不敢走,就在一边站着,随时等候吩咐。 过了半晌,他突然开口问:“沈夏如何?” 这句,是关心。 “听陶潜说,沈小姐情绪还有些低落,但是沈小姐说,她坚信您不会出事,所以您不必太过担忧,沈小姐很坚强,也很信任您,北城那边派来接应的人今晚就到,陶潜会派专人护送沈小姐回程。” 延良很少废话这么多,这几句,明里暗里都在夸沈小姐好,沈小姐优秀,沈小姐多么信任三哥,可三哥今天背着沈小姐干的这事儿,挺不地道的。 小心思跃然脸上。 纵使,他三哥这地位,就算身边莺莺燕燕环绕,实际也不为过。 “下去吧。”语气平平,看来是没听进去。 就在延良转身的时候,靳朝安又喊住了他。 “三哥?” “把人拖回井亭,告诉延悦自行领罚。” 延良眉心一跳,这才对嘛! “好的。” “三哥您休息吧。”延良开开心心地把门关上了。第4章 汤加岛篇 庄灿在小亭子里冻了一宿,手脚都麻了。 幸好延悦给她的麻绳系得松,不然这深山老林昼夜温差这么大,这手脚又被紧紧绑着,血液不通,非得截肢了不可。 其实庄灿是有个逃生的绝招,就是不一定会成功,不过她不打算试。 她现在的唯一目标,就是爬上那个病秧子的床,把他妈的给狠狠睡服! …… 清晨。 不知名的鸟儿啼叫,阳光穿透云层,四周苍翠茂盛,五色交辉。 庄灿是被声音吵醒的。 她一抬眼,就见几辆黑色吉普开进了寨子,从车上下来的人,都穿着统一的黑色迷彩服,身上背着武器,全副武装,看身形和面孔都像是外国人,庄灿脑子里,很快就浮现了雇佣兵三个字。 他们从不交流,但行动却井然有序,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结果。 庄灿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看起来,似乎是在做简单的修整,他们这群人进?????来,却和那些驻扎在寨子四周的黑衣保镖一点冲突都没有,两波人,各干各的,谁也不打扰谁。 庄灿肚子好饿,就没什么精力再去琢磨他们之间的关系。 昨天延悦带她过来以后就不见了,本来庄灿还想谢谢她的,她且算是矮子里拔将军,是在一群坏人里让庄灿觉得唯一还不错的人。 昨天给她送药的时候,庄灿还有一点感动。 虽然问什么她都不说。 饿。 铃铛过来的时候,庄灿两只眼睛都在冒光。 她怀里塞得鼓鼓的,到了庄灿身边,先是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看起来非常紧张,发现没人注意她后,才赶紧蹲下来,把怀里的一个白胖胖的馒头递给她,还有一瓶水。 庄灿眨眨眼。 铃铛才反应过来,刚要给她把胶带撕下,手一抬,又犹豫了一下。 “我是来偷偷给你送饭的,你保证不会大喊大叫。”她的普通话不太标准,反而显得可爱。 庄灿疯狂点头,快点的吧,饿死了。 铃铛这才把胶带给她撕下。 “你可真是个小仙女啊!”庄灿用力吸了口新鲜空气,不仅夸她,还想亲她。 “手,手,快!”庄灿的身子动了动,用眼神示意。 铃铛脸还有点红,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漂亮姐姐总好像在调戏她,“手不行的,我……我怕你跑了。” “你不给我解开,我怎么吃饭?你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跑?乖,我不会害你的。” “我,我喂你吃吧。” “我吃饭可慢呢,你就不怕呆久了被发现?” “我……”叮铛犹豫了,她确实怕的,尤其今早来到院子里的这群人,怎么看怎么可怕。 “就是嘛,听话,你给我把手解开,我自己吃。” “别犹豫了。” 她循循善诱。 “好吧。”铃铛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但是我只能给你解开一只手。” 庄灿微笑:还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小仙女。 “好嘞,一只手正好吃饭,啥也不耽误。” 也不耽误逃跑。 铃铛给她解开一只手后,又把另一只手拴在柱子上,系得很紧,比刚刚的要紧。 庄灿乖乖配合着她。 等她一走,她也不着急脱身,当务之急自然是填饱肚子。 她就坐在地上,靠在柱子前,曲起一条腿,大爷似的,一口一口地咬着手里的馒头。 倒还挺香。 她眯眼看着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大块头,思考着他们的来头。 这些人,和那个“三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在计划什么? 庄灿大概猜到,他们故意落水,多半是为了甩人。 只不过…… 二楼窗台。 靳朝安洗漱完毕,头发打理得非常利落。 他戴好眼镜,换了件崭新的衬衫,此刻站在窗台前,眺望着远处,一双手,正慢条斯理地系着衬衫的纽扣。 一粒一粒,自下而上。 他今天状态很好,整个人显得非常精神。 延悦在他身后规矩站着,手里拿着配套的浅灰色西服外套,细看的话,她的双腿还有些微微打颤。 靳朝安把视线从井亭那边收回。 他转过身,理了理袖口,露出一小节白皙精瘦的手腕,朝延悦伸过去,他睨她一眼:“知错了?” 延悦立刻拿起他放在桌角的腕表,细心为他戴好。 “知了。”她始终低着头,认错态度诚恳。 又服侍他穿好外套,一番整理过后,妥妥的矜贵公子,气质无敌。 “走吧。” 正巧延良带着丁普出来,一行人便下楼。 靳朝安走过去,不知和丁普说了些什么。 老头一直曲着腰,恭恭敬敬地,时不时的点点头。 靳朝安随后招来延良,延良立刻从包里掏出一只巨大的信封,足有十厘米厚。 他将信封塞进丁普怀里,丁普受宠若惊,连忙推拒,到底推拒不过,收下后,又拉过一旁的叮铛,对着靳朝安连连作揖,表示感谢。 靳朝安一行告别。 行至院子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个黑衣人凑到延良耳边说了什么。 “什么?”延良反应有点激动,他偷偷地看了三哥一眼。 “有话就说。”靳朝安已经上了车,坐在后座。 “那女人跑了。” 延悦也有点意外。 靳朝安把眼睛闭上,蓄精养锐:“出发。” 语气平平。 这就是不管她的意思。 也正合了延良的意,他还正愁怎么甩了她,生怕三哥脑子一糊涂就把人带回来北城。 这样也好,三哥的一夜风流正好就烂在这丹马古寨,沈夏小姐永远不会知道。 倒是延悦,还是有点意外。 她在三哥身边贴身服侍了这么多年,可从未见过有任何女人近过他的身子,就连沈小姐,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三哥对她有除了牵手以外的举动,她本以为,这个女人对三哥还是有些特别的呢。 毕竟……搞不好这也是三哥的第一次。 多想无益,延悦被罚一次已经够了,她也不想多管闲事,很快她就上了副驾驶,延良开车,他们这辆吉普排在正中,车队即刻出发。 另一边。 庄灿色'诱了一个黑衣人,把他骗到角落后趁其不意将他打晕。 他们出发前换了身行头,还是黑色的便服,倒有点像功夫装,头、脸都用黑巾包裹得严严实实。 庄灿扯下他脖子上的定位仪,那是一个类似怀表的物件,打开能够看到方圆五里的地图,地图上还有一些活动的绿点,大概就是他们这些人的定位。 她强忍着恶心,换上了他的衣服,虽然松松垮垮,但是有腰带有绑腿所以还好,而且这种功夫装穿得松垮一点也看不出什么,然后包好头巾蒙好面。 刚刚她上下其手,把那男人摸了一通,搜出了一把刀和一把枪,也全给没收了。 延良刚把车开出寨子,一拐弯,就看到车尾处,乔装打扮混在队伍中间等着上车的庄灿。 其实庄灿已经伪装得很好了,混在队伍里的其他猪队友都没有发现她,但是延良延悦这种三哥身边的贴身保镖自然不同,没有过人的本领,也做不到这个位置。 延良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他当即立刻,猛地踩了脚刹车。 靳朝安皱了皱眉,相当不快地睁开了眼。 “三哥——” 话没说完,后视镜里,庄灿就一个跃身,干净利落地钻进了最后一辆卡车车厢,车厢大门应声关闭。 “她!”延良气得话都说不出口,作势就要下车拿人。 延悦自然也看到了庄灿,但她同时,也注意到了后车座上,缓缓闭上眼睛的三哥。 “开车。” “可是三哥她——” 他们这次去汤加,几番变更路线,用了各种法子,好不容易甩掉所有眼线,为的就是做到绝对保密,难道三哥就这么任由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女人跟着他们吗? “开车。”语气冷了。 “快开车吧你。”延悦真怕三哥一会儿怒了。 三哥现在什么意思,难道还不够清楚吗?也就延良这个榆木疙瘩这么笨,简直一根筋,没救了! 延良只好忍下了。 “等等。”靳朝安又吩咐,“让延悦开。” “三哥我——”延良大惊,三哥这是生他气了。 延悦不敢耽搁,立刻下车和延良换了位置。 “你话太多,滚下去。” 结果就是,延悦开车带着三哥走了,延良一个人滚到了后面的车上,委委屈屈。 …… 当天夜里,凌晨三点。 庄灿是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车子似乎是开上了大型轮渡。 她睁开眼,看到车窗外黑漆漆的,即使深夜,也绝无可能这么黑。 所以她肯定,车子现在上了船。 又漂了大概两天一夜,轮渡大门打开瞬间,天光大亮,猛地照透了整个车身,随着车子缓缓移动,车上的人都慢慢睁开了眼睛。 “到了到了。” “大家打起精神,准备准备,还有半个小时!” 庄灿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就看到所有人,整整齐齐地把枪掏了出来,换弹夹的换弹夹,上膛的上膛。 她也装模作样地摆了摆,但是心里,却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该不会一会儿一下车就来个刺激的吧? 脑海里顿时浮现双方激战的场面。 靠! 半个小时,度秒如年。 终于到了。 庄灿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地跳下了车,有人还拽了她一下:“走啊!” “你……你们先来,我腿抽筋了。”庄灿粗着嗓子,屁股又往后挪了挪,不多会儿自己就成了最后一个。 怎么这么快,她还想听听外面到底什么动静呢! 但似乎,外面除了脚步外,还真没听到其他动静。 连说话声都没有。 庄灿脚发软,但没办法,来都来了,她提了提气,摸了摸插在脚腕上的匕首,然后一猛子冲下了车。 结果就在她落地的一瞬间,麻袋从天而降。 麻袋里似乎有着什么奇怪的气味,没两秒她就彻底晕了过去。第5章 汤加岛篇 “欢迎靳总大驾光临。”桑布微笑着,朝靳朝安伸出了手。 他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黑瘦黑瘦,但个头又不高,所以早年外号叫做“矮?????子”,直到他的势力逐渐控制了整个T国,道上的人,再也没人敢叫他“矮子”,而是尊称一声“桑布先生。” 和靳朝安一样,表面上都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 桑布是个狠人。 “桑布先生。”靳朝安握手。 “靳总里面请。” 一行人,随后来到会客厅。 靳朝安的人一上岛,就已经安排在了事先部署好的地点,他只带了一小队亲信前来会见桑布。 左右跟着的是彭晋和延悦。 延良留在岛上部署工作。 但是他知道,这是三哥故意淡着他,不带他去。 彭晋就是那群雇佣兵的首领,也是靳朝安的手下。 三年前,他把彭晋派来T国,秘密调查桑布的老巢,同时要他在三年内,在T国铺满他们的势力。 彭晋做到了,而且他在T国十分低调。 桑布近几年为了在T国做到老大的位置,不破不立,用极其狠辣的手段扫除了其它竞争者,成功登顶,可以说是独自一人控制了整个T国的经济命脉。 但是因其上位手段过于恶劣,所以仇家也多,是以桑布的根据地不断变换,隐藏的相当神秘。 三个月前,桑布通过全球最大的暗网交易平台“白色珊瑚”发布了一条合作信息。 T国有着丰富的海底石油资源,根据T国法律,允许自然人开采石油和天然气,但是仅凭他一人的能力,目前无法做到独自开采,所以他向全球发布了招募消息,他要的,是一个绝对强大,但同时也可以相互制衡的合作伙伴。 消息一出,各方势力虎视眈眈。 华国不少拥有先进开采设备的知名企业也跃跃欲试。 毕竟拿下这个项目,等同于拿下源源不断的金钱。 但是桑布何其狡猾,他只发布了合作意向,却并没给出任何联系地址。 也就是说,桑布的根据地,得要他们各凭本事去找,是以,“寻找桑布”这项游戏在暗中如火如荼地展开。 不仅如此,桑布还定时通过“白色珊瑚”发布断断续续的线索和定位,那些信息,真真假假,构成重重陷阱,各路人马一路闯关,并且为了第一个找到桑布,互相厮杀。 桑布坐享其成。 当然,也是在测试他们的实力。 他的血液在沸腾,心中紧张又兴奋。 …… 此刻会客室,一行人落座。 桑布和靳朝安一左一右,都在上位。 “靳总来家里做客,怎么还带了这么多‘家属’?如此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靳总要把我这养老的小岛给搅了。” 桑布指的,自然是今早突然出现在岛上的那些不速之客。 那群黑衣人。 他看了靳朝安身后的彭晋一眼,彭晋他自然认识,在T国也有一定的势力,不过他做的是小本生意,行事也低调,和他并无太大利益冲突,所以一直也没有放在心里。 原来他是靳朝安的人,怪不得,他能如此顺利上岛。 靳朝安轻轻咳了两声。 “身体不好,总归是得多一些人护着。” 他说得云淡风轻,倒真像那么回事儿。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靳朝安此行带了这么多人来,就是做给桑布看的。 他在挑衅。 单枪匹马入瓮,他并不怕。 尽管带的人再多,在别人老巢,终是瓮中之鳖。 但他依然要做。 这更说明,他背后有更大的底气。 桑布不禁对他又多了几分忌惮。 这样的一个合作伙伴,他没有把握完全拿捏在自己手里,这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第一个上岛,就证明了他的本事,何况他在T国还有自己的人脉,这样一来,就更加危险,不过好在,他也不是唯一的选择。 桑布笑道:“既然是来做客,我自是会招待周到,靳总不必担忧,这岛上风光甚好,不如您就多住几日,也权当养养身子。” 他只字不提合作的事。 “桑布先生不必再等,再等也是浪费时间,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空手而归。” “靳朝安既是第一,也是唯一。”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 桑布:“靳总的意思是,其他队伍已经被你干掉了?” 他其实有意放水了几家跨国企业,让他们上岛,也是用来压价的,这么看来,靳朝安应该是把这些人除掉了。 靳朝安淡笑不语,指尖轻点着茶盏上的陶瓷盖子。 这让桑布有些不满。 “这做生意嘛,有成功,自然也会有遗憾,若是最终没能合作成功,还望靳总看开一点,要说遗憾,也是我遗憾,是我没有这个福气。”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桑布先生想收回,怕是不太厚道,我想您也不能是这么没素质的人。我这一路舟车劳累,也是废了不少心神,今次要不拿回点什么,怕是心中不能畅快。” 桑布:“靳总这是势在必得?” 靳朝安的大名,桑布其实早已如雷贯耳,他的行事作风多少他也了解一些,之前未见其人,心中多少存了几丝侥幸,想着真人未必有如传言那般强势,可今日一见,几句话交锋下来,却叫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个男人。 这么年轻,气质竟然如此老练。接触下来,感觉竟比传言中还要强势一些。 只是桑布自己也不是吃素的。 他不明白的点是,靳朝安如今可是在他的地盘,但此刻他眼里的那份狂妄是到底是哪来的? 靳朝安依旧神情淡淡。 “旁的那些都是虚的,真金白银才是真实力。” “你想找实力强大的合作伙伴,我就是最佳人选。” 他说完,抬起清冷的眸子,略有兴味地望向门口。 恰巧这时,桑布的手下从门外跑了进来,面色慌张,他来到桑布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什么?!”桑布听后脸色巨变,变得非常难看,他一掌拍在桌子上,茶杯都歪了,茶水都撒了出来,他打发走手下后,转而怒目瞪向靳朝安。 “你——” 靳朝安微笑地看着他,神态悠然自若。 桑布心里的那些恶毒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他只是冷笑一声道:“靳总的手好长啊,这都伸到T国来了?” 刚刚手下说,几个重要的港口不久前被人拿了,对方来历不明,但很明显的是,有自己人在内部配合。 呵,什么来历不明,哪有什么来历不明?! 靳朝安浅浅饮着茶水,也不回他,倒是给他时间自己想清楚。 实际上,三个月前,在桑布通过“白色珊瑚”发布消息后第一时间,彭晋就已经查到了桑布的老巢。 靳朝安并未打草惊蛇,反而将计就计,这三个月,秘密往汤加增派人手,暗中部署,策反了桑布的左膀右臂,实际桑布的大本营如今已经掌握在了靳朝安手中。 港口自然是他拿的。 像桑布这样的海上商人,没了港口,等同一条没有水的鱼,纵有一身本事,也只有等死的份儿。 靳朝安等的差不多了。 他淡淡提醒:“我不是什么儒商,也没有太多耐心。” 桑布嗤笑,看这意思,不合作也不行了。 靳朝安:“不废话,三分钟。” 说完,他抬起手腕,开始看表。 桑布这会儿额头的汗都滴下来了。 事到如今,除了妥协,他还能怎么办? “我原本打算七三,但看靳总这架势,估计是不可能了,我给靳总你最大的诚意,五五,如何?” 靳朝安擦了擦表盘:“还有两分钟。” 桑布:“靳总出钱我出力,实际上最大的风险都是我担,况且资源也是我出,五五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了,靳总要是还不满意,那您就另找他人吧,资源就在那里,要抢要夺随您便。” “还有一分钟。” 桑布咬咬牙,恨恨道:“四六!” “五十秒。” 桑布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他大骂:“靳朝安你不要太过分!你以为我桑布是怎么做到如今这个位置?你以为我当真不敢动你?年纪轻轻就这么狂妄!将来总有你受教育的一天!你把我逼急了,对你也并无任何好处,我若当真和你动手,不是同归于尽也会两败俱伤!” “十秒。”靳朝安眼皮也没抬。 他的话像是在说,你若再不乖乖束手就擒,我就会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 现在是我在给你机会。 想到传言里,靳朝安做过的那些事情,他是用着怎样的手段站在巨人头顶上的,桑布就瘫坐在了椅子上。 何况现在港口还在人家手里掐着。 港口,可是他的命脉。 他最终无力妥协道:“三七,真的不能再少了,我这些工人也要吃饭,靳总您好歹得给工人们一条活路吧。” 指针稳稳停靠,整三分钟。 靳朝安掸了掸衣袖,起身,走到桑布身边,彭晋跟着,直接把合同递了过去,当场盖章签约。 一切就像计划好的。 签完以后,靳朝安缓缓伸出手来,镜框下,是一双微微含笑的眼。 “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桑布笑了笑,脸色略显苍白,其实三七他也不亏,只是怎么看,都像?????是被人算计了。 他心里窝火,但也只能认栽。 “既然今后和靳总就是合作关系了,那么今晚自然要设宴好好招待您,稍后我会派人带您先回住所,晚宴开始前再派人接您。” “有劳了。” “对了。”桑布想起什么,“既然是合作伙伴,首先便要相互信任,不知靳总能否把出卖我的那几个港口负责人交出来?” “自然。” 靳朝安这会儿利用完别人就一脚踹开,翻脸不认人的本事让桑布心里都抖了抖。 “叛徒比废物还可恨,就算您不收拾,我也会替您好好教育教育。” …… 作者有话说: 这章没有灿灿,下章有灿灿搞事情第6章 汤加岛篇 庄灿彻底醒了有一会儿了,她现在被人关在一间屋子里,环境还不错,就是没自由。 脑袋还有点疼,庄灿隐约记得,自己是被人下了麻药。 所幸她及时封住了自己的穴位,麻药才没吸入过深,不至于到完全昏死的程度。 在麻袋里被人抗来抗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庄灿就被丢进了这里。 她一推门就看到了两个黑衣人把守在门口,一左一右,二话不说就把她推回房间,门又关上了。 这些黑衣人她熟,所以她也知道自己到底是被谁抓了。 这人就这么跟她过不去! 不过,她倒是也稍稍放了点心。 本来在麻袋里,还有一种生死未卜的感觉,现在知道是熟人作案后,反倒没有那么紧张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庄灿出又出不去,只能躺在床上发呆,这会儿身上麻药劲儿过了,她又活了过来,不让她出去,哪行? 她得好好想个办法。 所幸,这房间真的还可以。 桌子上还有水果,都是热带的,庄灿扒了个芒果,啃了两口,一边琢磨,一边打量四周的环境。 窗也锁死了,跳窗的可能性是零。 天暗了,看来是到了晚上。 庄灿又出去一次,还是老样子,又被轰了进来。 其实一打二,她也不是没把握。 但她也不傻,这地方看起来好像比那个寨子守卫更加森严,她八成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所以也就不费那个力气。 又过了一会儿,肚子正饿着,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一个小姑娘。 看着跟铃铛差不多大,穿着打扮也是民族风,就是低眉顺眼的,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像个小丫鬟。 姑娘放下托盘就要走。 托盘里是菜和饭。 黄乎乎的,庄灿看着没什么食欲。 “谁派你来的?” 姑娘小声道:“桑布先生要我们好好招待客人。” 说的话她听不懂,但是她听懂了一个名字。 “桑布先生?” 小姑娘没再说话。 庄灿虽然不知道这个“桑布先生”是谁,但有一点,她还是非常清楚的。 她就知道那个病秧子绝对不会好心派人给她送饭! 事实上,她确实想对了。 趁着小姑娘转身的时候,庄灿迅速在她脖子上点了两下。 小姑娘当即晕倒在地。 “抱歉抱歉。” 庄灿换上了她的衣服。 她把人拖回床上,盖好被子,自己端上托盘,低着头出去了。 门口的守卫没有发现异常。 庄灿松了口气,沿着小道迅速走了出去。 这座宅子真大,遍布着热带植物,以棕榈树居多,虽然很热,但是并不闷,时不时有风吹来,咸咸的,像是海风。 她应该在一座海岛上。 能乘卡车的轮渡,所以这个岛应该不小。 她是从陈仓江落水的,而且一直往下游冲。 坐车和坐船,几乎用了两天两夜,她心里盘算着这一天一夜的距离,脑海里大概锁定了几个国家,但是她不太确定。 想到刚刚那个姑娘的穿着打扮,庄灿脑海里最终浮现了一个国家的名字,T国。 所以她现在在T国?而且还是在T国的一座海岛上。 正走神,庄灿就听到有姑娘在身后喊她,她走得很急,“晚宴马上就开始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姑娘和她穿着同样的服饰,看起来都是侍应生无疑了。 她没听懂她说什么,但她留了个心眼,反正不管别人说什么,她跟上就是了。 她跟着跟着,就来到了一扇门前,门关着,四周有人把守,这些守卫看起来很不好惹,穿着也奇形怪状,应该都是当地人。 为了防止暴露,庄灿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不过她皮肤太白了,这边的姑娘脸都黄黄的,就显得她和别人有点不太一样,不过好在大家都行色匆匆,没人仔细看她。 “你催催她们尽快换衣服!桑布先生说今晚的客人尤其重要,你告诉她们,伺候好了客人,桑布先生重重有赏!” 庄灿莫名其妙就被推进了房间。 她一进来,还有点踉跄,心里忍不住骂了两句,一抬头,就看到屋里的梳妆台前整整齐齐地坐着四五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儿人。 有一个正巧回头看了她一眼,庄灿看到了她眼底的红痕,其她几位倒是没什么反应,端坐在梳妆台前补妆。 她们的妆全都画好,真真是个顶个的美,庄灿眼睛都看直了。 女人没再看她,回过头,就听身边人对她说:“就跳一支舞,你别想太多。” “你以为就只是跳一支舞那么简单?他养了我们那么久……总归是要派上用场的,我真的不想去啊姐姐。” 那位姐姐轻轻叹息,抱了抱她。 其她三个都没说什么,一副认命的样子,也不用庄灿服侍,自行换好了跳舞的裙子,很美很仙。 这五位美女,也就只有一开始看她的那个岁数偏小的抗拒心理严重,连妆都没画完,又或者是给哭没了。 但是庄灿心中有一个疑问:她们在说中文? 那位姐姐轻轻拍了拍那个女人的背,也不再说什么,见庄灿还愣在那,忍不住略有责备,“还不过来帮忙?” 意思是叫她过去给那个不听话的换衣服。 …… 这场晚宴,是桑布亲自安排的,为了迎合靳朝安的口味,特地给他准备了一个特别节目。 “前阵子,有朋友正好送了我几位你们华国的东方舞女,据说个个都是倾城之色,舞技高超,只是我华国去的少,不太知道这几位的舞蹈跳得是否正宗,靳总有没有兴趣帮忙品鉴品鉴?” 靳朝安浅浅一笑,隔空朝他举了举杯。 “把人带上来。”桑布吩咐。 宴会厅不算很大,但是布置得格外隆重,靳朝安和桑布均坐在上位,左右两侧是各自的重要随从,延良延悦和彭晋都在。 刚刚已经酒过三巡,娱乐节目也演了几出,看得出桑布在某些方面下了极大功夫,尺度之大,让延良一晚上脸红了N次。 酒肉池林。 延悦和彭晋倒没什么,延悦是女孩,彭晋是在这边呆久了,见得自然也多,大概习惯了。 不过最为淡定的,还得是他们三哥。 小口喝酒,浅浅微笑,全程无惊无喜的。 自然是什么也没瞧上。 无聊。 他淡淡夹了口菜,如是想着,稍稍有些失望。 桑布自然看出他的无趣,是以最后这个节目,他抱以很大期待。 很快鼓乐声响。 美女们鱼贯而入,在正厅的灯光焦点下,翩翩舞了起来。 庄灿顶替了那个小妹,换了她的衣服,戴着面纱,这会儿站在五人最末,有样学样。 她当然不会跳舞!所以,很多高难度动作,她做的可以说是洋相百出。 队形一致时,还可以混水摸鱼,队形一旦变化,就“丑”得格外明显。 从庄灿一进门,延良延悦就同时愣了一下,延悦下意识看了眼上位的三哥,那一瞬,她明显看到三哥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顿了顿。 她甚至精准捕捉到了三哥的眸子里那一闪而过的光亮。 延悦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还真是会给人惊喜。 “她她她,”延良手里的叉子,都要给撅折了。 延悦:“忘了你不久前是怎么死于话多的?闭嘴吧。” “你心怎么这么大?这女人对着三哥阴魂不散的,你不觉得奇怪么?万一是对家派来谋害三哥的怎么办?” 延悦这会儿,实际已经被庄灿的美貌给折服了,所以就没有那么理智,何况她总是觉得,三哥似乎还挺乐在其中的。 在卡车外捉住她的时候,三哥还吩咐把这个女人放到他的隔壁房间。 隔壁房间是什么意思,那还用想吗? 延悦没搭理延良。 这一边,桑布本来就不懂跳舞,他看女人,向来只看腰屁'股和脸,这五位自然都没得挑,况且庄灿这会儿还戴着面纱,所以他并没有看出哪里不一样。 何况他更大的注意力,都在靳朝安的脸上。 他看得出这个节目是令他满意的,桑布这才放了心。 实际上,靳朝安说是满意,也不满意。 庄灿这身衣服,露,太露了,抬腿的时候,两条明晃晃的大白腿几乎一览无余。 上面似乎还有几道斑驳的红痕,他的杰作。 庄灿跳得贼累,但是她并没有懈怠,跳得那叫一个认认真真,每?????个高抬腿都做得足够到位,就怕自己给其他姐姐们拉后腿。 该下腰的时候,也毫不墨迹,有一个扯袖子的动作,庄灿幅度大得连肩膀都漏了大半,她自己还非常满意。 同时她也没有忘记初心,每次跃过靳朝安脸前的时候,都会对他眨眨眼睛,故意骚上那么两下。 她刚刚在化妆间,就已经知道了今晚宴会的客人是谁,是以,她充分发挥了乐于助人的优秀品质,不惜亲自上阵替代了那个姑娘。 但是靳朝安好像也就情绪波动了那么两下,很快就不再看她。 反而不管她怎么撩拨,他都不为所动,目光更多的,是放在其她女人身上。 节目结束,庄灿累死。 呼哧呼哧喘着气。 靳朝安轻轻鼓了两下掌,意思了一下。 “不错。”他道。 桑布笑的意味深长:“那不知靳总,有没有看上哪位姑娘,今晚让她单独再给您跳一曲?” 庄灿立刻抬头,恨不得跳脚举手,说我我我。 但她怕桑布认出自己,不太敢放肆。 她刚刚跳完,这会儿脸颊红扑扑的,额头也出了细汗。 这场子里,绝大多数男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靳朝安轻轻摆了摆右手手腕,上面包扎了一块纱布,延悦早上见到的时候吓了一跳,不知三哥的手腕是什么时候受伤的,但是三哥却说不碍事。 他这会盯着手腕上的纱布看了看,露出浅浅的笑来。 “就近吧。”他指了指靠他最近的这个。 庄灿。 庄灿眉眼雀跃,正要提着裙子小跑到靳朝安身边伺候,桑布就突然说了句——“等等!”第7章 汤加岛篇 “你是谁?”桑布绕到庄灿身后,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两眼。 其他几个女孩吓得不敢抬头。 刚刚跳舞的时候,桑布没有注意她的脸,但是这会儿被靳朝安亲自点名,他必然得好好看看她是谁。 这一看不要紧,他不认识这个女人啊? 又扫了其他四人一眼,这几位倒是眼熟。 其实他对华国女人是相当脸盲的,不过庄灿倒霉就倒霉在,她今天替代的这位妹妹,正是桑布看上的那个。 怪不得她哭得那么凶,死活都不愿意来。 靳朝安看戏似的抱着双肩,并不说话。 “人呢!”桑布一掌拍在她的肩膀上,那力度,差点给庄灿来一个粉碎性骨折。 庄灿的眼泪说来就来,当然也有点故意的成分,她并没有转身,反而一个箭步飞上了靳朝安的大腿,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一张泫泣的小脸往他怀里一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是三哥的女人!” 靳朝安的手下立即起身,有点“护驾”的意思,其中也包括延良延悦。 桑布也叫人赶紧过去抓人。 眼看双方人都冲了过来,庄灿的手不由得一紧。 就在这时,靳朝安却抬起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说了句“乖。” 原本剑拔弩张的场面顿时哑火了。 “这位确实是我的女人。”靳朝安低头,淡淡看了她一眼。 “调皮了些,还望桑布先生见谅。” 桑布手下这时跑到桑布耳边低声道:“红玉小姐还在房间。” “下去吧。”桑布挥了挥手,又看了看靳朝安怀里的女人,庄灿这会儿被他抱得挺紧,像哄婴儿似的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着。 庄灿还在抹眼泪儿。 桑布突然笑了,大笑起来:“怪不得靳总一晚上心不在焉,原来是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带在身边,也难怪我这儿的姑娘没一个能入得了您眼。” 延良延悦已经回到了座位,延良气呼呼的,一旁的彭晋不明所以,但是也震惊的不行,他偷偷问延悦:“靳总的女人不是……” 延悦瞪他一眼,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死于话多。” 彭晋就不再问了,他只知道保护三哥的安全,完成三哥交代的任务,其它的不感兴趣。 他对女人也没兴趣。 场面恢复如初。 桑布对靳朝安举了举杯,“这杯给靳总的心上人压压惊。” 靳朝安含笑道:“心上人倒也算不上。” 后面就没再说了,桑布都懂,那就是玩物嘛。 庄灿不满地哼唧了一声,还是在他怀里,埋着头。 “还羞呢?” “是的。” 靳朝安把手伸进她的发丝里,一手掐着她的后颈,迫使她抬起头,但是这个动作因为有头发遮挡,别人是看不见的。 庄灿疼,眼睛红红地瞪着他。 靳朝安:“刚才跳舞的时候那么骚,这会儿脸皮怎么薄了?” 庄灿动了动脖子,见他不松手,把搁在他腰上的那只手绕到自己脑后,在他的手腕上毫不犹豫地抓了一把,力气极狠,正正抓在他包着纱布受伤的那个位置。 靳朝安眼都没眨,掐她后脖子的力度更大了。 两个人就在暗中暗暗较劲,可别人看着,就跟调情似的,含情脉脉的。 其他人自然不会不长眼的打扰他们。 最后还是庄灿败了。 她的脸都红了,眼泪疼得都逼了出来,这次这滴泪可是真真的。 靳朝安松了手。 庄灿猛地咳了两声,一拳捣在了他的胸口。 她这会儿浑身没什么劲了,所以,这拳捣的,没什么杀伤力。 但是靳朝安还是咳了两下。 庄灿:“你这人人品真是堪忧,不懂的知恩图报就算了,连怜香惜玉都没的,对女人下手这么狠,也就你这张脸吸引我,但凡你丑一点,我早就跟你翻脸了。” 刚刚,她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断了。 靳朝安难得笑了下,“你顶多算块玻璃碴。” 庄灿无视他的埋汰,又把手重新搂上了他的脖子,撒娇似的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如此光明正大,一屋子人眼观鼻鼻观眼,谁都不敢往这边看。 “为了找你,这一路可把我累死了。” 靳朝安伸手捏了颗葡萄,剥好皮,不紧不慢地喂进庄灿嘴里,“就这么喜欢追着我?” 庄灿眨眨眼,“当然啦,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当然也不能让别人欠着我,你睡了也一次,我肯定是要睡回来的。” 靳朝安:“既然体验感不好,就不必强求。” 庄灿顿时想到自己破口大骂他细小快的话,所以,这是记仇了? “我就喜欢看你口是心非的样子。”庄灿说完,把他的右手掰到前面,在他的手腕上深深吻了一口。 鲜红的唇瓣在雪白的纱布上印出一个明显的红印。 他这手腕,是她咬的。 就在快完事的时候,她发泄一般,狠狠咬了他一大口,咬得十分严重,血珠都冒了出来。 不然她不会被踹出门。 庄灿亲完,又看他的眼,郑重说:“多说无益,今晚做给你看。” …… 庄灿被提前送回靳朝安的房间。 这才发现,原来他的房间,就在自己的隔壁。 靳朝安和桑布还有些事情要谈,庄灿一个人百无聊赖,在靳朝安的大床上滚了两圈,也许是这两天太累了,她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庄灿是被靳朝安弄醒的。 他这会儿刚刚进来,正在脱衣服,看她躺在床上,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掐醒。 庄灿感觉下巴要掉了。 “我允许你睡我床了?” 庄灿坐起来,迷迷糊糊的,起床气登时就上来了。 “桑布把我送进来的,我哪知道是你床!” 靳朝安脱了外套,走到圆桌前,坐下倒了杯水,饮了两口,侧着身子也不看她,只是突然笑了下。 “不装了?” 庄灿拍拍脑子,也觉出了自己刚刚的火气。 她下了床,来到靳朝安身边,一手搂着他的胳膊,“起床气嘛,人家刚睡着,就被你掐醒了,你就算要喊醒我,拍拍我也行啊,也不用掐我下巴,很疼的。” “得回我不是整容脸,不然下巴都被你掐掉了。” 靳朝安淡笑不语。 这会儿夜深了,好像还有点凉。 庄灿索性就摘下他刚刚脱掉的外套,披在身上,搬了个凳子贴身坐在他身边,双手撑在桌子上,捧着小脸歪头看他。 靳朝安在低头玩手机。 庄灿想到自己的手机掉陈仓江里了,就好郁闷。 “你买新手机了?怎么不给我也买一支?我的手机为了救你掉水了。” 靳朝安没理她。岛上的夜,风倒是不小,窗外的树木被风吹得沙沙响,枝叶摇摇晃晃。 庄灿竟然还有点怕。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发现靳朝安的手机停留在微信界面,打字的手相当秀气、好看。 他点开了一个粉紫色的头像,指尖在发送框停留许久,最终什么也没发,点了关闭。 庄灿“嘁”了一声。 “看够了?” “你什么都没发,我看什么?” 靳朝安关机。 他准备休息。 “是你自己滚,还是我找人请你?” 庄灿先他一步爬上了床,规规矩矩地躺好,“我今晚就要跟你睡。” 她说着,还把被子盖上了。 靳朝安扯了扯嘴角,没再看他,他摘掉腕表丢在床头柜上,开始解衬衫。 庄灿看着他完美比例的宽肩窄腰,声音虚虚地问:“你叫靳朝安??????我刚才跟人打听的。” 她可能真的有点累了,一沾枕头就要睡着。 靳朝安脱了衬衫,开始脱裤子,他声音平淡无波,“还打听到什么了?” “北城第一才俊,财力无人能敌……” 靳朝安:“小傻子,这些网上就有。” “哦,那你给我说点没有的?”庄灿把枕头抱在了怀里,软绵绵的。 她还没有脱衣服。 而他已经快脱'光了。 房间的灯还亮着,庄灿觉得有点晃眼。 “没有的,你不知道吗?”靳朝安关了灯,爬上床,一只手将她的腰捞起,开始解她的扣子。 他道:“你知道了,全世界自然就知道了。” 还是记仇。 庄灿哼哼了两声,下一秒,嘴巴就被他堵上了。 …… 转日。 庄灿一醒来,床上就只剩下她自己。 她迅速穿好衣服跑出门,正好撞在迎面来的延悦身上,两个人都“哎呦”了一声。 “哎呀,你慌什么?” 庄灿瞧了延悦两眼,稳了稳心神道:“没什么,你三哥呢?” 延悦:“餐厅。他让我过来喊你吃饭。” “哦。”庄灿莫名松了口气,“我先去洗漱,你要不等等我?” 延悦点点头,跟着她回了房间。 他三哥的房间。 庄灿这会儿,心情还算不错,哼着小曲进了洗手间。 延悦等庄灿的时候,眼睛下意识地往床的那边看了两眼。 枕头床单被子统统乱糟糟的。 等庄灿出来的时候,延悦笑道:“我知道你刚刚为什么慌了,你是不是怕我们已经走了?三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庄灿找出一个吹风机,胡乱吹了吹头发,她现在就想赶紧吃饭。 “是的。我觉得他干得出这事儿。”搞不好还会把她卖给桑布。 延悦:“没想到你才和三哥认识两天,就这么了解他了。” 说完延悦就后悔了,她今天话也够多的。 于是等庄灿再问她什么,她都不肯再开口了。第8章 汤加岛篇 餐厅里,靳朝安已经吃完了早饭,确实要准备出发了。 延良彭晋都在外面安排。 彭晋从现在开始华国T国两头跑,所以项目没有动工前,他先随着三哥回国。 庄灿一进来,就看到了正要起身的靳朝安,她飞快扑到他身边,“你这就要走了?等等我呗,我吃饭很快的。” “不等。”靳朝安说着就往外走。 这边早点看着还挺丰富的,而且昨夜庄灿浪费了极大的体力,完事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所以,现在是真的饿,饿得肚子直叫唤那种。 但是靳朝安明显不会等她。 听到外面车子发动机的动静,庄灿咬咬牙,拿了四个鸡蛋就追了出去。 延悦又多了句嘴,“你放心吃吧,三哥不会不等你的,我们不会这么快就走。” “我不放心。”庄灿哪能放心,跟着靳朝安就爬上了车。 不过这次,他却没有赶她。 靳朝安回程,坐的是彭晋的车,一辆劳斯莱斯库里南,彭晋开车,延悦副驾驶。 靳朝安和庄灿坐在后面。 彭晋倒是挺不错的,对庄灿还点了点头,也没那么多话,庄灿对他印象挺好。 比那个腱子肉强。 话说回来,庄灿向窗外看了看,“那个腱子肉呢?” 靳朝安正在闭目养神,没有人敢出言打扰,所以,庄灿这句话,就显得格外没眼眉。 庄灿不懂,主要是没想到靳朝安这么大的架子,他闭眼的时候,别人说话都不让了。 所以在没人搭理她的时候,又问了一遍,“那个腱子肉呢?” 延悦终于忍不住小声提醒她,“延良在别的车。三哥在休息,不要打扰。” “哦。”庄灿侧身看了看靳朝安,他此刻正抱着双肩,两条大长腿交叠着,微微靠在身后,连闭着眼睛都一脸严肃的模样。 毛病。 车子启动去桑布的私人机场,他们这次兵分两队,延良带着大部队坐船,靳朝安他们坐直升机飞T国机场,再坐飞机回国,这样快一些。 但是庄灿不知道,她饿了,就开始敲鸡蛋吃。 车子开得很平稳,车里安安静静的,还有一股淡淡的熏香。 唯有庄灿敲鸡蛋,剥鸡蛋皮的声音,虽然也不是很大,但就是听起来让人抓狂。 延悦彭晋听不清楚,但是坐在庄灿隔壁的靳朝安听得一清二楚。 庄灿吃得有滋有味,完全没有注意到,靳朝安的眉毛逐渐拧在了一起。 他突然睁开了眼。 庄灿正歪头欣赏他的颜值,直接吓了一跳,差点没被蛋黄噎死。 “你,你怎么不睡了?”她喝了半瓶水。 靳朝安冷声道:“你先吃。” 他有些心烦地揉了揉眉心。 “哦。”庄灿也不想吃了,她把装蛋壳的垃圾袋封好,放在脚边。 “你睡吧。” 靳朝安却睡不着了。 但是他也没说话。 庄灿坐车,最讨厌气氛压抑,还是长途,真不知道这些人这一路都是怎么熬的。 而且他们这车气氛不仅压抑,还相当严肃。 庄灿往前伸了伸头,把脸埋在前排座椅缝隙,跟彭晋说:“你开车不犯困嘛?放首歌听呗。” 没人理她。 庄灿又闻了闻车里的这股香味,皱了皱眉:“这香味有助于睡眠,对长途司机很不友好,下次不要再点了,你不能够为了让某一个人舒服,就拿全车人的性命开玩笑,听到没,司机?” 没人理她。 连延悦也不敢理她。 庄灿摇了摇头,缩回脑袋,突然靠在了靳朝安的怀里,搂住了他的胳膊。 “你既然不睡了,就跟我聊聊天吧?” 前面两位,可从来没见这个,两人暗中腹诽,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怕死。 “延悦。”靳朝安终于开口。 延悦回头:“是。” 靳朝安:“陪她聊天。” 延悦一顿,马上说:“好。” 庄灿哼了一声,甩开她的胳膊,又趴到缝隙里,跟延悦聊天。 延悦虽然是个直女,不太会聊天,但她也知道三哥并不是真的想让她聊天,这是要她探她的信息。 不过庄灿可想不到这么多,她现在快憋疯了,就真的很想说话。 既然延悦带着目的,三两句话后,主导权自然落在她手里。 延悦:“你的灿是哪个灿呀?” “灿烂的灿。”庄灿同时转过身,对着靳朝安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倒是人如其名,庄小姐看起来很是阳光。” “都这么说。” “庄小姐出来这么久,家里人不担心吗?” “我没家里人,爸妈死了,妹妹失踪了,家里就我一个。” “抱歉。” 延悦顿了顿,就听靳朝安在后面补问一句,“都这么说的都,指的是?” 他的手落在她轻薄的背,指尖懒懒把玩着她的发丝。 庄灿立刻回头,盯着他道:“老师,同学,朋友,所有认识我的人,怎么,孤儿不就不能被人夸啊?” 靳朝安忽然把她拽到自己身上,双手捧着她的脸,两人四目相对。 片刻,他一字一句问:“家是哪儿的?” 她也一字一句答:“四海为家。” 满口胡言。 靳朝安勾勾嘴角,把她甩到一边,不再问她。 可下一秒,庄灿又被猛地拉了过去,重新回到他的怀里。 他低头,一口咬住了她的唇。 庄灿疼得使劲推他,一分钟过后,他松开她,但同时,她的嘴唇也变得红红的,肿肿的,甚至还有清晰的血印。 被咬破了。 庄灿摸了摸嘴唇,嘶了一声,跟着,她就扬起了左手,还没落下来,就被靳朝安紧紧抓在手中。 “隔板。” 彭晋:“是。” 隔板立刻降了下来,后排成了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 “都不问我去哪儿,就敢上我的车?” “我反正无依无靠,自然你去哪我去哪,你长得又好看,还这么有钱,我可舍不得松手,反正你我是钓定了。” 庄灿抿了抿唇,一股血味,她不满道:“你要有这爱好,我可以配合你,但下次能不能换个地方咬,我最怕口腔溃疡了。” 嘴唇破了,绝对得溃疡。 “咬哪儿?”靳朝安抓着她的手,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眼睛,就仿佛,她只要转一下眼珠子,所有的坏心思就能被他当场看穿。 “你想咬哪儿?” “你说。” “除了嘴唇,哪里都行。” “是么。” 庄灿耳朵瞬间像火烧似的,她没说话。 “想到了?” “想到什么?” “说出来。” “没想到!”庄灿挣扎着坐了起来,摸了摸耳朵,又缕了缕头发。 靳朝安这次像是命令,“过来。” 庄灿甩甩头发,坐了上去,双手搂上他的脖子,正要亲他。 “直接?”他语气愈发冷了。 庄灿不解:“不然呢?”真是难伺候。 靳朝安:“脱了。” …… 二十分钟后,靳朝安在庄灿的右手手腕,同一个位置,狠狠咬了一大口。 庄灿真的忍不了了! 但不等她发火,靳朝安就给她提上了裤子,咚咚两下,隔板就降了下来。 “停车。” 庄灿一脸懵逼,等车停稳,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靳朝安无情赶下了车。 她在荒郊野地,捂着发痛的手?????腕,绝望愤怒地看着眼前车子扬长而去! “靳朝安!我他妈的诅咒你不得好死!!” 庄灿连捶带踹地追了几百米,实在追不动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气得想杀人。 冷静下来后,庄灿掏出挂在脖子上的定位器,打开仔细研究了一番。 她抬头,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所幸这里不是真正的荒郊野地。 不远处就有几艘渔船。 渔船上好像还有人。 她往渔船那里走,走着走着,就发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好像只有这一小段有几只渔船。 真是天不亡她! 这个仇,她一定是要报的。 …… 飞机降落在北城机场。 靳朝安“意外去世”的消息,已经在北城引起了轩然大波,他这次回来,走的全都是秘密通道,是以这边的戏,还没有完全结束。 已经到了最精彩的部分。 靳朝安一行上车后,车子直接驶向万清总部。 靳氏旗下的万清集团,在能源、地产、金融、贸易等方面都有涉及,是华国市值排名top3的企业。 万清前身叫万盛,上市后才改名为万清,早年间还曾跃居华国第一,后来因为环境变化,资本市场政策等因素,外加企业管理不善,曾经三年内连续亏损,一度跌入谷底。 六年前,被一家名为“宁安科技”的外来企业收走部分股份后,才逐渐起死回生,近年来经过内部改革,才重新回到了top3的位置。 此时的万清大厦内。 股东大会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投票环节,大门呼啦一声被推开,两排黑衣保镖鱼贯而入,随后,一身黑色西装的靳朝安便大步走了进来。 会议室内一片哗然。 靳朝安二话不说,直接走到靳承越身后,把手搭在他的椅背上,看着,就像是搂着他的肩。 他微微弯下腰来,俯身凑在他的耳边问道:“二哥这椅子坐得舒服么?”第9章 沈家篇 靳承越坐在正位,最中间的椅子,正是董事长的位置。 靳朝安的语气平平,甚至还有一点客气在。 “你,你不是……”靳承越浑身僵硬,双手不自觉地抓紧,握成了拳头。 他脸色苍白,过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然后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指着靳朝安道:“原来你没死。” “看来二哥挺失望。”靳朝安一眼也没给到其他人,尤其是下面那两排面色慌张的老股东。 他神情淡定地直起身,走到下面,在一把空转椅前坐下,两手就那么搭在扶手上,闭着眼睛悠悠转了两圈。 会议室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转椅慢悠悠地停稳,正正对准长桌。 下一秒,靳朝安突然睁开眼,双手猛地往桌上一拍,鹰隼般的眸子透过薄薄的镜片,对视上对面那中年男人的双眼。 “二叔,您可真让我寒心,好歹我也是您亲侄子,您亲侄子尸骨未寒,就迫不及待地扶持您亲儿子上位,果然亲生的就是不一样,亏得我一直把您当父亲。” “当年万清在您手里的时候,是如何一步步走向灭亡的,在座各位怕是没人不清楚吧?要不是我出手接了这个烂摊子,万清早就玩完了,哪还有今天这些破事。于情于理,我都是万清最大的功臣,想就这么把我一脚踢开,您怕是不太厚道吧?就不怕您大哥棺材板压不住吗?” 这会儿,座上这些老东西们吓得心脏病都快出来了,谁还敢接话。 靳长丰倒还算稳,他笑笑说:“大侄儿这是跟我开玩笑了,你二叔我怎么会有这个心思?有一句话你说得对,这万清,于情于理你都是最大的功臣。当年也是巧了,万清接二连三遭受外界重创,一口气都来不及喘,至今都没查到是谁在背后搞鬼。也得亏大侄儿你的‘宁安科技’救了万清一命,你这么有本事,万清这三分之一的股权给到你手里,我也安心。” “当初万清也是你父亲一手创建的,只可惜你父亲死的早,你年纪又小,后来又出了一点意外,我是不得已,才替你父亲接手了公司。不过老三啊,你也得听你爷爷一句话,不管是如今的万清,还是曾经的万盛,总归都是靳家的产业,得需要子孙一起努力经营才是,二叔已经老了,早就到了退休的年龄,之所以还在玩命,还不都是为了给你们这些小的铺路。” 他这话说得伟大,因为他只有承越一个儿子,而他大哥虽然死得早,但留下的孩子却不少,有一个女孩和三个男孩。 靳朝安:“哦?是吗?二叔这么拼命,到底是给我们这些小的铺路,还是给您家小的铺路?” “就知道你会多想。老三你这性子可得改改了,打小就爱吃独食,每次过生日,都不愿意把蛋糕分给哥哥弟弟,这可不好,这点你得多学学你姐。” 靳朝安不愿意听到他提他姐,不耐烦道:“既然是我的蛋糕,为什么要分给别人?二叔您也别再废话,更别跟我提什么小时候,我听着烦,现在我只要您给我一个解释。” 整个会场都被靳朝安带来的保镖控住了,靳长丰看意思,是这解释要是不能让他满意,今天就谁都走不了了。 靳承越还坐在那,如坐针毡。 其他老家伙也都不敢出声,暗戳戳观望。 靳长丰只有靳承越这一个儿子,是以,他做什么都得为他这个儿子考虑,为了稳住儿子在万清的地位,他还不能跟靳朝安撕破脸。 看着老三这架势,今天要不拿出点什么,他绝不对善罢甘休的,也怪自己太心急了,明知他可能是“诈死”,但还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其实股东会里大部分人都已经站在他这边了,那些靳朝安的人,在听到他“死”后,也都产生了动摇。 刚刚的表决会,只差最后一点,他儿子就能坐上董事长这个位置。 靳长丰想,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牺牲自己,保住承越。 他叹了口气,语气多了分关怀:“老三啊老三,你以为二叔当真觉得你死了?别说是二叔,家里任何人可都没这么想过。你姐连你的‘尸体’都没去认领,你姐和你妈全都一口咬定你还活着,你是不知道,家里有多少人关心着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玩了,你不心疼别人,还不心疼你姐吗?” 靳朝安烦:“二叔当真这么认为?” “自然。” 靳朝安直接抄起桌上一份文件,里面连靳承越的任命书都准备好了,他看都不看就随手一扬,“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份文件直接呼在身边人的脸上,那人虽疼,却大气也不敢出。 靳长丰:“你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这几天,公司股价都快跌穿了,内部更是乱成一团。之前是你暂代董事长的位置,你突然不在了,我又不知道你何时回来,出于对公司负责的考虑,我才决定让你二哥先当这个董事长。” 万清自从出事后,靳长丰就从董事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后来便一直空置。宁安科技收走了万清三分之一的股份后,靳朝安再加上自己原有的,就成了万清最大的股东,因此这几年,就由靳朝安暂代董事长的位置。 但其实,决定权还都在靳长丰手里。 靳朝安轻呵一声:“我只是暂代,而他就直接坐了?二叔这是真当我这个董事长死透了。” 他转头突然看向靳承越:“二哥,你当的了?” 这一问,把靳承越都问虚了,眼神直往他爸身上瞟。 靳长丰:“你二哥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锻炼上来的,他有这个能力,再说,你不在,二叔自然不敢随便替你做决定,这事儿,也是经过舒宁同意的。” “别拿我姐压我!”靳朝安用一根手指指着他,脸上的愠怒清晰可见。 长桌下,多少条腿在止不住地打颤。 靳长丰嘴角却依然挂着浅浅的笑,不瘟不火。 靳朝安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又懒洋洋地倚回了转椅上,转了几圈,停在正对着二哥的位置,又漫不经心地问了一遍,“二哥,你当的了?” 靳承越都快跪了。 真的,要不是他爸在,他早就被击溃了。 靳承越看向靳长丰,靳长丰刚要说话,靳朝安就挥挥手打断,不耐烦道:“您都快退了,就别再说废话。我看二哥这么有毅力,也别说我不尊重兄长,既然如此,我给二哥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今天到底谁当这个董事长,就由各位股东投票表决吧。” 股东们纷纷应和。 靳长丰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倒有点意外。不过这样更好,早就该有这一天了。他虽然半隐退了,可是动作却没停,这些股东多半已经被他拉拢了过去,是以即使现在靳朝安手里的股份最多,但也抵不过他们这些人累加起来的。 毕竟他才是万清的元老。 而靳朝安一个半路“抢劫”入伙的强盗,他的那些自己人手里的股份?????凤毛菱角。也就之前他爹还在的时候,那些冥顽不灵的老部下还在支持他。 要是没有这些人,以及他姐手里的股份威胁着大局,实际上他根本不足为惧。 “二哥有什么本事,亮出来吧。” 靳承越派秘书拿来了一沓合同,这都是最近一段时间靳长丰背地里帮他联系的合作,费了不少人力财力,各种关系都用了,为的就是这一刻,这些项目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也是他的底气。 股东们纷纷传阅,合同当然还没有正式签订,只是意向合同,里面连第三方评估报告都带了,很多项目确实能给公司带来非常不错的长远利益,而且有的,确实比较难啃,不过也被靳承越啃下来了。 那些本来就站在靳长丰这边的就不说了,原来那些骑墙的,在看了这些合同后,也纷纷点起了头。 靳承越和靳长丰对视一眼,俩人同时勾了勾唇角。 靳长丰又看了眼靳朝安,他此刻正在转椅上悠闲晃着,好像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知道靳朝安一直看不起他这个儿子,哦,不,不只是他儿子,连他自己的两个亲弟弟都看不起,他眼里就没有看得起的人,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谁都是废物。 靳长丰在心里哼道,一会儿就看你怎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完了?”靳朝安接过秘书递来的眼镜布,翘着腿,低头慢悠悠地擦了擦眼镜。 股份们纷纷说是。 “那老三有什么‘作业’,是不是也得交出来看看?”靳长丰倏而一笑,“当然,没有也不必勉强。” 靳朝安不废话,看了彭晋一眼,彭晋上前,从包里直接拿出复印好的合同,一一分发下去。 合同到达靳长丰手里的时候,他还没有翻页,只看了一个封面标题,就“蹭”地站了起来,怒火攻心般,直接带翻了身后的椅子。 “这!这绝不可能!”他当然知道这个项目,但是这块肥肉对他来说就像天上月一般,想要谈下比登天还难。 这个项目若要拿下,已经不单单是钱的问题,这中间,涉及太多,最终还得经过双方政府的同意。 他靳朝安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能耐?何况他竟然还是以“七三”分成拿下的! “对你,当然不可能。”靳朝安没再继续,显然不想和废物解释。 他看向二哥,扬了扬下巴,语气轻松,“二哥这一堆废纸,都不如我这一张好使。” “还需要表决吗?” “我投小靳总一票。”不知谁开了头,他们之前就喊靳朝安为小靳总。识时务者为俊杰,众人便纷纷跟投,连选票都不要了。 靳长丰那边的人,知道大势已去,唯恐连累自己惨遭清算,有几个老头,脸色那是真的发白,这会儿借口心脏病发作,就要走,实为躲。 靳朝安自然不拦。 不过—— “既然如此,您几位以后就在家好好养病吧。” 这些老头不仅是股东,也都在公司各个部门担任重要职务。 老头们的脸色更白了,大有心梗之势,“小靳总这是?” “关心长辈。”靳朝安朝秘书招招手,“各位都是万清的三朝元老,无功也有劳,这样,抚恤金翻倍,也别说我寒了长辈的心,去安排吧。” “你这小兔崽子心真狠啊!等我死了一定去你爸那好好告你一状!” “替我给父亲代好。” 大门摔得贼响。 靳朝安忽然转身看向靳长丰,“二叔身体也不好吧?” 靳长丰这会儿,握成拳头的双手还在发麻,他愣了半天,认清现实后,终于垂下双手。 “我会走。” 靳朝安:“二叔二嫂分居多年,身边不能没人照料,就让二哥陪您去吧。” 靳承越猛地抬头,什,什么,这是要把他也赶出公司吗?以前,他好歹也是万清的副总啊,不能董事长没做成,副总也不让他做了…… 靳长丰猛地扑到靳朝安面前,被延良延悦一左一右牢牢按住胳膊,只听他发疯似地大喊:“靳朝安,你别太过分!这是靳承越,是你二哥,他也姓靳,万清不是你一个人的!你难道就不怕我告到老爷子那里!” “去告。”靳朝安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爸,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你身体不好千万别动怒。”靳承越赶紧过来把他爸拉走,还给他缕了缕背,其实他对这些不是很在乎,但是他知道他爸爸妈妈很在乎,所以他做的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爸妈。 他爸妈已经分居多年了,他总在想,是不是自己不够优秀,要是自己优秀一些,这个家也许就能和睦了。 但他知道,他不是经商的料,他没有他三弟那个魄力和脑子,他甚至都没有勇气。 刚刚和三弟对视那几眼,他其实已经被吓死了。 他很懊恼,也很自责。他爸爸给他铺了这么久的路,这次还是被他搞砸了,他又失败了,而且还彻底失败了。 但其实他也不想和靳朝安闹的那么僵的,不管怎么说,他始终是他的三弟啊。 戏散了,靳朝安也玩累了。他刚要走,秘书就从外面进来靠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靳朝安听了,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眼神瞬间冷了一个度。 他扭头看了靳长丰一眼,凉凉道:“二叔,您可真是玩不起。” “我教育不了你,总得有人替我教育你。” 话音刚落,靳舒宁就走了进来。 “烦。”靳朝安看也没看她,擦着她肩就出去了。 靳舒宁明显是跑着进来的,此刻胸脯上下起伏着,一身得体的职业装下包裹着完美性感的身材,她穿着黑色高跟鞋,盘起的头发有几根落在了脸颊。 要说这北城第一美女,靳舒宁当之无愧。她虽然比靳朝安大了三岁,如今已经二十九,可是皮肤保养的却比十九岁的还要水嫩。 外加她明艳动人的五官,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年轻才俊对她前赴后继。 靳舒宁喘了喘气,目光在靳承越身上停顿了一眼,转身便朝她亲弟弟追了出去。 她没看靳长丰。 靳朝安打发走了手下,走得也慢,好像故意等着她姐追出来。 有点懒洋洋的。 “你跟我过来。”靳舒宁追上他后,不由分说就抓住他的胳膊,拉着他进了一旁的小会议室。 门一关,她扬手一个巴掌高高举起,就在快落到他脸颊上的那一瞬,骤然停住了。 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你混蛋!靳朝安,我告诉你,以后再敢瞒着我这么玩,我绝对不会手软!” 当她听到他“意外溺亡”的消息时,整个大脑都空了。 她差一点就倒在了地上。 “妈也很担心你。” 靳朝安原本想伸手给她抹抹泪儿,听到这句后,又把手收了回去。 他把双手抄在口袋里,转过身,在小会议室里溜达了两步,拿出一本杂志来翻了翻。 就是没说话。 靳舒宁自己擦干了泪,把他手里的杂志抢了过来。 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过这些事情都得慢慢来,过犹不及。” “姐是要我留下二哥?” 靳舒宁没说话,但是眼神却有些闪躲。 靳朝安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抬起手,温温柔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片刻后,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警告她:“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心思,我绝对会废了他,说到做到。” 作者有话说: 这章没有灿灿,灿灿正在T国荒岛的渔船上往家游,下一章就游回北城了……(灿灿加油!回来打爆狗男人的头)第10章 沈家篇 靳朝安从公司出来,也没说去哪儿,点了根烟,坐在车里静静地抽。 他像是有点发呆。 眼神没有刚刚在会上时,那么凌厉有神了,那会儿的他,是真的摄人心魄,可这会儿,他又显得些许落寞,可明明他才是胜者。 彭晋和延悦都在前面,也不敢打扰他。 延悦透过后视镜,发现三哥在盯着自己的手腕愣神。 那手腕的纱布上,还有一个浅浅的红色唇印。 电话这时响起,延悦接了起来,靳朝安也回过了神,他把目光收回,放向窗外。 “三哥,”延悦挂了电话,回过头来汇报,“人跟丢了。” 靳朝安一手搭着车窗,视线落在马路对面万清商业广场的巨型广告牌上,浅浅吐着烟。 偶尔还咳嗽两声。 彭晋难得开口:“三哥,您少抽点烟。” 靳朝安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又点了点延悦:“怎么丢的?” “说是被她发现了。一开始,她确实上了渔船,到了港口派出所,我们的人打听了一下,她除了向警察要了点钱,别的什么都没说。” “后来就坐船回国,回到仓南市,咱们的人说这个女人的警惕性很高,当意识到有人可能在跟踪她的时候,立刻报了一个当地旅游团去景区转了一圈,也就是在景区里不小心把人跟丢了?????,这期间她没有见过任何人,也没有给任何人打过电话。” 靳朝安听后安静了几秒,随后把烟掐灭,声音有些喑哑道:“去医院。” …… 靳朝安推门进来的时候,沈夏正在病床上躺着。 她这会儿还在打着点滴,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着,乖乖穿着病号服,显得格外娇弱。 沈夏看到靳朝安朝她走过来时,原本就红肿的眼眶,再次泛起了泪花。 她依然躺在那里,定定看着他,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就要冲破了胸膛。 靳朝安高高的个子,穿着深灰的西服,衬得他格外有些冷峻,他来到病床前,倒是没先看她,反而伸手捏住吊在半空的营养瓶,眯眼看了看上面的小字。 “怪我么?”他问着,同时视线向下,又看了眼滴速,随后俯身给她调慢了一些。 沈夏摇摇头:“我知道你有你的打算。”所以她不怪。 她一直相信他不会死的。 在景区等他的时候,她就慢慢反应过来,她啊,可能是被他“利用”了……对外说是陪她去散心,其实这所有的一切,包括旅游的路线,都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 但是她并没有生气,当她决定和他在一起,从此依附在他身边的时候,就决定无条件支持他的一切。 靳朝安给她掖了掖被子,随后拿过桌上的苹果和水果刀,认真削了起来。 “你受伤了?”沈灿发现了他手腕上的纱布。 靳朝安淡然自若地削着苹果皮,也没遮掩。 “怎么伤的?严重吗?” 靳朝安:“被狗咬的。” 沈夏的眼睛闪了闪,她突然看到了那块纱布侧面的唇印,很浅很浅,浅到如果不认真看,几乎看不出来的那种。 她抿了抿唇。 避开了这个话题。 只是心里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 “最近没人烦你吧?” “没,我一直住在医院,都挺好。” 靳朝安点了点头,他削的苹果皮,到现在都没有断。这会儿,他那黑峻峻的眸子里尽是专注和认真。 他把苹果切成小块,放在她一边的碗里,插上牙签。 就放在了她的床边柜上。 她其实,想让他喂自己的。 做完了一切,靳朝安站起了身。 “你要走了?”沈夏有些不舍。 “累了。”靳朝安实话实说,他刚下飞机就去了公司,折腾了一天,确实是累。 他没再过多停留,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转过身,正好对上她追寻的目光。 “下周是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沈夏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你送的都好。” 靳朝安勾勾唇角:“好好休息。” 他出门的时候,顺手为她关了灯。 …… 庄灿回到北城。 她先是找了个快捷酒店,借用了前台电话,然后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 一小时后,一个穿着灰色兜帽衫的短寸小伙拎着两个大袋子从出租车上飞快奔了下来。 “老大!” 庄灿赶紧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你了,去开房吧。” 博威:??? 庄灿:“想什么呢?我卡丢了!” 博威:“哦哦好的!” 房开好,多开了两天,拿到房卡后,俩人迅速上了楼。 庄灿觉得自己快臭了,她一刻都不想再等,抱着博威带来的衣服就进了卫生间。 终于痛快地洗了个澡。 她这一路坐的绿皮火车,要多慢有多慢,密闭的空间里全是人,她觉得自己随时要炸。 而且身上还有一股恶心的鱼腥味儿! 博威看老大洗完澡出来,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嘿嘿道:“老大,你穿这身真好看。” 刚才电话里庄灿让他给自己带身新衣服来,他就直接把他女朋友的衣服带来了,反正她俩身高都差不多,但是他老大的身材更好一点,所以衣服穿在庄灿身上,该紧的地方就显得更紧了。 “你怎么不直接给我带身比基尼呢?” 博威的小女友是夜店DJ,风格基本都是吊带背心超短裙那类,庄灿这身还好,好歹上衣还能看,就是领口有点大,里面蕾丝边的内衣都快露出来了,不过庄灿还能接受,就是裙子实在太短了,庄灿感觉自己半个屁股在外面晃。 “这样显你腿长嘛。” “滚。”她腿本来就够长了。 “对了老大,”博威挠挠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跟庄灿其实从小就认识,不过那时庄灿还是个千金小姐,他不过是个街头小混子。 六岁那年,他在超市偷东西时被发现,差点叫人当街打死,幸好被路过的庄灿救了。 庄灿看他可怜,明明是差不多大的年纪,却孤孤单单流浪街头,便偷偷给了他好多自己的零花钱。 博威以为这样的“小说情节”只是发生在他生活里的一场梦,可是梦醒了,那个像公主一样的女孩却还在。 往后几年,庄灿也总是偷偷跑来这里找他,给他送零花钱,还一本正经地教育他要堂堂正正地做人。 博威渐渐地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直到有一天,本该是庄灿来找他的日子,可是她却没有按时出现,从那以后,她就像是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在那条街上出现过。 他心里虽然失落难过,但同时也明白,庄灿是千金小姐,而他是社会最底层的小混混,他平时混迹的这条街,是出了名的脏乱差,蝇营狗苟们的聚扎之地,他虽然不知道庄灿当年为什么会一个人误入这里,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个错误,她不会属于这里的,她的出现,只是他生活的一个意外。 可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不愿放弃,这几年他在道上也混出了一些名堂,是以如今别人都叫他威哥。那个时候他利用自己的手段派人去查了查庄灿的底细,他知道她是高高在上的明月,他不能觊觎她的生活,但他还是忍不住,他发誓他只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好,绝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以他这种肮脏的身份玷污了她纯洁的生活。 可是结果令他大吃一惊。 庄灿走了,是和她的妈妈一起走的,至于去了哪个城市,没人知道,他也查不到。他所查到的信息只是庄灿的爸妈离了婚,她的妈妈带着她离开了这座城市。 他消沉了一阵,便只把和她的这份回忆藏进了内心深处,成为一个永远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就在五年前,突然间的一个陌生电话,却叫他心里掀起了一阵波澜。 是庄灿给他打来的。 他仍然记得那天,她在电话里大哭不止,他什么也没说,只紧紧攥着电话的听筒,想立刻飞到她的身边。 事实上他也确实那么做了。 …… 庄灿盘着白花花的大长腿,坐在沙发上吹着头发,博威就仔细看了看她的侧脸,那好看的眉眼,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悸动。 “想回就回来了呗。”庄灿关掉吹风机,抖了抖脑袋,忽然歪过头来看他,“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博威立刻打了个马虎眼,他知道她一旦发现他对她有那个心思,就绝对不会再用他的。 五年前,她联系上他以后,就会时不时地帮她做一些事情,他只是想报答她,帮助她,能以这种方式留在她身边,他就很知足了。 “感觉你黑了。” “滚。”胡说八道,庄灿也想黑点,黑点人就看着厉害一点,可惜她天生冷白皮,死活晒不黑。 “真的,你以后别总在外面乱跑了,我在北城也算站稳了脚跟,以后我罩你。” “那我谢谢你了威哥。”庄灿也不再废话,博威还给她带了个新手机,她开机戳了戳,低头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博威摇了摇头:“有点难度。”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递到了庄灿手里。 “目前只查到这。” 庄灿看了眼名片,黑金配色,是一个会所。 “云歌水域” “这个会所背景很深,我没查到多少,但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消费的,”博威顿了顿,“老大,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这几年,她让他查什么他就查什么,其它的他从没有多问过,但他也看得出来,她的性格变了,变得和小时候大不一样,她现在的性格,很硬,坚硬中又透着一股孤勇。 看着挺让人心疼的。 他知道她身上有着很多的秘密,也知道自己不配知道。 庄灿把名片塞进口袋,“一会儿我得先去趟银行补办银行卡,你先回去吧。” “我陪你吧。” “不用。”庄灿站了起来,还往下拽了拽小短裙,她穿惯了牛仔裤,还真有点不习惯穿裙子。 “那边我会接着查的。” “能查就查,不能查也别硬查,注意安全。”庄灿看了他一眼,出门。 不知怎么,博威总觉得这一眼怪怪的。 他追了上去。 “老大,你住哪儿?我帮你找个地方吧。” 庄灿走得飞快,“我有去处。” “啊?你要去哪啊?” “回家。” “啊???” 作者有话说: 灿灿要回家了,血雨腥风要来了,猜猜灿灿要回哪?????个家?第11章 沈家篇 沈夏二十三岁的生日派对,是在家中举办的。 沈家别墅外,豪车成群。 泳池边,长桌上,各式各样的礼物堆成小山。 沈夏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底子本来就摆在那,稍稍画个妆,穿上公主裙,就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她是真正的公主。 当然,同样让人挪不开眼睛的,还有她身边的男人,靳朝安。 靳朝安今天穿了套浅灰色的手工西装,白衬衣,没打领带,衬衣是休闲款,他的头发打理得很精神,今天又带了副金丝边的眼镜,斯斯文文的,倒不像霸总,像个大学教授。 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和他那个“北城太子爷”的外号扯上关系。 很多人,其实都是冲着靳朝安的面子来的。 沈氏近年来发展得固然不错,但也没到能让半城权贵对其巴结奉承的地步,之所以能被虚抬到如此高度,看的,自然是沈家“准女婿”的面子。 靳家,就是北城的天,谁不知道北城太子爷靳朝安呢? 靳朝安和沈夏一出来,那些和他玩得不错的就都围了过来。 谢达和秦戈同时看了靳朝安一眼,眼神劲儿劲儿的。 谢达:“我说半天没见着老三,敢情是黏媳妇儿去了,瞧这小手拉的,真腻乎。” 拉手,自然是没有,不过是俩人出来的时候,沈夏把胳膊挽在了靳朝安的胳膊上。 沈夏脸皮薄,被谢达一打趣,立刻就把手收了回来。 脸都红了。 是那声“媳妇儿”把她叫红的。 靳朝安倒是无所谓,“不然我黏你?” “行啊。”谢达混不吝地笑,“嫂子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 说着就把手欠欠地递过去,准备袭击他的胸。 “滚蛋。” 正好这时沈夏的妹妹沈菁菁在泳池边喊她,她就先独自过去了。 也是知道他们肯定有事要谈,给他空间。 “懂事儿。”秦戈评价。 靳朝安走到长桌前坐下,松了松袖口,给自己倒了杯香槟。 谢达秦戈一左一右,三人碰了个杯。 “你这票玩得可不小,连哥几个都瞒了。”秦戈这话,带着点埋怨。 “有意见?”靳朝安胳膊抵在桌子上,微低着头,姿势随意地坐在那,晃着手里的酒杯,也不喝。 就那么盯着。 只是视线总是会被手腕上的那枚创可贴吸引。 心不在焉的。 谢达:“没意见没意见,谁敢对你有意见啊。” 秦戈举起杯子主动在他的边缘碰了下,“不管怎么说,也算得偿所愿,恭喜了。” “对对,还没恭喜你呢!”谢达立刻改口,“来吧靳董。” “得偿所愿?”靳朝安嘴角一斜,没什么语气地哼了一声。 秦戈谢达对视一眼。 谢达道:“你这事业都登顶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我看沈小姐早就对你芳心暗许,嫁给你也是分分钟的事儿,还不就等你一句话。你现在爱情'事业双丰收,多美的事?可别再垮着脸了。” “真是,不是说快要订婚?定日子了没?” 靳朝安:“靳舒宁安排。” “大姐亲自挑的弟妹,果然上心。” 这会儿到了拆礼物的环节,所有人都跑去了屋里,隔着老远,就听到沈菁菁在喊他们,“姐夫!谢达哥哥!秦戈哥哥!快过来,拆礼物啦!” 她姐的婚还没订,就已经光明正大地直接喊姐夫了。 不过靳朝安也宠她,她这么喊,靳朝安就这么应。 也不差这几天。 沈菁菁是个团宠。 “得嘞。”谢达也挺喜欢沈家这个小女儿,鬼精鬼精的,小嘴还特甜。 靳朝安起身,酒也没喝,直接倒进了身后的花盆里。 那是盆稀世品种的兰花,50万。还是他前一阵派人送来的,简直暴殄天物。 “啧,这人。” 客厅里,靳朝安已经走到沈夏身边,送上了自己的礼物。 沈兴德和孙幼蓉也从楼下下来了,一会儿拆完礼物就要吃蛋糕,吹蜡烛许愿唱生日歌这些环节一样不差,父母肯定是要在场的。 沈夏的家人,爱人,朋友,同学,都围绕在她身边,此刻,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脸上一直挂着甜甜的笑。 “二姐快拆开看看,我想看看姐夫送了什么!”沈菁菁扒着沈夏的胳膊,一脸的迫不及待,比她二姐还紧张。 孙幼蓉轻声呵斥她,“快过来,别给你二姐添乱,今天没你什么事,别总乱插嘴。” 虽说是呵斥,但是语气却没一点责怪的意思,面上始终是笑吟吟的。 当然也是因为在靳朝安面前,她可太钟意这个女婿了,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和靳家攀亲,是以在靳朝安面前,总是刻意表现出一副好丈母娘的模样。 沈菁菁哼了一声,委委屈屈地看向她爹。她虽然已经二十了,可脾气却还是小孩那样,也是这么多年被家里宠的,尤其是沈兴德,更是把她当成掌上娇来护着。 沈兴德果然护着她,“行了,她想看就让她看看,夏夏肯定也想看。” 众人起哄,都说他们也想,在沈菁菁的带动下,大家围成了一个圈,把靳朝安和沈夏围在里面,周围人有节奏地鼓掌,喊道:“快看!快看!” 沈夏的大哥沈君柏和弟弟沈煜都在人群外面,他们是男人,可不爱凑这热闹。 靳朝安有点烦,但是他依然唇角勾笑,在沈夏紧张期待的目光下,拿过她手里的袋子,慢条斯理地拆着包装,丝带轻飘飘落地。 里面是一个天鹅绒的盒子。 “知道你什么都不缺,就按着自己想法来了,希望你能喜欢。”他语气温和,唇角含笑。 打开,是一条镶着粉钻的项链。 粉钻是纯天然的,足足有二十克拉,项链是后期加工的,一看就是费了不少心思设计的。 人群里有眼尖的,“这不是上个月在玺达拍出的那颗2000万的粉钻?” 当时只知道是被一神秘买家高价拍走了,但是没有知道究竟是谁,原来是靳朝安拍的。 “朝安,你这礼物也太贵重了,小女可受不起你这么大礼。”沈兴德都替自己的女儿受宠若惊,主要是,他还不是特别认定这个女婿。 沈兴德混迹生意场多年,靳朝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其他人更了解,因此,他一直在担忧,担忧夏夏根本拿捏不住这样的男人。 再一个,沈家对靳家,终究是高攀。 “伯父见外了,我们,早晚是一家人。” 靳朝安这话,已经相当有分量了,而且他今天对待沈兴德的态度也摆在了那里,给足了尊重,像是晚辈对长辈的模样。 这在平日里,可是根本见不到的。 很多人心里都已经有了计较,知道回家后该怎么跟自己的家长交代,以后又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沈家。 “朝安说得对,大家早晚是一家人。”孙幼蓉笑眯眯地抚了抚沈夏的背,言语间是藏不住的嘚瑟,“瞧,朝安对你多用心呢,提前一个月就开始为你准备礼物了。” 这话不像是对沈夏说的,倒像是对在座所有人说的,毕竟想嫁给靳朝安的女人多的数不胜数,她这么说,也是想让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心里有点数。 靳朝安低声问:“喜欢么?” “喜欢。”沈夏垂着眸,轻轻回。 不知是谁带起了头,“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沈夏的小脸在起哄声中变得越来越娇羞。 她紧紧低着头,被靳朝抬手捏住下巴,轻轻向上一提,在她的左边脸颊蜻蜓点水了一下。 只一下,迅速离开了。 头顶璀璨的吊灯散发出耀眼的光,打落在他们的肩头。 谢达被撒了一把狗粮,简直没眼再看,“麻烦二位请照顾一下单身狗的感受ok?” 众人哈哈大笑,氛围又温馨又愉快。 “姐夫~”沈菁菁的注意力,到现在都还在被那颗粉钻吸引着,它实在是太漂亮了! “等我过生日的时候,姐夫也能送我一颗这样的钻石吗?有二姐的三分之一就行。” 孙幼蓉:“你这孩子,倒是什么都敢要。” 沈菁菁吐了吐舌头。 “也送你。”靳朝安勾勾唇角。 “真的吗!”沈菁菁高兴坏了,差点就要扑过去给他姐夫一个熊抱,想想,还是不妥,转身猛地扑到了她二姐身上,给沈夏差点撞晕喽。 “谢谢二姐,给我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姐夫,爱你二姐!” 沈夏:“你要压死我了。” 沈菁菁才不管,抱着沈夏的腰一个劲儿地笑,还不忘抬头嘱咐靳朝安:“真的啊姐夫,说话算话?” “真。” 沈菁菁乐坏了,抱着她二姐都不肯松手。 “好了好了我们来吃蛋糕吧,吴妈,吴妈!准备一下切蛋糕了!”孙幼蓉吩咐厨房去准备刀子碟子。 这是个九层的蛋糕塔,最上面是一只小兔子的图案,沈夏最喜欢的动物就是小兔子。 “等等,吃蛋糕前,先让姐夫帮姐姐把项链带上吧?” 沈菁菁提议,沈夏还没说完,靳朝安就说了一个“好。”????? 谢达在一旁都惊呆了,他可从没见过今天这样的老三,这,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老三吗?! 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乖了? “果然是爱情的力量。”虽然酸臭,但是谢达不得不承认,爱当真能够改变一个人。 虽然改变他们老三的性格不太可能,但是影响总是有的。 秦戈从始至终都没怎么跟着这群人瞎胡闹,他此刻晃着手里的红酒杯,表情有些许莫测。 “你当真这么认为?” “不然呢?” 秦戈不置可否。 谢达拍了拍秦戈的肩膀,有些事他不是不懂,也不是看不出来,他是觉得没必要。 “其实老三要是一直这样也不错,我现在反正是知道舒宁姐的心思了。” 秦戈淡笑不语。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掌声,这项链,估计是戴上了。 “走,去凑凑热闹。”秦戈刚放下杯子,屁股还没抬起来,大门口,忽然传来管家气急败坏的声音,嗓门有点大,是以在外面的很多人都听到了。 “诶诶这位小姐,我说你到底是谁啊?怎么不言不语就往里闯,这里是私人宅邸,你没有请柬是不能随便进的!” 这一嗓子过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身后。 作者有话说: 话筒:灿灿也想这章出场,但是榜单字数原因,灿灿只能明天出场,明天的灿灿不会让大家(狗男人)失望的。 这几天更新的少,过几天开始会进入爆更模式。第12章 沈家篇 管家是新来的,沈家平时也不经常搞派对,所以他的经验就比较少,这不一个不留神,就被人混水摸鱼地溜了进来。 还溜进了大厅! 其实要不是这女孩的穿着打扮过于另类,混在这群千金小姐里,他还真的不一定能把她认出来。 庄灿已经第三次回答他了,她表情有些不耐烦,“我来给你家小姐庆生啊。” 再有下一次,她就要忍不住打人了。 这会儿,外围有不少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尤其那些名媛千金们,乍一看到她的穿着,露胸露腰露大腿的,低俗得不行,眼神全都流露出一副鄙夷之色。 不少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有人甚至责备管家,“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 “是是是。”管家汗,硬着头皮过去捉她,这时,就听沈君柏手里的水杯“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这一声,彻底把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成功吸引了过来。 “沈灿?”沈君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他不爱凑热闹,但是他爸也不让他走,所以他就一直站在门口抽烟。 其实沈灿刚刚冲进来的时候,他第一眼就注意到她了,只是不太确定,等她停下脚步的时候,正好停在他眼前,他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整个人浑身一僵,手里的杯子都没握住。 她居然是沈灿?! 庄灿听见响儿后,扭头扫了他一眼,也许是他刚刚的那个称呼让她觉得恶心,她理也没理他,抬脚就向前去了。 沈君柏看到她那双和他极其相似的眼睛里,一晃而过的轻蔑、不屑和厌恶,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却让他猛地感到一阵心惊。 庄灿走到人群前,一眼就看到了靳朝安。 她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在这里碰见他,反而光明正大地朝他挑了挑眉,嘴角扬着明艳而不可一世的笑。 “我操。”谢达爱了,这是他的菜啊,他忍不住捅了捅秦戈的胳膊,“现在什么情况?这女的谁啊?” 秦戈把视线从那女孩身上收回,“不知道。”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不小心扫了他家老三一眼,登时惊了一下。 靳朝安此刻看庄灿的那个眼神,对于他秦戈这种混迹风月场的老手来说,是再他妈的明白不过了。 他这个眼神,像是要把对面那女孩当场吃掉。 满眼燃烧着欲。 秦戈一直就觉得靳朝安对沈夏总是差点什么意思,现在终于明白了。 差的,就是这一个字。 他不由得把目光再次折回那女孩身上。 庄灿倒是没再怎么对靳朝安发骚,毕竟她还要脸呢,大家的注意力第一时间都被她的穿着打扮吸引住了,所以谁也没注意到她的那个撩拨的眼神。 连沈夏也没注意。 沈夏这会儿,已经傻了,她盯着庄灿看了好一会儿,才不可思议地开口:“灿灿?” 靳朝安站在沈夏旁边,下意识地向外挪了半步。 他的目光在庄灿那双骚浪的大长腿上晃了两眼,随后微不可察地敛了下眉。 他别过头,轻轻咳了两声。 胸口突然有点发胀。 “好久不见呀,二姐。” 庄灿话一出口,人群立刻就炸了。 她踱步上前,绕着蛋糕塔慢悠悠地转了两圈,自顾自道:“说起来,我跟二姐的生日就差一天,不过我就没姐姐这么好的福气啦,二姐今年都二十三了,还能跟个宝贝似的被父母这么宠着,吃上这么漂亮的生日蛋糕,而我从九岁那年,就不知道蛋糕长什么样子了。” “不过没关系,我反正也不爱吃这种垃圾食品,但是二姐的福气我今天总要沾一下的,就是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有资格吃块姐姐的生日蛋糕呢?” 沈夏听着心里难受,还没开口,沈菁菁就突然从后面跳了出来,她刚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就听到沈灿的声音,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待她扒开人群一看,果然是她,当场肺都要气炸了! 她当即指着庄灿大吼道:“你居然还有脸进我们家门?谁允许你进来的?你给我滚!滚出去!” “婊'子生的贱'种……”沈菁菁话还卡在嗓子眼儿里,就被庄灿一脚踹在膝盖上,“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庄灿随后揪住她的头发,猛地向上一拽,她俯下身,一脚踩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指着她,“再骂,一字一巴掌,不信试试?” 她现在可不姓沈,不会什么都惯着她。 沈菁菁痛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尽管眼泪哗哗掉,嘴里却依然不老实,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吐。 好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婊'子”“贱'货”这种难听的词从她嘴里蹦出来,到底让那些今日冲着沈夏来的宾客们吃了一惊。 庄灿反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这时其他人才彻底反应过来,赶紧涌上前去制止庄灿。 场面一时乱得不可开交。 沈夏急得脸发白,她下意识去抓靳朝安的手,因为她知道,靳朝安是带着保镖来的,只要他一句话,场面肯定能控制住。 但这时,靳朝安却突然后退了一小步,好像生怕拉拉扯扯的人群一个不小心会碰到自己似的,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姿态。 他又咳了两声,沈夏知道他身体不好,也不好再麻烦他,她急着去喊管家多找些人手来,她们家里不养保镖,佣人倒是不少。 说来也是可笑,这么些人竟然制止不住一个庄灿。 管家很快带人过来,那些人手里竟然还提着棍子。 像是驱赶什么怪物一样,各个来势汹汹。 靳朝安听着棍子划过地板的声音,他猛地咳了一声,秦戈忙上前问他,“没事吧?” 靳朝安摆了摆手,但是脸色很难看。 听见那边传来激烈的动静声,秦戈和谢达都忍不住探过头去,靳朝安却一直没往那边看。 他一脸心烦地闭上了眼,抬手揉了揉眉心。 秦戈偷偷看了他一眼,有点看不明白了。 这时谢达突然拍了下秦戈的背,“哎呦!你说我是不是该去帮帮她?” 谢达也带了保镖来,打算控场的话,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秦戈回过神来,顺着谢达的话头往那边看,就见沈家的两个司机——都是彪壮的大块头,已经将庄灿的两个胳膊牢牢按住,抵在了桌子上。 沈菁菁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她叉腰站在庄灿面前,唾液横飞的指着她破口大骂。 庄灿小身板还在挣扎,死不服输的劲儿,挺让人心疼的。 她今天穿的是条超短裙,上身是露脐背心,胸口也是咧开的,和周围穿着矜持体面的千金小姐比起来,简直下流的没眼看。 沈菁菁的话也很下流,沈夏怎么劝都没用。 但是庄灿的这身打扮,尤其此时此刻的姿势,所形成的巨大的视觉冲击,是个男人估计都受不了。 又野又欲,秦戈看着都有点想。 刚刚没有制服庄灿之前,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纨绔公子挤了进来,借着帮忙的缘由,在庄灿雪白的细腰上趁乱摸了两把。 这会儿庄灿被按在桌子上,那腰上的几个五指印便格外清晰。 秦戈这个角度是能看到一点的,他刚要回头,就听身后传来啪的一声。 是老三手里的水杯歪在了桌子上,茶水都撒了一地。 他的眸子阴冷阴冷的,视线从左到右地扫了眼看热闹的人群,最后仿佛落在了谁的身上。 秦戈眉心跳了一下。 谢达受不了了,他刚要掏出电话,靳?????朝安就轻轻哼笑一声,“她吃不了亏。” 话音刚落,就听庄灿左手边的那个司机突然嗷了一声,庄灿一脚踩在他的鞋上,狠狠一碾,趁他松手的功夫,抄起眼前的酒杯,猛地泼了他一脸酒精,右手边的这个司机还没反应过来,庄灿就以迅雷之势给他来了一瓶子,酒杯砸在他的脑袋上,顿时咧开了花。 人群轰叫。 沈菁菁眼看庄灿脱身,吓得刚一转身,就被庄灿抓着头发往后一拽,咚地一声按在了桌子上,脸都拍圆了。 沈菁菁的眼泪夺眶而出:“还愣着干什么!人呢!人呢!” 可佣人和司机终究不是保镖,经过刚刚那一幕,谁都不敢再上前,几个人手里甚至还举着棍子,也只是试探性地向前两步,又马上退了回去,这会儿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鼻青脸肿的,看庄灿都跟看洪水猛兽一样,由着沈菁菁怎么哭天抹泪,都不敢再上前。 沈夏急得只会哭,沈君柏眼看这局势,已经惊呆了,反应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去楼上找家长。 他推开人群,蹬蹬地往楼上跑。 那边热闹极了,这边的气压却因为某人而低得可怕。 谢达这会儿的心思全在脸上,那是藏都藏不住。 妈的!这女人可真是太酷了,由得他心里也心疼小妹,可依然控制不了自己这没来由的心动。 他没听老三的,还要打电话。 靳朝安瞥了他一眼,不阴不阳地扯了下嘴角。 这眼让秦戈心里直打鼓。 他这会儿还真琢磨不透老三人到底啥心思,许是一眼就看上了? 不过瞧着他这态度,秦戈还真有点怕,怕谢达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别人家事,少管。”做兄弟的,只能提醒到这份上了。 谢达偏不:“小爷今儿个还就要多管闲事。” 下一秒,手机就被靳朝安强行抽走,往面前的香槟里一扔。 啪的一声,进了水。 谢达人都傻了,瞪着眼睛盯着靳朝安,半天没说出话。 靳朝安转身就走,一句解释都没有。 心里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那边场面还在僵持,依然没人敢上前,不过是换成了庄灿教训沈菁菁,沈夏还在一旁哭。 谢达突然反应过来,指着老三的背影对秦戈道:“不对啊,他不应该帮沈夏吗?” 作者有话说: 知识点—— 沈家: 家长:沈兴德 /孙幼蓉(前妻灿灿母亲:庄如兰) 大哥:沈君柏 25岁 二姐:沈夏 23岁 三弟:沈煜 22岁 四妹:沈菁菁 20岁 灿灿23岁,和沈夏同龄 三哥26岁,比灿灿大三岁 —— 话筒:三哥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那些趁乱对灿灿动手动脚的家伙,三哥一个也不会放过。 当然,灿灿也不会被放过(捂脸)第13章 沈家篇 管家见状,连忙跑去院子,把剩下的佣人全都喊了过来。 这次很快就把庄灿拉开,把沈菁菁保护在后面。 庄灿压根就没想反抗,事实上,她也不是冲着她来的,她根本就没把沈菁菁放在眼里。 本来已经不想再搭理她了,但是沈菁菁却没完没了,她刚刚受了奇耻大辱,这会儿简直气炸了,尽管被好几个佣人同时拉着,大腿却仍旧不停地往外踹。 沈夏横在她们俩人中间,左右为难,拉扯中,只听楼梯处传来一声大喝—— “住手!” 沈兴德和孙幼蓉从楼上走了下来。 身后跟着一个面如土色的大哥沈君柏。 “爸爸!她打我,她居然敢打我!你赶紧把这个丧门星赶出去呜呜呜!” 沈菁菁见到爸妈,跟见到救星似的,哭着便扑了过去,余光瞥见他爸的脸色,铁青,她知道他爸这会儿肯定在气头上,搞不好一会就要打棍子抽那个贱种,她怕连累自己,就转头扎进了孙幼蓉怀里。 孙幼蓉看着宝贝女儿脸上的大红指印,又心疼又来气,但还是咬牙忍下了,甚至还露出微微慈笑来,“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灿灿回来了。” “妈!”沈菁菁不开心见到她妈给沈灿好脸,被孙幼蓉暗暗掐了她的胳膊一下,“你闭嘴。” 沈菁菁真的好气,她什么时候受过这?她可是沈家的掌上明珠! 这会儿宾客们都被管家带到了外面的院子里,客人们也都识趣,知道这戏要关门唱了,也都纷纷去了外面,客厅里便只留下了他们一家。 呵,一家。 但是外面的八卦仍旧热火朝天地进行。 庄灿向外扫了一眼,没看到靳朝安,于是收回视线。 她拍拍手,向前走了两步,朝着沈兴德耸肩一笑,“爸爸,好久不见。” “蓉姨?”她又看向孙幼蓉,露出洁白的贝齿,“您老了。” 孙幼蓉差点没站稳,她每年的保养费就上百万,怎么可能会老! “这一晃都十多年过去了,我自然是不比从前年轻,倒是灿灿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瞧瞧这身材,要不是脸没变,蓉姨差点都认不出来你了。” 这话里的阴阳怪气,庄灿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她今天穿的,还是博威给她带来的,他女朋友的那身。 “哼,野鸡。”沈菁菁又翻了个白眼,一旁的大哥沈君柏终于忍不住,沉声呵斥了一句,“你快闭嘴。” 只是他把目光再次放向沈灿的时候,却不由得皱了眉。 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怎么侮辱她,她的眼睛里全然写满不屑。 沈兴德盯了她一会儿,管家在后面扶着他,他血压不好,此刻抓着楼梯扶手的手指紧紧收紧,半响,才沉声道:“你跟我过来。” …… 书房里。 沈兴德坐在办公桌后,点了根烟,庄灿就在他面前吊儿郎当地站着。 一根烟过后,他沉沉开口:“怎么突然回来了?” 庄灿:“我没钱没学历,找不到工作,日子混不下去,可不就回来了。” “你妈和你妹妹呢?” 庄灿倚著书架,淡然一笑:“都死了。” 沈兴德震惊地睁大眼,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双手在不自觉地发颤。 连烟头都夹不住了。 “什,什么时候……” 庄灿只觉得可笑:“忘了,很多年了,谁没事记这个。” 沈兴德知道她在埋怨自己,说的都是气话,他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痛。 “她是怎么死的?” “自杀,跳海,带着妹妹一起,可能觉得我太烦太吵吧,死了都不想带着我,就把我扔给别人了。” 庄灿后来,确实是被一户人家给收养了,但她可能太倒霉了,到了新家没一年,养父母也死了,她又成了孤儿。 她可能天生就是孤儿的命。 “小芙也……” 庄灿听到她妹妹沈芙的名字,心脏就像被一双冰冷的大手狠狠拧了一下。 她的双胞胎妹妹,沈芙。 沈兴德还没从这个噩耗的打击中缓过来,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痛苦,庄灿怎么瞧,都觉得假。 特假。 “当年你妈妈带你们走后,我还派人去寻过,得知你们去了港城,原以为你们会有一个新的生活,没想到。”他重重叹息。 庄灿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睨眼看他,并不说话。 但她这幅姿态,完全没有一点对父亲的尊重。 “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这些年干什么去了?” 这话庄灿就有的说了,“因为我现在拳头硬了啊,谁再敢像以前那样欺负我,我就大巴掌狠狠抽回来,以前我不敢,因为我太弱,怕被打,可是现在我不怕了,所以我回来了。” 庄灿这会儿,竟然还分神想起了个电视剧,琼瑶的《情深深雨蒙蒙》。 这么一想,可把她乐死了,她家这个情况和电视剧里也太像了吧,小三上位赶走了原配和孩子,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依萍她爸拿鞭子抽她还会内疚,她爸当时拿棍子打她的时候,可是连手都没停一下。 她当时,可才只有九岁! 提到打架,沈兴德终于皱了眉头,“你这动手动脚的毛病跟谁学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刚一回来就和你妹妹吵架,让旁人看了成何体统?何况今天还是夏夏生日,来的都是贵客,你今天闹这一出,明天整个圈子就会传开,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故意要丢沈家的脸,丢我的脸,但是你总不能拿你自己撒气,你看看你身上穿的,哪像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庄灿“哈”地一下笑出了声:“您可真会开玩笑,我哪里配当什么大家闺秀,实话告诉您,我在夜店做小姐呢。” 沈兴德血压“噌”就上来了,胸膛剧烈起伏着,“你回来就是想气死我!” 庄灿看他一副要背过气的样子,视若无睹道:“还有,您别一口一个妹妹的,我只有小芙一个妹妹。而且,我现在不姓沈,我姓庄,庄如兰的庄,户口本都改了,您可别再叫错了。” 庄,是她妈妈的姓。 沈兴德半天才缓了过来。 听着庄灿这般钻心扎肺的话,他不再生气,反而更多的是种愧疚。 他不能任由他的女儿再这样作践?????自己。 “一会让夏夏给你找身衣服。” “随便吧。”沈夏衣品还不错,庄灿反正也不是很喜欢自己这身。 沈兴德叹气道:“既然回来了,以后就住在家里吧。” 语气到底软了一些。 “行啊。” 庄灿反正也没想好住哪儿,所以住哪儿都一样,住在沈家反而不愁吃不愁穿的。 “那就麻烦父亲您找人给我收拾个最好的房间,要朝阳的,以前那种见不着光的地下室我可不住,还有,沈菁菁是您的掌上明珠,不是我的,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她。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一定会好好教她怎么做人,我现在可不比小时候,谁要让我不痛快,我肯定千倍奉还。” 作者有话说: 话筒:三哥没出现,不要着急,故事刚开始,许多人物关系需要铺垫,三哥和灿灿来日方长,会有腻不完的时候。 (其实不用来日方长,马上就会do上了嘿嘿……) 本文没有女配男配作妖,有也会被三哥收拾的,放心吧。 本章字数少,先拿小本本记下吧,日后还给你们哈。第14章 沈家篇 院子里。 沈菁菁正坐在泳池边的沙发上,被一群和她差不多大的同龄女孩围在身边。 这些都是她的朋友同学,来参加她姐生日派对的,家里非富即贵,都是一群惹不起的小祖宗,她们也算是一个小圈子。 小孩子就是比大人藏不住事儿,现下有这么好玩的八卦,可不就想赶快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沈菁菁:“什么啊,那女的跟我们家压根就没关系,她妈妈本来就是小三,破坏我爸妈感情,后来怀了双胞胎,我爸妈看她妈可怜,才收留了她们,谁知她妈自己不知检点,跟司机勾勾搭搭,最后闹出了奸情,就被我爸一气之下轰出了家门。说实话,搞不好她和她那个妹妹都不是我爸亲生的!” “都这么久了,还有脸回来,也真好意思。” “肯定回来跟你抢家产呗,也就你傻,这都想不明白,咱们身边多少家里有私生子的?我看这女人来者不善,你以后可得多个心眼了。” “原来她妈是小三,怪不得,看她那打扮,跟妖精有什么区别?有其母必有其女呗,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穿成这样,来姐姐的生日派对上钓男人的啊?” 沈菁菁摸摸自己的脸,现在还有点肿,她咬牙道:“她想钓,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本。”这一巴掌,她发誓一定会还回来的。 沈菁菁的话,很快就在外面传开了。 那些岁数小的,基本上都深信不疑,但是有些年长的,比如沈君柏这个岁数的,自然知道真相是怎么回事。 当年沈兴德的桃色新闻也闹出圈过一阵,动静还不小,所以有的人对这事多少有些印象。 “打听了一下,蓉姨小三上位。” 沈菁菁完全一个颠倒黑白。 谢达:“没想到沈伯父年轻时候这么风流。” 当年孙幼蓉怀着沈君柏,住进了沈家,和原配庄如兰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却一直没有名分,后来又生了沈夏、沈煜和沈菁菁,直到沈菁菁六岁那年,沈兴德发现庄如兰和家里的司机苟且,才一气之下把她和她的孩子赶出了家门,孙幼蓉自此才被扶正。 谢达总结:“狗血。” 秦戈笑:“豪门家庭,有不狗血的?你家不狗血?你爹那个私生子解决了么?” 谢达啧了一声,“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戈不再逗他,转而给靳朝安倒了杯酒。 “怎么一直不说话,有心事?” 靳朝安有点倦了,摘了眼镜放在一边,低头玩着手机,也没心思听他们在说什么。 谢达嗨道:“你还不了解老三,别人家的烂事儿,他不感兴趣。” 沈夏刚刚梨花带雨的,他都不为所动,可见心都有多冷血。 他扒过去看了看,发现老三在玩俄罗斯方块。 “别碰。” 谢达立刻把手拿开了。 他忍不住给了秦戈个眼神,小声嘀咕:“怎么回事,今个心情不是挺好?” 靳朝安气场不对,他们自然感觉出来了。 秦戈往他手机屏幕上撇了两眼,好家伙,这得多大心事能玩成这样? 横七竖八歪歪扭扭的,没两秒就over了。 靳朝安烦,把手机一扣,起身,“去厕所。” 走到半路,下意识往三楼此刻亮灯的房间看了一眼,身上某个部位持续叫嚣,要爆炸般。 他心里本来就不痛快,可偏偏,卫生间外,还有人让他更不痛快。 “妈的,那腰真细,我刚才趁乱捏了一下,软死了,真想掐着狠狠来上几百下。” “你想要,一会儿加个微信呗,凭你温少爷的名号,就她那么骚的,不得分分钟给你跪舔。” 二人正在露天阳台的藤椅上抽烟聊天,前面就是卫生间,见着靳朝安的时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等他走远了,才喊了声“靳总。” 靳朝安没走两步,给彭晋打了个电话。 …… 沈兴德带着庄灿出来,当着沈家众人的面,宣布决定,“你们兰姨和芙妹去世了,现在灿灿一个人生活,所以从今往后,她就会回到沈家,住在家里。” “什么?!”沈菁菁跳出来,第一个不同意,“爸爸你没搞错吧!她就是个疯子!你怎么能让一个疯子住进咱们家?她刚还打我呢!她就应该被送进精神病院关起来!对,给她送进去!” “你给我住口!”沈兴德还是第一次对她发脾气,“谁不同意谁就从家里搬出去,有不同意的,现在就站出来,我明天就送出国!” 沈菁菁一个激灵,颤着泪花儿躲到了孙幼蓉身后。 从小到大,她无论闯多少祸,沈兴德都从没用这么重的语气对她说过话,更别提把她送出国这种威胁,沈菁菁怎么都不敢相信,那个最宠爱她的爸爸居然会为了一个贱种这么对她。 她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又不敢公开跟他顶嘴,所以只能先忍了下去。 孙幼蓉笑道:“同意,当然同意,沈家本来就是灿灿的家呀,随时欢迎灿灿回来,等过两天,蓉姨专门为你搞一场回归宴,一准比夏夏的生日派对还隆重。” “回归宴就算了,蓉姨要是有心,不如就亲自下厨给我做顿饭吧,我这个人,可是最怀念‘妈妈’的味道。” 庄灿笑着看了孙幼蓉一眼。 她身后的沈菁菁低声嘟囔:“得寸进尺。” “她想吃,你就给她做吧,煮个面好了。”沈兴德朝孙幼蓉摆摆手。 孙幼蓉多少年没下过厨房了,一双手光每年的保养费就几十万,现在哪还沾得了油烟味? 但是沈兴德既然开口了,她自然不能推拒,“没问题,既然灿灿想吃,蓉姨就给做,只是蓉姨手艺不好,灿灿不要嫌弃才是。” 庄灿:“手艺不好啊?那就多练练吧,我可不吃难吃的饭,但凡我觉得不好吃,可就得麻烦蓉姨您再辛苦一遍了。” 庄灿想到小时候,孙幼蓉住进她家以后,是怎么把她母亲当成下人使唤的,她仗着自己给沈兴德生了个大儿子,即使没名没分也敢在家里作威作福。 三更半夜想吃面了,偏偏不找保姆,而要折腾她妈。 她妈给她做了一碗又一碗,她每次,只吃了一小口就吐了,整碗倒掉,各种找事,她那时才五岁,就躲在门口偷偷看着这一切,看着玻璃渣子摔在他妈脸上,那一刻,她恨不得冲出去亲手掐死她。 孙幼蓉脸色终于挂不住了,但是依然强忍着,她知道这会儿沈兴德心里对这死丫头有愧,怎么都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当年,庄如兰和她的两个孩子被赶走后,其实沈兴德就有点后悔的意思了。 孙幼蓉发现他甚至还在背后偷偷调查过庄如兰的行踪,试图给她打钱,幸好被她暗中安插的眼线发现,动了手脚断了他们的联系。 “蓉姨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庄灿从楼梯上走下来,伸了个懒腰,没再搭理她。 她的眼神在大厅四周扫了一圈,这时很多客人也都进来了,今天家里设置了自助餐,室外是甜点,室内是冷盘,庄灿还是没有看到靳朝安,撇了撇嘴,心说这“准女婿”当得不称职嘛,这么大热闹都不来瞧的? 还是说,因为是她,所以才不感兴趣? 其实庄灿根本就没怎么把沈家这些人放在眼里,要她用每晚八点档的肥皂剧里的手段去对付她们,她还真没那个闲工夫。 她的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打爆她狗头。 所以,她对沈家这些女人的态度就是,只要她们不先招欠,她不会主动去收拾她们。 说实话,她能理解她妈的悲剧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和孙幼蓉关系又有多大呢?她不过也是个可怜女人罢了。 她这会回来,当然是为了睡靳朝安! 本来以为今天还能给他个惊喜,或者惊吓呢,没想到这人直接把她无视了? 沈?????家最没存在感的小弟沈煜没什么语气地表态,“我无所谓。” 说完他就上楼了,甚至都没看她一眼。 庄灿以前就没怎么和他接触过,他只比沈菁菁大二岁,比庄灿小一岁,但是性子却和她天差地别。 庄灿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小时候总是发烧吃药,一直病恹恹的,那时她妈还经常彻夜彻夜地照顾他。 沈菁菁显然不满沈煜的态度,直咒他吃里扒外。 沈煜走到二楼拐弯处的时候,朝她的方向淡淡瞥了眼,正好被沈菁菁看到,当即就闭嘴了。 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像唯独不怎么敢惹他。 沈夏脑回路慢,这会儿才慢慢理清头绪,她拉过庄灿的手,眼睛里是真的真诚和欢喜,她说:“我同意。” 其实庄灿对沈夏印象还行,软软糯糯的,小时候关系也凑合,不像沈菁菁似的那么招人讨厌。 不过现在可就不一样了,她,可是她的情敌。 也不知道这个发言顺序怎么来的,最后才轮到沈君柏表态:“我听父亲的。” 他这态度,基本上就是同意了,倒让庄灿有点意外。 最后沈兴德一锤定音。 “那就这样,今天是夏夏生日,也别闹得太过,外面还有宾客呢,夏夏,你快去招待一下。” 孙幼蓉:“对的对的,今天来的都是贵客,不好怠慢人家的,对了,朝安呢?夏夏你快去看看,人家专门来给你过生日,可别把人冷落了。” “我就去。”沈夏点点头,又对庄灿说,“灿灿你先休息一下,饿了就吃点东西,我过一会儿再来找你。” 庄灿微笑,没说话。 沈兴德安排吴妈给庄灿收拾出个朝阳的房间,让庄灿先在下面吃点饭,随后沈幼蓉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上了三楼,应该是有事要谈。 沈菁菁现在可不想看到庄灿那张狐媚子脸,跟着她二姐一块出去了,她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姐夫,她知道她姐夫在北城可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所以她姐夫一定能替她把这恶劣的坏女人好好收拾一顿! 作者有话说: 话筒:先把家事儿处理完,对手戏快了(真的) 追文的宝子们求评论,求留言,给我码字的动力吧!第15章 沈家篇 人散了,庄灿也饿了。 蛋糕已经切了,她这一闹,沈夏连许愿仪式都省了。 庄灿拿了一小块蛋糕放在碟子里叉着吃,蛋糕挺甜的,庄灿心里还有点愧疚。 她就坐在沙发上,略微倚着扶手,托着个小碟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一对灵活的眼珠子满大厅乱转。 这个姿势,显得腰肢格外魅惑,其实她这件上衣有点像水手服,就是太短了,从胸往下就开始露,显得不正经,像拍片的。 有几个公子哥过来找她要微信,庄灿来者不拒,统统加上了。 这些人还不打算走,刚坐下,就看到沈君柏黑着一张脸走了过来,看架势来势汹汹,这才意犹未尽地抬了屁股。 走之前还朝庄灿摇了摇手机。 庄灿妩媚一笑:“不发红包不聊哦。” 结果下一秒,手机就叮叮叮地弹了不少微信出来。 庄灿点开一看,全是转账,6666,8888的,沈君柏被她晾了半天,看她小手在手机上戳来戳去,嘴都咧成花了。 收完红包,庄灿还建了个分组,起名大冤种,把那些男的统统加了进去。 沈君柏嗤笑一声:“还真成陪聊了?下一步准备干什么,陪'睡?” 庄灿这才看他一眼,她把蛋糕放在茶几上,也不恼,反而不紧不慢道:“只要价钱到位,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沈君柏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想试探试探她的自尊心到底还剩多少,现在看到她的这副态度就来气,是真的来气。 “你怎么混成这样了?兰姨好歹书香门第出身,是怎么把你教育成这样的?” 庄灿觉得他好烦,小时候就烦,跟唐僧似的,天天追着她讲大道理,没想到长大了更烦。 “我姓庄,你姓沈,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快走开,不然我揍你了。”庄灿朝空气挥了下拳头。 她刚刚好像突然看到一个特别像靳朝安的背影,只是被沈君柏站在身前挡住了,等她再一歪头,背影已经不见了,她皱了皱眉,看沈君柏更碍眼了。 “离我远点。” 沈君柏看她更碍眼! 他实在想不通,庄灿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粗鲁?我记得你以前——”被棍子打的时候,也都不敢还一句嘴的。 不过这句话他咽下去了。 庄灿好像也知道后半句是什么,不过她可没沈君柏想象中那么ptsd。 她啊,现在是真不在乎。 不过有一点,她可不能承认,她哪儿就粗鲁了? 庄灿道:“你少冤枉我,别人欺负我,我还手就叫粗鲁了?我那叫正当防卫!我呢,不像你们,锦衣玉食着长大,有玻璃罩子罩着,我常年遭受社会毒打,不学点防身的本事能行?你也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搞得你多痛心似的,痛心的前提是爱过,你爱过我?” 沈君柏摇摇头,“你可真是不知好歹。” 成功把他气跑后,庄灿接着吃蛋糕。 只是蛋糕刚拿起来,背后就传来了一个温润的声音。 “灿灿。” 庄灿觉得这个声音莫名耳熟,回头,惊住。 帅呀! 一身白西装的陆思源绕到她身前,礼貌地指了指她一侧的座位:“能坐吗?” “坐,你坐。”庄灿叉子都快掉了。 她是真的喜欢这一款来着!至于那个靳什么的,先往后稍稍。 庄灿见这帅哥总对自己笑,有些不解,“我脸上沾奶油啦?” 说完小手就在唇边摸了摸。 陆思源还是笑,他笑起来清风朗月的,可真好看。 “灿灿。”他竟然又喊了她一遍。 只是这一遍,庄灿的心莫名咯噔了一下,内心深处的一种熟悉的感觉,正在一点点的冲破心脏表面的那层冰封的土壤。 她突然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思,思源哥哥?” “是我。” 陆思源那一直矜持着的温和的笑意,终于像花朵一般放肆地绽放。 他道:“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庄灿真的太惊喜了,“小时候最疼我的邻居哥哥,我怎么会忘呢?” “对了,你现在应该也不住在春华路了吧?”春华路的老宅,自从孙幼蓉生了沈菁菁后,家里的佣人孩子越来越多,就变卖了,买了另一处更大的宅院,就是现在的这套半山别墅。 不过因为陆父和沈父是好友,所以那时虽然他们搬家了,可是两家的往来却没有断。 陆思源对她和她妹妹小芙一直都很好。 “父母还在,只是我自己出来住了。”陆思源的双手在大腿上放着,手指弯了弯,似乎是有些紧张。 “你能回来,真好。” 庄灿笑了笑,眉眼熠熠的,“是呀,见到你也挺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么。” “不是吗?”庄灿眨眨眼。 陆思源笑笑没说什么,其实这些年,他一直没有放弃过找她,自然也不会觉得有“此生不会再见”这种想法。 他总有一种预感,自己一定会再次遇到她的。 “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挺开心的。” “哈?”庄灿笑着说:“思源哥,你别是故意埋汰我吧?没瞧见大家见我的脸色吗?就差把我拉出去浸猪笼了。” 说来也是可笑,她甚至都不认识她们,而那些人就已经对她有了不堪甚至恶毒的想法,仅仅只是因为她的穿着打扮,因为别人口中的三言两语。 女人活着真是太难了。 陆思源始终温笑:“可是我知道你并不在意他人的想法。” 庄灿的眼睛亮了亮,“哦?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用眼。”用心。 庄灿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嗤的笑出了声,“你好像比小时候更幽默了啊。” 庄灿想了想,把蛋糕上的那颗车厘子捏起了吃了,“那你觉得我现在是个什么样?” 她的唇瓣比车厘子的颜色还要艳。 陆思源的喉咙动了动,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往下坠,越忍,喉头就越发干痒,“强悍。” “这倒没错。”庄灿认可这个评价。 也知道,陆思源为什么会说见到她如今这样会开心了。 她心念微动,看着陆思源,“你放心吧,思源哥,我以后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的,绝对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吃亏。” 她又开了个玩笑,“指不定我现在还能保护你呢?” 陆思源道:“哈哈,是么?” 庄灿挑了挑眉:“怎么,不信?除非你有很多仇家……” 见陆思源没接梗,她故意表现出吃惊的样子,“你该不会真有很多仇家吧?” 陆思源配合地点了点头:“你猜对了,还真不少。” 庄灿立马做了一个被吓到的表情,略显浮夸。 “那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陆思源:“律师。还是专门打人命官司的那种。” 庄灿恍然大?????悟,学做柯南状一手抱肩一手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怪不得仇家多呢,那我收回刚才的话,不保护你了。” 其实她倒是不意外,陆家本来就是政法世家,他家里的法官律师都不少,而且他家的几个叔叔包括他爷爷,在律政界都是非常厉害的大人物,既有权威又有声望的那种。 庄灿对律师这个职业是很有好感的。 “以后我要有官司,找你。” 陆思源一哂:“最好不要有。” 庄灿也只是开个玩笑。 “真开心呀,”她忽然感叹道,“本来我今天心情挺烦的,不过遇到你,我就没那么烦了,我甚至还有一点庆幸,庆幸自己回来了,要不然也不会遇到你。不管怎么说,遇到你都是我今天最开心的一件事,走,喝两杯去?” 陆思源点点头:“可以。” 庄灿情绪上头,一时忘了场合,就像小时候那样拉上他的手开开心心就出去了。 陆思源被她从沙发上拉起来的瞬间,谁也没有注意到他那温润如水的眼神下,暗藏着的翻江倒海的欢喜。 …… 沙发后就是片巨大的落地玻璃,正对着泳池。 秦戈和靳朝安此刻正坐在泳池边聊天,聊最近秦靳两家要合作的一个项目。 秦戈看得出靳朝安有点心不在焉,也就闭了嘴。 他摸出烟盒,本想给他递根烟,可又一想到他的身体状况,还是算了。 结果他自己也没抽。 俩人干坐着,坐着坐着,秦戈就发现了,老三岂止是心不在焉,是整个魂儿压根就不在这儿。 秦戈顺着他的目光,转过身,向身后看了看,正好看到庄灿拉着一个男人的手,蹦蹦跳跳地从台阶上走下来,那活泼劲儿,活脱脱一只欢快的小兔子。 尤其某个傲人的地方,一蹦一跳的。 一霎间,秦戈简直豁然开朗。 他一扭头,就看到靳朝安瞬间阴冷下来的眼神。 手机在他的掌心转来转去,像是在做什么决定。 秦戈好心提醒他:“你现在的眼神像要杀人。” 这会儿,他更加坐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那女人,老三真是看上了。 不过刚刚那个男人,是个律师,他认识,老三也认识,这两年,一直在给秦靳两家做法律顾问,尤其靳家,可以说,万清背后的律师团队,都是陆思源的爷爷一手组建的。 秦戈凑到靳朝安身边,把手覆在他的手机上,轻声提醒,“不管你是什么心思,陆家不能动。” “拿开。” 秦戈收回手,靳朝安兀自划开手机。 这是不听劝。 秦戈头疼,“你刚接手万清,很多事儿少不了陆家帮忙,陆思源是陆国珍唯一的孙子,你把他废了,陆家是不能把你怎样,但,以后能不能还对你忠心,就不好说了,凡事都得看值不值,那女人就那么喜欢?” 靳朝安不为所动,他一手撑着头,歪在躺椅上,眼神愈发清凉。 彭晋的声音已经从手机里传来:“三哥?” 靳朝安捏着手机没说话,彭晋也没再问,手机一直保持通话中。 “今天好歹是夏夏生日。” 正好沈夏这时走了过来,靳朝安这才收起手机,挂了。 秦戈暗暗松了口气。 沈夏刚刚把自己的那些同学闺蜜招待好,就片刻不停地赶来找他了。 靳朝安在躺椅上歪着的这会儿功夫,倒是有不少人主动过来打招呼,但他冷冷淡淡,甚至连眼神都不给一个,别人也不愿自讨没趣,打个哈哈便撤了。 沈夏来到他身边,自责道:“真的对不起,今天家里出了点事情,没有照顾好你。” 她脸上难掩内疚之色。 靳朝安此刻还躺在躺椅上,靠背是45度的弧,座面很长,一双腿都能搭着。 他姿势懒散,见到沈夏,身子还是歪着,只是原本撑着脑袋的那只手向前伸去,伸到沈夏眼前。 沈夏笑了笑,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稍一用力,把靳朝安拉了起来。 沈夏能有什么力气,当然是靳朝安自己坐起来的,他就是偏要沈夏拉他。 秦戈瞧着,他这会儿,刚刚眼里的那股戾气全然散尽。 此刻满眼是化不开的柔情。 变脸比翻书还快。 沈夏贴身站在靳朝安身边,靳朝安将手绕到她身后,轻轻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向上摸了摸她的耳垂,嗓音低哑,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跟我还说对不起?” 沈夏的脸红又红,他对她一直都是这样温柔,这样体贴。 秦戈觉得自己挺亮的,寻思着是不是该避一避。 下一秒,靳朝安轻轻一拉,沈夏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肩窝,蹭着她软绵绵的发,微微歪头,盯着她忽闪忽闪的睫毛,低声问:“不开心?” 沈夏轻轻叹气:“没有不开心,只是有点难受,刚刚那个女孩,叫灿灿,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不过很小的时候就和兰姨离开了家。我今天突然见到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变了好多,变得和小时候一点也不一样了。” “我刚刚才听爸爸说,兰姨很早就去世了,这么多年,她都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流浪,我刚刚不小心看到她的眼神,虽然她现在很坚强,但是我能看出那是她对自己的伪装,这么多年,她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我很心疼她。” 靳朝安轻轻扣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不是你造成的,你不需要自责。” “可是我从没尽过当姐姐的责任,在我享受安逸生活的时候,她或许连一顿饱饭都没有吃上。”沈夏皱了皱眉,随后又舒展开,“不过还好,她如今回来了,以后我便可以好好照顾她,补偿她了。” 她不像沈菁菁,并没有把沈家的那些事情放在明面上说,她始终认为,所有的过,所有的错,都和孩子无关,当年灿灿和小芙走了以后,她还难过了好一阵。 她向来是个知书达理,温柔善良的好孩子。 靳朝安轻轻弹了下她的耳坠,“别总把别人想得那么好。” 秦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有点摸不清他的意思。 沈夏摇了摇头,一滴泪跟着从眼眶里滚了下来,“你不知道,她小时候真的吃了不少苦,那时候爸爸拿棍子打她,她疼得缩在地上抽搐,可就是一句求饶的话也不肯说,甚至也不反抗,直到疼得晕厥过去,其实我知道,爸爸只是想叫她认个错,服个软儿而已……不过这么看,她的性子倒也没变,还是那么要强。” 靳朝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感觉心脏像被刀片轻轻地剐了一下。 他有些恼怒自己的这种感觉,风凉地说,“为什么打她,一定是有理由的。” “许是她犯的错误太过恶劣,所以才会挨打。正常操作,你不必耿耿于怀。” 沈夏知道自己的家事别人没办法理解,也没再说什么。 靳朝安给她擦干净了眼泪,而这一幕,好巧不巧,正被不远处的庄灿看到。 作者有话说: 灿灿三哥互相醋。第16章 沈家篇 庄灿举着杯白葡萄酒,本来笑得格外灿烂,看到这一幕后,整个脸顿时就垮了,比霜打的茄子还难看。 她阴阳怪气地问:“思源哥,那男的是谁啊?” 陆思源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正好看到沈夏坐在靳朝安怀里,两个人正前后脚从椅子上站起来。 “靳朝安,北城的太子爷。” 庄灿假装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小说里的霸道总裁?” “不止。”陆思源低下头,凑到她身边说了什么,庄灿听了,瞳孔剧烈地震了震,正义感爆棚道,“他真以为他是皇帝啊!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把不把法律当回事了?亏你还是律师呢,就这么帮他干坏事?” 庄灿转念一想,不等陆思源说话,就又说道:“那这么说,你手里岂不是有他很多把柄?” “我要是有,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庄灿不懂:“那你去哪儿?” “地府。” 庄灿“咦”了一声,心想就算是死,像你这么好的人上的也会是天堂。 后来又一想,帮坏蛋做事的人,又能有多好呢? 她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有片刻愣神,不知在想什么。 但是陆思源好像猜到了她的心思,“听说我在帮靳家做事,觉得我不是好人了?” “没有。我知道律师不分好坏,只分立场。”像那些十恶不赦的罪犯,国家也会安排律师给他们辩护的。 陆思源浅笑一下,“放心,靳家很白,做的也都是正经生意。”他说的白,当然是表面很白的意思,庄灿又不傻。 “白不白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二姐该担心才是。” 庄灿又轻笑一声:“他们看起来感情真好。” “确实,听说不久后就要订婚了。” “这样,”庄灿放下香槟,倏而薄唇一挑,乌灼灼的瞳仁里闪过一瞬即逝的狡黠,“那既然是我未来的准姐夫,我怎么也该认识认识。” 正说着,沈夏就?????带着靳朝安过来了。 刚刚,靳朝安几乎在同一时间说了和庄灿几乎一模一样的话,“既然是你的亲妹妹,我怎么也该认识认识。” 沈夏也有此意,“正好我也想介绍你们认识呢。” 说着,就挽上了靳朝安的胳膊,两个人朝着庄灿这边走了过来。 庄灿一转身,就看到他们迎面走了过来,她眉稍一挑,乖乖站在了原地。 陆思源就站在她身侧,身长鹤立,身姿儒雅。 他身高将近一米九,这么一对比,把庄灿衬托得更加娇小。 她今天来的时候,特地去商场的化妆品专柜化了个妆,不算太浓,但是蛮有特色,是当下最流行的日系妆容,她皮肤本来就好,脸上干干净净,又是冷白皮,所以稍微打上点腮红眼影,就显得特别撩。 她的眼影是一层淡淡的梅子色,带着一点珠光,柜员小姐姐告诉她,今天给她用的这个妆,叫做斩男妆。 庄灿平时很少研究美妆,她也不懂,照镜子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腮帮子粉嘟嘟的,像个果冻。 她不习惯,用纸巾给擦淡了,口红也擦淡了。 是以现在整个人是淡色系,柜员小姐姐反而觉得这样显得纯欲感爆棚。 她又给她编了发,配上她今天的装扮,俨然十八岁的女高中生。 还是偷偷跑去夜店装纯的那种问题少女。 两边人站定后,庄灿和靳朝安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庄灿不动声色,滚烫的眼神,一寸寸地渗透进靳朝安镜片下的那双平淡无波的眸子里。 靳朝安微微含笑,眼神依然无波无纹,似乎没有被她那暗戳戳的蓄意勾引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庄灿心里哼了一声,装吧。 还是沈夏先开口,不过她是对着陆思源说的,“思源哥,灿灿回来了,你一定很开心。” 陆思源此刻的眼神,就足以说明一切。 靳朝安淡淡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沉。 这时便听庄灿问道,“二姐难道不开心吗?” “我当然开心。” 庄灿点了点头,乖乖巧巧的模样,忽然又微微侧头,看向靳朝安,“这位是?” 不等沈夏开口,她就拖着长长的音调,哦了一声,自问自答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姐夫吧?” 沈夏脸颊微红,声音轻了不少,“还不是。” 靳朝安很快把手圈在了沈夏肩膀,低声含笑,提醒她,“也快了。” 庄灿忍着上去砍了他的手的冲动,露出一抹甜甜的笑,“那真是恭喜二姐了,找了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老公。” 听起来,是真的羡慕。 “也恭喜姐夫咯,能娶到我二姐这么温柔贤惠的女人,姐姐姐夫站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极了。” 她说着,把手伸向靳朝安,靳朝安礼貌与她握了握。 两个人的右手轻轻交叠在一起,在虎口下方的同个位置,两只手上赫然贴着一模一样的创可贴。 俩人自然都注意到了,庄灿还故意捏了下他的手。 他们握手的时间很短暂,是以两人眼神之间刹那间碰撞出来的火星子,别人并没有注意。 庄灿收回手,余光不小心看到沈夏脖子上的项链,故意露出吃惊的神色,“哇哦,我说刚才是什么一直在晃我眼,原来是二姐身上的这颗大钻石,看成色就知道一定是稀世珍品,这么大一颗粉钻,不得价值连城?” 沈夏被她说得越来越不好意思,“不是我自己买的。是朝安送的。” “是姐夫送的呀,怪不得,看来姐夫一定很爱很爱二姐呢,肯花这么多的钱只为讨二姐芳心一笑。” 靳朝安道:“夏夏喜欢,钱不是问题,何况也没几个钱。” 庄灿调皮一笑:“土豪姐夫,爱了爱了。” 沈夏其实并不怎么看重金钱,所以也不想让庄灿或者靳朝安误会。 她把手轻轻放在颈间,盖住那颗粉钻,温温柔柔道:“其实无论是稀世的钻石,还是普通的琉璃珠子,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礼之人的这份心意。这条项链从图纸到后期,到钻石的加工打磨,都是朝安亲自设计,亲自参与制作的,这才是我最感动的地方。” 靳朝安忽然稍挑了下眉,看了沈夏一眼,似乎没想到她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些事他可没跟她说。 沈夏说完,也抬起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眼波里是抑制不住的情愫。 庄灿瞧着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就恶心的反胃。 本来她不是嫉妒那条项链,但是听了沈夏的描述,想到靳朝安是怎么一笔一划地设计图纸,是怎么亲力亲为地加工打磨,心里就来气,差点连表情管理都没控制好。 还是陆思源在她耳边喊了她一声,她才反应过来,勉强一笑,“这样。没想到姐夫这么有心。” 靳朝安轻轻拍了拍沈夏的背,一边安抚她,一边说道:“是你二姐值得。” 阿呸!值得你他妈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庄灿伸了个懒腰,“算了算了不吃你们狗粮了,都给我吃撑了,一吃撑我就想睡觉,我去个卫生间醒醒神。” 沈灿给了靳朝安个眼神就走了。 那眼神,本计划该是撩骚的,是勾引的,结果硬生生的让她表演成了飞小刀。 可见她真的气得不轻。 …… 庄灿来到了露台外面的室外洗手间,这里平时来的人比较少,大部分时间,是给花园的园丁用的。 靳朝安进来的时候,顺手把门反锁上了。 他走到洗手池前,镇定自若地打开水龙头,透过面前的镜子,能清晰看到身后浴池前的帘子在微微晃动。 他嘴角一斜,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洗好手,擦干净,正要转身,庄灿就一把掀开帘子,从浴缸上跳了下来,姿势灵活地蹿到他的背后,伸出双手,牢牢搂紧了他的腰。 他能感觉到她滚烫的呼吸在他的脊椎上蔓延。 那种酥麻,难耐,虫蚁啃食的瘙痒,从她出现在沈家大门前那一刻,就开始在他的身体里肆意蔓延,钻进骨髓,进血液,进心脏,折磨了他一整个晚上,每一分每一秒,而终于在此刻,在她从身后拥住他的这一刻,有了稍许的缓解。 “脏手拿开。”他微微气喘,一只手撑在洗手池边缘,另一只手自然下垂,没有碰她,也没有把她扯开。 他的眸色深沉,像是黑暗彻底来临前的沉沦。 “就不。”庄灿撒娇似的用下把蹭了蹭他的脊椎,她能感受到他的突然一僵,后背顿时绷得紧紧的,她露出得逞的笑,更加用力抱紧了他。 “你好狠的心,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异国孤岛上,人生地不熟的,我都怕死了,你知道是我怎么回来的么?我答应帮一个渔民伯伯做免费的苦力,打捞了整整两条船的鱼,她才帮我捎到港口。” 庄灿说着,靳朝安就感到自己的后背传来一点湿热,“都说渔民善良淳朴,我看一点也不。不过T国警察还好,还给了我回家的路费,但是你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也没那么顺利,我被人贩子跟踪了,为了甩掉他们,我报了一个当地的旅行团,结果人是甩掉了,我又跟旅行团走散了,天都黑了,我还没从景区森林里走出来,还差点让大象踩死!” 她说得动情,是真的哭了。好像那个被迫捕鱼,被人跟踪,差点被大象踩死的可怜兮兮的庄灿真的是她自己。 实际上除了被人跟踪是真,其它都是假。 靳朝安转过身,用后腰抵着身后的洗手池,抬头捏起他的下巴,“编完了?” 庄灿还是双手搂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抬起头来,唇瓣微张,一双浸满泪花的大眼睛忽眨忽眨的。 她没说话,但是她的睫毛,就像是羽毛一样,在他的心尖搔来骚去。 他痒,好痒。 但是又一想到她在别的男人面前搔首弄姿的模样,靳朝安的手便狠狠扣住她的后颈,将她一把推开。 “编完就滚。” 庄灿没想到这人的自制力这么牛逼,她百分百确定他现在已经有感觉了。 死鸭子嘴还这么硬? 庄灿刚刚没有防备,被他猛推一下,正好撞在身后的瓷砖上,撞得胳膊都麻了。 ……他这股莫名其妙的怒火是哪来的? 靳朝安看她疼得皱紧了眉,不是装的,他能看得出来,但是他也没有管她,甚至眼神也不再给她一个,抬脚就要走。 庄灿哪能让他这么容易就走了?这死男人不就是想玩欲擒故纵吗?她陪他玩。 她揉着胳膊,又冲了上去,这下不仅抱住了他的腰,连胳膊都被拴住了。 庄灿哼哼两声,撒娇道,“我想你了,你就不想我吗?” 靳朝安侧目,看了镜子里的女人一眼,嘴角一斜,嗓音沉道,“想挨'操了?” 庄灿趁他不注意,从侧面弯腰钻进了他的怀里,正对着他,踮起脚尖,扬起头来,快速在他的下巴尖那里轻轻亲了一下。 她嘟嘴道,“明明是我先进来的,所?????以到底是你想还是我想?” “你上厕所不锁门?脱了裤子给谁看?” 庄灿皱了皱眉,不等她开口,靳朝安就掐着她的后颈,按在眼前,低头在她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庄灿“嘶——”了一声,疼得差点一圈捣在他肚子上! 这一口,差点没扯掉半块肉,庄灿紧紧抓着靳朝安的双臂,透过镜子,看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有着很明显的一圈血淋淋的牙印,惨不忍睹。 血腥味顿时在他们的鼻尖蔓延开来。 “你他妈是狗。” 靳朝安舔了舔唇上的血,庄灿的血,而后邪邪一笑。 眼镜被他摘下,就放在洗手台上。 不知怎么,庄灿忽然觉得他这样有点吓人。 她想到陆思源的话,心里真的有些发毛,脖子上的疼痛还一抽一抽地折磨着她,她把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下意识想要后退。 “想逃?”他在她耳边轻笑。 “没有。”庄灿咬咬牙,怀着视死如归的精神,又重新扑回他身上。 靳朝安看着她的眼睛,那双能把男人的魂儿给勾走,让他恨不得亲手挖下来的眼睛,“穿成这样,骚给谁看?” 他的手掌往上,忽然掐住她的脖子,五指用力一收,庄灿痛得差点叫出声。 “你轻……”庄灿用力掰着他的手,却一点劲儿也卸不下来,她快要喘不上气了,急道:“给你看的,都是给你看的!门是给你留的,衣服也是给你穿的,怎么样,喜欢吗?” 靳朝安手一松,唇角微沉,眉眼烧起了欲,“不喜欢,脱了。” 作者有话说: 开头是三哥故意醋灿灿的,心机男一枚。 …… 明天入v!所以今天的更新提前放出来啦,明天晚六点万字肥章掉落!很精彩!一定让宝子们一次看个够! v后也不用局限于字数,咱有存稿,该发发,绝不小气!本文故事很丰富也很带感,做好准备就和我一起上车吧! 再啰嗦几句: 1.下本开《旦生夕眠》没点收藏的快去收藏!保证上头! 2.已完结系列文《甜宵》没看过又书荒的也可以去看看(如果喜欢我这个文风的话)我觉得也很带感,后期还有三哥乱入! 3.这三本女主的性格都不一样,《甜宵》女主是成长型,开始是伪装(被迫)坚强,中期会表现出她的脆弱敏感,有了经历过后才会成长为小强女主。 《旦生夕眠》的女主是理智型,目的大于一切,所以就会狂虐男主! 而灿灿是全程强悍型,她不会让自己委屈的,委屈了就抽三哥大嘴巴子哈哈哈…… 4.还有个小甜饼《奶味情书》随时会开,缓解压力的,求大家也点点收藏吧! ——下面放个《旦生夕眠》文案—— 1. 谢昱和姜宁结婚的前一周还不见人影。 前一天,终于出现在酒吧。 确是醉醺醺地躺在了另一个姑娘的怀抱里。 彼时姜宁正在众人看戏似的眼神下,站在他们身后。 听他语气心疼地哄那姑娘道:“不哭了,我早晚会和她离婚的。” 2. 谢姜两家是联姻,这事儿大家都清楚。 谢昱不愿意娶姜宁,是被他家老爷子强逼的。 但凡圈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当年他俩闹的实在太难看了。 分手的时候,谢昱甚至在整个南城下令封杀了姜宁。 3. 可是谁也没想到,转天婚礼上,喝的满头大汗的新郎官竟然全程搂着新娘子的胳膊不肯松手。 别人都以为他是喝多了,认错了人。 直到他哼笑一声把上前拉他的手挥开。 当着宾客众人的面,他说出了一个秘密—— “其实联姻的事儿是我提的,是我对爷爷提的,不然谁他妈能强迫的了我?” 4. 回新房的路上,姜宁一直心不在焉地望向车窗外。 谢昱醉的厉害,躺在她的大腿上,双手紧紧抱着她的小腹。 直到车子驶进前庭。 停下的瞬间,谢昱突然睁开眼,抬手掐住姜宁的下巴,向下狠狠一拽。 看到她霎间疼落的眼泪,此刻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狠戾和清明,“怎么,婚礼上给你个面子,姜小姐不会这么容易就当真了吧?” 5. 小的时候,他弄坏了她的一副画,害得她哭了好久好久。 后来,一个夏日燥热的午后,他偷偷溜进她的闺房,在她熟睡的小脸上“还”了一副。 “一只小花猫” 他自始至终都知道她爱的不是他。 所以,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掉入她的陷阱。 可他还是失败了。 后来有一天,他终于想明白一件事。 于是他便织了一张更大更可怕的网——诱她入怀。 “旦生夕眠,人来人往;朝朝辞暮,尔尔辞晚 岁岁有你”第17章 沈家篇(三更合一)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里面有人吗?” 听声音是陌生人,看来是想用卫生间的宾客。 床灿此刻正和靳朝安较着劲儿,呼吸都有些不畅,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一颗心提得老高,砰砰砰地就要冲出胸膛。 可偏偏身后的男人愈加过分! “没人应, 看来是没人在, 但是好奇怪, 门怎么反锁了?”门又被推了推。 庄灿看了门把手一眼, 漆金色的门把手,此刻正在某个频率上剧烈晃动。 看来门外的人忍不住了。 “先去别的卫生间吧,这门可能坏了,我去找管家过来看看。” “我去找, 你在这等着吧。”另一个人说。 就在这时,靳朝安俯身在她耳边命令了一个字。 庄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鬼使神差地听了他的命令, 一种从未有过的屈辱感劈头盖脸地袭来。 就在她发出第一个音节的一刹那, 卫生间里,所有的水龙头齐齐打开,水声哗哗响起, 彻底淹没了她和他的声音。 与此同时, 外面也传来水声, 人声,脚步声,所有声音纠缠在一起, 顷刻之间乱成一片。 尽管庄灿意识涣散, 但还是觉出了不对劲——这水声也太大了, 好像不止是这一个卫生间的水龙头,整栋别墅所有卫生间、厨房的排水系统都失灵了似的。 所有的水龙头都在自动出水。 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吧?不过庄灿也来不及思考太多,下一秒,靳朝安的声音就在她耳蜗里骤然响起,“专心点,你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 完事后,她已虚脱无力。 比计划时间要快一点,他们都在赶速度,所以庄灿并不好受。 但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体验感,却刺激千倍、万倍,是以才能提前抵达。 靳朝安穿好衣服,眉眼染着一层淡淡的,还未完全消退的欲,他扣好皮带,戴好眼镜,随手拿起手机。 低头鼓捣了一会儿,水声戛然而止。 似乎世界万物,天地之间,所有的所有,全都安静了。 连带着庄灿的喘息声。 庄灿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好了,好了”的声音。 她瘫坐在水池边,冰凉的瓷砖上,倒是不用穿衣服,只需要把裙子撩下来就行,不过她的内'库却烂了,烂到完全不能穿的程度。 她把它团了团,抓在手心里,她的裙子没有口袋,上衣也没有。 “水龙头是你搞的鬼?你侵入了沈家的智能家居系统?”他还有这本事? 靳朝安没理她的废话。 他已经完全恢复成了一开始,衣冠楚楚的模样,彻彻底底的斯文败类。 庄灿看他又来“提裤子不认人”这出,气就不打一出来,她现在还疼得站不起来,所以在靳朝安刚要抬脚的瞬间,就扑了过去,整个人抱住他的大腿,令他动弹不得。 靳朝安低头,就看到庄灿把团成一团的碎花布料塞进了他的西裤口袋里。 他刚要掏出来,就被庄灿抢先一步扣住了他的手。 “你敢拿,我就敢把它‘丢’在二姐面前。” 靳朝安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她的手,“试试。” 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 上面都是他的,碍眼。 庄灿一气之下,将它冲进了马桶。 “扶我起来。” 靳朝安这次倒是没再拒绝,伸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动作粗鲁,没的一点感情。 庄灿的屁股冷得跟冰块似的。 她转了转眼珠子,又巴巴地贴了过去,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委屈说来就来,“你送我二姐的项链,挺俗的,其实我不喜欢。但是二姐说那是你亲手设计的图纸,还亲自参与了设计,这点确实让我很醋。” 她把头轻轻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嘴角扬了扬,“我生日是明天,好像已经晚了,明年吧,明年我生日,你也送我一条你自己亲手做的项链,不用太贵,只要是你亲手做的,狗尾巴草编的也行,行吗?” 靳朝安睨她一眼,她的领口比一开始的时候更散了,“做梦呢?” “对呀,我就是爱做梦,我还梦到你送我花呢。” 进门的时候,庄灿看到了门口长桌上摆放着的花束,最大的那一捧“超玫”,红艳艳的,就是靳朝安送的。 庄灿看到了卡片上?????,他的名字,以及一句英文情话。 她的双手向上,搂着他的脖子,仰头笑得灿烂,“送花不费事儿,你送我吧,我最喜欢花了,什么花都喜欢。” 她此刻就像个妖精,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透过薄薄的镜片,似乎要把他的魂儿给吸走,她一字一句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靳朝安轻笑一声,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脑门上点了点,“你配吗?” 女妖精顿时被打回原型。 “爱送不送,我以后自己的坟头也会长。”庄灿森着小牙,报复性的,在他的喉咙处,快稳狠地嘬了一口。 喉结处的肉本来就嫩,庄灿看着他的喉咙上顿时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红印,不深,但是架不住他皮肤白,所以就显得格外明显。 又是在这么敏感的位置,干了什么不言而喻。 靳朝安转身看了一眼镜子,眉心微微蹙了下。 她是故意的。 庄灿在他发作前,抢先指了指她自己的脖子,上面还有个比他惨十倍百倍的牙印,嘚瑟的笑。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其实她想错了,靳朝安根本就不怕,也不在乎自己是否被发现。 他恼怒的点是,刚刚好不容易才消下去的那股火,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这个女人撩了起来。 他现在的欲'火只比刚刚更甚。 这是失控的前兆,他厌恶这种感觉。 这个世界不应该存在能够掌控他的人,谁也不行。 下一秒,庄灿就被他抵在冰凉的瓷砖上,狠狠地吻住了唇。 他们接吻的同时,靳朝安的手机亮了亮。 他设置了静音。 半分钟过后,手机黑屏,但敲门声却随之响起。 是沈夏的声音。 “朝安,你在里面吗?”他刚刚和沈夏说去趟卫生间,这一去就一个多小时。 沈夏等了他好久,中途家里的智能家居控制系统还出现了故障,她帮着管家简单处理了一下,也没操作什么,系统又突然好了。 管家觉得是侵入了病毒,已经打了电话,明天会有工程师专门上门检测一下。 她从楼上下来,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他,但是有人瞧见他往露台的方向来了。 沈夏的声音还在响,而他们的接吻也没有停止。 还是庄灿率先推开了他。 她的嘴唇,此刻变得又红又肿。 他几乎是连亲带啃,庄灿怀疑他是故意,绝壁是在趁机发泄他自己的情绪。 靳朝安挑了挑眉,邪邪一笑,“怕了?” 他还要压上来亲。 庄灿躲了躲,怕门外听见动静,没敢做大动作,只把双手交叉,夹在了两个人胸前。 说实话,沈夏的声音,确实让她有点慌。 虽然她敢做这个事儿,就一定是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但还不是现在,有些事情她还没有查清楚,所以不能这么早就给自己树立太多敌人。 她和靳朝安的事情曝光,伤的肯定不会是他,所有的骂名必定都会在她一人身上,即使沈夏不怪她,孙幼蓉也不会放过她。 她倒不是怕她,只是她真的没时间。 这种深宅大院里的老女人,每天学着宅斗剧里的手段在背后给她搞点小动作,就够她喝一壶的了,她哪有功夫跟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拉拉扯扯? 所以她赌了一下,她赌靳朝安对她有兴趣,最起码对她的身体有兴趣。 她这么新鲜,好玩,他绝对不会这么快就把自己推出去的。 他还没玩够她。 所以他一定不会让他们的事,这么早曝光。 庄灿唇角一勾,用唇型无声地说,“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靳朝安盯着她鲜红鲜红的唇,低头舔了舔。 他只觉得胸腔要爆炸了。 他的额头紧紧抵着她的额头,闭着眼,喘着气。 他在忍,在克制。 庄灿推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很烫,她摆正他的脑袋,大胆地捏了捏他的脸,迫使他睁开眼。 沈夏的声音还在继续,有人告诉她,门好像坏了,但她还在坚持敲,靳朝安的手机亮了一遍又一遍。 他好烦。 庄灿的唇型继续,“要不你直接跟我公开吧?” 靳朝安也用唇型,无声碾碎她不切实际的幻想,“你做梦。” 他随后拿起手机,走到洗澡间里,那里隔音效果比较好。 他给彭晋打了个电话:“把沈夏支开。” 不到五分钟,洗手间外就没有声音了。 靳朝安缓缓吐了口浊气,伸手理了理衣服,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眼也没再看庄灿,拉开门就出去了。 …… 所有人都在大厅里,露台上和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进这里的这段监控自然也被销毁。 十分钟后,庄灿捂着脖子出来,她不想见大厅的人,就想从侧门上楼,结果正好看到从楼上走下来的沈夏。 沈夏道:“灿灿,你去哪儿了?刚刚爸爸一直找你。” 庄灿捂着脖子,含含糊糊,她这会儿嘴唇也不对劲儿,幸好楼道的灯昏暗,稍微给她打了点掩护。 也不知道沈夏到底看不看得出来,就算看出来了,会不会往那个方面想。 “我没去哪儿,四处转了转。” “你脖子怎么了?” “扭着了。” “平白走路还能扭着?你可真是。”沈夏说归说,脸上是真的担忧,“房间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你来看看吧,正好我给你脖子上点药。” 庄灿就跟她上了三楼,来到房间前。 她的双腿之间还是凉凉的。 “上药就算了,有没有膏药?我来一贴就行。” 房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整套暖色的家具。 简简单单的北欧风,床很大,书桌衣柜一应俱全,带独立卫生间,还带一个超级大的露台,朝南的房间,白天的阳光一定很温暖。 不算特别精致,但是庄灿很满意。 沈夏很快回房给她找来一贴膏药,要帮她贴。 “不用,我自己来。” 庄灿一手抢过膏药贴就进了卫生间,当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沈夏只觉得她是跟自己客气,不愿意让她亲近,心里莫名多了点失落。 但是她知道,她们之间关系的缓和需要时间,什么事情的成功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她有耐心,慢慢地感化她。 趁庄灿在卫生间里的功夫,沈夏简单介绍了下这个房间,“你还记得阿煜吗?小时候他身体不好,需要在暖和一点的地方呆着,但他又不能随便出门,所以爸爸妈妈就让他住在这里,这间房是咱们家阳台最大的一间房,一天到晚都能晒到阳光,非常暖和,阿煜小时候就经常躺在这里晒太阳。后来他长大了,想换个环境,不想住在这里了,就搬到了二楼,这间房也就闲置了。” 沈夏说话的时候,手机亮了亮,有微信进来,是靳朝安发来的。 “在伯父书房。” 沈夏唇角弯了弯,回复了四个字,“辛苦你了。” 正好这时庄灿出来,她这会儿已经贴好了膏药,洗了洗脸,没用卸妆水,直接洗了,所以肯定也没洗干净,她一边往里走,想着沈夏的话,脑子里忽然闪过沈煜的那张脸。 他今年二十二岁,按理说,应该是个标准的大学生,就是不知道他这柔弱的身子骨还能不能上学。 庄灿虽然只在楼下匆匆见了他一面,但是印象却非常深刻。 怎么说呢,沈父本来长得就好,沈家基因在那,纵使庄灿再讨厌沈兴德,她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美男子,年轻时候是,老了也不减当年。 同理还有孙幼蓉,她的家境比庄家差了十万八千里,要啥没啥的一个人,要再没点姿色,拿什么上位?当年的北城第一美人不是开玩笑的,地位一点不输如今的靳舒宁。 不过要不是庄家后来没落了,孙幼蓉就算长得再美,也不可能那么容易进得了沈家的大门。 总之父母基因都好,所以她们沈家这一窝颜值都不差。尤其是沈煜,他不仅不差,还格外的高,断层c位的那种。 他才是集齐了父母外貌上的所有优点,而且还无限倍放大了。 所以他命不好,总生病,病娇体弱的,正应了那句话“红颜命薄”嘛。 虽然他病着,但是平时基本不说话,在沈家毫无存在感,也就厨房时常飘来的中药味提醒她家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药罐子就是庄灿对他唯一的印象。 其实庄灿觉得论颜值沈煜和靳朝安不相上下,但可能类型不一样吧,代表的年龄层次也不一样,靳朝安也有点病恹恹的,但他给人的感觉就没有沈煜那么容易激起别人的同情心。 靳朝安这个人,就连咳嗽起来都让旁人听了浑身发颤,像是气火攻心随时要杀人似的,镜片下的眼珠子好像一点人情味也没有,而且手段又阴又狠,庄灿想起来都恨得牙痒痒。 言归正传,提到沈煜,她是真的关心。 “那他现在身体怎么样啦?” 沈夏的表情微微变了变,说了声,“还好。” 她似乎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庄灿暗中揣度,觉得沈夏态度不对劲,又一想到在楼下时,沈菁菁看向沈煜时的那个眼神,大约猜出了个大概。 这个还好,估计就是够呛的意思! 年纪轻轻就……怪不得沈夏提起他的时候,总给庄灿一种不太想开口的感觉,原来如此。 她应该是不忍心吧,毕竟她这么一个圣母心泛滥的人,对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都能这么真诚怜爱,对自己那命不久矣的亲弟弟,岂不是更加心塞? 要说沈煜,其实也算是沈兴德的老来得子了,没想到竟然是个短命鬼,想来沈兴德这么多年心里也不会好受。 沈煜病着,全家自然凡事都先向着他,沈菁菁调皮捣蛋,估摸着是从沈煜那里吃了不少苦,所以沈菁菁在沈家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却怕他的脸色? 庄灿摸了摸脖子上的那块膏药,心里话脱口而出,“那这房间岂不是有点晦气?” 沈夏脸一黑。 庄灿赶紧解释,“我开玩笑的,又没死人,不碍事。” 沈夏的脸更黑了。 不过她这样的名媛淑女,脸再黑,也只是微微拧眉的程度而已。 沈夏不想再提这些,走到衣柜前,打开了柜门,庄灿看到了里面整整一排的“沈夏风”女装,感觉自己进了某个品牌的专柜。 “这个房间就这一个缺点,没有衣帽间,衣柜也小了些,不过一季的衣服还是可以放下的。时间匆忙,来不及给你置办新衣,我便从我那里摘了几件过来,咱俩身材相仿,一会儿你可以试试。” 沈夏怕她嫌弃,又补充道:“你放心,这些衣服都是新买的,我还没有穿过。” 其实沈夏说了这么多,庄灿都没怎么听进去。 首先,她就不觉得这个衣柜小;其次,她也不是模特,不需要每天都换一套衣服,她对衣服的要求很简单,好穿就行了,但很明显,沈夏的衣服她穿不了。 她怕自己穿上旗袍走不了道。 “你都没有牛仔裤的?”庄灿伸出手,扒拉扒拉。 沈夏一顿,“明天我会专门陪你去趟商场,置办一些你喜欢的。”当然,这也是爸爸交代的。 “哦。”其实庄灿也不是在找牛仔裤,她其实是想找条内'裤。 里面没有,庄灿也不好开这个口。 她躺回床上,倚着床头,懒洋洋地划开手机,“行吧。”她当然不会去。 “那你先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如果你还需要什么,就找吴妈,要是找不到吴妈的话,也可以来找我,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我一般——” “二姐。”庄灿抬头冲她笑了笑,“你对姐夫也是这么啰嗦的吗?” 沈夏微微一顿,“不会。”她知道庄灿有些烦她了,是她太想照顾她好,弥补她,所以才着急了一些。 而她和靳朝安在一起,自己才是被照顾的那一个,自然不用她操心任何事情。 想到这个,沈夏竟是忍不住浅浅抿了下唇。 唇角是向上的。 小确幸油然而生。 碰巧落到庄灿眼里,她心中略有不快。 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幸福感才是最真实的,足以证明一个人是否真心爱上另一个人。 所以他们是真爱? 真爱能跟她苟且?狗屁! 庄灿挑了挑眉,玩味地问,“二姐,你和姐夫认识多久了呀?” 沈夏似乎觉得庄灿就在和她唠家常,“好多年了,当真算起来,还真是记不清了。” “这么久啊,那你和姐夫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沈夏笑了笑,这笑,是甜蜜,是幸福,是不置可否。 庄灿未等她开口,忽然扬了唇,饶有兴致地看向她,“你们做过吗?” 实在是语出惊人。 庄灿从沈夏惊慌尴尬的反应中,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沈夏的手机,与此同时响了起来。 她看到来电人的名字时,耳根明显一红,庄灿了然。 是靳朝安打来的。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那个问题,所以沈夏握着手机,竟然下意识地避了一下。 庄灿勾了勾唇,也没想听,继续倚回床头玩手机。 她的两条腿搭在床边,一直交叠在一起,时间久了,这会儿还有点难受。 里面也不好受。 刚刚在客厅的时候,陆思源加了她的微信,庄灿看着通讯录里的小红点,才把他想起来。 她刚一通过他的好友申请,陆思源的信息就发来了。 他说他先走了。 庄灿:“抱歉,有点累了,就上来休息了,改天单独约一个。” 陆思源回了她一个微笑的表情。 “可以。” 她不知道的是,她和靳朝安在卫生间苟且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在原地等着她,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还喂饱了几只蚊子。 庄灿也回了他几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想了想,给他加进了“友”这个分组。 今天新加的那些“大冤种”也一直在逼逼不停。 庄灿把他们拉黑后,把手机扣在一边,正好这时沈夏从卫生间接完电话出来,她这会儿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并且自动省略了刚刚那个话题。 沈夏:“你好好休息吧,我去楼下送客了。” 庄灿:“好的。” 沈夏走到门口,又欲言又止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庄灿这会儿很乖,坐在床边,双手撑在后面,两条腿微微晃荡着,“二姐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沈夏顿了顿,不想伤她的自尊心,但是又不得不说,“这种衣服以后不要再穿了,爸爸不开心,也……影响沈家的形象,不过你放心我,有我在,一定会尽快帮你融入沈家,真正成为家里的一份子。” “好的,那就谢谢二姐了。” 沈夏看她答应得这么快,感动自己的真心付出没有白费,心里多了一点安慰。 “好,那你就休息吧。” 庄灿乖乖点头。 “对了,二姐,生日快乐。” 沈夏退出房间,正要关门的时候,听到庄灿的这四个字,突然鼻子一酸。 “你也是。”关好门口,她背过身,偷偷擦掉眼泪,这才往楼下去。 …… 等送走所有宾客后,靳朝安才最后一个离开。 他在客厅,和沈兴德孙幼蓉告别后,由沈夏送到门口。 沈夏还看到了他喉咙处的红痕,有些意外,靳朝安淡淡解释,被蚊子咬的。 但是蚊子怎么会咬到那里呢?沈夏也没再问。 沈菁菁方才被沈兴德叫去房间骂了一顿,这会儿躲在房间里边哭边生闷气,说什么都不肯出来。 沈君柏身为大哥,忙着招待宾客,一时也抽不出时间去干别的,等此刻终于清静了以后,他才想起来去找庄灿“算账。” 他今晚要是不能和庄灿好好地,彻底地聊一聊,把他胸腔的那口闷气聊散,聊淡,他是如何都无法入睡了。 只是还没上楼的时候,就被沈兴德喊下了。 他也猜到了他的意图。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今天先让她休息。”沈兴德的话,容不得他置喙。 沈君柏不同意也得同意,是以郁闷至极,乃至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孙幼蓉还瞧不出这老东西的偏心?她干脆就什么也不做,先顺他几天,也好探探那个死丫头突然回来的目的。 沈家早就不是当年的沈家,岂能容得她想回就回?当年她能赶她出去一次,如今就能赶她第二次。 不过她不急,反正日子还长,她有的是法子对付她。 …… 沈家正门。 靳朝安临上车前,还主动找沈夏要了个拥抱。 庄灿的房间正对着大门,此刻他就站在露台上,将门口的“景色”看得一清二楚,看靳朝安是如何臭不要脸地往人家怀里求抱抱。 她咬咬牙,把手机往裙子里一塞,目测了一下三楼到地面的高度,同时也看到了窗边的那颗银杏树。 …… 靳朝安的车子没有驶出多远,拐了个弯后,就突然停下了。 这个路口有石壁遮挡,在视线上已经和身后的别墅区完全隔绝。 今天陪靳朝安来的是彭晋和陶潜,彭晋开车。 车停稳后,靳朝安眸光一沉,冷声道,“人呢?” 后备箱缓缓开启。 彭晋下车,立刻将里面那个五花大绑的男人拽了出来,男人浑身上下都是淤青,嘴上封着胶带,一张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看都没办法看。 他“呜呜呜”地蜷在地上,手脚都被绑着,动也不能动,说也说不出,又在后备箱里闷着一整晚,精神的折磨以及身体上的疼痛,给他带来了双倍的打击,现在整个人已经有些意识涣散了。 听到脚步声后,他条件反射地一哆嗦,下一秒,捆在双手的绳子就被刀子一把割开。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胳膊也已经无法动弹。 彭晋割断了绳子后,随后又将他嘴上的胶带扯下。 “三哥。”彭晋退回到靳朝安身边。 这一声“三哥”,将地上那个男人吓得够呛。 他一晚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谁,只是怀疑自己是被仇家报复了,但是他怎么想都想不到会有哪个仇家,敢把事情做到如此绝的地步——他?????可是温家小少爷! 温家好歹也曾是北城的三巨头,即便近两年有些没落,但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负到头上的。 在看到靳朝安以后,他就更不明白了,他平时,可从没得罪过这尊大佛,“靳总……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得罪过您吧?”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靳朝安向前走了两步,皮鞋的鞋跟一脚踩在他的手腕上,疼得他一声惊呼,冷汗直冒,“靳、靳朝安!我可是温……啊啊啊啊啊!”后面的话,随着手腕上逐渐加重的剧痛变成了哀嚎。 靳朝安就像是在碾死一只蚂蚁,没得一点感情。 应该是脚上的发力,让他的胸腔有些发紧,他将右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轻轻咳了几声,此刻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这一晚上他耗了太多心神,这会儿本该是他休息的时间。 他的胸腔稍微顺畅一些后,便把右手摊开,伸向彭晋,彭晋将手中的刀子转了个方向,将刀柄放在他掌心。 靳朝安握住刀柄,单腿屈膝,慢悠悠地蹲了下来。 冰冷的刀刃抵在男人的手面,沿着青色的血管轻轻划过…… “哪一只?”他淡淡问。 哪一只手,趁乱摸得她? “什……什么?”男人早已吓得面无血色,此刻,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手术台上待解刨的人体标本,而靳朝安就是个戴着眼镜衣冠楚楚的变态! 他根本不知道靳朝安在问什么,他只觉得自己今天倒霉,遇见了这个疯子…… 靳朝安没有多少耐心,掌心骤然一紧,手起刀落,热血顿时贱了他一脸。 “啊!!!!”男人条件反射般昂起头来,痛苦地瞪大双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 靳朝安拔出插在男人手背正中的刀子,汩汩鲜血冒了出来,流了一地,脏了他的鞋底。 他站起身,神情无恙,走到彭晋身边时,把刀子递给他,淡声吩咐,“另一只也废了。” 陶潜从车里拿来消毒湿巾,靳朝安接过,踱到一边,背对着他们,一边聆听身后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尖叫,一边不疾不徐地擦着脸上的血污。 眼镜摘下,拿在手中,上面的血渍怎么都擦不干净,他有些恼。 “陶潜。” “是。” 陶潜等着三哥吩咐。 “一会儿把人亲自送到温家,顺便告诉温伯父,温小少爷手脚不干净,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我靳朝安日行一善,好心替他教育教育,再有下次,我便没有这么大的耐心,直接替他清理门户。” “是。” 陶潜留下,安排车子过来“送”温公子回家。 靳朝安便和彭晋走了。 只是车子刚一拐出环路,彭晋便猛踩了一脚刹车! 车身随着惯性向前一晃,靳朝安一手撑住前座的靠背,拿在手里的眼镜掉在了脚下。 彭晋:什、什么情况?! 刚刚,好像有个女鬼…… 虽然他不信鬼神,也不怕鬼神,但是黑不隆咚的大马路上突然蹿出一个披头散发的鬼影,确实有点吓人。 “三、三哥……” “怎么?”彭晋很少有这么莽撞的时候,靳朝安眼神里,已经有点些薄怒。 他的头皮已经没有那么一丝不苟,现下有几根从上面掉了下来,遮在眼前,虽然不至于狼狈,但是看着确实不太精神。 靳朝安弯腰把眼镜捡起来,擦了擦后戴好,额前的几根头发还自然垂坠着,挡在镜片前,镜片后的眼神不怒自威。 左边脸颊还蹭着几丝血痕,没有擦干净。 他现在这般模样,像个十足的变态病娇。 “是我莽撞了。”这会儿,前方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彭晋估摸自己看错了,又为自己的鲁莽感到自责和羞愧,就算是鬼那又如何?依着三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性子,就算是鬼挡路,也会让他从鬼身上毫不犹豫地压过去。 况且,三哥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平时也是这么教育他们的。 靳朝安没说什么,彭晋正要启动车子,突然,一个影子瞬间出现在后排车窗外,啪啪啪地拍了起来。 靳朝安丝毫不慌,慢悠悠地转过脸,眼神淡淡睨视贴在车窗外的那个披头散发的“鬼影儿。” 现在倒轮到这个“鬼影”愣了愣。 彭晋这会儿,自然也看出来其中猫腻,他刚要说话,就见那个“鬼影”甩了甩头,将脸前的头发左右一分,别在耳后,昏暗的夜色下,借着月光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 小脸明显不高兴,还在撅嘴。 彭晋意外道,“庄灿小姐?”他今晚一直在车里,所以并不知道沈家发生的事情,上次汤加岛一别,他就没有见过她了。 彭晋对庄灿的印象,还停留在桑布设宴招待那晚,她的那只风格独特的热舞上。 虽然后面也见过,不过他都非礼勿视了。 此刻在这半山环路再次遇见她,不比见鬼好上多少。 庄灿用小手拍了拍车窗,隔着玻璃对他说了两个字,无聊。 这可是她精心为他准备的“节目”,没想到这人不怕鬼的,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为了赶在他之前赶到这里,她可以是一路狂奔,从后门到这里有一条直达的步道,跑步的时间和开车从正门走环路正好差不多。 庄灿本来是掐着时间到的,但是她似乎高估了他们的速度?她在这黑灯瞎火的拐弯处等了好半天,喂了一刻钟的大黑蚊子,才把他们等来。 这么大的一辆劳斯莱斯,咋比蜗牛还慢? 庄灿的小手还在拍,靳朝安就坐在里面,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听她气急败坏地嚷嚷——“开门呀,开门呀!” 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表情,看着她的眼神里,多多少少的带着一点嫌弃。 彭晋见三哥沉默,以为是默认,正要开门,靳朝安便突然开口,“开车。” 彭晋顿了一下,从后视镜偷偷看了眼三哥,靳朝安这会儿已经闭上了眼睛,双腿交叠在一起,双手抱肩,微微倚在靠背上,完全一副闭目养神的姿态。 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彭晋不敢耽搁,立刻发动了车子。 庄灿眼睁睁地看着车子开走,伸手扑了个空,她气得肺都要炸了,想到在汤加岛的那次,她就恨得牙痒痒,而且两次的情景也有异曲同工之处,现在她走起路来还不舒服呢,刚才跑得快了一点,痛感越发强烈。 庄灿追了两步,眼看车子瞬间没影儿,连尾灯都瞧不见了,就慢慢缓下了脚步。 真他妈的……好气。 这人就这么铁石心肠的吗? 庄灿现在不仅难受,还有点冷,她现在不想回沈家,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往山下走。 这座山不是很高,山顶主要是土豪别墅区,这条路平时也只有业主经过,出租车不能私自开上来,但是山下就有车站,那里可以打车。 庄灿捡了根树枝,一边抽着空气发泄情绪,一边骂骂咧咧地往山下走。 走着,走着,前方就有一点黄色的灯光越来越靠近。 庄灿一抬头,就看到靳朝安的那辆黑黝黝的劳斯莱斯慢慢地倒了回来,倒到她身边的时候,稳稳停下。 车窗摇下,靳朝安侧身冷道,“上车。” 庄灿哼了一声,没理他,自顾往前走着,树枝在空中抽的贼响。 车子紧跟在她身侧。 靳朝安就坐在她这一侧,一手搭在车窗上,指尖夹着根烟。 红色的火星子闪闪烁烁。 “不怕撞死?” 这问的应该是刚才,她突然从拐弯处窜出来,装神弄鬼地吓他们的那一下。 庄灿:“撞死更好,真变成鬼,天天缠着你。” 靳朝安:“需要我帮你?” 庄灿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怒瞪着他,“你这人心怎么这么狠!” “开门!”她甩掉了手里的树枝。 车门打开,庄灿一下子蹿上了车。 作者有话说: 话筒:三哥和沈夏的关系另有隐情。 灿灿和三哥回家喽!第18章 “私奔”篇 靳朝安向里靠了靠, 弯腰把烟头按灭在饰板上的铝制烟灰缸里。 车身很长,后座也很宽敞,庄灿一上来, 就看到了彭晋,刚刚在外面她没有认出他,“是你呀。” 这声多少带了点惊喜, 因着语气轻盈, 便显得娇滴滴的。 庄灿之前对彭晋的印象还不错。 彭晋不敢多说话, 连点头招呼也不敢, 此刻只把自己当空气。 他现在,只等三哥一声令下,把隔板放下,可是左等右等, 三哥都没有吩咐,他便只好让自己聚精会神地开车,对身后那二位的一言一行做到充耳不闻。 庄灿看彭晋不理自己, 想到之前她似乎也没听他说过话, 心想这别是个哑巴。 她撇撇嘴,也不再理他,一转身, 就看到靳朝安正在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靳朝安:“不是不上?” 庄灿:“我怕你撞死我。” 靳朝安嘴角一斜, 忽地揽过她的身子, 把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双手掐着她的腰,“在车上, 我也可以撞死你。” 庄灿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 耳根跟着烧?????了起来。 “你别乱来。”她搂上他的脖子, 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什么。 靳朝安眉稍微的挑了下。 可下一秒,庄灿的头皮一下子就炸了。 她正要撑起,靳朝安就在她耳边淡道,“别动。” 他随后扯下挂在前面的西服外套,围在了她的腰间,袖子在肚脐处系好。 衣摆盖住了她的腰和他的大腿。 这是要她坐在他身上的意思了。 确实,这个姿势最安全。 庄灿见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邪恶的心思,而且她这个姿势,也能感觉到他的反应。 她甚至还扭了扭,就为了确定他确实没反应,也就放下心来,身子放松后,挂在了他身上,把头埋在他怀里。 实际上她在点火,但好在他是真的累了。 “确定了?” “确定什么?” “你说。” “我不知道。” 他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庄灿抬起头,小拳头又给了他一拳。 她收着不少力,所以她打他从来都不疼,她还不敢惹他。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敛了眉。 她太没规矩,动不动就动手动脚,这个坏毛病可不可取。 他把她的长发别在耳侧,淡笑着警告她,“手不想要了,可以跟我说。” 庄灿呵道:“你除了会威胁我,还会什么?” 靳朝安:“会做。” 又是一语双关! 不过庄灿相信,这个变态确实会说到做到,所以她最好还是收着点。 庄灿眨了眨眼,没再跟他杠,车子经过路灯的瞬间,她看清了他脸颊上的几丝血痕。 庄灿一惊,假装心疼了一下,“哎呀,你受伤了?” 靳朝安一手搭在她的腰上,虚虚地揽着她,防止车子突然刹车或者颠簸的时候把她颠出去,另一只手就自然垂在身侧,撑在椅子上。 他微偏了下头,庄灿看不清他的眼神,只听他嗓音阴沉地命令她,“擦了。” 手头就正好有一盒消毒湿巾,她抽出几张,把脸凑了过去,刚要抬手,车子就拐了个弯,他们两个同时晃了一下。 庄灿感觉搭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突然紧了下,但是好在好车的稳定性不错,她的屁股都没挪。 车子平稳以后,她怕一会儿还有晃动,就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靳朝安任由她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见她瞧得认真,微微歪着脑袋,眼睛都要贴在他的下巴上,她的呼吸很烫,一下一下地搔动着他的心。 片刻,她抬手,认认真真地擦去了他脸颊上的血迹。 当完好无缺的皮肤呈现在她眼前时,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抓着消毒湿巾的手一抖,湿巾差点从手里飞出去。 这不是他的血,所以…… 靳朝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庄灿这会儿肩膀都在抖,靳朝安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就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狗,顺了几下毛后,他把手虚虚地放在她的脖子下,靠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为什么跳水?” 庄灿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而且这个恶魔还非常懂得攻克人的心理,知道她这会儿内心恐惧,最是不敢撒谎的时候,所以用最温柔的语气对她进行最残酷的审讯。 仿佛只要她的回答不如他的意,她的脖子就会被“嘎嘣”一声立刻扭断。 庄灿稳下心神,重新靠回他怀里,听着男人隆隆的心跳,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后“唉”了一声。 情绪到位。 “看来我不说也不行了。” 她扬起小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倒真像只小狗,还是只无家可归的小狗,“我的身份,你今天也知道了吧?” “其实那天在景区,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二姐,再一眼看到的才是你,我见你们行为亲密,猜测你一定是她心中很重要的人,你也知道,我从小就被沈家赶出家门,这么多年,一直在外流浪,可是二姐就不同啦,我们生日只差一天,但是命运却截然相反,从小到大,她要什么有什么,而我别说要什么,就是连要求也不敢提……” “当然啦,我也不敢有要求,即便这一切本该就是我的。以前我为了我妈可以一直隐忍,自从我妈走了,我便不想再忍了,凭什么,别人抢走了我的东西,霸占了我的家,替代了原本属于我的生活,而我还要打不还口骂不还口?这世上,没有这么荒唐的事!” 庄灿用指腹在他的下巴上轻轻一点,那一刻,她那泛着泪光的眼睛里,闪过一瞬即逝的恨意,“你说,世界这么大,你们偏偏要来这陈仓江旅游,刚好我就在这地方生活,也是巧了,偏偏让我遇见你们,这是不是上天对我的一种暗示?提醒我,是时候该把属于自己的一切抢回来了。” “当然,即便我没有被赶出家门,二姐有的我也不一定会有,但是姐姐有的就是特别香,要是能把二姐的心爱之物抢到手,那不等于把沈家上上下下的人气疯啦?尤其是蓉姨,只要想到她气疯的样子,我就没来由的开心。” 她的指腹一点点得寸进尺,攀上他的唇,他的薄唇紧抿,没有要张开的意思。 镜片下的那双眼,也像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 “所以你跳水的时候,我便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当时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趁机认识你、勾引你,最后把你从二姐手里抢过来,气死沈家那群王八蛋!可是上岸了以后,我就不这么想了,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一见钟情的那种,虽然你这个人实在凶巴巴,但架不住你模样好,颜值实在长在我的审美上,而且你技术也不错,我其实每一次,还挺享受,所以……嘶!” 庄灿没说完,靳朝安便突然张嘴,在她的指尖狠狠咬了一口。 五指连心,庄灿感觉自己的心都抽了几抽。 有血珠冒了出来。 她皱着眉头,脏话还没出口,紧接着,靳朝安便一口吞下了她的整根手指。 庄灿只觉得浑身有如过电一般,后背不自觉地微微弓起,一股酥麻从尾椎沿着脊柱逆行而上,火速窜至头顶。 靳朝安低垂着睫毛,用力地吮吸着她的手指,湿热的口腔里是化不开的血腥味儿。 庄灿手指疼,被他咬得疼,被他吸得疼,她往回抽了抽,靳朝安的嘴巴便跟着她的手指向前,他的唇瓣和她的虎口都泛着亮津津的津'液。 庄灿试探着问,“现在你相信了吧?” 靳朝安微微喘着气,他又轻轻咬了下她的指腹,随后按着她的后腰,越过身子,从前面抽出一张纸巾,邪笑着擦了擦嘴角,“你说呢?” “你又不信!”庄灿握了握拳,想到他的威胁,啥也没干,对着空气捶了一下。 靳朝安把手掌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拍了两下,淡笑不语。 庄灿不知道他这是几个意思,但他不再问了,她也松了口气,自动过掉这个话题。 也不知道他到底相没相信,庄灿想,这个人看起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不可测,以后她还得更小心才是。 车子进入市区。 靳朝安拍了拍她的脸,刚才她可能用脑过度,想着想着事情就趴在他怀里不知不觉睡着了,庄灿迷迷瞪瞪地抬起头来,双手还圈着他的腰,尽管车里开着空调,可是两人的贴合处还是黏出了一层汗,庄灿醒了后,无端感到一股燥热。 连带着脸色都不好了。 靳朝安低声问,“去哪?” 庄灿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这是把她抛下的意思?原来他只是“好心”捎她一段顺风车?这可不行! 庄灿揉揉眼,委委屈屈,“哪也不去,跟你回家。” 靳朝安扯了扯嘴角,“我不回家。” 庄灿:“你不回家,那你去哪?” “红楼。”北城最有名的娱乐场所,民间花名就叫“红楼”。 靳朝安话音刚落,驾驶座上的彭晋就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三哥一眼。 彭晋寻思,三哥怎么突然想去红楼了,三哥要去红楼,他怎么不知道?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三哥警告的眼神。 彭晋了悟得很快。 庄灿眨着疑惑的大眼睛:“那是哪儿?” 红楼是哪,她当然知道。但是在靳朝安面前,她得是第一次回北城的样子,所以必须装作啥也不懂。 靳朝安低声一笑,“你该不会以为,我在外面只有你一个女人?” 庄灿心说,卧槽,你这狗男人还真是渣的彻彻底底,不过她的重点可不是这个,“这是承认我是你的女人啦?” 靳朝安一把将她从身上掀了下去。 庄灿摔在一旁的座位上,还在嘚瑟地笑,笑她终于赢了他一回。 她起身,掸了掸系在身上的西服,“那你在外面养女人,二姐知不知道?” “她知不知道,都不妨碍她成为靳太太。” 庄灿品了品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沈夏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跟他分手?呵呵!庄灿还从未见过如此狂妄自信的渣男。 但是这句话似乎还有另一层意?????思。 无论他身边出现再多的女人,也无法撼动“靳太太”这个位置,靳太太有且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沈夏。 也就是说,庄灿这辈子都不可能撬走沈夏的墙角。 他在告诉他,她的身份和红楼里的那些女人毫无区别。 那些顶嘴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吞了下去,她发现了,靳朝安这人是软硬都不吃,但是硬来更没好果子吃,所以她换了种策略,又死皮赖脸地贴了过去,靳朝安推了推她,没推开,冷眼看她,“怎么?” “带我回家嘛,别的女人能带给你的快乐,我也可以呀,红楼里的那些花样我也会,咱俩每次做都匆匆忙忙的,而且你从来不给我主动的机会,我还有好多新花样没有使出来呢,你玩别人不如玩我,真的,我保证。” 靳朝安斜她一眼:“你还当过小姐?” 庄灿趁机抓着他的衣领在他的下巴上火速嘬了一口,“我自学的。” 她很懂得适可而止,撩拨了这么一小下,就要撤,不过这一次,她却没有逃脱,被靳朝安迅速掐住后颈,按到他脸前,鼻尖抵着鼻尖。 她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地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熊熊燃起的欲。 “别让我失望。” …… 靳朝安住在景园。 北城人都知道,景园是万清旗下最为轰动的一个地产项目,当年号称要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打造出一座皇家园林式住宅,难度可想而知,但万清就是做到了,而且完成得非常出色。 景园的设计全球招标,最终由全世界最顶尖的设计师们共同主笔,最终房子落成后,市政府差点要在景园的大门口挂上一块5A景区的牌子,还专门把通向景园的那条马路改名为景园路,可见这座私家园林设计得是多么漂亮,后来这座园林还获得了不少国际级别的大奖。 但很少有人知道,景园里有靳朝安本人的手笔。 景园只有16套,靳朝安住在景园7号,7号,就是他亲自设计的。 之前在国际获奖的作品,就是景园7号。 车子驶进园林,入目就是两侧通天的水杉林,再远一点还有湖,因为湖边有地灯,所以即使深夜,庄灿也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 她虽然不懂审美,但是大为震惊,“你,你没开错,开公园里来了吧?” 庄灿扒着前排座椅的缝隙问彭晋,彭晋当然没有理她。 “坐好。”靳朝安揪着她的后衣领子按了回来。 车子不一会儿就停在了景园7号。 庄灿跟在靳朝安身后进了前庭,彭晋开车去了地库。 靳朝安一下车,就自顾向前走,庄灿跟在后面,一路上闻到的都是淡淡的花香,说不出是什么品种,只觉得很好闻。 前面的房子亮着薄黄色的灯,房子不高,只有两层,但是占地面积是真的大,房屋是新中式的风格,庄灿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若是现在下一场小雨,这套房子在雨中的意境一定超美,几乎可以与天地自动融成一幅风景画。 延悦听到前庭传来的脚步声,立刻小跑出来迎三哥。 结果正对上庄灿的一张笑脸,“嗨~” 延悦愣了数秒,悄悄看了三哥一眼,反应过来后,也对着庄灿偷偷笑了一下。 俩人就在靳朝安的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靳朝安懒得理。 走到入户门时,庄灿顿了一下,好像突然听到了两声狗叫?可还未及她多想,大门就被一只“庞然大物”猛地撞开。 “糟了!”延悦当即一慌,可还没来得及出手,“可乐”就已经朝着庄灿的身子直直扑了过去。 “可乐”可是一只两百斤重的藏獒! 靳朝安眉心一跳,扬起手来,快稳狠地掐上了可乐的脖子,他大喝一声,“可乐!” “可乐”从来没有违抗过他的命令,今天却不知怎么了,突然发了疯,猛地一下甩开了靳朝安的手。 庄灿只觉得后背“哐”的一声,直接平翻在地,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她身上还压着一个大块头,肋骨都要被压断了。 但是好奇怪,这只藏獒却没有咬她,也没再对她进行任何有攻击性的举动,反而吐着湿淋淋的舌头,开始拼命地舔舐着她的脖子、下巴、脸颊,竟然像见到亲人似的那么热情。 这时延良才从屋里慌里慌张地跑出来,他浑身都湿透了,手里还拎着一条铁链子,看到眼前一幕,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个女人又出现在三哥身边,就已经傻眼了。 可乐平时是不会散养的,这种大型烈犬,哪怕是养在私人庭院,平时也会拴着铁链。 因为可乐的性格非常野蛮,比一般的藏獒还要凶残,要说它曾经差点咬死过活人都不为过。 可乐是靳朝安从高原带回来的,到现在也只和他一个人亲近,哪怕延良延悦一日三餐地伺候了它六七年,也从来不敢随意逗弄它,时时刻刻都得顺着它的毛来,就怕它万一闹脾气了给他们来两口,獒犬这一口,可真不是开玩笑的。 靳朝安养可乐就跟养儿子一样,每月光花在可乐身上的费用就要几十万,延良觉得三哥可能是把可乐当成了自己的精神寄托了,所以延良延悦也是尽心尽力地照顾可乐。 延良是因为刚刚在给可乐洗澡,所以才把链子解开了,他正给可乐吹毛呢,就听到了大门口传来的动静,狗的听觉嗅觉当然要比人类强百倍,延良一个不注意,可乐就从洗澡间猛地冲了出去。 他本以为,可乐是听见三哥回来了,下楼来找三哥的…… 没想到又看见了这个女人!而且这次竟然还被三哥领回了家?! 靳朝安此刻,额头青筋隐现,刚刚可乐扑过去的那一瞬间,他差点动了要杀掉可乐的念头。 幸好。 他突然敛了眉,唤了一声,“可乐。” 可是可乐今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连它“爸爸”的话都当耳旁风,它现在就一心一意地扑在庄灿身上,不停地舔着她的身子。 庄灿其实也不怕狗。 她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外加被体型倍于自己的大家伙撞了一下,后背直接怼地,差点被撞蒙,不过这会儿反应过来后,倒还挺开心的,她以前,可是在藏獒堆里长大的! 靳朝安看了延良一眼,眼神责备,“还愣着?” 延良这才反应过来,抓着链子就要上前,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可乐发出了几声沉闷的怒吼,延良太懂这个声音了,每次他要拿链子拴它,而它不想被拴的时候,它都会发出这种抗议的声音,这代表它生气了。 延良有时候都觉得这狗成精了。 但是平时,他也不敢跟它对着来,只能先顺了它的意,哄着它,把它哄顺了。 可现在,看三哥的眼神,好像一秒钟都等不了,一定要把可乐立刻弄走的意思。 延良有些犹豫,也是不敢,谁都知道藏獒疯起来比狼还狠,他又不敢动武,是以踌躇不前,满脸愁容。 靳朝安两步上前,“给我!” 延良吓了一跳,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三哥因为可乐的事动怒,他赶紧把链子放到三哥手里。 靳朝安拿过铁链,突然对着空气“啪”地抽了一声!又猛又狠,给一旁的延悦吓得脸都白了,延良直接往后退了一大步。 可乐听见声音,刚刚那股怒火瞬间不见,这会儿反而像是受了惊吓,发出低低的、委屈的哀嚎,一个劲儿地往庄灿怀里扎。 庄灿:别别别,你太重了,离我远点啊啊啊 “滚过来。”靳朝安沉着脸,提着铁链子向前走了两步,铁链划过花岗岩地面,发出“撕拉撕拉”的声音。 庄灿终于从可乐身下探出小脸,好在这狗刚刚洗完澡,还算干净,身上还香香的,她的头贴在地上,可乐的脑袋不停地顶着她的下巴,她抽出一只手按着它的头,用余光看了靳朝安一眼,他面容阴骘,看起来像是要亲手把狗宰了,特别吓人。 “你不能好好说话?干嘛这么凶?再说它也没有对我怎么样。” 庄灿抱着可乐的脖子,勉勉强强才坐了起来,这会儿她才仔细看了他的狗一眼,还挺意外的,这狗可比一般的藏獒长得好看多了。 延悦都惊呆了,这是什么女人,这么凶猛的大型犬一点都不怕的么? 延良也惊呆了,这他妈到底是什么藏獒?见到美女这么没有原则的吗! 靳朝安也有些意外。 他轻拧眉心,目光从可乐身上扫过,定格在庄灿的脸上,随后又看了眼可乐,像怀疑,像审视,那目光中隐藏着一点点微不可察的震惊和疑惑,不过也只稍纵即逝,毕竟可乐不是正常狗,偶尔抽风也算正常。 这女人也不是正常女人。 他看可乐确实不像会伤人的样子,心弦稍微松了下,便哼了一声,把手背回身后,“想当狗粮,随你。” “不会,它不会咬我,我觉得它挺喜欢我的。”?????庄灿说着,还拍了拍可乐的头,延良在一边吓得都说不出话了,这,什么情况?可乐什么时候让人拍过头了? 别说是陌生人,就是三哥,也不敢随便这么拍它的,可乐最不喜欢别人拍它头,它性格有些缺陷,和别的藏獒犬都不太一样,三哥曾经带它看过兽犬心理调整师,医生说可乐小时候应该受过虐待,所以防御性非常强。 “它喜欢一样食物的时候,就会先舔够,再撕咬,最后一块一块吞入腹中。” 靳朝安转身,把链子扔回延良身上,许是动作幅度太大,他低头猛地咳了声,延良延悦同时向前一步,被他伸手一拦,他摆了摆手,没说什么,径自走向屋里。 只淡淡留下两个字,听不出喜怒,“拴好。” 庄灿知道靳朝安是在吓唬她,不过听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可乐刚刚被“爸爸”凶了一下,这会儿乖了不少,延良就顺势过来把它拴好,临走的时候,可乐还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庄灿撑在地上的手,很快庄灿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庄灿掸了掸身上的土,不过也没掸下什么,地板非常干净,她只掸下几根狗毛。 幸亏有身上的这件西服,不然她刚刚可就真的走光了。 庄灿追上去的时候,靳朝安已经上了二楼,她只看到一个影子。 不过已经进了门,她也不急,庄灿慢慢悠悠地欣赏着一楼的壁画,这层大厅里到处都是古董,感叹了几句有钱就是豪横,直到听到楼上传来一道摔门声,她才回过神来,赶紧跑了上去。 楼上房间也多,庄灿寻着声音过去,看到一扇微微晃动的木门,她刚一伸手,木门就从里面被人一把拉开。 靳朝安的一手还放在胸口的纽扣上,衬衫上半部分已经解开,露出大片皮肤,白得晃眼,很明显他刚刚在脱衣服。 靳朝安另一只手死死握在门把手上,身子挡在她面前,“我允许你进我房间了?” 庄灿眨眨眼,“不然呢?在楼道做?” “滚,滚去客房。” 靳朝安说完,便用力摔上了门。 延悦就带着庄灿去了客房。 她还给她带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有,庄灿笑着接过,然后又皱了皱眉头,“你们三哥整天这样阴晴不定的?他是不是有精神分裂?你们干嘛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不累吗?” 延悦没理她连珠炮似的追问,给她放好洗澡水,调好水温,“你快先洗个澡吧。” 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可乐今天好奇怪,它以前,可从不让除了三哥外的任何人接近它,就连我和延良,也是因为照顾了它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一点感情,可乐好像很喜欢你。” “可乐?” “就是那只狗的名字,三哥起的。” 庄灿想到靳朝安在楼下好像确实是这么喊的。 切,还挺会起名字的。 庄灿脱了衣服,钻进浴缸里,舒舒服服地躺下,哼了一声,“没办法,谁让我太可爱了,不仅招人喜欢,还招狗喜欢。” 延悦噗嗤一笑,给她放好浴袍浴巾后,就退了下去。 庄灿琢磨了一下,也感觉自己这句话有点别扭。 像在骂自己!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琢磨别的了,因为泡澡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她怀疑延悦可能在水里给她加了什么安神的精油,没一会儿,她就脑袋发沉,睡了过去…… 就在她的头差点栽进水里的那一刻,一双大手猛地把她从浴缸里提了出来,哗啦一声,带起了一片水花,庄灿立刻睁开了眼睛。 正对着靳朝安一双饱含愠怒的眼睛,“你不知道泡澡睡觉会死?” 他双手掐在她的胁下,力很大,庄灿好痛,忍不住挣扎了几下,最后实在受不了,双手一勾搂上了他的脖子,双腿也顺势盘在了他的腰间。 他应该也刚刚洗完澡,此刻穿了件黑色金边的浴袍,腰带系得松松垮垮,头发还是湿的,还没吹干。 身上还挺好闻的,不知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乳。 这个姿势,庄灿能感觉他的反应,是瞬间而起的,而且相当强烈,他是真空,里面什么也没穿。 靳朝安抱着她走出了浴室。 按在床上,四目相对。 两个人的头发都湿哒哒的,不过因为庄灿是下面那个,所以她更惨。 被单都湿了。 她忽然一笑,脸上的水珠缓缓滑落,显得她整个人格外生动,既纯又媚,“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 他没说话,这会儿他也没有戴眼镜,眼睛比平时看起来又大了一些,眼神也更显凌厉。 “因为你的狗对我亲近,你吃醋了。”她挑了下眉,言之凿凿。 他突然笑了,“不错。” 庄灿眉开眼笑,“你承认啦?”不等他说话,她又道,“你想不想知道是为什么?” 满眼写满狡黠。 靳朝安低头,在她下巴亲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我身上可能有他同伴的味道。”庄灿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个可能,她十几岁的时候,在藏区待过几年,他们住的地方就有很多獒犬,有些小家伙还是她亲手喂大的。 因为那里的獒犬比别的地方的品种都要纯正,所以那几年,全国各地有不少人士专门到他们那里花重金求犬,庄灿还记得“家里”卖掉了一只她亲手接生的小藏獒,那只小犬命不好,一出生就差点死掉,是庄灿死不放弃,整天整夜地照顾它,才把它救了过来,后来也是她亲自喂养,喂到三月大的时候,被卖掉了。 据说卖给了一名外地游客。 当然,庄灿也觉得这理由有些离谱,不过狗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它不过是以为自己遇到了同伴而已啊! 庄灿:?我好像在骂我自己是狗? 果然,靳朝安哼哼一笑,庄灿听着这声邪笑,觉得特别瘆人。 他又低下头来,发丝的水珠正好滴在了庄灿的眼角,像她恰恰落下的一滴泪。 这次,他亲的是她的鼻尖,依然是轻轻一点,他抬头,薄唇微挑,“我来告诉你原因。” 庄灿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心跳莫名加速。 他在她的唇心吻了一下,舌尖沿着下颌线一路舔过,最终落在她的耳蜗,她嘤咛一声,听他粗重的开口,“因为在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庄灿小声喘气,“倒也合理。” 下一秒,两人便吻在一起,不过只有一分钟,靳朝安就把她扯开。 庄灿真的要怒了。 这人有病? 靳朝安翻身坐起,坐在床边,他理了理睡袍,庄灿还没说话,就被他抓着胳膊拖下了床,直接丢到地上。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冷笑,“我刚想了想,既然是你放下豪言要把我睡服,我自然不能主动。” 他走到沙发前,姿势懒散地往后一靠,弯腰从茶几下摸出根烟来,叼在嘴里,点火。 睡袍下的两条大长腿向外分了分,腰带松松垮垮地垂在两侧,庄灿看了中间一眼,吞了吞口水。 他点烟的姿势,很坏。 “本事不是堪比红楼?点火还要我教你?” 庄灿坐在地上,大眼睛轻轻眨了眨,脑子飞速运转,看起来无辜又单纯。 他指间的火星子忽闪,所以,此点火非彼点火。 庄灿挪了过去,刚要扬起头来,就被靳朝安伸手按住头顶,轻飘飘地丢下六个字,“期待你的表现。” …… 庄灿早上醒来时,靳朝安已经不在了,偌大的房间只有她自己一人。 意识渐渐回笼,同时羞耻感逐渐强烈,几乎爆棚。 庄灿想起中途延悦进来换了一次床单和被罩,因为到最后,整张床实在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睡觉了。 ……她只掌握了一分钟的主动权! 下楼的时候,延悦还在。 “你醒啦。”延悦把早餐都准备好了。 庄灿慢吞吞地坐在餐桌边,她现在双腿有点打战。 靳朝安就不是个人! 延悦亲自做的早餐,吐司,鸡蛋,牛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庄灿毫无食欲。 她想吃小笼包来着。 “靳朝安呢?”还是叉了个煎蛋吃,好歹补补体力。 延悦就站在一边,她其实也还没吃,“三哥去公司了。” 庄灿从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表示不屑,“你三哥体力牛啊,这么早起来就去上班,我是真没看出他身体不好。” 延悦没说话,大概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庄灿发现延悦耳朵有些微微发红,也觉得自己话多了,人家好歹是个女孩,搞不好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在人家面前聊这些,好像不太合适。 可又一想到昨晚,延悦去房间换被单时,那副面不改色的样子,就觉得这小妮子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或者是早就习惯了,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么一想就通了,庄灿哼了一声,问道,“你三哥经常带女人回来吧?” 延悦立刻否认:“没有没有,这个你放心,你是第一个。” “不可能!”庄灿就知?????道这小妮子不会说实话,她是第一个才有鬼了。 延悦:“真的,我不骗你,而且可乐也不喜欢家里出现陌生人,平时要是有陌生人进来,它都会不开心的。” “我不是陌生人?” “都说了可乐喜欢你。” 庄灿可不信,不过提到可乐,她在四周看了看,并没看到它,后来又一想,这房子这么大,靳朝安又这么宝贝他的狗,指不定在哪专门给它盖了间狗屋呢。 延悦倒很快看出她在想什么,“犬舍在后院儿,这会儿延良带它去散步了。” 庄灿点点头,过了会儿,突然抬头问道,“你们都住在这儿吗?” 靳朝安的房子这么大,感觉住十个人都没问题,狗都有专门住的房间,那多她一个也不多吧? 延悦不知道这个“你们”指的都有谁,三哥身边的得力手下有很多,但是能够接触到他生活里的,也就她和延良,以及彭晋陶潜这四个人。 “这里就我和延良住,也是为了照顾可乐,可乐性子比较倔,旁人喂的饭它不吃,所以三哥也就没有再找保姆。” “嚯,你三哥真是把狗当儿子养。” “可乐救过三哥的命。” 狗护主,那不是正常事儿么?庄灿撇撇嘴,没说什么。 “其实三哥对可乐的宠,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三哥说了,狗再怎样也是畜牲,所以哪天要是可乐发疯,要我们不要手下留情,人命最重要。” 庄灿:“这还像句人话。” 延悦:“一开始照顾可乐的时候,我和延良其实都有些没底,所以我俩身上都会随身带防身的武器,可是延良说,哪怕可乐真的发了疯,他也没有想要动手的打算,他总觉得自己的命不值钱,也不如可乐重要。三哥有时候不开心,就会抱着可乐在房间里发呆,这些都是别人无法代替的。” “哇,这个腱子肉还真是傻呼呼的,人命狗命都分不清了,能不能行。” 延悦点点头,“所以啊,后来三哥知道他这个想法后,气得差点没把他打死。” 庄灿笑了笑。 延悦仔细瞧着她,忽然眼睛一亮,“不过,如果三哥身边能有一个随时可以抱着的女人,那他以后再遇到什么伤心事,应该就不会抱着可乐了吧。” “你三哥能有什么伤心事。”庄灿喝了口牛奶,突然顿了顿,她抬起头,笑里多了丝妩媚,“那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成为那个女人?” 延悦嘿嘿两声,没回她,只是又给她剥了个水煮蛋。 她还记得在汤加的时候,她一口气拿了人家四个鸡蛋。 延悦觉得她应该挺爱吃鸡蛋。 庄灿:“可是你三哥不是有女朋友吗?你肯定知道吧,难道沈夏不是你三哥可以随时抱着的女人?” 延悦:“你快吃饭吧,吃完了三哥让我送你回去。” 庄灿警铃大作:“回哪?” 延悦也有点懵,想了想,三哥好像并没说回哪,“就说‘回去’,你打哪来?” 庄灿不想回沈家,“我不走,我就住这儿。” “那可不行,三哥要你走,我可不敢留,你就算硬赖在这里不肯走,等三哥回来也会把你轰走,到时候场面可就不好看了。” 庄灿好气,忍不住破口大骂,“这房子这么大,空房间这么多,连狗都有房住,就不能给我住一间吗!真是个小气鬼!大不了我跟狗住一间,反正可乐也不讨厌我,这样也不行吗!” 延悦低低笑了两声,见她不吃了,便开始收拾餐盘,“你还是省省吧。” 庄灿哼了一声,把手机掏出来,“把你三哥电话给我。” 见延悦不动,她真怒了,直接上手去搜她的身,“你放心,他不会生气的,你三哥什么人你不了解?他现在巴不得我主动联系他呢,我昨天可是殚精竭虑伺候了他一整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我个电话,我跟他好好诉诉苦。” 最终延悦拗不过她,被她把手机抢了去,还加上了三哥的微信。 庄灿加完微信,甩甩头发就去楼上洗澡了。 延悦望着庄灿上楼的背影,心说三哥这是看上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啊…… 庄灿洗澡的时候,靳朝安通过了庄灿的好友申请。 她戳了戳他的朋友圈,只看到一条三月前的文章,万清官网发的财务年报披露,只是单纯转发,什么也没写。 其它的啥也没有,无聊得紧。 他的微信头像是可乐。 睡觉的可乐。 他的微信名字叫A。 庄灿乐了,她微信里好几个代购就叫A,看来这下连置顶都省了。 她想了想,把大腿从浴缸里抬出来,对着自己从上到下拍了张“出水芙蓉”照,诱惑力满分,直接给他发了过去。 发完,起身,擦干净身子后,穿上衣服就走人了。 这下都不用延悦赶。 庄灿回到市中心,找了个拉面馆,好好填了一下肚子。 权当给自己庆生。 她还给自己多加了十块钱牛肉。 吃饱喝足,又是能量满满的一条好汉! 之后她给博威打了个电话。 “博威,我让你帮我安排的事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依旧日万,夸夸我嘿嘿嘿,明天依旧有动力日万! 话说可乐为什么对灿灿如此亲近?难道灿灿和三哥在高原上真的有过什么特别的缘分吗emmm…… 别着急,三哥马上就凶不起来了,再凶媳妇儿就和别人跑了。第19章 云歌篇 靳朝安正在开会。 会开得太早, 他其实不想把会议定在早上,因为还要早起,大多时候他都起不来的, 昨晚更不用说,所以这会儿他精神很差,整个人恹恹的, 还有点烦。 就没什么心思听会。 但偏偏, 今早这会, 还很重要。 万清下面, 各个分公司的领导层成员都来了,今天他们要向董事会做上一季度的工作汇报。 会议甚至比平时严肃不少。 靳朝安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一进会场,原本沙沙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迅速坐正。 他身后跟着彭晋和苏秘书。 靳朝安在主位落座后,也没看下面一眼,他太困, 随手就把眼镜摘了, 放在桌上。 会服小姐适时过来为他添了热茶。 他也没看,身子向后一靠,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 二郎腿一翘, 紧接着就阖上了双眼。 头顶的光晃得眼疼,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说了声开始。 这过程,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底下人的心情是瞬息万变, 会场里的气压一低再低。 但好在, 大部分人都忍住了, 就算心有不满,也只敢暗自腹诽,不敢明面表现。 他们是真怕。 很快,大家便开始按顺序依次汇报工作。 万清的会议非常严格,手机必须静音,有人在讲话的时候,其他人不可以发出一点声音,当然,总裁除外。 会议进行得还算顺利,就是过于沉闷了些,靳朝安自始至终都没发表过任何评价,只让大家由着顺序一个一个地汇报。 以前的老靳总给他们开会,可不是这样,靳长丰每听完一个公司的汇报,都要专门对这段时间的工作进展和分公司负责人进行一对一的沟通,没什么问题的也会聊上几句,增进感情。 也罢,一朝天子一朝臣,新掌门的行事风格,他们不认也得认。 这时,正在讲话的负责人汇报完毕,话音刚落的瞬间,会议室里,便传来一声清晰的震动音。 因是从桌子上传来,所以大家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了摆在最前面的那部手机。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 这种会议,没人的手机敢不静音。 靳朝安微微敛了下眉,他睁开眼,旁若无人地拿过手机,拇指划开,简单扫了一眼,眉梢却忽地一挑。 很轻微的一个动作,却清晰落在有心人眼中。 两秒钟后,他把手机丢了回去,这次是正面朝下,直接砸在了桌上。 这一声响儿,倒把下一个即将汇报工作的某老总吓了一大跳。 他还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稿子拿在手中不知不觉地抖了起来,半天没敢张嘴说话。 “继续。”靳朝安提醒。 那人便立刻开始汇报工作。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位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会上了。 这会儿,这位简直更加过分,丢了手机后,直接将椅子转了个身,只留一个歪着的后脑勺对着大家。 靳朝安斜斜倚着靠背,一手抵在扶手上,撑着头,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一幕,实在能把人气个半死。 比如万清旗下分管贸易业务的周秉海周总,拳头立刻硬了,他在心里直摇头,不像话,实在太不像话了! 他马上就到耳顺之年,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古董,在万清,不仅辈分高,资历也深。 他当年是被靳家老爷子、靳朝安的爷爷一手提拔上来的,是实实在在的开朝元老,靳老爷子把公司交给靳长丰之后,他就一直踏踏实实地辅佐他,在旁人眼里,周秉海是靳长丰的心腹,靳长丰一退,他的好日子自然也快到?????头了。 周秉海自己也清楚,他本想着安安稳稳熬到退休,但现在,他实在忍不下了,这口气,自从老靳总被迫请辞的那一天就一直郁结在他胸口,今天再不发作,他就要被活活气死了,所以他干脆便破罐破摔。 周秉海看不惯靳朝安上位的手段,认为他不过是凭着一时的投机取巧,外加威逼利诱,才坐上了董事长这个位置,如果真要干干净净竞争,他根本不是任何人的对手。 坐在他旁边的两位岁数年长的老总,在桌下悄悄拍了拍他的大腿,也是好心提醒他,千万不要冲动。 冲动的下场是什么,那老几位的例子还不清楚吗? 人走了,连股份都被逼着交了上去。 他们这几位老人,哪个单拎出来,不论岁数还是资历都要比靳朝安大上一轮,在他们眼中,靳朝安就是个毛都没齐的小兔崽子!今天这会,再怎么说,也是这小兔崽子当了董事长后召集大伙开的第一个会议,就这么不把大伙儿放在眼里,实在太过目中无人。 他们心里同样有气,但是有气能怎么办,有气也不敢撒。 这位手段阴险恶劣到什么程度,整个北城他论第一,无人敢认第二。整个靳家如今都是他一人说了算,更别提区区一个万清,谁敢惹,谁敢? 几个董事也怕殃及自己,秉承明哲保身的态度,也都默不作声。 反正他们要的是钱,靳朝安手段再怎么不光明,能给公司带来利益,那就无话可说。 但是周秉海显然已经不在乎了,他已经做好了卷铺盖走人的打算,退了以后就去山里种种田,养养生,挺好。 “靳总!”周秉海一掌重重拍在桌上,靳朝安的称呼还没改,这是他默认的。 偌大的会议室一瞬间鸦雀无声。 转椅悠悠转了半圈,靳朝安的脸,再次回到众人视野。 他眉眼倦色很重,转回来以后,也没有立刻去看周秉海,但是脸色明显有些不好,不过这种不好,不像是恼怒有人和他叫板,有人对他不敬,但倒像个被吵醒的孩子,隐隐露出的不耐烦的起床气…… 众人提心掉胆。 靳朝安拿起眼镜,戴好,伸手扶了扶,适应片刻后,才抬眼看向周秉海,此时他眉头的疙瘩已经化开,嘴角反而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周总?”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周秉海哼了一声,既然选择撕破脸,也不再和他假客气。 他沉声道:“靳总既然精神不佳,何必大老远把大伙喊来开这个会?实话实说,大家手头都挺忙的,虽说靳总之前也暂代董事长一职,但那时毕竟老靳总还在,凡事有他替您打头阵,很多事情用不着您亲自上马。” “分公司业务多压力大,在座各位,谁的身上不是扛着万清的一面大旗?这面旗沉不沉重不重,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您对大家了解不多,看样子也不屑了解,既然如此,就不该浪费彼此时间。” “我见靳总这副状态,想必昨晚该是挺忙的?既然大家都忙,很多不必要的会议就该省一省,您说对吗?还望靳总能对下属多一些体恤之心,也好让大家更专心为万清效力,当然,就算不为别的考虑,也得为您的身体考虑考虑,知道靳总您身体不好,更该找个舒服地方歇着躺着,毕竟在会议室里睡觉也不舒服!” 周秉海说完,在座众人的心,都齐刷刷地提到了嗓子眼,很多人心中非但不领情,还暗暗埋怨这个老古董不懂变通,不会审时度势。 如今万清易主已是定势,不想好怎么取得新掌门的信任,还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是诚心把大伙一块拉下水? 大家脸色迥异,唯一相似的就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谁也不敢出声。 靳朝安的手指轻点着桌面,动作很慢,几乎没有声音,他一句话也没说,但仅仅只是这个小动作,威慑力却十足。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半晌,才把目光收回。 靳朝安把手伸到眼前,眼睛里的精光逐渐汇聚一点,他垂了眸,紧紧盯着无名指指甲旁的一根小小的肉刺。 他看得很认真,还用拇指轻轻拨了一下,有点点疼。 “周总最近是不是太累,累到胡言乱语了?” 他懒洋洋地开了口,说完,顿了顿,眼一眯,瞬间扯掉了指甲上的那根肉刺,不过一秒功夫,眼睛都没眨一下。 手指被扯下一小块皮来,血珠顿时从指甲缝里渗了出来。 身后的苏秘书见状,立刻拿出纸巾,靳朝安转到苏雪贞面前,把手递给她,看她一边弯腰处理血迹,另一只手撑着头,歪在椅子上,懒懒说道,“我给周总放个长假吧。” 周秉海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局,他也不慌,只是忽然干笑两声,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站起了身。 “其实不用你说,我也有这个打算,长假就不必了,明天我就让秘书将我的辞职报告递呈董事会。我这半生为万清鞍前马后,问心无愧,看着万清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也算对得起老靳董……” 他口中的老靳董,是靳朝安的爷爷靳盛洪,万清的前身是万盛,万盛就是他爷爷靳盛培一手创办的。 后来万盛改制上市后变身为万清,上市成功后,靳老爷子就退居幕后,把万清一手交给了他的大儿子靳长清。 只是没多久靳长清就去世了,靳老爷子的二儿子靳长丰自然就成了万清第二代掌门人。 如今已经到了第三代了,真快啊,真快。 周秉海想,他确实老了,干不动了,也该到了告别的时候。 “临走之前,我也没有别的心愿,就祝小靳总您,事业一帆风顺,尤其这董事长的位置,能够坐得更久一些。” 说完,周秉海拂袖而去。 “继续。”靳朝安拿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他的面上无波无澜,只是拿起茶杯的手指有些微微发紧。 谁也不知道镜片下的那双眼睛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下一个是靳承越。 也是最后一个。 他到底留在了万清,职务没变,还是副总,依然分管传媒和地产这两块业务。 靳朝安懒得听他说话,在他汇报的档口,拿起手机,点开庄灿刚刚给他发来的那张照片,手指在上面轻点两下,随后回了俩字,“发骚?” 身后的苏秘书不小心扫了眼屏幕,迅速把眼睛移开了。 发完信息,没等回复,就把手机扣在一边。 靳承越主要就碧水湾那个项目最近的进展讲了讲。 之前的还好,一提到碧水湾,靳朝安就抬手打断了他,“二哥以后还是专心搞传媒吧,地产这块就不需您操心了,碧水湾那块地我有自己的规划。” 轻描淡写的语气,但是听起来,却容不得别人说半个不字。 靳承越一顿,“你这是什么意思?” 靳朝安的手指轻叩桌面,“董事长的意思。” 靳承越:“所以董事长这是打算卸磨杀驴了?” 别的都可以忍,但要硬生生地从他手中夺走属于自己的劳动果实,靳承越说什么都忍不下去了。 不等靳朝安开口,他便突然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声音激动道,“谁都知道碧水湾的项目一直是我在跟,碧水湾的地也是我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才谈下来的,从一开始碧水村的拆迁规划,到后来的村民安置,哪一件不是我亲力亲为?碧水村的那些刁民不满拆迁补偿,屡次闹事,哪次不是我出面摆平?如今地拿下来了,三弟就想独占果实,您这董事长不要太好当了!” 靳承越一时火气上头,不管不顾就把心里话一股脑说了出来,但他始终是个懦弱的性子,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靳朝安倒是没理他发疯,端起热茶,浅浅抿了口。 他没说话,像在思考什么,放下茶盏后,手指一直沿着杯沿打转。 会议室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靳承越越来越怕,尤其是他三弟什么都不说的时候,更像把无形的刀,无声折磨着他,他不敢再看靳朝安的脸色,垂下手,声音也矮了一截,“何况碧水村的地也并没有彻底拿下来,那边有些钉子户非常难缠,而且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们背后绝对有高人撑腰,虽然我还没查到对方是谁,但是我可以肯定,对方的目的,就是不想我们拿下这块地。这两年一直是我在他同他们周旋,对于他们的套路,我也已经摸出了一些法门,若是没了我……” 靳朝安突然抬起手,让他闭嘴,“我会解决的。” 靳承越依然没坐下。 “怎么,二哥不相信我?” 靳承越:“我怎么敢质疑董事长的能力,只是你刚刚拿下T国石油的项目,怎么说这也是个大工程,三弟毕竟精力有限,又要管理公司,又要对接海外,如果再分心去应对那些流氓刁民,怕是身体吃不消,我也不好和大伯母交?????代。” 这番话,其实也让在座众人心中有了几分考量。 如今万清旗下最主要的四大业务,能源和金融实际都握在了靳朝安手中,贸易这块,周总刚辞,不用说,靳朝安肯定会安排自己人过来接手,如果地产再落入他手中,那么,整个万清今后都将会是他一人的天下,说白了,他们今后的命运,都将捏在他一人手里。 他们此刻是不想靳朝安接手地产的。 “二哥不必多虑,能者多劳,这是我身为董事长应该承担的义务。” 靳朝安拿起一只圆珠笔,搁在指尖慢悠悠地转着,转一下,停一下,他的语气同样缓慢,“何况碧水村的地为何迟迟拿不下来,难道不是二哥你办事不力导致的么?我要是二哥,今天就不会提起这事,被刁民戏耍两年,也好意思说出口来,除了证明自己是废物,剩下的,什么都证明不了。” “也亏了是我坐上了这个位置,但凡换做别人,都绝无可能像我这么好心,大公无私地为二哥的无能买单。” 靳承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底下那些原本还想帮他争取一下的,也都闭嘴装死了。 “可是——” 靳朝安忽然把笔扣在桌上,“二哥是要和我抢?” 靳承越紧紧握着拳头,一口气在吊在胸腔,不上不下。他还记得昨晚靳长丰对他的嘱咐,要他千万小心,千万不能把地产这块权利放给别人,任何人都不行,尤其是靳朝安。 可他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他不知道会后自己该拿什么脸去见他的父亲。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窝囊,不仅窝囊,还废物。靳朝安说得没错,他就是个废物。 此时此刻,他甚至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再说。刚刚反抗的那几句话,已经快要了他的命。 靳朝安哼了一声,连不屑都懒得伪装,他道:“不是打算开个娱乐分公司?签几个小明星么?我觉着不错,二哥有兴趣就去弄吧,手里养几个自家艺人,好好培养培养,以后公司旗下的代言,也就不找别人了,省心省事儿。” 没人有异议。 靳朝安懒懒抬了抬手腕,这会竟然开了三个小时,怪不得累。 他打了个呵欠,一脸疲惫,“行了,没事就散吧。” 散会。 众人和他一一告别。 靳朝安:“二哥留步。” 靳承安已经走到门口,此刻转过身来,一脸的灰头土脸。 “二哥这么着急走,是又准备给我告状去?” “你想多了,我只是见你不想看我,不想留在这里碍你的眼。” 苏秘书眼尖,见靳朝安的手指又有点渗血,贴心拿了创可贴过来。 靳朝安把胳膊搭在桌上,一手撑在下巴,闭着眼睛,任由苏秘书站在他身边,弯腰替他处理着伤口。 苏秘书细心,还带了酒精棒消毒。 “二哥既然这么体贴,不如直接滚出公司,我的心情也许更好。” 靳承越实在忍不住,几步上前,来到他身边,把双手撑在桌子上,声音含着恸心,“我是你二哥!你就真的这么容不下我吗?” 靳朝安悠悠睁开眼,忽然与他对视,他的唇角弯成个漂亮的弧度,“二哥要是乖一点,不到处惹事生非,我也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半晌,靳承越的身子一垮,整个人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昨晚,昨晚是舒宁约的我……” “所以?” “她只是担心你,怕我们在公司里起冲突,劝我和你和睦相处。老三,我们是亲人,虽然不是同个父母生的,但是身上流的都是靳家的血液,如今父辈们都退了,也老了,家族的挑子落在我们肩上,我们就该一起努力,齐心把担子挑起来,万清满身荣誉,不能毁在我们这一代手里,可如今我们兄弟内斗,我想这也不是爷爷希望看到的。” “兄弟内斗?”靳朝安哼的笑了两声,“二哥,你也太抬举你自己了吧?” 创可帖包好,靳朝安收回手,同时目光收回,嘴角的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也消失殆尽。 他起身,拍了拍靳承越的肩膀,“说实话,跟我斗,你还不配。你在我眼里,连废物都不如,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多看你一眼吗?” “因为靳舒宁。”他一字一句,同时收紧了手指,靳承越肩膀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靳承越脸都白了,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老三,你,你真的误会了,舒宁是我表妹,我跟她绝不可能有什么的,啊!” 靳朝安松开手。 他踱到窗前,伸手拨动着阳台上的几盆草,眼神幽幽暗暗,会议室里的这些花花草草都名贵得很,平时物业费了心思呵护,他却一点不在乎,动作粗鲁得很,刚刚冒出的小小花苞,还未绽放,就被他伸手掐了下来。 一盆花,很快就被他掐光了。 指甲里进了点脏东西,他喊苏雪贞过来帮他清理。 靳承越被他晾了一会儿,忍不住喊了一声,“老三!” “给我闭嘴。”靳朝安找了个位置坐下,把手递给苏雪贞。 他的眼神忽然变冷,变得很冷很冷,连苏雪贞都觉出了几分不对头,快速处理完离开了会议室。 此刻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靳朝安揉了揉眉心,哈的笑了出来,他说,“你错怪我了,二哥。我这个人,心理本来就变态,那些所谓的伦理纲常在我眼中都是放屁,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既然她对你有那个心思,而你又三番四次地不知避嫌,不如就干脆顺了她的意,也省得我天天为你们这点破事心烦。” “只是我不要脸,二哥你得要脸,就算二哥想不要脸,二叔也得要脸,靳家也得要脸,所以我一直在琢磨,怎么能有个折中的法子,既能让你们要脸,又不会伤了我姐的心。然后我就想到一个好办法,那就是,让二哥你彻底变成废人,只有这样,二哥才不会和其他女人结婚,不和别人结婚,我姐就不会伤心,不和别人结婚,二哥就能一直留在我姐身边,二哥废了,自然也就做不出让家族蒙羞的事儿,这样靳家的脸也保住了,一箭双雕,何乐不为?二哥你说,我是不是个天才?” 靳承越已经吓傻了,他满眼通红,双腿抑制不住地发颤,差一点就吓尿了,因为他知道靳朝安绝对不是开玩笑的,他能说出来,就表明他心里真的有了这个打算,而他想做的事,就是天王老子也阻止不了。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靳朝安,可是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靳朝安拿起手机,准备离开,走到他身边的时候,靳承越突然抓着他的衣摆直直跪了下去,咚的一声,彭晋带着两个保镖立刻闯了进来。 靳朝安摆摆手,让他们下去,靳承越跪倒在他脚边,痛哭流涕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三弟,你饶了我吧,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私下里见靳舒宁,不不,就算是家庭聚餐,我也会躲着她,我绝对不会再和她有任何联系……” 靳朝安皱了皱眉,拽着他的领子,一把将他提了起来,靳承越瘦瘦高高,跟麻秆似的,靳朝安轻轻松松就把他拽了起来,不过他也咳嗽了两声。 “这怎么行?你不理她,她会伤心的,二哥应该也知道,靳舒宁对我,比命还重要,我怎么忍心看她伤心?” 靳承越:“那你想我怎么做……” 靳朝安俯身贴在他耳边。 片刻后,他拍了拍他的背,道:“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 靳朝安出来,吩咐苏秘书:“周秉海的事情你亲自处理,抚恤金和那些老前辈一样。” “明白。” 走了两步,靳朝安又突然停下,身后的一行人也跟着停下,他敛着眉,揉了揉胸口,总觉得有一口气,憋的难受,难受极了。 他摆摆手,把苏秘书又喊过来:“抚恤金再翻一倍吧。” 再翻一倍,等于是四倍。 苏雪贞:“好。” 她说完,关心道:“靳总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把周大夫喊来给您看看?” 他们公司有自己的保健室,一些简单的外伤或者感冒发烧都可以处理,不用去医院。 当然,靳朝安也有自己的私人医院。 “不用。”交代完周秉海的事,他心里的气,感觉下去了一点。 但也就是一点点。 他其实挺看重周秉海的,并没有辞退他的打算,之前还想过等他退休后返聘他。 在会上,也没有说重话。 但现在,显然是不可能了,他不是会低头的人。 “把许年勇调过去,接手周秉海的位置。” “是。” “这事缓缓再办。” “明白。” 靳朝安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他没让别人跟着自己,也没回办公室。 他知道这口气怎么才能彻底纾解,但是他不想。 他有一种预感,上瘾的预感,他必须将这种无法掌控的事情掐死在苗头里。 靳朝安?????给秦戈打了个电话。 秦戈这会儿也忙,不过靳少爷的电话,他自然不敢怠慢。 “晚上去你那。” 靳朝安的声音传来,直截了当。 秦戈:“行啊,你也有日子没来了,我让人好好准备准备,正好今天有新节目,晚上我把谢达也喊来。” “看着安排吧。” “好嘞。” 挂了电话,靳朝安便让彭晋去准备车,“回靳宅。” 作者有话说: 三哥:我知道我要去找谁但是我偏不去(哼——) 三哥要去欢场啦!你们猜灿灿现在在哪?嘿嘿下一章要放大招了,来个刺激的!(多说一句,大姐和二哥在感情方面是清白的,其他方面另有隐情,三哥都知道,所以他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呢?)第20章 云歌篇 庄灿来到云歌水域。 在后台, 见到了博威给她介绍的“菲姐”。 不过她今天来得不太巧,今晚有新节目首演,菲姐正在后台忙得不可开交。 云歌的娱乐项目非常丰富, 尤其在舞台表演这方面,几乎一周不重样,这也是云歌能火爆至今的原因之一。 当然, 这里的密级也相当高。 菲姐在妹妹们换装的空档, 得空坐了下来, 她刚拿起桌子上的女士香烟, 庄灿就眼疾手快地过去帮她点了火。 菲姐手指夹着香烟,闭眼吸了口,随后吐烟的时候,顺带着看了庄灿两眼。 长得不错, 也还算机灵。 她盘着头发,一根简单的木色发簪,身上穿上一件大红色的紧身旗袍, 高开衩, 露出来的大白腿又直又长,此刻交叠在一起,脚上是一双带着水钻的高跟鞋。 菲姐抱着肩膀, 纤薄的背挺的笔直, 在后台暖色的光源下, 周身青白色的烟雾氤氲着散开,那种极致的风骚韵味,庄灿直接看呆。 庄灿来的时候听博威说过, 菲姐已经快四十了, 在云歌里的地位非常高, 类似于大姐头的存在,庄灿今日一见,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快四十岁的女人,说她三十她都信。 “我听博威说了,既然你是他亲自介绍来的,我怎么也会给他一个面子。” “谢谢菲姐,我知道云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我不会给您丢脸的。” 菲姐一手夹着烟,一手抱着肩膀,上下扫了她一眼,“身材还可以,以前干过吗?” 庄灿真假参半,“在会所干过,不过都是一些没什么名气的小地方。” “出过台?” “没有。” “云歌不是一般地方,来的也不是一般人,你想留在这里,就必须要守这里的规矩,不知博威有没有跟你说过,云歌的卖身契一签签十年,这十年内,你生是云歌的人,死是云歌的魂,换句话说,这十年,你的命就是云歌的,你现在活着,就是云歌借给你的命。” “只要你规规矩矩,踏实做事,你想要的,云歌自然都能给你,若是一旦起了异心,破坏了这份规矩,那么你的命,云歌可以随时收回。” 庄灿想,一个正值青春的女人,花期也就十年,十年过后人老珠黄,就算活着离开云歌还有什么意义?还真是霸王条款,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明白,我现在就是缺钱,也找不到好工作。”庄灿见菲姐烟快吸完了,赶紧把桌角的烟灰缸狗腿地递了过去,还给菲姐拧了瓶矿泉水,“不瞒您说,我知道这里来钱快,只要能挣钱,我什么都豁得出去。” “刚进来的姑娘都这么说。” 菲姐没再往下说,庄灿也没问,但她知道后面那句话是什么——但是能坚持住的又有几个? 庄灿突然很想知道那些没有坚持够十年的姑娘下场是什么。 “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我这儿的妹妹,只卖艺不卖身。”菲姐负责演出这块,她手下有几个舞团,不说是倾国倾城的程度,个个也都能称得上国色天香。 舞团里的这些妹妹,和场子里陪酒的那些可不一样,她们每场演出下来,光打赏就是一个不菲的数字,在云歌,她们就是高岭之花。 只卖艺不卖身,这话又有另外一层意思。 庄灿也懂。 “你想进舞团?”菲姐倒是满意她的长相。 说实话,甚至有点超乎她的意料了。 “我想,但是我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还不够格。”博威说过,舞团里的那些女人,都是经过长时间的魔鬼训练,人人的舞蹈功底都不差,进舞团比艺考还难。 博威还神神秘秘道,“你想,这些舞团除了每月两次的公开演出,剩下的都是小演出,你知道小演出吧?就是私人表演那种,那都是给什么人物……” 所谓的卖艺不卖身,不过是一块遮羞布。 “听博威说你练过舞?” 庄灿确实练过“武”,也知道博威是故意在菲姐面前抬高她,就顺着她的话道:“练过一点,基本功还在。” 说完,菲姐让她下腰看看。 这对庄灿来说小菜一碟。 菲姐看着她那柔软的腰肢,倒是没说什么。 像在思考。 “行了,起来吧。” 庄灿直起身,轻轻松松,气都没喘,她笑了笑,“菲姐,那您是收我了?” “你是博威介绍来的,我自然不会为难你。”她没说收没收,但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收了。 而且还不是随随便便给她安排个工作的那种。 正好,普通的陪酒女,庄灿也觉得没意思。 “你先在我身边跟两天吧,正好我助理这两天生病了,过一阵,我再看看把你放哪儿。”云歌不同楼层对应不同场子,负一的级别最低,但是娱乐项目也是最多的,舞台表演只是其中一项。 十楼已是高档,js舞团一般在十楼开演,是卖票制,但是票都得提前三个月预定。 十楼往上是密级包厢。 “好嘞。”庄灿很快进入角色。 今晚在十楼有演出。 因为是新节目,所以大家都很重视。 但偏偏就是这么巧,演出开场前,有个妹子突然闹肚子,整个人都虚脱了,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上场了。 所有人都急坏了。 这在平时,肯定是替补上场,或者把另外舞团的人拉过来顶上,可今天也是邪门了,替补那姑娘不知所踪,而且今天因为是新节目首演,为了给足排面,是以整晚演出,只排了她们一场,现在后台除了暖场子的,没有其它舞团的人。 而且听说,今晚云歌可是来了“大人物”,光在暗中的保镖,就翻了三倍。 菲姐当机立断,把庄灿抓到更衣室,直接命令她换衣服。 庄灿觉得这是个机会。 就是跳舞让她有点怵头,不过好在不是主舞,当然啦,男人看女人跳舞,谁还真能认认真真地看她出不出错呢? 庄灿说她在会所干过,也不完全是骗人的,她确实干过,就是没干几天而已,那些狗男人什么德行,她再清楚不过。 而且她确信,男人的本质是一样的,不会因为社会地位的改变而改变,有钱人甚至更甚。 庄灿换好衣服,候场时,汀兰教了她一些简单的舞台动作。 虽然是临时抱佛脚,但是庄灿学得很认真。 菲姐收回视线,走出了后台。 …… 延良开车来靳宅接三哥。 靳舒宁送他出大门,眼里是隐隐的祈求,“这么晚了,就留在家里吃个饭吧。” “约了秦戈。” 靳舒宁顿了顿,看着靳朝安的宾利车开过来,延良下来,喊了声大小姐,随后替靳朝安拉开车门。 靳朝安换了身烟灰色的西装,这颜色显人雅,多少掩去了他身上的那点冷。 他刚刚出来,身上就是冷的。 靳朝安一手搭在车门上,看了靳舒宁一眼,“还有事?” 靳舒宁穿着家居服,她昨晚失眠,没休息好,今天一天都没怎么下床,也就下午靳朝安回来了,她才下楼坐了会。 在楼下,也没说什么,就聊了聊他和沈夏订婚的事,商量着订婚宴上的宾客名单。 靳朝安:“你看着办。” “我自然会看着办,不过有些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你看董家和秦家,这两家的拥趸众多,两家又不对头,座位怎么安排,是个大问题,不然哪天我去请教请教三叔吧?” “不过,三叔如今的位置,我怕是也难见到,昨天还在新闻里见到他,说是在甘城视察,或者我问问他的秘书也好……” 靳朝安皱了皱眉,“我让彭晋处理,排好了给你。” “哎呀,你这么忙,婚宴的事儿不用你操心,或者我还可以去问问爷爷。” “爷爷在闭关,最好不要打扰他。” “也是。”靳舒宁笑笑,“没关系,我总会处理好的。” “嗯。”靳朝安放下茶盏,也没说别的,看了看表道,“我走了。” 靳舒宁站了起来,“怎么刚回来就走?再待一会吧,一会儿妈就回来了。” 靳朝安已经往外走了,“既然她喜欢打麻将,就让她打吧,你催了她三次,她想回来早就回来了。” 靳舒宁在楼上给曹熹媛打了三遍电话,最后一?????遍,不知道是不是听见曹熹媛还在打麻将,有点着急,声调都高了不少。 靳舒宁抿了抿唇,“她说回来了,在路上了,她今天去的陆夫人家,她家在半山,路上有点远……” 靳朝安已经极度不耐烦了。 “闭嘴吧。” 靳朝安出门,靳舒宁马上追了上去。 这就到了大门外。 …… 靳朝安已经弯腰坐进车里,但是靳舒宁的手,还扶在车门上。 靳朝安:“你这样在耽误我时间。” 靳舒宁的手指动了动,却还是没有撒手,她只叹口气:“别玩太疯,不然我不好和夏夏交代。” “不用你管。” “我是你姐,你唯一的亲姐姐,我当然要管你。” 靳朝安去拉车门,“手。” “听到没有?” “你没资格。” “我当然有。” 靳朝安冷冷抬眸,看着她,哼笑一声,“昨晚去见谁了?” 靳舒宁明显一个激灵,眼里全是慌乱,“谁也没见。” “再有下次,扒了你的皮。” 车子走后,靳舒宁站在原地,心情久久没有平复。 …… 在车上,靳朝安瞥了延良一眼:“不是让彭晋来?” 延良赶紧回三哥的话,“彭晋说要来接您的时候,我正在附近,看地图比他从公司来要快,所以我就来了。” 靳朝安闭上眼,没再说话。 延良有点肝儿颤。 看三哥这表情,明显是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呢?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三哥都没说过什么的,而且彭晋和他,谁当司机有什么不一样吗? 延良发现了,三哥好像从昨晚开始就对他爱答不理,今天也是一样,明明该他送三哥去公司了,可三哥偏偏叫彭晋来接他。 最后只打发他去遛可乐。 延良心塞极了,他发现自从彭晋一回来,他好像就彻底失宠了。 他只好安慰自己,三哥刚刚是和大小姐拌了几句嘴,心里不痛快,所以才迁怒于他,不是真的生他的气,他表现得这么好,三哥没理由生他气啊,这么一想,延良心里才舒服了一点。 靳朝安快到云歌的时候,接到了沈夏的电话。 他本来是不太想接的,说实话,他这会儿心里很烦,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最可怕的是,他刚刚闭上眼睛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窜出来的,竟然是那个女人昨晚在他身'下的样子。 他心里的那股闷火,越烧越旺,越烧越烈。 他在极力控制,控制自己摆脱这种失控,控制自己不去想她,不去找她,不去想着怎么狠狠欺负她。 他在跟自己较劲。 真的很累。 但他还是接了。 对沈夏,他始终多了一分耐心。 沈夏心情不好,左思右想,电话还是打到了靳朝安这。 “是我妹妹,灿灿,她昨天半天跑走了,爸爸今早发现她不在,发了好大的脾气,现在全家都找不到她,我真的很担心,朝安,你能不能帮帮我?” 靳朝安差点把手机从窗户里扔了。 延良偷偷瞥见三哥的脸色,那是真叫难看。 他大气也不敢出。 “好,我叫人去查。”今早延悦来电,说庄灿走了,并没说她要去哪里。 靳朝安也没派人跟。 烟可以抽,但他不想上瘾,所以烟盒最好就放在他触手可及内摸不到的地方。 “谢谢你。” “不用。” “你现在在哪。” 靳朝安犹豫了一下,“去云歌。” 云歌的名气没有红楼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红楼的门槛没有云歌高,云歌的客人只限定在一小部分范围里,是以对外裹上了一层神秘面纱,内里乾坤也只有圈子里的人才知道。 沈夏自然也知道。 她沉默两秒,“你可以带我也去吗?” 靳朝安轻微敛了下眉。 未及他开口,沈夏便着急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想去监督你,我只是,只是心情真的不好,真的很想放松放松,我听说云歌每晚都有演出,早就很想去看看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你放心,如果你带着我不方便,进去以后,你就去玩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一个人坐会儿就好。” 靳朝安:“说什么呢?” 沈夏笑了笑,握着手机的手指现在还有些发紧。 “我去接你。”靳朝安挂了电话,就叫延良掉头去了沈家。 …… 靳朝安姗姗来迟。 秦戈也没派别人,就自己在门口等,等了足足四十分钟,演出都快开始了,才把这尊大佛请来。 不过大佛一进门,他就傻眼了,什么情况,怎么身边还带着一个? 谢达出来的时候,见到沈夏,也懵逼了,头一次见到来欢场作乐还带着未婚妻的,老三到底啥操作? 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两人对视一眼,各怀心思。 沈夏和他们一一打招呼,乖巧淑女。 “早知道嫂子也来,我就让人安排几个儿童节目了,老三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秦戈直朝他挤眉弄眼。 靳朝安理也不理。 沈夏笑着,跟在靳朝安身边,和他们一起往里走,“怎么非得是儿童节目?” 她是没懂,但是谢达和靳朝安都懂了。 秦戈的意思是,今晚的节目都是十八禁,少儿不宜的那种,所以才说给她另外安排个儿童节目。 谢达哈哈笑。 秦戈愁死了,不过还好,他给靳朝安安排的那些都是私人包厢的小节目,可以随时撤换。 js舞团的大节目沈夏倒是可以看,还没到十八禁的地步。 不过也差不多了,秦戈是欲哭无泪。 靳朝安斜了他一眼,“不是说有新节目?” 他知道js舞团,之前看过几场,不是太过,沈夏可以接受。 这一眼也暗示了秦戈,别整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 秦戈这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这次来得急,不提前说,票都订出去了,好在我留了位置,不过下次你最好提前说声,到时票就不出了,也省得清场麻烦。” 沈夏难得插嘴,“看这种演出,本来就是图个热闹,清场不就没意思了?” 谢达附和,“嫂子这话没毛病,我也不喜欢清场,而且这演出过程中还有个特殊环节,就得人多才有意思。” “啊?什么特殊环节啊?” 谢达坏笑两声,难掩兴奋,“到时嫂子就知道了。” 一行人落在,二楼包厢,位置绝佳。 这么好的位置,自然不是秦戈专门留的。 这是他们小老板的长期包厢。 云歌表面上的老板是秦戈,实际背后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 不过这位老板相当神秘,偶尔也就老板的小儿子现一现身,也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那位一年也就来个一两次,不过就算他不来,这包厢也不能随便借,你们还是头一个。” 靳朝安轻微哼了一声,不咸不淡。 其实他也可以有,位置也绝不会比这个差,只是他不要,他本来也不常来。 秦戈就知道自己多话,不过好在靳朝安也没当回事,大家坐好后,很快茶水点心都上好。 舞台上正在劲歌热舞,类似于暖场,挺劲爆的,像个小型演唱会,一楼座位爆满,场面很嗨。 除了沈夏,其他三个大男人都神色平平。 沈夏第一次来,确实比较好奇,她从小就是乖乖女,酒吧都没怎么去过,第一次来这种娱乐场所,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紧张的,不知是不是音乐的原因,她心跳也开始慢慢加速,但即便如此,名门淑女的风范也没有丢。 沈夏从始至终都端坐在那,矜持地微笑着。 靳朝安看出她的拘谨,凑过去对她说,“忘了来这的目的?” 放松。 沈夏微微一笑,肩膀稍稍垮了一点,但还是没有彻底放开。 坐姿端正是她的家规,从小就被孙幼蓉拿着皮尺教育出来的,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这辈子都不会放开的。 靳朝安也不再管她。 包厢里有两个专门服务他们的侍应生,这时已经给他们分别倒好了酒。 男士是威士忌,女士是没什么度数的甜果酒。 谢达这会儿心不在焉的,他还惦记着上次看上的那个领舞,穿着旗袍劈叉和后下腰真他妈绝了,本来想花重金请楼上去单独给他跳一只的,但被秦戈给拦了。 秦戈拦人,必然是因为头牌有人包了。 这北城,能拦他谢少爷的,也没有几家。 谢达当然不服,非要去碰一碰,结果果真他妈的碰了一鼻子灰。 还让秦戈笑话好久。 这头牌,是被他们小老板包的。 至于这小老板到底是谁?没人有本事查出来。 谢戈只好作罢。 只是再次见到头牌,心里还是痒痒得不行。 这会儿心里发疯的,还有一个,靳三少爷。 他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解下心头这口闷气,可来了才发现,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竟然索然无味。 他一手撑在沙发扶手上,转着手中的酒杯,慢慢闭上了眼睛。 浮现她,描绘她,臆想她。 下一秒,只听“啪”的一声,水晶杯坠地。 四分五裂。 不是他的。 侍应生赶忙上前收拾残渣。 靳朝安一睁开眼,就见沈夏慌里慌张地起身,?????一张小脸煞白,她伸手,颤颤指着舞台,薄唇咬死,半天才开口,“她,她,她居然!她怎么能!爸爸知道一定会打死她的!” 激动的话都语无伦次。 靳朝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眼看到了舞台上的庄灿。 没人注意到他握着酒杯的手指,骤然一紧。 这会儿舞团演员已经全部上场完毕,庄灿排在后排最后一个。 楼上包厢还行,楼下大厅气氛就很热。 谢达刚刚的注意力都在头牌身上,这会儿才顺着沈夏的视线看过去,这一眼望去,“蹭”的一下,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庄灿?!” 谢达现在,哪儿还有心思顾得上什么头牌?他只觉得老天终于开了眼,果然上天给人关上一扇门,就必然会再打开一扇窗。 他现在满眼都是火星子,好像比谁都激动。 尤其今天js舞团跳的还是旗袍舞,一水儿的中国风国潮短旗袍,又骚又飒,人人手里攥着把黑扇子,齐刷刷一展开,扇子后的那一双双如丝媚眼把人魂儿都勾没了。 其实在舞台灯光作用下,她们的服装妆容也都差不多,不看身后水晶屏的话,一般人应该是认不出庄灿的。 但是沈夏也是学舞出身,所以她对舞蹈演员的肢体动作就格外留意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的原因,总觉得最边上那个,动作看起来并不太和谐……结果她一往上抬眼,仔细一看,就看到了庄灿那张脸。 js舞团名义上是舞团,实际上是什么,沈夏再傻也不会不明白。 秦戈也懵逼了,他虽然是云歌的老板,可是下面的那些具体事宜,他都是不过问的。 他也不知道这女人怎会出现在他们舞团里,以前也没见过,不应该啊! 秦戈下意识就去看靳朝安的脸色。 果然,他的眼神,几乎瞬间便阴骘下来。 但他还是维持着斜躺在沙发上的姿势,没变。 沈夏哪还坐得住呢?她就要往下跑,看样子,是打算冲上舞台去直接把人拽下来,“不行不行,我绝对不能看她这样,我,我去找她。” 她是连规矩也顾不得了,不管怎样,她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沦为男人的玩物。 只是她刚要转身,就被靳朝安一拉,直接坐在了他怀里,“先看,一会儿再说。”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语气,但是态度却毋庸置疑,秦戈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沈夏快急哭了,“可是……” 谢达倒不觉得有什么,反而美滋滋,“嫂子你别担心,秦老板还在这呢,担心什么?何况舞团的妹子都只卖艺不卖身,不信你问老秦?” 秦戈只能尬笑,“确实是。” “而且你就算下去,舞台也是上不去的,这儿的演出可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搅了,嫂子就别为难咱们秦老板了。” 谢达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夏不能不懂,何况这半天,靳朝安也一句话都没说,足够说明他的态度。 她再闹,就显得自己太不懂事了。 沈夏只好无奈一笑,只是内心十分煎熬,如坐针毡,楼下的表演,她一眼也不想再看。 尤其那些擦边球的姿势,她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建设,可当真亲眼见了,还是比她预想中的要开放许多。 靳朝安的手,搭在了她的腰上,他的声音沉沉,“放心。” 沈夏听到他的保证,忽然就没那么不安了。 多了几分安心。 她知道有靳朝安在,庄灿应该不会出事。 靳朝安稍稍坐起来一点,他伸出手来,扫了眼碟子里的坚果,然后落在一盘开心果上,捏起一颗,剥开递给沈夏。 沈夏心念一动,含泪接过。 后面,靳朝安一眼也没给到舞台,他不再看,反而专心给沈夏剥起了坚果。 秦戈:“你们先坐着,我去问问什么情况。” 沈夏现在心情也平复了不少,不像一开始那么激动了,她感恩地看了秦戈一眼,“麻烦你了。” “应该的。” 这过程,靳朝安低头剥着坚果,连头也没抬。 秦戈其实心里有些发怵,老三这样,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他这明显就是有怒,而且还是巨怒那种。 他怀疑,老三这是把帐,直接算到了他头上。 可他真是冤枉啊!他要是提前知道,能不跟他知会一声吗?不不不,他要是提前知道,能用这位吗?敢用吗? 秦戈走到门口,心里还是别扭,终于忍不住喊了靳朝安一声,“老三?” 靳朝安这才回头瞥了他一眼,不过也就是一眼,什么也没说。 但这一眼秦戈也明白了。 靳朝安这一眼的意思,明显在说,“稍后,我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戈一个头两个大。 再看那边,谢少爷的眼都痴了。 秦戈也不想管他,让他去作死,他自己还自顾不暇。 楼下演出推上高潮。 就在这时,大屏幕上忽然亮起一个数字,随后屏幕上方的一盏灯便亮了起来。 同时场下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哄声。 沈夏看到数字下的脸居然是庄灿。 她惊呆了,刚要回头问靳朝安,这是什么意思? 谢达便悠悠开口,“这灯是我点的。” 这就是他之前提到的特殊环节。 云歌里的节目打赏分为大打赏和小打赏,大打赏是直接给舞团的,小打赏才是给个人的。 这点灯,就是小打赏的意思。看上了谁,就为谁点灯,屏幕上就会亮起谁的号码,赏钱按比例抽成,直接给到个人。 但是小打赏不是赏完就完,赏完以后,等演出结束,还要被送去小包厢专门为客人单独表演节目,是以,一般小打赏的金额,比大打赏高出许多倍。 小打赏一次二百万。 这是今天亮出的第一盏灯。 靳朝安给沈夏解释了两句,沈夏若有所思的,谢达还在一边说,“小爷的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给谁亮的。” 像是想到了之前的什么事儿,他哼了一声,“反正今天说什么我都要拿下。”一脸的势在必得。 靳朝安笑笑,也没看他,而是将目光再次放向舞台,随手剥了颗糖,放在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这边,庄灿知道有人为她点灯的时候,就看到楼上包厢的靳朝安。 主要是,他们那个包厢,位置实在太正了。 所以连带着在他怀里的沈夏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庄灿当场气得要死。 就在这时,人群轰响,又有大佬为她点了一盏灯! 这一盏,是在第一盏之后,所以是加倍的,直接翻到400w。 庄灿不知道第一盏是谁点的,但是这一盏,她知道。 这位大老板就坐在舞台前,正对着舞台的位置,庄灿一晚上给他抛了好几个媚眼。 这人姓杜。 第一盏灯还在亮,赏金到了600w。 杜老板轻轻松松,800w。 庄灿露出吃惊的表情,很假很做作。 今天好像她成了主角。 谢达点到1000w。 杜老板犹豫了。 这个价钱,再上,他就觉得不值了。 而且js的规矩是卖艺不卖身,如果人家真的不愿意,他还不能勉强。 庄灿看出杜老板想撤,这哪行呢? 她还不知道第一盏灯是谁亮的,不过看这执着劲,她不觉得有谁这么钱多人傻,所以心里隐约有了个答案,这会想利用杜老板乍一乍他。 反正演出也到尾声,庄灿眼珠一转,直接跳下舞台,直直倒在杜老板怀里,杜老板一个美人抱,又叫了200w。 1200w。 楼上,谢达的小弟打听了一圈,回去报告,“是矿远集团的杜老板。” 谢达挥挥手,一脸心烦,靳朝安手里握着颗核桃,有些风凉地笑道,“才一千万就放弃了?” 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声浪,他微一垂眸,就见杜老板怀里此时此刻多了个女人,女人斜坐在他的大腿上,一手搂着男人的脖子,纤细的腰肢握在男人手里,此刻正扬起酒杯,笑得花枝乱颤。 靳朝安猛咳一声,喉咙顿时涌上一股咸腥。 手里的核桃不知何时被捏成了几瓣。 沈夏急坏了,她私心是想留给谢达,她正好去私人包厢找灿灿谈话。 可是,不等她开口,谢达便猛地站了起来,一手撑在栏杆上,咬牙切齿道,“死也不放!” 庄灿眨眨眼,听到第一盏灯加到1400万的时候,杜老板的下属正好过来,俯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杜老板便对怀里的美人露出一副抱歉的神情。 “是谁?” “谢小少爷。” “杜老板比不过他?” “不好得罪。” 庄灿耸耸肩,从杜老板腿上跳下来,她倒是有点意外,这个谢少爷是谁? 反正不是靳朝安就对了。 庄灿没有抬头看。 靳朝安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眸色越来越深,几乎深不见底,随后,他拿起手机。 沈夏终于松了口气,她刚要和谢达说什么,突然,舞台正中的大屏幕再次亮起。 这次不是加价,而是——爆灯! 爆灯顾名思义,在场无论任何人出价,爆灯?????者都会直接翻倍。 而且是无限次翻倍! js舞团成立至今,虽然一直有爆灯这个规则,但是至今还没有人真的爆过。 也是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步。 现在的赏金已经翻到了2800w。 谢达不信这个邪,又亮了一次,2800加上200,赏金达到3000w。 爆灯的人翻到6000。 这个数字,已经很吓人了。 靳朝安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不太舒服,沈夏看出他脸色不对,也顾不上别的,就一直给他喂热水。 喝了几口,他还是咳,恹恹靠在沙发边,轻轻揉着胸口。 谢达气得要发疯,不过再往上,他确实也没底了,手下打探一圈,回来摇了摇头,表示都没查到这个爆灯的神秘人到底是谁。 秦戈回来了,见着靳朝安的脸色吓了一跳,直要把他往医院送。 靳朝安冷冷瞥了他一眼,说不用。 秦戈讪讪,又被谢达堵在包厢门口非要问个究竟。 “不知道。” “你是老板你不知道?”谢达点上一根烟,狠狠叼在嘴里,“小爷我今天就要看看,在这北城,谁他妈敢跟我杠!躲开!” 说完就气冲冲地出去了。 秦戈捏了捏眉心,偷偷瞥了沙发上的某人一眼。 某人正起来。 沈夏扶着他,还是有些担忧,“我还是想去看看灿灿。” “她被送进包厢了。”秦戈过来说,“你去了,也见不到,有人花天价要她,一般人阻止不了。” 沈夏急得掉了眼泪,“那怎么办。” 她向靳朝安求救,那眼神好像在说,“连你的面子,也不行吗?” 靳朝安没正面回复,却只简单安慰了她两句,“明天再说。” “可是今晚怎么办?” 秦戈保证:“你放心,我可以保证她任何方面的安全,只要她不想,没人可以强迫她。” 沈夏叹了口气,没人听到靳朝安的那一声冷哼。 就怕她想。 沈夏只好先回家,靳朝安执着送她,沈夏也没有拒绝。 靳朝安亲自送沈夏到门口。 沈夏转身的时候,是恳求的语气,“明天,你可以带我去吗?” “好。” “谢谢。” “不用。” 沈夏眼睛通红:“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好。” “那,晚安。” “晚安。” 沈夏还想抱抱,可靳朝安片刻没停,转身就上车了。 等靳朝安的车子开走后,她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抬脚走进了家门。 作者有话说: 灿灿:下一章看老娘不打死你 三哥:很好,想一块了。 灿灿:呵,来啊!谁怕谁?!第21章 云歌篇 ……这一路, 靳朝安的脸上像是结了冰。 云歌的地下车库,靳朝安没有第一时间上去。 直到一辆保姆车开来后,车上下来几个人, 其中一个走到靳朝安的宾利车旁,弯腰道:“三哥,人带来了。” 靳朝安点上一根烟, 掐在指尖, 半晌, 才对那个人点了点头, 声音有点哑,“把杜老板请过来坐坐。” …… 庄灿被送到23楼的“水榭楼阁”。 这一层,就像在凌空之中建了座古色古香的空中庭院,花鸟游廊什么都有, 庄灿差点以为自己穿越。 震惊,有钱人的乐子真是想都想不到。 进了房间,门就被关上了。 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房间里的装修非常雅致, 两侧是帷帐, 中间摆着茶台。 一旁架着古筝,桌上还摆放着琵琶和一些其它的民族乐器,庄灿看了看, 确认自己一样都不会。 正后方便是单独开辟出来的一块舞台, 设备齐全, 显然是用来表演的,正对着茶台。 房间里点着熏香,闻起来很放松, 很安神。 庄灿左顾右看, 把整个套间打量了个遍, 连里面的卧室都转了一圈,她心里冷笑,他妈的床都准备好了,还卖艺不卖身,糊弄鬼呢…… 等了一个小时,不见人来,庄灿推门要走,就被守在门口的保镖拦下。 她撇撇嘴,又关上门。 回到茶台前,给自己煮了壶普洱。 她对茶艺一窍不通,所以没几下,就把茶台弄得乱七八糟。 不过她并不在意,跪坐在蒲垫上,一手撑着下巴,趴在茶桌上,百无聊赖。 她闭上眼,转着手中的白瓷杯,脑海里浮现一段旋律,轻轻哼了出来。 许是安神香的作用,她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房门推开的时候,她也没有醒。 声音其实已经很大了,靳朝安几乎是带着盛怒进来的。 可她大概实在太累了,小小的一团,弯成个虾米的模样,乖巧地跪在垫子上。 歪着脑袋,侧脸沉沉埋在双臂里。 她穿的是旗袍,很紧。 胳膊又细又瘦,臀'部又圆又翘。 盈盈一握的细腰,好像一手就能掐断。 靳朝安每靠近一步,都觉得心头的那股子闷火矮了一截。 走到她身边时,胸腔那口纠着的气,竟然就那么,莫名其妙地灭了一大半。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觉得胸口突然舒服了许多。 垂了眸,视线堪堪落在她小巧精致的侧脸上。 她的眉心不自然地凝成了一个小小的疙瘩。 靳朝安笔直地站着,站了好一会儿,入神地盯着她,直到他下意识地弯下腰来。 就在指尖将要触碰到她的唇瓣时,她鼻尖呼出的温热气流令他瞬间如触电般猛地缩回了手。 想到她毫不犹豫地扑进别人怀中犯贱的样子,靳朝安便握紧了拳头,一脚将她踹醒。 皮鞋踢在垫子上,连人带垫子猛地滑出去半米远。 庄灿脑袋磕在桌角,咚的一声,醒了。 额角磕出一块红色的血印,还挺显眼。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跪在地上,缓缓抬起头来,一手揉着发痛的额头,一手撑着地板。 这个姿势,让靳朝安差一点当场暴走。 庄灿看清他后,撇了撇小嘴:“是你啊。”她就知道是他。 靳朝安不再看她,气冲冲地转了身,直接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随后走到茶台前,坐下。 他里面穿的是一件纯白色的衬衫,他边挽着袖口,边扫了眼东倒西歪的茶具,不自觉地皱了眉。 声音冷得吓人,“不然?你还想是谁?” 庄灿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不管不顾地搂上他的腰,像个小猫咪一样蹭着他的背。 她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是还没睡醒,“想你,就想你,其实我是骗你的,我就知道是你。” 不然还有谁会那么烧包。 靳朝安也没有推她。 他挽好袖口,露出一小截白皙精瘦的手腕,很是漂亮清秀。 然后他便清洗茶具,重新煮茶。 “知道是我,还敢到处发'骚?皮痒痒了?” “我故意的,谁让你搂着二姐,还让我看见,我就是要气你。” 庄灿哼了一声,跪在他的身后,双手死死环着他的腰,撒娇似的,死皮赖脸地把头从他的胳膊里挤进去,最后成功将整个人挤进他怀里。 她软软地靠在他身上,双手搂着他的一只胳膊,头微微抵在他的胸膛,看着他煮茶的样子,虽然只用左手,但是整套动作依然行云流水,不知怎么,就觉得很性感,甚至可耻地有了感觉。 靳朝安的第一杯茶,泼了。 第二杯,垂眸递到她唇边。 庄灿眨眨眼,看不见他的表情,“有毒?” “不敢?” “敢。” 说完,她便捧着他的手喝掉。 热茶入口,还有些烫,下一秒,她翻身坐起,分开双'腿直接坐在他的身上,盘着他的腰,面对着他,双手捧上他的脸颊,热唇贴了上去,缓缓将含在口中的这口热茶渡进他的嘴里。 浅褐色的夜里沿着激'烈搅拌的唇齿缓缓滴落,落在他白皙的锁骨,染脏了他的白色衬衫。 “找死?”他推开她,咬牙切齿。 “你要敢毒死我,我就带你一起死。”她舔了舔湿淋淋的唇,红艳艳的,她的笑,比此刻的唇色还撩人,“好喝么?你煮的。” “滚!”她攀上来,又被他推了一把,她再次攀上来。 靳朝安心口的那股火气又窜了上来,他猛地掐住她的下颌,像要把它直接卸掉,庄灿在他的眼里,发现了恶狼般的狠,“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我身上撞?又是谁给你的自信,认为我真的不敢掐死你?” 庄灿痛的眼泪都逼了出来,她手一扬,一巴掌狠狠呼在他的脸上,靳朝安的眼镜都被打歪了。 趁他松手的间隙,庄灿迅速滚到一边,不过还是晚了一步,靳朝安一把拽着她的脚腕,猛地将她拖了回来,直接拖到身'下,紧接着,他整个人便迎面压了下来。 他恶狠狠地盯着他,眼镜被一把扯下丢在一边,头发有些凌乱,“敢打我?!” 庄灿双手被她高举过头,牢牢压在头顶,双腿也被他钳制住,“就打你!早他妈就想打你了!谁让你背着我带二姐出来寻欢作乐!说到这个,你还挺会玩的啊?出来找女人都带着现任,你可真牛逼啊!” “我做什么要你管?”靳朝安喘着粗气,猛地低?????头,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像要活生生咬掉她的一块皮。 庄灿痛得一连大骂了好几声操,“操操操操操!” 她心里也有气,也有不痛快。 靳朝安抬起头,一手握住她的脖子,指尖狠狠陷进刚刚被他烙印下的那个血淋淋的齿印里,“背着我出来做鸡,还有脸指责我?可以,既然敢不怕死的招惹我,就应该想好你的下场,我成全你!” 庄灿没想到这个狗男人会来真的,脖子被他五指牢牢锁住,庄灿呼吸困难,头昏眼花,她牟足力气想要给他狠狠来上一拳,拳头刚刚举到半空,下一秒,脖子上的五指骤然松开,庄灿就像一条脱水的鱼,猛然回到水中。 她满脸热泪,大口大口地喘息,喘着喘着,就和另一个人的气息紧密交融在了一起。 气息痴缠,身上的重量猛然落下,下一秒,整个身子又被猛然提起。 ……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平静。 两个人竟然还在地上,紧紧的,严丝合缝地拥在一起。 但是周围已经一片狼藉。 茶杯,茶桌,全都翻了一地。 庄灿觉得好痛,哪里都痛,尤其是嘴巴,此刻还在滴着血。 靳朝安也没好到哪里去。 地上到底还是凉。 这会儿两人的体温迅速退去,庄灿感觉到了有点冷,忍不住抖了抖。 靳朝安便坐了起来,直接把她抱进了卧室。 庄灿眼都肿了。 但她的泪水,大部分都是疼痛带来的生理性泪水。 靳朝安把她放在床上以后,没有立刻走,反而在床头坐了一会儿,背对着她。 她望着他背部坚实强壮的肌肉纹理,虽然好看又性感,但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怒火,给了他一拳。 无足轻重的一拳,毕竟她已经彻底没劲了。 就有点像小猫的爪子,挠了一下。 靳朝安现在很烦,烦得要死,他依然坐在床头,背对着她,“别再找死。” “我是故意来这里上班的。” 靳朝安没说话。 庄灿接着说:“你说你在红楼有女人,可是我打听了一下,你根本没有,你甚至都没有去过红楼,可你来过云歌,虽然不是经常来,但是偶尔也会过来。” “正好我有个老相识,认识这里的一个姐姐,我就通过了那个姐姐,来到了这里工作,因为我想创造和你见面的机会,虽然守株待兔的办法有点笨,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也确实是一个办法,你看,这么很快不就遇上了?所以说,我跟你还是有缘份。” 她说得很真诚,因为她早就想到,只要靳朝安在云歌发现她,肯定是会调查她的来路,那么博威介绍她来的这事肯定藏不住,所以她提前就把故事版本想好,只是没想到,遇上得这么快,她其实还一点准备都没有。 靳朝安嘴角一斜:“守株待兔?” 他信了她的鬼话! “到现在还不信我真的喜欢你吗?”庄灿慢悠悠地往前挪了挪,侧脸贴着他的大腿,视线平行处,忽然发现了他的后腰有两个性感的腰窝。 她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挠了一下。 靳朝安浑身一僵,理智彻底被欲望击碎。 他转身压在她身上,用嘴唇,再次描摹她身上那数不尽的吻痕。 庄灿:“靳朝安……” “叫我三哥。” “所以,你是打算收了我了?” 靳朝安抬起头,避开伤口,轻轻咬了她的唇瓣一下,然后又吮了吮她伤口的血珠,“不然你还想留下来?” 庄灿撇撇嘴:“我们只卖艺不卖身。” “呵呵。” “可是我签了卖身契。” “毁掉。” “哪有那么容易?”庄灿心里想到一种可能,试探着问,“听说云歌背后的大老板相当神秘,难道是你?” “不是。” “那——” “闭嘴吧。” 靳朝安翻身坐起,他来到外面,捡起地上的衣服,皱了皱眉,又扔在一边,拿起电话,找人重新送了两身进来。 两个人都收拾妥当。 只是脸上,脖子,尤其是嘴唇,全都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客厅也被收拾干净。 重新上了套茶具。 靳朝安心烦意乱地坐回茶台前,一手撑着头,一动不动。 庄灿换了身米色的丝绸长裙,吊带,外面套个小开衫,和她平时的风格极度不搭。 这身,过于纯欲,靳朝安不喜欢。 他不再看她。 庄灿坐到她对面:“我给你煮茶。” 瞎煮。 靳朝安收回胳膊,点了根烟。 “过来。” 庄灿擦擦手,闻声过去。 乖乖巧巧地跪在他身边。 倒真挺有身为“大哥女人”的自觉。 靳朝安吐了口烟,有点邪性地看她一眼,“以后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呆着,别作妖。” “那你跟二姐分手吗?” “不。” “那我保证不了。” 靳朝安一手拍了拍她的脸,“保证不了也得保证。” 庄灿哼了一声,“那就走着瞧。” 每当她撒娇似的哼哼,都像只小猫爪子在他心口轻轻挠了一下,让他心痒无比。 靳朝安灭了烟,眸色渐沉,“不怕死就试试。” 庄灿当然怕死,她立刻扑进他怀里,仰着小脸,气鼓鼓地瞪着他的下巴,“你怎么总是对我这么凶!你对沈夏就不这样。” 说句好话能死吗? “因为你不是她。”靳朝安把她稍稍提起来一点,按在大腿上,扶着她的细腰,让她坐好,随后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把谢少爷请进来。” …… 谢达进来的时候,就见庄灿侧身坐在靳朝安的大腿上,小鸟依人般缩在他的怀里。 靳朝安一只手扣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正摆弄着面前的茶盏。 他刚刚派出去的人,并没有查到爆灯的神秘客人到底是谁。 连秦戈也说不知道。 谢达是谢家独苗,打小不说呼风唤雨,也是要什么有什么,长这么大,还没有他想要的,别人能从他手里截走的东西。 唯一的一次,是头牌,当时他家老子出面警告他,他忍也就忍了,但这次凭什么?他说什么也不能忍。 谢达正在秦戈的办公室里发疯,门外有人进来报告,说23楼的贵客请您过去。 谢达:?老子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敢和我抢人。 说完,一脚踹翻秦戈刚刚扶起的椅子,甩门上了23楼。 秦戈只觉得脑仁儿疼。 …… 谢达看见靳朝安后,愣了两秒,随即发出一声哼笑,他大步上前,“我说老三,你这就没劲了,你说你要,我还能跟你抢么?” 他气呼呼地,走到茶台前一屁股坐下。 只扫了庄灿两眼。 她这会儿窝在靳朝安怀里,整个人显得娇滴滴的,外加身上这件奶油色丝绸吊带,更显风情万种。 谢达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这会儿其实有点索然无味的感觉了。 庄灿不明所以,小劲儿揪着靳朝安的衣领,绞着手指,有点做作地往他身上贴。 装害臊。 靳朝安拨开她的手指,“去,给你谢少敬杯茶,消消气。” 庄灿把靳朝安倒好的茶,双手递过去,莞尔,“谢少请。” 靳朝安特地换的绿茶,去火。 谢达哼了一声,把茶杯放下,又仔细看了庄灿两眼,这两眼,和前几次全然不同,不再有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绮想,更多的,是一种好奇,是审视。 他突然笑了一下,“难得,也有老三看上的女人。”靳朝安和沈夏在一起,原因他们都知道,当然不是因为爱。 在他们眼中,老三这人,压根就没有心,所以也不会爱。 当然,看上和喜欢又是另一回事。 只是,在他们眼中,靳朝安向来是对女人清心寡欲的,就算无聊想找个玩具消遣,也不会想到养个女人在身边玩玩。 谢达把刚刚庄灿敬他的那杯茶端起来喝了,只是茶已经凉透了。 靳朝安把手搭在茶桌上,许是累了,另一只手拍拍庄灿的背,示意她从腿上滚下去,在边上坐着,“茶凉了就不要喝了。” 谢达看庄灿不情不愿地从靳朝安的大腿上下来,也没挪远,就贴身坐在他身边,粘着他的胳膊,看着是真够腻乎的。 他勾勾唇角,哼的一笑,“你煮的茶,我敢不喝?” 什么意思,不必细说。 他要的人,他自然也不敢再惦记。 喝了这杯茶,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在谢达这儿,什么样儿的女人都不如兄弟重要。 只是谢达还是有点搞不懂,他的眼神,充分暴露了他的心思。 靳朝安淡淡开口,“比你想的要早。” 谢达:“老秦也知道?” 靳朝安:“你去问他。” 谢达骂骂咧咧地走了。 庄灿困死。 也没什么心思听两个男人打哑谜。 谢达一走,她就拽着靳朝的衣角要往卧室走。 靳朝安一动不动,“松开。” 庄灿强撑着眼皮,“你不睡奥?” 随即想到什么,眼睛瞪大了些,“你不在这睡?” 不等他说话,庄灿就往衣架去收拾衣服,“那我跟你回家。” 靳朝安似笑非笑,“你挺自觉。” “当然,身为大哥的女人,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靳朝安:“可惜,我家没有你的房间。” 庄灿这就不懂了,“什么意思。” 靳朝安伸手,越过她的头顶,摘下了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收回手的时候,在她的脑门弹了一下,“自己想。” 庄灿:我想你大爷! 趁靳朝安转身之际,庄灿一个考拉抱挂在他身上,抱他抱得死死的。 “不带我走,你也别想走!”养只狗还知道给狗造个窝,咋,养个女人连间屋子都不肯出? 靳朝安挣脱两下,立刻反应过来她的目的。 生理反应先他一步。 庄灿还在蹭,刚刚偃旗息鼓的某处一触即发。 庄灿哼哼了两声,“你走啊你,有本事走啊你……” 话没说完,就被靳朝安打横抗起,转身进了卧室。 …… 这一晚靳朝安在云歌留宿。 庄灿先他之前醒来,也没下床,而是趴在枕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 面无表情的脸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靳朝安突然睁开眼,庄灿瞬间切换软萌小可爱模式,快速往他唇边亲了一口。 “早呀。” 靳朝安眼神渐渐转醒,昨晚他俩都不遗余力地折腾对方,往死折腾,结果杀敌一百自损八十,俩人都彼此彼此。 看清庄灿的第一眼,靳朝安猛地咳了一声,胸膛剧烈起伏,他一把扯下被子,后背条件反射般躬了起来。 庄灿吓了一跳,立刻跳下床去给他倒了杯水。 回来的时候,靳朝安已经在床边坐着了。 什么也没穿,看着有点冷。 人也有点emo。 他一句话不说,双手垂在身侧,视线向下,盯着不远处的一点,像在发呆。 庄灿端着热水杯坐过去,贴心替他顺了顺背,把热水递到他唇边,他的唇看起来有点些肿,庄灿见状,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收起愧疚之心,没有心疼他,“喝点热水。” 靳朝安抬眸看她一眼。 没喝。 庄灿忍不住笑,“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丢了初夜以后不想活了的小媳妇儿。” 靳朝安无声对她吐出了个字,“滚。” 还真动了火,又咳了两声。 庄灿直接把水杯给他怼到唇边,“快喝!” 靳朝安眼神起了点变化,庄灿与他四目相对,冷不丁地一个激灵,她像是看见了一头彻底苏醒过来的猛兽。 之前那个烦人劲儿又回来了。 所以,刚才这人莫名其妙的emo,其实只是起床气? 靳朝安一把扣住她的后颈,庄灿手里的热水差点泼他一身。 还好稳住了。 靳朝安:“喂我。” 庄灿秒懂他的眼神,也没犹豫,喝了一大口后,唇对唇地贴了上去。 水没咽下去多少,俩人的脖子锁骨都湿了一大片。 庄灿觉得有点恶心。 这个吻,持续时间有点长。 庄灿忍不住,主要是嘴唇痛,她率先推开他,想到一个更恶心的,挑眉道,“漱口水好喝吗?” 靳朝安从床头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嘴巴,下巴,起身,推开洗手间的门,“你没喝?” 诚然,唾液是交互的。 庄灿好气哦。 靳朝安在洗澡,庄灿想进去一起,被他踹了出来。 好在外面有浴缸。 于是他淋浴,她泡澡。 庄灿不想洗头发,就扎了个丸子头,顶在脑袋上。 她躺了一会儿,忽然歪过头来,双手交叉搭在浴缸边缘,红扑扑的下巴搁在手背上,眼神迷离地透过身后淋浴间的玻璃往里偷看。 四周的水蒸气很暖。 导致淋浴间的玻璃非常模糊。 靳朝安的轮廓就在玻璃后面晃来晃去,晃得庄灿牙痒痒。 妈的,身材这么好,长得也不差,上天真是不公平。 淋浴间的水声戛然而止,靳朝安突然转过身,朝着浴缸的方向淡淡瞥了眼。 庄灿立刻从水里钻出来,靳朝安也正好推开玻璃门,两个人同时湿哒哒的,撞在一起。 庄灿献宝似的,把手里的浴巾先递给他,“快,赶紧擦干,别感冒。” 说完自己还抖了抖。 靳朝安毫不客气地扯了过去,一边擦着身子,一边走出了卫生间。 庄灿冻死,赶紧又从柜子里翻了一条出来,裹在自己身上,踮着脚跑了出去。 靳朝安已经收拾妥当,穿好了衣服,浑身上下打理得一丝不苟。 头发往后梳了几下,没怎么吹干,显得有点贴头皮。 庄灿看他一脸烦躁,穿好衣服后,主动拿过吹风机,又替他好好吹了吹。 靳朝安也没拒绝,而且大有一种“这活儿本来就该你干”的架势,舒舒服服往椅子上一靠。 庄灿服务完毕,关掉吹风机,用手指抓了两把他头顶的发,蓬蓬松松,清清爽爽。 靳朝安“啧”了一声。 庄灿心想,真事儿。 梳好头发,靳朝安戴上眼镜,才终于把视线落在庄灿身上。 “真丑。”说的是她的丸子头。 庄灿故意晃了晃脑袋,活像只小狗,“多可爱。” 靳朝安拿起床头柜上的腕表,边戴边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次没再毒舌。 可是表情却出卖了他。 那眼神,是贪恋。 庄灿散下头发,随便打理一下,不一会儿也收拾妥当,她歪歪头,凑到他身边问,“所以,你以后打算把我怎么办?” “你让我老实听话,又不愿意把我带在身边,那你怎么知道我平时老实不老实?” 靳朝安:“先毁约。” 庄灿调皮一笑:“其实不用,我骗你的,卖身契我还没签呢。” 确实还没来得及正式签,就是不知道口头答应算不算。 靳朝安也不意外,好像签不签的,对他来说没区别,他想毁随时能毁。 “一会儿让彭晋来接你。”他昨晚就是这么打算的。 “接我去哪?” 靳朝安穿好外套,俯身在她耳垂旁亲了一下,“你该去的地方。” 庄灿眨了眨眼,几乎立刻想到一个词来。 金屋藏娇。 她礼尚往来,在他的下巴那里用小嘴戳了戳,双手扣着他的肩膀,可怜兮兮,“那你多久来看我一次?” 靳朝安挑了下嘴角,庄灿觉得他这笑着实有些坏,“看你表现。” 看来她猜对了。 “为什么不直接让我跟你回景园?我瞧着你那房子大的离谱,听延悦说,你还专门给可乐在后院弄了个‘三室一厅’,你看你对狗都这么好,那我现在好歹也算是你的女人,不说天天有资格上你的床,难道连间屋子都不配有?” “你放心,二姐来的时候,我肯定不会出现。” 靳朝安哼笑:“你想多了,女人对我来说,还真没有狗重要。” 庄灿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促狭,“沈夏不是女人?” 她又咯咯乐了两声,抿嘴一笑,“我知道了,原来在你心里,二姐也不如狗。” 靳朝安忽然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力道狠的,差点啃掉她一块皮,他掐着她的下颌,猛地抬起,让她直视自己,“早晚撕烂你的嘴。” 庄灿:我他妈早晚让你哭! 嘴是真疼。 庄灿咬了咬牙,忽然搂上他的脖子,靳朝安头一低,视线堪堪落在她那两瓣泛着丝丝血迹的红唇上。 他想舔。 “想说什么?”她这个眼神,一看就是在打什么算盘。 庄灿乌溜溜的眼,转了两圈:“你不如让我留在这儿。”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离开。 “你若把我藏在别处,见我还得偷偷摸摸,而且我这人,可耐不住寂寞,你若三天不来看我,我可不能保证自己的腿不乱跑。” “但我若留在这里,不仅可以给自己找点事干,最主要的是,我们还能光明正大地偷'情。思来想去,我都觉得这是个最好的法子。何况你这么神通广大,我在这里跟在你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区别?” “你既然花天价包了我,我以后,自然只会服侍你一个人,听说我们头牌就是被云歌的小老板亲自包了,至今演出都没人再敢点她的灯。” 就凭谢达都没查出这位“神秘客人”的身份,整个北城,更不会有人知道这是他靳朝安的马甲。 庄灿越想越觉得方案可行。 当初她计划进云歌的时候,可没想到能和他的关系进步得如此迅速。 如今一箭双雕,真是天助她也。 庄灿拽了拽他的衣袖,“行不行呀?” 靳朝安甩了她的胳膊,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拿起茶桌上的手机,就往门外走。 只留下不阴不阳的三个字,“挺会想。” …… 庄灿品了品,也没品出他到底什么意思。 靳朝安走了,彭晋也没来。 庄灿没一会儿也溜溜达达地下了楼。 …… 作者有话说: 话筒:开启云歌副本了,灿灿进云歌以及想尽办法成为三哥的枕边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emm……这个剧情也是很带感的! 话说真的有人能滚在地上打着打着就do起来吗…… 三哥现在是一点点上瘾了呀,别着急,以后有他被灿灿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一天!第22章 云歌篇 看见菲姐的时候, 庄灿才知道靳朝安算是同意了。 同意她暂时留在云歌。 靳朝安的身份,自?????然是不能透露,所以他的意思, 应该是通过秦戈传达的。 当然,就算菲姐知道神秘客人的真实身份,也绝对会守口如瓶。 庄灿不觉得菲姐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秦戈具体怎么跟她说的, 导致庄灿一下来, 就被叫去了菲姐的房间。 舞团里的妹子全都住在云歌, 是另外单独的一栋小楼, 不仅有宿舍,还有专门的练功房和舞蹈室,应有尽有。 挺像那么回事儿。 跟练习生似的。 菲姐在房间里卸妆,看她进来, 也没说什么,就是不紧不慢地问了句,“和秦老板是什么关系?” 好像昨晚的爆灯, 天价炸场子, 在她眼里不值一提。 不过后来庄灿才知道,那6000w,最后到她手里只有一巴掌都不到。 真黑。 不过庄灿也无所谓, 反正她不亏, 她本来就是要睡他的, 谁亏谁知道。 这里面,大概只有秦戈一个人偷着乐。 庄灿对秦戈有点印象,上次在沈夏的生日宴上见过, 还打过招呼, 但也是到了云歌后才知道他秦老板的身份, “在我姐姐的生日宴上见过一面,不过不是很熟。” “你姐姐?” “是,同父异母的姐姐,不过我命不好,亲爹和后妈都不喜欢我,很小我就被赶出家门,不然也不会沦落至此呀。” “你最好不要撒谎。”庄灿的背景,菲姐自然调查过,见她说得有七八分真,倒也不再深究。 她嘴角噙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既然如此,你就先住在这里,稍后我会叫汀兰带你去看一下你的房间。” “好的,菲姐费心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菲姐把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取下,拉开抽屉,庄灿差点被那一抽屉金光闪闪的珠宝闪瞎了眼,“你的客人专门对你提了要求,每周五晚,需要你单独为他表演一支舞蹈,另外,客人并不满意你现在的专业水平。” 还说她四肢不协调,不过这句话被菲姐省了。 靳朝安的原话是,“下一次,必须要让我看到自己的钱,花得物有所值。” 庄灿就知道这个狗男人不会这么容易答应她。 这就是要变着法子地整她,折磨她。 “客人的要求就是圣旨,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会专门安排一名舞蹈老师指导你训练。” 当天下午,庄灿就进了舞蹈室。 舞蹈老师姓朱,是个不苟言笑的女人,身材自不必说,庄灿看她那张脸,就知道自己日后绝对没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 往后一周,庄灿都在饱受舞蹈基本功的折磨。 早上五点起,晚上十点回,在训练室里一练便是一整天,除了压腿就是压肩,不然就是各种劈腿跳,MRS朱就在旁边站着,手里拿着根戒尺,活活一教官,发现庄灿有一点偷懒或者哪个动作不规范的时候,便毫不犹豫地抽上去。 庄灿还只能敢怒不敢言。 她也不傻,知道老师的权力是谁给的,也不费劲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这,还不是她最不能忍的,关键是,庄灿的手机还给没收了。 别人都在大训练室里一起练,只有她被单独关在小黑屋里“开小灶”。 庄灿每天汗流浃背,累得像狗,不到一周,活脱脱瘦了五斤。 五斤啊! 而且她还发现,她练功的时候,MRS朱还总会时不时地拿出手机对着她拍段小视频。 不知道给谁发过去。 “老师,你拍我之前是不是得经过我同意?你虐待我就算了,谁让我现在是你学生,但是学生也有肖像权啊,国家法律可明文规定,肖像权是受法律保护的。” MRS朱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我只是按着客人的吩咐办事。” “哦,那这位客人还有没有别的吩咐,比如吃喝拉撒都给他直播一下?你告诉他我不介意——” 话还没说完,朱老师就出声打断了她,“今晚加练一小时。” 庄灿差点把自己的大腿给撅了。 晚上,庄灿拿回手机,像条咸鱼一样躺在床上,给靳朝安发了条微信,“请问,您是魔鬼吗?” 自然没等到回复。 她和汀兰住一间,汀兰回来得比她早,见她如此,也并不意外,或者说,她很懂得界限,明明知道庄灿的身份必不一般,却也不八卦,不好奇,既让庄灿感觉不出距离感,也让她察觉不到别人在窥探自己的隐私。 其实接触下来,庄灿发现这里的妹子好像基本上都这样。 统一培训过? “汀兰。” “嗯?” “你来云歌多久啦?” “三年。” 庄灿坐起来,锤了锤小腿,“那不短了,攒了不少钱了吧?” 汀兰笑了笑,没说话。 她在做护肤,满满一桌子化妆品,庄灿都没怎么见过。 看着就不低档。 庄灿直觉从她嘴里套不出什么话,再加上今天累得够呛,也不再说什么,拿上睡衣去了洗手间。 …… 靳朝安刚一上车,就看到秦戈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气呼呼的一张小脸瞪着镜头,小脸上面全是汗,脖子上面也都是。 穿着紧身的练功服,下身是条白色的连裤袜,上面穿了个浅蓝色的运动吊带,头发扎了起来,像个丸子。 身材挺好。 直角肩,背也薄,该有的地方一样也不少。 就是好像瘦了些。 靳朝安捏着手机的手指有些发紧。 他想起了昨天庄灿给他发的那条微信。 魔鬼? 他是她爹。 延良见三哥半天没吩咐,想主动问三哥去哪儿,又想到最近几天,三哥这心情明显阴晴不定的,就不太敢开口。 靳朝安:“碧水村那边准备得怎样?” 延良立刻回:“没问题三哥,全都安排好了,随时可以行动。” 靳朝安没再说话。 黑色的迈巴赫就在路边停着,停了大概有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过后,靳朝安抬手看了看腕表,声音格外阴冷,“再有下次,我就把你丢到T国去挖石油。” 延良吓得一个激灵,冷汗都下来了。 他不敢回头,透过中央后视镜,可怜巴巴地看了三哥一眼。 靳朝安淡淡提醒,“沈夏,项链。” 延良的脸,一下子就垮了。 “对不起三哥,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靳朝安确实亲自设计过项链,但却并不是给沈夏的那条。 更别提亲自打磨。 延良当时也是脑子一热,主要是不想三哥被那不三不四的女人迷花了眼,怕那女人影响到三哥和沈夏小姐之间的关系,所以才自作主张,对沈夏小姐说了那么一段话。 目的还是为了稳固三哥和沈夏小姐的感情。 “只此一次。” “是。” “去沈家。” …… 沈夏这一周,因为庄灿的事儿,吃不下也睡不着,操心操的,整个人看着都憔悴了不少。 外加上次庄灿不告而别,沈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是以现在家中气氛空前沉闷。 她自然没有把在云歌见到灿灿的事情说出来。 可是纸毕竟包不住火,云歌那种地方,去的几乎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虽然他父亲不至于去,但是保不齐他父亲的朋友,或者那天来参加她生日宴的少爷公子们会去,庄灿又那么出挑,传到父亲耳朵里只是早晚的事。 沈夏越想越是担忧,所以这才给朝安打了个电话。 靳朝安来了以后,先是和沈兴德和孙幼蓉在客厅里寒暄了两句。 孙幼蓉笑道:“夏夏最近也不知怎了,总是心不在焉,这不,现在就一人在后院花园里发呆呢,本来我还在担心,以为你们小两口闹别扭了,见到你来我就放心了。” 靳朝安放下茶盏,起身:“我去看看她。” 行至花园,就见沈夏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愣神儿。 坐姿倒是规矩,并着双腿,双手扶着绳子,背挺得笔直。 初秋的夜晚,有点冷。 靳朝安的脚步声惊醒了她,沈夏回过神来,正好靳朝安把刚刚脱掉的西服外套披在她身上。 “别冻着。” 沈夏微微笑下,也没推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担忧,“你的身子比我重要。” “不碍事儿。” 她叹了口气。 “朝安,我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让灿灿留在云歌。” 上次回来后,秦戈转天就给她来了电话,把庄灿的事情和她好好讲了一遍。 大概是,庄灿已经签了合同,云歌的合同非常严格,所以想要反悔,非常麻烦。 其中的利害关系,秦戈也稍微提了两句。 沈夏知道,他说的已是含蓄,若是对别人解释,大概只是一句话——云歌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秦戈自己也说,他并不是真正的老板,云歌里的姑娘,实际并不归他管理。 话里的意思也很明白,希望沈夏小姐不要为难他。 但是他也可以保证,在云歌,他会全方位保护庄灿的安全,这个她可以完全放心。 但是沈夏哪里放得了心。 尤其那天,她还目睹了有人为她争风吃醋,怎么可能有男人肯花6000w只为了看她跳一支舞呢? 她又不会跳。 沈夏叹了口气,对?????靳朝安道,“我听秦戈说了,但我还是放不下心,灿灿毕竟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我不想她在那种地方浸染自己,听爸爸说,她高中念完就不念了,她应该去继续读书,她还年轻,不能就这么放弃了自己的人生。” “何况,在那种地方,爸爸早晚有一天是会知道的,爸爸知道的话,也一定不会让她继续留在那里。” 靳朝安并没有听她后面说些什么,当他听到“清清白白”这四个字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黄了。 院子里起了阵风。 但他觉得有点燥。 沈夏还在问。 “什么?”靳朝安轻轻咳了声,收回思绪。 他站在沈夏身侧,推着她的秋千。 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沈夏坐在木板上,身子轻轻摇晃,“我是说……连你的面子也不行吗?” 靳朝安面无表情地晃着绳子,声音不疾不徐,“我与云歌的老板并无交情,所以,恐怕不行。” 说完,他又淡淡补了两字,“抱歉。” 沈夏的眼神没有掩盖住那点失望,她摇了摇头说,“是我强人所难了,你没有错,不用说抱歉的。” “我会让秦戈给她安排一些干净的工作。” 沈夏突然握住他的手,秋千慢慢停下。 “谢谢你。”她说。 靳朝安用一只手扣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而后,默不作声抽回了自己的手。 沈夏:“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靳朝安将双手抄回自己的口袋里:“现在?” 沈夏点了点头,“嗯,我一天不见她,心里就会很担心,我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想法。”她还有幻想,觉得庄灿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不是真的甘愿堕落至此。 靳朝安扶她起来,“好,你想去,我这就安排。” …… 此刻,庄灿正结束一天的魔鬼训练。 今晚十楼有演出,她还要过来帮忙。 菲姐安排的,也是让她熟悉熟悉演出流程。 这段日子,庄灿和舞团里的妹子倒是打得火热。 她本来就是自来熟,还是个颜控,这么多的漂亮妹子围在她身边,她哪里还把持得住自己呢? 她一过来,后台就变得热闹不少,尤其她这张没个把门的嘴,说出来的话,有时候比男人还流氓。 常常调戏的话还没说完,就把人家姑娘闹了个大红脸。 这些妹子,在外也算个个身经百战了,可若真是纯情起来,那是比真的还真。 庄灿觉得有意思得很。 等演出开始,她也累的够呛,但是菲姐让她把衣架上的衣服收拾了,她也不好偷懒。 正收拾着,沈夏就来了。 身后还跟着个靳朝安。 “灿灿。”沈夏在门口止步,眼神略微打量了一下后台的布置,微微蹙起了眉头。 满屋子的风尘,她不喜欢。 庄灿倒是不意外,潦草看了沈夏一眼,手里还拎着件性感抹胸,“二姐怎么找到这里来啦?” 说完又看了沈夏身后的靳朝安一眼,他个子高,庄灿看他,都得扬一下头。 庄灿一看见他,就想起自己这一周受的罪,恨不得当场给他按地上来两拳。 靳朝安看出她眼里的小刀,直接无视,他俯身在沈夏耳边,贴心温柔道,“进去说吧。” “好。”沈夏抬脚进来。 庄灿:?后台是你家? 沈夏进来以后,靳朝安也非常主动地跟了进来,还顺手把门关了,好像一点也没意识到这里是女更衣室? 庄灿:heitui!真不要脸 靳朝安淡定自若地走到椅子旁,把挂在扶手上的一件文胸用一根手指挑了起来,随即丢到对面的化妆桌上。 还从桌子上顺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指。 沈夏回头看了他一眼,靳朝安翘起二郎腿,“你聊你的,不用管我。” 沈夏点了点头。 又回过头来看庄灿。 “灿灿,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缺钱你可以和我说,如果你不想告诉爸爸,我可以帮你一起想办法。” 庄灿倒是没回复她的问题,她上下扫了她一眼,笑了笑,声音朗朗的,“二姐是怎么找到我的呀?按说这种不入流的地方,像姐姐这样的大家闺秀,名媛千金,应该是绝对不会来的吧?” 沈夏听言,竟然有些羞愧,想到上次,确实是她主动要求过来放松的,她也确实没有守好作为名门淑女的本分。 沈夏眼神躲闪,声音也有些发虚,“这个,你这个你不必知道,是我一个朋友——” “哦我知道啦,”庄灿笑着打断,“一定是姐夫带二姐来的吧?不然姐夫怎么进出后台如此轻车熟路?想来姐夫一定是云歌的熟客吧?” 靳朝安看着手里的杂志,架在鼻梁上的镜片稍微反了点光,他随手翻过一页,气定神闲,像是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就是不知道姐夫这身子,总来云歌是否能吃得消。” 沈夏皱了皱眉,“灿灿。”语气像个家长,带了几分制止和责怪。 “二姐,你也是心大,纵容姐夫经常来这种地方消遣,虽然我们是卖艺不卖身,但是架不住姐夫既多金又颜值高呀,保不齐就把哪个小姑娘的魂儿给勾了去,到时候裤腰带一松,二姐你想哭都没地哭去。” 靳朝安把杂志扔回桌上,起身,对沈夏说,“你们聊,我出去等你。” 一眼也没看庄灿。 但是那脸色,足够说明了一切。 庄灿就很愉快,“姐夫再见。” 沈夏有些自责,但她也不好怪庄灿,她知道庄灿说这些就是为了气她,把她气走,她不能上她的当,“好了,说说你吧,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工作?你若不想,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的。” 靳朝安不在,庄灿也不跟她墨迹了,“我喜欢这份工作,我愿意,我开心,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可是你想过爸爸知道会怎么样吗?他会难过,甚至会——” “会什么?会拿棍子抽我?会扒了我的皮?” 庄灿看着镜子里的沈夏,虽然是同父异母,但是那张脸,竟然和她也有五六分相似,沈兴德的基因真是太强大了,她觉得好笑,“你怕不是忘了,我现在姓庄,他姓沈,他想打我,他凭什么?凭他当年对我和我妈的冷血无情?还是凭他如今的脸大如盆?” “还有,你也姓沈,你同样也没资格管我,我之所以愿意同你说两句话,叫你一声二姐,不过是看在小时候的情分。” 沈夏忍着心中悲痛,“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为什么啊?”庄灿耸了耸肩,手一摊,“你不是看到了?” 沈夏终于恍然大悟,她眼中的悲痛更甚,“原来,原来你是为了报复沈家,你来云歌工作,也是为了报复沈家,对吗?” “下一步呢,你还有什么什么打算?你特地挑在我生日那天回来,就是为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爸爸还有你这样一个女儿,对吗?” “等你的身份在圈内传开后,你又来到云歌工作,特地登台表演,为了就是要爸爸丢人,要沈家丢人,是这样么?” 庄灿真是佩服她的逻辑,不愧是高材生姐姐,她直接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可是灿灿,你以为你真的伤害了爸爸伤害了沈家吗?其实到头来,伤害的只有你自己,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沈夏激动的眼泪都掉了出来,她抓着庄灿的胳膊,祈求她,“跟我回去吧,好吗?其实这些年,爸爸一直都很想你们的,虽然他不说,但是我都知道,我看——”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庄灿好烦,她一点也不想听这些家长里短,沈兴德想不想她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庄灿看了看表,准备轰人,“演出快结束了,你赶紧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其实你压根不用担心,你总用你自己的想法来感受我,我达不到你的高度和境界,所以在你的眼中,我的生活必然是悲惨的,其实真没有。” “我在这里,过得挺开心的,你也别用你的道德准绳来要求我,人和人的道德标准千差万别,而我就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你知道我十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吗?说出来,我怕你对人性幻灭,所以我就不说了,总之,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纯洁,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我也不是三岁,今天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就算有后果,也是我自己承担,所以呀,二姐你就别再为我操这份心了,多余,当然,你的好意我心领。另外我知道姐夫有点本事,不然这后台外面都是云歌的保镖,一般人肯定进不来,所以你也别总麻烦姐夫了,有时间你们就去约个会,看个电影什么的,也比浪费在我身上强呀。” 沈夏擦了擦眼泪,看她如此坚决,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也就不再坚持。 庄灿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啦好啦,哭什么呀?我又没死,来,我们加个微信?????,我可是经常发朋友圈的,你想我了可以随时微我。” 沈夏拿出手机和她加了微信,心里好受了一点点。 庄灿忽然想到一件事,沈夏和靳朝安是好友。 虽说靳朝安从没给她在朋友圈里留言或者点过赞,但是万一呢? 她反正不怕,而且她早晚是要舞上位的,只是时间问题,就是现在还不行。 她点开靳朝安的头像,把朋友圈对他屏蔽了。 庄灿又给沈夏另外建了一个分组。 她的头像是自拍,很温婉的一张照片,背景是海边。 庄灿突然想到在汤加岛的那一夜,她在靳朝安手机里看到的那个紫粉色头像。 那时他演了一出“诈死”骗了所有人,所以一旦给别人发信息,必然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庄灿当时,看到他犹豫了好久,才把手机收起来。 她本来以为那个头像是沈夏,不过这么看来,也许不是?所以还能是谁,让他冒着计划失败,暴露身份的危险,也想要和她说一句话?或许就是为了让她放心? 庄灿送沈夏出来的时候,靳朝安就站在门旁,一只手弯曲,搭着外套,另一只手垂在身下,指间夹着烟。 他哪也没去,里面的谈话,大概也听了七八成。 他把烟掐灭,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随后朝沈夏递过手去。 靳朝安看了沈夏脸上的泪痕,紧接着就越过她的身子,朝她身后一脸吊儿郎当的庄灿剐了一眼。 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狠狠暴打一顿! 沈夏这样,确实像被庄灿欺负了。 沈夏看不到庄灿的表情,庄灿同款刮了靳朝安一眼,比他还狠。 沈夏转过身来还想说什么,庄灿一句也不想听了,“就这样吧,累死了!今天还是周五,我那奇葩客人指定我每周五晚上给他表演一套少林拳,他说他这人从小到大就缺揍,我得赶紧去准备了!” “林子大了,什么奇葩都有,有钱人的癖好真是千奇百怪……”庄灿说着就把门摔上了。 靳朝安送沈夏回了家,又简单安慰了她两句。 已夜深,沈夏留他在客房留宿,他拒绝了。 上车后,让延良原路返回。 “三哥,都这么晚了……” 靳朝安笑了下,“可以,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吓得延良立刻马上猛踩油门。 …… 庄灿没想到靳朝安今晚真的会过来,毕竟沈夏哭成那样,他不得好好抚慰抚慰的么? 何况她这一天也是真累,打打嘴炮还行,真要动真格的,她也没那个体力。 依然是23楼的水榭楼阁。 庄灿琢磨,这一层八成被靳朝安长期包下来了。 呵,有钱人。 她好困,没什么精神地盘腿坐在茶台前,打了几个呵欠。 这次倒是好好地泡了壶茶。 靳朝安进来的时候,庄灿正用茶夹烫着杯子,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也没回头。 洗好杯子,倒上热茶,直接推到了对面。 靳朝安越过她,在对面坐下。 他拿起茶盏品了品,“进步了。” “那是。”庄灿身子往前凑了凑,一手撑着下巴,弯弯着眼睛,看着他,“我每天在干什么,你不是知道么?” 除了舞蹈课,茶艺课、礼仪课等等一些乱七八糟的课程她样样不落,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这个所谓的舞团实际上是为了培养未来的高官情'妇的。 “那我进步这么大,有没有奖励?” “有。” 庄灿眼睛亮了亮,“什么?” 靳朝安放下茶盏,把外套脱了,叠了叠,就直接放在一边。 他一边解着领带,一边盯着她,“先去给我跳支舞。”不知怎么,庄灿觉得他今天的眼神好像带了点温柔,幻觉? “我不会。”庄灿也不是故意吊着她,而是她真的不会,“我这周练的都是基本功,光下腰跟劈叉了,还没学舞蹈呢。” “劈叉晚点再看,”靳朝安的声音似乎带了点诱哄的意思,又说了一遍,“先去给我跳支舞,随便跳一只都行。” 听完第一句话,庄灿心里刚“呸”了一声,紧接着就听到了下一句。 靳朝安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庄灿说话,她不禁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两眼。 靳朝安把领带缠了缠,放在一旁的衣服上。 “我不知道跳什么。” “什么都行,不是会打拳?表演套少林拳也行。” 庄灿:我特么那是打你的。 他看着庄灿,眼睛里是星光点点,“快,乖一点。” 庄灿确定了,这人今天一定不正常。 刚刚还在十楼瞪着她恨不得剐了她呢?这么一会儿就转性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庄灿起身,去身后的小舞台那,也没开灯光设备,就是简单抻了抻胳膊踢了踢腿。 有点像小学生的广播体操。 敷衍又滑稽。 靳朝安竟然笑了。 庄灿吓得直接罢工。 她跳下舞台,甩了甩头发,“不跳了不跳了。” 靳朝安的笑依然浅浅挂在唇角,他朝庄灿张开双臂。 “你开心了?”庄灿坐进他怀里,仰头搂着他的脖子。 她刚刚也有故意逗他的成分,所以,虽然看着敷衍笨拙,但实际是她的有心为之,就像小丑演员故意扮丑一样,还是挺累的。 鼻尖上都冒了细细的汗珠儿。 靳朝安低头舔了舔,“嗯。”随即又吻上她的唇。 有点咸咸的,庄灿回应。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温柔的接吻。 “那我大不大方?你特地带着二姐来气我,我还这么乖。” “嗯。”说完,他又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所以奖励呢?”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靳朝安亲了亲她的眼,直接把她抱进了房间。 这一晚,靳朝安留下过夜。 靳朝安的奖励直接让庄灿魂都没了,是以这一晚,她睡得昏昏沉沉,连靳朝安半夜走了都没有发现。 …… 作者有话说: 话筒:难得温柔的三哥第23章 云歌篇 这晚, 沈夏辗转难眠,最后还是敲了她大哥沈君柏的房门。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大哥能和她聊聊灿灿的问题。 这么晚了, 沈君柏也还没睡。 在沈家的几个孩子里,她和沈夏的关系算是比较亲近的,另外两个小的, 一个不出三句话准冒火, 一个半天说不出三句话, 也就只和沈夏, 平时还能交交心。 “大哥。”沈夏满脸愁容。 “夏夏?怎么了?”沈君柏让沈夏进屋坐。 沈夏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把庄灿在云歌的事情告诉了大哥。 “什么!”沈君柏听了,脸都绿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他隔壁就是爸妈的房间, 沈夏吓得立刻去把房门关严了。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大半夜的来哥哥的房间,本来就是不太得体, 是以沈君柏特地没有把门关严。 沈君柏这会儿, 气得呼哧呼哧喘气,云歌是什么地方?他最看不上的那群纨绔们整天醉生梦死的地方!他虽然没去过,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沈夏见他摘了外套就要出门, 忙拦住了他, “大哥, 你先别激动,我找你不是为了让你过去跟灿灿吵架的,我是想让你和我想想办法的。” 只是是把灿灿劝回来, 还是帮着灿灿一起瞒住爸爸, 这些都是她在犹豫的。 “你放心, 我不跟她吵架,我去跟她讲道理,道理她要是听不懂,我就跟她讲礼义廉耻,我就不信她不知道要脸两个字怎么写!” 沈夏道:“你先听我说,先不要冲动,你就这样冲过去找她,以她那个性格,你们不是打架是什么?” “其实我已经找过灿灿了,也把该说的都说了,我相信灿灿心里是知道我们关心她的,我知道大哥你和我一样,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灿灿就这么堕落下去,我来找你,也是因为自己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想和你商量商量。” “商量?难道你还想替她瞒着家里么?”沈君柏直接把衣服扔在床上,拿上烟盒和打火机,拉开推拉门就上了阳台。 沈夏追了过去,“可是如果灿灿自己不想回来,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沈君柏吐了吐烟,没好气道,“她既然主动回来,就已经算是沈家的一份子,我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在外面丢这个脸!你难道还看不出她就是为了诚心膈应我们的么?” “行了你回去吧,这事儿你不用管了,以后她的事归我管。”不等沈夏再说什么,沈君柏直接把她轰出了房间。 沈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来找大哥到底对不对,一颗心上上下下,吃了两片褪黑素才勉强入睡。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一开始她跟沈君柏在门口说话的时候,沈菁菁正好从楼下上来,也正好听到了庄灿在云歌工作的那句话。 她既震惊又兴奋,兴奋到连要上来干什么都忘了,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庄灿,你这个贱种,这次你绝对死定了! …… 沈君柏之前没去过云歌,不是云歌的会员,现在愣去的话,肯定是进不去的,所以他给自己的一个哥们打了个电话。 半个月后,他哥们从国外?????回来,带他去了云歌。 沈君柏的这个哥们,和秦戈的关系不错,外加秦戈多少也知道点内情,清楚沈君柏是庄灿的哥哥,想了想,老三交代的虽然是不许让庄灿和任何男人接触,但是这里的男人,应该不包括人家亲哥哥吧? 毕竟是哥哥,应该没事? 秦戈也就没和靳朝安打招呼,直接把人带进去了。 正好今天庄灿第一次正式参加舞团演出,沈君柏没要包厢,就直接在楼下要了个正对着舞台的沙发。 他哥们是个“百事通”,庄灿被神秘大佬爆灯的事儿,自然没能逃过他的耳朵,不过也是他的小情儿当个八卦讲给他听的。 出国前过来玩了一趟,没有见识到这位“黑马小姐”,还挺遗憾的。 没想到居然是沈君柏的妹妹?看来沈伯伯年轻时候挺风流的啊。 沈君柏对他说的是,庄灿是他爸在外面的私生女。 哥们想了想,觉得这身份还挺刺激的。 不免有些期待。 沈君柏自打落座后,整个人便黑着一张脸,身子崩得更像块铁板,好像随时准备冲上舞台把人薅下来暴揍一顿似的。 演出开始后,他这架势简直有增无减。 秦戈看着有点发虚,忙派了几个人在暗中好好“看住”沈少爷。 庄灿这次倒不是背景板了,进步很大,直接成了前排门面,不过还是在边角。 哥们怀里的小情儿指着庄灿说,“就边上这个,腿最长的,就是庄灿。” “够辣。”再一回头看沈君柏,两眼的火星子都要冒出来了。 “她在这里,叫红玫瑰。” 小情儿说完就乐了,“你们大男人指定没看过琼瑶剧。” “红玫瑰”是庄灿自己给自己取的艺名,当然,别人可不知道她的身世,知道了,也只会惊呼太绝了。 她还给靳朝安起了个外号叫“渣男何书桓”。 有人给舞台上的妹子点了灯。 沈君柏知道有男人为庄灿爆灯的事儿后,这会儿一看见屏幕上的灯闪,眉头就皱得死死的。 哥们看他一眼,“一盏200w,你看上了,也可以点,就是你妹妹和头牌点不得,有主儿了。” “有主儿了”这三字,直接把沈君柏刺激到了。 哥们话音刚落,沈君柏拿过平板哗哗哗地划了两下直接按了下去。 屏幕上,庄灿的灯在闪。 庄灿:什么情况?我知道自己人见人爱,但也没到这么抢手的地步吧? 沈君柏憋着一口气,怒目瞪着台上的庄灿,庄灿刚刚演出的时候,那是全身心投入到了表演中,因此也没怎么和台下的客人们互动,这会儿知道有人点了她的灯,才定神往下面扫了一眼。 也是好奇,毕竟庄灿被“爆灯”后,基本上大家都默认她被神秘客人包了,不会有人再没眼色地去点她的灯,所以到底谁还这么大胆呢? 这一看不要紧,庄灿差点没站稳。 高跟鞋一晃,脚还给崴了一下。 妈的,好气! 沈家的人果然都是扫把星! 庄灿气呼呼地回到后台。 沈君柏要去,被拦住。 “什么意思?” 秦戈笑了笑,“沈少爷刚刚的那盏灯怕是不能作数。” “秦老板开门做生意,守的就是一个规矩,难道您还想毁了规矩不成?” “没错,”秦戈又说了个“但是”,“规矩是我定的。” 沈君柏冷笑一声,“我是她哥。” “知道沈少爷和庄小姐的关系,所以我才放您进来,不然,您以为云歌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么?唐少爷恐怕还没这么大面子。” 沈君柏咬咬牙,气得拳头都硬了,秦戈直觉自己招了个大麻烦,抢先一步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只是个打工人,沈少爷,您别为难我。” “你让我和她说两句话。” “如果她同意,我自然不会阻止。” 这时庄灿的声音就从前面传来,“说吧!” 人影儿晃了一眼,就进去了。 沈君柏大步过去,秦戈随后跟上,派人把后台清了。 “不然,找个会议室,给你们兄妹俩好好聊聊?”秦戈知道庄灿是老三的女人,老三把人放在他这儿,也是信任他,所以秦戈平时对庄灿,也算得上呵护有加。 “不用,就这儿说吧。”庄灿一屁股坐在化妆镜前的椅子上,抱着胳膊,气势汹汹地瞪着沈君柏。 她这会儿,连妆都没有卸干净,五官分外明艳动人,在化妆间特有的灯光氛围下,整个人魅惑得不行。 见沈君柏一直攥着拳头没说话,一副气抖冷的样子盯着她看,庄灿就哼笑一声,“怎么,砸场子来了?” “我来看你怎么犯贱。” “哈!”庄灿笑死,哎呀一声叉着腰,语气轻快道,“那您看见了?还满意吗?嗯?这位客官?” “哦我忘了,您刚刚还花钱点了我的灯呢,想来您对我是非常满意喽?不过很抱歉,您给的钱实在太少了,你知不知道,就在不久前有人花了六千万只为买我一支舞,说实话,就他我都没什么心思伺候,你觉得我还能看上你么?” 她身上的演出服还没换掉,庄灿抱肩的胳膊刚一拿下来,豁开的领口挤出的包子便晃了沈君柏的眼,他气火攻心地指着她骂道,“你就这么不知廉耻!这么喜欢当男人的玩物是吧?好啊,就算你现在不姓沈,可你也姓庄吧?你看看你自己,对得起你妈这个姓吗!兰姨要是知道你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她就是死了都不能瞑目!” “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妈?”庄灿“嚯”地一下站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一直守在门外的秦戈听了,赶紧进来看了一眼,好在没什么事发生。 只见庄灿眼神厌恶地瞪着沈君柏,咬牙切齿地说,“全天下谁都可以说我,唯独你们姓沈的不可以!前二十三年都没人管过我,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管我,当年沈兴德打我的时候,你忘了是谁在旁边给他递的棍子吗?呵呵,你要是忘了,我可以提醒你。” 沈君柏后退一步,身子有些虚晃,庄灿上前一步逼近,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是你,是你们全家人!当年,我差一口气就要被打死了,可是你们全都在旁边冷冷看着,没有任何一个人走上来帮我,没有!所以你现在凭什么管我?哥哥?呵呵,说出来你不嫌膈应吗?” “是,我当年没有管你,所以老天也惩罚了我,这些年我总是做噩梦梦到你,梦到你浑身是血向我求救……所以,我现在更不能不管你,当年我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我现在就一定要补回来!”说着,他就去拉庄灿的胳膊,拉着他向外走。 庄灿一把甩开他的手,“滚开!你他妈有什么资格管我?” “你看我有什么资格!” 这句话过后,沈君柏直接上手,要把她拦腰扛走,庄灿忍不住给了他一脚,直接踹在他的肚子上,她这会儿在气头上,忘了自己刚刚扭了脚,因此这一踹,差点没把她痛死。 高跟鞋的鞋跟扎在沈君柏的腹部,也没有让他感到疼痛,他青筋暴突,一把攥住她的胳膊,下了死劲儿把她往外拽,“我他妈的只要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你在外面丢人现眼!” “你应该庆幸是我先发现了你,要是被爸爸发现,你以为你还能叭叭叭地站在这儿跟我杠?不要以为兰姨和爸离婚了,你就不是爸的孩子,我告诉你,你身上流着他的血,你就一辈子是他的孩子!爸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断你的腿,让你后半生都出不了沈家的门!” 庄灿瘸着腿,使不上力气,这会儿只能靠另一只手跟他对抗,偏偏秦戈刚刚又被别人叫走了,庄灿气急之下,胳膊一扫,直接把桌子上的化妆品扫了一地。 瓶瓶罐罐都碎了。 这时秦戈突然带人冲了进来,直接把沈君柏按在地上。 沈君柏也有点功夫,挣扎了几下,挨了不少拳头,不一会儿就把自己搞得鼻青脸肿。 他自然不是专业保镖的对手。 庄灿气死了,一手扶着桌子,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秦戈才出去一两分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他自己都懵逼了,不是兄妹吗,怎么聊着聊着还打起来了? 庄灿忍着脚痛,瘸着腿过去,用另一只腿又给他来了一脚,“你滚不滚!” “我一定要把你带走……”沈君柏有些有气无力了,那些保镖是真的下了狠手。 他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地板,抬头看了她一眼,他的嘴角开始往外渗血,“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走……” “那就打死他。”庄灿对秦戈摆摆手,她真的烦死了。 她想来云歌调查点事情,怎么就这么难的? 沈家这些人都是属狗皮膏药的吧? 一个个的自以为自己是道德战士,张口闭口就是为你好,实际上这种满口仁义礼智信的人才是最自私的! 他们只是不想她给沈家丢人。 庄灿忽?????然很想笑,刚刚沈君柏说他做经常噩梦的时候,那一刻,她差点就相信了,幸好她不再像从前那么傻。 真正关心她的人,不会等她回来才说这种话。 庄灿虽然口上说要打死他,可是秦戈看出了她的意思,于是叫人直接把沈君柏“请”出去了。 人家毕竟是沈少爷,碍于沈家,秦戈也不能做得太过。 打一顿,也可以了。 秦戈想了想,还是把这事儿汇报给了老三。 靳朝安听了,半天没说话。 秦戈有点虚,赶紧解释,“我是看在他是她哥的份上。” “以后他也不准。”靳朝安说了这句话后,就挂了电话。 秦戈“哎”了一声! 沈君柏病了几天,对家里说自己喝酒喝多了跟别人打了一架,又被沈兴德臭骂了一顿,好在孙幼蓉拦着,“孩子还病着呢,你就算要说,也等君柏好了再说。” 沈兴德因为庄灿的事最近心情一直都不痛快,跟孙幼蓉吵了两句,说她这样教育不出好孩子! 孙幼蓉最近心里也很憋屈,又看到君柏受伤,情绪一下子没绷住,忍不住开口,“是,我教育不出,她教育得出,那你就去看她教育出的好孩子吧!” “你——” “行了行了,”沈君柏烦死了,蒙着被子露着个头,“你们要吵能不能出去吵?” 俩人这才出去,沈兴德在前,冷哼一声,大步迈了出去,孙幼蓉在后面梨花带雨,关门的时候还在说,“我就算教育不好,也给你生了四个孩子了,你现在想后悔也迟了……” 沈君柏直接把耳塞塞进了耳朵里。 沈夏大概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心里一直很内疚,趁着没人的时候,敲了他的房门,刚要说什么,就被他摆摆手制止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夏抿着唇,没说话。 沈君柏:“我该休息了。” 沈夏只好先出去了。 一转身,见到沈煜正慢悠悠地走过来,沈夏一动不动,直到沈煜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留下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沈夏才回过神儿来,转身看了他单薄的背影一眼。 她的手,下意识地有些发颤,回到房间后,就忍不住给靳朝安打了个电话。 靳朝安最近为了拿下碧水村的地,行程非常忙碌,和沈夏也好久没通过电话了。 当然,庄灿也一样。 沈夏:“我怕,朝安,我怕。” 靳朝安:“有我在。” 他的声音有奇妙的安抚力量,本来沈夏的心跳得很快,听到他的声音后,慢慢就安稳了下来。 沈夏:“我想和你早点结婚。” 是结婚,不是订婚。 她们的订婚日也快了。 订婚宴的事儿,一直是靳舒宁在忙,沈夏这边就省了不少事儿,但是孙幼蓉该准备的还是一样没差。 “结了婚,我也能早点帮你做事,你让我去做的……” “不急。”靳朝安淡淡咳了两声,他大概是在外面走路,沈夏听到了隐约的风声。 今天外面的风很大。 “你在外面?” “嗯。”他稍微解释了两句,“刚从碧水村回来。” “哦。”沈夏不懂他工作上的这些事儿,顿了顿,又想起了灿灿,“今天大哥好像去云歌找了灿灿——” 靳朝安打断她,“既然你这个妹妹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生活,也不领你这个姐姐的情,我想你以后还是不要把太多心思放在她身上了。你应该把时间都花在自己身上,我不想每次和你打电话都在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这样也不利于我们增进感情。” 靳朝安还是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和她说话,沈夏不由得愣了愣,握着电话的手,也紧了紧。 想了想,也确实如此,她最近的焦点都在灿灿身上,也确实太过于忽略他了,他不开心,也是应该的。 “我知道了。” “我姐说有段时间没见你了。” “对不起,最近……我确实好长时间没去看舒宁姐了,我明天就去。” “去吧,多陪陪她。订婚宴上好多细节需要商议,我们的婚宴,不能都让她一个人操心。” “对不起……” “我说过,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沈夏眼圈有些发红,她没再说话。 靳朝安上了车,“有些事,不必非要等到婚后才可以动手。”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 靳朝安在后排闭上眼睛,坐了很久。 偏僻的马路边,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孤孤单单地停在路灯下。 “三哥,我们回哪儿?” 靳朝安疲惫地闭着眼,像是不经大脑,条件反射地说了两个字,“云歌。” 车子刚刚发动,他便睁开眼睛,微的敛了下眉,“算了,回景园。” 有些瘾,必须要戒掉。 作者有话说: 看到这里,沈家故事线已经很清晰很明朗(尤其本章沈君柏陆尔豪上身)沈家剧情的唯一伏笔在沈夏,隐藏着一个大阴谋。 另外,本文主故事线是靳家故事线,灿灿回来也是为了调查靳家,后来(顺便)把自己家里的烂摊子一起收拾了。 靳家故事线,有的小朋友没看明白人物关系,这里我用大白话讲一下: 三哥的爷爷靳盛洪有三个儿子。 长子靳长清死得早(也就是三哥生父),他有四个孩子,从大到小排:靳舒宁,靳朝安,靳乐言,靳乐一。 次子靳长丰(也就是三哥的二叔):只有一个儿子,靳承越 三子靳长远(三哥的三叔,从政,文章提及少):也只有一个儿子,靳楚泽 靳家大家庭,男女分开排行,这群孩子按年龄排序: 男:大哥靳楚泽,二哥靳承越,老三靳朝安,老四靳乐言,老五靳乐一 女:大姐靳舒宁(也是家里唯一的女孩) p.s.沈家是一家子,男女便一起排,所以沈夏排在沈君柏后面,为二姐。第24章 云歌篇 庄灿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靳朝安了, 电话微信都不回,人就跟消失了一样。 一开始庄灿还乐得自在,可是等时间一久, 庄灿就意识到了不对,她不是被打入冷宫了吧? 那怎么行?! 庄灿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啊……上一次他们见面时, 还是他让她跳舞那次, 那次她觉得他挺开心的啊? 果然, 她就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真搞不懂, 这人怎么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了?上次的时候,他对她意外温柔,庄灿早上醒来后,都有种做梦的感觉, 还以为自己和他的关系进步一大截了。 敢情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庄灿这天,给博威打了个电话,约好了晚上见个面, 互相交换一下手里的信息。 她这边进展平平, 舞团里的妹子嘴都很死,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出来。 博威那边说有了一个小小的进展。 两年前,庄灿给了博威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中年男人。 她要查这个男人的信息。 但是这个男人并不是那么好调查, 博威调查了很久, 几乎用了两年的时间,才只调查出一点点,就是这个男人和云歌有点关系。 至于是什么关系, 又不得而知了。 他并不是这里的客人, 这个博威可以肯定。 所以庄灿一直在猜测, 难道这个男人就是云歌背后的神秘大老板? 为此,她决定亲自来云歌探一探。 约好了时间,等到晚上庄灿请了个假,就准备去找博威了。 也打算让博威帮她查查靳朝安那个狗男人最近在干什么,是不是死在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了? 结果好死不死,一出门就撞见了等在大门口的沈君柏。 这个狗皮膏药居然又来了? 庄灿也是服了。 实际上沈君柏自打前两天病好就过来了,只不过云歌他进不去,秦戈吩咐了以后都不许沈少爷上来,因此他只能在大门口“守株待兔”。 庄灿前两天一直在小楼里练舞,舞团也没演出,就没怎么来大楼帮忙,今天才过来,就遇见了这瘟神,心说自己这运气也是绝了。 沈君柏看见她,刚一过来,庄灿就扭头回了大厅,沈君柏被保安拦着,也不退让,但也没发疯,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把庄灿看得直发毛。 好气! 她只好回了楼上。 往后几天,也是这样。 沈君柏乐意在门口站着,秦戈也管不着,毕竟马路边属于公共场所,沈君柏没进大门,他也没权利去轰人。 庄灿回小楼还可以走后门,毕竟小楼就在主楼后,和主楼在一个院子里,但是她要是想出门,就必然得走大门,院子的大门和主楼的大门都挨着,反正无论走哪个门,都躲不过去那个瘟神。 庄灿要爆炸。 她在“水榭楼阁”里生闷气,越想越气,本来一开始是气沈君柏,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气着气着,就变成了气靳朝安。 她趴在床上,给靳朝安发了条微信,“十分钟之内你再不出现我就跳楼给你看!” 当然,她才不会跳。 但是语气是要咬牙切齿的。 发完,还觉得不解气,顺手拎起枕头直接朝地上掼了下去! 结果——枕头居然又自己弹了回来?直?????接砸在了她的屁股上! 庄灿“腾”地一扭头,抓着枕头就坐了起来,两手把枕头抱在胸前,凶巴巴地锤了两下,瞪着靳朝安,“你不是不来了么!” “你不是要跳楼么?”靳朝安淡淡反问,慢条斯理地脱了外套,走到露台前,直接把推拉门帮她拉开了。 “跳。” “行啊!”她这人,最恨别人激她,还真以为她不敢呢? 庄灿说完就把枕头一丢,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连犹豫都不犹豫,一猛子就往露台冲,冲他靳朝安身边时,被他拦腰一把抱住,但是庄灿的劲儿实在太猛了,因着惯性,两个人直接撞倒在一侧的玻璃门上。 咚的一声,庄灿在靳朝安怀里,有他当肉垫,所以半点事儿没有,倒是把靳朝安后背都撞麻了。 他是完全没想到这女人真敢。 跳得毫不犹豫。 他只要再晚一秒,她就从他身边飞出去了。 她冲过来的一瞬间,他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腿都有些不稳,那种失重的滋味,比心口突如其来的钝痛更令人难受。 靳朝安猛地咳了几声,庄灿转过身,一把将他拉起来,把他带到床上,半跪在他脚边,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地问,“你没事吧?” “有事。”语气恶劣。 庄灿“嘁”了一声,站起来,刚要去给他倒水,就被他一把拽到腿上,按着她的腰,“想死?” “你都把我打入冷宫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庄灿伸手拢了拢他的耳朵,觉得他耳朵突然有点红,怪可爱的,“再说,不是你让我跳的么,不过你既然不想我死,我就不死。” 她说完,就埋进他怀里,小鸟依人地蹭了蹭他的胸口。 “下次不要这么口是心非了。”这是在寒碜他。 靳朝安轻轻拍着她的背,一字一句说,“命就一条,摔死多不划算。” 庄灿不懂,抬头看他。 下一秒,就被他猛地翻了个身,掐着后颈直接按倒在床上,“当然是死在极乐中才有价值。” …… 靳朝安这个狗说到做到。 庄灿不死也没了半条命。 她恨! 完事后,靳朝安要走。 庄灿嗓子都哑了,这会儿显得格外柔弱,“你能不能把我也带走呀……” 声音气若游丝。 “不能。” 庄灿抱着枕头,擦了擦眼角,她缩在被子里,不再说话。 还翻了个身。 累。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突然没了声音,她以为靳朝安走了。 庄灿恨恨吐出一口气,“该死的……” 话音还没落下,一双大手就落在了她的头顶,意外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 靳朝安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不是挺能杠?我说一句不能就没了?” 庄灿躺平看着他的脸,像只咸鱼一样,“我哪敢跟你杠?” “你不敢?” “我哪敢?” 靳朝安“哼”了一声,拉了拉她的胳膊,起身,“穿衣服。” 庄灿眨眨眼,“所以你是要带我走?” “再废话便自己解决沈君柏。” 庄灿立刻起来穿好衣服,她穿得比较快,穿好后,还狗腿地跑过去帮靳朝安打领带,“你知道沈君柏在纠缠我?” 靳朝安垂眸盯着她系领带的手,没说话。 “那你打算怎么帮我解决?”庄灿还在发散思维,“难道你要曝光和我的关系吗?反正我倒无所谓,不过这样的话,沈夏不就知道啦!” “为何曝光?” “切……” “先躲。” “原来你是这样的靳朝安。”说好的北城太子爷呢? 靳朝安像是听见了她的腹诽,没什么语气道,“你觉得曝光后是对你有影响还是对我有影响?” 庄灿记得他说过,沈夏无论什么情况都会和他结婚的,所以对靳朝安肯定不会有影响,而且他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 反倒是她,搞不好真如沈君柏所说,被沈兴德抓回去打断腿一辈子关起来,连家门都不让出。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对她有影响。 领带打好。 庄灿耸肩,“所以,我要躲去哪儿,躲多久?” “再看。” “还以为你都计划好了……” 庄灿请了个小长假,也没收拾什么东西,直接就和靳朝安走了。 靳朝安的车子开进院子里,来到后门,庄灿直接上车。 车子驶出大门的时候,沈君柏还往他的车子看了两眼。 “你为什么不换辆车?他肯定认出你了。”今天这辆就是他平时经常坐的那辆。 “不影响。” 庄灿知道靳朝安的想法,只要不让沈君柏看见车上坐的女人是她就行了。 “但是他看到你出入娱乐场所,肯定会对你有看法。” “我在乎么?” 行吧,当她白说。 “所以我要去哪儿?” “瞰海。” 庄灿知道那个地方,贼高端的一个楼盘。 这就是他之前打算金屋藏娇的地方。 但是庄灿却撅了撅嘴,“我不要去。” “先去看看。”靳朝安伸手把她带进怀里,圈住她的胳膊,“不喜欢再换。” 庄灿一听,嗯?这是有商量的余地? 语气还挺平和。 “我想跟你回家。”庄灿拽了拽他的衣角,“行不行嘛。” “不行。” “哦,家里还是没地方?” “知道就不要问。”靳朝安拍了拍她的头。 像在拍一只小狗。 庄灿“哼哧”一声,跟只水牛似的,一头扎进他的怀里,闷声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住!一定是有别的女人经常去你那过夜,所以你才不让我住!你这么风流,二姐知道吗?” 靳朝安气笑了,揪着她的后脖领子迫她抬起头,“我怎么就风流了?” “你就是风流!流!流氓的流!” “再说。” “流氓。” “再说?” “流——” 靳朝安低头,猛地吻住了她的唇,庄灿“呜呜呜”地推开他,“流氓。” 还没完了。 靳朝安大手揉着她的脖子,他的唇瓣红艳艳的,上面还有她留下的浅浅的小牙印,庄灿就躺在他怀里,有些急促地呼吸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委委屈屈地望着他…… 有什么东西在搔动他的心弦,一下一下,像片羽毛似的,动作轻而缓,却如滔天巨浪,将他的心海彻底搅乱。 翻天覆地。 有那么一刻,他干脆想,就这样吧。 既然戒不掉,就不戒了。 既然戒不掉,干脆就永远留在身边,最触手可及的地方。 庄灿敏锐捕捉到他眸中的波动,突然伸手,轻轻揪了揪他的领带,可怜兮兮道,“我可以帮你看可乐嘛,你不是很疼可乐的吗,既然它喜欢我,你就让我照顾照顾它嘛,正好也可以让延悦休息一下……我就住在狗窝就行。” 庄灿说完,靳朝安就把领带从她缠绕的手指间抽了回来。 他抬头,对司机道,“回景园。” …… 沈君柏听说庄灿辞职了,派人在门口盯了两天,确实也没见着她的影子,就撤了。 又派了些人出去打探她的下落。 沈君柏这边刚算完事儿,沈菁菁又去了,而是还光明正大地进了云歌。 要说她也是能耐,敢就这么明晃晃地从秦戈的眼皮子底下溜进去。 其实秦戈完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现在庄灿不在,让她亲眼来落实一下也好。 沈菁菁打扮得跟只老鹰捉小鸡里的老鹰似的,偷偷摸摸地在十楼转了一大圈,这么一个奇葩在后台捂着脑袋溜来溜去,还真以为别人没看见她了,实际上别人都是懒得理她。 听说庄灿离职了,沈菁菁扑了个空,都快气死,她本来是想过来拍几张照片作为证据回去好好给她告上一状,再发到网上找几个营销号让她好好火一把的,结果因为前几天学校有事给耽搁了,导致她吃屎都没赶上热的! ……等等,吃屎? 沈菁菁正坐在厕所的马桶上生闷气,就听到卫生间外有人在说话,“汀兰,灿灿真的不回来了吗?” 在云歌,还从没有姑娘能够主动离开过。 除了辉叔亲自过来选人…… “过一阵她就回来了。” 沈菁菁“腾”地抬起了头,胸中的熊熊之火又燃了起来! 好啊好啊,你这个狡猾的坏女人,本小姐差点就上了你的当了,ok,空城计是吧?本小姐就在这等着你,看你这狐狸尾巴什么时候现身! 作者有话说: 恭喜灿灿进步一小步,和三哥回景园啦! p.s.沈菁菁是不是有点傻?第25章 景园篇 庄灿果然住进了狗窝。 不过靳朝安的狗, 待遇都比人强,延悦之前说可乐有自己的“三室一厅”,还真不是开玩笑。 犬舍虽然在后院, 但是和一楼的保姆房相连,这个房间平时也没人住,是用来给可乐存放狗粮的。 不过可乐很少吃狗粮, 平时吃生肉的时候居多, 所以这间保姆房基本上也没什么人来。 犬舍在后院儿, 也是方便可乐能随时在院子里撒欢。 庄灿就住进了一楼的保姆房。 延悦延良也住在一楼, 不过在客厅的另一侧,比她的房间高级一些,是正规的一居室,朝向格局都好。 只有?????靳朝安一个人住在二楼。 而且平时没什么事儿的时候, 二楼是不许别人上去的。 庄灿一来,延悦自然是开心的,而且她心里其实早有预感——三哥迟早会把这女人接来景园, 唯一意外的点是, 延悦没想到三哥居然真的让她住“狗窝”。 而她竟也乐得接受。 真是搞不懂这女人的脑回路。 相比较于延悦,延良心里自然就没那么痛快了,他就知道这女人是个祸害, 当初在汤加没有除掉她就是个错误, 没想到这么快就嚯嚯到他三哥身边了了! 不仅如此, 如今连可乐也被她抢走了!延良气得牙痒痒,因此每次见她都没给过她好脸子,不过碍于三哥最近对他的态度, 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偏偏庄灿还总爱逗他。 “一会儿要给可乐洗澡, 你帮我一起。”可乐太重, 她一个人可弄不来。 延良:“不去!”谁抢走的谁负责!也好让三哥看看你多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怎么照顾可乐?! 庄灿悠悠地“哦”了一声,跪在水吧吧台后的凳子上,双手撑着下巴,胳膊肘抵在大理石台面上,身子不老实地扭了两下,故意朝他放电,来了个wink,“你不去,我就告诉你三哥,说你非礼我。” “你——”延良气得脸都红了,你了半天,才说了句,“你这个苏妲己!” 庄灿“扑哧”一声笑得别提多开心,“我要是苏妲己,那你三哥是什么?你居然说你三哥是昏君?” 延良气的“蹬蹬蹬”就去了后院儿。 给可乐洗澡! 洗完了,靳朝安也快回来了。 庄灿拍拍手,拿起吹风机,走到可乐身边,从延良手里把毛巾抢过来,对他道:“走开吧。” 这胜利的果实现在是她的了。 延良:我忍!! 庄灿给可乐擦好身子,弄得香香的,把它带到客厅,俩“人”乖乖地坐在地毯上,等它“爸爸”下班。 小手轻轻地揉着它的脑袋,靳朝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人一狗坐在沙发前逗来逗去,氛围竟然还挺温馨? 就是庄灿的那双大白腿有点晃眼,在家里还打扮成这样,骚给谁看? 旋即,就看到了立在一边的延良。 他环顾了一下客厅,微地敛了下眉头。 家里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最近无事?” 庄灿听到靳朝安的声音,立刻抬起头来看它,同时可乐已经飞奔到了他的身上,给他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贴面吻。 靳朝安半蹲下来,抱住可乐,它的身上还有点点湿漉,香香的,这种香,不是它平时洗过澡后的那种味道,好像是某种女人特有的香水味。 靳朝安抬头瞥了庄灿一眼,庄灿盘着双腿,坐在沙发上的地毯上,对他摊了摊手,笑得格外灿烂。 延良立刻道:“三哥,您不是停了我半个月的工,让我自己反省反省吗……” 还不是沈夏小姐那事。 靳朝安起身,边脱外套边往里走,“你最近去永顺路住吧。” 永顺路的房子也是靳朝安的,彭晋回来后,就暂时住在那里。 “可是可乐——” “暂时不需要你照顾。” 见延良还在发愣,靳朝安回头睨了他一眼,“还不走?” 延良一秒也不敢再多停留,立刻就溜了。 延良一走,庄灿就笑,“你吃醋了。” 靳朝安走过去,踢了她一脚,“起开。” 庄灿揉了揉小腿,给他挪了个地方。 还是笑,嘚瑟的笑。 被踹了一脚还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靳朝安想。 走过去,刚一坐下,脚边的女人便扑了过来,双手环住他的小腿,下巴抵在双膝之间,亲昵地蹭来蹭去,比狗还黏人。 靳朝安双腿被她抱着,难受,抬起膝盖顶了她一下,大概是撞到了她胸口,庄灿顿时“哎呦”一声,眉毛眼睛挤在了一起。 靳朝安忽地敛了下眉,随即一把将她拉起,按在大腿上,伸手覆在她胸口的位置,轻轻揉了揉,“疼?” “废话,我顶你一下试试?”庄灿拍开他的手,自己胡乱揉了两下,咳咳,还真是有点痛。 “可以,晚上试。” 庄灿秒懂,这个满脑子只有黄土高坡的色狼! 靳朝安还真是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说完,扯开她的手,还是亲自给她揉了两下。 这回揉得也有点敷衍。 没两下就把她推一边了。 可乐这会儿又皮了起来,一直蹲在地毯边缘啃边角,哼哧哼哧的,也就靳朝安家里的地毯质量好,禁得起它这么折腾,这要但凡质量差一点,屋里早就“鸡毛满天飞”了。 庄灿听延悦说过,客厅里的这块地毯是靳朝安从拍卖会上拍来的古董。 材质是波斯的丝绸,很贵,非常贵,贵得难以想象的那种,无论从编织还是工艺上看,都是妥妥的艺术品。 因此,延悦平时都不怎么敢往这块地毯上踩。 这块地毯,不大不小,正好铺在沙发和茶几下面。 知道地毯的典故,庄灿再看可乐一副暴殄天物的样子,心疼得就要吐血。 好在靳朝安还没有那么烧包,他冷声喝道,“可乐!” 可乐啃啃啃,不理他。 庄灿就看靳朝安深深吸了口气,极力压着自己的怒火,嗓音沉沉地又喊了一遍,“可乐。” 别看这俩字语调平平,可却比刚刚那一声冷了好几个度。 可乐就是不理。 庄灿忽然想到什么,鬼使神差地喊了句,“虎子?” 靳朝安看她一眼:“有病?” “虎子!”庄灿又喊了一声。 可乐啃边角入魔,谁也没理。 庄灿摸了摸后脑勺,有点迷。 “你才有病。”她瞪了靳朝安一眼,瞪完,又没脸没皮地凑过去,躺在他大腿上,不解地说,“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十八岁那年,在藏城呆过一阵儿,那时候我就住在一个老猎户家,他家里养了好多只藏獒,当然也是为了卖钱啦。我去了以后,正好赶上一只狗妈妈生宝宝,当时我还帮忙接生来着呢。” “后来我就把自己亲手接生的那只小藏獒取名叫虎子,可惜没过几个月,他就被别人买走了。” 庄灿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眼睛一亮,“我看可乐和我小时候养的虎子长得差不多,算算年头,虎子现在也该五岁了,延悦说可乐也是五岁,你说巧不巧?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乐就是我曾经养的虎子?不然为什么可乐对我这么亲近,你真的不觉得奇怪吗?” 靳朝安听了,把手伸进她的衣领,不疾不徐地捏了捏,“你的人生履历还真是丰富。” 庄灿眼神的焦点微虚,她轻轻嗯了一声,说,“当然……有机会我好好跟你讲一讲,说起来,我还在港城住过呢。” 她有些痛,忍不住按住他的手,制止他,“港城你去过吗?” “你觉得我去没去过?” 庄灿把他的手挪到嘴边,扬起下巴啃了一口,算是报复,她说:“我哪儿知道?不过你这做生意的大老板,肯定会满世界跑了。” 靳朝安微微一笑,抽出手,把领口替她整好,“那就是去过。” 庄灿觉得跟他这么打哑谜挺没意思的。 “所以你到底去没去过藏城旅游?你好好想想,我听延悦说可乐是你从高原带回来的,所以你应该是去过藏城吧?可乐是不是你从一个猎户家买来的?” “不是。” 靳朝安觉得她忽然有点烦,往外扒了扒她的脑袋,“你觉得这么扯淡的事儿会发生在咱俩身上吗?” 庄灿差点被他扒拉地上,干脆自己坐起来,滚到一边。 她“哼”了一声,“这么扯淡的缘分为什么不能发生在咱俩身上?” 她说的是缘分。 靳朝安静了两秒,双手垂在腿上,眼睛直直盯着不远处的可乐,胸腔有些起伏。 又过了几秒,他喊了声“延悦”,延悦过来后,靳朝安指着可乐,沉声吩咐,“拿链子,把它给我弄走。” 延悦刚一转身,他又淡声补了一句,“今晚不准它吃饭。” 可乐被延悦拖走后,庄灿留心看了下地毯,发现有点惨。 但是她同时也注意到,靳朝安好像并不怎么关心地毯,半天都没往边上扫一眼。 她抱着肩膀,“都说你对可乐宠,我还真是半点没瞧出来。说实话,养狗跟养孩子差不多,不能它每次一淘气,你就只想着怎么惩罚它,你要冷静,一点点教它,有个过程让它改。” 庄灿严重怀疑可乐如今这个性子就是被靳朝安这样自以为是的主人给养歪的。 靳朝安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他翘起二郎腿,也抱起了肩,两个人都侧着身子,面对着面,还是一摸一样的姿势,他扯了下嘴角,语气凉凉道,“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有闲心操心狗?” 她的待遇可还不如狗。 庄灿:“得。”好心当成驴肝肺,懒得理你。 之后俩人转过身去,同时往身后的沙发上一倒,又同时微微侧了点身,背对着彼此,掏出手机,各?????自刷起了微博。 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直到阿姨把饭做好,靳朝安家里没请住家保姆,但是每天都会有阿姨定时过来打扫和做饭,打扫是一天一次,饭不是经常做。 靳朝安有要求的时候,她会留下来或者特地过来做顿晚饭,其它时候,都是延悦简单弄点。 今天崔阿姨是被靳朝安特地喊回来的。 庄灿窝在沙发的另一角刷某音,连靳朝安起身都没发现,直到他不耐烦地拍了拍她的屁股,声音冷飕飕,“吃不吃饭。” “腿麻了。”庄灿丢下手机,朝他伸手。 延悦正摆着餐具,就看到三哥一个公主抱,把沙发上的女人抱了起来,来到了餐厅。 崔阿姨做了四菜一汤,还有份甜点,手艺超赞。 庄灿吃得头都抬不起来,“早知道你家伙食这么好,说什么我也要早点住进来。” 靳朝安抬手抽出一张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声音同样不紧不慢,“也不是每天如此。” “这样啊,”庄灿眼珠一转,抬起头来看着他,眸光透着点狡黠,“那为什么今天如此?” 靳朝安抬起筷子的手,轻微顿了顿,随即便放在就近的一盘青菜上,挑起一根,声音也冷了一个度,“食不言。” 然后便不再说话。 那根青菜,放在了庄灿的碟子里。 她刚刚一直在吃肉,唯一的一盘蔬菜,一筷子也没动过。 庄灿把菜心咬得嘎嘎响。 这四个菜,量都不大,属于“小而精”的那种,靳朝安和庄灿两个人吃正好。 不多不少,也不浪费。 庄灿吃得很满足,身体上得到了满足,心理上就总想著作妖,崔阿姨把甜点端上来的时候,庄灿趁靳朝安一个不注意,就蹿到了他的大腿上,指了指自己的嘴,“喂我吃。” 本来是想逗逗他的,没想到靳朝安真的拿起了叉子,从边边叉了一小块过来,递到她嘴边,“张嘴。” 庄灿把勺子吞进嘴里。 “甜么?”靳朝安微眯了眼,庄灿一个激灵,突然觉得他这个眼神坏的要死。 直觉大事不好。 靳朝安一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放下叉子后,来到她的脖子处,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拉近。 “甜。”庄灿渐渐嗅到一股危险气息。 下一秒,他便低头吻了上去,“我尝尝。” …… 延悦帮崔阿姨收拾完厨房,出来时,偷偷地瞥了那么一小眼,发现三哥和灿灿俩人还在沙发上抱着腻乎。 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三哥的这一面。 是最接近一个正常男人的时候。 她发自真心地感动,为三哥感到高兴。 沙发上。 庄灿把“墨墨天气”的app打开给靳朝安看,“今晚有暴雨,明后天还有台风,据说是百年一遇的超强台风,连树都能连根拔起的那种,可不可怕?” 靳朝安把手覆在她的屏幕上,“所以?” “所以我一个人睡害怕嘛……” 靳朝安从鼻子里轻嗤一声,“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再坚强,我也只是一个女孩子。”庄灿头顶了顶他的胸口,“今晚陪你睡,好不好嘛?” 靳朝安这个狗,每次完事都会把她丢回楼下狗窝。 虽然庄灿还真不稀罕和他睡一张床,不过暴雨她是真的有点怕,这个不是假的。 靳朝安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的矫揉造作,最后轻飘飘地丢下非常欠扁的四个字,“看你表现。” …… 天气预报很准时,雷声一响,庄灿就一猛子扎进他的怀里,死死搂住了他的腰。 靳朝安睡觉,不喜欢别人碰她,反复踹了她好几脚,也没把她踢开,反而被她抱得更紧了,不仅如此,还迷迷糊糊地嗯嗯了好几声,像是撒娇讨好,又像是受了委屈,总之那声音,真叫靳朝安难受。 庄灿并没醒,她是下意识地听见了雷声,然后下意识地做出了那样的行为。 最后,靳朝安也实在太困,毕竟睡前体力消耗太多,他也只好由她就这么抱着自己,快要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轻轻地扣住了她的腰。 把他往自己身上紧了紧。 暴雨夜,他们就这样相拥着睡去。 …… 庄灿早上醒来的时候,靳朝安已经起了。 窗外还在下着大暴雨,乌云密布,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庄灿迷迷糊糊睁开眼,没在旁边摸到人,坐起来后才发现另一边的被子已经空了。 靠,这么大雨还出门? 她把睡衣穿好,拢了拢头发,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澡。 这间是客房,并不是靳朝安的主卧,他的房间,庄灿至今都没进去过。 这间房,庄灿之前也住过。 她就在淋浴迅速冲洗了一下,又洗了个头,打理好自己以后,才慢悠悠地下了楼。 靳朝安就坐在楼下的餐桌旁吃早餐。 他居然没走?而且还自己先吃上饭了? 庄灿“蹬蹬蹬”地从楼梯上跑下来,跑到靳朝安身边,她刚洗了澡,这会儿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沐浴乳的香味,很好闻,头发也是半干不干的,乌黑柔顺地披在身后。 衬托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清透了。 “吃早饭不叫我?” “叫了,你没醒。” “放屁,你就是没叫我。” 靳朝安皱眉看了她一眼,“我弄你你都没醒,叫你你还会醒?” 延悦正给庄灿摆餐具呢,听了三哥的话,手里的勺子差点抖掉了。 庄灿脸一红,抢先一步把勺子抓在手里,“吃饭!” “你自己吃吧。”靳朝安放下餐具,就要走。 他拿出电话,打给彭晋,问他到哪了。 庄灿搅了搅碗里的皮蛋粥,听着窗外刮来的电闪雷鸣,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你疯了?这种天气你还要出门,不怕路上被雷劈死?” “有事。”靳朝安不想跟她多做解释,低头看了看表,示意延悦去楼上给他拿衣服。 “什么事儿啊?什么事儿比命还重要?”庄灿“嗤”了一声,不阴不阳道,“不是我说,这种天气,只有傻子才会出门。” 她说完,忽然想到什么,觑眼盯着他问,“你该不会是和沈夏约会去吧?” 靳朝安没回她。 庄灿心一沉,知道这基本就是默认了,她将手里的勺子一把甩在餐桌上,怒哼一声,“去吧去吧!让雷劈死你们才好!” 靳朝安扭头剐了她一眼,庄灿死猪不怕开水烫,又突然“哈”地一声笑了出来,她双手掐腰,摇了摇头,边笑边说,“台风天约会,可真是浪漫死了~不过这种天气,室外活动是没戏,室内的话,也就适合做做'爱,就是不知道某人还有没有余粮,哎呀,早知道你今天约会,昨天晚上我说什么都要给二姐留点了。” “你放心,再喂你三顿都没问题。” 庄灿心里“呸”了一口,嘴角冷冷一挑,“你也不怕精'尽人亡。” 靳朝安的脸色阴郁得可怕,延悦在一旁,听着这么损的话,头都不敢抬起来。 这俩人可真是,明明上一秒还在腻乎,下一秒就能立刻翻脸杠起来,也是神了。 彭晋的电话打来,车子已经进到地库。 靳朝安没再看她,穿好衣服就要走。 庄灿低头喝粥,懒洋洋的,动作不紧不慢,却还在说,“不过我还是劝你给二姐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吧?搞不好人家根本没出门,别回来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 靳朝安这口气不上不下,就在爆发的边缘,延悦终于忍不住,扭头给庄灿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让她赶紧闭嘴吧。 庄灿“哼”了一声,低头啃蛋饼。 “延悦,给沈夏打电话。” “是。”延悦心说,干嘛让我打…… 电话通了,沈夏说她已经到剧院了,今天他们约好在剧院看演出,包场。 延悦如实回答。 一道闪电划过。 庄灿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紧紧低下了头,整个人缩在一起,再抬头时,靳朝安已经朝大门大步走去,“让彭晋把车开上来。” 庄灿看着车子驶出院子,延悦也跟着去了。 她本来是不去的,靳朝安是去约会,又不是去办事,有彭晋开车就够了,没必要带两个电灯泡。 是靳朝安临时把她喊走的。 “可是我看庄灿小姐好像有点害怕这个天气。” “不管。” 延悦不敢再多嘴,衣服也没换,只好跟着三哥上了车。 外面阴沉沉的,瓢泼大雨漫天而过。 现在,家里就只剩了庄灿一个人,可能是房间太大了吧,就显得她有点孤孤单单的。 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呆板,再不似人前那样明艳灵动。 好像卸下了所有伪装,只是死尸一具。 庄灿吃了早饭,把餐盘收拾好,就去冰箱里给可乐弄了点牛排,又弄了点鸡心和鹅肝。 专门给可乐放食物的冰箱,里面连龙虾都有。 可乐吃饭的时候,她就一直带着耳机,坐在一旁看着它吃。 看它吃得香,忍不住上前抱了抱它。 可乐有一点还不错,就是不?????会护食。 有的狗,只要一吃饭,就不允许别人接近,谁碰咬谁,但是可乐不会,这一点,庄灿还挺喜欢的。 她就喜欢看猫猫狗狗吃东西,觉得特别有幸福感。 可乐昨天被饿了一整晚,现在吃得特别香。 香得庄灿都想抢过来尝尝。 不过这肉都是生的,她不能吃。 庄灿想到在某音里看过的一些狗狗吃饭的小视频,突然萌发出个念头,她要不开个直播搞个副业? 就直播可乐吃牛排,可乐咬地毯,一定很吸睛。 想到靳朝安气死的样子,她就开心地乐出了声。 …… 屋里的帘子全都被她拉严实了。 一楼的灯也全都打开。 庄灿出来倒水,突然看到沙发上坐着个人,吓得差点没把手里的杯子砸了! “你……你是鬼啊!” 靳朝安回头瞥了她一眼,他也是刚进门,周身还带着冷气,“你觉得呢?” 庄灿走近,看了看他的脸,松了口气,同时又“诶”了一声,“你不是约会去了?” 这才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靳朝安轻嗤,“只有傻子才会台风天约会。” 他不喜欢房间太亮,皱眉拿出手机,打开个软件敲了两下,一楼的灯顿时灭了一半。 庄灿也无所谓,反正屋里不是她一个人了,就怎么都行。 “那你也去了。”半个小时就不叫约会了? “傻子。” 庄灿挑眉,叉腰,“骂你自己?” “你。” 靳朝安说着把她拽到怀里。 他肯定是出去了,不然身上不会这么凉。 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半个小时就完事了?身体不行呀你。” “行不行,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延悦刚把姜汤给三哥煮好,从厨房里一出来,就撞见了限制级一幕,吓得扭头就钻了回去。 哎呀妈呀。 看来以后他俩同时在家的时候,她还是在房间里猫着比较好。 其实刚刚三哥一上车就心事重重的,延悦一眼就看出来了。 车子驶出景园不久,三哥就叫了停车。 他给延良打了个电话,叫他开车去剧院,接沈夏小姐回家。 他们的车子在雨中停了十分钟,三哥才让他开回景园。 车子没有进地库,而且直接停在了楼下。 三哥下了车,站在楼下,望着灯火通明的一楼,没有推门进去。 延悦也没有进去。 客厅里的光,都是暖黄色的,这还是第一次他和三哥回家,看到不是黑黑的屋子,而且有灯光在等候的样子。 就好像,有个家人在等着他们。 延悦情不自禁地酸了下鼻子,觉得自己怎么突然感性了呢,这样不好。 三哥顿了几秒,却转过身,他微微抬头,仰望着天空倒灌而下的瓢泼大雨,静静地抽完了一根烟。 那一刻,三哥在想什么呢?延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出来时,沙发上已经没人了。 延悦过去整理沙发,撤换下来的沙发罩,整个一惨不忍睹。 楼上突然传来庄灿叽里呱啦的怒骂声,最后一句格外清晰,“靳朝安,你想死是不是!啊——” 延悦“咦”了一声,浑身抖了几抖,可她一边觉得恶寒,一边又有点想笑。 看来三哥这次是真的遇到对手了。 …… 这一场台风,持续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靳朝安都没再出门,他也算是给自己放了个假。 甚至第二天的时候,他连手机都关机了。 靳朝安的手机关机,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但是对于庄灿,则比更可怕的事情还要可怕。 事实证明,女人在吵架的时候,千万不要一冲动,就对男人说出“你不行”这种话来。 尤其是那种心眼比针鼻还小,同时又高傲自大阴险毒辣自私的男人来说。 因为他们会不择手段地向你证明,到底行不行。 …… 台风天过后,靳朝安一早就去了公司。 庄灿醒来后,没见到人。 下线两天,他手头堆着的文件就已经如小山高了。 庄灿在景园住了也有一周多,想了想,也该回云歌了。 她总不能因为一个沈君柏而打断了自己的生活,躲着并不是个事儿,没有什么是打一顿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打两顿。 庄灿想好了,再呆一周她就回去,如果沈君柏还阴魂不散的话,她就打爆他的狗头!第26章 景园篇 这天, 只有庄灿和延悦两个人在家。 靳朝安已经吃完早点出门了,庄灿还没从“狗窝”里爬起来,她睡到快中午, 才被延悦进来喊醒。 庄灿翻了个身,“啧”了一下,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就见延悦把手里举着的电话贴到她耳边, “三哥叫你起床啦。” 庄灿又闭上眼睛, 含含糊糊地“喂”了一声。 小小的, 跟蚊子叫似的。 “还没起?” “不想起。”起来干嘛?也不让她回云歌。 庄灿这些天住在景园,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崔阿姨每天都会过来做饭,外加伙食又好, 整个人还胖几斤,下巴都圆润了点,没有以前那么瘦削了。 靳朝安说她胖点好看。 吓得庄灿立马上称, 以为自己成猪了, 没想到才长了两斤,害! 庄灿懒,靳朝安忙, 因此她平时赖床什么的, 他也就懒得管她, 反正大多时候他们都不睡在一张床,影响不到他的作息。 “起来。” “起来干嘛。”庄灿翻了个身,躺平, 延悦已经把帘子拉开了, 这会儿直接从后门去了外面的犬舍, “你又不在。” “给你叫了餐。” “崔阿姨不来了?” “换换口味。” 庄灿揉了揉眼,困意褪去大半,“哟,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这还是你吗? 结果,靳朝安直接撂了电话。 庄灿哼哼了两声,起床。 今天谢家旗下有个高端酒店开业,靳朝安被请去站台。 吃饭的时候,意外觉得几样餐品的味道还不错,就叫小厨房专门给庄灿做了一份。 谢达瞧了,挑了挑眉,揶揄中又有点不可思议,“这是打算养着了?” 靳朝安未言。 这几道菜,很和庄灿的口味。 不过崔阿姨的手艺其实就已经很好了,庄灿对待吃穿用度这方面,向来比较容易满足,所以也就没有什么特别惊艳的感觉。 这顿饭,庄灿是喊延悦陪她一起吃的,靳朝安叫人送来的量,看着也是两人份。 吃饱喝足,已经下午一点,庄灿躺在沙发上晒太阳。 延悦去给可乐弄粮。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庄灿一手撑着头,侧躺在沙发上,翘着腿,看延悦在里面忙忙碌碌。 可乐的冰柜里什么都有,各种日料刺身,澳牛,新西兰羊腿,庄灿看着都馋。 “延悦。”庄灿喊了她一声。 延悦正端着可乐的大饭盆出来,手里还捏着一双一次性手套,“怎么啦?” “我想给可乐开个抖音号,平时搞搞直播什么的,你说行么?” “那是干什么的?”延悦不懂,她都没玩过抖音。 “天,别告诉我你平时都不上网的。”庄灿突然来了兴趣,从沙发上坐起,打算好好给她这个“out曼”讲讲现代潮流。 延悦脑子快,听了一会儿就大概明白了,她笑着摇了摇头,“三哥不会同意的。” “管他呢。”他越不同意,庄灿就越想和他对着干,她倒也不是单纯为了流量,为了挣钱,就是觉得好玩。 延悦:“你快别作妖了。” 庄灿哪会听她的?她自己认定了事,谁也拦不住。 不一会儿,她就塔拉着拖鞋,把可乐牵了出来。 可乐最近情绪不对,也可能是因为庄灿来了以后,总和它逗弄,导致这几天精神太过亢奋,昨天直接撞碎了大厅里的一个古董花瓶。 靳朝安这房间里的东西,几乎都是古董,天价居多。 古董他不心疼,他烦的是可乐越来越没规矩。 靳朝安一气之下,命令延悦,“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私自给它解开链子。” 三哥的怒吼犹在耳畔,延悦就看到庄灿伸手把可乐脖子上的链子解开了。 可乐抖着身子,一个劲儿舔她的脖子,别提多欢。 延悦立刻上前按住她的手,把可乐抱住,“三哥说了不让解,就听话吧,一会再撞坏什么东西,我怎么跟三哥交代呢?你快饶了我吧!” 庄灿:“我解的链子,你交代什么?他要算账也是找我,你起开。” 延悦欲哭无泪。 庄灿又安慰她,“放心啦,不会有事的,你看可乐现在多乖,再说不还有我呢?你一个人制不住它,我们两个人总能行吧?” “而且我就给它解开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我就给它录个吃东西的小视频,录完我就给它拴回去啦。” 延悦“哎”了一声,叹了口气说:“我就真的总是被你这张嘴迷惑!”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庄灿朝她挑了下眉毛,紧接着就把可乐弄到地毯上。 延悦眼皮一直在跳,“你,你还想干嘛?” “你看,这块边边已经被它咬破了,反正你三哥早晚得找人上门来维修的,既然如此,多咬两口又如何?” 庄灿这会儿已经不心疼地毯了,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吸睛怎么来,甚至连小视频的标题都想好了—— “惊!价值9位数的天价地毯,竟然被狗狗这么毁了?男主人哭晕在厕所” 延悦皱眉:“不好,这块地毯太敏感了,哪怕只出境一个角,三哥的身份也很快就会被扒出来,三哥平时都这么忙了,咱们还是别给他找麻烦了。” “再说,万一三哥真的不高兴,别说是我,连你可能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我不跟你开玩笑,你别看你平时也经常跟三哥抬杠玩,但其实,三哥从来没有真的生过你的气,他要是真生起气来……” “怎么?”庄灿看她神经兮兮的,就不屑,“他还能把我剁了?” 延悦礼貌地朝她笑了一下。 庄灿就觉得这个抿嘴笑,意味深长得很! “那到时候我给地毯打个码。” 延悦摇摇头,“你是真不怕三哥的。” “我怕,我当然怕。”庄灿又说,“但是我觉得他不会生气的,你觉得,你三哥还能让人把他的信息扒出来?” 延悦想想也是。 就走神儿这一两秒,庄灿就已经滚到地毯边逗可乐了。 不过她现在也没什么兴趣了,逗了两下,就说算了。 “我也心疼钱,还是搞吃播吧。”庄灿把可乐按住,让延悦去把刚才准备好的吃的拿过来。 “再整点帝王蟹来,把蟹腿儿剥好了给我。” “你可消停会儿吧。” “快去!”庄灿站起来接过延悦手里的饭盆,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说不定我这账号火了还能带带你三哥呢。” 延悦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好先依着她,只希望这位祖宗赶紧作完赶紧完事儿,可别让三哥回来的时候撞见了。 可乐的饭盆很大,也很沉,里面都是一块一块的生肉。庄灿看了看,有牛排,有鸡胸肉,还有几个琵琶腿,剩下的大概是牛肝或者牛眼的,庄灿不太分辨得出来。 她倚在餐桌前,微微曲起一条腿,睡衣睡裤也是松松垮垮的,头发拢在脸后,整个人悠闲地靠在那,低头研究着可乐的食谱,延悦在厨房剥蟹腿,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忽然传来脚步声。 门铃没响,报警器也没响,所以应该是靳朝安回来了,庄灿也没太注意,可下一秒,本来在沙发上打滚的可乐,突然嗅了嗅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陌生的气味,猛地从客厅冲了出去。 门口进来了个女人,被可乐一下子扑倒在地,只是还未完全倒在地上,就被随后进来的男人一把搂住,两个人被可乐齐齐带倒在身后的鞋柜上。 女人的头,被柜角磕了一下,发出痛苦的一声呜咽。 这一幕就发生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太快了,实在太快了,快到庄灿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她见状,连手里的饭盆都忘了放下,抱在怀里就跑了过去,她对着女人刚一伸出手,就被靳朝安大手一挥,“滚开!” 他用的力极大,庄灿没有心理准备,也是没想到他会动手,便被他直接挥倒在地,连带着怀里的饭盆。 饭盆是陶瓷质地的,瞬间碎成七八块。 庄灿咬着牙“嘶——”了一声,痛得半天没抬起头来。 靳朝安却看也没看她,他单手掐着可乐的脖子,五指骤然缩紧,直接把它提了起来。 那种戾气,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抖三抖。 威猛凶狠的藏獒此刻在他手里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羊羔,嗷呜,嗷呜地叫唤。 延悦刚一冲过来,就看到靳朝安拎着可乐,几乎毫不犹豫地砸在庄灿身上,怒吼一声,“滚!” 可乐摔在庄灿这个人肉垫子上,并不是很痛,痛的是庄灿。 庄灿忍痛从地上爬起,双手掐着可乐的前腿,延悦这时也从厨房冲了过来,看到眼前一幕,快要吓死,一张小脸更是惨白,“三哥,大、大小姐……” 庄灿听到这个称呼,忍不住看了那女人一眼。 靳舒宁这时,已经被靳朝安从地上扶起,她除了后脑勺被磕了一下,其它并无大碍。 但也还是受到了惊吓。 庄灿就睁眼看着,靳朝安脸上的惊慌、担忧、甚至还有心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很快一闪而过。 是对那个女人的。 他检查了一下她的胳膊,腿,动作一点也不避嫌,确认没受什么伤后,紧绷的脸色才稍稍松懈一点,最后,把手覆在她脑后,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不疼。”靳舒宁笑了下,轻轻放下他的手。 靳朝安没说什么,余光瞥见庄灿还愣在原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还不滚?”语气厌烦到了极致。 庄灿心里冷笑一声,低下了头,她拖了可乐两下,没有拖动,突然感觉小腿有点痛,趁着弯腰抱可乐的时候,摸了小腿一把,却摸到了一手湿乎乎的血。 延悦看她弄不动可乐,刚要抬脚过去帮忙,就被靳朝安冷声喝止,“让她自己弄!” 延悦只好立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庄灿面无表情地挑了下唇角,她半蹲下来,把脸凑到可乐脸旁,蹭了蹭它。 可乐现在,连身子都在发抖,庄灿伸手摸了摸它,一边安抚着,一边拖着它往后院儿的方向走。 刚刚可乐蹲在那里的时候,正好坐在庄灿的脚上,这会儿庄灿一走,地上的碎瓷片,以及瓷片上面的血渍,便露了出来。 靳朝安的眼睛被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去看庄灿,她的裤腿外面有一小片已经红透了。 可是庄灿就像没事人一样,步子踩得铿锵有力,她带着可乐,很快就进了后院儿。 靳朝安收回视线,感觉胸口纠了一口浊气,既喘不上来,又咽不下去,憋得可真难受。 他大步迈向客厅。 靳舒宁也跟了上去,只不过,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也向刚刚那女孩走过的方向,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 她穿的,是睡衣? 三哥和大小姐走后,延悦才战战兢兢地过来收拾地板。 …… 靳舒宁瞧着这沙发有点乱,上面还有两根狗毛,她轻微敛了下眉,到底还是坐下。 延悦收拾好,过来给他们倒茶。 靳舒宁:“我从来不反对你养宠物,但是可爱的猫猫狗狗那么多,你为什么非常养个这么危险的品种呢?说了你很多次,你都不听的,现在好了吧?刚刚可乐发疯,差点连你都制止不住,也幸好你在我身后,不然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你不是没事?” “这次是没事,但是下次呢?保不齐下次就会发生什么意外。” 靳舒宁平时也不常来景园,来了也不会刻意去看可乐,所以可乐对她并不熟悉。 这次,是因着这几日联系不上他,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公司里也见不着人,所以才会来景园找他。 正好在门口碰到,就一起走了进来。 “不会有下次。”靳朝安靠在沙发上,一手撑着头,有些心烦,“我会永远把它拴起来。” 靳舒宁摇了摇头,觉得还是不行,“这些烈性犬可都是冷血动物,它们一旦发起疯来,连主人都会伤害,区区一条铁链,大概还是不安全。我看你还是尽快把可乐送人吧,你若真喜欢狗,明天我叫人给你送一只小巧可爱的来。” 靳朝安眉心一拧,声音都冷了几个度,“养了就养了,养了就是一辈子,你以为我养狗跟你们养孩子一样?说丢就丢,说弄死就弄死?” 他说完“呵”了一声。 靳舒宁听到他说这话,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压了压心口的悸动。 转而换了个话题,“对了,刚刚那个女人,看着蛮面生的,是谁啊?” 靳朝安刚端起杯子,又扔了回去,“啪”的一声,歪在桌上,茶洒了一地。 “狗保姆。”他盯着桌面边缘缓缓滴落的水珠,阴沉道。 延悦拿了抹布过来立刻清理桌子和地面。 她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甚至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靳舒宁是个很敏感的女人,她想到了那女孩身上穿着的睡衣?保姆在主人家里工作会穿睡衣吗? 她又看了看靳朝安的脸色,心里有了几分计较,她放下茶盏,温声道,“虽然是请来的帮佣,但也不可对人家那么凶。” 刚刚在门口的时候,老三的样子,确实太凶了些。 诚然,他是因为紧张她这个姐姐。 “没看好可乐,确实是她工作上的失职,你大可以惩罚她,罚薪水或者开除都可以,但是千万不要因着这些,让自己动怒,怒气伤身,你这身子更该注意。” 她也在间接提醒他,他现在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 对一个保姆如此?这可不正常。 靳朝安只剐了她一眼,“别烦我。” 靳舒宁深知她这个亲弟弟的脾气,他已经嫌她话多了,真把他惹烦了,怕是连她这个亲姐姐也没有好果子吃。 靳舒宁开始提正事,“这两天都在忙什么?给你打了几个电话都打不通,微信也不回,听夏夏说,你也没有联系她?是什么?????重要事儿,让你忙得连未婚妻都顾不上了?” 靳朝安换了个姿势,整个后背窝在沙发里,抬起一只胳膊搭在眼睛上,姿势很散,他讨厌光。 “忙。”他还是这一个字。 “再忙也不能把家人忘了。”靳舒宁顿了顿,微微侧过身,把他的胳膊从眼睛上挪下来,轻轻握住他的手说,“明天是妈的生日,你应该记得吧?老五在国外留学回不来,我想,那就你、我和老四,咱们姐弟三个一起,给妈妈过个简单的生日,不需要太隆重,就在家里吃个便饭就好,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会来的,对吗?” 靳朝安抽回手,心不在焉道,“再看吧。” “你有心事。”靳舒宁察觉到他态度的反常。 “没有。” “都写在脸上了,”靳舒宁若有所思,“是和夏夏? 靳朝安:“她最近不是天天陪着你?我跟她好不好,你看不出?” “确实,”靳舒宁想了想,“夏夏倒是每天都有提起你,说你有多好。” 靳朝安姿势懒散地倚在沙发上,双眸盯着不远处的什么,像是在愣神儿,靳舒宁刚才说了什么,他没听,也没回。 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这儿了。 “我很钟意她。”靳舒宁道。 靳朝安回过神来,“什么?” 靳舒宁笑笑:“我说,夏夏就是我心中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弟媳妇人选。” “我说过娶别人?” “你不在的那些年,多亏了她在照顾我。” “所以?” 靳舒宁靠过去,凑近他,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弟弟的头,“不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而心烦,但是不要辜负夏夏,否则不仅是她,我也会伤心的。” 靳朝安拨开她的手,起身,“我让彭晋送你回去。” 话说完了,靳舒宁也不再多留,毕竟主人也已经在赶客了,“别忘了明天回家吃饭。” 送走靳舒宁。 延悦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她立在餐桌边,眼睛红红的,等三哥一过来,才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靳朝安走到餐桌前坐下,没有拿筷子,甚至都没有动,只是坐着,双眼盯着桌子上的一盘菜。 气氛非常的压抑。 过了一会儿,靳朝安拿起筷子,就近夹起一片藕,刚递到嘴边,又放进了碟子里。 他张不开嘴,也咽不下去,胸口的那口气,堵得难受。 放下筷子,冷声道,“去喊她。” 延悦很快就回来了,她摇了摇头。 她不吃。 甚至连理都没理。 延悦低下头,“三哥,您要罚就罚我吧,可乐的链子是我解开的,是我没有听您的话,我错了,我该罚,不关庄灿小姐的事儿。” 刚刚她进去,看到满地带血的纸巾,差点吓了一跳。 庄灿找了块布把自己的腿绑好,止住血,也没消毒,就直接倒在床上裹头大睡了。 延悦进来喊她吃饭,她隔着杯子,闷闷地吼了句,“我就是饿死也不吃!” 延悦只好无奈地退了出来。 倒是这句气话,没有汇报给三哥。 说了也是添堵。 靳朝安没回她,重新拾起了筷子,开始吃饭。 延悦默默站在一边,想着庄灿腿上的伤,不知道要不要汇报一下。 她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三哥和灿灿这两个人现在叫不叫谈恋爱,反正她知道,他们现在的这个行为,就叫做冷战。 只有谈恋爱的两个人才会这样子冷战。 冷战中的两个人,必须有一个人先低头,可偏偏这两人的性格都是那么强势,各自都是死也不会先低头的主儿。 延悦犹豫了一下,到底忍不住开了口,“三哥,我刚刚进庄灿小姐的房间,看到她腿上的伤……还挺严重的,好像流了不少血,那屋里也没有个医疗包,我看她只拿布条简单扎了下,也没扎好,看着还有些渗血,布条也不太干净,万一感染了……” 靳朝安“啪”地撂下筷子,转身便上了楼。 不吃了。 延悦心想,完了完了,这是bbq了? bbq还是下午庄灿刚刚科普给她的网络流行语。 延悦只听到了楼上传来的摔门声。 “砰”的一声,巨响。 感觉整个楼都晃了一下。 延悦苦着个脸,心想,这下是真的多话了。 她收拾完桌子,就立刻去取了医药箱,进了庄灿的房间。 庄灿其实压根就没睡着。 她怎么能睡得着呢?她气都要气死了。 看见延悦进来,她怒哼一声,当然,她哼的是靳朝安。 “那女人谁啊?让他那么护着!” “她呀,她的醋你就别吃了。” 延悦也是服她了,没想到她气呼呼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吃醋。 “怎么?还是你三哥的心头肉掌中宝呗?” “确实。”延悦坐过去替她重新包扎小腿,碘酒刚一碰到伤口,庄灿就“哎呦”一声“呲”了下嘴,疼! 刚划破的时候,多疼她都咬牙忍着,这会儿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她却反而夸张地嗷嗷乱叫。 伤口不是很深,但却长长一道,延悦看着都心疼,“怕是会留疤,要不去医院看看?” “留呗。”处理好伤口,庄灿把腿缩回小被子里,又突然捏了捏延悦的下巴,“快点老实交代!” “我,我交代什么呀……” “嗯?”庄灿拉长尾音,挑了挑眉,她就盘腿坐在枕头上,一手叉着腰,小被子盖在腿上,做出一副审问犯人的架势。 “她是三哥的亲姐姐。” 庄灿微微瞠目,眼神里,某种情绪一闪而过。 并不是吃惊。 延悦低头整理医疗箱,并没看到庄灿此刻的表情,“所以叫你不要乱吃醋。” 庄灿很快恢复回来,表现得很气愤,她哼道:“亲姐姐怎么啦?为了亲姐姐就能对别人大呼小喝动手动脚了么!亲姐姐的身子就该比别人金贵呗?” 延悦真是拿她没辙了,“小点声吧你,再让三哥听见。” “哈!我怕他听见?就该让他听见!对女人动手,他就不是个男人!” 庄灿扯着嗓子,故意抬头喊了两句。 这房子隔音好,靳朝安必定听不到,庄灿是知道的。 “这次确实是咱们做错了,你就别再跟三哥较劲了成不?” 延悦说着摇了摇头,“不不不,是我做错了,我就该拦住你,不该让你把可乐的链子取下来,我没听三哥的话,导致可乐冲撞到了大小姐,连累你受伤。” “你有毒吧延悦,明明就是我干的事,你瞎背什么锅。” 延悦对她傻傻笑了下,“我有毒是什么梗?” “就是……哎呀,就是你有毒!”庄灿挥挥手,懒得看她,这个眼里只有他三哥的傻帽儿。 延悦想了想,到底还是拉住她的手,悄悄凑到她耳边,“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许说出去?” 庄灿一听就来了精神,“快快快!” 延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三哥小时候,走丢过。” 庄灿倒是没多大反应,“走丢?” 延悦点了点头。 “多大丢的?” “十三四岁的时候吧,具体我也不清楚,而且不是丢了几天,是丢了好几年。” 一般来说,正常人若是听到他人的不幸,脸上多多少少都会流露点心疼来,可是庄灿的脸上却完全没有。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乌灼明亮的眸子里,快速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恨意。 延悦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发现她那转瞬即逝的异常。 庄灿随即“哧”了一声,不屑道,“十三四岁还能走丢?你三哥看着也不像个傻子吧?人贩子都不要这么大的,延悦,你没跟我说实话吧?”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呀。” “不想过多透露给我你三哥的隐私呗。” 延悦抿了抿嘴,庄灿小姐看着大大咧咧,没想到心思这么细腻。 “是不是你三哥自己离家出走的?” 庄灿观察着延悦紧张兮兮的表情,脑子里忽然开始洒狗血,“不会是被他家人遗弃或者给赶出家门了吧?” 延悦:“你想象力太丰富了些。” “你三哥这么变态,搞不好就是因为小时候受过心理创伤,我这属于合理推测,不是想象。” “这不是重点。”延悦看起来也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她的重点是,“在三哥走丢的那些年,只有大小姐没有放弃找他,为了找到三哥的下落,大小姐吃了不少苦,三哥后来之所以选择回来,也全是因为大小姐。” “所以你知道大小姐在三哥心中的地位了吧?她的醋,你真的没必要吃。” 庄灿把手轻轻放在延悦肩膀,“延悦,你这话里全是漏洞。” 延悦“哎呀”一声,突然醒过神儿来,她怎么能随便把三哥的秘密说出来呢?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死了。 “我……我还是去给你弄点饭吧!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延悦说完就跑了。 庄灿躺回床上,回忆着延悦的话,眉心拧得死死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夜的时候,庄灿感觉小腿传来痒痒的感觉。 她半梦半醒,竟以为是可乐溜进来了,偷偷爬上了她?????的床,此刻正在舔'弄着她的脚踝。 她一整晚心事重重,因此很晚才睡着,现在脑子如同浆糊,她紧紧闭着眼睛,手向下挥了挥,含含糊糊地说,“可乐,别闹……” 小腿还是痒,尤其伤口那里更甚。 她急了,依然死死闭着眼睛,双手双脚却不自觉地乱蹬起来。 耳边突的传来一声清喝,“别动。” 幽暗的房间,庄灿几乎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靳朝安一手握着他的脚踝,把头抬了起来,挪到她脸旁,与庄灿四目相对的一刻,借由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清晰看到她眼底的水润的红痕。 红得像兔子一样。 她睡前哭过,他以为是因他。 “委屈?”他一手压住她不老实的肩膀,俯身在她的眼睛上吻了吻。 左边一下,右边一下。 庄灿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 下一秒,她怒上心头,一把将他掀翻,他没有防备,被她用了全身力气推倒在地。 他压抑了一整晚的火气,也瞬间窜到了头顶。 很快,他就翻身上床,将她死死压住。 “你混蛋!”她破口大骂。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他抱着她,终是卸下了她的最后一丝力气。 庄灿从没觉得如此屈辱过,她把手背搭在眼睛上,死咬着牙关,默默流着眼泪。 流的脖子锁骨甚至胸间,湿哗哗的一片。 靳朝安先是尝到了咸味,才注意到了她微颤的嘴唇。 看到了掩藏在她手背下的泪,也看到了垂下的另一只手,死死握紧的拳头。 他却全部当做没有看见。 身下一片狼藉,他穿好衣服,出去片刻,没有喊延悦,而是亲自回房拿了一套新的床单。 手里还提着个医药箱。 “起来。”他声音似是结了冰。 庄灿却像死尸一样,一动不动。 刚才,由于挣扎的太过剧烈,小腿上的纱布又崩开了。 她的血小板向来不是很好,这会儿又有血迹渗了出来。 靳朝安走过去,盘腿坐在床上,把医疗箱放在手边,刚一摸到她的小腿,就被她扬起腿来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脚,抬得有点高,所以直接踢到了他的下巴。 靳朝安痛的五官皱在一起,下一秒,他一把攥住她的脚踝,将她直接拖到他身下,抬起膝盖,毫不留情地压在她的胸口,用了十足的狠劲,让她动弹不得。 庄灿痛。 她眼睁睁地看着靳朝安板着一张难看无比的脸,抬起她的腿,开始给她换药包纱布。 她越反抗,胸口的疼痛就越厉害。 包好以后,他放下她的腿。 庄灿用拳头锤打着他的膝盖。 他叠腿顶着她的胸口,就是不松开。 庄灿急促地喘了喘气,双眼像火烧似的,紧紧地盯着他。 就是不开口说话。 她在较劲儿,不是跟他,而是在跟自己。 她恨! 她夜晚的泪,是为别人而流。 她想到了那些画面,因此痛得无法呼吸,痛得一眼也不想见到眼前的靳朝安。 偏偏,她却还和他做了那样的事。 庄灿将眼睛闭上,她身子一软,就放弃了挣扎,不一会儿,靳朝安就掐着她的下颌,逼她睁开了眼睛。 他松开了压在她胸口的桎梏。 她大口大口喘息,听他俯身在她耳旁,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你是谁?跟我闹?你也配!” 庄灿“呵”了声,“我不理你也不行了?” “不行!” 庄灿气笑了,“你有病。” “你有毒。” 靳朝安一口咬住了她的唇。 庄灿痛得烈火烧心,她双手抱住他的脑袋,猛地一个翻身,坐在他身上,紧接着,不等他还手,她就低头,牢牢堵住了他的嘴巴。 这次,由她控制主导权。 不似他的疯狂掠夺,她却温柔似水。 抵死缠绵。 靳朝安只觉得自己要疯。 被她弄疯的。 结束时,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鼻尖上下蹭了蹭她的脸颊…… 庄灿再无半点力气,她轻轻推了他的脸一下,他往前凑,她又推了他一下,他还是凑,凑到她嘴边,用鼻尖蹭她的下巴,她的唇瓣,她的鼻子,她的眼睛,她的额头,最后又回到她的脸颊。 听他在她耳蜗旁,轻轻地,略带了点颤音地说,“她是我姐。”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想要我死,只有她想要我活着……” 作者有话说: 大家周末愉快!希望能够多多留言~好让我有动力码字呜呜呜,话说三哥这个狗男人,真是可怜又可恨,哎第27章 景园篇 转天庄灿是被热醒的。 她一抬眼, 就看到了靳朝安的那张脸,红扑扑的,睡得还挺香。 她的身子被他牢牢拴在怀里, 下巴抵着她的额头。 手心攥着她背后的几缕发。 他抱她抱得很死,怪不得这么热。 靳朝安的睫毛很长,闭眼的时候, 可以看出非常清晰又美好的弧形, 随着均匀的呼吸, 微微颤动……他熟睡的模样, 还有点奶,倒显得人畜无害的。 庄灿还是第一次见到早上的他。 想到昨晚的最后一幕,她的耳朵就迅速烧了起来。 连带着看到这张好不容易才奶乖一次的脸,都有点烦。 她推了推他, 想起床。 靳朝安哼唧了两声,像是醒了,又像是没醒, 眼睛还是闭着, 但是搂着她的手却更用力了。 庄灿:“起开,回你自己房间睡。” 靳朝安的嗓音哑哑的,“这里都是我的房间。” 低音炮, 还挺好听。 说完, 靳朝安就把她的脑袋重新按回他的怀里, “再睡会儿,乖。” 结果,两个人就又睡了两个小时。 九点钟, 延悦准备好早餐。 靳朝安起来以后, 先去了趟后院, 在犬舍里呆了半个钟头,不知道干了啥。 延悦来到卫生间,庄灿正在洗脸刷牙,就见延悦神经兮兮地凑过来问,“你跟三哥和好啦?” 早上看到三哥从她房间出来的诶。 庄灿含着一口泡沫,含含糊糊地说了什么,延悦没听清。 她吐了泡沫,朝延悦挥了挥拳头说,“和好是不可能和好的,这辈几都不可能和好的,只能靠拳头把他揍服这样子。” 延悦:你开心就好。 吃了饭,庄灿躺在沙发上,延悦给她换药。 靳朝安过来看了两眼,被庄灿狠狠瞪了过去,“看什么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因为我没有良心。” “哈!你还真是挺有自知之明。” 延悦忍笑给她把药换完,庄灿还呼哧呼哧的,一转眼,靳朝安就穿上衣服走了。 这就走了? “今晚不回来吃了。” “爱回不回,谁管你呀。”庄灿从沙发上撑起来,嘟了嘟嘴,眼睛一直盯着他看,用延悦刚学来的词形容,就是一副口嫌体正直。 靳朝安走到门口,延悦替他把领带打好,临出门的时候,又突然转回身,快步走到沙发前,俯下身来,捏着庄灿的下巴在她嘟起的小嘴上亲了两口。 庄灿微微仰着头,整个后背都陷进了沙发里,她一把揪住他的领带,眼神迷离地望着他,颤颤地说,“你都不告诉我你晚上去哪儿。” 她那撅嘴的小表情,明显表示她在吃醋,醋意还不小。 “是不是和哪个野女人约会去?还是和沈夏呐?” 靳朝安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掰开她的手指,把领带抽了出来,“我回家。” 回家? 庄灿眨眨眼,“哦。” “那我也要出去。”她又说,“天天在屋里憋着,都快发疯了,你又不让我逗可乐。” “去吧,让延悦陪你。” 庄灿眼睛一亮:“真的?” 靳朝安没再理她,很快就出发了。 庄灿也不墨迹,上次和博威约好的见面,因为沈君柏耽搁了,后来博威在微信上告诉她,“那个男人”半月前来了北城,近期可能会出现在云歌。 所以,庄灿回云歌的计划,必须要尽快提上日程。 她打算去找一趟博威。 结果还没出门,突然收到了陆思源的微信。 倒是挺让她惊喜的。 其实上次在沈家一别,陆思源就一直在等她的消息,不过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 他又不好意思主动联系她,便在前几天,去了趟沈家,原本想借由看望沈伯父的名义,去看一看她的,没想到她却不在沈家了。 不在沈家,那么去哪了呢? 陆思源只发了一个“在么”的表情包,一个胖乎乎的卡通人物,突然冒出了半个脑袋。 可爱。 庄灿同样回了一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嗯嗯嗯” 俩人聊了几句后,约在了来福广场的星爸爸见面。 还是庄灿先提的。 她本来就挺想和陆思源单独聚聚的,上次太匆忙,没和他说上几句话,还提前溜了,心里本来就过意不去。 最近忙的,一时也把他给忘了,干脆就择日不如撞日。 博威那边暂时推迟。 庄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没让延悦跟着。 庄灿走了以后,延悦就跟三哥汇报了一声。 …… 来福广场挨着景区,庄灿进到星爸爸里,一眼就看到了靠窗坐着的陆思源。 他今天穿了一身浅色的运动装,显得整个人朝气蓬勃的。 陆思?????源比庄灿大五岁,今年也28了,可庄灿看他,明明就跟大学生一样,还是校草的那种,只是看着他,哪怕什么也不说,都觉得画面特别美好。 庄灿没有念过大学,但是师傅逼着她读了不少书,也正因为她没念过大学,没有走进过大学校园,所以才对校草这个身份特别迷恋。 有一种青春的美好。 可惜,她没有过那样的青春。 她的青春,阴暗无比。 “怎么一直在愣神儿?”陆思源把买好的冷饮递给她。 庄灿回过神来,接过,笑了笑,“你还记得我喜欢喝这个。” “我记得你很喜欢吃抹茶。” 庄灿把吸管插进去,喝了两口,挺冰的,她笑了笑,“思源哥,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带我去过的那个牌楼吗?” 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她倒挺想去看看的。 陆思源起身,拿起手机,“走吧。” 庄灿眨眨眼睛。 “不是要去看?” “还以为拆掉了。”毕竟当年就感觉风雨飘摇了。 “拆掉倒是没有,不过重新修缮过,怕不是你印象里的那个样子了。” “没关系,我就是想去找找感觉。”当年,那个牌楼两侧的柱子,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涂鸦,庄灿也在上面立了好几句flag,也是怪了,那柱子好像有魔力似的,凡是她立过的flag居然都实现了,所以她就还挺想再去那个地方看看的。 不过,当初可以随便涂鸦,现在可能不太行了。 反正牌楼也不远,就在景区后面,从来富广场穿过去就能到,正好庄灿还能和陆思源逛逛景区。 “那就走呀!” 许是周围环境的热闹,或者是因为身边的人是她从小熟悉的哥哥,庄灿这一路,和他聊得特别开心。 “对了,你现在住在哪里?” “一个朋友那。” 陆思源没再过多询问她的隐私,只道,“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 “放心吧,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两人又笑了笑,走到牌楼下,庄灿望着崭新火红的柱子,感叹道,“我的flag果然没有了。” “再立一个?” “嗯?”庄灿看着他。 这时,顺着他的目光转过身望去,就看到了牌楼两侧的步行街上,有一家非常精致的卖饰品的小店,小店临街的落地玻璃上贴了一面好大的许愿墙。 上面是各种颜色的便利贴,在玻璃上围成了一个心形。 庄灿很快就和陆思源走过去。 小店里人还挺多,看着都像是学生,大都穿着校服,庄灿看着这群小年轻还有点羡慕,当然,她也不会知道此刻那些小姑娘心里也在羡慕他。 自从她和陆思源走进来的那一刻,小姑娘们的眼睛就在陆思源的脸上挪不开了。 “我的妈呀,太帅了叭!” “今晚做梦有素材了!” 声音虽然不大,但由着地方也小,那些激动的议论声,还是被他们听了去。 庄灿就注意到陆思源的耳朵有点变粉的趋势。 她却还在故意逗他,“这位帅哥,你怎么脸红啦?是不是看上哪位小姑娘了?别害臊呀,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去帮你要电话号码。” “别闹。”陆思源转过身,由于个子高,脑袋不小心碰到了头顶的风铃,哗啦啦一声,这下把所有小姑娘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陆思源低头咳了咳,下一秒,迅速拉起庄灿的手腕,走出了小店。 庄灿还在笑。 笑得忘了抽回自己的手腕。 陆思源不知是忘了,还是怎么,也就没有松开她。 两人来到照片墙,陆思源拿起桌子上的笔和便利贴,递给庄灿。 庄灿撕下一张,粉色的,“啪”地贴在玻璃上,歪了歪头。 陆思源稍稍侧过身,清了清嗓子,“我不看。” 庄灿:“你有毒吧,我又不是要跟你表白。” 这话一落,陆思源便迅速帅了她的手,像触电似的,连脸颊都微微烫了起来。 庄灿倒是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她的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了笔尖下的这八个字上。 她一脸严肃的模样,让陆思源有片刻微怔,觉得好像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眼前的女孩。 他望去那行字—— “坏人伏法,好人沉冤。” 庄灿把笔冒儿插好,放回桌上,她忽而调皮一笑,对他挑了下眉,“替你写的。” 陆思源道,“任重而道远。” 庄灿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一定会实现的。 她没说,但却在心中暗暗立下了自己的flag。 也不知道是否是他俩男帅女靓的太过惹眼,往回走的时候,就有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死活拦着陆思源的大腿不让他走。 “哥哥哥哥,你给漂亮姐姐买束花吧,买一支吧买一支吧。” 陆思源扫了一眼,篮子里的,都是玫瑰花,他刚要拒绝,庄灿就抢先一步,拿起了一支,对陆思源笑笑,“哥哥,买一束吧?” 陆思源付了钱,小姑娘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庄灿手握着那只玫瑰,低头轻嗅,还算新鲜。 陆思源闪着光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脸,“还以为,你会觉得不合适。” “一束花而已,有什么不合适?” 陆思源笑笑,是他想多了。 只有没什么想法的人,才不会有所顾虑。 “现在送你了。”她把玫瑰花递过去。 …… 靳朝安回来的有点晚。 一进门,靳舒宁就过去拉着他的手,往客厅里走。 “不是让你把夏夏一起带来?” “她有事。”其实他根本没去喊,他自己都不想来。 靳舒宁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他能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她看靳朝安两手空空,就知道他不会准备礼物,在玄关的时候,就把事先藏在衣柜里的一个小盒子往他手里塞。 沉甸甸的,看包装袋的logo,应该是某款奢侈品牌的珠宝。 靳朝安推开。 “听话。”靳舒宁轻轻拧眉,语气里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往常她这样,靳朝安多少都会有点心软,然后听她几分话。 但这次,靳朝安却直接挥开她的手,径自往屋里走去,“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曹熹媛正坐在沙发上,听靳乐言汇报这一周在万清的实习情况。 他刚刚大学毕业,尽管是靳家的小少爷,靳朝安的亲弟弟,但在万清,也得按照正规的流程走,所以他现在还处于半年的实习阶段,没有正式入职。 靳乐言首先看到了靳朝安,立刻起身,规规矩矩地喊了声,“三哥。” “嗯。”靳朝安把脱下的外套递给佣人,走到沙发前直接坐下,就坐在曹熹媛对面。 俩人中间隔着一方茶几,他抬手接过靳乐言递来的茶水,翘起二郎腿,姿势随意地喝了起来。 曹熹媛:“有日子没见你了,又瘦了一些,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子。” “我回来过,是你自己经常不在。”靳朝安把茶杯放下,看向靳乐言,“入职了?” “有一个月了。”靳乐言还在边上站着,坐也不敢坐,他三哥问什么,他就规规矩矩答什么。 靳朝安:“哪个部门?” “市场部。” “谁安排的?”这事儿,没人跟他汇报过。 靳乐言紧张兮兮,“是,是二哥……” 曹熹媛立刻接道,“是我让承越帮乐言安排的,主要是你太忙了,这点小事也不好麻烦你,至于市场部,虽然累了点,但却是个锻炼人的地方,乐言毕竟经验少年纪小,应该多锻炼锻炼。” 靳朝安看向靳乐言,靳乐言同时点了点头,他轻嗤一声,“我看他就是想把你累死。” “其实市场部也没——”曹熹媛刚一开口,就被靳朝安不耐烦地打断,他摘下眼镜,弯腰从茶几上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不管,你们随便。” 随后,靳舒宁过来。 “马上就能吃饭啦,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曹熹媛笑笑:“说乐言呢,这不刚进万清实习。” 靳舒宁点了点头,拉着靳乐言的手,在靳朝安身边坐下,“别有太大压力,有什么不懂的,多向你哥哥请教,他——” “别了,我忙得很。”不等她说完,靳朝安便立刻打断,他挥挥手道,“有事找二哥吧,废物应该会比较闲。” 靳舒宁抿了抿嘴,没人再敢说话。 尴尬地沉默了半分钟,曹熹媛开口,“听说你把碧水村那几个钉子户给送进去了?最少还判了十年。” “聚众闹事,公然袭警,把公司派去的调解员打成残废,想不进去,人民警'察也得答应。” 曹熹媛深吸了一口气,“是不是闹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 靳朝安这就不高兴了,他“哦”了一声,反问的语气,看向曹熹媛,“您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是我做的局,故意把人送进去的?伤残鉴定就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不然我现在叫人拿来给您看看?” “你不必如此,现在万清你说了算,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管不了你,我说出来,也只是想提醒提醒你,高位而危,有些手?????段你曾经可用,若是放在你如今这个位置,也许就不太适合,道理左右你自己都能想明白。” 靳朝安哪里会想?他冷哧一声说,“知道就不要废话。” 曹熹媛神情淡定地抿茶,未有表情。 倒是靳舒宁轻轻拉了拉他的手,略有不满,“朝安,妈妈也是关心你。” “是么,我以为妈妈是怕万清将来毁在我手上呢。” 曹熹媛放下杯子,微微笑了一下,“你行事风格若是依然如此,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次乐言做得不错,他在网上发布的那篇文章,倒是一定程度上帮着公关部扭转了舆论。” 这次事情被人发上了微博,闹得挺凶,热搜都上了好几个,毕竟“强拆”这种话题本身就自带流量,吃瓜群众第一时间也都站队村民。 后来闹出了官司,人被送进去以后,更加激发了网友的讨伐热情,认为这就是典型的官商勾结,逼着人家签字画押,不同意便被关进去直接封口,如此行为简直恶劣到了极致,网上骂声一片。 靳乐言忙说:“其实也是巧了,我那个账号正好和一个大v互关,他转发了我的微博,所以才扩大了我那篇文章的影响力。” 他念大学的时候,就常常爱发表一些有关时事的点评,这次舆论爆发以后,他深入浅出地还原了一下事件的本身,收集了好多材料,把这两年这些所谓的钉子户、抗议者的所作所为一一列举,包括平时如何妨碍公务,屡次破坏当地生活秩序,骚扰他人,并且狮子大开口,索要天价拆迁款等行为,这些都留有证据,让更多的网友见到了事件本身的另一面。 曹熹媛道:“这件事情,你得感谢你弟弟。” 感谢什么?没他搅合,靳朝安的计划只能更完美。 他懒得说。 “谢什么,我死了,剩下还不都是他的。” 靳舒宁沉声:“瞎说什么呢?” “不吃饭了?”靳朝安伸了个懒腰,懒得再理她们,起身便往餐厅走,“饿死了。” 其他人随后落座。 靳舒宁把准备好的蛋糕让佣人端出来,到底是女儿贴心,该有的仪式一样不差。 靳朝安从始至终都跟个局外人似的,坐在长桌的另一侧,撑着下巴,微眯着眼睛,一脸玩味地盯着对面烛光中的三个人。 许完愿望,吹蜡烛。 靳乐言:“祝母亲大人永远年轻漂亮。” “谢谢。”曹熹媛年轻时就是北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就算如今年过五十也不减当年。 “妈您许了什么愿望?” “我的愿望,就是咱们一家人可以早日团聚。”曹熹媛说完,就看向对面的靳朝安,眼神里分明带着恨意和幽怨。 靳舒宁赶紧把礼物拿上来,她准备的是个限量款的奢侈品包包,靳乐言则买了套翡翠首饰。 “你们有心了。”曹熹媛手下,让佣人拿回房间。 靳舒宁偷偷看了靳朝安一眼,他懒洋洋的,并没什么表示,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吃饭吧我们。” 靳舒宁切了一块蛋糕,亲自递到靳朝安面前,弯腰的时候,小声说,“多少说句话吧,就算给我个面子。” 靳朝安盯着眼前的蛋糕,嘴角逐渐漫过一丝讥笑。 他的声音有点大,“我能来,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靳舒宁只好坐了回去,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食不言也是靳家的家规。 吃了饭,靳舒宁去了厨房,亲自准备餐后水果。 靳朝安却在这时突然起身,绕过餐桌,来到曹熹媛面前。 他微微弯下腰来,一手搭在她的背上,扣住她的肩膀。 曹熹媛只觉得胸腔越来越沉闷,闷得就要透不过气。 靳朝安凑到她耳边,嘴唇与她那白皙饱满的脸颊贴得很久很久,他哼哼笑了两声,对她道,“刚好我也给您准备了一份生日贺礼。” 随后,他拿起手机,划开某个软件,点开了一段视频。 曹熹媛在看到视频里那个男孩的模样后,胸腔顿时剧烈起伏,整个人差点伏倒在桌子上。 靳朝安搭在她的肩膀上的手用力一收,才勉强让她坐稳在椅子上。 靳乐言站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他从那个视频里听到了他的弟弟,靳乐一的声音。 那声音很不对劲。 像是吸食了某种东西之后,发出的声音。 靳乐一自从五年前被送出国留学,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视频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曹熹媛终于忍不住,一把夺过手机,就要狠狠地砸在地上,被靳朝安抢先一步牢牢攥住她的手腕。 把手机从她的手中轻轻抽了回来。 他心情不错地关掉视频。 起身离开,没走两步,又突然“哦”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回到曹熹媛面前,对他露出灿灿一笑,“差点忘了,生日快乐,妈妈。” 曹熹媛崩溃道:“你到底打算把他关到什么时候!” 靳朝安一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拨动着中间花瓶里的那束百合花,那还是靳舒宁今天买来送给曹熹媛的,百合是她最爱的花。 他把花心掐掉,漫不经心地说,“看我心情吧。” “你是想让我求你,是吗?”曹熹媛说着,便撑住桌子站了起来,她浑身发抖,连声音都在抖,“我给你跪下,给你跪下可以吗。” 靳朝安忽地扬了下眉,他正过身子,双手插兜,懒洋洋地靠在身后桌子上,背对着她说,“可以试试。” “好。”曹熹媛抬脚,就要绕到他身前,可她现在的身子都是软的,一步还没有迈开,人就倒了下去,幸好被靳乐言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腰,他大喊一声,“妈!妈!你怎么了!” 这一声,把靳舒宁和家里的佣人们都喊了过来。 曹熹媛没事,就是情绪有些激动,被靳舒宁和靳乐言一左一右搀扶到沙发上,坐了一小会儿,就缓了过来。 现在,她只是默默流泪。 “到底怎么了?我才走开一小会儿,妈怎么就晕倒了?”靳舒宁质问靳乐言,靳乐言支支吾吾的,必然说不出什么。 她再抬头时,就发现靳朝安拿了衣服就要离开。 “不是说今晚住下?” “你确定?”靳朝安意味深长地瞥了曹熹媛一眼。 靳舒宁瞬间就明白了,她嘱咐靳乐言和保姆照顾好曹熹媛,随后就起身,拉着靳朝安的胳膊来到了门外。 靳舒宁的火气顿时就上来,“忍一天都不行吗?” “不行!”靳朝安反手把她按在门上,恶狠狠地说,“一分钟,一秒钟都不行!” “可是,她到底是妈妈啊。” “是啊,就因为她是我妈!所以当年她亲手掐死我的时候,我才没有挣扎!你知道被妈妈亲手掐死的感觉是什么滋味吗!” 幸亏,幸亏老天没有收他。 在他的手脚不再乱动,在她以为他彻底死了,在她出去找麻袋或者箱子之类东西的时候。 他靠着最后一口力气,翻窗逃出了靳家。 …… 靳朝安走了以后,靳舒宁在院子里站了好久好久。 车子驶出靳宅,没开多久,靳朝安就喊了声停。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后排,深抿着唇,闭着眼睛,睫毛抑制不住地颤抖,他将双手虚虚地握成拳头,就那么呆呆地垂在大腿两侧。 他的样子,看起来又隐忍又痛苦,又有一些可怜和落寞。 彭晋在前面一句话也不敢说,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三哥这副样子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靳朝安缓缓睁开眼,说了句,“走吧。” 他的情绪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外露,显然已经被极力克制好,但是表情依然有些阴沉。 彭晋说是。 车子却没有立刻发动。 靳朝安瞧出了他的异样,嗓音沉道,“有事就说。” 彭晋转身递给三哥一份资料。 他本来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打扰三哥的心情,但是三哥之前又吩咐过,一旦查到结果,要第一时间给他汇报。 所以彭晋不敢耽搁。 靳朝安翘着腿,一页页地翻看着手中的那份文件。 包括里面的几张照片。 彭晋透过后视镜,没有看出三哥面部表情的一点波动。 他看起来有些无动于衷。 彭晋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好揣测三哥的心思。 他如实汇报:“这个人叫李博威,在北苑路开了一家酒吧,和庄灿小姐于幼年相识。” “在您还没回国之前,他就在调查‘云歌’的背景。” 所以,庄灿不是为了他而进的云歌。 那么她的目的,到底是他,还是云歌? 靳朝安把手里的文件随手往旁边一丢,低头按了按眉心。 “还有一件事,三哥……” “说。” 彭晋把手机递给三哥。 屏幕上是几张照片,照片里的庄灿,被陆思源拉着手腕,笑得一脸娇羞。 最后一张,庄灿把握在手里的玫瑰,送给了站在她对面的男人。 她笑得可真好看。 靳朝安轻轻闭上眼睛,彭晋看不出他的喜怒,但却清晰地看到了他那双死死攥着手机的青筋隆起的手。 再抬眼时,?????靳朝安把手机递给彭晋,嗓音低沉地说了两个字,“开车。” 作者有话说: 小菜温馨提示:明后两天高能预警……第28章 景园篇 庄灿下午就回来了, 这会儿正在犬舍给可乐喂粮。 听到院子里传来车子的声音,可乐摇头晃脑地抖了抖,汪汪了起来, 显得很兴奋,一看就是主人回家了。 庄灿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正要起身去门口迎接它主人, 脚步声就顿在了她身后, 紧接着, 便传来了靳朝安的声音。 “回来了?”他随意问道。 庄灿半蹲在可乐身旁, 搂着它的脖子,转过身,朝他灿灿一笑,“对呀。” 靳朝安一边解着袖扣, 一边向前走着,走到她们面前时,正好把袖子挽好, 同时往上推了推, 露出一小截白皙精瘦的手腕,和手腕上的那块泅蓝色的腕表。 这么看着,他的手当真是很性感。 他单膝跪地, 蹲了下来, 伸出双手把可乐抱在怀中, 大手温柔地抚着它的身子。 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庄灿。 “都去哪儿玩了?”声音也挺温柔。 庄灿看着,只觉得这人似乎心情还不错? 她起身退到一边,择了择牛仔裤上的几根狗毛, “就随便逛了逛呗。” “自己?” 庄灿几乎脱口而出, “对啊, 不然能和谁?” 靳朝安没说话,可乐在他怀中变得很安分。 他低垂着头,庄灿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她还是稍微警觉了一下,并且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此刻似乎有点反常。 而且,他今晚不是不回来吗? 何况以她对靳朝安的了解,这个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问你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庄灿下意识站直身子,立刻改口,“我刚想起来,我下午还去见了一位老朋友。” 靳朝安还是没有说话。 庄灿这时候心里已经有点火了,她是真的很烦这种阴晴不定的大病娇,说话能把人累死! 于是她咬咬牙扑了上去,直接趴在他的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歪头娇嗔道,“干嘛呀?一进门就审问我,我还没问你呢,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吗?” 下一秒,靳朝安“豁”地站了起来,庄灿没个防备,直接被他掀在地上,像个四仰八叉的王八似的……后背撞得直发麻…… 她破口大骂,“你有病啊!” 靳朝安一脚从她身上迈过去。 随即,屋门“砰”的一声,差点被甩飞! 延悦刚走过来,吓得魂儿都没了。 三哥那脸色…… 庄灿“呼啦”一声把门打开,站在门口,一只手揉着肩膀,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靳朝安此刻正往楼上走,她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嚷道,“你神经病吧!我又哪里得罪你了?你凭什么无缘无故就给我甩脸子!我不是你的手下,不会每次都迁就你发疯!你他妈今天必须给我道歉!” 靳朝安脚步一顿,他转身,扶着一旁的栏杆,从牙齿里挤出一字,“滚。” 庄灿直接冲了过去,冲到楼梯口,抬头瞪着他,小脸都气红了,“你以为你是谁?想让我来就来,想让我走就走?要不是因为我想钓你,你他妈真以为你使唤得了我呢?” 靳朝安抓着栏杆的手指用力收紧,他不再跟她废话,眼神阴鸷地看向延悦,“收拾东西,让她立刻滚。” 延悦不敢说不,她看得出,三哥这是来真的了。 庄灿也看出来了。 她傻愣了几秒钟,靳朝安就已经抬脚上楼了。 延悦把东西给她收拾好,递给庄灿,庄灿看都不看,气呼呼地坐到沙发上,双手一抱,“不走!死也不走!” “灿灿,你别为难我。” 庄灿也看出来了,延悦平时对她好,完全是看着三哥的脸色行事,这会儿靳朝安当真要把她赶走,延悦自然不会违抗。 她也不想为难一个手下,失笑地摇了摇头,提着包包就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也没再回头看一眼。 延悦站在沙发旁,望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想不明白,明明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怎么一回来又崩了呢? 还是彻底崩了。 难道恋爱中的两个人,真的能够说翻脸就翻脸,而且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吗? 可真是愁人啊。 …… 夜里,刮起了大风。 靳朝安的房门忽地被打开,他满头大汗,脖子额头全都湿淋淋的,黑金色的浴袍大敞,眼神冷得像两块寒冰。 他让延悦把可乐送过来。 外面风大,大概有七八级,空中像是有无数恶灵在哀嚎。 延悦把可乐牵过来,靳朝安也没有再回房间,而是抱着可乐直接窝在了沙发里。 延悦不敢打扰,但是三哥在客厅坐着,她自然也不能擅自回房睡觉。 眼瞧着外面狂风大作,延悦突然想起,去把门口的花盆收进来。 结果刚一走出大门口,就被蹲坐在门旁的庄灿吓了一大跳。 直接叫出了声。 庄灿这会儿,和叫花子无异,整个小脸灰扑扑的,头发直接被吹成草窝,她抱着双膝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包带套在胳膊上,整个人哆哆嗦嗦的。 房门一响,她就哆嗦着嘴唇,回头看了延悦一眼。 延悦直接吓蒙了。 “你,你怎么还在这!”天呐,这么大风,她疯了吗! 延悦差点被风刮回屋里。 庄灿只是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去,抱着小身子继续抖。 这会儿,她真的很像一个要饭的。 延悦知道这是庄灿的苦肉计,所以二话不说,一脸慌张地跑回了客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三,三哥,不好啦!”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三哥面前演戏,多少有些浮夸了,不过她也是真的关心庄灿。 靳朝安刚刚闭上眼,这会儿又被吵醒,很烦,“说事儿。” “庄,庄灿小姐还在门口坐着……” 靳朝安没有回应。 延悦垂着头,偷偷用余光望去,发现三哥起伏的胸膛,渐渐急促了起来。 延悦干脆咬咬牙,又道,“看起来很不好,整个人都在打哆嗦,随时好像要晕倒的样子……” “赶走。” 什么?延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靳朝安冷声看着她,“赶走,早上让我在院子里看到她,连你也一块给我滚。” 延悦战战兢兢地出来时,庄灿居然已经不在了。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更加自责和担忧起来。 …… 庄灿确实走了,不过没走多远。 她是实在扛不住了,所以必须尽快找个能挡风的地方躲一躲。 她记得通往景园7号的路上有个亭子。 亭子虽然也漏风,但是好歹有个盖,就比没有强。 反正她死也不会走的。 …… 清晨,靳朝安的车子开车出来时,彭晋一眼便看到了路边亭子里的女人。 她瘫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肩膀,后背抵着身后的柱子,一颗乱糟糟的脑袋耸拉着,不知道是死了还是睡着了。 彭晋本不想管,刚要一脚油门踩过去,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他又迅速透过后视镜看了那女人一眼。 “三哥,那好像是庄灿小姐?” 靳朝安在后排,缓缓睁开眼,他一晚上没睡,睫毛下方都有了点淡淡的阴影,不过还好,不是很明显。 他的眸子,即使疲惫也透着一股子盛气凌人的尖锐。 彭晋下意识踩了脚刹车,没有踩死,车子放缓了速度,他道,“就在刚刚路过的亭子里。” 靳朝安:“开车。” 彭晋立刻脚踩油门。 可就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靳朝安突然改了主意,他再次开口,“停下。” 那双暗藏在镜片之下,如古井深潭般的眸子,忽然闪过一股子转瞬即逝的坏。 庄灿被彭晋请上了车。 她一拉开车门,就看到了坐在后排的靳朝安,靳朝安向里稍微挪了下,给她留出了足够宽敞的位置。 庄灿本想傲娇地“哼”一声,表示她根本不稀罕上他的车,可却不知怎的,她连鼻子里冒的气儿都是滚烫滚烫的。 嗓子里更像是有把火在烧,难受的她根本连一句话,甚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浑身发软,四肢无力,现在只想赶紧找个软乎的地方坐下,好好睡上一觉。 刚才彭晋板着脸把她叫醒的时候,她差点以为是地府里的黑无常来找她索命了。 庄灿什么都没说,也没问,弯腰坐进去后,就一直紧紧地贴着车门,也不靠近他,也不看他,迅速就闭上了眼睛。 靳朝安也没有说话。 但是脸色却变得更加阴沉了。 …… 靳朝安带庄灿来到了u店。 经过门口的橱窗时,庄灿看了眼里面简单悬挂着的两件象征性的商品,便知道这应该是家是仅对私人开放的服装店。 庄灿不明所以,只跟在靳朝安身后,她脑子跟浆糊一样,也没有力气多想。 美女职员立刻向前,喊了声靳先生。 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呼,特地站在门口迎接他。 靳朝安侧身,露出庄灿那张脏兮兮的小脸,简单交代了几个字,“私人聚会。” 庄灿看了他一眼,“你要带我参加聚?????会?” 靳朝安余光都没给她,对着美女职员点了下头,便自顾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翘起腿来,随手抽出本杂志看。 有工作人员上前给他端茶送水。 “小姐您请。”那位美女职员对她微微鞠躬,微笑着做了个向前的手势。 一小时后,庄灿出来。 她洗了澡,化了妆,穿了件纯黑色的裸背小礼服,不是很端庄的那种,有点性感也有点俏皮,很适合私人聚会的场合。 她转了个身,白皙光滑的脊背在乌黑飘逸的秀发下若隐若现。 脚下踩着一双带着水钻的高跟鞋。 靳朝安放下杂志,抬起头来。 这件礼服是他选的,事实证明,他的眼光不差,庄灿穿着甚至比他想象中的更有韵味。 可他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更加难看。 回到车上,靳朝安也没再看她一眼。 庄灿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她知道,他故意让她穿成这样,露着大腿和后背,就是在羞辱她。 但她这会儿身体极度难受,没力气和他废话,他想折腾她就随他。 到了目的地,是一栋古色古香的别院,进去以后,庄灿才知道这是家私人菜馆,一天只接待一桌客人。 包厢里已经坐了四五个男人,全都是西装革履,一副成功男人的装扮,围坐在一张圆桌两侧,在品茶。 见了靳朝安,立刻起身和他打招呼,有人略微调侃,“靳总今天可是很准时啊。” 靳朝安今天到的有点早,往常,他总是姗姗来迟的那一个,按说今天上午他应该先去公司的,快中午的时候才会过来,因为临时改意带了庄灿,所以带她换好衣服便直接过来了。 “起早了。”他把手搭在庄灿的腰间,搂着她便走了过来。 她的腰摸着又细又软,似乎还有一点烫。 靳朝安下意识扫她一眼,发现庄灿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呵,这就受不了了? 其他人心照不宣,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圆桌的主位是为靳朝安专门空出来的,靳朝安落座后,倒还没松开她腰上的手,他是第一次带女人过来,有人兴味一笑,忍不住多调侃了两句,“靳总这是舍得了?” 意思是说他终于舍得把锁在金屋里的宝贝带出来见人了。 像靳朝安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身边没个莺莺燕燕的,谁信? “在家里圈疯了,闹着要出来透透气。”靳朝安说的随意,庄灿看了他一眼,压着内心的浮火,低声说,“我去那边沙发坐。” “不用,就坐我腿上。”靳朝安说着,便扣着她的细腰,将她按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可别去我姐给我告状啊。”他半开玩笑地说。 “不会不会。”众人笑过。 一桌子大老爷们,只有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女人,半瘫半软地伏在靳朝安怀里。 庄灿咬着牙,感觉鼻子在喷火。 他不就是想羞辱她么?可以。 庄灿干脆展开双手,绕到他宽阔的背后,圈住了他的腰。 她不安分地蹭来蹭去,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拱,把这一桌子大老爷们的心火都拱了上来。 靳朝安一把扣住她的后颈,用力一掐,由着突如其来的巨痛,庄灿情不自禁地嘤咛了一声,身子顿时就僵在了靳朝安怀里。 “乖,安分点。”旋即,他的大手向上,摸上她的后脑勺,轻轻拍了两下。 众人咳了几声,有人起了个话头,自觉挪开眼睛聊起了正事。 靳朝安刚刚掐她脖子的那一下,用了十成的力气,比以往每次掐她的时候都要凶绝狠戾,有一瞬间,庄灿以为自己听到了颈椎断裂的声音。 总之,他下手很毒,让庄灿再也没有一丝力气跟他耍心眼。 他们在聊碧水村的那块地。 靳朝安忽然在她耳边低声,“无聊么?” 庄灿眼皮很沉,身体的不舒服,让她的脑子都慢了半拍,她窝在他怀里,从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像是在说“嗯。” 靳朝安微微一笑,幽幽地说,“一会儿就不无聊了。”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包厢的门,便被扣响。 “进来。”他说。 门打开,率先进来的中年男人,急霍霍地走到靳朝安身边,解释自己晚到的原因,“今天开庭延迟了一小时,路上又遇上堵车,让您久等了,实在抱歉。” 旁人叫他自罚三杯。 他身后站着一个身材挺拔样貌俊朗的男青年,抢先一步举起了杯子,敬各位,“我代父亲给各位赔罪。” 说完,连敬三杯。 杯子落桌的那一刻,庄灿全身的血液几乎瞬间逆转而上。 她的脸埋在靳朝安的胸口,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发抖。 靳朝的手掌,穿过她的发梢,在她白皙脊背上那微微凸起的漂亮的蝴蝶骨上缓慢摩挲着,一会儿用指腹揉揉打转,一会儿又用指尖轻轻划过…… 因着庄灿是坐在靳朝安大腿上,扑在他怀里,背对着大家,是以他的每个动作,在场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多少带了点色'情的意味。 “我们等没事,别让靳总等着急就行。” 陆家谦转身拍了拍他儿子的肩膀,“思源,你单独再敬靳总一杯。” 陆思源说好。 他上前两步,视线自始至终也没有往靳朝安怀里的女人看上一眼,对他的私人作风似乎毫不关心。 拿起酒瓶,正要倒酒,杯口却被靳朝安突然伸来的手虚虚掩住。 “这次碧水村的事情你做的很好,这杯酒,该是我敬你才是。” 他说着,低唇凑到庄灿耳边,语气温柔亲昵,似乎又带了一点撒娇,“宝宝,起来替我倒酒。” 庄灿的肩膀轻微颤了颤,下一秒,就被靳朝安掰着身子转了过来。 庄灿低着头,被靳朝安一手捏着下巴把头抬高,视线正与站在对面的陆思源平行。 她看清了陆思源那双碧波如水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剧震。 庄灿拿起酒杯倒酒,倒得有点猛,撒出来了一些,杯子都浇透了。 靳朝安有些不满,惩罚地在她微微翘起的臀部轻轻扇了一下,在场所有人都在看着,“怎么,规矩都忘了?” 庄灿屈辱感爆棚,她咬咬牙,又拿过一支新杯子,“对不起。” “这杯酒该是敬陆律师的,现在却被你弄撒了,这是对陆律师的不尊重,要说对不起,也该是对他说对不起,来,宝宝,跟陆律师道歉。” 庄灿抬头看向陆思源,“对不起陆律师。” 陆思源的表情早已恢复如常,此刻看不出他情绪的一点波动,“没关系。” 有一瞬间,庄灿甚至以为自己眼花,她好像从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信任。 其实她很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失望,看到鄙夷,看到厌恶甚至唾弃,可惜并没有,这反而让她觉得难受,让她觉得堵心,让她差一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将身后的那个禽兽变态打倒在地。 靳朝安微微含笑,“我家宝宝不懂事,做什么都有点毛手毛脚,希望陆律师你不要介意。” 陆思源定定看着他,并未开口,还是陆家谦说了句,“怎么会。” 随后陆思源便跟着他父亲落座。 那杯酒,似乎也不了了之了,只有庄灿知道,靳朝安这个混账其实根本没有真的想过给陆思源敬酒。 他们接着聊碧水村的事情。 “这次得感谢陆伯伯,帮我解决个大麻烦。” 陆家谦:“还是思源官司打的好。” 靳朝安一手垂在腿上,握着庄灿的小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手指,轻轻笑笑,“虎父无犬子。” 庄灿大概听懂了一点,万清早些年收购了一块地,但是因为钉子户的存在,所以项目迟迟未能动工,这次靳朝安接手,设了个局把人送了进去,而且直接弄到最高刑期。 官司是陆思源打的。 他很厉害,本来可以做十年牢的,直接被他打到无期。 庄灿闭上眼,感觉头很晕,很涨,好像下一秒就晕倒。 “难受了?”靳朝安状似关心地问。 庄灿轻轻反手揪住她的手指,声音都有些虚浮,“什么时候走?” “坐不住了?” “我难受。”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哪难受?” 他们贴得很近,声音也轻,这会儿饭桌上的人都在交流,因此他们的谈话,别人都听不见。 当然,如果有人有心听之。 陆思源,就坐在靳朝安隔壁。 他手上的一举一动,他都能尽收眼底。 庄灿颤颤道:“我发烧了。” 靳朝安嘴角一斜,把手搭在她胸口,“发烧还是发骚?” 这张红扑扑的小脸,倒是让人很有食欲。 庄灿气死,干脆两眼一闭,眼不见心不烦。 靳朝安把她按回怀里,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用过筷子的手,随即双手圈好她的腰,低声哄她道,“乖,一会儿就走。” 陆思源没有意识到,他举在半空中的杯子,已经顿了好久了。 作者有话说: 来,今天话筒给你们……第29章 景园篇 庄灿迷迷糊糊的时候, 感觉到有人粗鲁地把她往车?????里塞。 她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脖子下巴上淌的全是冒着热气儿的汗。 她的身子还在车外,双手撑着门框, 似乎是在梦中下意识地抗拒什么,死活就是不肯上车。 靳朝安一手拽着她的胳膊,清晰看到她清醒过来的眸子里, 酝酿起来的滔天的难过和憎恶。 为他的难过。 对他的憎恶。 他冷笑一声:“心疼啊?” “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羞辱我!” 靳朝安突地笑了, “凭什么?你说呢?” 庄灿死死咬着嘴唇, 瞪视着她, 她忍了这么久,但是这一刻,她真的不想再忍下去了。 “装啊,怎么不装了?平时不是挺能装的吗?想想你自己, 为了留在我身边吃了多少苦,这点委屈就受不住了?” 靳朝安又狠狠拽了下她的手腕,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渣, “上不上!” 庄灿再也忍不下去了, 小宇宙突然爆发,卯足全力照着他脸颊给了一拳,“你混蛋!” 靳朝安掐着她的脖子, 直接按到在后排。 他的眼镜被庄灿打得歪挂在鼻梁上, 额头凌乱的碎发几乎遮住了眼, 在酒精和愤怒的双重作用下,他双目通红,要把人生吞活剥。 随后, 他重重压在她身上, 咬牙问她, “我混蛋?我怎么混蛋了?嗯?说说,说啊!” 庄灿呜呜呜的说不出话,气都要喘不上来,她的泪水夺眶而出,一整晚的屈辱、愤怒、委屈在此刻彻底爆发。 靳朝安看到她奔涌而出的泪水,片刻晃了下神,就在这分神的一秒钟,庄灿一脚踹在他的下'体上,毫不留情。 她猛地推开他,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凌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着,好像身后是什么恶魔,深渊,就要将她吞噬…… 彭晋立刻推门下车,他刚要抬脚追人,身后就传来靳朝安的一声大喝,“走!” 彭晋看了庄灿一眼,她跑得很慢,摇摇晃晃的,弱小的身子马上就要散架了一样,在这寂静的深夜,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穿着如此暴露的衣服,其实是相当危险的…… 可他也就犹豫了一秒,就上了车,他不敢违背三哥的任何旨意,但怕就怕,这不是三哥内心真正的意思。 从后视镜看去,三哥一手撑着前排椅背,整个人弯着身子,低着头,如同静止了一样。 没等到三哥再次开口,彭晋只好发动了车子。 经过庄灿小姐的时候,他还有意踩了下刹车,可惜三哥并没有抬起头来。 他看到了庄灿小姐泪流满面的脸,也感受到了三哥沉默无声的痛苦。 叹息过后,他的脚狠心踩在了油门上。 与此同时,靳朝安突然之间,猛地抬起头来,一拳捣在了前面硬邦邦的椅背上,“停车!” 由于刹车太快,彭晋整个人差点飞出去。 靳朝安甩下车门,大步走向庄灿。 庄灿看着迎面而来的靳朝安,突然停下脚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几乎浇花了她的脸,她痛苦,难过,煎熬,脆弱,甚至有一瞬间,她懦弱地想到了死。 靳朝安以为她的暴怒是因陆思源,其实并不是。 她是因着刚刚的那个噩梦,梦里无数的尸体,齐刷刷地睁开眼睛望着她……她们还在等着她帮她们申冤,还她们一个公道…… 她还没有找到妹妹,她在妈妈的墓前发过誓,一定要找到妹妹的。 而她竟然连这么一点小小的屈辱都忍受不了!她根本不配,不配活着! 靳朝安走到她面前,一手抓住她的手腕。 下一秒,庄灿两眼一黑,悄无声息地晕了过去。 就在她倒下的那一瞬,靳朝安的世界,似乎都静止了两秒,四周再也没有一点声音,心跳骤停,连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下意识地屈膝,双腿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地上,牢牢死死地抱住了下坠的她。 …… 景园。 私人医生在靳朝安的卧室里给床上的女人检查身体。 女人纤薄的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布,床边挂着吊瓶。 医生收回听诊器,直起身来,延悦便立刻上前给庄灿盖好了被子,还把热毛巾垫在了她输液的那只手下。 庄灿紧紧闭着眼,不知是因为痛,还是什么,嘴里一直含含糊糊地哼唧着,像是在说胡话,但又分明串联不成完整的句子。 延悦看着她这幅样子,因痛苦而皱紧的五官,煞白的小脸,就忍不住红了眼。 靳朝安坐在楼下,双手垂在大腿两侧,眼睛直直盯着脚下的一点,一直没动,也没有抬起头过。 直到医生下来,走到他身边时,说了俩字,“高烧。” 靳朝安才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淡淡“哦”了声,“怪不得摸着这么烫。” 怪不得。 旋即想到她在饭桌上哀求他的话,他便轻轻地笑出了声。 “打了退烧药了,应该没事,但不会退得这么快,要想让她舒服点,就让延悦辛苦辛苦,给她物理降降温。” 医生叫齐优,也算是靳朝安身边的亲信,跟了他好多年,甚至比延良延悦还要早。 他是靳朝安在那边的人,也是他亲自带回来的,靳朝安早年出任务,经常受伤,齐优基本上就没离开过他。 靳朝安回到靳家后,虽然抹杀了他以前的身份,也不再需要出各种危险任务,但毕竟落了一身的老伤,尤其是肺,总是咳嗽,所以需要常年的调理。 齐优也就这么留在了他身边,他的私人诊所,也是靳朝安投钱帮他建的。 这么多年,齐优不敢说自己是最了解靳朝安的那一个,但肯定也比其他人要了解得多。 当然,他的嘴也是最严的。 靳靳安朝他挥挥手,“知道了,我让彭晋送你回去。” 齐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处理一下?” 刚才他见到靳朝安的时候,还吃了一惊,他的嘴角挂着一片乌青,敢让他脸上挂彩的人,这世上可还没几个,要真说起来,其实是一个都没有。 不过很快,他就见到了那个敢跟他动手,并且还得逞了的人。 就在靳朝安怀里,还是个女人。 “不用了。”靳朝安这才感觉到嘴角有一点拉扯着的疼痛感,他摆摆手,示意他退下,随后便起身向楼上走。 延悦刚从卫生间里打来一盆温水,把毛巾泡好,准备给庄灿物理降温,这时靳朝安就走了进来,走到她身后。 延悦回过头来,忙直起身说,“三哥,我看庄灿小姐好像烧糊涂了,一直在说胡话,半天也没见好,就想先帮她擦擦身子,试着物理降降温。” 靳朝安伸出手,“毛巾给我,你下去吧。” 延悦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把毛巾递到靳朝安手中,迅速退了下去。 把门关好。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靳朝安低头把毛巾泡在了水里。 他抬起胳膊,把左右两边的袖子一点点地卷上去,卷到胳膊肘的位置,把手表取下,放在一边的柜子上。 这过程,庄灿缩在被子里,一直发出小声的呜咽。 他拧干毛巾,走了过去,半坐在床边,掀开被子,轻轻撩起她的睡衣。 睡衣是延悦帮她换的,为了让她舒服,里面也没再穿别的。 隔着毛巾,他的大掌轻轻覆了上去,毛巾下的热度瞬间袭来,他的唇瓣抑制不住地颤了颤。 好烫,怎么能这么烫。 齐优说她烧到了40度。 40度,人都该烧死了,她却怎么还能拼出那么大的力气狠狠给他一拳的? 想着想着,他冷哼一声,有些微凉的毛巾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漫过,她似是感觉到了舒服,嗓子里发出颤颤巍巍的嘤咛声。 靳朝安自始至终没有去看她的眉眼。 擦完一遍,又去换了一盆水来,水温摸着还行,不凉不热,但是毛巾拧干后不久,就凉了。 他的身上却很热,从夜里一点到四点,他没有停下。 后背的衬衫湿透了几次,他脱下,又换了一件。 中间延悦进来一次,给她喂了点水,拔了针。 见了三哥这副样子,延悦也是说不出的心疼,可她让三哥去休息,剩下的她来做,三哥又没有答应。 直到四点多钟,靳朝安给她试了个表,体温重新降到了37.5,他才把毛巾丢回盆里。 又给她重新换了身睡衣,盖好被子。 他本想去隔壁客房睡一会儿的,但是脚步却怎么也不舍得离开。 他好恨,好恼,又好痛。 最后,他留了下来,睡在了床对面的沙发上,眼睛正对着她的方向。 可刚一闭上眼,他就猛地惊醒,然后快速起身,连拖鞋都没有穿,直接冲到床边,双手捧着她的脸,俯身在她干涩的唇瓣上,留下深深的一吻。 她这会睡儿的很香甜也很安稳。 就连他恋恋不舍地逗弄着她的唇瓣,她都没有醒来。 “是我的。”他吻她的唇。 “我的。”吻她的鼻尖。 “我的。”吻她的眼睛。 “我的。”吻她的眉毛。 “我的。”吻她的耳垂。 最后,他十指?????交握着她的手,跪坐在她的床边睡去。 …… 庄灿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延悦正坐在她的床边,左手握着一杯水,右手捏着根棉签,好像要往她嘴唇上蘸。 “你醒啦。”延悦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俯身把她扶了起来。 庄灿还晕晕乎乎的,就觉得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但这一觉过去,竟神奇的活了过来。 鼻子也不难受了,胳膊也不疼了,腿也不打哆嗦了,她眨眨眼,视线从延悦身上挪开,在四周环顾一圈,疑惑道:“这是哪儿啊?” 她的嗓子到底还有点哑。 延悦把水杯递给她,忍不住笑道,“你猜。” 庄灿可不想陪她卖关子。 记忆里有些印象,是她在大街上歇斯底里,晕倒的那一刻,靳朝安死死抱住了她。 “这是三哥的房间。” 庄灿“哦”,其实她也猜到了,不然延悦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延悦感觉她应该是没听懂,就又补了一句,“是三哥的主卧。” 庄灿慢慢反应过来。 “哦,是他那个从来不让我靠近的主卧啊。”庄灿这时候,倒还不忘开句玩笑,“我还以为屋里藏着什么宝贝疙瘩呢,也不过如此。” 延悦心说都这时候了,怎么还在怄气呢,一会儿三哥回来,俩人别再又杠起来,不行不行,就算她能折腾,三哥也折腾不起了。 延悦想说什么,但是想到三哥临走时的嘱咐,要她不许把昨晚的事透露一字,就犹豫了。 庄灿咬着杯子的边缘,注意到了手背上的医用创可贴,她回想了一下,若有所思道,“昨晚我感觉有人一直在帮我擦身子,是你吧?” 延悦立刻摇了摇头。 三哥不让她说,但是也没不让她否认啊,这屋子里就只有她和三哥两个人,不是她还能是谁,庄灿小姐应该不会猜不到吧? 果然,庄灿陷入了沉思。 其实这会儿,她脑子清醒过来后,已经开始后悔了,她好不容易才和靳朝安有了一点边缘性的突破,勉强混成他半个女人,连个屁还没查到呢,怎么就没忍住呢?她记得她好像还给了他一拳?? 幸好,靳朝安把她带回来了,没有彻底跟她翻脸。 她心里其实还挺后怕的,昨天差一点她就要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如果真的摊牌,她现在已经死无全尸了吧? 她有什么脸去死,去见那些把命借给她的人呢。 庄灿懊恼极了。 延悦以为她在为三哥照顾她的事情自责,心想庄灿小姐可算还有点良心。 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道:“其实三哥还是很紧张你的,前天他把你赶走后,自己也一宿没睡,昨晚你发烧昏迷,他也几乎没怎么合过眼,我可从没见过三哥这么对待过一个女人,连沈夏小姐也没有,你可是第一个。” “三哥早上走的时候,还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等你醒了也不让你下床,要你多躺一天,恢复一下'体力,所以你先别想别的了,也别总想着跟他对着干,就听三哥的话,好好休息一天。” “那他人呢?” 庄灿还不会傻到延悦说什么她就信什么,靳朝安掐她的时候,想让她死的那个眼神,可不是假的,庄灿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所以仅凭她这一两句话,庄灿还摸不清靳朝安现在的态度,毕竟这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他就算笑眯眯地把你搂在怀中吻你,也不代表心里没有立刻宰了你去喂狗的心思。 这人变脸发疯的本事,庄灿这些天算是彻底领教到了,因此,她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 延悦出去后,庄灿就一直在床上反省自己。 也是在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昨天的局是他故意做的,所以他应该是知道自己前天去见了陆思源。 不过她见陆思源怎么了?这人至于动这么大肝火?庄灿左思右想,最后只想到一种可能。 他吃醋了? 怎么会!庄灿摇了摇头,觉得这个答案更不可能。 不过男人都有占有欲,这种东西跟爱无关,越变态的男人占有欲就越强,尤其是靳朝安这种顶级变态级别的大病娇,当初可乐对她亲近,他连她的醋都吃,和狗比,她这“半个女人”自然得比狗要听话。 庄灿猪猪叹气,妈的,这狗男人事儿太多了,钓他简直比扫雷还难,谁知道什么时候一不小心踩错一脚就把自己炸死了,真是烦。 庄灿蒙着被子呼呼的,气着气着,人就睡着了。 她倒是听话,这一整天,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她都没怎么下床,下午又睡了一觉,算是彻底的满血复活。 傍晚,延悦正要把崔阿姨煮好的粥给庄灿端上去,靳朝安就回来了。 他今天回来得比平时都早了一点。 延悦立刻给三哥汇报了一下庄灿今天的情况,她倒是挺乖的,一点妖也没作,也没再发烧。 靳朝安边解领带边听着,眉眼淡淡,听完了也没什么反应,只轻轻“嗯”了一声。 领带递给延悦。 随后端起延悦刚刚放在桌子上的托盘,便自顾走上了楼。 卧室里拉着窗帘,昏昏暗暗的,只开了衣柜下面的一排暖色的地灯。 庄灿还在睡觉。 人舒服了以后就不老实,被子都踢到床下了,两腿间夹着个软绵绵的大枕头,身子歪歪扭扭的,长发凌乱地散在床上,乌灼灼的一片。 靳朝安走近了,她也没有醒。 他把托盘放在一侧的床头柜上,弯下腰来把被子拾起,动作算不得轻,被子扔到她身上的那一瞬,庄灿的睫毛动了动,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刹那间,与他四目相对。 靳朝安率先移开视线。 被子很大,几乎覆盖了整个床,他掀开被子一角,自顾坐下,端起粥来,沿着顺时针搅了两下,动作不紧不慢,边搅边说,“起来喝粥。” 庄灿没起,依然侧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盯着他,就是眼圈突然红了,然后就越来越红,最后成了星星眼,泪汪汪的。 脑袋下的床单都打湿了。 她慢慢把头挪过去,小手爬上了他的大腿,搂住了他的腰。 靳朝安的身子略微僵了一下,随后停了手里的动作,把碗放回桌上,去掰她的手。 “松开。” 臭着一张脸。 庄灿吸了吸鼻子,直接抬头把脑袋埋在了他的大腿上。 她哭腔似地呜呜了两声说,“对不起嘛,我错了还不行,你不要再凶我了。”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连靳朝安听了,都忍不住哼笑了一声。 他的双手攥着她的两只手腕子,倒是没再推开她。 怎么这么细呢?他有片刻的分神。 庄灿还埋着脸,什么也不管了,眼泪鼻涕直接往他西裤上蹭,“我跟陆思源真的没什么,他就是我小时候的一个邻居哥哥,以前对我还不错,我很小就离开了北城,在这边也没什么朋友,回来后,在姐姐生日宴上见了他,就加了他微信。” “就是加了微信,平时也没怎么聊过天,那天我出去逛街,正好就和他碰上了,所以才一起逛了逛,我后来不是说了遇到一个老朋友吗?可是你什么都不问,不管不顾就把我赶出了家,你都不知道那晚上的风有多大,有多冷,我有多害怕的。” 庄灿把头抬起,发现他也正垂眸盯着自己,就是表情硬邦邦的,像是一点也没被她说动。 嘴角的那块淤青还挺明显,庄灿有些心虚,赶紧又把头低了下来。 她不放弃,松了手,又重新搂回他的腰,甚至歪了头,用脸颊轻轻蹭着他的大腿,像一只祈求主人爱抚的小猫咪,语气委屈极了。 “你觉得昨天的事儿真的羞辱的了我么?并没有,我根本就不在乎陆思源,更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何况我本来就没有脸,我要是有脸,当初还会主动往你床上爬么?我之所以崩溃,之所以难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不信任我,因为你怀疑我,因为我喜欢你。” 庄灿说完,顿了顿,她眼睛亮晶晶的,为自己这番精彩的肺腑之言而感动。 靳朝安终于把手挪到了她的脸上,不过只是轻轻按了一下,不再让她乱蹭。 庄灿趁热打铁,扭头在他掌心亲了一口,“那下次我出去见谁,去干什么,我都提前跟你汇报好不好?你同意我就去,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去,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乖乖做大哥的女人。” “什么都听我的?”靳朝安捏了捏她的耳朵,哼了一声,“当然,你也没有不听的选择,当初既然敢自荐枕席,就应该做足了功课,知道我靳朝安是什么样的人。” “手机。”他又说了两个字。 庄灿翻身坐起,从枕头下把手机摸了出来。 递给他。 靳朝安瞥了手机一眼,“自己删。” 庄灿懂他的意思,二话不说,就把陆思源给删了。 还给拉黑了。 她扑到他怀里,忍不住用双手捧起他的下巴,“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和?????好了吧?” “不算。”靳朝安拍开她的手。 “哼。” 粥凉了,靳朝安刚刚端起又放了回去,喊了延悦重新热一碗上来。 “我就只有你。”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由于太过突然,他的手下意识地颤了颤。 她眼里像是燃烧着奉有某种信仰的火种,熊熊烈火蔓延至他的双眸。 他冰冷的眸子几乎瞬间被化成一滩春水。 “我只有你一个男人。第一次的时候,我们在竹林前,你看到了。” 内'裤上那刺眼的颜色。 她想起了初次被粗暴对待的痛,眼眶里情不自禁地涌出了热泪,不等她擦去,下一秒,咸湿的泪珠便尽数落进了他滚烫颤抖的唇中。 作者有话说: 话筒:三哥的童年经历阴暗可怖,逃出靳家后,又经历了一系列非人的对待,所以心理缺陷非常严重,他是个在善恶间游走的人,改变,一定是会改变,但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这要灿灿来努力,最后引导他朝有光的地方去。 灿灿接近三哥,一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妹妹,二是想要复仇(灿灿的仇和流浪在外的童年经历有关),复仇的关键是让三哥首先无条件地为她臣服,后面会随着感情线展开讲的。 马上就要开始新篇了,后面剧情会越来越紧凑(带感),如果骂,请轻骂,别上升人格侮辱哈~写完这篇大概率要插个队写下面这个,如果感兴趣帮我点点收藏吧 预收文《她调戏我》/甜文也能很带感! - 任晚被渣当天,闺蜜组了个陪哭局,不知是谁喊来狐朋狗友一大堆,酒瓶子开了满地,没想到最后任晚不仅没哭,还笑嘻嘻地勾走了其中一只长得最妖做派最骚的小狗狗。 一夜放纵过后,任晚不告而别。 喻凡川舔舔嘴唇,闻了闻被子里残存的柑橘调香水味,有点意犹未尽。 经过多方打听,喻凡川终于加上了任晚的微信。 “嗨~你叫起来的声音很好听” 没想到第一句招呼就被她拉进了黑名单。 喻凡川:“哟,很可以。” 任晚看着屏幕里弹出来的好友申请信息,差点把手机按进刚做好的冰美式里。 收好思绪,任晚决定用忘我的工作来麻痹掉这段令人尬出天际的回忆。 公司最近入职一批新员工,主任让她带一带刚刚分到部门的小菜鸟,任晚欣然接受。 只是没想到,小菜鸟入职公司的第一天,就把她一本正经第堵在了杂物间,“姐姐,你提裤子翻脸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嗯?” …… 第五天,喻凡川哭着从任晚的办公室里跑了出来。 主任皱眉把他拦下:“小喻同志这是怎么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啊,怎么还哭鼻子了?” 喻凡川委屈:“任组长调戏我。” 主任:? “哦不不,任组长调'教我……” 主任:…… “错了错了,是任组长教育我!” 主任转身对一脸黑线的任晚道:“以后注意分寸,别对小朋友这么严格。” …… 【小剧场】 某日,任晚手头的项目爆雷,经理大发雷霆,命她两天内到总部向老总亲自解释,负荆请罪。 秘书让她稍等,老总办公室有客在。 房门虚掩,里面有声音传来,任晚觉得有点耳熟,忍不住回头偷窥了一眼—— 门缝里,喻凡川嘴角叼着根烟,大大咧咧地往老总的办公桌上一坐,吊儿郎当地说道—— “行了老爸,差不多得了,别对您将来的儿媳妇这么严格。” *本以为只小奶狗没想到竟然是只披着羊皮的小狼崽 *为了追媳妇儿被迫回家继承上亿家产的太子爷打工人第30章 步步深陷篇 庄灿在景园休息了三天, 三天后,靳朝安把她送回云歌。 她也没跟他腻乎,拍拍屁股亲亲小脸就走人了。 庄灿走后, 靳朝安给秦戈打了个电话。 其实庄灿早就被靳朝安赎出来了,不然也不会被他带出来这么久,而且她本来也没签卖身契, 正式算不得云歌的人, 带出来那天, 靳朝安就没有把人送回去的打算。 是后来查到她的目的, 才让靳朝安改变了思路。 既然她想查,那就让她去查,正好他也好奇,她到底要查什么。 “暗中多派点人手, 盯紧她。” 秦戈说行。 挂了电话,他也头疼,直觉自己招了个大麻烦。 盯紧, 怎么盯紧?在云歌还敢有自己的心思, 一旦被发现,这人不死也得半残,他这位又是个这么虎的, 所谓盯紧, 怕不是要保她的意思? 这边, 庄灿知道靳朝安还不信任自己,又接连出了这些破事,让原本就如履薄冰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 之前还满打满算地以为, 搬来景园住必能甜甜蜜蜜地加深感情, 没想到是三天一大吵, 两天一小吵,吵得头皮都麻了! 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最起码也算摸清了这狗东西的脾气,而且,他竟然还派人在暗中跟踪她,关键是她居然还没有发现? 也幸好见的是陆思源,万一……庄灿不敢想,她咬咬牙,心里的警戒又翻了一倍,想着以后出门办事一定要更加警惕才是。 不过现在,庄灿打算先乖上一阵,给这只老虎顺顺毛。只是想到陆思源,她心里还是有点酸涩,不知道他现在对她会是一种什么看法?那天那个信任的眼神,是幻觉吗? 可惜,她不能再跟他联系了,一方面是想获取靳朝安的信任,做个说话算话的人,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害了他,至于他到底会怎么想自己,庄灿也无所谓了。 云歌依旧如常,没什么变化,10楼的生意照常火爆,庄灿回来,和汀兰去吧台喝了两杯,也没套到什么重要信息,汀兰这张嘴,跟有人把门似的,无聊得紧。 倒是菲姐常常不在,这让庄灿觉得有点奇怪,她认识菲姐时间不长,但是知道菲姐是个非常守时十分自律的人,像这样总是隔三岔五不在的情况,可以说是很不正常。 暗中打听了一下,说是菲姐有个老朋友过来了。 “老朋友”那三个字,听起来别有深意,就差直接说是老相好了。 庄灿想到博威的话,知道她要查的那个男人最近也出现在了北城,所以这位“老朋友”有可能是她要等的那个人吗? 庄灿咬着吸管陷入了沉思。 还有一件事,庄灿知道后也挺意外的。 听说舞团来了一批新妹子,但是庄灿目前还没见到,说是拉到某公司集训了。 新人来了以后,势必就有老人要走,那么那些还在合约期的女孩会去哪呢?庄灿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 …… 庄灿回云歌也有半月,这中间,她每天除了在微信上给靳朝安汇报自己一天的工作外,还会多发一些肉麻恶心的情话,自己看了都起鸡皮疙瘩的那种,天天如此,靳朝安一次都没给她回复过。 不要紧,他回不回复不重要,她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庄灿不知道,其实她在这边的一举一动,每天都有专人向靳朝安汇报。 …… 靳朝安今夜加班,批阅完手头的文件,才把手机拿起来,划了划她发来的那些土味情话,也没怎么细看,直接点了删除。 倒是每天都发。 然后又想到什么,点进她的头像,眉稍一挑。 靳朝安发现了被庄灿屏蔽的朋友圈。 …… 庄灿练完舞回来,拍了张美美的自拍,刚给靳朝安发过去,下一秒,对话框里就弹出一个鲜红的叹号! “对方开启了好友认证,您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请求。” 庄灿:?又发什么疯? 她告诉自己要忍,要体谅精神病人的不容易,然后,她深呼一口气,打开丑团外卖,找到离万清最近的鲜花店,订了一大束红玫瑰送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庄灿洗澡完出来,拿起手机看了看,显示订单已完成。 “礼物喜欢吗?”电话打过去,倒是接了,就是半天没人说话。 靳朝安的手机丢在桌子上,按着免提,他一脸阴沉地朝着办公桌对面的苏秘书挥了下手。 苏雪贞是进来汇报的,说前台刚刚收到了署名靳总的一束花,请示如何安排。 “什么花?”“红玫瑰。” 话音刚落,庄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苏秘书正要退出办公室,靳朝安又喊住了她,“丢掉。” 这两个字庄灿也听见了。 她不快地哼了一声,“不喜欢啊?” “不喜欢。”语气冷硬。 “好嘛,那么凶干什么。” 庄灿擦干头发,也没用吹风机吹,直接躺下,“那你说你喜欢什么?” “少给我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那你干嘛无缘无故拉黑我呀,是我最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吗?” 庄灿可不知道是朋友圈的事儿,她压根想不起来,上次加了沈夏后,就把他给屏蔽了,这都多久的事儿了。 “自己想。” “臣妾想不到啊。”你嘴被线缝上了? “别发骚。” “想不到。” “那就等想到再说?????。”靳朝安说完就挂了电话。 庄灿瞬间又拨了回去。 靳朝安挂断两次后,“没完了?” “你干嘛动不动就对我进行冷暴力,你不知道冷暴力最伤人了吗?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如你意,你告诉我嘛,你不告诉我,我就只能胡思乱想,我一胡思乱想,就容易搞些幺蛾子,这次是送花,下次可不一定是什么了,不然你直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也好让我知道该怎么哄你嘛。” 靳朝安听着庄灿一张小嘴“叭叭”的就心烦,本来手头的工作今天是一定要处理完的,整个公司都在陪着他一起加班,现在被庄灿两三句话搅合的,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 他挂了电话,便叫彭晋立刻把人弄来。 呵,他想要什么?他现在就只想要干她嘴。 …… 庄灿挂了电话,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换了件性感的小裙子,二话不说就出了门。 隔夜仇这种事,有了之前的经验,庄灿坚决不能让其留在第二天! 彭晋的手下过来的时候,没有接到人,庄灿先他一步走了。 彭晋给三哥汇报,“应该是去了景园。” 靳朝安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扫了眼腕表,十一点零五分。 外面夜色正深,挂了电话,他又拿起了文件,直到半个小时后,接到秦戈的电话。 …… 庄灿是想打车去景园,只是云歌门口不好打车,这种打擦边球的娱乐场所多少还是有点隐蔽,除了私家车能进,一般的出租车网约车都得往前走两条马路才能停。 为了方便,庄灿每次都会抄近道,走云歌隔壁的那条小胡同。 只是没走两步,庄灿就察觉到身体有点不对劲儿。 起初只是觉得有点热,还有点燥,可是这会儿是半夜,本来就冷,她穿得又凉快,不该有这种燥热的感觉才对。 她这会儿,正走到胡同口,扶着砖墙,使劲晃了晃脑袋,脑袋也开始变得昏昏沉沉,更可怕的是,她浑身上下开始痒了起来,那种痒,蚀骨挠心,她再清楚不过。 脑海里,瞬间闪过刚刚的一幕,她出来的时候,为了给自己壮壮胆子,也是为一会儿撒娇方便,便去吧台要了一杯低度数的鸡尾酒喝。 所以是酒有问题。 庄灿已经来不及多想,体内的那团火越烧越旺,几乎以迅雷之势占领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手脚逐渐发麻发软,却还是用力捂着嘴巴,死咬牙关不让自己发出那该死的声音。 另一只手,颤抖地摸向包里的手机,“啪”的一下,随着手机落地,出现在脚下的,还有四双肮脏破烂的解放鞋。 庄灿猛地抬头,面前的四个男人,不知何时出现的,统一穿着附近建筑工地的劳保服,一个个人高马大,皮肤黝黑发亮,衣服破破烂烂,此刻全都咧着饥渴的淫'笑,他们一边摩挲着手掌,一边嘿嘿嘿地朝她拢了过来。 其中一个大汉的鞋子瞬间踩在她的手机上,“这么晚了妹妹还一个人出来,是不是想找个哥哥陪你玩玩啊?” “操,这浪'货还在喘呢!妈的真骚,一看就是从云歌跑出来的,有钱人玩的鸡就是不一样。” 庄灿体力不支,已经被他一把推倒。 粗糙大手捏了捏,“操,不愧是高级'鸡,真他妈软,熟透了。” 妈的…… 她的意识还在挣扎,告诉自己能行,能推开他,能站起来,能一拳把他们揍趴下。 可是身体却诚实做出了反应,她是真的没力气,不仅没力气,那团迅速燃起的邪火顷刻间裹挟了她的腰肢,在男人的粗糙大手碰到她身体的那一刻,竟然可耻地从嗓子里轻轻地泻了一声。 她双眼通红,浑身战栗,亲眼看着欺身压在她身上的恶臭男人粗'喘着说了两个字,“骚'货。” 听见皮带扣响起的那一刻,庄灿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做什么决定,对面有四个人,而意识已经开始残存她的意志,即使她拼劲全力干死身上这个,也不是其他三个的对手。 何况那三个也不会坐视不管。 所以,只能…… 她把手不知不觉地绕到身后,在包包夹层中摸到了什么,死死攥在手心,下一秒,她睁开猩红的眼,猛地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捅进了自己的腹部! 手起刀落,快得连那四个男人都没反应过来,鲜血迸溅出来的一瞬,数不清的脚步声从四周包抄而来,几十名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镖涌入胡同,把整个小巷堵得严严实实,那四个男人被瞬间按在地上。 一声急刹忽地响彻夜空,人墙迅速分成两排,独独留出一条空道来。 巷口的车灯猛然照了进来,刹那间亮如白昼,晃得她睁不开眼,她迷迷糊糊地望向面前那白灿灿的一团,有一瞬间,竟觉得那是通向天堂的大门…… 她的喉头涌上血腥,嘴角忽地挂了微笑,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她看到天堂大门处,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他披着一件黑色风衣,衣摆随着走路的姿势猎猎作响,他一步步向她靠近……是天使吗?天使来接她上天堂了吗?她这样的人,还有资格上天堂吗? 不,不是天使,她看清了他的脸,此时此刻,比魔鬼撒旦还要可怕的一张脸。 他是靳朝安。 庄灿鼻子一酸,只觉得腹部的热血在咕噜咕噜地往外冒,她好热,好烫,好晕……她一手捂着肚子,鲜红鲜红的血往外涌着,流了一地……另一只手,艰难地伸向了他…… 只是指尖还没碰触到他的,整个胳膊就黯然垂了下去。 世界都安静了。 靳朝安迅速将她抱起,起身的那一瞬,手指碰到了她的血,脚步突地软了下,差点没有起来,幸好彭晋扶了他一把。 他紧抿着嘴角,快步走到车旁,路过秦戈的时候,只留下冷冷淡淡的几个字,“人留着,我要。” …… 庄灿被送进了就近的私人医院急救。 走廊已被清空,前后都站满了保镖。 靳朝安独自一人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他低垂着眸,一动不动,看不出丝毫情绪,只面无表情地盯着摊开在两侧大腿上的双手发呆,那上面全都是血。 身上也都是,黏糊糊的一片,只不过他今天穿的深色系衣服,看起来并不明显。 手术室的大门始终紧闭。过了一会儿,彭晋过来,他胳膊上搭着套新的西装,是刚刚去车上取的,“三哥,处理一下吧。” 靳朝安这才注意到自己满身的脏污,他轻微敛了下眉,起身,来到卫生间,先是脱下风衣递给彭晋,然后打开水龙头,慢慢搓洗着双手的血迹。 仿佛已经习惯,那样斯斯文文的一双手,谁也想不到,它曾经沾满了多少罪恶。 彭晋递过纸巾,靳朝安慢条斯理地擦干,随后把手放在脖颈下,一粒一粒地解着衬衫纽扣。 他里面穿的是件纯黑色的休闲衬衫,没有打领带,因为出来的急,也没有穿外套,还是彭晋眼疾手快,就近抓了件风衣跟了出去,在电梯里,给三哥披在身上。 今晚降温,很冷。 彭晋回想起三哥从办公室里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站在门外,里面的门呼啦一声被甩开,三哥阴沉着脸出现,他大步迈到电梯间,彭晋随后跟上。 在车里,气压也一度低至归零,车子在市区连闯红灯,身后警车越来越多,而三哥一路上只说了一个字,“开。” 到了云歌后,他留下解决交警。 三哥从巷子里出来时,怀里紧紧抱着昏迷过去的庄灿小姐,他们逆着大车灯的光走来。 庄灿小姐穿了一身白色的裙子,腹部已经被鲜血染透染红……有那么一刻,彭晋甚至觉得,在场的所有人,三哥一个都不会留。 因为是有人受伤,所以交警这边他很快处理好,三哥先一步带着庄灿小姐坐秦戈少爷的车去了医院。 靳朝安换好新的衬衫,轻轻扫了眼换下来的衣物,那上面的浓腥味道令他不适,他不再去看,抬头吩咐彭晋,“丢掉。” “是。” 来到医院后,靳朝安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只在庄灿被紧急推进抢救室的那一刻,他猛地抓住医生的手,平静从容地说了一句话,“她若有一点意外,你也不必出来了。” 之后,就独自坐在长椅上,不许任何人上前。 只有彭晋知道,三哥这极度的反差,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秦戈随后赶了过来,他刚把那四个流氓简单审了一下,上来的时候,庄灿还没有从抢救室出来。 保镖不敢拦他,秦戈迈进走廊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尽头,手术室门外的靳朝安,随后他放缓脚步,把气喘匀,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掏出两根烟来。 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把烟递了过去,亲自给他点火,“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靳朝安没说话,指尖夹着香烟,放到嘴边,轻轻吸了一口。 他戴着无框的眼?????镜,脸上丝毫没有多余的情绪,他吸烟的动作,轻缓优雅,显得整个人气定神闲,只有挡在镜框前的几根凌乱的发丝,才证明了他刚刚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狼狈。 秦戈看他不想说话,也走到垃圾桶旁吸了几口烟。 这次的事儿,他其实有些忐忑,老三把人放在他这儿,不管因为什么出的事儿,到底还是他保护不力,况且老三还是一个只看结果不问原因的人,怕就怕最后连他也得被清算。 也幸好,他提前安插了几个监视她的眼线,这次是因为眼线发现了酒保鬼鬼祟祟跟着她出去,以为他们是一伙的,一抓,才知道出了大事。 秦戈眉心直跳,那酒保在云歌多少年了,也算是个老人,平时看着忠心耿耿老老实实的,没想到还是个嘴硬的,只说给庄灿下了药,别的什么也不肯说。 秦戈便派人边打边审,同时给靳朝安去了电话,派保镖出去找人,偏偏附近的监控也被那酒保动了手脚,靳朝安到达云歌的时候,监控刚被修好。 秦戈想到监控里的画面,虽然只拍到胡同入口一角,却清晰拍到了庄灿的侧脸,她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直接压趴在地上,在大汉的双手伸向她裙底的那一刻,她几乎毫不犹豫地抽手捅了自己一刀。 狠,真狠呐。 秦戈都吓了抖了几抖,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掐灭了烟,他走到靳朝安面前,看了眼他脚下的烟灰,松了口气道,“幸好没有真出大事。” 庄灿捅自己那一刀,秦戈反复看了又看,他语气是由衷钦佩,“知道干不过对方,又不想失了清白,竟然选这种自损的方式,对自己下手毫不犹豫,真猛,真烈,是个狠女人。” 靳朝安将指尖烟头狠狠一掐,他抬眸斜睨道,“这还不是大事?” 不等秦戈开口,他邪邪一笑,扬起手来直接刚掐灭的烟头狠狠甩在他脸上,秦戈避闪不及,下巴被烫了一下,“你觉得对我而言,失身叫大事,死了就不叫大事?” 秦戈:“我不是这个意思。” 靳朝安冷哼一声。 正好这时,秦戈手机响起,他背过身先接了电话。 “老板,人交代了。” 秦戈挂了电话,脸色有些难看。 他摸了摸下巴,转身道,“是沈菁菁做的。” 靳朝安听了,合上手机,等他继续。 他刚刚黑了云歌的系统,把附近的监控调了出来,将那段视频,完完整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随后,黑掉了今晚的监控。 秦戈:“也是我大意了,沈菁菁前段日子偷偷溜进云歌,我想着庄灿不在,就没刻意拦着,谁想到她看起来疯疯癫癫没什么心眼的一小孩,还能有这手段?” 沈菁菁那晚,趁着在吧台喝醉酒,把当天值班的酒保给睡上了床,后来便以此酒保为她办事儿,云歌对待违禁药方面一向严格,所以药是沈菁菁带来的。 她要酒保找个好时机“下”给庄灿。 今晚庄灿喝了加料的酒后,沈菁菁立刻就来了精神,那工地上的几个男人自然也是她提前找好的,免费的鸡白睡谁不睡呢?何况沈菁菁还给了每人一笔不菲的嫖资。 她要酒保立刻跟过去把庄灿被轮的视频拍下来,拍下来后立刻发给她,只不过酒保也留了个心眼,他知道云歌附近有监控,监控可以拍到这周围的很多地方,所以他到了门口后,又转身去了监控室。 监控室的保安都是他的老熟人,他把保安支开后,鼓捣了半天,才把这边的显示屏弄坏,他以为摄像头那边的监控也一并毁了,其实并没有。 弄完监控,他才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只是刚一迈下台阶,就被人迎面按在地上。 要说这酒保也是傻的,三言两语就被沈菁菁给糊弄得团团转,还真以为自己有朝一日能把高高在上明珠一般的沈家小公主娶回房。 为此冲昏了头脑,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连不小心听到的庄灿背后那神秘客人的身份,也偷偷告诉了沈菁菁。 实际上,沈菁菁醉酒是假的,上床也是假的,酒保当天醉了倒是真的,这一切都是沈菁菁提前下好的套。 她也是厉害,不愧是孙幼蓉的亲闺女,钓男人的优良基因简直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 靳朝安平静地听完,云淡风轻地说,“那个人先留着,其他人都送进去。” 秦戈自然知道那个人指的是谁,庄灿身上的那个。 那些人送进去肯定是得送进去,这就不必说了。 只是把沈菁菁也送进去,沈家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吧? 当然,送她进去的理由好找,如实报案就够她在橘子里喝一壶的,毕竟庄灿酒里的料不仅有春'药,还有□□。 其实庄灿之所以对自己下手那么果断,也是在神经中枢兴奋下作用的结果。 沈菁菁私下购买并使用违禁药,买通他人蓄意伦'奸妇女,罪名真要做实,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这辈子肯定就毁了,搞不好得哭死在局子。 秦戈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靳朝安现在的想法,毕竟沈菁菁是沈夏的亲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沈菁菁真要进去,沈夏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他试探道,“包括沈菁菁?” 靳朝安:“我说都。” 他又重复一遍,“都他妈给我送进去吃牢饭。” “好。”秦戈哪还敢说不。 “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让你在这件事里隐身。” 秦戈好心拍了拍他的肩,不管怎么说,酒保也是云歌的人,他也算道了个歉,“本来也有我的责任,是我没有帮你把人看好。” 靳朝安扯了下嘴角,“你的帐,我回头再算。”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手术室大门打开,医生护士推着病床出来。 靳朝安站起身,并没有动,只面朝着病床的方向,直到医生颤抖着手摘下口罩,露出满头大汗的一张脸,朝他点了点头,“人没事了。” 他鼻腔的呼吸,不知不觉地呼了出来,绵长的一声,像是久久憋在胸腔里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感觉到呼吸畅快的一瞬,他突然捂着胸口猛地咳了起来。 秦戈立刻上前要扶他,他伸手一挡,摇了摇头,又背过身去,独自扶着墙壁咳了两分钟。 彭晋马上过来给他喝了热水,过了一会儿,他的气息才渐渐平复。 庄灿被医生推着经过他身边,回病房的时候,他的目光也随着那张惨白的小脸一起走了。 目光在走,脚步也在走,经过秦戈身边时,只留下简单的一句,“就说是我靳朝安亲自报的案。”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步步深陷篇 夜里, 庄灿的伤口有些感染,又引起了高烧,靳朝安怕护士照顾不好, 把延悦喊了过来。 一整夜,延悦和护士都在庄灿的病床旁忙前忙后,庄灿人虽然昏迷着, 可是迷迷糊糊的小动作不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麻药过后伤口太痛或者太痒, 她总下意识地去挠那里, 延悦挡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干脆攥住她的手,滚烫滚烫的小手心,里面全是汗。 靳朝安就站在一旁看着, 也没有上来帮忙,看着她因不满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弱小又可怜。 看着她因伤口的痒痛难忍而皱起的眉眼。 看着她因高烧而红透了的脸颊, 因失血过多而苍白了唇。 想象她被人按在身下又不能反抗时的惶恐和绝望。 想象在她走投无路下为保全清白而不惜自损时的勇气和坚决。 想象她在咬牙坚持的最后一刻, 看到自己时的那滴眼泪因何而来。 …… 她其实不爱穿裙子,无论在家还是在外面,基本都是简单的一条裤子, 除了演出时迫不得已, 今天还是她第一次穿裙子出来见他。 一直到夜里三点, 她还在乱动,一旁的延悦和护士早已筋疲力尽,靳朝安想, 都折腾成这副样子了, 她怎么还能有多余的能量, 她的体内,到底蕴藏着一个怎样的小宇宙。 最后,靳朝安喊来医生,给她打了一支安定,等她睡熟后,他走上前,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片刻后才离开。 这一晚他没有留下,医院外的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靳朝安走出病房大门的那一刻,便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把人带到港口。” …… 快中午的时候,庄灿终于醒了,她刚动了动眼睛,延悦就立刻把手放在了她额头,一摸就知道不烧了,等她终于睁开眼,延悦差点喜极而泣,“醒了醒了终于醒了,你要吓死我了。” 再不醒,延悦担心这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要下岗了。 庄灿沉默了一会儿,她现在身体还是不太舒服,但是意识是清醒的,其实她进手术室的时候,意识也没有彻底丧失。 可能是因为太痛了,所以一直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知道是靳朝安救了她,也知道是靳朝安亲自把她送来的医院,昨?????夜昏昏沉沉中,她感受到了有人在她身边一直照顾自己,可是这次的感觉,和上次发烧时的那种感觉全然不同。 她能感受得出来,这次照顾她的人并不是靳朝安。 延悦给她用吸管喂了点水,庄灿嗓子舒服后,问道,“你三哥呢?” “三哥昨夜陪你到很晚,天快亮时才刚走,我刚给三哥发了微信,告诉他你醒过来了,你别着急,三哥肯定快来了。” 那就是走了呗? 靳朝安的手刚刚放在门把手上,庄灿就“哼”的一声别过了头去,她盯着窗外的蓝天,气鼓鼓地说,“他还有没有心,我都伤成这样了还不留下陪我!” 门把手上的手轻轻收了回去。 延悦给她擦了把小脸。 本来一听这话,心里还发愁得紧,想说这位小祖宗在病床上怎么还嘴不饶人的,又要跟三哥作。 但听着她这中气十足的埋怨,一颗吊着的心突然就那么放了下来。 延悦只是笑笑,见她动来动去,大概是躺着不舒服,就到床尾去帮她把床头向上摇了点。 “你也是虎,那刀子怎么能往自己身上捅呢?你就不怕死了呀。” 庄灿掀开被子,看到了被绷带绷紧的小腹,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隔着厚厚的纱布,她能感受到里面如针刺般隐隐跳动的刀口,也猜测自己大概缝了多少针,不知道会不会在肚子上留块疤。 她语气反而有些无所谓,听不出一点后悔和后怕,“我避开要害了,哪儿那么容易死?” “再说,我现在是你三哥的女人,我的身心就都得是他的,还得是干干净净,虽说我也不是一个多守女德的人,但他那么小气变态,占有欲又那么强,我上次跟别人逛个街他都醋得恨不得想掐死我,这次要真失了身子,他不得把我拉到河里浸猪笼?” 正常人都知道女人被强和女人没有关系,女人可是受害者。可靳朝安不是正常人,反正庄灿认定了他这人不讲道理,不管是不是她的错最后都会是她的错。 延悦刚想说三哥不是这样的,你把三哥想成什么了,这话放到网上三哥就得被喷成筛子,这还是她最近上网得出来的心得体会,可话还没说出口,病房的门就被拧开了。 靳朝安随后走了进来,他今天穿了身浅灰色的西装,一整套的那种,像是刚刚洗了澡,连头发丝都梳理得一丝不苟。 延悦还从三哥身上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水味,她心里不由得一晃,忍不住多看了三哥一眼。 靳朝安走到庄灿床旁,找了把椅子坐下,翘起腿来看着她,“你想错了,若你真的失身也没关系,我这人一般不会吃死人的醋。” “当然,是不是死人也不一定,毕竟骨灰我都不会留。” 他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却让庄灿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半倚在床头,与靳朝安的视线平行交矩,他穿着得体的西服,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翘着二郎腿,双手微微交叠抵在膝盖上。 此刻正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庄灿脑子一下子就炸了,她瞬间想到昨晚他披着黑色风衣出现在她面前的样子,那时候的他就像个即将要大开杀戒的反派,越靠近她,周身散发出的戾气就越重。 而现在,他明明在笑,可身上的寒却比昨夜更甚,庄灿觉得此刻的靳朝安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顶级斯文败类。 她压下思绪,咽了咽喉头,不动声色地换了一副面孔。 还是“哼”了一声,这声却是十足的暧昧与撒娇,“你什么时候来的嘛。” 她撅着小嘴,微昂着头,披在肩后的乌黑长发衬得她的小脸更加小巧和苍白,身上的病号服也比她的身子大了一圈,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显得她整个人更加娇小。 这么一个小小的她,仿佛他一手就能捏碎,可身体里,怎么会蕴藏着如此大的能量? 靳朝安想到与她初次见面,他们在江里纠缠着挣扎的画面,那时的她可真猛啊,巨浪袭来也不怕,死死捞着他的胳膊就是不松手,被沿路的礁石滑得头破血流也不松手。 她为了能够留在他身边,为了保全自己留在他身边的唯一价值,连生命都可不在乎。 所以他真的很好奇,她这么拼命地留在他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什么才是她心中最在乎的东西? 他一定会把这个东西亲手挖出来,然后把它碾碎碾烂。 靳朝安挥了下手,让延悦退下,然后坐到床边,伸手缕了缕她的头发,俯身在她额头轻轻吻了吻。 他抬起头,鼻尖抵着她的,温柔的嗓音,“不是抱怨我不关心你的时候了?” 庄灿脸好烫,“哼!” “先住着,等好一点的时候再转到齐优那。” 靳朝安直起身,掀开被子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口,早上新换的药和纱布,比昨晚的看起来紧致了点,“这次要多养养了。”本来病也就才刚好。 庄灿第一次听到“齐优”这个名字,她眨眨眼问,“谁?” 靳朝安忘了上次齐优来的时候,她是在昏迷,这会儿也不太想费口舌解释,就说没谁。 庄灿又哼了一声。 哼完,还撇过头去。 靳朝安单手擒住她的下巴,把她头掰正,直视自己,“不会说话?” 动作很轻,她不疼。 庄灿:“是你自己不会说话!什么事儿都不说。” 她眼睛里的小刀飞向他,“嗖”地一下扎进他心里,“这次都怪你,你无缘无故就把我微信拉黑,问你什么也不说,电话里还对我那么凶,所以我才着急去见你,你要是什么都说清楚,我哪至于慌得一匹?” 靳朝安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在她的唇角落下轻轻一吻,“怪我。” 庄灿哪想到他会这么顺着她?反而没了底气,甚至有些语噎,“其实也没……” 后面的话,又淹没在他轻轻落下的吻里。 “怪我。”他又说。 靳朝安抬起头,柔和的眸光盯着她的唇瓣,用指尖缓缓地将她嘴上凸起的一点点皮撕了下来。 大概是□□流失太多,又发了一次高烧,有点上火。 庄灿舔舔唇,听到他说,“因为朋友圈,你把我屏蔽了。” 庄灿一愣,“上次加了沈夏微信,我怕她发现我有你好友,所以才把你屏蔽了。” 说完她撅撅嘴,大概是觉得自己亏了,“就这个啊,这个你就至于生这么大气?” “至于。” 庄灿以为自己幻听,她好像还听出了他话里的一点委屈? “那你真不喜欢我送你的红玫瑰?” “喜欢。” 还真是口是心非! 不过,他随后又说,“想到你给陆思源送过玫瑰,所以才说不喜欢。” “他那个才十块钱,你这个花了我五百!”那能一样么! 靳朝安轻微勾了勾唇,是笑,“下次换我送你,更贵的玫瑰。” 庄灿生怕他日后反悔,立刻就说,“我明天就要!” 靳朝安捏了捏她的手心,“好,我明天就送。” 庄灿转了转乌黑发亮的眼珠儿,忽然咧起了嘴。 靳朝安将指腹戳在她的唇角,随即,向下轻轻一按,“别傻笑。” 庄灿被他弄得笑容扭曲,干脆舌头一吐,朝他做了个鬼脸儿。 “我这算是因祸得福了吧?”她嘿嘿地说。 “傻子。”指腹蔓上她的唇,在方才撕破皮的那点地方摩挲着,那里看着是红了。 庄灿故意咬了他的手指一下。 咬完,观察他的反应,镜片下的那双眸,毫无波澜,无气无怒,过于平和。 他的指腹并未离开她的唇,“还咬么?” 庄灿摇摇头。 靳朝安收回手,指尖还沾有她的口水,他扫了眼床边柜上的纸巾,抽出一张来擦了擦手指。 “戚。”庄灿翻了个白眼。还嫌她脏了,刚才就该让他舔干净。 不过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好欺负? 变性了?还是终于良心发现?见她受伤过意不去了? 庄灿眼珠滴溜溜地转着,此刻她甚至还有一点庆幸,庆幸自己当时做了这样一个伟大又正确的决定。 “我不傻的,当时下手的时候,我特地避开了要害,那一刀也没多使劲儿,我自己知道顶多就失点血,而且我当时还被下了药,如果不刺激自己一下,很可能就成了我主动,妈的要让我对几头猪主动,还不如要我去死。所以你说我聪不聪明?” “聪明。” “厉不厉害?” “厉害。” 庄灿飘了,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拱,靳朝安怕动着她伤口,一手扶着她的腰,把她轻轻搂在怀里。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靳朝安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莫测。 他没有问出口的是,为什么她的包里会随时带着把刀。 庄灿刚才提到了下药,突然想了起来,她仰起小脸,一手撑着他的肩膀,“对了,我出门时喝的酒有问题。” “嗯。” 她继续若有所思地分析,“有可能是我喝错了,但我记得当时吧台边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是有?????人专门给我下的?那会是谁呢?” 庄灿在云歌的人际关系一直都不错,倒不是她脸大,而是她的有意为之,这段时间她虽然没什么行动,其实是在尽可能多的和云歌的人打好关系,这是她计划能顺利开展的一个必要前提。 所以她实在想不到,在云歌她能有什么仇人。 嫉妒她被大客户包了?不,云歌里那些姑娘的水平和一般娱乐场所的姑娘可不一样,这种小把戏她们绝对不屑去做,庄灿看得出来她们的心并不在此,嫉妒是不存在的。 而且一旦被小老板知道,人是要被废了的。 庄灿皱着眉头,不知不觉陷入沉思,都没意识到身体被靳朝安慢慢放回床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平,同时一双大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靳朝安捂着她的眼,轻声说,“休息吧。” 庄灿把手放在他的手腕上,“你都不——”他的反应她可不满意。 靳朝安:“我会解决。” 庄灿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眼前一片黑暗,他的语气也是淡淡的,一笔带过。 庄灿却直觉到了某种恐怖。 她用力抓紧他的手腕,平时他的手腕都很凉,今天却不知怎么了,很烫,庄灿的眼皮和眉心也是烫的。 “你,你别乱来,真有问题就交给警察,自有法律惩治,你别私下解决。” 庄灿也不是圣母,今天这事儿放在以前,她得扒了那个始作俑者的皮!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绝不会允许自己做一个以暴制暴的人。 庄灿想到了什么,抓着他手腕的五指,突然间又紧了一下。 靳朝安不语,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松手,庄灿松开后,靳朝安便把覆在她眼皮上的手收了回去。 庄灿的眼前一时还有点花。 靳朝安起身,把帘子拉好,医院里的窗帘都很厚重,很快,房间就暗了下来。 他回到她床前,低头给她掖好被子,“睡吧。” 察觉到他要转身离开,庄灿一把拽住他的手,刚才靳朝安没回复她,庄灿就总觉得这里面有事儿,很多问题她来不及想,比如昨天那四个流氓,最后是怎么处置的? 如果送到警察局是最好的,但如果没有…… 她张了张口,最后只说了三个字,“答应我。” 靳朝安抬起手来,在她手腕上出其不意地啃了一口。 庄灿手一松,被他抽出了胳膊。 一个浅浅的牙印,还挺疼。 庄灿气得鼻子又冒烟了。 他笑了一声,昏暗中,又不舍地看了她几眼,“睡吧。” 这次是真的走了。第32章 步步深陷篇 此刻, 沈家。 警察上门,上上下下乱成一锅粥。 沈菁菁抱着沈夏大哭道,“二姐救我啊救我!我是冤枉的!呜呜呜真的是冤枉的!是那个小婊'子陷害我!我没做过, 从来没做过那种事!二姐你一定要相信我!” 刚才警察说明原因以后,就要把她带走,沈兴德听了差点没背过气去, 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胸腔呼哧呼哧地喘, 管家忙给老爷喂保心丸和降压药, 折腾好一会儿,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沈菁菁已经吓蒙了,哪还顾得了他爸现在受得受不了刺激,直接扑过去就说, “爸爸!爸爸!是那个小贱人故意陷害我的!您还不知道吧?她现在在夜总会当鸡呢!每天晚上都给男人跳脱衣舞,身子都快被人玩烂了,是我朋友亲眼撞见的!她就是怕我说出去!才故意陷害我, 想把我抓进去封口!” “爸爸!爸爸我真的没骗你, 我发誓我说的字字都是实话……这事儿,这事儿大哥也知道,二姐, 二姐也知道, 不信您问他们!” 沈兴德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沈君柏, 沈君柏这会儿正在和民警交涉,了解情况,猛地听到沈菁菁的这番话, 整个人也震惊了。 她怎么会知道的!难道警察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沈夏也吓傻了, 扶着沈兴德的胳膊, 半天都没有出声。 沈兴德的胳膊此刻在剧烈抖动,这时,一直在警察身边哭哭啼啼说他们冤枉了自己女儿的孙幼蓉突然反应过来,一下子蹿到沈菁菁身边,鲜红的指甲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含泪怒目,“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说那个小婊'子在哪儿当鸡?好啊好啊,这一家子上上下下都知道,就瞒着我和你爸呢?” “在,在云歌……”沈菁菁诺诺看了他爸一眼,这一眼差点没把她吓坏了,沈兴德此刻的脸都白了,好像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沈君柏皱眉怒斥沈菁菁,“闭嘴,别再说了!”自己的事儿还火烧眉毛,还有心思拉别人下水。 沈菁菁:“她这个没有廉耻的贱女人,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怕被曝光就要把我送进去!她这么恶毒,我凭什么不能说?!” 说完又呜呜呜地抱住孙幼蓉,“妈妈,妈妈,我不要去坐牢,您快给封叔打电话,封叔一定能救——”话没说完,就被孙幼蓉一把捂住了嘴巴。 沈夏听到,脸色一变,沈君柏只是愣了下,也没多想,毕竟封叔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他是沈氏的合伙人,他爸爸多年的老朋友,早就像他们的亲叔叔一样,而且封叔也确实很宠沈菁菁。 这话,沈兴德没有听到,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管家已经叫了120,其他人嚷的嚷,闹的闹,只有沈夏真的在关心沈兴德的身体,在他旁边干着急。 楼上,沈煜关上房门,觉得楼下有些吵,让他心烦。 他戴着耳机,开了降噪,随手又将手里的书籍翻了一页。 …… 警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但毕竟是有头有脸的沈家,也不好太催促,但这一家子,实在是婆婆妈妈,关键是那边的报案人还特地交代了两个字,尽快。 “是靳先生亲自报的案。”这句,也算是提醒。 “靳先生?”孙幼蓉拔高嗓门,看向沈夏。 沈夏扶着沈兴德的背,不知所措地摇了下头,忍在眼眶的泪珠忽的就落了下来。 沈君柏眉心一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沈菁菁突然先她一步。 她跳了出来,双手叉腰,想到酒保之前告诉她的“秘密”,本来当时她还不信,认为她姐夫眼光没那么差,怎么也不会看上那个小贱人,没想到啊没想到,果然男人架不住女人骚,他们两个居然真还有一腿! 她对沈夏道:“二姐你听见了么?是姐夫报的案呢,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俩有一腿啊!说明那个小贱人把你绿了!亏的你还想着帮她隐瞒,帮她保密,可是你看她是怎么对你的!她不仅抢你男人,还故意陷害我,想把我送进监狱,我看这就是她回来的目的,她回来就是为了报复咱们家,想把咱们家给毁了!” 孙幼蓉破口大骂,“这个小贱人!狐狸精!跟她妈简直一个货色,臭不要脸的东西!” “爸!爸!”孙幼蓉话音未落,沈兴德直接背了过去,沈君柏猛地扑到了沙发前,和沈夏一左一右摇着沈兴德的手,吓得脸色惨白。 孙幼蓉也慌了,立刻扑到他身上,大喊着,“老爷啊!老爷!您怎么了?您可不能没啊!您要是被那个小婊'子气死了,我绝对跟她没完!” 这时救护车正好进院儿,众人忙着把沈兴德抬到担架上,孙幼蓉和沈夏慌慌张张地跟着医护人员上了车,直奔医院。 沈菁菁还是被警察带走,沈君柏跟着沈菁菁去了警局,一路上到处打电话找律师,最后找到了陆思源头上。 …… 医院,沈兴德被送去急救,孙幼蓉在急救室门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又不是刚刚玩命刺激沈兴德的时候了。 沈夏陪着孙幼蓉在走廊里熬了大半夜,直到沈兴德被推出来,医生说命是保住了,就是日后怕是再也下不了床。 孙幼蓉一听,当即也晕了过去。 折腾完医院这边,她给沈君柏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下警局那边的情况。 因为对方人证物证都在,所以沈菁菁做完笔录后,直接就被压进了拘留所,得知情况不太乐观,沈夏忧心忡忡地挂了电话。 沈君柏的最后一句话是,除非报案人那边主动撤案。 …… 直到下半夜,沈煜才姗姗来迟。 他一脸被吵醒的模样,看起来好像对他爸他妈的死活漠不关心,走到沈夏身边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沈夏握紧背后颤抖的拳头,朝他点了下头,两个人算是交班,沈煜留下照看孙幼蓉,沈夏先回去。 沈兴德正在icu的加护病房,不需要人照看,家属也进不去,连走廊也不让留人。 沈夏因为留了太多眼泪,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被风一吹,脸都生疼。 她站在医院大门口的台阶上,灯光最亮的地方,也不敢往前走,直到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进来,停在她身边,她才敢迈出脚步,走下台阶。 车上的司机是陶潜。 一路?????上,沈夏都在回想着菁菁方才的那一番话,她紧紧抿着唇,一颗心上上下下。 最后,她还是没有忍住,给靳朝安拨了一个电话。 靳朝安没接。 铃声响了很多很久,沈夏挂掉电话的时候,整个心都凉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不接她的电话。 以前,无论多晚,无论何时,他都不会不接的。 陶潜把她安全送回沈宅。 沈夏思考了一路,临下车前,到底给庄灿发了条微信。 …… 庄灿一早醒来,就看到了摆在窗台上的好大一捧红玫瑰,正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那上面,似乎还有新鲜雨露的味道。 庄灿笑着戳了戳延悦的腰,延悦此刻正弯腰站在她床旁,和护士一起给她换药。 她小心掀着她的病号服衣摆,回头笑嘻嘻地看了庄灿一眼,“开心啦?” “你三哥来了么?” “三哥说中午过来,他上午有会。” 靳朝安是个大忙人,庄灿自然知道,只是她还是有点不放心,不知道她这事儿他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想问延悦,但她这两天一直在陪床,估计也不会知道什么。 庄灿体格好,身体恢复得也快,精神头一恢复,很快就坐不住了。 她找延悦要来手机,手机之前被那流氓把屏幕踩碎了,也开不开机,延悦说要重新给她买一只,庄灿嫌麻烦,就叫她去修了修。 今天刚修好,正好庄灿精神也不错,吃了饭挂了盐水以后,就靠在床头玩手机。 刚一打开微信,就看到了沈夏发来的信息。 庄灿其实还有点小慌,沈夏的那条信息是——“你和朝安在一起吗?” 庄灿寻思,这个“在一起”指的是动词呢,还是形容词呢? 不过好像也不重要,她都这么问了,那就证明沈夏肯定知道了什么。 反正这一天早晚会来的,来就来了,她也不怕, 庄灿没废话,直接给沈夏发了个医院的地址定位。 发完后,她借口要吃某个店的灌汤包,把延悦也打发走了。 半个小时后,沈夏敲门。 因为庄灿提前和门口的保镖打过招呼,所以并没有人拦沈夏。 沈夏进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窗台上的那一大捧新鲜娇嫩的红玫瑰,她的心微地慌了一下。 “好看么?姐夫送的。”庄灿的声音传来。 沈夏收回思绪,来到庄灿病床旁,椅子庄灿都给她提前支好了。 沈夏坐下,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一张小脸十分憔悴,眼睛似乎还肿着,看着比她这个病人还憔悴。 她轻轻开口,“朝安把菁菁送进警局了。” 庄灿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怎么回事,她一时还挺震惊的,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还有这么大本事? 差一点就在她手里翻船了。 “那你找他去啊,找我干什么?”庄灿拿起一旁的水杯,老神在在地喝了口水。 其实水都凉了,她还假装吹了吹热气。 沈夏拿出手机,点了两下,庄灿就用余光瞥见她竟然点进了她的朋友圈。 往下划了两下,最后页面定格在一张照片上。 那是庄灿半个月前发布的一条状态,一张美美的自拍。 那时候她还住在景园。 沈夏把手机翻过来对着她,笑了笑说,“其实那天我就发现了,你照片背景里的那只狗,是可乐。” 沈夏其实从没去过景园,她也没有见过可乐,可是靳朝安的头像就是可乐,她几乎每一天都会看一遍可乐的照片,她对可乐的样子实在太熟悉了。 直觉告诉她,庄灿状态里的那只藏獒,就是可乐。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你们已经发展到哪种程度了,我私心以为他和你不过就是玩玩,图个新鲜而已,所以我也从来没有拆穿他,因为我知道,不管他在外面怎么玩,心却永远是我的,人也早晚会回到我身边。” “可是直到昨天,我才终于意识到,他对你绝不是玩玩而已,他应该是认真了。” 其实沈夏这话有点抬举庄灿了,靳朝安自始至终也没说过会离开沈夏,更别提留在庄灿身边了。 庄灿还是很清醒的,知道自己现在在靳朝安心中,就是一个稍微上了点瘾头的玩物。 别人以为她不懂,其实她门清。 但这话,庄灿肯定不能对沈夏讲,在情敌面前,尤其是原配面前,趾高气昂才是一个小三正确的姿势。 庄灿哼笑一声,“他对我当然认真了,夜夜都馋我的身子,快活得简直不要不要的,男人嘛,都是下半身动物,你觉得他对我还能是假的么?” 沈夏摇了摇头,继续问她,“那天我发现你照片里的可乐后,又把你最近的状态挨个、仔细看了一遍,我才惊觉,几乎在你的每一条状态里,都有隐隐约约的暗示在里面,有时候是半只男士拖鞋,有时候是模糊的一条领带……” 靳朝安的领带都是定制的,全世界独有他这一份,但凡眼不瞎的人,其实都能猜到其中的猫腻。 至于拖鞋,沈夏并没有去过景园,所以自然也忽略了,不过她猜测庄灿应该不知道她没去过景园,因此拖鞋这种最能象征亲密关系的物品,必然也是故意出境的。 可惜沈夏那时候并没有往那方面想,她对靳朝安太信任了。 不是信任他爱她,她一直都知道他不爱她,她只是信任他这个人,信他没有心,信他身边绝不会有别人。 庄灿挑了下眉,都不知道该说她这个姐姐聪明好,还是笨好了。 她当初确实是故意加的沈夏微信,也是故意屏蔽的靳朝安。 不过屏蔽他,不是怕沈夏发现,而且怕他发现。 怕他发现她在朋友圈里搞的小动作。 “其实你一直在等我发现吧?” 庄灿笑了下,“全天下的藏獒长得像的多了去了,怎么我发的就得是姐夫养的那只了?” 沈夏不想再和她耍嘴皮子,她也耍不过她,她只摇了摇头,像是觉得痛惜,“这些,都是你报复沈家的手段,对吗?第一计划不成功,你就开始计划第二个,计划如何抢走我的未婚夫,不仅如此,你还要对菁菁下手。” “如你所愿,菁菁被关进了拘留所,爸爸一气之下病倒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妈妈也气得晕了过去,如果这就是你想看到的,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 庄灿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沈夏会说出来的话,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心疼她,爱护她的二姐,也不过如此。 呵,到底不是亲的。 “我拜托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也不要求你像对待你亲妹妹那样对我,但是做人也不要太双标了好吧?你爸住院你妈晕倒,这些是我造成的吗?难道不是被沈菁菁气的?你知道你那恶毒的亲妹妹给我下了什么药吗?” 庄灿说着,就掀开自己的被子,把缠紧绷带的小腹暴露在她眼前。 “看到了么?我差一点就死了,如果没有这一刀,你现在看到的,就将是我被流氓轮'奸后的尸体!而你竟然还在口口声声地讨伐我!哈,真是怪了,明明我才是受害者,怎么到头来一切都是受害者的错?是我逼着她给我下药的吗?是我逼着她找人轮我的么?那她进监狱为什么是我的错!” “这么说,你就是不肯放过她了。” 庄灿啧啧嘴,把被子盖好,随手掸了掸被面上不存在的灰。 “我说了不算,法律说了算,当然,人也不是我送进去的,就算我不跟她计较,有人恐怕也不会饶了她。” 庄灿说完,朝她一笑,“话说姐夫不是很听你的话么?怎么,你没去求求他呀,还是说你求了,他没答应?” 好像预料到了答案,庄灿咯咯乐了起来。 沈夏握紧了手,“你真的以为你能从我身边抢走他么?” 庄灿耸耸肩,漫不经心地撩了下眼角,此刻的她,尽管面色苍白,可因着表情的灵动,却显得分外妩媚,“试试呗。” 沈夏摇头道,“其实你想错了,朝安听的从来不是我的话,我不怕把实话告诉你,他之所以答应娶我,都是因为舒宁姐。你大概想不到,在这个世上,他只听舒宁姐一个人的话,偏偏舒宁姐只认我一个弟媳妇。” 庄灿立刻想到上次延悦对她说的话,几乎也是一个意思——靳舒宁在靳朝安心里的地位有多重。 她还记得延悦说过,靳朝安不在家里的那些年,是靳舒宁一直不放弃地寻找他,为此还吃了很多苦。 而沈夏在那几年一直照顾靳舒宁。 所以,靳朝安是因为沈夏帮他照顾了姐姐,为了报答她的恩情,才答应娶她的? 那沈夏明知道靳朝安不是真心爱她,为什么还要嫁给他,她图的是什么呢? 图钱?沈家也不少。图他长得帅?比他帅的又不是没有,再说沈夏相貌也不差,追求者个个都是青年才俊。图他每天板着个臭脸冷冰冰又凶巴巴?哦不,庄灿想起来,靳朝安和?????沈夏在一起的时候,脸上的温柔挂都挂不住。 假的不行。 那她到底图什么呢?在庄灿的印象里,沈夏应该是个对待感情非常认真的人,要在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中间做选择的话,她一定会选择爱她的那个,和一个不爱她的人结婚,这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除非她有什么目的。 庄灿故意探她,“你说他又不爱你,你何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看你条件也不差,找一个和你真心相爱的人根本不难,还是说,你执着嫁给他,是有什么目的么?” “这话该是我问你。” 庄灿反应极快,“他爱我啊。” “灿灿,这话你自己信么?”沈夏重重叹气,“你是靠什么勾引的他,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么。” “二姐想说我是婊'子?” “我并没这么说,我只是希望你能自重。” 庄灿“哎呀”了一声,边摇头边笑道,“女人呐女人,真是可怜,自己的男人守不住,男人出轨了你不去骂男人,反而骂别的女人不要脸,怎么,锅碗配瓢盆,我不要脸,他就要脸啦?他要是什么好人,还能被我勾引走?” 庄灿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二姐,你就听我的吧,就凭他分分钟和我搞上床,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搞不好哪天就折了呢?万一哪天他真死了,你不就守寡啦?你说你这么年轻漂亮,多可惜呀!我是真心为了你好。” “你不必再说,”沈夏起身,不打算再和她多言,她的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乍一听似乎有点道理,可若深究便全是漏洞。 既然她觉得她将来必定会成为寡妇,那她还不择手段地把人抢走作何?难道这寡妇她想当? 沈夏浅浅一笑,“其实就算我同意和他分手,舒宁姐也不会同意的,只要舒宁姐不同意,他就一定会娶我,顶多他会在背地里养着你,难道你想一辈子做见不得人的小三吗?” “所以,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你也不用担心他放不放手,他那边,我会让舒宁姐去跟他说。” “我若不呢?” “那你就只会自取其辱。” 庄灿哈的一声笑了,“你觉得我在乎么?” 沈夏眉目严肃,“灿灿,你这样执迷不悟,将来一定会被所有人耻笑的!” 庄灿简直想鼓掌,“那就太好啦,我巴不得被所有人耻笑呢,正好也让大家认识一下我是谁,让大家也知道知道,道貌岸然的沈老爷,可不止你和沈菁菁两个宝贝女儿呢,到时候两女共侍一夫的佳话传出去,我想爸爸和蓉姨也会脸上有光吧?哈哈哈哈!” 一想到那些人气疯的样子,庄灿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夏算是彻底对她失望,她扭头就走,走到门前又突然转过头,看了她最后一眼,留下痛心疾首的一句,“希望你不要后悔。” …… 此刻,医院外。 马路边,一辆黑色宾利车已经停靠很久了。 “沈夏小姐出来了。”彭晋从驾驶座回头,向坐在后排的男人汇报。 男人双手交叠,抵在膝盖上,他缓缓睁开眼,拿起搁在一侧的眼镜,戴好,随后微微侧过身子,一手扶住眼镜,看向车窗外,“接上,送她回家。”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下班晚了……第33章 步步深陷篇(第一更) 沈夏上车后, 靳朝安就阖上了眼,显然,是不想听她说话。 她有些难过, 那些话,像刺一样堵在喉口,到底也没有说出来。 俩人并排坐在后座, 就这样沉默了一路。 到了沈宅门口。 沈夏没有立刻下车, 靳朝安也没有过去给她拉车门, 就这样安静了几秒, 沈夏还是没忍住,一开口,就红了眼,“真的不能放了菁菁吗?” 靳朝安依然阖着眼睛, “不能。” 沈夏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无声无息地流了满脸。 过了一会儿,靳朝安才睁开眼, 微微侧身, 有些无动于衷地盯着她。 沈夏的自尊,不允许她在他的面前这么狼狈。 就在她刚要抬起胳膊擦拭泪痕的时候,靳朝安忽然间抓住了她的手腕。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她的手被他攥得有些发麻。 “记得。”沈夏轻顿, 声音微颤, “不可以干预你的私生活。” “但是你也告诉过我, 你身边永远不会有其他女人。” 靳朝安给了她个眼神,好像在警告她,又好像是在提醒, 你现在已经过线了。 “那……你还会和我结婚吧。”沈夏突然就没了底气。 “当然。”靳朝安松开她的手, 浅浅一笑, 他向后靠去,翘起腿来,“谁都不能阻止我的计划。” 而他的计划,其中一小部分,必须由沈夏亲自来完成。 她只有嫁进靳家,和靳舒宁生活在一起,才能帮他查出他想知道的东西。 这个任务,除了沈夏,别人谁都不可能完成。 所以靳朝安妻子的身份,只能是她,任何人都无可替代。 “你完成你的任务,我答应你的,自然也会做到。” …… 沈夏一夜未眠。 靳朝安的话犹在耳畔,过往那些噩梦般的画面,在她脑海来来回回地闪现。 今晚,整个沈家空空荡荡,她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直到天明也没有入睡。 清晨,沈夏先去医院看了父母。 沈兴德还在icu,不能探视。孙幼蓉已经醒了过来,这会儿身边坐着的是沈君柏,沈煜不知道去了哪里,大概半夜熬不住,去附近酒店睡下了,毕竟他那个身子也确实不能熬夜。 沈君柏下半夜从警局出来,家里没回,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医院,也是一宿没睡。 沈夏一进来,沈君柏就使劲盯着她看,她愧疚地摇了摇头,接着,沈君柏就发出一声轻嗤,倒不是对她的。 她摇头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孙幼蓉瞬间哭出声来,沈君柏耳根子才清静了那么一会儿,现在感觉又要炸了。 他拿起烟,起身去了走廊。 沈夏没有劝住靳朝安,她深知靳朝安的脾气,再去找他求情,只会让他心烦,搞不好下手还会更狠,她认真想了想,从医院出来后,直接去了“云舒茶馆”,找了靳舒宁。 …… 靳朝安昨天没去找庄灿,今天特地推了上午的活动,准备一早过去看看她。 昨天在微信视频里,小嘴撅得老高,那架势,恨不得直接从屏幕里跳出去咬他两口。 靳朝安不喜欢和人视频,借口忙,就把通话挂断了。 这一夜睡得倒是挺好。 梦里有两只狗,一起咬他,大一点的咬他胳膊,小一点的咬他嘴。 睁开眼后,他竟然还意犹未尽地摸了两下嘴唇。 可笑。 从景园出来,往医院的路上,接到了靳舒宁的电话。 按了两次挂断后,他烦得直接关了机。 只是车子刚刚拐进医院的辅路,他就喊住了彭晋,“改去茶馆。” 靳舒宁的这个茶馆,并不对外开放,常来的客人就那么几位,都是她多年的老朋友。 她当初开这个茶馆,也只是想找个地方清净清净。 只是后来,靳朝安来的次数反倒比她多,有些生意他也会约来这里谈,这茶馆的环境,倒比较顺他的意。 靳朝安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在常坐的那把藤编摇椅前躺下,靳舒宁亲自给他煮茶。 二楼的光线足,他取下眼镜,一手搭在眼皮上,悠悠地摇着身子。 靳舒宁坐在他身侧,她今天穿得有点像和服,不知道一会儿是不是要接待什么人,她跪坐在蒲垫上,洗着茶具说,“你要学着宽宏大量一点。” 靳朝安唇角一挑,“你要知道我把她送给警察已经是宽宏大量。” “可这样不利于你和夏夏的感情。” “但也不妨碍我和她结婚。” 靳舒宁叹气,把他揪起来喝茶。 茶挺好,煮茶人的技艺也不错,靳朝安浅啄两口,忽地想到了庄灿。 想到在水榭阁楼时,她为他煮过的茶。 明明那么敷衍,却还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自己是个高手,茶难喝,也不让说,非要逼得他夸她两句才罢休。 靳舒宁发现他在笑,尽管只是稍纵即逝的一瞬,却还是被她发现了。 “想起什么了,这么开心?” 靳朝安放下茶杯,悠悠道,“想起你常常教育我的,要和家人和睦相处。” “是呀,只是我的话,你总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怎么会,我一直最听你的话。” “既然如此,就放了沈菁菁。这件事,说白了总归是别人的家事,你虽是夏夏的准未婚夫,可毕竟还没订婚,就算订了婚,在没结婚之前,也算半个外人,既是外人,插手别人家事,总归不太得体,也叫旁人看了笑话。” “笑话?谁敢看我的笑话?”靳朝安哼了一声,把剩下的半盏茶水泼在茶盘上,“我这也是在教她如何与家人和睦相处。” 说完,他紧接道,“还有,她生病了,最近需要休息,我不希望在她的病房里看到任何我不欢迎的人?????。” 这里的她显然另有所指。 靳舒宁了然,“连我也不欢迎?” 靳朝安懒洋洋,“当然,我对你也不是无限容忍。” “你还真是宝贝的紧。” “难得遇著称心的。” 靳舒宁也不再说什么,看他如此态度,知道再说下去也只会伤了姐弟和气,不过沈夏那边,她不会不帮,所以只能暗着弄了。 至于那个女人,她暂且先观望一阵,一来先派人去摸摸她的底细,二来也好摸清老三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对了,下周是爷爷八十大寿,你别忘了,到时候提前准备一下,带着夏夏一起。” 近些年来,靳老爷子每年的寿宴都比较特别,不像别人似的大操大办,而是只和家里孙辈儿的几个孩子在山寺里简单吃一顿斋饭。 自从前些年老太太驾鹤仙去后,靳老爷子就一直住在山里修身养性。 他虽没真的出家,但也算是半个佛门的俗家弟子了。 北城南郊有座仙境般的山,名叫花罗山,山上有个红罗寺,是北城游客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寺庙里专门有座招待贵客的院子,门口立着游客止步的牌子,属于寺内的私人区域,一般人不能擅入,就是靳盛洪修身居住的地方。 靳家每年都会给红罗寺捐赠一笔不菲的善款用于修缮寺庙。 在寺里住得久了,靳盛洪便很少下山,而且没有十万火急的大事,任何人也不许擅自上山来叨扰他老人家。 就连上次,靳长丰被靳朝安踢出万清后,跑来红罗寺告状,也被守寺的和尚拦在院外,一连守了十天半个月,天天小葱拌豆腐,肚子都瘦了一圈,愣是连老爷子的半个人影儿也没见到。 这些年,靳盛洪早已放下一切,至于红尘里的那些纷纷扰扰,他早就不想去管,也无力去管了。 老三丢失的那几年,是他心头最大的惦念,如今老三也已经回来,他对靳家便再也没有任何留恋。 靳朝安回到靳家的那天,看向他的第一个眼神,靳盛洪就知道,靳家从此以后怕是要变天了。 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以为他当初执意上山是受了老太婆去世的打击,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当时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躲,为保命。 只是后来,住着住着,倒是真的放下了。 如果非要说还有什么是他牵挂的,也就只剩了家里的那群孙子辈的孩子了。 是以,靳家近年来有个不成文的传统,每年在老爷子生日这天,家里的孩子们都要一起上山陪爷爷吃顿斋饭,并且还要留在寺里半月,陪爷爷一起持修,这也是老爷子用来团结孩子们之间感情的一种方式。 这为期半月的持修,还要上缴手机,切断通讯,彻底与外界隔离,每天除了念经就是打座,最后还要通过老和尚的考核,考核合格后才允许下山,不合格的,还要继续陪着爷爷打座,直到合格为止,靳朝安光想想就烦得要命。 去年,他就是最后一个下山的。 作者有话说: 下午还一更,下午的字数多!剧情不好放在一章,就分开啦! 马上就要进入红罗寺篇,就是文案3的情节,我最喜欢的~ 最后感谢鼓励我的小天使们,你们的评论我都收到啦,我会加油的!第34章 步步深陷篇(第二更) “今天双更, 上午还发了一更,不要忘记看哦~盗版与正版差入较大,创作不易, 请支持正版,正版小说请移步晋江文学城” - 靳朝安在茶馆的这会儿功夫,沈君柏和孙幼蓉便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庄灿所在的私人医院。 沈君柏是派人查到的地址, 一有消息, 直接开车飙了过来, 他是气疯了, 所以连孙幼蓉打车在后面跟踪自己也没有发现。 孙幼蓉猜到他应该是去找那个小贱'人算账的,这种事情哪能落了她?她今天,一定要亲手扒了这只骚狐狸的皮! 今天守在庄灿门外的保镖不多,趁着医生查房的混乱, 沈君柏跟着便溜进了病房,他先是躲在卫生间,等医生护士们一走, 他立刻就冲了出来。 延悦正好去门诊缴费了, 这会儿病房里只有庄灿一个人。 看见沈君柏从厕所出来,她直接一个豹笑,“你能不能行啊?” 沈君柏脸通红, 他上前两步, 气得还没说话, 刚把手抬起来指着她,突然,孙幼蓉就推门冲了进来, 沈君柏还没反应过来, 孙幼蓉就疯了似地扑到了庄灿旁边, 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庄灿反应到底是快,她头迅速一偏,这一巴掌没有落在她脸上,而是呼在了她的耳朵上。 可那也疼得不行。 孙幼蓉这一巴掌是下了狠手,打得自己都连咳带喘的,外加她的指甲又尖又长,庄灿的耳朵后面直接被挠出了几道血印。 因为有头发遮挡,所以别人是看不见的,只有庄灿自己知道有多疼,疼得她想骂娘。 孙幼蓉见这一巴掌没有打正,正要抬手补刀,庄灿直接揪住她的头发按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拿起桌子上的暖壶对着她的脑袋兜头浇了下去! 孙幼蓉吓得脸色巨变,壶塞落下来的那一刻,正好砸在她的头上,同时,整个房间响起了她撕心裂肺的尖叫。 得亏壶里不是开水,不然这会儿她整个头都得直接废了! 当然,庄灿也知道不是开水,这壶水还是昨天中午打的,今天早就凉了,早上想喝时被延悦拦下,最后还是喝的保温杯里的温水,延悦说等她缴费回来再去水房打热水的。 庄灿就是想吓吓她。 沈君柏的一颗心猛地冲到了嗓子眼,他踉踉跄跄地冲了上去,直接把孙幼蓉从桌子上拉了起来,双手圈住她的身子,将她牢牢固定在怀里,孙幼蓉此刻跟个落汤鸡一样,整个脑袋都湿透了,沈君柏摸到了她身上的凉水后,才突的松了口气。 再次看向庄灿的时候,只觉得她是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 庄灿冷笑一声,“竟然不是开水啊,真是太遗憾了,我还想着怎么亲眼看你毁容呢。” “庄灿!”沈君柏大吼一声,“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恶毒!” “我恶毒?到底是我恶毒还是你们一家子恶毒?”庄灿现在的耳朵还生疼,她不想跟他们废话,冲着门口大喊一声,“保镖!!” 保镖几乎立刻就冲了进来,庄灿指着他们道,“赶紧把这俩张狗皮膏药给我轰走!” 这时,孙幼蓉猛地从刚刚以为自己被热水兜头的恐惧中缓过神儿来,她在沈君柏怀里束手束脚的,但并不妨碍她破口大骂。 她的嘴像是淬了毒,“臭不要脸的贱'货!骚'货!婊'子!跟你那短命的妈一样下'贱!知道为什么你那贱'货老娘不得好死吗?报应,这就是报应!你个小贱'人早晚也有这一天!” “妈,您别说了!”沈君柏也听不下这些话,毕竟人死为大,他有些忐忑地看向庄灿,谁知就是这一走神儿的功夫,孙幼蓉就立刻从他怀里挣了出去,她像只疯狗一样扑向庄灿,庄灿侧着身子,被她揪住了裤腿,庄灿条件反射踹了她一脚! 可孙幼蓉就像魔怔了似的,左右两个保镖怎么都拉不开她,庄灿的裤子都要被她拽掉了,腹部的伤口突然崩开,纱布上很快浮现出一圈血迹。 “贱'人就不配穿衣服!让大家看看你的裤腰带到底有多松!” 庄灿捂着伤口,疼得说不出话,她肚子上这几针都是用钢线缝的,这会儿崩开了确实很痛,尤其刚刚给孙幼蓉那几脚,正好拉扯到了腹部,当时就像被锥子锥了几下。 病号服本来就松,经过这么一折腾,裤子都被孙幼蓉拽下了一半,庄灿立刻把被子掀开盖在自己身上,她这会儿控制不住地发抖,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这女人刚才侮辱了她妈。 所以她该死。 孙幼蓉被保镖制止住,庄灿直接丢过去一块抹布,让保镖把她嘴堵死。 保镖照做。 孙幼蓉瞪着一双要吃人似的眼睛,不停地呜呜着,挣扎,可惜刚刚撒泼打滚体力耗费太多,现在再也不是保镖的对手。 其实刚刚保镖是闭着眼睛制她的,所以才被她钻了不少空子,毕竟庄灿小姐被她扯得衣衫不整,他们可不敢看不该看的。 庄灿忍着疼痛,扯过被子裹着自己便下了床,直接来到孙幼蓉面前,啪啪两下,一左一右狠狠给她来了俩巴掌,孙幼蓉的脸上当场浮现出十根红印。 “好好记住这两巴掌,一掌是我妈赏你的,一掌是我妹赏的!” “还有一巴掌——”庄灿再次扬起手,却被沈君柏一把攥住了手腕,“她只是担心菁菁,所以才会情绪失控,说了不该说的话,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就不要这么咄咄逼人了好不好?!” “我咄咄逼人?你们一家子都挺会倒打一耙的啊,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咄咄逼人了?”庄?????灿都给气笑了。 “难道沈菁菁不是你送进去的?” 庄灿抽回手,坐回床上,大笑两声摇了摇头,“是,是我送进去的,所以,沈菁菁是你妹妹,你们全家的心肝宝贝,她坐牢你们心疼,我他妈就活该被下药被轮'奸,对吗!” 孙幼蓉嘴被堵死,双手被保镖反扣着,她说不出话,此刻只能呜呜呜地叫嚣,“你的贱命也配跟我女儿相提并论?哈哈哈庄如兰的孩子给我女儿提鞋都不配!你就是该死,你们一家子贱'货都该死!你妈那个老婊'子死了真是活该,早晚有一天,你这小婊'子也得跟她一块下地狱……”尽管含含糊糊的,可还是能听清她大概在骂什么。 庄灿猛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她的那张丑恶嘴脸,皮笑肉不笑道,“可惜,我不仅不会死,我还会活得比你长,过得比你好,你不是很钟意你的好女婿吗?不是做梦都想做靳朝安的未来丈母娘妈?哈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春秋大梦实现的,你的好女婿我是抢定了!” “要怪就怪你不争气的大女儿吧,谁让她没我骚也没我贱呢?我还就告诉你了,我不仅要把你的好女婿抢走,我还得让他八抬大轿把我娶进门,让全北城的人都知道他靳朝安娶的是我庄灿,而不是你的好女儿沈夏,我不是连给你女儿提鞋都不配么?那好,那我们就好好到底最后谁才是笑话!” 庄灿想到母亲跳海的那个画面,眼泪就抑止不住地上涌,她死咬着后槽牙不让眼泪掉下来,说出口的话也不再受大脑控制,孙幼蓉再怎么辱骂她,她都没有这么较真过,但她敢侮辱她妈妈和妹妹,这是庄灿绝对不能忍受和原谅的。 她现在,就是故意用最恶毒的话来回击她,戳她的心窝子,尽管她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那些难听的话就那么脱口而出,“我要让全北城的人都知道你的好女儿被人甩了,连门口的乞丐都能对你们指指点点,让大家都知道你生了只没人要的破鞋——” “你给我闭嘴!”话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一声大呵,病房的门被一脚踹开,屋里的人齐齐向门口望去,庄灿肃着一张脸,看着迎面走来的靳朝安。 靳朝安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庄灿的最后一句。 庄灿不敢相信他刚刚是在吼自己,她捂着发疼发涨的小腹,眉头死拧成一个疙瘩,她嘴唇发颤,一双怒气滔天的眸子死死瞪着他,可明明如此倔强了,那眼眶里,却分明强忍着失望和委屈的眼泪。 “你他妈凭什么吼我?” 可,靳朝安根本就没有看她,甚至连眼神也没有给她一个,就因为她刚刚骂了沈夏一句“破鞋”,但是凭什么?凭什么她妈妈的女儿就能被人用全世界最恶毒最难听的语言随意辱骂,而孙幼蓉的女儿就不行! 靳朝安眼锋冰冷地扫过愣在一侧的沈君柏,“是谁给你的勇气,敢在这里撒野?” 说完,不等他回复,便侧过头,朝着跟在他身后侧的彭晋轻微扬了扬下巴,彭晋马上意会,走上前三两下就把沈君柏擒在手里。 沈君柏自知不是对手,也不再挣扎。 靳朝安转向孙幼蓉,他并没直接看她,而是语气不快地看向她两侧的保镖,眉眼暗含着愠怒,“还不带下去!” 病房很快被清空。 延悦这时刚刚缴费回来,在门口正好撞上迎面出来的三哥。 靳朝安冰着一张脸,直接从她身边擦了过去,“这帐算你头上。” 延悦当场打了个哆嗦。 …… 地下停车场。 孙幼蓉的嘴还被堵着,双手也被绳子捆了起来,靳朝安并没有松开她。 靳朝安吩咐一旁的司机,“先送伯母回沈宅。” 说完来到孙幼蓉身前,伸手拍了下她的肩,“伯母您最近精神不好,暂时先不要出门了,我会多派一些保镖在家里照顾您,您放心,沈伯父那边我会派专人过去陪护的。” 孙幼蓉呜呜地瞪大眼,他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把她囚禁在她自己家了?沈家在怎么着也轮不到一个外人说了算!他怎么敢? 送走孙幼蓉,沈君柏立刻被带了上来。 此刻的他,脸上、身上全都是伤,已经奄奄一息,连站都站不住,可想而知刚刚经历了怎样的炼狱。 沈君柏躺在地上,脸肿得跟猪头一样,完全看不出他现在的表情,他拉扯着嘴角,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一脚踏两船,是世界上最无耻的渣男……” 靳朝安听了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里,他一手扶着车身,从西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方叠的方方正正的烟灰色丝绸帕子,将眼镜向上推了推,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 随后,他来到沈君柏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说得很好,但你又能拿我如何?” “不说了?”靳朝安眯起眼睛,蹲了下来,俯身在他眼前,用刚刚擦过眼泪的那方帕子擦了擦他嘴角流下来的鲜血,“你若不说,我便要开始了。” 说完,他便起身看向彭晋,声音冷硬地命令道,“给我打断他双腿。” 十五分钟后,靳朝安从车上下来。 保镖迅速散开,水泥地上的沈君柏,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他的双腿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姿势扭曲着,那种姿势,绝对已经超过了正常人体的承受极限。 靳朝安一脚踩在他的小腿上,但沈君柏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看在沈夏的面子上,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一次,我废掉你第三条腿。” 靳朝安转身对彭晋道,“送我大舅子去医院。” …… 靳朝安回到车里,摸出烟盒,静静坐了一会儿。 半小时后,他下车,往电梯口走。 可是刚走两步,他就停了下来,静止了一样,在原地默了两分钟。 彭晋喊了一声三哥。 靳朝安才缓慢回过神儿来,他掀起胳膊,像是在自言自语,“味道太大,先回家吧。” 回家去洗个澡。 彭晋说好。 医院。 护士给庄灿重新包扎好伤口,上碘酒的时候,庄灿把枕头捂在脸上,死死皱着眉头,半声都没哼出来。 延悦看着心疼,护士走后,她端起刚刚热好的小米粥,继续劝她,“中午就没吃饭,晚上好歹吃一口吧,你现在的身子可禁不起折腾了,听话,再不高兴也不能拿咱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没不高兴啊!谁说我不高兴啦?你哪看出我不高兴啦?”庄灿掀开枕头,明明是气鼓鼓的样子,却装得若无其事的模样,延悦放下粥,顺手把枕头垫回她脑后,“好好好,你没不高兴,是我不高兴。” “你为什么不高兴?” 延悦没说话,但很明显,她这一整晚都担惊受怕的,脸色跟茄子一样,庄灿其实早就看出来了。 靳朝安临出门时说的那句话,庄灿也听到了。 这个逻辑鬼才!别人冲进来撒泼打滚,因为延悦不在所以没拦住,于是就赖延悦,凭什么赖延悦?! “你别怕,他敢罚你,我跟他没完!”本来庄灿就一肚子火呢。 延悦刚想说你可饶了我吧,嘴还没张开呢,门就开了。 听见脚步声,庄灿连看都没看,“呼啦”一声直接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延悦赶紧站好,紧张兮兮地喊了声,“三哥。” 靳朝安淡淡“嗯”了声,绕过病床,来到庄灿身前。 听语气倒是不喜不怒的。 延悦给三哥让出位置,她低头认错,态度诚恳道:“对不起三哥,是我擅自离开病房,才让别人有了可趁之机,伤害到了庄灿小姐,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我这就去领罚。” 靳朝安盯着眼皮子底下起起伏伏的一团被子,淡声反问,“我敢罚你?” 延悦快哭了。 “去,楼梯上下走十圈。” 延悦走后,靳朝安伸手扯了下她的被子。 庄灿又死命拽了回来。 这次是越裹越紧。 “不怕憋死?” 没人理他。 他直起身子,一手松了松袖口,顺手把腕上的手表取下。 放到床边柜上时,同时看到了一侧的冷银色铁质托盘里的那几团带血的纱布。 刚刚护士忘记拿走的。 他眉心微的一跳,抵在手角上的手腕,半天都没有挪开。 庄灿憋的快喘不过气的时候,突然觉得周围一切都静了下来。 她偷偷掀开一小角,向外看了看,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庄灿以为人走了,这才把被子撩了下来,可刚刚露出脑袋的头一秒,肩膀就被身后突然偷袭而来的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牢牢固定在怀里。 “别动。” 庄灿的后背抵着靳朝安的胸膛,手腕被他攥紧,她气的只能呼哧呼哧地喘大气,“滚开滚开,谁允许你爬上来的?”这人什么时候爬上来的,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话音刚落,靳朝安就在她的耳垂轻轻亲了一口,“伤口还痛么?” 痛,怎么不痛,尤其在他对她大吼?????的那个时候,她摸着腹部绷带里渗出的温热,感觉都要站不住了。 “要你管。”她倔强道。 靳朝安紧紧把她抱在怀里,薄唇贴在她耳边,“我不管你谁管你?” 庄灿像是被这句话突然刺激到了,这句话就好像是在提醒她,她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孩子,任何人都可以随便欺负她,侮辱她,甚至踩她一脚,反正永远也不会有人管她。 可是,她曾经也有妈妈啊,她的妈妈,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到别人的一点点欺负,她记得离开家后的有一年,她在街边和几个小混混打了起来,那几个小混混也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她不是对手,脸上自然挂了许多彩,后来她妈妈看到后,把她背在身上,不管那些小混蛋的家住的有多远,都坚持走到每一户家的门口,就为了给她要一句道歉。 庄灿想到妈妈,更是想到白天孙幼蓉嘴里说出的那些侮辱她妈妈的话,她的身子就抑制不住地颤抖,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哽咽道,“你凭什么管我?不是你吼我的时候了?别人骂我就可以,我骂别人就不行!别人女儿是你心肝宝贝儿,不能说不能骂的,就我活该,就我谁都不许骂。” 靳朝安把她的身子掰了过来,与他面对面,此刻她的脸上小河一般,蜿蜿蜒蜒的泪水顺着下巴往下滚,靳朝安看的心头一抽,忍不住凑过去碰了碰她的唇, “让你骂我。” 他一只手绕到她的脑后,安抚性地顺了顺她头顶的毛,“嗯?” 庄灿哼道,“我敢骂你?” “敢。” “少钓鱼!”骂完你还不得拔了我舌头? 庄灿抽抽鼻子,揉揉眼睛,知道自己也不能太任性了,于是适可而止,懒得再理他。 可手指头刚放到眼皮上,还没开始揉,就被靳朝安一把攥住了腕。 “我帮你。”说着,他的舌尖就轻轻舔了上来。 …… 靳朝安今晚留在医院过夜。 明明隔壁就是陪护床,可他偏偏不睡,就要和庄灿一起窝着这张单人病床上。 但是为了防止碰到她伤口,以防万一,靳朝安还是向外靠了靠,只贴着床边缘的位置,稍稍扯过她被子的一角,盖在腹部。 延悦跑完十圈回来,给三哥和庄灿把晚饭准备好,靳朝安就准她回景园了。 庄灿最近的晚饭都很清淡,她没什么食欲,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 剩下的半碗粥,还是在靳朝安的威逼利诱下喝完的。 喝完以后,她也懒得看他,在护工的帮助下洗完脸刷完牙后,直接躺下睡了。 她今天耗了太多精力,所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临睡着前,看到身边躺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一手垫在脑后,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像是在阅览什么文章。 很快她就失去了意识。 直到半夜,感觉伤口上爬上了什么东西在咬她,像是蚂蚱似的,有一种虫啃蚁噬的瘙痒。 她迷迷糊糊伸过手去—— 在小腹下面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物体。 下一秒,她这只小手的五指就顺势滑入了另一只大手的五指之中。 两只手的十指紧紧交叠在一起,掌心炙热对滚烫。 “别。”她抗议一声。 “不会碰到。”他保证。 …… 一周后,庄灿转去了齐优的私人诊所。 其实她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转到齐优这儿,主要也是为了给她调理一下身子。 庄灿以为自己是第一次见齐优,和他礼貌打了个招呼,“最近就要麻烦您啦。” 齐优乐了两声,倒是没说话,只看了一旁的靳朝安一眼,此刻他正低着头,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自顾自地喝茶。 庄灿察觉到这个齐大夫好像有话要对靳朝安单独说,于是识趣道,“那我先去病房看看吧?” “好。”齐优立刻安排护士带她过去。 庄灿走到靳朝安身边,本来只想给他个眼神,岂料直接被他拉住了小手,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把她的手抬到唇边突然亲了一口。 “乖乖养病,等我回来,要见到你胖一点。” 齐大夫和小护士可还还在旁边看着呢! 庄灿立刻抽回手,有点脸红,不过她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等你回来,你要走?” “出个差。” “哦。”庄灿也没继续问,毕竟靳朝安出差那是很正常的事儿。 等庄灿和护士走后,齐优终于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他给靳朝安添了新茶,“没记错的话,这是头一次吧?” 靳朝安答非所问,“明天要去山里,手机大概率得没信号,有事儿去找彭晋,人你先替我看一阵儿。” “没了?” “她太瘦了。” 齐优笑了笑,“那你找个伙夫就行,何必找我?” 靳朝安抬起头,窗外的阳光打在他脸上,他眯了眯眼睛,镜片下浮动着温柔的光斑。 “她熟睡的时候,偶尔会说梦话,只有几个字,听起来,像是真实有过的经历,不要用药,只催梦,我要你把她梦里的场景全部挖出来。” …… 庄灿在齐优这儿过的挺好,有点像少奶奶似的被供着,延悦留下来照顾她。 闲着的时候,庄灿把最近的事情从头到尾地缕了一遍。 那几个流氓听说都被送进了橘子。 其中一个,也是当时率先对庄灿动手动脚的那个,是后来才被找到的。 有一天深夜,他被人丢在警察局的大门口,监控只查到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 他浑身上下惨不忍睹,几乎只剩了一口气在。 延悦说,那几个人并不是附近的工人,他们只是假扮成民工而已,实际都是道上的混子,每个人的身上都不干净。 庄灿懒得管他们。 至于沈菁菁,据说后来没有查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被拘留一个多月后被放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有一个月那么久,说是有人死按着不放,最后被拘留到了最高期限。 所有的一切最终都落到了那个酒保头上,是他对庄灿见色起意,故意买的药,本想跟踪到没人的地方对她下手,没想到却被那几个恰巧路过的流氓捷足先登。 对,那几个流氓成了“恰巧路过”。 这件事,连带着云歌一起被上面进行了一次大清查和大整治,并勒令停业两周进行全面整改。 云歌做的这些个生意,必然不可能是干干净净的,不过听说后来也没查出什么,看着更像是配合上面走个形式。 庄灿本来还觉得,要真能趁着这机会把云歌一锅端了也算因祸得福,可惜,云歌的能量是她大的无法想象的。 沈菁菁虽然被放了出来,但是在拘留所里呆的那一个月,简直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经历,每天除了哭就是吐,还被里面的大姐头按在地上欺负,出来后整个人都精神恍惚了,整整暴瘦十斤。 回到家后,还被孙幼蓉数落了一顿,最后收拾东西跑回了学校。 因为进过橘子,所以在学校里,也成了同学们的笑料。 延悦把这些事情讲给庄灿的时候,庄灿只是敷衍的乐了两声,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你不高兴呀?” “还行吧,也没什么特别高兴的,不如中彩票来的开心。” 延悦把薯片撕开,递给她,“那你想不想知道沈菁菁的黑料是谁散出去的?” 这还用猜? “你呀。”庄灿咔咔咬着薯片。 “你好聪明,是三哥让我散出去的,哈哈,我第一次在贴吧发贴子,还挺紧张的呢!” “那我看看你怎么发的。”庄灿拿出手机打开百度,“是她们学校贴吧?” “嗯嗯。” 庄灿看完,气的差点没晕过去,延悦发的每一条都配了沈菁菁的一张美图,上面还有她的微博水印。 气的庄灿直把薯片往延悦嘴里塞,“你这也叫黑贴?!怎么不把她微博里写真集统统搬过来!服了你了,干啥啥不行,以后黑人这种事你别插手,我来!先发她一百张丑图再说,气死我了!” 作者有话说: 没写到红罗寺……明天了~第35章 红罗寺篇(第一更) 庄灿是在沈夏的朋友圈动态里得知沈君柏受伤住院了,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就叫延悦出去打听了一下。 延悦去了趟沈君柏所住的医院,回来后告诉她, 沈君柏这次伤得有点重。 不过还好,因为送医及时,所以保住了两条腿, 要是再晚一分钟, 下辈子恐怕就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不过人也活活遭了一圈罪。 延悦没说沈君柏具体是怎么受伤的, 但是庄灿已于无声处默默了然。 她其实一点也不开心, 甚至还有点慌。 导致半夜,直接做梦梦到自己身份被揭穿,被靳朝安双手掐着脖子,双眼通红地瞪视着她, 从牙缝里恨恨扯出几个字,“敢背叛我,去死吧!” 庄灿吓得满头大汗, 醒来后慌得一匹。 最后, 谎称心脏不舒服,找齐优要了点保心丸。 齐优这个私人诊所,庄灿住了两周了, 也没见着?????半个人影儿, 不免心下有些好奇。 “齐大夫, 你这诊所不对外营业的么?” 齐优把开好的单子递给一旁的护士,叫她去取药,“营业的, 不然我喝西北风去?” “那我怎么没看到其他病人呢?”齐优的办公室里有一股子很浓重的消毒水味, 庄灿有点受不了, 抽出一本健康杂志卷了个圈扣在鼻子上。 她把一只的手顶在头顶上朝他弯了弯,另一只手握着“长鼻子”晃了晃,假装自己是只大象。 齐优本来想笑,好歹是忍住了,就是忽然想到老三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那时他问,怎么身边突然想留着个女人了? 在庄灿之前,靳朝安其实从未真正有过女人。 “日子无趣,权当给自己找点乐子。”他这样答。 不管靳朝安自己信不信,反正齐优现在是信了。 “难道是因为我住这儿,所以清场啦?”病人都给轰走了? 齐优笑笑,把护士取回来的保心丸写好用法说明,一并递给她,“稍后我再过去给你做个详细检查。” “不用啦。”不过最近两天,庄灿倒是有点睡眠不好,“齐大夫,我最近每天早上醒了以后,都觉得特别累,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打了一架似的,你说这是为什么啊?我最近也没什么压力啊。” “我给你开点安神香试试吧,应该不是大事,晚上睡觉前一小时最好不要玩手机,我看你前天临睡前还拉着延悦看了个恐怖片?” 庄灿拉延悦看的是《电锯惊魂》,可惜延悦没被电影吓到,倒被庄灿的一惊一乍吓个半死。 “好像也是。”庄灿点了点头,“算了算了,以后不看了,干脆听点胎教音乐好了。” 庄灿本来是觉得胎教音乐静心,对睡眠有好处,结果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齐优下意识朝她肚子扫了一眼,手里的茶杯都差点被握住。 不过庄灿倒没注意这一眼,她不再多留,拿上药后便回了病房。 …… 靳朝安这一出差,微信聊天框里又成了她自己的单机游戏。 庄灿发现了,这人一旦不在她身边,是绝对不会主动搭理她的。 连她死皮赖脸地上赶着,他也得看心情回复。 好在庄灿现在的主要心思不在他身上。 既然关系已经进步了,庄灿也不着急一时,就先把目前的关系好好稳固好就ok了。 虽然说因着这一刀,她和靳朝安的关系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但她也清醒地知道,自己还没到高枕无忧的那个地步,现在,顶多是靳朝安对她稍微上了点心。 本着居安思危的道理,庄灿时刻提醒自己不能有丝毫懈怠。 当然,也不能飘! 她照例发了张美美的自拍过去,“晚安啦,想你。” 发完还觉得不够恶心,又补了一句话,“那你想不想我?” “想我明天就叫我起床嘛〔亲亲〕〔委屈〕〔拉小手〕” 完事,撂下手机。 信息他肯定是不会回的,庄灿用脚想也知道,喊她起床?更是做梦。 她要的就是让他知道自己的态度。 可甜可盐,可辣可绵,只有风格百变才能永远新鲜,只有永远新鲜才能勾住一个男人(渣男!)的心。 庄灿临睡前,从延悦口中得知沈兴德出了icu了。 其实庄灿面上不显,但是延悦能看得出来,她对沈兴德,还是有几分担忧的,就是她死鸭子嘴硬,怎么都不肯承认罢了。 只是默默地刷沈夏的朋友圈,刷不到什么的时候,脸上就有一点失落,有一次沈夏小姐刚好发了张照片,是一双布着皱纹的大手,加了一个祈祷的表情,庄灿盯着这张照片愣了好久,连延悦在一旁喊她都没有听到。 当天下午,延悦就去医院打探消息了,也是巧合,沈兴德就在那天下午被推出了icu。 沈兴德虽然转危为安,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但是身体也直接垮了一大半,现在连出个门都要人搀扶,他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后,嚷嚷着要回家,沈夏就安排司机把他接回家休养了。 沈君柏暂时还在拄拐,他对外说是自己心情不好在酒吧喝酒和别人打了一架,沈兴德看也不想看他,这沈家上上下下一个个没一个让他省心的,他心想自己当初还不如死了算了。 沈兴德现在这幅样子,公司里暂时也去不了,不过好在还有他义弟封诚在公司顶着,封诚的能力他是放心的,所以公司那边,他并不是很担心。 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 …… 沈兴德回来以后,沈夏给靳舒宁打了个电话。 菁菁能被放出来,她知道是舒宁姐在背后帮的忙,换句话说,在北城,敢和靳朝安对着干的人,也只有舒宁姐一个。 不过这件事,怕是也叫舒宁姐为难了不少。 靳舒宁倒没说什么,“是老三自己的意思,他若当真铁了心的把人送进去,我再怎么求情都不行,菁菁这次能出来,也有你的半份功劳,朝安是不想让你太伤心,才默许了我背后出手,说到底还是因为你的。” “谢谢舒宁姐。”沈夏挂了电话,回想着靳舒宁说的,又想到靳朝安那晚对她说的,两番话来回在她的脑海里搅来搅去,她咬着嘴唇,默着一张脸,不知在思索什么…… 其实,靳舒宁没告诉她的是,这次是她和封诚一起出的手。 沈菁菁出来那天,靳朝安设在沈家的保镖也被撤走,孙幼蓉被□□的这段日子,心里的火是越烧越旺,不过她把这一切都怪罪在了庄灿那只狐媚子身上。 靳朝安最大的错,就是被她勾了魂,庄灿就是原罪。 出来的第一件事,她就去医院找了老头子诉苦,沈兴德刚从icu转出来没多久,她也不管,坐下就哭,连哭带骂,话还是那些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沈兴德实在忍无可忍,抬起一巴掌呼在她脸上。 孙幼蓉在老爷子这碰了壁,那边又有靳朝安护着,她没处发疯,因此整个人都要气炸了,平时小心谨慎的她,这次却不管不顾地冲上了封诚的车。 一上车,就直接扑在他怀里,“不忍了,我再也不想忍了,我要和那死老头子离婚,他那心里到现在还住着那三贱货,我要离婚,马上就离,立刻就离!” 封诚立刻把车开走,开到无人的小树林,这才敢把她抱在怀里。 “别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把公司的财产彻底转移走,你再摸清了他的那些私人财产都在什么地方,我们把他的一切都搞到手后,再离也不迟。到时候,你我就双宿双飞,至于咱们的两个孩子,阿煜从小就知道,菁菁……找个时间我们再告诉她真相……” “哼,别看这个死老头平时最疼菁菁,这次菁菁进去,他可是不闻不问的,我都怀疑这个糟老头子是不是知道菁菁不是他亲生的了!” “不可能的,别瞎想,他不是差点被气嗝屁了嘛,可惜呀,阎王没收他,不然咱们就省事了,沈君柏那个草包,也成不了什么大事,等他一走,沈氏还不是我说了算?不过这下正好把他在公司的位置给架空,这么看来,菁菁也算做了件好事……” “你才是草包,不许这么说君柏……” “哟,还护上了?” “再怎么说,君柏也是我儿子。” “那沈夏还是你女儿呢,明知道靳朝安不是个东西,你还把她往火坑里推?” “哎呀,那女儿跟儿子能一样吗?女人生来就是要伺候男人的,她有那个条件,就应该去钓金龟婿,凭靳朝安在北城的地位,有他当后盾,等那死老头子一死,沈氏变封氏,我们封氏在北城的地位一定会固若金汤。” 封诚哈哈大笑起来,“不错,还是你有远见,来,让我看看你们女人是怎么伺候男人的……” …… 齐优的安神香效果很好,庄灿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大觉,一点乱七八糟的梦也没有做。 早上竟然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庄灿迷迷糊糊地抓起电话,“喂”了一声,连眼睛都没睁开,听筒里,冷不丁地传来靳朝安的声音。 “醒了?” 庄灿立刻睁开眼,捧着手机眯眼瞧着来电显上的名字,她给靳朝安的备注是皇上。 “皇上今天怎么想起臣妾啦?” “不是你让我喊你起床?” 山里没信号,但是靳朝安的人带了设备,他的手机能上网,庄灿平时给他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偶尔也会扫两眼,只是从来不回。 只有齐优每天发来的信息,他才会仔细看。 庄灿哼唧一声,“好嘛,撒撒娇嘛,凶什么凶。” “……没凶。”靳朝安顿了一下。 “这还没有?”语气硬邦邦,跟石头似的。 “起了。” “不要,才八点。” “起来锻炼锻炼,齐优说你天天赖在床上睡懒觉,这样不利于恢复。” “是你让我养膘的,我怕你回来摸着不满意,争取给你养?????出个好手感~” 对面哼笑了两声,挂断了电话。 庄灿抱着电话一脸懵逼,不是,他刚刚那个笑是什么意思? …… 不过,靳朝安这下倒是提醒了她。 她不能再借由生病的由头,纵容自己懒惰下去了。 而且她这几天,明显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大不如前。 以前她连感冒都很少有,别提发烧了,现在发一次烧,竟然能把自己直接烧昏迷,也是够够的了。 这一刀,虽然没伤到要害,但是流了不少血,对她来说,尤其是对一个女人来说,对身体是极大的损耗。 庄灿从床上爬起来,去小餐厅吃了饭,找上延悦,去后面的小花园散了散步。 庄灿散步的时候,延悦就在亭子里扎马步,她每天都会练功,雷打不动,这点庄灿还是很佩服的。 延悦说她从五岁就开始习武,庄灿其实很好奇,延悦是怎么和她三哥认识的? 有一次,庄灿无意间问了一嘴,就被延悦立刻打个哈哈糊弄了过去,她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事儿,而且一定是和靳朝安过去有关的事儿。 不过她也不急,反正延悦也不会跑,而且庄灿早就把这丫头给摸透了,她也就是看着灵,心里其实是个傻实在,庄灿打定主意,下次找个机会,一定要好好诈一诈这傻丫头的嘴。 趁着她练功的功夫,庄灿找了个凉快地方,给她师傅打了个电话。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师傅这会儿到底在哪儿,这老头来无影去无踪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在满世界的山头水沟里溜达。 关键他那个老年机,还不一定有信号,庄灿觉得这电话打了都不一定能打通。 结果还真就通了。 庄灿一听到他师傅的声音,感动得眼泪儿都快掉出来了,“师傅,您现在在哪啊?我想死你了!” “诶诶诶诶跑了跑了跑了——哎呀,哎呀呀,哎呀呀呀!” “您哎呀什么呢!” “都怪你!”老头的声音这才清晰起来,“哼,电话早不打晚不打,非得这时候打,我这到手的晚饭都让你给吓跑了!” “……少吃点野味吧,都带病毒。” 老头怒哼一声,“你这臭丫头,不是翅膀硬了自己飞了吗?怎么又想起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我能飞哪儿去啊?奥就许您不告而别满世界乱跑,一跑跑一年一个电话也不打,就不许我出去溜达溜达啊?做人不要太双标了您,再说,我这不是给您打电话了么?我还打算去看您呢!” 庄灿当初一查到靳朝安来仓南的消息,就立刻埋伏在景区做准备,靳朝安有一点没料到,庄灿本来就是景区的临时工作人员,他们在景区提前安排的那些人确实走漏了风声,不过也不能怪那些手下,因为景区里的工作人员和她几乎都是哥们。 庄灿又和她师傅斗了几句嘴,才把最近受伤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主要目的,还是想去师傅身边养养身子,在山里练练气功,再喝点汤药什么的,尽快把元气补足。 她记着师傅有套强身健体的拳法,挺神的来着,就是以前一直没好好学。 齐优这边这些西医的法子,做手术什么的还行,真要调理起身子来,庄灿还是觉得老祖宗的智慧比较管用。 谁料这老头一猛子扎到了川城,川城离北城太远。 “回北城了?” “恩。” 老头默了默,像是叹息,“就知道你得折腾,不折腾够了,绝不死心。” “您别管了。”庄灿不想说这个,“师傅,川城太远了,要不我下次再去看您吧,您看您要是方便,能给我调几副药寄过来嘛?您也知道,我这个人,就吃您给的东西放心……” “我还给你调药?我忙都忙死了我!” “……荒郊野岭的,您忙什么!”又挖坟呢? “你甭管!” “我就要管!要不您就去找白爷爷给我调!”她师傅有个忘年交叫白云鹤,是个老神医,这人就更神了,庄灿只五年前见过他一面,现在人是不是羽化了都不知道。 “调个屁!”老头也呼哧呼哧的,庄灿这毛病就是跟他学来的,“不是在北城吗?北城南边山上有个花罗寺,你去找个叫元真的老和尚,他是我师弟,你就说你是我徒弟,见了面,喊他一声师叔就行,你去他那养伤,他们和尚有更好的法子给你长元气。” “师傅,你怎么还当过和尚啊?你当过和尚你还到处去山下喝花酒——” “滴滴——”电话被挂。 庄灿乐了两声,收起电话,想了想,觉得寺庙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尤其还在山上,空气好环境好,说不定还能像武侠小说里那样,有道行高深的老和尚给她运功疗伤,输送点真气什么的,简直太完美了,于是当下做了决定,立刻收拾东西去红罗寺。 不过,她不打算告诉延悦,省得这妮子偷偷给她打小报告,靳朝安要是知道,铁定不准她离开。 是夜,庄灿换了身深色运动服,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全都塞进了背包里,她戴上帽子和口罩,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地溜下了楼。 齐优的手机连接着大门的门禁和监控,警报器一响,他就给彭晋打了个电话。 与此同时,庄灿已经坐上了提前约好的网约车,车子开出两站地后,她也拿出了手机,给靳朝安发了一条信息。 …… 南郊红罗寺。 一弯银月高悬夜空,清冷的月光洒满院子。 靳朝安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身上披着件烟灰色外套,手里把玩着两个核桃,彭晋站在他身侧,汇报公司这一周的情况。 男人双腿轻微交叠,懒散地搭在旁边的凳子上,一手慢慢悠悠地转着核桃,另一只胳膊抵在石桌边缘,撑着下巴,他微歪着脑袋,发丝顺顺帖帖地垂在眼前,整个人看着恹恹的。 他打了个呵欠,有点困。 公事儿汇报完毕,彭晋开始汇报私事儿。 “半夜偷跑出来后,打了辆出租车,回她之前租住的公寓了,现在人还在公寓里,估计今晚不会出来。” 靳朝安想起刚刚庄灿给他发来的那篇冗长的废话,“下午我师傅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他知道我受伤的事儿后,特地拜托了当地一位精通医理的老友帮我调理身子,师傅的好意我没办法推辞的,为了不让齐大夫伤心(怕他误以为我不信任他的医术,我离开的原因你千万不要告诉他!)才会选择在夜里不告而别,不过我相信我的那些小尾巴们会如实汇报给你我的动向,所以在这里我就不多此一举了,我大概半个月后回,那时候你也该出差回来了吧?想我的时候就抬头看看〔月亮〕吧!不然我们定个时间……每晚十一点钟一起看好不好?我保证每天都会看的~因为我每天都想你~〔亲亲〕〔抱抱〕〔想你〕” 最后一句,是她今天的土味情话,有点敷衍。 靳朝安哼了一声,把这篇废话全部删除。 虽是小学生文笔,逻辑倒还可以,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交代得还算清楚。 先不管真假,态度还算主动。 还知道有人跟踪她,这话这么说出来,不就是拐弯抹角地表达自己的不满么。 他吩咐彭晋,“把人撤了吧。” “是。” 又过了会儿,一个手持铜锣的小和尚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小和尚刚从僧寮巡逻回来,方丈又让他来东院儿转一圈,他在靳朝安面前站定,弯腰诺诺道,“少……少爷,现在是止静时间,请您不要擅自走出寮房,还……还有这位施主,都警告过您好多次了,闭寺后不能擅闯寺院,还请二位遵守我寺规定。” 彭晋不住在山上。 靳朝安朝彭晋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彭晋很快就消失了。 彭晋走后,他把外套摘下,搭在胳膊上,懒洋洋地起身,也没看小和尚一眼。 走了两步后,又忽然停下脚步,小和尚就看着眼前的人低头扫了眼手腕后,突然抬起了头,摒住了呼吸似的,一动不动地望向头顶上方那弯银灿灿的圆月。 从他这个角度望去,刚好可以看到男人的侧脸。 小和尚有些意外,也不知是否是他的幻觉,这位少爷来了寺里也有整月了,每天不是冰着个脸,就是一脸的不耐烦,今儿个还是头一次,见着他的表情如此平和。 等小和尚回过神儿来的时候,院子里便只剩他一人了。第36章 红罗寺篇(第二更) “今天双更, 上午还发了一更,不要忘记看哦~盗版与正版差入较大,创作不易, 请支持正版,正版小说请移步晋江文学城” 一个月前,上山的前一晚。 靳舒宁收拾好行李后, 给靳朝安打了个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秒挂。 随后, 靳朝安发来微信, “开会。” 这会儿已经晚上十点了, 靳舒宁担忧,“注意身体。” 接着就把自己做好的小贴士给他复制了过去?????。 都是一些上山的注意事项,以及需要准备的东西,她的这份小贴士, 给大哥二哥和四弟都发了一遍。 其实他们几个年年都去,早就不是第一回 了,可是女孩子毕竟心细, 靳舒宁又是靳家这些小辈儿里唯一的女孩, 自然就会多操心一些。 靳朝安没回。 自打沈菁菁被她弄出来以后,靳朝安对她就一直不冷不热,靳舒宁叹了口气, 又给沈夏去了个电话, 额外嘱咐了她一些事情。 靳朝安这边是真在开会, 不过是视频会议,马上就要上山,公司这边很多事情需要交代, 虽然只是和几个亲信的小会, 却也足足开了两个小时。 十二点整, 会议结束,靳朝安从多功能室上来,洗完澡,崔阿姨把炖好的宵夜给他端了上来。 延悦不在,崔阿姨这些日子就在景园住下了。 靳朝安其实也没有吃宵夜的习惯,是之前庄灿住在这儿的时候,崔阿姨做顺手了,她搬走以后,靳朝安也没有阻止。 庄灿爱吃甜的,靳朝安不爱,庄灿吃东西没有固定时间,饿了就爬起来吃,靳朝安不行,过了十点,就算庄灿用嘴巴喂他吃,他也不会吃,甚至还会一脚把她踢开。 靳朝安顺时针搅了几下勺子,他搅得很慢,眼睛一直盯着碗里的红豆,搅着搅着,就想起了庄灿躺他怀里录抖音的时候,假模假式地说的那两句话—— 这不是普通的红豆,这是王维诗里的红豆, 你听说过,王维的《相思》吗? 几下后,便把勺子推倒在碗里。 很烦。 他拿起手机,下意识要打给齐优,划开屏幕后,就看到靳舒宁发来的满屏的信息。 光“拍一拍”就拍了他十多下。 靳朝安回了个“。” 很快,靳舒宁又发来信息。 还没休息? 刚散会。 我发的看到了没? 看了。 靳舒宁发的,除了贴心小贴士,还有专门对他的一番叮嘱,最主要也是她最不放心的,就是他那随时发作的气性。 诚然,没人敢惹他,连大哥也不敢,可就怕他跟别人过不去,看谁都不顺眼,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去年就是如此,弄得爷爷一肚子火气。 “今年可千万别再跟去年那样了。” 靳朝安想不起去年什么事儿,就记得别人都下山后,自己又被爷爷扣下多修行了半个月,想了想,好像是在吃饭的时候,因为靳承越的一句什么话便把桌子给掀了,筷子直接甩在了他脸上。 “那是别人没事儿找事儿。”他上床躺好,一手垫在脑后,准备睡了。 “不管怎样,动手就是不对,今年你就是装,也得和和气气地把爷爷这个生日给过好。” “听到了没?” 靳朝安皱着眉头打发了她三个字,“知道了。” 靳舒宁发来一个摸摸头的表情。 靳朝安觉得自己魔怔了,看到靳舒宁的表情包时,第一反应竟是这个没有庄灿发来的那些可爱? 他差点把手机砸了。 靳舒宁随后又问,“明天是你去接夏夏还是我去?” “我去。” “好,不要迟到。” 靳朝安扫了一眼,把手机扣在一边就睡了。 转天一早,靳朝安如时到达沈家,接上了沈夏。 沈夏是第一次去寺里,她虽是千金小姐,但并不娇生惯养,知道此番上山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她的行李非常简单,只带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 额外抱着一个包装古典的盒子。 “送给爷爷的礼物,也不知爷爷是否会喜欢。”里面是个木雕,仙鹤造型,大师手笔,是前一阵沈兴德托老友求来的。 靳朝安让延良把东西放在后备箱,他亲自给沈夏打开车门,“你送的,爷爷都喜欢。” 沈夏心思微动,她临上车前还担忧靳朝安如今会对她有所冷淡,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和他的关系,见他和从前无异,好像无事发生过一样,这才稍稍放了心。 她低头钻进车里,“你送了什么?” 靳朝安摆摆手,他懒得花心思,就以爷爷的名字给寺院捐了笔善款,并准备修建一座佛塔。 靳朝安坐好后,车子即刻出发。 这次上山,他带了两队人马,一队由延良带队,隐蔽在暗处,主要负责安保。 一队留在山下,由彭晋差遣,随时准备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另外,彭晋每天需上山一次,给靳朝安汇报工作。 前一周,整座花罗山包括红罗寺在内,就已经被延良带人在暗中彻底清扫了一遍,保镖也已经在各个点位就位。 从今天开始,寺庙以维护修缮的名义停业半月,也就是说,这半个月,除了他们这一行人以外,其他的,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想要他出事的人太多了,他每次出行都得如此,所以他其实很烦来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 他们约好在山脚下集合,大家一起上山。 两个小时的车程,沈夏原本想在路上和他说点什么,结果,临下车前,他才睁开眼睛,他好像是真的睡了一觉,睁开眼的时候,精神很好,拿出手机来看了两眼,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还乐了两声。 “没休息?”他收起手机,也没侧身,只余光察觉到沈夏在看他,便低声开口。 沈夏轻轻摇了摇头。 他刚刚的那个表情,她之前从未见到过…… 她大概猜到了他刚刚看的是谁,有些震惊的同时,也有些难过。 靳朝安见她沉默,回过头来,伸出手在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 他似笑非笑,像是提醒,又像是命令,“到了山上,你跟她大概率会同住一间屋子,这次是个好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沈夏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谁说没变?他对她的态度,明明已经变了的…… 眼角湿了,她想擦,却被靳朝安抢先一步攥住了她的手腕。 “请柬带了吗?” “带了。” 给爷爷的请柬,是沈夏亲手写的。 她颤颤抬眸,下一秒,靳朝安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是他的承诺,让她安心。 “下山后,我们就订婚。” …… 此刻山脚下的游客服务中心,靳舒宁和靳乐言从车上下来,和前脚刚到的大哥靳楚泽打了个招呼。 靳楚泽是三叔的儿子,三叔结婚生育得最早,靳楚泽两岁的时候,靳舒宁才出生。 “大哥好。” “舒宁,老四。”靳楚泽把行李从后备箱拿下来,又过去从他们司机手中把靳舒宁的行李提了过来,“我来吧,老四的就让他自己拿,都是大小伙子了。” “谢谢大哥。”靳舒宁笑笑。 因着寺里和爷爷的双重规定,所以他们各自也都没有带上随从,像搬运行李这些体力活肯定是要自己亲力亲为的。 而且爷爷还下了一条死命令,除了靳舒宁以外,其他几个必须自己搬着自己的行李走上山,被发现谁偷懒耍滑就打断谁的腿。 第一年的时候,靳乐言带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结果,差点把大腿累折,后来就学聪明了,今年更是只背了一个双肩包,就带了两件衣服。 靳承越随后到,下了车,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就给他大哥靳楚泽递了根烟,两个人便去一边抽烟聊天了。 靳舒宁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便扭过了头,低头看表。 所有人都在等靳朝安。 他的车子是最后一个到的,一下车,大家就主动朝他靠了过去。 靳朝安就坐在车里,等着延良把行李都给他搬下去,找来的几个轿夫抬着带顶棚的轿子停在车门前,半蹲下来等他上轿,才懒洋洋地从车上迈下来,一脚迈到轿子前,直接躺了上去。 所以说,爷爷每年定的这些个规矩,到了他这儿就是个摆设。 不过他身体不好,大家也都知道,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再说,谁敢呢?这山上没有缆车,去年,他就是坐的自己的直升飞机。 “老三。”“三哥。”靳楚泽、靳承越和靳乐言几乎异口同声。 靳朝安轻轻“嗯”了一声,也没看他们,直接闭了眼。 靳舒宁不满他的态度,到他身边刚要唠叨两句,靳朝安就“啧”了一声,朝延良招了招手。 今天万里无云,这会儿快中午了,太阳尤其毒,轿子虽然带顶棚,可是也管不了什么用,该晒还是晒。 延良立刻把墨镜和扇子递给三哥。 靳朝安戴上墨镜,扇子一铺,直接盖在脸上,起轿。 靳舒宁叹了口气,沈夏过来挽住她的胳膊,“走吧,舒宁姐。”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上了山。 他们走的是专为工作人员修葺的私人步道,和游客的游览路线相比,更近也更好走一些,就是四周的风景不如前者,不过大家也都只顾着赶路,没什么心思看景色。 靳朝安的轿子在前面,也没有人敢比他走得快。 …… 靳朝安本想再眯一会儿,可轿子颠簸,他也没有睡着,越往上走,植被越茂密,倒是凉快了不少,他把扇子“唰”地合上,伸手一扬,示?????意轿夫停下。 轿子停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下,靳朝安悠悠躺在树荫里,等了大概十分钟,靳楚泽第一个赶了上来。 “大哥。”靳朝安铺开扇子,朝他勾了勾。 靳楚泽微笑着走过来,他只穿了件宽松款短袖,此刻脖子和胳膊都是汗,“三弟,怎么停下了?” “等等你们。” 靳楚泽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瓶矿泉水,拧开,先递给靳朝安,靳朝安还是躺在轿子上,他不渴,便懒洋洋地摆了两下扇子,靳楚泽于是才递到自己嘴边。 他也立在树下,向身后看了几眼,“老四被舒宁拖着给她和夏夏拍照,一准是最后一名,老二估计快了,刚才就在我后头。” 突然起了阵风,树荫底下有些阴凉。 靳朝安轻微咳嗽一声,直接无视他的话题,“听说大哥好事将近,具体日子定了没?我好给大哥备份大礼。” “确实快了,就是日子还没定下,一旦定了,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三弟,昨个你三叔还在念叨,说我这做大哥的,怎么着也得赶在三弟你头里。” 靳朝安把墨镜推到头顶,握着扇子的手腕轻轻一扫,掸去了落在胸前的一片叶子。 他翘着二郎腿,悠悠地扇着扇子,嘴角噙起浅浅笑意,“大哥就没想过进万清?” 这话题转得太过突然,靳楚泽愣了两秒,随即淡然一笑,“我现在这份工作挺好。” 他早几年以领头人的身份创办了一家慈善机构,如今在社会上已经有不小的知名度及影响力。 其实他从一开始走公益这条路,也是授了他父亲的旨意。 “可惜了,和庆来集团千金联姻,我以为大哥是有什么打算呢?”靳朝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靳楚泽微笑,“自然是因为爱情。”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靳朝安的笑点,他忽而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看到一脸暴汗,呼哧呼哧的靳承越扛着一个LV的旅行袋从坡下的台阶上爬了上来。 “二哥。”靳朝安笑着喊了他一声,他不喜欢仰视别人,便抬了抬扇子,让轿夫把轿子抬起来。 靳承越已经走到靳朝安跟前,后者居高临下地打量他两眼,摇着扇子笑吟吟道:“二哥怎么累得跟条狗似的?这身体素质确实不如大哥,不然把行李给我好了,我帮二哥抬上去。” “我这个人,向来最是体恤兄长。”靳朝安说着,手里的扇子便朝延良轻轻一点。 延良立刻从轿子左侧绕到靳承越面前,准备去接他的行李,不过,手还没抬,就被靳承越开口拒绝了,“多谢三弟好意,这点小事就不劳烦您费心了,何况轿夫也是人,人家也会累,我也不喜欢麻烦别人。” 轿子上面坐人,下面是放行李的地方。靳朝安听了他的话后,微的挑了下眉,像是佩服他的勇气——跟他阴阳怪气的勇气。 他将扇子一合,在掌心拍了两下,给他鼓掌,“去,把我的行李也给二哥,既然二哥有这份善心,自然不能辜负二哥一片心意。” 延良马上把行李箱从轿子底下取出来,推到靳承越面前,无视他一张吃鳖加惨白的脸,捉着他的手腕便放在了拉杆上,力气之大,容不得他拒绝。 “还不谢谢二少爷?”靳朝安对轿夫说。 几个轿夫忙不迭地朝靳承越点头,“谢二少爷,谢二少爷……” 靳承越手抖脸抖,最后一段距离是一千级的台阶,靳朝安也不知都带了什么,行李箱都是别人的两倍大,就这么扛上去,等于要了他的命。 一旁的靳楚泽刚要开口劝两句,靳朝安便抢先一步将顶在额头的墨镜拨了下来,意懒音倦地说了一声“走。” 轿子应声而起,在靳朝安的慵声大笑中,从丧着一张脸的靳承越身边直接擦了过去。第37章 红罗寺篇 到了山上, 已是下午三点。 这个时候,是寺里的和尚们禅修的时间,门口有个小沙弥专门等着接待他们, 人齐了以后,就被一起领进了东院儿。 靳朝安是第一个到的,靳舒宁沈夏和靳乐言随后, 前面两女孩的行李已经被提前运上了山, 靳乐言没带什么东西, 他们三个, 属于轻装上阵的那种,无事一身轻,后半程还走了一条新的路线,边看风景边爬山, 竟然也很快就赶了上来。 靳承越和靳楚泽是最后一名,看着靳承越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以及靳楚泽那张汗涔涔的脸, 就知道行李和人肯定都是大哥拽上来的。 靳朝安不咸不淡地扫了靳承越一眼, 让延良过去把行李箱拿过来,路过他身边时,毫不掩饰眼底的轻蔑, 凉凉送他两字, “废物。” “朝安。”靳舒宁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 又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责怪他,只好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靳承越这会儿还扶着墙呼哧带喘地,快要死了一样, 一个劲儿地干呕, 话都说不出来。 靳朝安懒得再看他们, 率先一步进了院子。 本着节约朴素的原则,靳楚泽、靳承越和靳乐言睡在一间大屋子,靳舒宁和沈夏睡在小屋子,靳朝安则自己独自一间。 没有人对房间分配有问题,大家便各自回房放行李。 一直到晚饭前,老爷子才迟迟出现。 这会儿所有人都已经换上了寺里为大家准备的僧服,棉麻质地的短褂和裤子,一整套全是深蓝色,穿着也很宽松,脚上也都穿着黑色的罗汉鞋。 靳舒宁和沈夏都把头发盘了起来,靳舒宁在发尾还扎了根桃木簪子。 几个人在长桌前规规矩矩地坐好,又过了一会儿,靳盛洪才在元空方丈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咖啡色的海青服,袖袍垂在两侧,脖子上挂着一串长长的佛珠,他虽然鬓发花白,可是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精神。 他们进来后,那些小的便齐齐起身,给爷爷和大师请安,“爷爷好,元空方丈好。” 起身的时候,明显靳朝安慢了半拍,倒是跟着大家一起弯腰点了个头,就是嘴巴金贵得很,半点没张开。 靳盛洪挨个看了他们一眼,第一眼,看的是靳楚泽,老爷子倒没什么表情,这就说明还算满意。 第二眼,看的是靳承越,眼锋扫过去的时候,脸色同时就黑了。 靳承越累了一天,此刻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一点精气神都没了,老爷子哼了一声,看都不想再看他,直接转向靳朝安。 靳朝安其实也好不到哪去儿,不仅一张脸无精打采,整个身子都懒洋洋的,别人都还在站着不敢落座,他就已经盘腿坐在了长桌前,一手抚上了茶壶。 山上的井水倒是不错,煮出的茶带着一股特有的清甜。 靳朝安转着手里的小瓷盏,知道爷爷在看他,也没抬头,反而自顾自地啜饮一口。 “最近身子还好?”老爷子挥了挥手,让大家都坐。 “托爷爷的福,还能再凑合活两年。” 靳朝安亲自给靳盛洪倒了茶,他就坐在老爷子对面,其他人分别坐在他两侧,俨然他是一家之主的地位。 他这话让大家都不敢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靳舒宁看爷爷脸色难看,刚要开口,靳朝安就抢先一步,把沏好的茶推到靳盛洪面前,“爷爷请用茶,尝尝我带来的毛尖,味道如何?” 靳朝安随后又给坐在老爷子身边的元空方丈沏了一杯。 这茶和茶具都是靳朝安自己带来的,刚刚靳承越坐在边上,看着靳朝安的手下把一整套茶具搬上来的时候,整张脸顿时绿得跟怪物史莱克一样! 怪不得,怪不得他的行李箱这么沉呢!原来连茶台都搬来了! 而且靳朝安的这面茶盘,还是顶级金丝楠木的,市面上根本见不到,价格堪比市中心的一栋大楼,靳楚泽看到的时候,眼波也微地晃了一下。 老爷子放下茶盏,“茶不错。” “爷爷喜欢就行,正好也给爷爷带了些过来。” “算你有心了。”靳盛洪看着他道,“喝茶是个慢功夫,只有慢下来,才能得其所,你能有此爱好,也算不错,只是希望你能真正体会到茶中的真谛。” 靳朝安笑笑没说话,反而顺手把刚送到嘴边的茶一把泼进了茶盘。 靳盛洪转头看向靳舒宁, 在看到舒宁和沈夏的时候,板着的一张肃脸才终于有了点温柔笑样儿。 “夏夏也来看爷爷了?” 沈夏立刻回道,“很早就想来看爷爷您的,是我一直抽不出时间,拖到了今日,夏夏这就给您赔不是。” 靳盛洪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沈夏是满眼的喜爱,“无妨,无妨,你能有这份心意,爷爷就已经很知足了。” “爷爷,夏夏是特地来给您送请柬的,夏夏和老三的订婚日,您可一定要来哦。”靳舒宁还像小时候一样,不管什么场合,看见爷爷就想跟他撒个娇。 诚然,这招对老爷子来说也很受用,他看了靳朝安一眼,后者在惬意?????饮茶,连眼皮都没抬。 “既然是夏夏亲自送来的,那爷爷肯定是要去的,不仅要去,还要给夏夏准备一份大礼。” “谢谢爷爷,您能来,我和朝安就已经很开心了。”沈夏还是懂事,这会儿靳朝安怎么也该说句话的,可见他无动于衷,一副懒得开口的样子,就赶紧把他的话一起说了,省得爷爷发难,也是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聊了几句,就准备用饭。 其实寺庙里讲究的是过午不食,他们虽说是来修行,但归根到底还是客人,很多规矩自然就没有那么严格。 这一餐,也算是给爷爷过寿,靳盛洪留下来和孩子们一起共用晚餐。 说是晚餐,其实就是几个清淡的素菜,吃饭的时候,也继承了靳家食不言的规矩,用餐过程中,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用餐过后,天色已晚,靳盛培也到了经行的时间,“经行”说白了就是在院子里四处走走,行走的过程中要保持内心的觉知,回向人生,也算是一种修行。 他便让孩子们一起出来,陪他去院子里经行。 靳舒宁和沈夏一左一右,走在老爷子身边,其他人就都跟在后面。 靳朝安走在最后,大家都很安静,院子里,只有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那声音无知无觉地沁入他的心中,一下,一下地搔动着他心上的软肉,让他感到心口越来越痒,越来越燥,越想越烦。 那种思念一个人,牵挂一个人的感觉,真让他烦躁。 “老三。” 他在走神,连自己都没察觉。 靳舒宁又耐着性子喊了他一遍。 “什么?”靳朝安回过神来,才发现大家已经回到了原地,这两圈这么快就结束了。 “爷爷在跟你说话呢。” “哦。”靳朝安看向老爷子,“爷爷?” 靳盛洪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夏夏是个好姑娘,以后可要好好对夏夏。” “爷爷上山这些年,从来不问山下事,倒是年轻了不少。”靳朝安淡淡一笑,看似不相干的一句话,实际背后大有深意。 这便是在提醒老爷子不要多管闲事,不管,还能轻松自在的多活两年,管了,就一切都不好说了。 其他人都默不作声,气氛一时有些难堪,还是沈夏抢先一步打破沉默,“爷爷放心,朝安对我一直很好,反倒是我,帮不上他什么忙,心里一直很愧疚。” 沈夏的体贴和识大局,看在老爷子眼中,只觉得更加心疼。 “这山上环境不错,空气也新鲜,婚后要是有时间,就和老三一起过来住一阵儿,”靳盛洪把目光又放向靳朝安,“万清是忙,但也没到没你不行的地步,该休息休息,该放假放假,男人事业再成功,最后还是要回归家庭,趁着还年轻,多给身边人一些陪伴,不要像你爷爷我一样,辛苦蹉跎了半辈子,等到老了想起珍惜眼前人的时候,眼前人早就不在了。” 这话让大家都想起了去世的奶奶,靳舒宁过去把头埋在爷爷怀里,抱住了他的身子,“爷爷,您还有我们呢,您余生幸福安康,就是奶奶临走时最大的心愿,而且,奶奶并没有离开,她还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靳楚泽也过来宽慰了老爷子两句。 其他人都陷入短暂的感伤,只有靳朝安的心思兀的飞远了…… 那句珍惜眼前人,才是真真切切地落在了他的心尖上。 靳舒宁过来拉起靳朝安的手,她皱眉,“奇怪,你今儿个怎么老是走神?” 沈夏也偷偷看了他一眼。 “三哥像是在惦记什么人吧?”靳乐言没眼色地来了一句,好在靳朝安没跟他计较。 但这句,着实让靳舒宁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看了沈夏一眼,沈夏已经把头低了下去,靳舒宁随后牵起两人的手合在一起,靳朝安的在上,沈夏的在下,靳朝安的手心冰凉,扣在沈夏的手背上。 “爷爷刚才的提议不错,这山上还有个小的度假山庄,到时候你和夏夏就过来住几天,听到了没?” 靳朝安很快抽回手,下意识想揣进裤袋里,才发现这破褂子没有口袋,他双手抱肩,敷衍道,“听到了,我考虑考虑。” 这边,老爷子问了靳乐言一些问题,靳乐言答得都挺好,老爷子还算满意。 知道他现在在万清实习后,特地嘱咐他要踏实,要务实,要一步一个脚印。 靳乐言虚心听着爷爷的教导,表情格外认真。 靳盛洪又问了问老五的情况,他有几年没见到靳乐一了,就知道这孩子一直在国外留学,去了基本上就没怎么回来。 不过他跟靳乐一的关系,本来也不怎么亲密,按说家里的老幺,更应该是爷爷奶奶的掌中珠子才是,可是靳乐一刚出生就被送去了曹曦媛的娘家喂养,大了一点更是直接送去了国外,从初中到大学,就在几个国家不停折腾,最后留在了美国,连家也不回了。 靳乐言是家里唯一一个知道实情的,也是无意中从曹曦媛口中得知,五弟被三哥软禁起来了,不是他不想回国,是三哥不让他回,不过他可不敢在爷爷面前多嘴,只好打个马哈糊弄过去了,“五弟学业忙,暂时还回不了国,毕业了就会回来的。” 靳盛洪知道这些都是糊弄他的鬼话,也懒得深究,他突然点了点靳承越,让他到前面来,“最近跟你那老子折腾什么呢?整天到晚灰头土脸的,哪有一点精气神的样子?从明早开始,四点就给我起床去跑山,山上山下一整圈,跑完再回来吃早饭。” 靳承越眼都直了,差点当场哭出声来,他可冤枉啊! “二哥啊,二哥最近管着万清文娱,心思都用在了新签的几个小明星身上,我听说,二哥最近还花重金签了个顶流女团?”靳朝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的他身边,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似笑非笑地说,“不怪爷爷看你不顺眼,我瞧着二哥这身子也是有气无力的,二哥怕是整天乐不思蜀,精力都被榨干了吧?” “老三。”靳舒宁和靳楚泽几乎异口同声,他这话确实过分了些,埋汰靳承越不要紧,可寺庙毕竟是佛门清净地,如此污言秽语,冲撞了佛祖就不好了。 靳朝安不信天不信地,自然也不信佛,不过他也懒得跟他们废口舌,哂笑一声,拍了拍靳承越的背,“我也只是好心,听说二哥正在筹备一个影视大ip的项目,还是专门用来捧二哥新签的女团,我说了,万清文娱这块业务全权交给二哥做主,我自然不会插手,只是有风吹到了我这耳朵里,我便不好再不闻不问。” “现在文娱市场遍地是雷,尤其是影视剧行业,搞不好哪个主演一夜之间成了劣迹艺人,几个亿的投资就直接打了水漂,我说这些,权当给二哥提个醒儿,谨慎点总没坏处,毕竟二哥要是倒了,总部也得遭连累,不是么?” 靳承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这项目才刚筹备,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了靳朝安耳朵里。 “我会的,三弟。” 靳朝安莫名其妙地对他笑了一下,又看了靳舒宁一眼,后者轻轻咳了一声,靳朝安笑得更古怪了。 七点半,是禅修时间,众人被小和尚带去禅房进行晚间的修习。 靳朝安借口胸口不舒服,直接回房睡了。 …… 大概是水土不服的原因,外加女孩子本就身体娇弱,第三天的时候,沈夏就犯了严重的肠胃炎,山上医疗条件有限,老爷子就让她先回去了。 靳朝安派人直接将她送去了医院,靳舒宁也跟着走了。 沈夏走的时候,靳朝安看了她一眼,脸色很难看。 第七天,靳承越清晨跑山的时候脚崴了,也被连夜送下了山。 结果坚持到最后的,只剩了靳楚泽和靳乐言两个人。 为什么没有靳朝安呢?因为他那根本就不叫坚持。 从始至终,他就没怎么好好修过行。 两周后,靳楚泽和靳乐言考核合格,被批准下山。 靳朝安也要走,老爷子不准,靳朝安脾气上来,也不想装了,他的保镖便把寺庙围得水泄不通。 老爷子气得不行,搬来了元空方丈,元空方丈直接请出了十八罗汉,寺庙大门外,几十名黑衣保镖和排好阵型的十八罗汉对峙中,谁都没有先动手。 当然,没有靳朝安的指示,是没人敢动手的,和尚动手也是为了自保,不会主动去伤别人。 其实就算是十八罗汉又如何?毕竟是肉体凡胎,还能挡得住枪口里射出来的子弹? 靳朝安都看乐了,扶着大门一侧哼哈二将的石像,朝着对面摆了摆手,“撤了吧,撤了吧。” 保镖立刻散去。 他这一出,已是扰了佛门清净,方丈命他在念闻堂罚跪一夜。 靳朝安也乖乖从了。 只是这上半夜还好,佛珠转在掌心,心里倒是真能清净不少。 但是进入?????下半夜后,意识就不知怎么,一点点地不受控制,明明看的是佛祖,可脑子里却总是突然冒出各种他和某人翻云覆雨的画面。 最后,实在燥得不行,他将佛珠放在地上,拎起坐垫,绕到佛像身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垫子一扔。 他解开裤绳,坐在垫子上,靠着身后的如来佛祖,闭着眼睛自己解决了一下。 到底也没弄舒服,完事后勉强眯了一会儿,昏昏沉沉中便听到了公鸡啼鸣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明天,灿灿一定会出现 三哥在山上已经呆不住了,他好想灿灿啊!哈哈哈下一章灿灿就来啦,闲杂人等都走光了,马上就是三哥和灿灿独处的时光啦第38章 红罗寺篇 这一周, 靳朝安被要求严格按照和尚们的作息来,四点半起床,五点到六点做早课, 六点到六点半吃早饭,六点半过后还要陪着和尚们一起打扫卫生。 剩下的时间就在禅修。 彭晋每天下午四点之前,在靳朝安准备上殿做晚课的时候过来一趟, 给他汇报公司当天的情况。 老爷子一开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大概是后来越看越烦, 突然就不准彭晋来了。 为此, 还把靳朝安骂了一顿,“留下你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为的就是去去你的浮火,给你清清脑子, 看你一天到晚忙的,万清少你十天半个月,暂时还倒闭不了, 告诉你的人, 以后谁也不许再过来了!” 靳朝安懒得跟老头犟,吩咐了彭晋几句,就让他走了, 不过倒没真让他不来, 只是告诉他以后晚点来。 彭晋从这天开始, 就改在晚上闭寺以后,等三哥八点禅修结束时,直接翻墙进来。 靳朝安就在院落一隅的枣树下等他。 不过总是被巡逻的小和尚撞见, 后来有一次, 小和尚实在忍不住了, 气汹汹地警告了他们俩一次。 靳朝安干脆就不让彭晋来了。 为什么?因为人走了,也没有他最想听到的消息了。 至于庄灿每天在微信里给他发的那些鬼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他只信,他派在暗中监视她的那双眼睛。 可为什么又把“眼睛”撤了? 明明这么担心,明明这么惦记,明明这么想知道此时此刻她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因为了解她的脾气,知道她不满行踪被人监视,总会想尽办法甩掉尾巴,即使她没有这个能力,却还要为此折腾一遍。 因为心疼她的身体,不忍她再为这种小事而绞尽脑汁地想对策,还要编纂谎言来对付自己,累心又费力。 齐优说别看她外面坚强,其实内心很脆弱,身体也一样,看起来生龙活虎,其实就是个空壳子。 她的身子损耗太大,早些年肯定经历了什么,如今可禁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折腾。 反正如今她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了。 那么,她早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对她的调查,以及齐优的催梦,也仅仅只是窥探到了她过往生活的一个小角。 那个角落里,她不停地在呼唤着救命。 无数次的救命,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了奄奄一息的三个字,对不起。 她要调查的东西,竟然和他要调查的事情不谋而合。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 这几日,靳朝安更是心不在焉。 晚课后,正要回房躺着,便被靳盛洪喊了过去,“来陪爷爷下盘棋。” “好。”靳朝安先选了黑子。 围棋最是磨性子,没多会儿的功夫,靳朝安就有些坐不住了。 可偏偏,老爷子稳坐如山的强大气场,神鬼不觉中便令他肆意不得。 结果在如坐针毡的对弈下,他输得一塌糊涂。 “你退步了。” 靳朝安丢了棋子,意懒神倦地转了转手腕,“是您进步了。” “若是不累,便陪爷爷再来一局。” “下次吧。”靳朝安直接划了棋盘,“累了。” 他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边走边活动了几下肩肘,他走到门槛处停下,面朝敞开的木门,抬头望向今晚的月色。 他微眯了眼,此刻脸上是难得的平静与温和。 “爷爷,忏悔真的能够消除业障吗?” “只要发心真诚,真心忏悔,决心以后积极改过,断恶修善,即使无法将恶业彻底消解,也能将恶报减轻。” 老人话音方落,元空方丈便走了进来。 他口中悠悠念道,“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他经过靳朝安身边时,留下一句长长的喟叹,“南无阿弥陀佛!” 靳朝安淡淡一笑,抬脚便走了出去。 可惜,他谁都不信。 当晚,他便吩咐彭晋,“准备准备,明日下山。” …… 次日午后。 靳朝安的最后一节禅修课,竟然睡了个昏天黑地。 佛像前,蒲团上,他跪坐闭目,佛珠转在掌中,不小心崩断。 他猛地睁开眼,笑了,“刚才做了个春梦。” 一旁的老和尚是监督他禅修的师傅,被他烦了一个月不说,临走还被脏了耳朵,此刻摇了摇头,直说他没救。 “你戾气缠身,心思太重,是以此生福缘浅薄,甚而不得善终,若能真诚悔过,兴许还有转机。” 老和尚在他的肩膀沉沉一按,“佛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他嘴角一斜,淡哂,“我不信。” 除非,佛祖能把他刚刚春梦里的女人立刻变到他眼前。 靳朝安兀自笑了两声,干脆扔了佛珠,去院子里透了透气。 枣树下,他拿出手机,坐在石桌前玩起了俄罗斯方块,等着彭晋过来接他。 树影晃动,下一秒,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便从天而降,猛地砸入他的怀中。 …… 庄灿来了红罗寺有一周了。 这一周,每天都跟着元真师叔在山林里练气功。 传说中的花罗山,可是块风水宝地,庄灿每天在此吸收天地灵气,不仅感到百脉通畅,元气滋生,连灵魂也似乎得到了升华。 总之,前一阵她心浮气躁,在山里呆了这几日后,莫名佛系了起来,就突然想给自己放个假,松一松脑子里的弦,趁着山里没有信号,这几天就没怎么当舔狗。 寺庙后的小山顶上有个很小只的天然温泉,庄灿每次练完气功,元真师叔都会给她一包草药,要她拿着草药去温泉那里泡上两个时辰的药泉。 草药是提前封在药包里的,直接丢进泉水里就好。 每每泡完药泉,庄灿都神清气爽,下山的时候,还会顺手摘点野果,留着晚上饿了当零食吃。 这寺里哪里都好,就是吃得不行,寺里的和尚讲究过午不食,实在坚持不住的,晚上会有一餐“药石”,就是清粥,也是寡得不行。 庄灿每每在吃饭的时候,都会无比怀念齐大夫私人诊所里的松露鱼翅燕窝粥。 不去练功的时候,她就在院子里坐着,看看书,修养身心,虽然她也看不下去,大部分时间都是找个暖和的地方晒太阳,把自己当成一条咸鱼。 她住在南院儿,元真师叔特地嘱咐过,要她不要乱走,尤其是东院儿,东院儿是整个寺里的禁区,据说这些日子还有贵客住在那里,至于是什么贵客,来一趟山里还要搞到封寺的地步,庄灿还真是有点好奇的。 不过好奇归好奇,她有伤在身,也没闲功夫去管别人,她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养伤,争取下山的时候又是一条力能扛鼎的好汉。 …… 这日,她泡完药泉回来,正在院子里晒头发,忽然瞧着树上的杏子好多都熟透了,沉甸甸的,像是要掉下来似的,看着就很可口。 她找了个竹篮子,用树枝够了一些下来。 想了想,这寺里果树甚多,干脆出去转一圈好了,也许还能从地上捡点意外收获。 结果还真让她瞧上了一颗硕果累累的大枣树。 枣树枝缠叶绕,茂密得很,一大半“身子”欺墙而去,庄灿仰头看了半天,看着枝头那些又大又红的大枣,馋得不行,伸手推了两下树干,稳如泰山,庄灿从地上捡起来一颗,咔嚓一声咬了一口,嗯~好吃! 她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便干脆放下篮子,撸起袖子,直接爬上了大树。 最近恢复得确实不错,她感觉自己身手都利索了不少。 坐在树杈上,她使劲摇了摇树枝,哗啦啦的大枣簌簌往下落,连带着枣树蔓延到墙对面的半个身子都晃了晃。 靳朝安正坐在树下聚精会神地玩游戏,头顶突然被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砸了几下,眨眼的功夫,手边便落满了一桌子火红的大枣。 “哎呦我的枣——”庄灿欺身迈过去,想看看掉到墙对面的枣子多不多,多的话,她可得想办法捡回来——可还没来得及抓住树干,一阵风过,脚下便突的踩空,整个人便四仰八叉地摔了下去,扑通一声—— 靳朝安刚刚抬起头,庄灿便突然从天而降,恰恰不偏不倚,一头扎进他怀中。 许是有?????个人肉垫子做缓冲,庄灿没被摔疼,靳朝安却被巨大的冲力带的向后倒了一下,胸口在突如而来的强烈撞击下,猛地咳了一声,好在他反应迅速,一手扶紧了石桌边缘,另一只手以迅雷之势牢牢揽住了庄灿的腰。 庄灿抬起头的一瞬间,看清靳朝安的脸后,震惊得几乎语无伦次!——“你,你怎么在这儿!” 四目相对,眼波汹涌。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他紧紧纳入掌中。 他疯狂向前,她亦步亦趋。 念闻堂门口,他一脚踹开大门。 佛光满屋。 他将她反手压在蒲团之上,伸手,褪去她的明黄色衬衫,轻轻剥了她的肩带。 他抬头睨了如来一眼,哼的一下笑出了声。 …… 庄灿发誓,她这辈子再怎么混不吝,也没做过这么荒唐的事。 靳朝安就是个疯批! 此刻,这个疯批正一脸餍足地爬起来,一边给她系着扣子,一边亲吻她的脸。 他这副样子,特别魔幻,庄灿觉得他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只走失多年没见过主人的大狗,而她此刻就是那个主人,正在被自己失而复得的宠物不停地舔'弄着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他不厌其烦地亲吻她的眉毛,亲吻她的眼,亲吻她的鼻尖……最后,厮磨她的唇。 他闭着眼睛,睫毛颤抖,唇瓣不落分毫地追逐着她的嘴,她向后仰,他便压上前,寸寸紧逼,丝毫不给她逃避的余地,他们的呼吸一直是融为一体的,始终分不清彼此。 鼻尖均是一团滚烫。 而那双刚刚还在做着坏事的手,此刻却稳得很,自上而下,一粒一粒,有条不紊地为她系好了衬衫的扣子。 最后,在系好正数第一粒纽扣的时候,轻点了一下,同时睁开了眼。 春潮未褪的眼底,暗红的痕迹一览无余。 他唇角轻挑一抹邪笑,拨了下指尖的纽扣,嗓音低沉喑哑,“好了。” 庄灿又羞又气,拂了他的手后,还又推了他一把,“你真是不怕遭报应的!” 她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靳朝安懒洋洋地跟在她后面,眯眼望着她的背影,像个小兔子一样扒在门后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后,抬脚“嗖”地迈了出去。 院子里,彭晋已经带人在侯着了。 在看到庄灿的时候,彭晋也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庄灿身后慢悠悠地走过来的三哥。 “三哥,直升机安排好了,随时可以下山。” 庄灿回头看了靳朝安一眼,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你就是东院儿的这个贵客?” 答案一目了然。 靳朝安走到彭晋跟前,路过庄灿的时候,顺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不急,再呆几天吧。” 她头发还是湿的,刚才他就发现了。 也不知怎么弄的。 他睨了她一眼,庄灿“啧”了一声,打掉他的手,也懒得再看他们,扭头跑到大树底下捡大枣去了。 彭晋即刻意会,“好的三哥,那我先撤了。” 靳朝安摆了摆手。 彭晋走了以后,靳朝安又回到石桌前,坐在凳子上,一手撑着下巴,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蹲在树底下的女人捡大枣。 她的衬衫已经被他弄得皱皱巴巴了,庄灿就干脆将它撩起来,卷成一个兜子,盛枣用。 “没什么要跟我说的?”靳朝安闲下的一只手搭在石桌边缘,手指一下一下地轻叩桌面。 语气是闲散的,倒是听不出来嗔怪。 庄灿头也没回,一边捡枣一边啃着吃,此刻嘴里含含糊糊,“没有,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我确实是上山养伤来的,不信你可以把元真大师喊来问问,他没出家前是我师傅的师弟,也算是我半个师叔,是我师傅把我托给他的,这些我微信里不都告诉你了吗?” “反倒是你,不是出差去了么?怎么,万清的业务都做到和尚身上了?呵,天天嘴里没一句实话,什么都不告诉我!亏的我还担心你出差辛苦,敢情您是到山清水秀的后花园里度假来了!” 庄灿气呼呼的,不由分说就给靳朝安来了一通枪林弹药。 其实她是真的生气,靳朝安来山里她是完全不知情的,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就是说,在她以为自己和他的关系已经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时,靳朝安对她的信任依然还只是零。 他依然什么都不会告诉她,别说触及到他的核心,就连他平日里的行程,都不会对她透露一丝一毫。 庄灿真是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一刀真是白挨了! “我怪你了?”靳朝安也冷了语气。 庄灿扭头就把手里的大枣朝他身上砍了过去,“我怪你!” 靳朝安躲闪不及,大枣直接砸在了他脑门上,劲儿不小,还真挺疼。 他的额前顿时浮现一抹红印子。 还是在正中,显得有点滑稽。 “来劲儿是吧?” 庄灿鼻子冒烟,哼的一声扭过了头。 不一会儿,屁股就被人踢了一脚。 “起来。”靳朝安居高临下地站在她身后,见她不动,又踢了她一下。 其实他踢得很轻,无奈庄灿蹲久了腿麻,稍微碰一下就疼得不行。 她哎呦一声,刚想起来,脚跟就晃了一下,整个人便往前扑了过去,还好双手及时撑住了地面,就是怀里的枣子撒了一地。 庄灿突然跪'趴在他眼前,这个姿势,让他差点失去理智,当场暴走。 靳朝安恨不得立刻马上将她按在地上就地正法! 他压抑着内心濒临爆发的邪火,上前一步弯下腰来,抄起她的脖子和膝盖,一个公主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忌惮着她小腹的刀口,虽然齐优说刀口恢复得很好,现在日常的触碰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他还是不敢大意,小心避开她的腹部,因此只能用公主抱的姿势。 想到她从树上掉下来的样子,他的气就不打一出来。 都这样了,居然还敢爬树? “放我下来!”庄灿扑腾着小腿,仰面窝在他怀中,脸蛋红红的,继续拿枣丢他。 她的口袋里竟然还有枣,她身上到底装了多少枣? 靳朝安抱着他往自己的房间走,“再动我就废了你的腿。” “哈!你就会欺负我!” “现在到底是谁在欺负谁?”靳朝安偏了一下头,庄灿丢过来的枣便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 “你!你欺负我!就是你欺负我!”庄灿摸到口袋里的最后一颗大枣,忽然顿了一下。 靳朝安踹开门,两个人同时倒在床上。 靳朝安还搂着她的脖子。 他痴痴凝望她眉眼片刻,此刻她眼里泛着隐隐的水光。 “哼。”她都委屈成这样了,还死不低头,要拿脚踹他。 靳朝安真是服了,到底怕她扯到伤口,他一把抓住她的脚踝,趁她不注意,迅速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她呜呜呜地拒绝,他却拼尽全力加深了这个吻。 最后,这个吻是痛的,她和他都很痛。 眼泪滑下来的瞬间,他适时离开她的唇,大口喘息着,抢先一步道,“我错了,行了么?” 庄灿抽抽鼻子,眼泪汪汪地盯着他。 靳朝安何时给人认过错?他又何时肯认错?这是他生平头一次,头一句。 “不闹了好吗?”他伸舌,把她滑落在脸颊的珍珠一颗颗舔净,“以后,无论我去哪里,都会告诉你。” “说话算话。” “算。” “那你亲我嘴巴一下,算是盖个章。” 靳朝安低头亲了她的嘴巴一下。 庄灿也回亲了他一下,“这样才有效。” “傻子。” “你才是。” 庄灿这才把口袋里的最后一颗大枣掏出来。 这一颗,个头很大,还很红,一看就很甜很脆。 她喂到他嘴边,轻轻戳着他的唇角,他没有张嘴,“本来口袋里的枣都是给你留的,是我挑得最好的枣,结果为了砍你都丢没了,就剩了这最后一颗。” “很甜的,你尝一尝嘛。” 靳朝安突然感觉胸口发麻,有什么好像在他的心脏表面不停地搔动着,他好难受好难受,此刻,必须要用一样东西来为他立即止痒。 他轻轻抓住她的手,一点点向下,按在她的身侧,五指同时滑入她手心。 火红的枣子掉在地上,一瞬间滚出老远,庄灿心跳怦怦,整个身子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听着耳边近在咫尺的粗'喘,她的呼吸也渐渐急促,靳朝安一直凝视着她的眼睛,此刻,她竟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庄灿闭上了眼,下一秒,耳边便响起靳朝安那粗重的声音。 他说,“你最甜了,我只想尝你。” …… 作者有话说: 话筒:灿灿和三哥就是典型的相爱相杀模式第39章 红罗寺篇 直到傍晚, 庄灿才算是见到了住在东院儿里的真正贵客,靳朝安的爷爷,靳盛洪。 靳老爷子的名号她是听说过的, 多少年前就是华国商业界的传奇人物,归隐后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当然, 很多八卦都是她在各路媒体小报上看来的。 不过她对这种?????八卦向来兴趣不大, 什么股神啊, 世界首富啊, 赌王啊的,顶多算是有点好奇心,之所以对靳老爷子有些了解,还是之前为了接近靳朝安而做的功课。 院子里, 庄灿嚷嚷着要回去,要回她自己住的南院去,靳朝安拉着她的小手不让走。 最后, 靳朝安干脆从她身后抱住她, 牢牢捆住她的胳膊,将她直接拴在怀里。 他低头咬了她的耳垂一口,“今晚就住我这儿。” 庄灿耳朵红得像是要滴血——这可是佛门清净地!瞧瞧这人一天到晚干的都是什么事儿! “不住!”她羞愤当头, 抬腿就要给他来上一脚, 但她没想到靳朝安的反应会这么快。 庄灿手肘向后, 捣向他的腹部,靳朝安迅速一个转身,不仅一点没被她碰到, 还直接将她带倒在一侧的石凳上。 一套动作下来, 他大气都没喘, 此刻已稳稳坐在了凳子上,同时将她圈在怀里,紧紧按在他的大腿之上。 俩人各怀心思地对视两眼,庄灿倒是有点气喘,她双手扶着他的腰,转了转眼珠子,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延悦总说她三哥的身手深不可测,可至今,她看到的都是这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出门周围全是保镖,她知道除了明面上的那几个人,实际在暗处也有不少。 这么一个走哪儿都得需要被人时刻保护着的玻璃瓶子,轻轻碰一下就能碎掉似的,这样的人,会有多好的身手? 换句话说,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男人,到底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不行,她今天一定要试试他。 庄灿满心琢磨着怎么搞偷袭,靳朝安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的舌尖刚一舔上她的下颌,庄灿搭在他腰后的手便立即扬起,电光火石地朝着靳朝安后背的要害处劈了下去。 既然决心要试,就一定不能失手,庄灿这一掌,几乎用了十成的力气,但她也知道不会这么容易得手,果然,下一秒,靳朝安的手便沿着她的脖子瞬间移到了她手腕,几乎无声无息,只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四两拨千金地将她的掌风掐灭在他手中。 不过这也在庄灿的意料之中,她故意朝他挑了下眉,同时迅速抬起右手,照着他胸口的某个穴位便点了下去! 可她的手指刚一落下,就被他瞬间拨开,她又来,他又拨……无论她使出什么花招,他都能见招拆招,俩人就这样无声过了几个来回儿。 庄灿此刻还坐在他的大腿上,一只手被他牢牢按死在石桌上,他俩都只有一只可以自由活动的手,此刻正在半空中你来我往地过着招。 庄灿想点他胸口的某个穴位,这个穴位对身体不会有太大伤害,但是能让人暂时麻痹,能彰显她的胜利,可每次到了快要碰到他的时候,就会被他巧妙避开,如此来来回回几个回合,庄灿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你逗我玩呢?!”在半空中较劲的两只手同时顿住。 靳朝安轻轻咳了一声,反手捉住她的手腕,抵到他胸口,“别闹。” 庄灿到底担心他身体,只得悻悻作罢,并顺势给他揉了揉,她小声哼了一嘴,“没事吧?” 她低着头,温温柔柔地给他揉着胸口,全然不似方才的气势汹汹,察觉到男人逐渐放松了警惕,女人低垂在暗处的嘴角倏地浮起一抹坏笑。 只一眨眼的功夫,庄灿便火速点死了他的穴位。 靳朝安一动不动,表情难看得要死。 庄灿“哎呀”一声,拍拍手,哈哈大笑起来。 “我赢了!”她笑着,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嘴上狠狠亲了一口。 她看起来是真的开心极了,连眼睛都弯成了月亮,忽闪着他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光。 张狂的,骄傲的,明艳的,肆意的。 令人心动的。 靳朝安的睫毛颤了颤,眼里同样有光,“你确定?” 眸光向下,带着几分谲诡,几分狡黠。 庄灿疑惑地低下头,赫然间,看到自己衣襟大敞的风景,入眼便是一对雪白酥软的小白兔! 刚刚在屋里的时候,衬衫被他彻底玩坏,完事后,靳朝安给她找了件他平时持修穿的僧服,就是那种棉麻质地的罗汉褂,没有扣子,只在一侧胳膊下系个带子。 这褂子大得离谱,庄灿瘦瘦小小的一只,穿着都能去唱戏,她嫌累赘,因此里面没穿别的,就只穿了内衣。 这下,轮到靳朝安哈哈大笑起来。 尤其亲眼目睹某人从洋洋自得到一张窘脸,可真令他心情愉快。 庄灿好气!他究竟什么时候把她衣服解开的?这人不仅是疯批,还是变态吧! 尤其她身上,此刻还有着一块又一块他留下的痕迹,明显得简直不能再明显,曝晒在光天化日下的每一处,都赤果果地提醒着她,刚刚的他们到底有多疯狂。 庄灿脸颊火辣,狠狠瞪他一眼,刚把褂子合上,绳子还没碰到,就被靳朝安突然伸手扯开了她的手腕。 他将她的手腕高高举起,举在半空,另一只胳膊被他扣在大腿上,同时钳制着她的双腿,她胸前的衣襟再次散开,垂坠在她身体两侧,堆叠在他的大腿上。 “别动。” “你能动?!”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靳朝安哼笑两声,神情悠然地欣赏着眼前的春光,一寸一寸,毫不掩饰,庄灿羞耻感爆棚,已经顾不上去想他到底怎么动的,此刻只想狠狠给他来上两脚! “这世上,不是随便谁都能点住我的穴。” “至少活人不能。” 庄灿不想听他装b,“你变态吧!快把我衣服穿好!” “就这么敞着。”他轻哂,“这院儿没人来,敞着我看看。” “看什么?” 靳朝安忽的一笑,低头啃了她的锁骨一口,抬起头时,盯着她的眼睛,“能卖多少钱。” 庄灿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终于想起那天他在电话里的那声坏笑是什么意思了! 敢情养膘的梗在这儿等她呢! 庄灿是真的半点都动不了了,她才突然意识到,刚才和他较劲儿的那几个回合,都是他在故意放水,他若当真不想被人近身,早在第一回 合的时候,就已经把她狠狠收拾了。 门外脚步声走近的时候,埋在她胸口的脸迅速抬了起来,靳朝安双手“哗”地合上她的外衣,扣着她的头将其按在自己身上,同时抱着她一起转了个身,让她背对着大门的方向。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几乎只用了一秒钟。 这时敲门声响起。 庄灿:不是说没人来吗?她这副样子怎么见人,领口还乱七八糟的那! 几乎同时,靳朝安开口的那一刻,庄灿火速把脸深埋在他的颈窝里。 “进。”靳朝安有些不耐烦。 元真师傅推门走了进来。 他是过来寻庄灿的,一下午都没见到她人影儿,刚刚问了两个小和尚,有人瞧见她朝着东院儿方向过来了,庄灿性子冲动,元真怕她莽莽撞撞地冲撞了贵客,便马不停蹄地过来找人了。 “少爷。”他先是看到了端坐在石桌旁的靳朝安,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才注意到此刻正扑在他怀中的女人。 女人披着一头乌黑长发,身上穿的还是他们寺里的僧服。 靳朝安的脸是正对着大门方向的,他一只手抵在石桌边缘,另一只手轻轻掐着女人的纤纤细腰。 女人横坐在他大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背对着大门,脸深深埋在他的颈窝里,身子还不老实地扭来扭去。 俩个人看起来是紧紧贴在一起的。 元真师傅差点被眼前这副画面闪瞎双眼,他迅速把头低了下去,同时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里乃是佛门圣地!他竟敢当着佛祖的面和女子搂搂抱抱?如此不雅行为,简直有辱佛门! 但这位身份又如此特殊,元真自知没有资格管教他,只得侧过身子,非礼勿视,不让自己脏了眼睛! “元真师傅突然登门,不知所为何事?” 靳朝安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他一只手闲散地敲着石桌,语气却听出几分不悦。 像是被人扰了兴致的不快。 元真一直不敢抬头,“少爷可否见过一名陌生女子闯入院中?” “佛门圣地,怎会有来历不明的陌生女子?元真师傅怕是说笑了。” 这人!明明自己怀里此刻就光明正大地搂着一个!还在大言不惭地睁眼说瞎话! 庄灿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掐了他大腿一下,靳朝安不动声色地笑着看了她一眼。 “倒也不算来历不明,说起来,那姑娘也算是贫僧的半个俗家弟子,她因病来此养伤,元空方丈也是知情的,平日只住在南院儿专为游客准备的客房中,多日来也未曾有过任何逾矩之处,只是刚刚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元真话锋一转,又道:“倒是少爷,您既诚心来寺里修行,必然要守寺规才是,寺院是三宝净地,在此处行善?????事乃是大福报,行恶事便是大罪过。 修行的境界乃是六根清净,四大皆空,是意志力、心智,去对抗原始本能,让自己去追求更高层次需求的过程。 修行身心,剥离对于无限色空、贪欲的执念,拒绝被虚妄所拖累。这是精进,也是舍得,若是舍不得,何来此修行?” 庄灿如此没慧根的人,都听出了元真师傅的话中之话,这不就是在内涵靳朝安私藏女人,金屋藏娇,行苟且之事么?就差直接指着鼻子告诉他,你做如此龌龊的勾当,是大恶事,是要遭报应的了。 庄灿埋着脸蛋偷偷笑了两声,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当着靳朝安的面这么内涵他的,正好也把她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听着其实还有点爽。 不过很快,她就爽不出来了,靳朝安挑眉扫了她一眼,搭在她腰间的手轻挑地玩弄着缠绕在指尖的发尾。 “元真师傅当真冤枉我了,我这人,向来最守规矩,入寺至今,从未行过任何有辱佛门之事,可是我规矩,架不住有人主动往我身上撞——” 庄灿就知道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趁机埋汰她,报复她的机会!这个小人!明明吃亏的是她好不好,现在他倒成了受害者,他就是故意的!一开始是故意在元真师叔面前探她的底,验证她所言真假,后来又借机埋汰她,损她,太坏了,真是太坏了! 庄灿张嘴便咬了他肩膀一口! 靳朝安“啧”了一声,话锋一顿,但却没有看她。 他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问题,“元真师傅刚刚那番话说得不错,只是我有一个疑惑,诚如《心经》所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如此,既然是空,又何必去戒?” 庄灿咬牙切齿,闷闷地警告他,“别废话了,赶紧让我师叔走……” 再讨论俩小时《心经》,她还活不活了? “庄灿,过来!”靳朝安刚刚那段话,让元真恍然大悟,他抬头一看,果然,那女子的身型是如此眼熟,不是庄灿又是谁? 作者有话说: 存稿告罄,今天只有一更(捂脸)第40章 红罗寺篇 靳朝安幸灾乐祸地拍了她后背两下, “快,师叔喊你呢。” 庄灿真是没脸了,她抬起头, 火速整理了下衣领,理得差不多的时候,这才小心翼翼地从靳朝安大腿上蹭下来, 臊眉搭眼地走到了元真师傅身边。 “阿弥陀佛!”元真抖了抖袖子, 用一根手指气呼呼地点着她, “你啊你, 说了多少次不准乱跑不准乱跑,你再看看你自己,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说完,袖袍一甩, 背在身后,“还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老和尚是真把庄灿当亲弟子看了。 庄灿也气呼呼的,她不服, “我没有啊师叔, 明明是他欺负我啊,他——” 庄灿“他”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真是哑巴吃黄连, 有苦说不出啊! 她总不能对一个和尚说某人在床上到底有多可恶多过分吧! 身后的靳朝安抱着双肩, 翘着二郎腿, 悠悠笑着,笑得别提多欠抽了。 元真师傅到底也不是白痴,他咳了一声, 转身对靳朝安弯了弯腰, “是老衲徒儿冲撞了您, 老纳这就领她去戒律室受戒。” 靳朝安摆了摆手,“她确实冲撞了我,罚是一定要罚的——” 庄灿的眼里已经开始飞钩子了,可靳朝安连一眼也没给到她,他继续悠然道,“不过也不必劳您动手,因为,我并没打算放了她。” “今晚,我要亲自罚她。” “亲自”二字咬得极有深意,靳朝安和庄灿的眼神隔空对撞,空中立刻闪现一道无形闪电,噼里啪啦。 “这……”元真师傅也无语了,正纠结着,身后就传来了稳健的脚步声。 “方丈,圆悟大师。” 元真看到方丈走了进来,立刻退到一边合掌行礼,元空方丈身后跟着靳盛洪,圆悟就是靳老爷子的法号。 元真方丈今天穿着袈裟。 庄灿一直盯着blingbling的袈裟看,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袈裟,这衣服看起来很贵的样子,她真想上手摸摸是什么感觉的。 靳朝安起身,先给元空方丈行了礼,随后对他身旁的老人喊了声“爷爷。” 这一声直接把庄灿的魂儿给拽了回来,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方丈身旁的那位老人。 爷爷?他是靳朝安的爷爷?原来他就是靳朝安的爷爷? 传说中这老头不是归隐山林了?难道他一直住在红罗寺里?所以东院儿的贵客实际上是他?靳朝安来这儿是看望他爷爷的? 有一瞬间,庄灿觉得自己的任督二脉都打通了。 “不是说好今天下山,怎么听说又不打算走了?” 靳朝安懒洋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临时起意罢了,这边山好水好,您不也一直想我多呆些日子?” 庄灿偷瞟了靳朝安一眼。 他今天打算走的? 靳盛洪没说什么,只是忽然把目光放向庄灿,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这位是?” 庄灿突然被点名,还有点懵,元真刚要开口介绍,靳朝安便抢先一步,淡淡说了三个字,“我的人。” 这话,就是清心寡欲的和尚也该听出了个所以然了。 场面一时间尴尬无比,毕竟这里除了庄灿,其他人都知道靳朝安此行是带着准未婚妻来的,还是专门来给老爷子送请柬的。 但是这三个字却对庄灿很受用,她心里的那点气因着这三个字,似乎莫名其妙地消下去了一点点。 她是他的人,还是当着他爷爷的面说的,这说明他已经算是承认她了么?算么算么?庄灿隔空对他眨了眨眼,不过靳朝安没有get到。 他根本就没有看她。 靳盛洪沉默数秒,随即甩了袖子,转身走向屋中,“你随我过来。” 大堂内。 靳盛洪双手负在背后,敛眉问道,“我老了,确实也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儿,可你是即将要成家的人了,别的我不管,我只问你一句,夏夏知道吗?” “有关系?” 靳朝安拨弄着门前的花花草草,悠悠地说,“不该操心的事情爷爷就不必操心了,您只需记住一句话,我的事,还轮不到爷爷您来指手画脚。” …… 庄灿正在院子里给元真师叔解释她和靳朝安的关系,解释得风生水起,靳朝安就突然朝她直直走了过来。 庄灿心里纳闷,怎么这么快就谈完了?连三分钟都没有吧? 她这个“狐狸精”这么没有存在感的么? 庄灿怎么着以为他爷爷得给这个道德沦丧的不肖孙儿狠狠来上俩巴掌呢…… 恍然间,手腕已经被他紧紧捉住。 靳盛洪出来时,只见老三拉着那姑娘的手朝他走过来。 他们交握的手十指紧扣在一起。 姑娘脸微红。 “喊爷爷。”靳朝安对她说。 庄灿站好,小鸟依人似的站在靳朝安身边,鬼使神差地听了他的话,温顺开口,“爷爷好。” 靳朝安有些意外地微挑了下眉,他还是第一次听她这样的语气,还挺乖。 装的不错。 其实靳盛洪对庄灿的印象也还可以,他的气,归根到底也只是对靳朝安一个人的。 罢了,既然没有资格管,也管不了,便也不想管了。 但碍于沈夏的存在,老爷子还是没怎么给她好脸色。 只点了下头。 庄灿又笑了一下,这次,笑得很灿烂。 “爷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她握紧他的手,莫名发挥了一句台词,“虽然在其他方面我可能比不上别的女人,但是爱他这件事,我绝对是第一名,并且永远是第一名。” 大概是之前的土味情话听多了,靳朝安垂眸瞥了她一眼。 他们此刻手拉手地站在大厅的正门口,正对着屋内的一尊金身如来。 庄灿发现他在看她,扭头朝他笑了一下,随后,举起另一只手,双手合十举过头顶,特别郑重其事地对他说,“佛祖在上,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如有半句假话,叫我天打雷劈。” 好一个天打雷劈。 靳朝安眼波微颤,没人注意到,那只被他藏在身后的手,不知不觉间攥紧了拳头。 这句话,也让靳盛洪的心思百转千回了起来。 不过他意外的点倒不在于庄灿这番突如其来、没羞没臊的表白,而是此时此刻老三对这女人的态度。 他才注意到,今日份的靳朝安,尤其是站在女人身边的时候,意外温顺了不少。 平日里周身自带的那股子戾气都淡了,这一天的变化,可是他修行一整月都达不到的效果。 而且,他何时让人牵过他的手? 想到他对沈夏的态度,老爷子忍不住便又多看了庄灿两眼。 这一眼过去,眼瞅着老三的心思已经不在这儿了。 俩孩子走后,默然站立在一旁的元空方丈却笑了。 “不知方丈何意?” “你看。” 二人抬头望天。 “春来了,这雪,也将要融化了。” “方丈糊涂了,如今明明已是七月……?????” 老和尚悠然道,“春自在每个向阳人的心中。” 临走时,他对靳盛洪微微一笑,“他还有救。” …… 寺院外,靳朝安拉着庄灿的手,俩人在一棵大树下止步。 庄灿锤锤大腿,撅嘴问他:“到底去哪儿啊,都绕着寺庙走了一大圈了,腿都软了。” “不去哪儿,随便转转。” 身后有块石头,靳朝安瞥了一眼,庄灿看出他想坐的意思,立刻用袖子掸了掸,掸完,靳朝安不等她请,便坐了下来。 庄灿随后坐在他身边。 靳朝安看她一眼,伸出一条腿来。 庄灿疑惑:“干嘛?” 下一秒,靳朝安直接把她的腿搭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双手沿着她的脚踝,一点点向上,轻柔地撵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人的按摩技术还不错,力度也刚刚好。 庄灿被他撵得还挺舒服。 “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难道是被我刚刚的表白感动啦?” 靳朝安轻哼一声,“你那叫表白?呵,假大空的东西。” “口是心非。” “我不喜欢说的,只喜欢做的。”靳朝安撵到她大腿'根的时候,顺手拍了拍她的屁股,“确实胖了。” “还不是为了给你卖个好价钱。” “承认自己是猪了?” “你才是!你是!” 庄灿就烦他这张嘴,一点亏都不吃的。 靳朝安勾勾唇角,把她搂在怀里,低头吻了她额头,“其实猪也挺可爱的。” “可爱也不当!” “当猪也没什么不好,你看它们乖乖住在主人圈好的棚子里,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是晒晒太阳,一点烦恼都没有,甚至在临死前都感觉不到一点痛苦,比做人可幸福多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循循善诱的语气听起来有点诡异,庄灿觉得此刻的他,就像是《千与千寻》里的汤婆婆,好像下一秒,就会直接喂给她一碗毒汤把她变成猪。 庄灿一个激灵,脑海顿时闪过一幅画面,一只白白胖胖小猪仔在食物的诱惑下,四只小猪蹄一扭一扭,欢欢快快地走向尽头高举电击棒的屠夫…… 只听“嗷”的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耳膜,也把庄灿从幻想中猛地拉了回来。 靳朝安在离她咫尺之间的距离,正双目含笑地看着她,可她却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恐怖极了。 靳朝安见她肩膀不自觉地抖了抖,他嘴角漫过几分邪笑,手掌移向她头顶,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别怕,只要你一直听话,我就不会宰了你,也不会把你卖了。” 随后,在她唇瓣落下深深一吻,“我会养你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话题:明天会多更一点的,明天也是甜甜的第41章 红罗寺篇 晚上, 庄灿和靳朝安一起吃了点清粥小菜。 庄灿琢磨着他刚刚话里的意思,一晚上都有点心不在焉。 直到靳朝安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想什么呢?” 他们吃完饭, 正在院子里散步。 东院儿其实非常的大,也分前院儿和后院,是两个独立的院子, 靳盛洪独自住在后院, 靳朝安则住在前院。 庄灿回过神后, 莫名生出一种任重而道远的悲壮感。 他妈的, 这狗男人心思可真深,真难琢磨呀! 看来脚步不能停,感情还得处。 庄灿摇摇他的胳膊,笑道, “我在想明天去干点什么,你不是不走了嘛,那我们明早一起去爬山好不好?” 知道他是个病秧子, 爬山肯定爬不快, 正好能趁机在路上照顾照顾他什么的,也是个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不去。”靳朝安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啊!山里氧气多新鲜啊,你肺不好更得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 走嘛走嘛, 一起去锻炼锻炼嘛。” “不去。” “为什么不去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靳朝安有点不耐烦地抽出胳膊, 把手绕到她脑后,捏了捏她脖子,“还想着爬山, 先下的来床再说。” “你!你满脑子就没点别的事儿了?” “别的事儿没意思。” 庄灿还就不信了, “不行, 我就和你去爬山,你不去我就拖着你去。” “你背着我可以。” “懒死你了!你说你这么懒,怎么还会有腹肌的?”而且摸起来手感还贼好,庄灿也是纳闷。 “我只是懒得爬山,不是懒得运动。”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突然就不高兴了,还凶巴巴地又补了一句,“你在景园住的时候,哪天没见我去健身室?” 庄灿想了想,他好像确实经常大晚上的穿着运动服从地下上来。 “那你到底为什么懒得爬山嘛!” 靳朝安觉得她真烦,“我只是不喜欢晒太阳。” 什么奇葩理由? “怪不得你这么白,原来都是闷出来的。” 庄灿哼唧两声,把心一横,只能使出杀手锏。 她双手揽住他的脖子,用力踮起脚尖,把嘴唇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说完脸就红了。 还是一秒爆红的那种。 靳朝安却突的挑了下眉,瞳孔都亮了,“真的?” “快点,再不答应我就反悔了。” 靳朝安:“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语落,就在她的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 这一晚,庄灿还是回了南院儿住。 不过一大早,鸡都没打鸣呢,她就收拾好东西过来找他了。 庄灿今天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运动服,扎着高马尾,整个人清清爽爽的。 她的双肩包里装了不少东西,只矿泉水就装了四瓶,背在小身板后面,看着就沉甸甸的。 除此之外,还装了扇子、遮阳伞、纸巾、藿香正气水、移动电源等等一堆用的到用不到的东西,也不知道就一晚上时间她去哪儿搞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靳朝安神色恹恹地整理着着装,平时这些都是延悦给他弄,庄灿看出他有一点点不耐烦,就赶紧狗腿地过去给他理了理衣脚,看他脚下运动鞋的鞋带还没系,又蹲下给他系好了鞋带。 打了两个漂亮的蝴蝶结。 庄灿想到昨晚刷抖音的时候,刷到大张伟的一句话,再Man的男人系鞋带也得系蝴蝶结,再联想到面前这个高冷巨婴,就好想笑。 靳朝安靠在椅子上,伸着大长腿,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她的服务,他一手撑着下巴,眼皮耸拉着,看起来困得要死。 见她憋笑憋得吭哧吭哧的,抬腿踢了她一脚,不过不是真踢,就是用脚背向上碰了碰她的书包底,也是想掂掂她到底背了多少东西。 这一下过去,书包纹丝不动。 “不嫌沉?”他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觉得累。 “不沉不沉!”庄灿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拍拍手站了起来,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正好就当负重练习了,我这身子最近养废了,肉都快松了,正好增增肌。” “你确实该练练,哪次我还没到你就要死要活说不行,太废。” 庄灿脸一红,怒道:“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肾虚呢!”他那一次比一节课时间都长,搁谁谁受得了啊! 吃早饭时,庄灿就不想理他了,偏偏靳朝安来了精神,一块小葱拌豆腐,吃得津津有味,最后一口,喂到庄灿嘴边,“听话。” 幸好这会儿的斋堂里没有别人。 庄灿勉强给了他个面子。 她嘴边沾了点豆腐渣,被靳朝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擦掉,庄灿就见他促狭一笑,“一会试试,也许换个环境,我就能快点。” 庄灿抓过他手指不客气地咬了一口,流氓! 五点钟,俩人准时出门。 延良知道三哥今天出行,带着两个手下特地守候在寺外,一见到庄灿,眼睛都直了。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三哥不是陪着沈夏小姐来的么! “hi~”庄灿笑眯眯地朝他打招呼,在他三哥看不见的地方,还特地做了个超级气人的鬼脸。 “三哥!她——” “闭嘴。”靳朝安不耐烦地挥了下手,“今天不用你,退下吧。” 延良知道三哥今天要去爬山,本来就不放心,这山上人多又杂,如今又是景区旺季,游客络绎不绝,就算每个点位都有保镖暗中把守,也不能保证做到万无一失。 如今身边还跟着个心术不正的妖精!延良能放心的了么! 昨晚延良还纳闷呢,这好端端的三哥怎么突然想起去爬山了,还不让准备轿子,三哥平时可是最讨厌走路的,而且还起这么早,这还是他三哥么?现在才明白,敢情是被这只狐狸精给蛊惑的! 大清早的把三哥拐到小树林里去,一看就没安好心。 不过三哥的话就是圣旨,延良再不愿意,也不能说一个不字,只好悻悻退下,并暗中增派人手,把安保等级升到最高星。 临走时,庄灿还特地拍了拍他的背,“安啦,你三哥有我照顾,不会有事的。” 她的手刚一伸过来,延良背部的腱子肉就下意识地弹了一下,像触了电似的,因为他穿着黑色贴身的跨栏t恤,所以看起来还是挺明显的。 庄灿寻思你至?????于这么怕我么…… 不过,“你耳朵怎么红啦?” “你!你别胡说!”延良心一跳,差点吓死!他绝对没有!这女人就是存心想害死他!他战战兢兢地看向三哥,可是靳朝安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庄灿也有点莫名其妙,刚才靳朝安甩袖子走人的时候,那个脸臭的…… “哎你等等我呀!”庄灿赶紧追了上去。 靳朝安走不快,庄灿没两步就跟上了。 “你神经啊,连你手下的醋也吃?” 靳朝安“哈”地一声笑了,“你哪里看出我吃醋了?” “好好好你没吃,就是一张脸臭的要死,恨不得要吃人。” 靳朝安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到脸前,“既然知道,还敢在别的男人面前发骚?再有一次,我剁了你的手!” “我骚你大爷了!”庄灿气死,照着他小腿狠狠踢了一脚,踢完扭头就跑了。 她吭哧吭哧往山上爬,半天也没见靳朝安跟上来。 就这还是她故意放慢了速度,在拐弯的台阶处等了他一会儿,可左等右等还是没见他半个影子。 庄灿也是醉了。 又蹬蹬蹬地往山下走,走了大概一半的距离,在一颗大树下的石头上终于看见了坐在上面的靳朝安。 还臭着个脸。 “怎么不走了?” “腿疼。”靳朝安冷脸道。 “刚爬十分钟就腿疼,你到底能不能行啊?”庄灿撇撇嘴,到底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察看了下他的小腿。 “哪儿疼?”语气挺冲的。 倒是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靳朝安依然臭脸,“你踢的疼。” 得。庄灿心想还赖上她了。 “少碰瓷,赶紧起来!”庄灿起身,绕到他后背,双手不由分说就架起他的胳肢窝。 无奈,靳朝安要是不想主动起,庄灿就是累死,也拖不动他。 庄灿也是服了,这人怎么气性这么大? 这次爬山她是为了增进感情,可不是来吵架的,这山还没开始爬呢,就大有冷战的趋势,这可不行。 庄灿突然弯下身,歪头在他那冷冰冰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好了嘛,都是我的错。”庄灿干脆双手一松,顺势缠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扑在他的背上,把下巴抵在他的肩窝,使劲往里钻了钻,声音委委屈屈,“起来吧,好不好嘛?不然我背你?” “哼。”冰山美人发出一声嗤笑,庄灿看着就是超级傲娇的那种,她歪头枕在他宽阔的肩膀,视线离他很近,可以看清他那道硬朗又不失秀气的下颌线,还有他那上下翻滚的喉结,很性感也很漂亮。 这一刻,她有点沉醉于他的颜值,忍不住主动奉上自己的双唇,轻轻吻住了他的喉结。 怀里的冰美人静止两秒,随即大手扣住她的头顶,向上一提,送至自己嘴边,狠狠咬了上去。 …… 结果,原本计划中午登顶,十二点的时候,他们才刚到半山腰。 半山腰光秃秃的,连个休息的凉亭都没有。 偏偏这个时候太阳又是最毒。 靳朝安拉开衣服拉链,脖子的汗顺着锁骨往下滑,他怨怼地看着庄灿,眼神明显在责怪她办事不力。 庄灿也气的要死,要不是他磨磨唧唧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们早就到山顶一边乘凉一边吃午餐了好么! 就这样,还得低三下四地伺候他。 庄灿把水拧开递给他,矿泉水这会儿都晒热了。 靳朝安咕咚咕咚喝了一整瓶,庄灿也喝掉一瓶,背包顿时轻松了不少。 靳朝安背对着她,面朝身下的山峦,敞着运动服,一只手叉着腰,一只呼打呼打地抖着胸前的白色t恤。 那上面都是汗。 庄灿看得出他不想说话。 她想起什么,赶紧扒了扒背包,把扇子找了出来,过去给他扇了扇。 其实她也好不到哪去儿,本来就是爱出汗的体质,这会儿头上还顶着个大太阳,昨晚刚洗的头发现在看起来都像是在冒油。 整张小脸也是白里透红,跟高原反应似的。 感觉到身后袭来的凉风,靳朝安回头看了一眼,“有扇子你不早拿出来?” 庄灿:???? ok。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大点风。” 庄灿合上双手,跟摇芭蕉扇灭火焰山似的,站他身后呼啦呼啦地摇着扇子,差点把自己摇吐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靳朝安倒是难得笑了两下。 后半程,太阳更毒,庄灿也有点受不了。 她打了遮阳伞,但是也不顶什么用,而且爬山还打遮阳伞,真的很怪也很矫情。 就有游客总是回头看他们。 靳朝安很烦,早知道,就不止是封寺,连整座山都该一起清了。 而且还有人偷拍他们,庄灿就听两个好像高中生似的小女孩特激动地凑在一起小声bb,“是明星是明星!” 另一个说,“也可能不是,他旁边还有个美女呢,是明星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和女人出来爬山啊?” “是!绝对是!那女的一看就是他助理!你看她还给他打伞呢!她自己晒的跟狗一样,伞可是一直都在那男的身上!正常情侣哪有这种操作?绝对是哪个大明星!” …… “靳老师,我这伞打的舒服么?” “不舒服。”靳朝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黏黏的腕子,上面全是细汗。 她可真能流汗。 每次完事儿的时候,也跟个水人一样。 他把她的手向上推了一下,同时又向他这边多歪了一点。 “举高点,总碰我头。” 庄灿:NMB! “跟快点。” 这会他又健步如飞了? 到了山顶,俩人找了个凉亭。 山顶风景很绝,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上面空气也很好,也很凉快,庄灿这才觉得这趟山没白爬。 可靳朝安却兴致一般。 这景色还真入不了他的眼。 庄灿懒得理他,靳朝安休息的时候,庄灿就找了个凉快的地方,面对着群峰起伏的山峦,闭目练起了气功。 一整套下来,舒筋活络,神清气爽。 靳朝安看着她那两坨红扑扑的脸蛋,心思就浑了。 可庄灿这时候饿急了,不远处就有卖吃的的,都是些烤玉米什么的小吃,庄灿很馋,可是靳朝安不吃外面的饭,也坚决不让她吃,庄灿过去看了两眼解解嘴馋,只好又气呼呼地回来了。 好在她还带了两根香蕉,她留了一根,另一根递给靳朝安。 “放那吧。”他也懒得吃。 “饿死你。”庄灿刚要剥开香蕉皮,就把靳朝安一把抓着手腕拽了起来。 香蕉掉在地上,卒。 庄灿气炸:“你干嘛!” “你说呢?” “我说什么了我?!” “自己答应的事想赖账?” 庄灿立刻就闭了嘴。 不是吧,还记得呢? 她肝颤,腿疼,被靳朝安拽着胳膊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穿过树林,迈过草丛,蝉鸣鸟叫萦绕耳畔,不知走了多远,眼前赫然出现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田。 层峦叠嶂,漫山遍野。 靳朝安停下脚步,庄灿的一颗心就快要冲破了胸膛。 油菜花海里到处都是拍照的游客,那笑声,似乎就在他们的耳畔,近在咫尺。 微风吹拂,阵阵清香袭来。 花田铺天盖地,靳朝安轻轻一推,庄灿便仰面倒在了随风摇曳的花海中。 倒下去的那一秒,他紧紧拉住了他的手腕。 而后她便如花海般妖娆盛开。 …… 下山时,是靳朝安背的她。 其实她也不是走不动,但靳朝安这个土皇帝就是这样,他想做什么的时候,别人永远不能说不。 所以他要背她,庄灿就感激涕零地蹿上了他的背。 下山路比上山路难走很多,不单是因为体力殆尽的原因,而是因为下山的台阶特别伤膝盖。 一般下山的人,踩台阶的腿都会打哆嗦。 庄灿搂着他的脖子,到底有些于心不忍,“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吧。” “不用。”他又往上托了托她。 他走的很快,也很稳,和上山时的状态相比,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庄灿简直震惊了,她怀疑这人上山时要死要活的样子就是装的,目的就是为了使唤她,折磨她,太坏了,真的太坏了。 但有一点她不知道的是,靳朝安其实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背她下山的准备。 回到寺里,两个人都很疲惫。 靳朝安叫人给房间送了点小菜,庄灿和他洗了澡后,就坐在八仙桌旁简单吃了点饭。 两个人面对面埋头吃饭,这会儿都有点饿了,也就都没有说话。 寺院在半山腰,夜晚很凉快,厅里的窗户全都敞开着,庄灿刚刚洗了澡,头发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靳朝安的味道是同款,他的头发也是半湿不干的,垂在眼前,小口小口地吃着蔬菜,看起来又奶又乖。 庄灿吃完,率先放下碗筷,揉了揉肩膀,说了个,“累。” 今天忘记泡药泉了,可惜现在天色太晚,要是这个时候还能泡上暖暖的温泉,可就太棒了。 “晚上我给你揉揉。”靳朝安也吃完,俩人一块把碗筷收拾了,又一块送去厨房,正好?????也消消食。 洗碗这种事,靳朝安肯定是不会亲自下手的,还得庄灿来。 “一会儿我就回去了。” “不准。”靳朝安靠在门框边等她。 “不要太黏我哦~”庄灿洗好碗筷,擦干净手,过去捏了捏他的脸蛋,他今晚看起来可真奶,“乖,明早我再来找你。” 靳朝安拉开她的手,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她额头,“我说不准。” 结果庄灿是真的没走成。 不过到底忌惮着佛门圣地,靳朝安也没做太过分的事,只是找人把之前靳舒宁和沈夏住的那间屋子收拾了一下,叫庄灿住了进去。 这屋子和靳朝安的房间离得不太远,俩人临睡觉前,还手拉手地坐在院子里喂了半刻钟蚊子。 清晨,庄灿练完气功回来,靳朝安还没起。 她把顺路挖的野菜送去厨房后,才回到靳朝安的房间喊他起床。 她的手还冰着,一碰到他的脸,他就“啧”了声,五官顿时皱成一团。 他依然闭着眼,睫毛又长又翘的,耳朵下面睡出了一点红印。 他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那种生人勿近和不好惹的气场,看起来很好rua,好想让人欺负一下。 庄灿说做就做,搓了两下手后,猛地伸进了他四敞大开的睡衣里,冰凉的手贴上他暖呼呼的胸口,给他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偷袭。 靳朝安睁开眼的一霎那,庄灿便用嘴巴瞬间堵住了他的唇。 那一刻,就算是天大的起床气,也都烟消云散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三次给预收文《奶味情书》《她调戏我》打广告了,如果喜欢甜甜的日常一定要给我收藏,绝对不工业!别逼我跪下来求你们! 最后提前祝大家中秋节快乐!这章好甜好甜我先说啦~第42章 红罗寺篇 午饭后, 庄灿要去泡药泉,靳朝安说陪她一起。 庄灿其实真不想带他去的,“先说好, 你泡你的我泡我的,不许跟我动手动脚的!” “到了再说。”靳朝安简单收拾两件衣服塞进了庄灿的背包里,两个人就往后山出发了。 结果靳朝安不喜欢草药的味道, 就没有下水, 庄灿正好乐得清净。 她泡泉的时候, 靳朝安就找了个不太晒的地方, 坐在树下的石头上,拿着手机玩俄罗斯方块。 昨天记录让庄灿破了,他不服。 靳朝安玩游戏的时候很认真,安安静静的, 一点也没有平时的那种烦人劲儿,加上侧脸和身形都很好看,于是庄灿总是情不自禁地想看他, 看他和身后的山水融为一体, 好似一幅绝绝子的画。 只是再次闭眼的时候,脑海里又会瞬间涌现出另一幅画面。 那画面是血红色的,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颜色。 靳朝安玩累了, 抬头看了庄灿一眼。 她双手正趴在石头上, 露出一圈雪白的香肩。 头上顶着两个小丸子, 毛毛茸茸的。 她笑着朝他摆了摆手,还故意撩了捧水朝他泼了一下。 可惜他坐太远,根本泼不到。 靳朝安顺手捡起一粒小石子, 连瞄准都没有, 直接从他指间弹了出去, 正好砸在庄灿脸前,扑哧一声,沉入水中,溅起一小片水花,滋了她一脸。 “你找死啊!!!” 声音传来,靳朝安低下头,唇角扬了扬。 午后的阳光穿过头顶的枝叶,打落在他的肩头,而他并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正沐浴在阳光下的自己,脸上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 这两日,靳朝安和庄灿几乎形影不离,俩人每天就手拉着手到处乱逛,一个也不练功了,一个也不修行了,于是很快,俩人就被分别叫去了方丈室谈话。 方丈亲自谈,这真是最高级别的待遇了,看来这俩人最近的行为确实已经到了众人忍无可忍的地步。 庄灿还好,没被说两句,就被元真师傅领了回去,把她带到藏经阁。 说是让她读经修心,实际就是趁机使唤她打扫经书。 庄灿知道本周该是她师叔值日,也没拆穿他,元真便举着卷经书躺在窗户下,一边当督工一边晒太阳,庄灿就楼上楼下认认真真地擦起了经书。 另一边,方丈室里。 靳朝安盘腿坐在方丈对面,双手垂在大腿上,他微低着头,眼皮子不停打架,身子已经有点摇摇欲坠了。 方丈咳了一声。 靳朝安睁开眼,昏昏欲睡,“结束了?” 方丈摇了摇头。 “老衲方才所言,你可听清?” 如此一车唠叨,靳朝安全都左耳进右耳出,怎会听清? “听清了。” “好,你来说说,学佛之人需要遵守最基本的五戒是指哪五戒?” 靳朝安掏掏耳朵,打了个呵欠。 “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戒。” 方丈点了点头,“那你可知五戒之首为何戒?” 靳朝安按了按太阳穴。 老方丈伸出手指点了点茶水,在木桌上写下两个字。 色戒。 “何为色戒?” “不近女色,清心寡欲。” “非也,‘色戒’并非完全戒掉色与欲,”方丈捋了捋花白胡须,“所谓‘色戒’,其更强调的是‘礼’,它所倡导的是节制,是不可过度。 ‘色戒’要求信众重礼,不可荒淫无度,要懂得节制,重礼法,只有在如此清净心之下,一切想法才不会失"色",才真正做到了"戒"。” 心有节制,不能过度,乃为色戒。 靳朝安哼笑一声,“妙。” 回去后,靳朝安和庄灿就被隔离了。 他倒也踏实了两天,规规矩矩去念闻堂修行,到点去爷爷那儿打个卯。 只是两天过后,就有点心不在焉了。 靳盛洪在书房写毛笔字,叫靳朝安立在一边为他研墨。 墨汁沾了手,都没有发觉。 老爷子点了点他。 靳朝安回过神来,望着指尖的墨渍,敛了眉。 何止是指尖,砚台四周也是乱七八糟。 老爷子摇头叹气,挥挥手把他打发了回去。 庄灿在藏经阁过得倒是不错。 这个地方,尤其给她安心的感觉。 这一日,有个小沙弥过来喊她,说是东院儿的贵客请她过去一趟。 到了,才知道,请她过来的人正是靳朝安的爷爷,靳盛洪。 老爷子端坐在棋盘前,抬抬手招呼她,“会下棋吗丫头?” “会一点。”何止是会一点,庄灿以前和他师傅下棋的时候,可是能把他杀个落花流水。 “过来陪爷爷下盘棋。” 庄灿欢快地坐在了靳盛洪对面。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传说中的大人物,怎么瞧着,都觉得这老人还挺和蔼可亲的,和靳朝安可一点都不一样。 他那个性格,真不知道是随了谁。 庄灿下得认真,技术也好,老爷子倒是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 但最关键的,还是庄灿的态度。 这盘棋,靳盛洪虽然险赢半子,却也十分满意。 毕竟对弈,就是要棋逢对手才有意思。 “谢谢爷爷。” “谢我作何?” “爷爷故意让我了,才让我没有输得那么惨。” 靳盛洪哈哈笑道:“再陪爷爷来一局。” “正有此意!” 其实第一局,两个人都放了水,以至于这二局的战况,就比第一局时要激烈许多。 庄灿把棋子抵在下巴那里,微微簇着眉头,绞尽脑汁地思考。 正在胶着之际,耳边便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十六之四,爬。” 庄灿扭头看到靳朝安,这人不知何时来到的她身后,此刻一只手正不老实地缠着她的发尾。 还揪了揪,示意她快点听他话。 “走开走开,观棋不语懂不懂?”庄灿瞪了他一眼,把散在背后的长发撇到胸前。 靳朝安转而揉了揉她的头顶,“听话,爷爷累了。” 什么意思,合着爷爷一直在逗她玩呢? 靳盛洪让靳朝安不要说话。 靳朝安便独自坐到一边,泡茶饮茶,老神在在。 半刻钟后,庄灿认输。 “丫头的水平可比老三强多了。”爷爷由衷表扬了她一番。 庄灿下巴一扬,趾高气傲地来到靳朝安面前,哼了一声,“听到没?爷爷夸我比你强呢,就你那半吊子水平,还好意思指点我?” 靳朝安端坐在桌前,薄唇微微扬起,把刚沏好的茶递到嘴边吹了吹,随后喂到庄灿唇边。 庄灿斜倚着桌沿,下意识俯身过去,也没伸手,就着他的姿势喝了一大口。 杯子本来就小巧,一口很快见底。 他们用的是同一只杯子。 老爷子在他们身后咳了咳。 庄灿才反应过来,耳朵微红,明显害臊的样子。 靳朝安自始至终淡定自若,唇角微微扬起若有似无的淡笑。 那笑,也并无其它含义。 庄灿陪老爷子聊了会儿天,聊到她家里的事时,靳盛洪明显顿了一下。 “你姓庄?” 庄灿点点头。 “你外公可是庄九年庄教授?” “爷爷认识我外公?” “我与你外公有着七年同窗之情。” “可惜外公在我很小时就去世了,不然一定能从外公口中听到很多他和您老人家的学涯趣事。” “?????你外公可是个很厉害的人,连我都自愧不如啊。” 只可惜她外公去世得早,庄灿外公外婆去世后,庄家随后也没落了……不然就凭一个孙幼蓉,哪能这么容易就欺负到她们头上? 庄灿并不想提这些事,她把注意力放到了书桌一角。 那里摆着一个原木相框,里面是张老照片,照片外没有玻璃罩着,但是看起来却干干净净,半点灰尘都没有。 想来,是被人每天精心擦拭过的。 庄灿凑近,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好美啊!”照片中是个民国风打扮的年轻女子,看着似乎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阴士丹林的旗袍装。 女孩眉眼深邃,五官小巧,重点是超级精致!一点点缺陷都找不出来的那种,脸型也是标准的鹅蛋脸,微微一笑,显得又清冷又高贵。 乍一看还有点眼熟,庄灿正想着像哪个港台明星呢,脑海里就忽然闪过靳朝安的那张脸——卧槽,这不就是女版的靳朝安吗?简直一毛一样! 庄灿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抬头,老爷子就已经把相框拿在了手边。 他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眼神专注地盯着手里的相片,一下一下地沿着相框的边沿擦拭着,四周凹陷的地方最容易落灰……老人的动作温柔轻缓,像是在擦拭着什么宝贝,让庄灿忍着连大气也不敢出。 她看得出老人眸中流露出的深爱,便不想打扰了这片刻的美好。 “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靳盛洪眼含热泪。 庄灿轻轻拍了拍爷爷的背,表示安慰。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靳朝安的奶奶了。 不过他奶奶的基因是真的强大。 靳朝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三步,庄灿就坐到了他身边。 她撑着下巴,歪头看他,眼睛还有点红红的,她一手揉着眼睛,“你和你奶奶长得好像啊。” 靳朝安手里的杯子微地晃了下。 庄灿没有注意到。 她的眼睛越揉越红,“我刚刚在里面看到你奶奶的照片了。” 靳朝安一把扯过她的手腕,紧紧盯着她兔子似的眼睛。 庄灿被他吓了一跳,“你干嘛?”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他的情绪开关,这人几乎一秒变了脸。 靳朝安眼神阴鸷。 双腕都被他攥在掌中。 庄灿还在不停眨眼,好像睫毛进了眼睛了,她很不舒服,“松开我,我难受!” “哪儿难受?” “眼睛。” “为什么难受?” 庄灿觉得他像是有什么大病,“迷眼了!” “为什么迷眼。”声音冷酷无情。 他紧盯着庄灿那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双眸中毫无动容。 “刚才哭了……” “谁让你哭的?” “你有病吧!”庄灿实在忍无可忍,照着他小腿狠狠踢了一脚,趁机抽回手。 她低头揉着眼睛,越揉越痛。 靳朝安再次撇开她的手,庄灿刚要挣扎,就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他快速低下头,把嘴唇贴到她眼前,颤音似的,“我来。” 说完,就用双手捧起了她的脸颊,向上微微一提,轻轻“呼——”了一口。 温热的气流呼打着她的眼睛,让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迅速占领了大脑。 靳朝安小心翼翼地吹起了她的眼睛。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柔。 …… 中午,俩人陪爷爷一起吃了午饭。 午饭后,又回到了书房,靳朝安陪爷爷一起练字。 写的是《金刚经》。 庄灿在一边为他们研墨,不过这会儿,她困得要死,实在没心情看他们写得咋样。 就觉得他们是在画蜈蚣。 “灿灿去歇会儿吧。”爷爷发话了。 庄灿头跟捣蒜似的,听了爷爷的话,也不虚伪客套,直接撂挑子闪人了。 靳朝安写得极认真,笔墨横姿,入木三分,一眼也没有看她。 倒是爷爷笑了两声,“是个有趣的丫头。” “傻。”靳朝安说。 “喜欢傻的?”老爷子哈哈一笑。 靳朝安写完最后一字,整页非常漂亮,可以说得上行云流水,字字珠玑。 他沿着宣纸的对角线划了一个大大的叉,放下毛笔后,哼了一声,说了两个字,“无聊。” …… 庄灿也没走远,而是伏在外间小厅的桌子上眯了会儿眼。 她没让自己睡熟,十分钟后,就坐了起来,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路过书架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一张红色的贺卡。 夹在扉页中间,比书本高出一寸,外观精致,尤其显眼。 庄灿一边喝着水,一边抽出那张贺卡看了看。 结果嘴里的这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他奶奶的,这他妈的哪儿是什么贺卡?敢情是那狗男人的请柬啊! 靳朝安出来的时候,就见庄灿呼哧呼哧地坐在桌子前,手里攥着本书,扇得比风火轮转得还快。 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跑八百去了?” “滚蛋!” 靳朝安一手按在她头顶,被庄灿猛地抬头照着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靳朝安“嘶”了声,迅速抽回手,“有病?” “对!就是有病!我狂犬病,咬死你!” 靳朝安把她拎到院子,“有病去治。” 庄灿甩开他,气得跟斗牛似的,恶狠狠地瞪着他,“治个屁!老子是被狗咬了!把狗杀了才解气!” 靳朝安纳过闷儿来,“说谁是狗?” “你!你是!” “我怎么你了?” “你骗我!这个骗子!渣男!无耻!” “我骗你什么了?” “你还有脸问?嘴上说爱我,扭头就跟别的女人订婚!这还不是骗我?你就是在欺骗我感情!” 庄灿被请柬上的日期气疯了,气到直接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才好了几天,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靳朝安嘴角微沉,看起来也带了一丝薄怒,“说过爱你不假,可我几时答应过你不和别人订婚?” “你混蛋!”庄灿推了他一把,扭头就跑了。 靳朝安回到房间。 晚饭也没吃,胸口一直有些发闷。 傍晚,彭晋敲门。 “进。” “三哥,时间不多了,您该回了。” 靳朝安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上的纽扣,听了此话,动作却越来越慢,好像慢一点解,时间就能慢一点流逝似的。 呵,多可笑,他竟还幻想着在这里呆上一辈子。 “再容我两天吧。” “这两天,已经是硬挤出来的了,再容两天,怕是那边就要坐不住了。” 见靳朝安没有说话,彭晋又大着胆子说了两句,“三哥,别忘了您回来的目的,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时间不等人……” 本来是计划上周回的,结果不仅多耽误一周,这一周,甚至连一句公司的事都没过问过。 三哥做事,其实彭晋还是很放心的,就是前天交班的时候碰见延良,听他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句,说三哥最近大有“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彭晋的一颗心就冷不丁地提了起来。 “知道了。” 到底是走,还是不走,他却没明说。 “三哥……” “下去吧。”靳朝安挥了挥手。 彭晋叹了口气,只得退下,关门的时候,还听到了屋内传来的几声清咳。 …… 庄灿胡搅蛮缠一顿,这会儿冷静下来,清醒了不少。 她也觉得自己作过了。 主要还是这两天的自我感觉太好,太飘了,导致冷不丁看到靳朝安马上要和沈夏订婚的消息,一下子接受不了。 而且就在下月!这打击实在太大,搁谁谁也受不了啊! 庄灿是想把靳朝安彻底抢到手的,只是没想到这狗男人居然真打算一脚踏两船。 她还真是小看他了! 也是高估了她自己。 靳朝安和沈夏订婚还好,就怕要不了多久就会结婚,要是真的结了婚,很多事就难办多了。 尤其沈家这些杠精这么麻烦,庄灿预感到的阻力只会更多,所以绝对不行,她必须要把沈夏踢走。 好在还有时间。 庄灿看了看表,这会儿已经晚上十一点了,靳朝安应该已经睡了。 其实她心里非常后悔,好不容易才和他走到现在这一步,万一一夜回到解放前那不就前功尽弃了! 而且隔夜仇什么的可是最伤感情了。 不行不行,庄灿从床上“蹭”地坐起,抓上外套就跑了出去。 刚下游廊,庄灿便一个急刹车。 看着迎面走来的靳朝安,庄灿喘着粗气眨了眨眼。 月光料峭,洒在她薄薄的肩头。 这条路,只可能是来找她的。 夜晚山里气温低,靳朝安也披了件休闲外套。 有点像棒球衫。 里面是成套的睡衣和睡裤。 真丝质地,竖条纹的,银灰色,看起来很宽松。 他洗了澡,大概也没怎么吹干,随便向后梳了两下,额前的头发全都背在了后面。 外套披在肩上,他双手插在睡裤的口袋里,朝她走了过来。 他这副装扮,尤其这发型,外加这走路的姿势,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黑'大佬。 庄灿下意识开口,“我是出来看星星的。” 她这条路,也只可能是过去找他。 “?????是么,”走到她身边时,靳朝安抬手把她敞着怀的外套拉链拉上,“好巧,我也出来看星星。” 庄灿忍着不笑,“不然一起?” …… 今夜的星星倒也十分给面儿。 星空璀璨,如银河一般。 铺在深蓝色天幕,美丽动人。 庄灿不知从哪搬来个木梯子,两个人便爬上了屋顶。 当然,靳朝安不想爬,是庄灿撒娇卖萌死活求他上去的。 “去嘛去嘛,上面看星星视野更好更漂亮呢~” 靳朝安拒绝,“不觉得。” 他只觉得那样很傻。 “可是那样很浪漫呀。” 见他不为所动,庄灿又小声嘟囔了一嘴,“以后可能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不知是这两句中的哪一句触动了他,靳朝安牵起她的手,走到房檐后。 他让庄灿先爬,他扶着梯子。 屋顶上,两人并排坐着,贴得很紧。 山上昼夜温差大,即便入夏,夜风也是凉的。 靳朝安把外套脱了,披在她身上。 “不要,你会冷。”庄灿假惺惺地推了推,没推开,反而被他连人带衣服一起搂在怀中。 靳朝安一只胳膊搂着她的肩膀,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比天上星更美,“这样就不冷。” 说完,便低头吻住她的唇。 热气纠缠,似乎真的暖和了一点。 他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只是温温柔柔地拨弄着她的唇瓣,柔情似水。 她予以回应。 此刻,除了呼吸和心跳,便只剩了蝉鸣与山风。 …… 庄灿把腿伸好,拍了拍大腿,让靳朝安躺在上面。 靳朝安倒也没有客气。 他躺好后,庄灿就抱住了他的脑袋,把他紧紧裹在臂弯中。 只露出一张漂亮的小脸。 靳朝安枕着她的大腿,任由她抱着,偶尔不安分地rua下他的脸,眼睛就一直盯着头顶的星空。 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煞有介事地看星星。 还是和一个女人。 庄灿在他耳边小声说,“下山以后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靳朝安把玩着她的手指,几分心不在焉,“你想么?” “想,可是你要订婚了,肯定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对我。”她语气好委屈。 靳朝安捏了下她手心的肉肉,好软,“你乖乖听话,我就不和别人订婚。” 庄灿虽然不信他的鬼话,但还是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真的?” “你会听话么?” 庄灿低头亲了他一口,“会。” …… 看完星星,俩人各自回房睡觉。 庄灿住在后院,还是之前靳舒宁和沈夏的那间厢房。 当时分配的时候,还是靳舒宁先选的房间,之所以选在后院,也是想和爷爷住得更近一些。 靳朝安回了房间,换了身睡衣,躺下时,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搭在了胸口。 想到明日要下山,心尖上仿佛就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地冒了出来。 那种感觉,说不清又道不明,却生生不息地拉扯着他的心,可真的令他难过。 作者有话说: 节日快乐第43章 红罗寺篇 夜半, 后院儿忽然起了大火。 “走水啦!走水啦!”敲锣声响彻夜空,走廊上很快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整个东院儿一时间沸沸扬扬。 延良冲进来的时候,靳朝安已经走到门口, 延良护着他来到后院儿,后院儿此刻火光烛天。 来来往往的和尚接力往火场运送水桶,一桶又一桶的冷水泼下去, 火势却丝毫没有见小的意思。 起火的房间是靳盛洪的起居室, 连带着隔壁的书房一起遭了殃。 靳盛洪倒没有大碍, 只是受了惊吓, 此刻被靳朝安的保镖保护着坐在一边。 寺内的所有和尚都已赶到东院儿救火。 “阿弥陀佛……”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元空方丈的脸。 靳盛洪望着熊熊烈火下千疮百孔的僧寮,耳边传来木头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掩面垂泪道,“造孽啊, 造孽……” 这次也幸亏延良的安保工作做得到位。 保镖第一时间发现了起火的苗头,便迅速把老爷子转移到了院子里。 只是夜里突然起了大风,火势一时没有按住, 便有了越燃越旺之势。 靳朝安来到爷爷身边, 查看了下他的身体状况,确定没有受伤后,紧皱的眉头才稍稍松了些。 他抬头望向火场, 火势虽猛, 范围却不大, 只波及了靳盛培的起居室和书房,周围的寮房却都还好,没怎么被波及。 庄灿的那一间也还好。 靳朝安向那间房扫了眼, 房门大敞, 可半天也没见那女人一点影子。 他又向四周看了看, 也没看到庄灿,只有和尚们到处跑来跑去,场面极度混乱。 靳朝安再次敛紧了眉,他瞥了延良一眼,嗓音阴沉可怕,“人呢?” 延良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三哥在问谁,他心中一惊,也意识到了什么。 按说出了这么大事儿,那女人绝对会第一个跑出来看热闹的,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且她那么戏精和狗腿儿,肯定会第一时间装模作样地冲过来找三哥嘘寒问暖的。 可确实从始至终都没见到那女人的人影儿。 见延良哑口无言,靳朝安的脸色更加难看。 延良被三哥的眼神吓到,那眼神,明显是在怪罪,怪他工作失职,没有把人保护好,而且是很严厉的怪罪。 延良很快低头:“我这就去找人。” “还不快滚。” 就在延良转身之际,庄灿的声音就从前方传了过来——“我在这儿!” 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喊完还咳咳咳地咳了几声,一嘴的灰。 靳朝安循声望去,就见庄灿站在火场前,一手提着一只木桶,大汗淋漓地朝他挥了挥手。 四目相对后,庄灿一把丢掉水桶,迅速从灭火的人群里挤了出来,迫不及待地奔向他。 庄灿不管不顾地奔向他怀里,靳朝安也不管不顾地抱住她。 由于跑得太快,差点没从他身边直接冲出去,靳朝安用尽全力才把她搂住。 庄灿一抬头,额头就磕到了他的下巴。 这仔细一瞧,小脸灰扑扑的,简直脏得要死。 “好奇怪哦,你刚刚明明没有喊我,可是我就觉得你在找我,结果我刚一抬头,就看到你在看我。” 距离太远,她自然没有看到他目光中流露出的紧张和焦心。 “在救火?” “是啊。”庄灿推开他,她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分不清是汗还是水,“说是佛灯引起的,但是好奇怪呀,这佛灯在堂屋,又怎会烧到书房呢?这火起得这样急,偏偏赶上大风,你说怪不怪?” 靳朝安面沉如水,没什么表情,好像知道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什么,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很轻,像是安抚,又像是在警告她不要瞎操心。 庄灿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 她没功夫细想,转身就要继续去救火,被他一把按住,“老实呆着。” 庄灿只好转身去关心爷爷,“爷爷,您没事吧?”她知道靳盛洪没有受伤。 靳盛洪摇摇头,下一秒,却猛地从石凳上站起,瞬间变了脸色。 “糟了糟了!照片,照片,我的照片,那可是我唯一的一张……” 那是他此生唯一的念想! 他一时激动,热泪都滚了下来,蔓延过苍老的面庞,让人看了尤其不忍。 靳盛洪手指颤颤地指向那一个方向,他情不自禁地要向前去,身旁的保镖不敢对老人家对手,靳朝安便亲自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过去,“您想干什么?” “照片,我要照片……” 靳朝安“呵”了声,“人活着没见您心疼,死了就不必装模作样。” 老人发出一声恸哭,靳朝安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手上的力度却丝毫没泄。 “三哥!”延良突然在他背后喊了一声,靳朝安瞬间意识到什么,扭头一看,果然庄灿已经不见了。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庄灿将一桶水倒泼在自己身上,随后她用湿衣服捂住口鼻,丝毫犹豫都没有,一猛子便冲进了被烈火吞噬的书房。 头顶一声惊雷,像是要下雨。 火场那边已经冒出浓浓黑烟,从远处看,内部依旧火光冲天,火苗甚至顺着屋檐张牙舞爪地往上蹿。 靳朝安猛地咳了一声,他弯下腰,一手捂住嘴,一手死死撑着身旁的石桌。 片刻,他打开手,随意扫了一眼,延良震惊地看到三哥掌心摊开的一摊血迹。 “三哥!” 靳朝安将手心攥成拳,转而朝他低吼,“还不快去!!” 延良只得让保镖护好三哥,随后带了两个人冲向了火场。 火势实在太大,老天也是干打雷不下雨,救火只能靠井水,这一来一回,光路上就撒掉不少。 延良还没进去,就被猛然掉落的房梁拦住了脚步。 他向后退了两步,正准备一鼓作气冲进去,脖领子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揪住。 延良刚要反击,余光看到三哥,立刻住了手。 靳朝安狠狠一拽,将他整个人直接掀翻到一边。 “滚开!” 他一脚踢开了挡在面前的房梁,火星子漫天翻飞。 扫除障碍,靳朝安大步向火光迈?????去。 延良眼看三哥要亲身闯火场,满头大汗哗哗流了下来。 他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何况他的命本就是三哥给的,三哥的吩咐,他从来都万死不辞。 但三哥不一样,他是万金之躯,但凡有一点差池,他就算以死谢罪也难辞其咎。 “您不能进去!” 延良也顾不得爬起,直接抱住靳朝安的大腿。 “我让你滚。”靳朝安抬脚将他踹开,可没走两步,又被延良咬牙死死拖住。 一旁的和尚也在拦他。 靳朝安额头的青筋暴起,他握紧拳头,即将爆发,也就是在这时,庄灿像只兔子似的从火场里一猛子蹿了出来,由于躲闪不及,直接蹿到了靳朝安身上。 像个考拉抱一样的姿势。 “烫烫烫烫烫!”她感觉屁股都要烧着了! 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一张花脸惨不忍睹。 靳朝安抱着她转了个身,背对火光,一头埋进她颈窝,他拼命吻向她的脖子,感受她炙热的温度,亲吻她的耳根,嘴里拉扯着她凌乱的发丝,萦绕在鼻尖的全是烧焦的味道。 他大声喘着粗气,贴在她的耳朵里说了一句什么,几个字,庄灿没有听清。 她只觉得痛,好痛。 后背密密麻麻的刺痛,像针扎一样。 在里面的时候,她被倒下的柜子不小心砸中了后背,痛得她差点暴走,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凶多吉少了。 好在她有过火场逃生的经验,曾经也跟着救援队的工作人员去救过火,在逃生/求生技能这方面,庄灿自信还是有点本事的。 不过找东西这种事儿,总归还得靠运气。 庄灿刚刚冲进来的时候,也就给了自己十分钟时间,毕竟火已经烧了一阵了,湿毛巾已经起不到多少作用,她本来也是想碰碰运气,照片能找到最好,找不到她也没有办法。 不过她今日运气爆棚,火势从外面看着严重,里面倒是还好,庄灿凭印象冲到写字台前,很快就找到了照片。 只不过外面的相框被烧坏了,因为没有玻璃,相片也被烧掉了一个角。 好在还能看! 庄灿从靳朝安身上下来,她强忍着背痛,没让自己表现出来,反而笑了笑,一张脏脸就牙齿白得晃人。 她把紧紧攥在手心的照片抻开,摊开他的手,把照片扣在他掌心,朝他眨了眨眼,“快,去给爷爷吧。” 她一脸傲娇,像是在邀功,又像是在说“不用谢我”。 靳朝安垂眸看了眼照片,那照片上的漂亮女子仿佛也在看着他,他手心颤抖,抖得越来越厉害。 他随即闭上眼,像是强烈逼迫自己在隐忍什么——那种连沉默都无法压制下去的怒火。 突然,他发出一声冷笑,是从嗓子里轻轻哼出的那种,很怪,阴森森的,让人听了简直不寒而栗。 靳朝安缓慢睁开眼,看向庄灿。 “你要干什么?”庄灿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怕。 “干什么?”靳朝安悠悠哼了一声,说着,就把照片拿到眼前,当着她的面,一脸不屑地将其撕碎。 “你疯了吧!”庄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救回来的!” “所以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庄灿:??? 她肺都要气炸了! 靳朝安手一扬,碎屑轻飘飘落地,有几片还被风吹跑了。 庄灿顾不得跟他怄气,低头就去捡地上的碎照片。 靳朝安猛地拽了她一把,“起来!” 他话音刚落,头顶便起了一声惊雷,倾盆大雨一霎间瓢泼而至。 “下雨了下雨了!”耳边到处是欢呼。 靳朝安的手还掐在庄灿肩膀,俩人在大雨中僵持。 “三哥……”延良犹豫了一下,到底也不敢上前,只是吩咐手下快去取伞。 延良站在靳朝安身后,把自己衣服脱了,双手撑着,举过他头顶,虽然也顶不上什么用,但好歹比干浇着强不少。 其实有一瞬间,他是犹豫了的……庄灿刚从火场里出时,被三哥紧紧抱在怀里的表情,他是看到了的。 他知道三哥应该是碰到了她的后背,他猜测她的后背应该是受了伤。 刚刚那一瞬间,他其实是想把衣服撑在她的头顶的。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在他心中三哥永远都是第一位,这是任何人任何情况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庄灿把所有碎照片捧在手心,她像个落汤鸡一样,抬起头来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因为大雨的关系,他看不出此刻她泪水横流的脸庞。 “扔了。”他命令她,语气冷到了骨子里。 “不扔!”她朝他大吼! “扔不扔?” “不扔!” “好。” 靳朝安推了她一把,庄灿没有防备,直接摔在地上,一旁的延良下意识上前迈了一步。 庄灿坐在大雨中,眼看着靳朝安转身就走。 那背影带着盛怒,极度无情。 庄灿真的不明白他到底在气什么,她吃力不讨好就算了,怎么现在还落了一身的不是? 那种酸酸的委屈,蜿蜿蜒蜒地涌上她的心头,化成她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雨水,汹涌地往下落。 她猛地站了起来,指着他背影大声骂道:“靳朝安!你没有心——” 血气上涌,她一下子栽倒在地。 “庄灿小姐!” 延良声音从身后传来,靳朝安刹住脚步,一回头,就看到庄灿要命地晕倒了在了地上。 他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打横抱起,膝盖离开地面的时候,差一点没有起来。 …… 寺里的卫生室条件很差。 庄灿后背的衣服被掀开时,靳朝安倒吸一口凉气。 她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喊着痛,喊着轻点,喊着恨你…… 每个字都是轻飘飘的,像嘤咛也像呻'吟,每个字都没了往日的生气,像是被活活抽干了身体内的所有能量。 可就是这样无足轻重的几个字,却像带刺的针尖似的,密密麻麻地刺进他的心口。 那种前所未有的心痛,让他难过,让他后悔,让他无法呼吸。 她痛,他也痛。 她拧眉,他也跟着他一起拧眉。 酒精碰到伤口的时候,她下意识咬紧牙关,泪水无声地花了脸。 他也下意识地咬紧牙关,喉头又酸又涩。 她的小手一直被他攥在掌中。 清洁、消毒、上药,每一个环节,他都亲眼盯着,眼睛一眨不眨。 烫伤有多疼,他难以想象,这么严重的伤口,她当时到底是怎么忍住的? 她是怎么做到冲出火场时,还能只顾着手里的照片,对他笑出来的? 就只为了无关紧要的一张照片,值得么? 他恼她,好恼好恼。 偏偏她又如此嘴硬。 这样想着,靳朝安偏过头去,不再去看她的伤口。 …… 上完药后,庄灿便睡了过去。 靳朝安不放心,等人走后,又掀开她的被子,仔仔细细地将她的身子完整检查了一遍。 从头顶到脚趾,连头发丝也没有放过,确认不再有其它伤口后,才放下心来,把被子仔细给她掖好。 他出来时,听大师简单交代了几句,大意还是寺里的医疗条件有限,最好还是去大医院详细检查一下为好。 尽管寺里针对各种伤口的药膏都是用秘方独家熬制的,是极珍贵的,很多人也为此专门来寺里花重金求药,但土药方毕竟是土药方,如今时代进步,和尚也都与时俱进,知道土药方和现代医学的差距。 尤其是烧伤这种,涉及到后期的整形问题,土药方就更没办法缓解了。 好在庄灿后背的烧伤面积不大,又及时赶上场大雨,在急救期内很大程度上减少了伤口的损伤程度,这才能靠用药暂时观察一下。 这些,不用别人说,靳朝安也知道。 “只要熬过今晚,伤口没有感染,应该就不会有大碍,只是这疤痕,恐有七八成的概率无法祛除……” 靳朝安摆摆手,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听这老和尚再说废话。 什么叫“七八成的概率”?在他这,没有概率这一说,他想要它祛除,就必须得祛除。 他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 “但就怕万一发生感染……” 老和尚没有说完,知道后面的话不说他也都懂,于是开了贴药方,让门外的小沙弥送去厨房熬药。 靳朝安送走老和尚,交代了延良两句,又回了屋里。 庄灿不能躺着,只能趴在床上睡觉,姿势难受,后背又疼,其实她是睡不着的。 实际上,她就是倒下去的时候昏迷了那么一小会儿,一开始擦酒精的时候,她就痛得醒了过来。 她知道是靳朝安帮她脱的衣服,也是他给她擦的身子,还是他给她穿上的干净的睡衣。 上药的时候,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攥着,指骨都要被他捏碎的感觉。 她同样也在他的手心轻轻挠了一下,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接收到她发出的“我讨厌你”的信号。 靳朝安在外面干坐了一会儿。 期间,靳盛洪敲门,他想看看庄灿,被靳朝安一口回绝,“明天吧,现在不方便。” 靳?????盛洪也没说什么,他今晚也折腾得够呛,整个人看着憔悴了不少,靳朝安起身送他出门,元空方丈另给他准备了一间寮房,“您回去休息吧,有事儿明天再说。” “爷爷……”庄灿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靳盛洪停下脚步,下意识看向靳朝安。 这眼神,是哀求,也是请示。 庄灿又喊了一声,比刚刚那声大了一点,看样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靳朝安心烦地后退一步,侧过了身。 靳盛洪进去时,靳朝安没有跟进去。 庄灿趴在床上,歪着头,感觉自己跟得了痔疮似的,不过好在身上盖着薄被,因为很薄,所以也不会压到伤口。 她看到爷爷进来,笑了笑,把手伸到枕头下,把藏在下面的碎照片掏了出来,伸手递给爷爷。 可惜了,只有几小块,已经拼凑不出完整的样子了。 可恶的靳朝安…… 温柔的小手倒扣在布满皱纹的宽厚大掌中,两个人默契地收紧手指,握住了手。 “谢谢孩子,谢谢,谢谢……” 靳盛洪走后,延良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放在临近的椅子上。 靳朝安也已经换了干净衣服,此刻掀起袖子,一边投着毛巾,一边淡淡问,“准备的怎样了?” 延良:“目前能见度太低,达不到直升机的起飞条件,估计明早情况会好转,不然先安排下去,明早一旦可以起飞,我们便立刻下山。” 靳朝安弯腰投着毛巾,没有说话。 他动作很慢,投一下,拧一下,再投一下,再拧一下,如此反复……那水很烫,他也好像毫无知觉,毛巾再次捞出来的时候,他淡声开口,“吩咐下去,一小时后下山。” 不等延良问,靳靳安就接着说道,“所有都不必准备,我们步行。” “可是三哥,这雨刚停,下山路可不好走,我怕轿夫脚底打滑——” “说了步行,不必用轿,通知彭晋,准备好车,叫医院那边也做一下准备。” “三哥……” “还不快去?” 延良只好说“是”。 …… 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庄灿立刻闭上了眼。 下一秒,暖烘烘的热气便呼打在她的脸上,温热的毛巾下,庄灿的一张小脸被揉来揉去,眼睛,鼻子,嘴巴,每一处都被仔仔细细地揉了一遍。 最后到了脖子,庄灿才睁开眼,正好对着靳朝安俯视下来的目光。 他大手裹在毛巾里,正低头给她擦着脖子,见她睁眼看他,也不说话,俩人就沉默着互相对视,直到靳朝安给她擦完了脖子。 “干嘛又擦一遍?”到底她先开口。 “刚才没擦干净。”指的是刚进来的时候,她浑身湿淋淋的,他也太慌,只顾着为她把身子擦干。 “擦那么干净干嘛,方便你做坏事呗?”庄灿趴着还不忘瞪他一眼。 靳朝安起身准备洗毛巾,听了,顿了顿,扭头看了她一眼,“倒是让你提醒我了。” 庄灿哭了,她现在就是个躺在砧板上任人鱼肉的弱鸡,一定是脑子抽疯了才敢口嗨去招惹这个没有丝毫道德底线的流氓! 流氓此刻已经低下了头,在庄灿哀怨的注视下,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一手轻轻拨了下她的唇。 “好了。” 恢复光明的时候,庄灿下意识舔了下唇角,“流氓。” 靳朝安起身往外走,“我叫人去收拾你的行李了,半小时后下山。” “什么?!” 结果,半个小时后,庄灿就准时出现在了红罗寺的大门口。 而且还是在靳朝安的背上。 ……第44章 红罗寺篇 庄灿后背受伤, 不能倚着,所以不能坐轿子。 唯一的办法,就是被人背着。 靳朝安不会也不可能让其他男人碰她, 所以他没有假手于人。 下过大雨的山路,还是夜间,危险和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可靳朝安的每一步, 却走得稳当极了。 延良在前面提灯开路, 靳朝安背着庄灿走在中间, 前前后后都是保镖。 庄灿披着斗篷, 舒舒服服地趴在他在背上,甚至还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两个小时后到了山下。 彭晋的车已经在山下候命。 一见到三哥他们,彭晋就立刻打开车门,靳朝安先把庄灿小心放进车里, 随后从另一侧上车。 坐上车后,直接换了双鞋,把刚刚穿过这双满是泥泞的运动鞋递给延良, “丢了。” 他这才舒了口气, 回过身一看,身边的小女人已经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病恹恹的小脸窝在红色的斗篷下,水汪汪的大眼睛脉脉地望着他。 靳朝安再也忍不住, 一把揽过她的脖子, 将她带进怀里。 他贪婪地吮吸着她的汁'液, 两片原本毫无气色的薄唇竟被他吻得鲜艳多汁。 庄灿小口喘着气,从他怀里探出身。 斗篷的帽子落下,露出嫣红的小脸。 靳朝安避开她的伤口, 将她抱在怀里, 向上提了下。 庄灿整个人横坐在他的大腿上, 侧身窝在他怀中,看起来特别的小鸟依人。 这斗篷有点大,不太适合她,是靳舒宁落在房里的。 靳朝安把额头贴向她的,亲昵地蹭了蹭,确定她额头不烫,不发烧后,才不舍地松开她。 这会儿的靳朝安,真像一只黏人的小奶狗。 庄灿也被他这番操作弄得有点迷糊,她一手撑在他胸口,不想和他搞的太腻乎,毕竟前排还坐着俩人呢,“我现在感觉挺好的。” 靳朝安拂开她的手,把她更紧地搂在怀中,“做了检查再说。” 揽着后背的手是避开了伤口的。 “开车。”他吩咐前面。 彭晋闻声发动车子,延良坐在副驾驶。 后面陆陆续续的车子同时跟上。 车子启动后,靳朝安便把她的头按向自己胸口,“睡一会儿。” 车窗外是浓黑的夜色。 山间寂静,这雨夜后的虫鸣声便格外明显。 庄灿就假装闭着眼睛,乖乖贴在他胸口,数着耳边传来的强劲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的,似乎跳动在她的心间。 她闭着眼睛想着事情。 想了很多,包括这段时间和他的相处,以及他最近几次突然间的反常。 想得最多的,还是他这个人。 庄灿一直知道靳朝安有很多的秘密,但他的自我防御实在太强大了,一直以来,她都找不到任何可以突破他自身防御的办法。 可今天,她有种强烈的预感,突破他自身防御的这个裂口,就要被她找到了。 那么,那张照片会是通往他内心世界的缺口吗? 其实,一开始闯进火场的时候,她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就只是单纯地想帮爷爷的忙,是后来靳朝安突然发疯,庄灿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说来也是老天帮她。 庄灿那时就想到了靳朝安最近的两次反常。 一次是在爷爷书房,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奶奶的相片,还夸他和他奶奶长得好像,那时靳朝安就突然像是变了个人。 再一次就是今天她去火场救照片。 这两次,毫无疑问都和他奶奶有关。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么庄灿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 她的小手不安分地挠了挠他的胸膛,一下,两下,像猫抓似的,过了一会儿,靳朝安抓住她的手指,轻声,“别闹。” 他缓缓睁开眼,低头在她耳垂亲了亲。 见他醒了,庄灿把头扬起,眼波颤颤地看向他,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你不喜欢你奶奶吗?” 不然,不会每次提到他奶奶的照片时,他就会受刺激。 靳朝安微微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窟窿。 庄灿感觉到靳朝安的表情在一点点变化,她的手指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衣领。 也许是她这个受惊的动作触动了他,靳朝安眸底腾起的戾气瞬间褪了下去。 庄灿一鼓作气,手指轻轻抵在他心口,画了个圈圈,“我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你,什么时候你才愿意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呢?” 靳朝安睫毛轻颤。 过了半晌,他往前搂了搂她,把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低声说,“那不是我奶奶。” 车子微的晃了一下,坐在前排的彭晋和延良默契对视一眼。 这是三哥的秘密,他们自然知道,只不过除了他们,三哥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 不会提起,也不能提起。 这件事情可以说至关重要,它不仅是三哥的秘密,更是整个靳家的秘密,延良很担心三哥会把实情说出来。 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同样震惊的,还有窝在靳朝安怀里的庄灿。 不过她的震惊不是因为靳朝安这么容易就告诉了她,而是因为这剧情走向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庄灿之前听延悦说,靳朝安在小时候“走丢”过几年,那时候她就怀疑他根本不是“走丢”的,而是因为某些原因主动离家出走的。 因为后来延悦还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靳朝安回来的原因。 所以,既然他能主动回来,就必然不会是被人贩子拐走那么简单。 何况凭靳家在华?????国呼风唤雨的程度,想找自家的小少爷还不简单?除非被人撕票。 因此她一直认为靳朝安是主动离家出走的,而他回来时,也已经积攒了足够强的实力。 他回来是为了报仇。 可是报复谁呢? 这个庄灿一直没想明白,直到发现他奶奶的照片,看到靳朝安的反常后,庄灿才不得不怀疑,靳朝安当年是被他奶奶赶走的,所以他才会这么激动,因为他恨他奶奶。 也许不止他奶奶一个人,参考靳朝安对他爷爷也是不冷不热的态度,所以庄灿觉得,很有可能,整个靳家当时都容不下他。 所以他回来是想报复靳家。 但他居然说这个女人不是他奶奶! 不是的话,那是谁呢?如果不是,那么之前的所有假设都得推翻。 可是那个女人明明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啊?! 难道是他妈? 可是不对啊,他妈不是还活着吗?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是他妈呢?那女人可是他爷爷最爱的女人啊,要是他妈的话,那这关系成什么了? 话说回来,他爷爷最爱的女人,不就是他奶奶吗? 庄灿这次是真的懵了,“可是……” 靳朝安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用他的嘴。 吻了那么一小会儿,靳朝安松开她,在她的眼角又轻轻啄了一下,“睡觉吧。” 显然,他不想再说了。 前排的延良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 “睡觉吧。”靳朝安又说了一遍,这次的语气带了一点命令。 庄灿离他好近,因此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颤音,看到了他隐忍在眼底的红痕。 她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他有些发红的眼尾,随后靠在他怀里,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欲速则不达,她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 靳朝安低头看了她一会儿,像是想到什么,抬头吩咐延良,“把延悦喊来。” “已经喊了。” 靳朝安“嗯”了一声,又把头抵在庄灿肩膀上,再次闭上了眼睛。 凌晨四点,车子抵达医院。 延悦早就在楼下候着了。 靳朝安没让庄灿去齐优那,想着他那的设备不是很全,就直接来了市里最权威的综合性三甲医院。 而且齐优的专业也不是很对口,正好这医院的烧伤科比较有名。 靳朝安让彭晋提前和院长打了招呼。 看来夜里这雨下的范围还挺大,城里也是凉风瑟瑟的。 靳朝安过来给庄灿开车门,车门刚一打开,庄灿就缩了缩脖子,延悦很快跑过来,跑到车门旁边,一张小脸写满担忧,但是三哥在,她又不敢问什么。 延良半夜给她打电话,让她立刻去医院待命的时候,她就知道准是庄灿又出事了。 一路上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这会见了她,瞧着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才稍稍松了口气。 靳朝安伸手要抱她,看这动作,是准备像抱小孩似的那种姿势把她抱进去,虽说大半夜的医院人不是很多,可庄灿还是拉不下脸,她推开他的手,一手拉住延悦的胳膊,从车里钻了出来。 “我是后背疼,又不是腿折啦。”她还是披着斗篷,回到现代城市,倒显得有点怪异。 不知道靳舒宁干嘛整个如此红艳艳的大袍子,跟做法似的。 靳朝安没说什么,就让她自己走,倒是延悦,敏锐捕捉到三哥的一点点不一样,她又看了看庄灿,咦,这俩人耳朵竟然都红了。 她虽一向迟钝,可许是跟在三哥身边太久了,对他的一颦一笑甚至比他自己还敏感,靳朝安可能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变化。 庄灿下车后,彭晋把车开走,延良下来跟着三哥。 没走两步,陶潜从医院里迎了出来。 庄灿从没见过陶潜,但看着这人对待靳朝安的态度,就知道应该是他的手下。 庄灿暗戳戳地瞟了陶潜几眼,暗自腹诽,靳朝安这手下的身材一个个都挺棒的呀,陶潜自始至终一眼也没给到她。 甚至连说话也没避讳,“三哥,沈夏小姐还在医院,她坚持要见您。” 刚刚陶潜过来的时候,靳朝安的眉头就不自觉地敛了一下。 说实话,看到陶潜,他才把沈夏想起来。 这几天沈夏每天都叫陶潜给他发信息,要求见他,陶潜每天也会向他汇报沈夏的状况,自然是一天不如一天的。 可是他却一次都没回复过。 这几天过得确实有点昏了。 靳朝安没出声,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发话,他只回头看了庄灿一眼。 庄灿听到“沈夏”名字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一只耳朵竖得老高。 她也看着靳朝安,眼睛瞪得圆圆鼓鼓的,那点困意早就散了。 片刻,靳朝安上前,给她紧了紧斗篷的带子。 对延悦说,“你先带她去做检查。” 延悦还没说好,庄灿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音调拔得老高,“你什么意思?” 靳朝安倒还是温温的态度,不紧不慢地掰开她的手,淡淡瞥了眼延悦。 一句话也没再说,延悦秒懂,马上把庄灿拉开。 庄灿哪里肯动,一直拽着他的袖子不撒手,声音也呼哧呼哧的,“你干什么去?你要先去见她对不对?我不许你去!” 这动静,延良延悦都习惯了,可陶潜是第一次见,难免吓了一跳,敢跟三哥如此说话还能好好站在身边的人,他得看一下。 这一看,终于明白沈夏小姐食不下咽的原因了。 像个妖精,美得勾魂摄魄的。陶潜暗暗感叹,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之前还好奇,凭借夏小姐在三哥心里的地位,谁能撼动得了她的位置…… 靳朝安抓住她的手腕,细细瘦瘦的一只,好像一捏就能碎了似的,他没舍得太用力,只是把自己的衣袖抽了出来。 抽出来,又有点空落落的,瞧着她兔子似的眼睛,泛着水光,狠狠瞪着自己,恨毒了自己的样子,就不想再看她。 也不想太惯她。 “很快去找你。”靳朝安摸了摸她的耳垂,随即朝延悦微抬了下巴,便毫不犹豫地甩身走了。 陶潜跟上。 他们进了另一栋楼,住院部。 庄灿也没冲过去,这会儿后背还疼,她不想折腾自己,不过她嘴可不疼,她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大骂,“你个渣男王八蛋混蛋!我真是信了你的鬼!” 延悦戳了戳她。 “干嘛!”庄灿这会儿气不顺,看谁都烦,尤其是靳朝安身边的人。 延悦也不恼,好好扶着她,让延良带路去急诊。 延良和这边的医生都联系好了,烧伤科权威专家特地赶过来坐诊,大晚上的专门等着她。 延良看她一眼,也没说话,自顾在前面带路,不一会掏出手机,给急诊室打电话。 想到庄灿奋不顾身冲进火场的样子,延良交代事情时的态度耐心了几分。 延悦和延良打小一起长大,自然看出延良如今对庄灿的改观,不免好奇他们在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庄灿和三哥在寺里相遇,她是知道的,彭晋和延良都和她说了。 “怎么好端端的烧伤了?”主要还是这个。 “少管!”庄灿气呼呼地跟上。 “我这半个月的真心全当喂狗了!”她又痛骂一句。 只有延悦知道,别看三哥抛下庄灿小姐先去看沈夏小姐了,但是三哥对庄灿小姐的态度,是真真切切变化了的。 作者有话说: 山上特辑end第45章 雾影迷踪篇 …… 靳朝安推开房门的时候, 沈夏一下子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像是被噩梦惊醒,随即看到迎面走来的人,白纸似的脸庞瞬间划过两行清泪。 真可怜。 靳朝安在她身边坐下, 屋子里开着小灯,不是很亮,但是足够看清楚对方的脸。 “是舒宁姐, 她给我下了药, 我……”她的泪突然落的凶了, 肩膀一抽一抽的, 似是怎么都停不下来。 靳朝安抬手从床头柜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是我心太急,才会露出破绽……舒宁姐一定是怕我知道太多,所以才故意下药把我打发下山……” 沈夏边哭边摇头,她蜷缩着腿, 双手抱着膝盖,表情很痛苦,“她应该不会再用我了……” 靳朝安没什么反应, 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化, 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只用眼神指了指抓在她手里的纸巾,“擦擦。”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舒宁姐不再信任我, 我对你来说, 便是一颗彻彻底底的废子,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也准备丢弃我了, 对不对?” 沈夏低头擦着眼泪, 想到住院这半个月, 无论她用任何方式联系他,他都从未给过她一句回复,就觉得自己彻底被他遗弃了。 她用最卑微的语气,说着最锥心的话,她甚至连头都没勇气抬起来。 “胃好点了吗?”靳朝安随意转了话题,沈夏这才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她点了点头。 靳朝安嘴角一弯,“你辛苦了。” 沈夏隐忍在眼眶的泪珠跟着就滚了下来。 这句关心,她等了太久太久了。 可惜这话里的言外之意,她也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这几年,她在靳舒宁和靳朝安之间做着双面间谍,实在太累了。 一开始,她是靳舒宁安排在靳朝安身边的眼线。 她以为舒宁姐只是想通过她来进一步了解这个弟弟而已,毕竟靳朝安已经离开她好多年了。 之所以答应靳舒宁,也有着她自己的一份私心。 这份私心,该是很早就被靳舒宁看穿了,所以才会利用她的这份私心,来替她自己做事。 这份私心便是她的真心,她喜欢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了。 靳舒宁给的诱惑太大了,她的一句话,就能让靳朝安毫不犹豫地和她在一起,成为他的未婚妻,她没理由不答应的。 是什么时候被他策反了呢? 是那一夜,被穷凶极恶的杀手追杀,他却像天神一样降临在她眼前。 不仅替她消灭了恶魔,此后还把他最贴身的保镖给了她。 他说会保护她一辈子。 他甚至为她宣告全世界,在任何场合不吝啬和她大秀恩爱,旨在暗示背后想要她命的人,他靳朝安的未婚妻,敢动她就试试看。 靳朝安知道一切,但是他并没有怪她。 “愿意为我将计就计吗?”他笑着说。 “愿意。”心都给了他,还有什么不愿意。 “我怀疑靳舒宁生过一个孩子,你去帮我落实好这件事。” 能查的一切他都已经调查了,所有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如今唯一会留下痕迹的,只有靳舒宁的身体。 女人只要生过孩子,身体总归是不一样的。 这几年,靳舒宁的身边除了沈夏,再也没有其她要好的闺蜜。 所以沈夏便是最适合的人选。 沈夏答应了,她只知道现在是靳朝安在护着她的生命安全,她没理由不听他的指示。 他们姐弟俩在斗什么法,她不知道,也从不多问。 这也是靳朝安最欣赏她的一点。 沈夏回过神来,擦去眼角的泪,她声音虚弱,“舒宁姐大概已经知道我被你策反,她应该对我很失望,以后也不会再信任我了,但是我真的看到了她小腹的刀疤,而且我也留意过她平时的生活习惯,基本可以确定,她确实是生过孩子的。” “只是我到底没有帮你查到孩子的具体下落……就这么被踢出局,自己也觉得很失望。上次我发给你的那个电话号码,就是舒宁姐经常偷偷联系的人,我不知道那个人是否和舒宁姐的孩子有关。” “好好养病,不必再想这些。” 他侧身,为她调低了床头灯的亮度,指尖缓缓旋转着按钮上的螺纹,“以后也不必了。” 灯光暗下去,她已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所以……你是要抛弃我了,对吗?” “不会。” 她鼓起勇气,“那你还会和我订婚吗?” “会。”昏暗中他说。 “可我已经没有价值了。” “别想太多。” 他起身要走,让她躺好,“睡吧。” 她看不清他的脸,因此也就看不到他此刻有些心急的表情。 她好久好久都没好好睡过了。 沈夏拉住他的手,语气是卑微的恳求,“你能留下陪我一晚吗?” “有陶潜在。”他动了动手腕,被她用尽全力搂在怀里。 “就一晚,可以吗?求求你了。” “我这些天真的好累好累,每天都在恐慌中度过,我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那些可怕的画面。” “我甚至觉得医生护士都是他们伪装的,朝安,求求你了,就陪我一晚吧,好不好?” “求求你了。” 靳朝安抽回袖子,再次坐下,“睡吧。” 沈夏松了一口气,一只手又小心翼翼地爬了过去,揪住了他的袖口,“谢谢你,谢谢。” 靳朝安没动,笔直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也没再说话。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沈夏突然睁开眼,就见靳朝安挂了电话,突然站了起来。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迫不及待,“你去哪儿?” 袖口从她手中溜走,她奋力去追,可却再也握不住了。 他大步走到门前,也没再回头,“安心睡吧,陶潜就在外面,你很安全。” 她的泪水汹涌地往下落。 “我答应你的不会变。”话音刚落,就传来了关门声。 靳朝安出来,交代了陶潜两句,就往急诊走。 遇上迎面赶来的延悦,“她说她去上厕所,叫我在外面等着,可我等了很久都没见她出来,等我进去的时候就发现她不见了。” 延悦急得直冒汗,“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溜走的,对不起三哥,这次是我失职。” 延悦没说的是,庄灿一直不肯配合检查,怎么哄都不行,还叫她立刻给靳朝安打电话,让他回来陪她,他不回来,她就是死也不去检查。 这些话,延悦没敢说,三哥这会儿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她可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很快,延良跑了过来,把手机递给三哥,手机屏幕上是一段监控视频,“刚调了医院监控,人还在楼里,往顶楼去了。” “我让保镖都跟过去了,刚消息过来,说人没事。” 顶楼的门没开,医院顶楼的门必然是锁着的。 庄灿就坐在正对着天台门的楼梯上。 其实她往顶楼来,也是吓唬吓唬他,没想过真的要跳楼。 只想看看这人到底还有没有心,能不能把他乍来。 楼道阴森森的,矮窗还漏风,地板砖更是冰屁股,没一会儿庄灿就冻哭了。 坐久了,声控灯都灭了。 黑暗中,她把脸埋在瘦弱的胳膊里,抱着可怜巴巴的自己,眼泪鼻涕偷偷地往下掉。 这次是真的哭了。 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 靳朝安推开楼梯间的门,先是看到了隐在暗处的两个人,他示意了一下,那两个人便迅速消失了。 他往前走,迈上楼梯,脚步声带起了头顶的声控。 清冷的灯光照亮眼前,是一面白色的墙,他步子沉稳,甚至有一点硬邦邦的,继续向上走,转了个弯,就停了下来。 刚才灯一亮的时候,庄灿就抬起了头。 她坐的高,靳朝安得微微昂头,才能对上她的视线。 他不太喜欢仰视别人的感觉,脚下的步子重新抬起,继续向上走着。 他的脚步声和心跳同时向她逼近。 近了,便也看清了她此刻涕泪横流的脸庞。 竟然哭着这副模样。 他的心,像被一只小锤敲了几下。 钝痛的感觉,闷闷的。 好像又要喘不上来气。 “哼!”庄灿偏过头,吸了吸鼻子,胡乱擦了把脸,坚决不看这个渣男。 黑色的西裤遮住了眼前的光亮。 靳朝安伸手按住她的头顶,向下压了一下。 庄灿甩不开,烦躁地“啧”了一声,又要甩脖子时,就被他大手瞬间掰正了下巴,同时向上一提,迫使她看向自己,“委屈?” 冷色灯光下,他这表情真的很凉薄。 庄灿恍然有种回到与他初次见面时的错觉。 那时的他就是这样一副清清冷冷的表情。 好像全世界都不放在眼里。 他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者,他想要谁死,谁就得死。 从不会有任何人胆敢反抗他的命令。 庄灿偶尔对视上他那双冒着寒气的眸子,就会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好像自己随时会被他大卸八块,然后丢进下水道里喂老鼠。 其实在落水之前,她就知道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 那股子坏,说是灭绝人性的程度也不为过。 没人知道她一开始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接近的他。 现在想想,真为自己的勇气感到不可思议。 想到最初,庄灿更是为她如今的智商感到捉急。 这样一个冷血的恶魔,怎会如此轻易便甘愿为她而折腰? 就凭这几日的朝夕相处? 她太傻了,所以活该被戏耍。 靳朝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庄灿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缩着肩膀的倒影。 真是好惨一女的。 又傻又天真。 “骗子。”几乎是咬牙切齿。 说完,眼圈更红了。 钳住下巴的手指忽然松了松,紧接着,拇指移到了眼前,顺着发烫的眼角缓缓而过。 最后放在了她的侧脸。 “还有呢?” 庄灿冷嗤一声,“还有什么?光你骗我还不够?” 她甩了甩头,也没甩开他的手,又上手推了两下,也没推开,也不挣扎了。 只是无声地笑了两声,垂下眼帘,显得无助无奈又落寞,“你那天在屋顶上对我说的话,也是糊弄我的,对吧?你从来都没想过毁掉婚约,在你心里,沈夏永远是第一位的,不论我怎么努力,也无法取代她的位置。 以前我偏不信这个邪,我誓死要把你抢过来,完完全全地抢过来,我用尽各种办法接近你,取悦你,套路你,尽管最后总是被你反套路,但我真的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我从来都没这么认真地追过一个人,甚至追到伤痕累累的地步。 在寺里这段日子,我真的好快乐,我差点就以为我已经得到你了,结果到头来依旧是南柯一梦。 你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她?????,你听到她的消息,脸上的紧张藏都藏不住,你不知道我看到你转身离开时的背影有多难过。” “原来这一切全他妈都是假的。” 庄灿说完,靳朝安就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 因为手心已经湿透了。 这一刻,她的演技甚至可以提名奥斯卡小金人。 靳朝安眼神如炬地盯着她,那双眸中的火种,从炙热到冷漠,只一瞬息。 短暂到令他不舍。 真真假假,此刻,他便愿以为真。 “知道就不要问。” 他双手提起她的胳膊,“起来。” “不起,你滚。” “起来。” “不起!” “不嫌凉?” “管呢!” 他耐心有限,“再耽误,疤会永远去不掉。” “留就留呗,你觉得我在乎吗?反正我又看不见!” 她又笑了,“反正身上也不是只有这一处。” 小腹上的刀疤本就还在,那条疤很丑陋,虽然延悦一再强调医生说过这疤一定会下去,但是庄灿没告诉过别人她是易留疤体质,小时候脚踝被烧红的火筷子烫了一个点,后来涂了好多去疤的药膏,至今都没有去掉。 她一直都不太敢看刀口愈合后的样子,有一次上厕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在灯光下仔细看了两眼,还真是丑。 她没信心这疤一定能下去,虽然现代医学的医疗手段非常先进,当然,整容整形技术也很发达,靳朝安给她搞来的这些药膏更是牛逼,一瓶30ml的小玩意就要几十万,可她依旧还是没有信心。 后背是什么样子,她是一眼都没看过,也不敢去想。 到底是女孩,又怎会真的不在乎呢? 靳朝安弯下腰,准备抱她。 “别碰我!”庄灿回过神来,下意识往外推他。 这次不是装的,更不是演的。 她是真的委屈极了。 刚刚的眼泪也都是真的。 那些眼泪全是酸的。 靳朝安顿了顿,依然把手放在了她的背后,仔细避开了伤口的位置。 下一秒,她就被他提了起来,靳朝安的一只手很快拖住了她的屁股。 还是用了抱小孩的姿势。 庄灿刚要反抗,就听靳朝安在她耳边轻描淡写地警告了一句,“还想留在我身边,就不要跟我矫情。” 她咬咬牙,扭头瞪视着他,“所以我就活该受着,对吗?” 眼泪“啪嗒”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可惜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那张没有一点人情味的侧脸。 靳朝安抱着她走出了楼道。 其实有一句话他说的是对的。 庄灿没有跟他矫情的资格。 一开始没有,现在也不会有。 想通了这点,庄灿也就看开了。 但她是个女人,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心思,到头来一点回报都没有,如何都是不甘心的。 她歪着头,不去看他,双手直直垂在两侧,不让胳膊碰到他,兀自撅着一张小嘴,以这种方式无声抗议着自己的不满。 没错,谁让她离不开他呢?所以一切她都活该受着,她没有资格矫情,但她有权利保持沉默。 她也是有脾气的。 皮鞋跟踩在清晨的走廊上,尽头的晨光像雾一样穿透玻璃,沉默对峙中的两个人,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靳朝安就那么抱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向电梯间。 “按电梯。”他先开口。 靳朝安侧了侧身子,庄灿不清不愿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两下按钮。 戳完,又扭过头,继续不搭理他。 电梯间光线比楼道充足,刚刚她转过头来按电梯的一瞬间,靳朝安看清了她的脸。 是真的哭凶了,一张小脸跟花猫一样。 他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看着她固执对着自己的后脑勺,就好想狠狠咬她一口。 庄灿猛地感到脖子传来一阵热流。 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她立刻红了脸。 靳朝安的唇还贴在她的皮肤上,他轻轻吮了口她脖子上的软肉,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到底没有狠下心去咬。 庄灿就要发火的时候,靳朝安又迅速在那个浅色的牙印上亲了一口。 “只紧张你。”他喘息着耳语。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他抱着她走了进去。 那四个字,盘旋在她耳际,又悄悄地钻进她的耳蜗,她默默不停地对它们说着出去出去,可它们还是排着队地溜进了她的心里。 庄灿气不过,回过头来在他的耳朵上狠狠啃了一口。 “少跟我来这套!” 这一口是下了大力气。 他不疼,反倒耳红了。 “另一只。”他扬了扬头,打算把另一只耳朵递给她。 “滚蛋!你就会欺负我!”庄灿好恼,“再信你的鬼话我就不姓庄!” “那姓什么?” “跟你姓!” “也好。” 庄灿气结,歪过头去彻底装死,再理他一句她就是狗! …… 到了急诊。 延悦等的心急如焚,一眼看到他们,马上小跑过去把庄灿从三哥身上扶了下来。 庄灿抓住延悦的胳膊,还不忘推靳朝安一把,恨不得立刻和他划清界限。 这一下力气可不小,看着也不像开玩笑,是真的有气在里面的。 靳朝安向后踉跄了两步,延悦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 试问在整个北城,谁敢跟三哥动手动脚? 可是靳朝安却跟没事人一样,理了两下衣摆后,又淡然自若地贴了过去。 就贴在庄灿的另一侧,一只手虚虚地揽在她的腰后,防止过路的行人不小心碰到她。 庄灿傲娇地“哼”了一声,懒得再搭理他,拉着延悦的胳膊就走了。 延悦想笑,生生忍住了。 之前还担心这俩人的牛脾气上来,一准又得闹掰,现在看来,这哪里是闹掰,简直是小情侣之间闹别扭啊。 要说庄灿小姐是真的厉害,她长这么大,可还从没见过一个能把三哥如此拿捏在手里的人。 延悦越发好奇在山里的小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 主任姓魏,是大名鼎鼎的烧伤科专家,大半夜的被一个电话拎到了医院,足足等了四个钟头,到现在才把这尊大佛等来。 见了靳朝安,他立刻醒了盹儿,起身便迎上前,靳朝安懒得浪费时间客套,摆了摆手,示意他正事要紧。 魏主任也不耽误时间,让身边的女医助协助自己,先是查看了一下庄灿的伤口,随后开了单子,让她先去做几个检查。 一路绿灯。 庄灿做检查的时候,靳朝安就一直跟着。 其实有延悦和护士在,他本可以留在办公室里等着的,但他执意要去,自然也没人胆敢拦着。 跟就跟呗,庄灿也懒得搭理他,假惺惺的,谁稀罕。 庄灿坐在轮椅上,一开始是小护士在后面推着,但这小护士有点毛手毛脚的,推得快不说,还有点猛。 庄灿的后背都磕到后面椅背好几次,靳朝安敛了下眉头,挥手把她打发到了一边。 等庄灿抽完血去做下一项检查时,就发现轮椅的速度变慢了,变稳了,坐着也变舒服了。 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谁的杰作。 每次都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真当她是哈喽kitty没脾气的么,她才不会感动的好不好! 坚决不! 但是心里那股该死的火气好像真的消下去了一点点。 靠,真是没出息! 做完检查回来,庄灿就坐在一边听着,主要是靳朝安在和主任聊。 其实庄灿后背的烧伤面积不算大,只是有一处深度比较深,好在急救措施做得比较到位,现在看,也没有什么大的风险。 各种血项检查也都正常。 魏主任看她是个柔柔弱弱的姑娘,但到现在为止,都没见她脸上流露出一点难受的情绪,反倒是那种淡淡的无所谓,是真的挺让他震惊的。 烧伤面积虽然不大,但疼痛其实并不会少,她这个程度的烧伤,能有多痛,没人会比一位烧伤科医生更加了解。 何况女孩子还有自己更加在乎的东西,可是庄灿从始至终都没开口问过一句话。 整个一副摆烂的态度。 魏主任忍不住问,“姑娘,这么疼的伤你是怎么忍的?” 庄灿正坐在一边摆弄着桌子上的人体模型玩,听了主任的话,捏着小人头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 她本来是真不觉得什么,突然被主任这么一问,那股子心酸委屈又被勾了上来。 她没看到的是,靳朝安坐在主任对面的椅子上,忽然看向她时瞬间皱紧的瞳孔。 她说道:“就那么忍的呗,我这人反正爹不亲娘不爱的,喊疼有什么用。” 她一手撑着脑袋,继续摆弄着桌子上的人体模型,看都不看后面的男人。 魏主任意味深长地看了对面的靳朝安一眼,扭过头对庄灿笑了笑,说了一句看起来没什么关系的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靳朝安勾了下唇角。 其实魏主任早就看出来这俩人的不对劲儿了,他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不过能让这位如此上心,且还敢当着他的面耍小脾气的女人,必定不会是一般人。 这位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了,那是一点避讳都没有,关心和宠?????爱都是赤果果的,这一屋子医生护士谁瞧不出来? 也就这位看着没心没肺的姑娘愣是一点没瞧出来。 所以他是故意点她的。 见庄灿没再回嘴,靳朝安把视线从她身上收回,“需要住院吗?” 开始聊正事儿。 庄灿这会儿因为刚刚魏主任的那句话,有点走神了。 其实她是听进去了,所以开始思考,为什么每次遇到这种选择题他都没有妥协过?为什么每次气炸的都是她?难道是因为每次吵架她都和他硬碰硬导致的么? 那再有下次,她撒个娇卖个萌试试? 实在不行,就抱着他呜呜呜?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不过就凭那狗东西那副铁石心肠的样子,在他面前撒娇卖萌抹眼泪儿,能管用才怪呢。 不想了,爱咋咋。 庄灿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就听靳朝安不容置喙地说了一句,“必须去掉。” 她知道他说的是疤痕。 魏主任刚才说了留疤的可能性很大,但是现在祛疤的方式也有很多,可以药物治疗,也可以通过激光和手术。 严重的话,只能手术,就是病人多受点罪。 现在来看,倒还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所以他的建议是先用药物保守治疗,看看效果。 但无论是哪一种,修复后也只能说是达到接近正常皮肤组织的水平,不可能彻底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尤其是像她腹部这么严重手术疤痕,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一些痕迹的。 靳朝安说不准。 这就让魏主任很为难,但是再为难,他也得照办。 庄灿看懂魏主任的表情,回头正眼瞧着靳朝安,“怎么,祛不了你就不要我了?” “不要。”靳朝安顷身上前,抬起胳膊,轻轻扣住她的小手,不让她再乱动人家桌子上的东西。 “所以给你的药膏,要按时仔细地涂。”他知道她有多马虎,想起来的时候随随便便涂几下,想不起来就彻底忘了这回事儿,当初还吓唬她是几十万的东西,看来也没能让她对自己多上点心。 庄灿盯着他的眼睛,瞧着他不像是开玩笑,她心里真的有点“咯噔”,“那万一真的祛不了怎么办?” “不会万一。”他保证。 庄灿撇了撇嘴,显然是不信。 靳朝安想到什么,忽然拽了下她的手,把她拉到身前。 也不管别人在,手指一挑,轻轻撩开她的头发,俯身贴在她耳边,玩味地说,“真去不了的话,给你弄个纹身怎么样?” 庄灿扬起下巴,“纹什么?” 靳朝安笑笑,未言,只是摊开她的小手,在手心郑重写下一个字。 一笔一划,直达她的内心。 庄灿“哼”了声,抽回手,直接给他来了一记小拳拳,“美的你。” 作者有话说: 灿灿要是脾气软一点,三哥大概率会投降第46章 雾影迷踪篇 魏主任建议庄灿在医院先住几天, 观察观察伤口,再输点消炎液预防下感染,靳朝安想了想, 决定让庄灿住到齐优那。 可庄灿却不走了,“来回折腾好烦啊,我就住这儿得了。” 实际她有自己的私心。 不过庄灿也是郁闷得很, 最近俩月都住了几次院了, 这也太晦气了, 出院以后绝壁得找个大师做做法。 靳朝安握着她的手捏了捏, 像是在哄她说,“去齐优那,照顾你方便。” 庄灿当然懂他那点龌龊的小心思,那是照顾么, 那明明就是欺负!她也不甘示弱,“不要,我就要住这儿, 我这也是为了你方便。” 靳朝安嗯了一声, 二声。 “方便你两头‘照顾’呀。” 庄灿把一只手绕到他的脖子后,“这里不是还住着一位么?都在一栋楼里住着来回照顾多方便呀,省得你还得坐车两头跑。” 她仰着头, 眼尾的红印还没褪去, 此刻却笑得别提多欠, 仿佛刚刚在楼道里委屈的不再是她,“我贴不贴心?” 靳朝安一手按在她的脑门上,把她推到一边。 他转身吩咐延悦, “给齐优打电话, 把楼提前清出来。” 庄灿拦住延悦, “我不去,我就住这儿,你干嘛这么想赶我走,还是你怕我找她麻烦?” 不等他开口,庄灿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放心,我现在一看见沈家人就生理性反胃,巴不得所有姓沈的都离我远远的,你现在就是求着我去找她,我都不去。” 她说完,靳朝安也没表态,只是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意味不明。 他不想被人看透的时候,就绝对不会有人能读懂他的眼神。 庄灿讨厌他这幅高深莫测的样子,有什么都不直接说,都得让人猜,真讨厌,她又努嘴瞪了回去。 “我就不走!” 延悦的胳膊还被庄灿紧紧抓着,她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只好看向靳朝安,“三哥……” 靳朝安的视线从庄灿身上收回。 折腾了一夜,他也倦了,见庄灿如此,他又觉得有些好笑。 庄灿见他嘴角轻轻扯了下,不知在笑什么,那笑容怎么瞧着都有几分无奈的意思,他朝延悦挥了挥手,“算了,你下去吧。” “是。” “等一下,”靳朝安靠在桌沿边,他曲着腿,微低着头,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先去把病房安排了。” 庄灿的瞳孔亮了亮,知道靳朝安这是答应了。 病房安排好。 是个高干病房,一个套间,楼层也比较高,四周安安静静的。 她知道这层楼里住的都是什么人物,因此也规规矩矩的,不吵不闹。 靳朝安没有立刻走。 庄灿换好药后,只能侧身躺着,而且一只手还要输液,就怎么都不太舒服。 靳朝安脱了衣服,爬上了她的病床。 病床很大,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他这会儿的眼睛已经很红了,庄灿看得出来他很累很困,其实她知道这一夜自己把他折腾了够呛,又是背着她下山,又是抱了她一路,反倒是她,在车里的时候还稍微迷糊了一会儿。 “你干嘛?” 但她还是有些警惕。 “把手给我。”靳朝安躺好,就贴在她的身侧,也是侧着身子,面对着她,把她正在输液的那只手放到自己身上,随后一手穿过她的胳膊,扣住了她的腰。 两个人就这么紧紧贴在一起。 他这个视线,不用抬头,一睁眼就可以看到点滴瓶的进度。 靳朝安固定着她的姿势,这样好让她放松下来,安心休息,不用时刻担心睡熟了压到后背,他在她的腰线处轻轻挠了一下,“睡吧,我给你看点滴。” “你不睡?” “我有数。” 他向前凑了一下,闭眼在她的额头落下深深一吻,旋即,喑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只照顾你。” 是他的情话。 庄灿心思千转,终究在他温热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一切。 外面天光大亮。 庄灿一觉醒来,精神饱满,她眨眨眼,缓过神儿来,发现液已经输完了。 手背上贴着一小块医用胶布,腰后垫了一只软软的抱枕。 窗帘依然严严实实地拉着,屋内还是昏昏暗暗的。 也不知道几点了。 她能感觉到周围是空的,靳朝安已经不在了。 庄灿刚坐起来,灯就亮了。 延悦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真巧,我就说你该醒了。” 她走到床头柜前,简单收拾了一下,把食盒放在上面,“吃饭吧,崔阿姨亲自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庄灿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几点了?” “六点。”庄灿给她看了看表。 正好是晚上六点整。 “我睡了一天啊?”她竟然连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三哥呢?” “三哥有事回去了,他说明天过来看你。”延悦抓住她的手,把投好的热毛巾裹在她的小手上,给她擦干净,“你啊,总是不相信三哥,这次总该看清他对你的心意了吧?你自己想想,三哥除了对你,何时对别人这样体贴过?” 庄灿咬着唇没说话,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延悦以为她是听进去了,等给她擦完手,就见她撇了撇嘴,“切”了一声,“他体贴别人的时候我又不在场,我怎么知道?” 延悦真是拿她没办法,三哥走的时候,那副疲惫的样子,她可是真真看在眼里的,跟了三哥这么多年,何时见过他这副样子?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延悦摇了摇头,心想这个女人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庄灿啃着花卷,还不忘嘟囔,“你也少糊弄我,你就说实话,他是不是去那边了?哼,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瞧他一下车那猴急样,生怕晚一秒委屈了人家似的,一天没见了,急都急死了吧?我呢,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小心眼,你也少把我当傻子。” “你放心吧,他爱找谁找谁,我不拦着,我要拦着这会早过去把他揪回来了,我也想通了,这钓男人呀,不能急于一时,尤其是你三哥这种渣男,还是渣男中的战斗机,哪是那么容易就被我钓到手的?反正我也不?????气馁,看吧,日子长着呢,早晚有他栽我手里的那一天。” 延悦伸手去探她的脑门。 “干嘛!”庄灿拍开她的手,瞪她。 “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开始胡说八道了。” 延悦笑笑,也不再逗她,给她把汤盛出来,她突然想到三哥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 “我在想三哥说过的一句话。” “肯定不是好话。” “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带着可乐拍视频么,那时我跟三哥汇报了一下,三哥听完说了一句‘真想扒开她那脑子看看那玩意儿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下次你就告诉他,我满脑子装的都是怎么琢磨他。”庄灿说完觉得不对劲,又觑眼瞪着延悦,“好啊你个死丫头,居然敢给我告状?” 怪不得她的痘印帐号总限流呢,绝壁是他在背后搞的鬼! …… 此刻,靳宅。 靳长丰和靳承越也在。 曹熹媛端坐在沙发上,朝靳朝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靳长丰坐在曹熹媛对面,此刻放了手里的茶杯,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老三回来了。” “不是你们喊我回来?”靳朝安有些不耐烦,他把脱下的衣服递给靳舒宁,靳舒宁今天看着有点不对劲儿,像是没什么精神,靳朝安多看了她两眼,也没说话。 曹熹媛:“先坐,尝尝你二叔带来的新茶,还不错。” “大晚上的懒得喝。”靳朝安走过去,往一侧的单人沙发上一倚,翘起腿看向靳长丰,“二叔有事说事儿吧。” 曹熹媛默默喝了口茶。 靳承越和靳乐言坐在偏厅假装下象棋,实际俩人全都心不在焉的,除了靳朝安刚进来的时候跟他打了个招呼,现下谁也没人说话。 靳长丰:“老三啊,山上出了这么大事儿,怎么也没见你第一时间通知家里人呢?二叔知道你神通广大,凡事儿都能自己摆平,但这事毕竟牵涉到老爷子的人身安危,你这么做,是不是太不把家里长辈放在眼里了?” “二叔的意思?” “我想好了,既然山上不安全,干脆就把老爷子接下山,这事儿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我已经安排人过去了。” “二叔既然已经派人去接了,还跟我谈什么?” “还是要征求一下你意见的。” “二叔都学会先斩后奏了,我的意见还重要么?”靳朝安淡淡扯了扯嘴角,“只要爷爷同意,我自然没话说。” 靳长丰:“这个你不用担心,寺里肯定是不能再住的,老爷子的工作我会去做。不过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个疑惑——” 众人也都看了过来。 “这寺庙好端端的怎会无缘无故起火?偏偏还是老爷子的房间,具体情况如何,我们也不知情,好像当时大家都下山了,这寺里也只留了老三你一个人吧?” 靳朝安:“确实只有我,不过我倒也想知道,怎么这寺庙平日里好好的,反而我一过去就起了大火?” 靳长丰:“确实,我也好奇,我想既然你是家里唯一一个在现场的目击者,最后还是得要老三你给大家一个交代。” 其他人的脸色瞬间紧绷,曹熹媛轻轻“咳”了一声。 她接过阿姨端来的热水,亲自递到靳朝安面前,“别怪你二叔心急,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吓都能把人吓死,我刚一听到消息的时候,心脏病差点犯了,知道你们都安全才稍稍放了心,也幸亏你们这一老一小都没事,但凡出点事,我这以后的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 靳朝安微微侧着身子,眼神落在曹熹媛刚刚递过来的那杯热水上。 他的手指沿着杯子边缘轻轻打了个转儿,只听杯子发出“叮”的一声清脆的响儿,靳朝安忽地一笑,“我倒是有个事儿更加好奇,火灾发生后,我便派人第一时间封锁了全部消息,就是不知二叔为何如此迅速就得了信儿?” 靳长丰只愣了一秒,“说来也是巧合,听承越说你被方丈单独留下,原本只是半月,这下又不知你何时才能回来,公司上下迟迟不见你露面,你知道,这群龙还不能一日无首呢,何况万清这么大个摊子——” 靳长丰呵呵笑了两声,别有深意地说,“有些不懂事儿的老家伙们等不及,就都跑来找我做主了,可你说,你二叔我退都退了,哪还能越俎代庖,行使你的权利呢?那些老家伙们岁数大了,难免糊涂,老三你也别放在心上,他们要请我回去,我自然是不能应的,这不就紧着派人去山上请示你,顺便想说催催你赶紧下山,你要再不回来,可就真的军心大乱了。” “这不就碰巧知道昨夜寺里起了大火,好在我的人到的时候,火已经被扑灭了。” 靳朝安点点头,“这样啊,二叔还真是关心我,连夜派人上山,这下过雨的山路不太好走吧?” “你是我亲侄子,对我来说,就和承越一样亲,二叔不关心你关心谁呢?” “我以为二叔是怕我在寺里住久了,一不小心从爷爷嘴里知道点什么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靳长丰摆摆手,“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不过没关系,日子久了,你总会看明白二叔对你的真心。” 靳朝安但笑不语,但目光却放向了门外。 与此同时,靳长丰身边的助理突然跑了进来,急急忙忙地俯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曹熹媛撇了下眉:“什么事儿慌慌张张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靳长丰却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其他人隐约听到“仓库失火”四个字。 “爸,出什么事儿了?”靳承越眼看他爸突然变了脸色,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赶快走过来,扶住靳长丰的胳膊,路过沙发的时候,偷偷瞥了靳朝安一眼。 发现他此刻悠然自在地晃着身子,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靳承越紧了紧拳头,就听他父亲咬牙说了一声,“走。” “出什么事儿了?”曹熹媛追问。 “仓库那边出了点问题,不是什么大事,我过去看看。”靳长丰匆匆撂下句话就走了,靳承越和助理一左一右紧紧跟上。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靳长丰突然刹住脚步,回头对靳朝安不阴不阳地笑了笑,“老三真是有本事的人,你二叔我老了,看来不服不行。” 靳朝安懒懒挥了下手,“本事谈不上,不过是胆子比旁人大了些。二叔的本事不一定就比我小,但是胆子看来是真没我大,旁的就不多说了,东疆码头是爷爷留给二叔的心腹产业,可别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毁在您手里,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好端端的码头又怎么会起火呢?二叔你是东疆湾的唯一掌舵人,事后必然需要您给大家一个交代,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靳长丰听罢拂袖而去。 一旁的曹熹媛脸色也很难看。 靳朝安望着大门方向笑着说了句,“二叔慢走。” 同时也慢悠悠地站起了身。 “你也要走?”曹熹媛问。 “不然呢?” “不然你也可以留下,若你执意要走,我也不拦,让舒宁送送你吧,我有点乏了。”曹熹媛说完,便在保姆的搀扶下上了楼。 靳舒宁:“听妈的吧,今晚别走了,我去叫人把你房间收拾一下。” 靳朝安倒没再说什么,只是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楼上去了。 他确实也累,懒得折腾。 靳朝安很少回来住,但是家里的房间一直都给他留着,每天佣人都会打扫一遍,当然,除了佣人,别人也都不敢随便进。 佣人简单打扫下,出去后,靳舒宁便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也就只有她敢未经允许随随便便闯进他的房间了。 靳朝安没搭理她,脱了外套,站在镜子前,自顾解着袖扣和领带。 靳舒宁:“泡澡还是淋浴?我去给你放水。” “泡澡。” “好。”靳舒宁去卫生间把热水给他放好,贴心调成了温泉模式。 出来时,靳朝安已经换好了浴袍,正低头拿着手机打字。 “还不走?”听见脚步声,他把手机锁屏,丢在身后的大床上,抬起头不耐烦地看了靳舒宁一眼。 “听说你凌晨就下山了,所以一整天你干什么去了?” “少管我。” 靳舒宁吸了口气,上前几步,握住他的手腕,她的手是冰凉的,“你知道……你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那你管的有点多了。” 她垂眸,手腕隐隐有些发抖,“去看夏夏了?” “去了。” 安静几秒。 靳舒宁突然抬起头,她的眼眶隐约泛红,“朝安,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靳朝安抬起另一只手,扣在她的手腕上,他慢慢扯开她的手,同时盯着她的眼睛,笑着轻声说道,“我也是。” 靳舒宁的眼泪掉了下来。 堪堪落在他掌心。 靳朝安双手捧住她的脸,为她擦干净眼泪后,把她按在怀中,“不要再?????费心思查我,我的秘密,是你永远也查不到的,姐。” “我只是担心你……” “没有这个必要。” 靳舒宁擦擦眼泪,从他怀里探出身,“好,以后我不会再管你,包括你和夏夏的婚事,你自己决定吧。” 靳朝安抬手摸了下她的头。 靳舒宁想到什么,“寺里的火,你怀疑是二叔做的?” “不然呢?把爷爷逼下山,对他只有利没有弊。” “我倒觉得二叔不会这么做。” 靳朝安“呵”了声,“忘了当年他是怎么对你的了?” 他拍了拍靳舒宁的脸,“记吃不记打。” 靳舒宁还想再说什么,被他挥手打断,“行了,少操点心吧,瞧你这脸色,还没结婚呢,就跟黄脸婆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两孩子的妈呢,有空多去保养保养,不该管的事少掺和。” 靳舒宁微微僵了下,半晌咧出个苦笑来,“连你都开始嫌弃我了,看来我确实得好好保养下自己,那你休息吧,我也回去睡个美容觉了。” “快去。” 靳舒宁走后,靳朝安就进了卫生间。 等他泡好澡出来的时候,彭晋已经在房间里候着了。 “三哥,山上都处理干净了,不会有人知道火是我们放的。” 靳朝安擦着头发,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好。” 彭晋又道:“那些和尚怎么处置?” “看着办吧。” 吹风机的声响戛然而止,靳朝安不知在想什么,眼睛里觑着寒光。 “码头那边怎样了。” “按照您的吩咐,点了把小火,损失了点货,整体上无伤大雅。就是这批货有点特殊,是出口港城的,那边听说是不太好伺候,光是这批货,也够他吃上一壶了。” 靳朝安把吹风机递给彭晋,“帮我吹吹后面吧。” 他胳膊伏在桌子上,一手撑着下巴,眼神晦涩不明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哦……好。”这以前都是延悦的活儿,彭晋一个大老粗第一次干,还有点不知所措。 都不敢用手去触摸三哥的发顶。 彭晋这一头板寸,平时里也没用过吹风机,每次洗完头甩甩就干了,这会儿拎着手里的吹风机,简直跟个烫手的山芋一样。 靳朝安对着镜子,歪着头,看着身后的男人,轻轻笑了下。 “枪都能拿,吹风机拿不住?” 彭晋脸红道:“三哥,我知道我是个大老粗,你就别取笑我了。” 靳朝安抬手揉了揉后脑勺,“行了,关了吧。” “再吹烫死了。”他又说。 彭晋吓得赶紧关掉吹风机。 不过今天的三哥好奇怪,怎么看,都觉得有人情味儿了不少。 靳朝安想到庄灿每次给他吹头发时,都会把小手柔柔地垫在吹风口,隔着他的头皮来回移动,就是防止温度太高不小心烫到他。 别看她大大咧咧的一个女孩,说到照顾他的方方面面,有时候甚至比延悦还要细致。 这么努力刻苦地在他身上下功夫,靳朝安总是忍不住想,要不要给她一点甜头尝一尝。 他知道她也想查他,而且方法和靳舒宁的如出一辙,都是毫无新意的美人计,只不过他从未想过自己有天竟然也会吃起这套。 还越吃越香。 真是可笑。 他也忍不住想,这么久了,一点她想要的都没有查到,会不会就让她觉得没有斗志,也慢慢对他不再那么热情了呢? 所以干脆放放水好了。 他暂时还不太想失去这种感觉。 靳朝安揉了揉胸口,兀自笑出声来,笑的奇奇怪怪。 彭晋临走时,请示三哥,“三哥,他们去接老爷子,咱们是拦还是不拦?” “让他接。”这把火的本来目的也是为了把靳盛洪逼下山。 只不过,嫁祸给靳长丰,让靳盛洪以为是靳长丰把他逼回来的,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靳盛洪有个秘密,是准备带进坟墓里的,靳朝安既然逼不出来,就总得想办法让别人帮他逼出来。 总在山里躲着怎么可以。 只有回来了,才能有开口的机会。 “可是这样会不会对老爷子太残忍?”彭晋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口误,为三哥办事,怎么能带个人主观色彩呢? 一定是刚刚三哥给他好脸了,让他飘了。 “我对他人仁慈,别人何时对过我仁慈?”靳朝安却不是很在意,朝他摆了摆手,“回去吧,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 作者有话说: 话筒:这一篇包括下一篇,谜题都一点点在解了,会先解沈家,靳家的事儿,大家先不用着急,不可能一口气全部解开,所有谜题都要和剧情走,本篇灿灿和三哥的关系也会最终确定,马上会有个刺激的大招。 日六很累!日三又怕大家不够看,所以希望能得到大家体谅~ 后面是刀刀糖糖全程带感的,没有一直刀,放心啦第47章 雾影迷踪篇 庄灿在病房里躺了三天, 靳朝安都没来看过她。 她大部分时间只能侧躺,要不就像个王八一样趴着。 姿势难受,人就烦躁, 一开始还能追追剧,刷刷社交账号转移下注意力,时间久了, 就只想把手机砸了。 她才不会承认砸手机的原因是因为某人好几天都没来看过她! 庄灿甚至觉得, 靳朝安之所以让她住院, 就是故意把她困在这里, 好防止她出去破坏他的好事儿。 她让延悦去打听一下沉夏是不是出院了。 延悦让她消停点。 庄灿暴怒:“快去!你不去我自己去!” “好好好,我去我去。”延悦知道她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怕她当真胡来,就假装出去了一趟, 实际是去超市给她买了点零食。 延悦知道她爱吃。 等延悦一走,庄灿就立刻进了卫生间,给博威打了个电话。 出来时, 病房里突然多了一名不速之客。 靳舒宁正规矩坐在椅子前, 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束她刚刚带来的康乃馨。 见了庄灿,她笑了,“听说你受伤了, 还是为了爷爷受的伤, 我作为爷爷的亲孙女, 想说一定是要来看看你的。” 庄灿抿着唇,没开口说话,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是往前稍稍走了两步, 一手扶在床尾的栏杆上。 说起来, 她和靳舒宁还从来没有这么正式地见过面。 上一次,也就是在景园,可乐不小心把靳舒宁撞倒那次,那次的庄灿别提多狼狈,两个人甚至连招呼都没打。 不过她现在和曾经的身份不一样了,以前她是狗保姆,狗保姆哪有资格说话。 那现在她是什么呢? 她弟弟的情人?所以她是兴师问罪来了? 庄灿暗自腹诽,一张小脸写满了心思,藏都没藏住,倒显得她可可爱爱的。 察觉出庄灿的警惕,靳舒宁微微笑了笑,“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所以不打算喊我一声大姐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就端坐在椅子上笑望着她,她身上浑身散发出的那种温柔知性的气场,连庄灿都差点被蛊惑了。 好在她刚刚和博威通过电话,内心非常确定眼前坐着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你和朝安的关系,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你不用紧张,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靳舒宁的语气是真的温柔:“说实话,我是瞒着他来找你的,他不想我来见你,你应该也知道原因吧?” 庄灿坐过去一点,看了眼她带来的康乃馨,倒是满新鲜的,她晃了晃腿,心想她怎么知道? 她还是没说话。 不说不错,是真理。 靳舒宁也不卖关子:“说起来,老三真的很宝贝你。” 庄灿这就忍不住了,她从鼻子里“哼哧”一声:“他把我一个人扔在医院里不闻不问的,宝贝个——” “屁”字让她活活咽了下去。 她起身给靳舒宁倒了杯热水,“喝水点吧姐姐,光聊天了,都忘了招待您。” 靳舒宁摇摇头:“你是病人,就不要麻烦了。” 话是这么说,却还是接过来了庄灿递来的水。 庄灿发现靳舒宁一直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的脸看,她夸张地搓了两下,疑惑道:“怎么姐姐总是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靳舒宁被她故作娇憨的模样逗笑,浅浅抿了口热水后,放下茶杯,笑了说了句,“确实漂亮。” 庄灿眨眨眼。 “你和沈夏虽是同父异母姐妹,可论起样貌来,你比沈夏有味道多了。” 沈夏虽然也是美女,但那种美就很平,不像庄灿,她们的五官虽然有点相似,而且都很精致,但庄灿胜在神态,她的一颦一笑都具有十足的张力,对男性来说简直具有致命吸引力。 庄灿凡尔赛道:“其实我觉得我就一般人吧,可能随我妈妈多一点,我妈可白了,这点我就遗传她,不都说一白遮百丑么,大概我就占了这点优势。” “你不必在我面前谦虚,而且我看得出你是个很有自信的女人,其实你从一开始就对自己很有把握吧?” 庄灿微微挑了下眉,觉得她这句话说的挺有意思的。 于是也朝她笑了笑?????,靳舒宁回以同款,两个人的笑容都有点意味深长。 “朝安是我的亲弟弟,他是什么眼光,我自然比谁都清楚。其实他和沈夏在一起,最开始也是我撮合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对沈夏一直都不怎么上心,我不是故意说这个来讨你开心,这就是事实,老三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在你之前,我还真没见过有谁能真正入的了他的眼。” 庄灿果然开心,这话从靳舒宁嘴里说出来,比从延悦嘴里出来要可信一万倍。 她想了想,靳舒宁确实没有讨她开心的必要。 不过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试探还是笼络?看样子,倒不像是想与她为敌。 庄灿没摸明白她到底什么目的,只能先捧着:“我再好看,也不及姐姐你万分之一,整个北城谁不知道,姐姐你的美貌才是万里挑一的。” 靳舒宁“噗嗤”笑了一声:“平时就是用这么甜的嘴哄他的?” 庄灿才不会上当:“那姐姐觉得他吃这套吗?” “别人肯定不会,你我还真的说不好。” 庄灿也跟着笑了两声,旁人光看氛围,可能还真觉得两个人聊的还不错。 只有庄灿自己知道那欢笑声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靳舒宁突然说道:“看你笑起来的模样,我倒觉得有点眼熟。” 庄灿的手指不动声色地紧了紧,她“哦”了一声:“是么,刚还被姐姐夸赞容貌出众,这眼熟的概率可是不高呢。” 靳舒宁点点头:“确实,若是之前见过你,我定是能认出来的。” 她说着,低头抿了口水,庄灿见状又给她添了些热的。 她一边倒水一边说:“姐姐可能对沈家早些年的事情不太清楚,其实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呢,就是很小的时候和家里走散了,至今都没有找到,姐姐刚才说瞧着我有点眼熟,该不会是曾经见过我妹妹吧?姐姐能否好好回忆一下,到底是在哪里瞧着我眼熟的呢?” “原来你还有个失踪的妹妹,真是可惜了,”靳舒宁惋惜道:“那她是在哪里走丢的?” “港城。” 靳舒宁明显一顿,不过很快淡定地摇摇头:“那就不是了,我从没去过港城,连北城都很少离开的,许是我认错了吧。” “这样啊。”庄灿露出悲伤的神色。 靳舒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别难过。” “我不难过的姐,我一直都没放弃过找她。”庄灿朝她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 靳舒宁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只要不放弃,就总有找到的那一天。” “当然,我肯定不会放弃的,就像姐姐你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嘴角同时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靳舒宁随后起身:“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也不好再打扰你休息,就先走了。” “好的姐姐,我送你。” 庄灿送她出去,两人又寒暄两句,到最后庄灿也没明白她今天来找她到底什么意思。 走到门口时,庄灿忽然想起什么,拉开一旁衣柜的推拉门,从里面摘出一件斗篷,递给她:“对了姐姐,那天在山上,正好赶上下雨,天气冷,我又没带厚衣服,靳朝安就把你的衣服给我穿了,姐姐你不会介意吧?我已经让延悦干洗过了,本来想说让靳朝安带去还给你的,这下也不用麻烦他啦。” 靳舒宁又把衣服推回她身上,她声音温温柔柔的,“一件衣服而已,不碍事的,本来也是我忘在寺里的,既然你穿着合身,就送给你好了,正好这件红色也很衬你。” 庄灿心说这妖艳的大红色你送我我都不太想穿,“那谢谢姐姐啦。” “不必客气,既然老三这么喜欢你,你也不必把自己当外人,我是他的亲姐姐,你和我更不必见外。” “他也没有很喜欢我啦。”庄灿摸摸小脸,假装有点烫。 靳舒宁道:“一掷千金的事儿我可是听说了,他都有把你私藏在云歌的心思,还说这不是很喜欢?你不要对自己太没信心了。” 庄灿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一丝意外惊喜,“原来姐姐也知道爆灯的事情?看来姐姐对云歌也很了解了?” 靳舒宁愣了半秒,旋即一笑:“我当然不了解,不过圈子就这么大,总会有人告诉我的。” 庄灿点点头,“也对哈。” 送走靳舒宁,庄灿的脸就迅速垮了下来。 延悦回来的时候,就见她盘腿坐在病床边,没什么表情地在刷视频。 延悦觉得她有点奇怪,用买来的一大兜子零食逗她,“怎么垮着个脸?” 庄灿撕开一包薯条,“沈夏呢?打听到了吗?” 其实听了靳舒宁的话,庄灿对沈夏的危机感已经减轻了那么一点点,但是出于靳朝安第一天回来时的表现,只要他一天没说和沈夏悔婚,她就一天不能放心。 “出了出了。”延悦也不是糊弄他,是沈夏小姐确实出院了,陶潜在微信群里说的。 而且她和三哥的订婚仪式提前了,从今天开始就要着手准备,这个也是延悦刚刚得知的,不过这事儿,她可不敢跟庄灿说。 “!!!”怪不得! 庄灿一脸愤怒的感叹号,“怪不得这几天都没来医院看我,敢情老相好早就出院了呗,合着我一人就不值当的过来看一眼是吧?” 庄灿嘴里的薯条咬得嘎嘣脆。 延悦刚刚在外面接收到了新任务,所以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思哄她。 只保佑过几天的任务不要出什么差错才是。 不过三哥这次的计划也太危险了…… 延悦给她准备晚饭,庄灿看了眼手机后,把它揣进病号服的口袋,她起身,拎上暖壶,“我去打个水。” 延悦:“你放着吧,一会儿我去就行。” 庄灿这次住院,因为楼层的特殊性,门口就没有派保镖,庄灿也没要护工什么的,平时就延悦照顾她,饭是崔阿姨做,延良按时按点送来。 人越少越清净。 “你准备饭吧,正好我去楼道里溜达溜达,天天窝在床上胳膊腿都退化了。” 庄灿说完就推门走了出去。 她回头看了眼,延悦没有跟出来,长长的走廊,此刻一个人都没有。 她没有去这层的水房,反而去了楼下。 楼下是普通病房,正赶上饭点,环境就显得比楼上嘈杂许多。 庄灿来到水房,正在排队打水,身后突然走过来一个身穿黑色篼帽衫的男人。 男人戴着口罩,从她身边路过时,碰了她的手一下。 庄灿顺势把手心里的那张纸条塞进了他手里。 到她打水的时候,后面已经没什么人了。 那个篼帽衫还在水池边没走。 他拉上一点口罩,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喊了庄灿一声“老大。” 庄灿回头看了看,这时水房里除了他俩一个人都没了。 她转身看着博威,“……你干嘛打扮的跟个特务一样。” “是你让我伪装一下的。” “我是让你伪装成病人或者病人家属的样子……算了算了,我让你查的怎么样了?” “没进展我会来见你?”博威叼着烟,从屁股后面掏出一张照片来,照片里是一男一女,那男人就是庄灿要调查的男人。 而坐在男人对面的女人,庄灿再熟悉不过了。 刚刚,那个女人还出现在她的病房里。 “这人叫陈辉,外号辉叔,这次来云歌,就是为了见对面这个女人。” “她叫靳舒宁。” “你知道?” 庄灿笑了一笑,把照片折了折,塞进口袋,“我应该有一些头绪了。” 之前她还不确定那个女人的身份,现在她完全可以确定了。 博威没有说话,他想问,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机。 “刚刚我给你的那份名单,上面是一些女孩的个人信息,我怀疑她们的身份有问题,你去帮我查查看。” “什么意思?” 那份名单,是庄灿在云歌的时候一点一点收集起来的,那上面的所有女孩,都有一个共同点,全都未满二十岁。 “我现在也不清楚,所以需要你去帮我查一下,我只是怀疑她们的身份是被重新做过的。” 博威道:“云歌这种地方,会有假身份很正常,就是明星出道还会换个名字呢,何况这些女的。” 庄灿摇了摇头,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不一样,而且这些身份有问题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她们都会被那个叫辉叔的男人从云歌带走,我不觉得这是巧合。” 说是参加特殊训练,再被送往各个经纪公司,转型做艺人,可庄灿知道绝不会是这么简单。 其实她大概猜到了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只不过这个目的太可怕了,她必须准备充足的证据才能把一切公诸于众。 “行,我去查,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倒是你……” 他的眼神变了变,眼睛里流露出的是关心和心疼,“你最近怎么总住院?这次又伤到哪了,严重么?” “小事儿,不严重。”庄灿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屁事没有,她斜了博威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总住院?” 这是她第一次住院联系他。 “我……”博威目光躲躲闪闪,他想说他一直在关注着她,包括她和靳朝安的一举一动,但是他不敢说。 可是那个人是靳朝安啊,他不说,心里又干着急,怕庄灿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最后他重重叹了口气:“你和……” “不是真的,放心吧。”庄灿抢先一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博威,谢谢你。” “跟我还说这个?我的命都是你给的。” “胡说八道,你命你是妈给的,我这么年轻可不想当你妈。” 博威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来缓解尴尬,他也配合的笑了两下。 “好了我走了。”不能再呆了,否则延悦也会起疑心。 庄灿提上水壶就要溜出去,被博威突然抓住胳膊,“老大,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庄灿朝他笑了笑,“放心好啦。”抽出手,她迅速地消失在了门口。 …… 医院外。 黑色的宾利车停在路边。 身穿篼帽衫的男人从医院大门里走出来,一道阴冷的视线从他身上收回。 车窗缓缓上升。 坐在后排的男人一手夹着香烟,指尖的火星子在幽暗的空间内忽明忽暗。 彭晋:“大小姐刚刚来过。” 还是安静。 只有轻微的吐息声。 靳朝安今天的头发全部梳在了额后,他戴着一副细边的眼镜,靠在身后的座椅上,两指死死掐着烟头。 此刻,他的下巴微微扬起,眼睛半睁半闭,他这幅样子,看起来有些病态,却又有种无法形容的狠戾。 他吸烟的时候,姿势很慵懒,吸一口会用上很长的时间,再慢慢的,一点点的吐出来,长长浅浅的一口气息,吐烟的时候,周身是寂静可怖的压抑。 他关了窗,由着整张脸沉浸在呛人的烟雾里,脸上却没有丝毫颜色。 彭晋擅作主张按下了车窗玻璃。 外面的风进来,靳朝安轻轻“咳”了一声。 彭晋赶紧把保温杯递了过去。 靳朝安按灭了烟,声音有些暗哑,“问问陶潜,会场准备的怎么样了。” 订婚宴的事情,已经由陶潜从靳舒宁手中全权接管了过来。 “好。”彭晋忍不住多嘴,“三哥,您一定要顾好身子啊。” 靳朝安懒懒哼笑了一下。 显然是没放在心上。 彭晋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三哥心里在意的是什么,不痛快的是什么,看着那个叫“博威”的男人上了车,他收回视线,“三哥,还让他们继续吗?再查估计会把大小姐查出来。” 他其实不太明白,三哥如此保护大小姐,怎么还会把辉叔的线索放给他们。 靳朝安拧好保温杯的盖子,放在前面的置物架里,他语气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让她查。” 随后他便推门下车,声音透着几分疲惫,“今晚不走了,你先回吧。” 彭晋看着三哥独自走向医院大门的背影,恍神间,竟觉出了几分落寞……半晌过后,他才发动了车子。 …… 此刻病房里。 庄灿趴在病床上,延悦正在给她的后背上药。 她的下巴垫着枕头,双手玩着手机,里面也没穿胸衣,外面只罩了件宽松的病号服,此刻掀到脖子那。 靳朝安进来的时候,延悦正用蘸着药膏的棉签小心翼翼地涂抹着她后背的伤口。 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延悦马上回头,看到三哥后,还没开口,靳朝安就朝她向外挥了下手。 延悦立刻意会,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把药膏递到了靳朝安手中。 庄灿正趴着兴致勃勃地刷抖音,小视频的声音很吵,外加她又玩得专注,自然也就没发现身后换了个人。 靳朝安没用棉签,他伸出食指,用碘酒棒简单清洁了一下,然后撇了一点药膏,轻轻地涂抹在她的背上。 药膏有些清凉,指腹掠过伤口的时候,庄灿的身子下意识地紧绷了一下,连带着靳朝安的呼吸也滞住了。 见她没再反应,他才敢下手继续。 庄灿的抖音涨粉很快,不过都是她自己的一些自拍小视频带火的,之前她本来想当个萌宠博主,可是一发可乐就被限流,搞得她非常郁闷。 庄灿看着寥寥无几的点赞,越想越生气,“你三哥真恶心,我只要一发可乐就被限流,一发可乐就限流!这事儿肯定他干的,可恶,实在太可恶了!” “嘶……”好凉! 靳朝安涂好后背,把睡衣向下一撩,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侧身。” 庄灿立刻扭过头来,看见是他,乌灼灼的眼珠子“蹭”的起了小火苗:“怎么是你啊?” “好点了吗?”靳朝安把手搭在她的腰间,示意她侧身。 “沈夏呢?你没和她在一起啊?”庄灿阴阳怪气地哼了两声,干脆翻身坐了起来。 “好点了吗?”他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看着她削瘦的小脸,还是这句。 庄灿不甘示弱,“沈夏呢?” “说你。”靳朝安轻轻掐了下她的腰。 “不好!”庄灿气呼呼地打开他的手,正要下床,就被靳朝安一把扣住手腕。 他掰正她的身子,将她转至眼前,瞬间将病号服掀起,露出小腹上的疤痕。 “浅了点。”他低了头,耐心涂抹着药膏。 庄灿心念一动,哼了一声。 “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开会。”靳朝安语调平淡,头也没抬。 他低着头,因此庄灿也就轻易看到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出席严肃场合的时候,他经常是这个发型,额发全部倒背过去,左右两边的鬓角打理的干净利落,十足上位者的气势。 一点都没乱,看样子至少今天是在开会,而且开了一天。 “没去见沈夏?” “你希望我见么?”最后一下,靳朝安把药膏抹匀。 “不希望!”知道还问。 涂好药膏,靳朝安把衣服撩下来,由着病号服宽大,里面又空荡,如此方便,靳朝安自然是要伸手进去蹂'躏一番。 庄灿刚“啧”了声,要推开他,靳朝安就抢先一步把她拽到怀里。 “那就别再说废话。”他在警告她,以后少提沈夏。 庄灿撇撇嘴,把他不安分的大手从病号服里赶出来。 靳朝安看了眼一旁用过餐的食盒,大概是刚吃完,还没来得及收走。 他也有点饿了,从床上下来,弯起胳膊松了松袖扣,“叫延悦进来,给我弄点吃的。” “你还没吃饭?”对面墙上就是表,庄灿扫了眼,现在整八点。 靳朝安把袖子挽好,露出一小节手腕,他捏着庄灿的下巴,拉至眼前,“忙着赶来见你,信么?” 庄灿抬头盯着他的眼睛,黑漆漆的瞳仁,她想赌气说不信,可她的眼神明显在说信。 他看出她信,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快去。” 晚上庄灿陪着他又吃了几口。 她本来就贪嘴,看他吃的香,也忍不住拿勺子舀了碗粥尝尝味道。 粥是海鲜粥,喝了一口庄灿就觉得被他骗了。 味道很淡,根本尝不出什么滋味。 但是挺鲜的,里面加的佐料都是货真价实,大概就是没放盐。 其实靳朝安吃得也没有很香,只是庄灿看着他吃东西慢条斯理、神情专注的模样,觉得很香罢了。 他吃饭一向如此。 庄灿不想喝了,又不好意思浪费,于是从抽屉里拿出包自己私藏的榨菜,撕开,挤出一半洒进白粥里。 顿时就有了食欲。 靳朝安盘腿坐在小饭桌对面,自顾吃着自己的粥,没看她。 庄灿好心给他也挤了点榨菜,结果很快就被靳朝安的筷子挑了出来,扔回她碗里。 庄灿又给他扔回去。 靳朝安停下,看她一眼,“挑出去。” “你尝尝,这样好吃。” “不爱吃,快挑出去。” 庄灿哼,故意道:“不吃就是不爱我!” 靳朝安拿起手边没拆封的调羹,在她脑门敲了一下。 庄灿哎呦一声。 最后粥喝完,碗里的榨菜也还是没动。 靳朝安今晚留下。 病床很大,庄灿侧身缩在他身边,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胸膛,很快就睡着了。 靳朝安倚在床头,等庄灿的点滴挂完。 他搂着她的脖子,手指轻轻把玩着她的发尾。 另一只手在胸前拿着手机,亮度调到最低。 他在安排事情,偶尔抬头看眼点滴的进度。 等拔了针,他便把手机放在一边,算是真正结束一天的工作。 洗漱完,他上床躺好,摘掉眼镜,重新把她搂回自己身边。 她睡得迷糊,嗯嗯了两声,也没睁开眼睛,倒是知道顺着体温自觉往他怀里靠。 靳朝安搂着她,借着月光,盯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 看着看着,忍不住贴了贴她的额头。 他喜欢她睡着的样子——温顺、单纯,没有伪装,毫无攻击性。 仿佛一只手就能将她捏在手心。 不过没关系,他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 总有一天,他会亲手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心甘情愿地沦为他的掌中之物。 作?????者有话说: 明天是灿灿特辑——灿灿的过去,明天就会知道灿灿到底在给谁报仇。第48章 雾影迷踪篇 庄灿这夜做了个很凶的噩梦。 她又梦到了那艘恐怖游轮。 因为是伪装成餐厅员工上的船, 所以白天,她只能躲在货舱,只有晚上趁着大家睡觉的时候, 她才能偷偷地溜上去。 她上船是为了找小芙。 …… 庄灿在货舱里躲到傍晚,等到天黑,正好到了晚饭时间, 她才换好提前准备的衣服, 偷偷溜进了厨房。 在厨房的时候, 她略微打听了一下, 才知道这艘游轮叫白鹭号,是被一家旅游公司承包的。 这个旅行团大概有一百来人,都是一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看样子像是一群大学生自发组织的毕业旅行。 她没有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送餐时, 她特地观察了一下每个女孩的脸,可是一整晚下来,她也没有发现小芙的影子。 难道她不在船上? 小芙可能出现在船上的消息, 是她从万叔那里偷听到的, 万叔是一直帮助她的警察,他的消息不可能有错才对。 除非还有人在客房里,没有出来吃晚餐。 庄灿在想, 用什么办法, 才能把所有客房都检查一遍。 正好这时管家派人去客房分发安全贴士, 她便主动承担了这项任务。 但是庄灿把所有房间都敲了个遍,还是不见小芙的人影。 失望过后,她意外发现了三楼一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舱房。 房门上挂着“机房重地, 闲人免进”的牌子, 可是机房怎么会在三楼?还是和客房混在一层?庄灿隐隐觉得这里大有问题。 她没有贸然去闯, 那房门的锁也不是她能轻而易举打开的,她想了想,回到了后厨,决定等夜里大家都睡熟以后,再想办法去探一探。 可没料到,夜里却突然起了台风,海面上,狂风骤雨,大雾弥漫,游轮就像一叶扁舟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上摇摇晃晃。 庄灿快被摇吐,她跌跌撞撞地从卫生间里出来,猛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按说如此大的风浪,大家的情绪都应该很紧张才是,可厨房里的所有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想大概是人家经常出海的原因,这种极端天气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 可当她走出后厨后,慢慢发现,不止是工作人员,就连舱房里的游客——那些几乎都是初次出海的小姑娘们,居然也没有一点反应。 值班室里没有接到任何一通打来询问情况的电话,狂风暴雨中,整个游轮竟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这让庄灿的心里生出了一丝疑惑。 梦里的庄灿,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幽灵,她漂浮在大海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白鹭号里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像是在夜幕里,活生生地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庄灿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向前伸出手。 可她却忘了,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幽灵”,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穿越桅杆,看着海水一点点倒灌进船舱,看着游轮在盛大而诡异的沉默中不知不觉地侧翻,看着在后厨还浑然不知的十八岁的自己,而无能无力。 过了十几分钟后,舱房里,才陆续传出惊慌失措的尖叫。 庄灿听到有人大喊,马上跑进了舱房,她看到逐渐漫过脚底的海水,冰凉又刺骨,她看到舱房尽头有几个姑娘正从房间里尖叫着跑出来,她们和庄灿一起跑上了甲板。 甲板上此刻正狂风大作,根本待不住人,庄灿心一沉,几乎立刻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船翻了。 而且翻船的速度非常快。 她回头看了一眼,除了刚刚和她一起逃出来的几个姑娘,其它人依然呆在各自的舱房里,房门紧闭,甚至没有发出一点求救的声音! 庄灿又迅速爬向了船头的驾驶舱,可她还没来得及闯进去,透过玻璃,愕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巨大的漩涡,离游轮越来越近…… 她猛踹驾驶舱的门,可门却纹丝不动,像被牢牢焊死一样,她也听不到里面的一点声音。 水位不断上升,她来不及多想,只能掉头往甲板跑,可这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庄灿的大脑轰的一声,只一瞬间,游轮便彻底倾覆。 那几个女孩和她撞到了一起,餐厅里的所有杯具哗啦啦地往下掉,庄灿和那几个姑娘全都被撞得头破血流,可她顾不得这么多,她拼了命地游向客房,一间一间,疯狂地拍打着房门,然而大家都像睡死过去一样,没有一个人回应。 眨眼间,海水便灌满脑入整个船舱。 和她一起被困在餐厅的那几个姑娘,其中两个已经被卷入了深海,还剩下几个,围在一起死死抓着一根钢管,疯狂尖叫和哭泣。 现在只有餐厅还未被海水灌满。 可是,庄灿眼看餐厅的水位也在不断上升,她没有时间浪费,快速向她们打了个手势,让所有人拉好手,扶好手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跟着她一起走。 一路上,她找到了几个潜水用的氧气瓶,可无一例外,这些逃生装备都是坏的。 最终,她们被水流挤进了厕所,这里虽然狭小,里面却没有被海水完全灌满,同时也是整艘轮船水位最低的地方,只没到她们的大腿。 所有人开始抱头痛哭,歇斯底里。 只有庄灿一个人,蜷着腿坐在东倒西歪的洗衣机上,思考逃命的方案。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没有装备,上不了岸,在海水j根本活不了几天,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待救援人员来救我们。” 庄灿制止了一个大哭不止的女孩,她疑惑道:“船进水的时候,为什么其他房间的人都没有反应,只有你们几个跑出来了?” 女孩脸都白了,摇了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另外一个女孩一直在吐,整个厕所的味道变得极其难闻。 只有一个短发女孩还勉强能够说话,她告诉庄灿:“我们和她们不是一起的。” “我们几个本来定的是另一艘船,但因为那艘船临时取消,我们又不愿意退票,正好遇到包下这艘船的大姐姐,她看我们都是小姑娘,目的地又和她们一样,就说愿意带我们一起。” “哪个大姐姐?”庄灿好像没在船上看到过什么大姐姐。 “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我亲眼看着她带着人上了船,不过后来确实看到她,好奇怪。” 庄灿指了指自己的脸,“那你们有没有见到过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几个姑娘全都摇了摇头。 随后她们又抱在一起,悲伤地哭出了声。 “我们会不会死掉,我不想死啊,我才十八岁……” “不会的我们不会死的,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起初大家就那么抱在一起彼此打气,庄灿一个人坐在洗衣机上想事情。 可是这样耗着,不仅体力流失得极快,空间里仅剩的氧气也消耗得极快,根本没有撑过多久,就有两个姑娘支撑不住倒下了。 洗手池的侧面是一面玻璃,可以看到周围的大海。 庄灿已经被冻得浑身发抖,她使劲搓着胳膊,一扭头,就看到一具尸体从玻璃前缓缓飘过。 庄灿只看了一眼,差点吐了出来。 其她女孩也看到了,接二连三的尸体从客房的窗户里飘了出来,排着队似的,飘向了大海深处。 姑娘们本就不堪一击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被击碎。 庄灿紧紧抓着自己的大腿,耳边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尖叫,有人疯了,不停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不会的!不会的!要死了,我们都要死了!” 庄灿皱了皱眉头,不等她跳下来,那女孩就晕了过去,她把她拖到洗衣机上,自己跳了下来。 水位已经从大腿涨到了腰。 她小声警告大家,不要再哭,也不要再说话,保存体力,等待救援。 她说她去餐厅找点吃的。 可是如果出去,随时有被暗流卷走的危险。 “总比饿死好。”庄灿没再多说什么,她转身的时候,腰带被身后的把手勾了一下,一方手帕从她的口袋里飘了出来。 庄灿紧张的眉心一跳,瞬间伸手抓住了它。 有个女孩看到了手帕上的图案,“这个图案好眼熟。” 庄灿把手帕举起来抖开,“你见过?” 那女孩点了点头,“就上船的时候,我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见过,好像是他的纹身。” “你确定?”庄灿把手帕上的图案仔细给她看了看,那上面是两支交叉环绕在一起的花朵,看不出是什么花。 “我确定,因为这个图案挺特别的,我还多看了几眼。”女孩想了想,又说,“对了,这个男人好像就是那些女孩的老师,我听她们叫他辉叔……这个辉叔把她们领上船,交给那个漂亮的大姐姐以后,就下船了。” “辉叔?” “对,看起来四?????十多岁,不过那个大姐姐真的好漂亮,当时我还偷拍了她一张照片,只可惜手机被冲走了。” 女孩若有所思地说,“不过这么热的天,大姐姐还穿着一件红色的斗篷,飒是飒,就是看起来怪怪的……” 庄灿没有听到女孩后面的话,她盯着手帕,思绪早已经回到了多年前。 …… 初来港城的第一年,小芙就得了一场大病,在去医院看病的途中,被手忙脚乱的妈妈遗失在了挂号台,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妹妹的身影。 那一年,妈妈手里的银行卡被一夜之间全部冻结,来港城投奔的外婆家的亲戚,也因为庄家的没落而将她们母女二人拒之门外。 妈妈最终没有经受住接二连三的打击,抱着她在深夜一起走向了大海。 是她拼了命的挣扎,又加上几个浪头的助力,最终才游回了岸边。 也是那一年,她被好心的路人送到了救助站生活。 在救助站生活了半年之后,她被一个无儿无女的好心妇人领养回了家。 从此,那个年纪轻轻便失去了丈夫的好心妇人成为了她的养母。 养母在闹市口的临街开了间海鲜铺,二楼的房间就是她睡觉的地方。 可就在她刚刚熟悉了新家不久,她的养母也死在了一场意外事件里。 什么原因?警察没有公开,通知她的时候,只说是和某些黑'势力的街头枪斗有关,后来这件事情还上了本地的新闻,但结果也是不了了之。 只是给当时的地区选举带来了很大的舆论压力。 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是个叫做陈家万的大叔,大家都喊他万叔,庄灿后来也是被万叔安排住进了福利院里。 可是没人知道,养母被枪杀的那个晚上,其实她当时就躲在柜台下面的箱子里,目睹了全程。 她看到店铺被冲进来的歹徒砸成一片狼藉。 她亲耳听到了扣动扳机的声音,一声枪响,养母就倒在了身后的血泊里。 她捂着嘴巴,死死盯着咫尺之距的女人,泪水无声流了一脸。 等歹徒走后,她才麻木地从箱子里爬出来,爬到了已经没有气息的养母身边。 在她身旁,她发现了一方带着血迹的帕子。 后来,她把帕子交给万叔,可万叔却什么都没说。 作为证据,手帕自然被交了上去。 庄灿手里的这方,是她凭着自己的记忆仿制的。 那手帕上的图案,是本地一个名为兰花社的社团标志。 组织内每年的经费来源都由港城第一大财团康氏家族赞助。 而此次的地区选举,候选人之一,就是康氏直系后人。 她当时年纪太小,不懂这些,万叔只告诉她这是一场意外。 可她却始终无法相信。 多少个夜晚,她从枪声中醒来,妈妈被海水淹没时的回眸,养母倒在血泊里的瞬间,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被棍棒抽打的回忆,一幢幢一件件,扑面而来,像绳索狠狠扼住她的喉咙。 这么多年,她从未放弃过两件事, 一是寻找失踪的妹妹,二是寻找养母死亡的真相。 她记得那个凶手的脸,也知道他们所在的组织。 也许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在她苦苦调查兰花社的时候,命运让她登上了这艘游轮。 庄灿回过神来,发现这间狭小空间里仅剩的几个姑娘,除了她以外,都变得开始神智不清了。 她艰难地游到餐厅,捡了点没有完全腐烂的食物回来。 可是她也知道,再这么耗下去,她也撑不了多久了。 她的胸腔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痛。 “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知道……” 她还没有找到妹妹,也还没有给养母报仇,所以她不能说,多恶心的食物,她也强塞进了嘴里,“会的,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不知是否是幻觉,玻璃外恍然出现了潜水员的身影。 她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游到窗前,用尽全力地拍打玻璃。 其他人也都跟着反应过来,到各个玻璃前,疯狂地呼救。 可那些潜水员就像没有看到她们,甚至都没有深入到游轮内部,在外围转了一圈后,就转身离开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画面。 一瞬间,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包括庄灿在内。 那种绝望,在戛然而止的呼救声中,在令人窒息的狭小空间内,蔓延到了每个人身上。 庄灿握紧了拳头。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真相,这个真相,在此时此刻,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 没有人会来救他们。 这次的沉船也并不是意外。 那些救生员,明明已经看见她们了啊…… 庄灿想冲出去,可除了餐厅和厕所有限的空间没有被海水灌满,其他一点可以行动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是下来做样子的。” “你们没有发现么,那些女孩的精神好像都不太正常,船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跑出来的,竟然只有咱们几个,那些女孩,一个都没有从房间出来……她们的尸体,甚至都很安详,没有一点挣扎过的痕迹……” 庄灿:“也许她们被人下药了。” “是那个女人,我看到那个女人给她们的杯子里都放了东西……” “够了!够了!!”有人捂着耳朵,崩溃大喊,“为什么?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带上我们!!我们……我们和她无怨无仇,我们只是来旅游的啊……只是无意之间上了这艘船……” 庄灿想到了那个叫做兰花会的社团。 所有谜题像麻团一样缠绕着她,可她想不了太多,她现在就只想着怎么逃命。 她绝不能被困在这里。 她又游回餐厅,把那些坏掉的救生装具全都拖进了厕所。 她不信这个邪,一件件地检查,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其它人一开始只是无动于衷地望着她,直到庄灿回头朝她们大喊,“快帮我试啊!” 她的身上,就像是有什么魔力,让原本已经失去斗志的她们,再一次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们加入了庄灿,一套套地试,最终,竟然真的让她们发现了一套可以使用的潜水装备。 喜出望外后,所有人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装具只有一套,也就意味着,只有一个人可以离开。 庄灿:“你们有谁会潜水?” 大家都摇了摇头。 其实有了潜水设备又如何,海面上没有救生艇,就算能逃上去,也逃不出这汪洋大海。 “你会。”之前开口的那个姑娘盯着庄灿,“我看到你去餐厅拿食物的时候,又潜去客舱找东西了。” 她当时是去找小芙,但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希望小芙在船上了。 可她还记得三楼那个神秘的房间,只不过,还没有游过去,她就受不了了,又迅速游了回来。 “对,我会。”她看着大家,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 其实她想说,她也没有把握一定可以上岸,但是看到大家期待的眼神,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们相信你。” “对!我们相信你!” “我们等你回来救我们。” 女孩们纷纷落下了眼泪,她们共同决定,把唯一的潜水装备给了庄灿。 而庄灿知道,这不仅仅只是一套潜水装备。 更是唯一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她咬牙,点了点头,向她们保证,“我一定会带人回来救你们的。” 然后她穿上了装备,戴好氧气罩,一刻不敢耽误,她甚至不敢再看那些既绝望无助又同样充满期望的眼神,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从三楼探摸到了一个出口,进入大海的时候,她不停地游,胸腔里的痛要爆沸了一般。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回过了头。 那几个女孩,隔着卫生间的玻璃,在向她挥手。 她把视线放大,将整个游轮纳入在眼中,才发现,那些卡在边边角角,已经腐烂的遗体,她们的头发,胳膊,腿,像是水藻一样飘来飘去,就像无数的魂灵在向她招手。 她艰难地沿着游轮绕了一圈,对着每具遗体都深深鞠了一躬。 再抬头时,正好对上三楼房间的那扇窗户。 透过玻璃,她看到了房间里的摆设,那一刻,她身上的所有血液瞬间逆流至头顶。 …… 庄灿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海边的渔屋里。 是一个白胡子老头救了她,这个老头,就是庄灿后来的师傅。 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爬起来去救人。 那老爷爷几针下去,让她精神镇定了下来。 他告诉庄灿,她已经昏迷七天了。 庄灿木讷地点了点头。 老头又给她看了看手边的报纸,报纸上,那艘白鹭号游轮已经被打捞上岸。 时间是两天前。 船上游客无一生还。 新闻很简短,事故原因是游轮遇到台风被卷入深水区后倾覆,是船长操作失误导致的。 连船长也遇难了,整篇废话除了表示深切哀悼,以及一些无足轻重的追责以外,没有再说一句其它。 事故上了几天热点新闻,也没有掀起什么舆论风暴。 一百多条人命,?????就这样不了不了之了。 庄灿在海边住了一段时间,平静地养伤,伤好了以后,无家可归的她便和老头一起去了藏城。 时间久了,她看起来就像没事人一样,每天和老头吵吵嘴,逗逗闷。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多少次午夜梦回,想到那一双双充满希望的眼睛,都会心痛到泪流满面。 …… “庄灿。”有人轻拍她的脸。 庄灿猛地睁开眼,在看到靳朝安的一瞬间,几乎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 靳朝安的头磕在床边柜的角上。 咚的一声闷响,把庄灿迅速拉回现实。 靳朝安伸手揉着后脑,脸上的表情有些可怕,此刻,他正用一种讳莫的眼神盯着她。 庄灿反应过来,吓得心跳加速,她把头立刻扎进他怀中,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 “对不起嘛,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做噩梦了……” 她还在喘着粗气,胸腔也一起一伏的,像只猫咪一样,使劲儿往他胸口蹭,要把自己揉进他身体似的。 脸庞湿了,也湿了他的胸口,“我梦到我妈了,梦到她拉着我跳海,我不跳,她就拽着我的胳膊往海里走,我……” 庄灿没说完,靳朝安就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没磕疼吧?”她抬起头,紧张关切地看着他,眼睛都是红的。 “没有。”靳朝安伸手插进她的发丝,向后拢了拢,露出她完整的一张小脸,现在看着还有点惨白。 她的头发里全是汗。 随后他抬手,从床头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又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 庄灿这会儿心里还是有点忐忑,那个梦做的太死了,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胡言乱语地说一些不该说的梦话,可她又不敢问,只能暗戳戳地观察靳朝安的脸色。 丢掉纸巾,靳朝安拿过床头柜上的手表扫了眼,五点一刻,离清晨还有点时间。 “再睡会儿。”他把她侧身放好,可庄灿抱着他的腰,死活不肯松手。 “在你怀里睡,好吗?刚刚的梦真的好可怕,抱着你我就不怕了。” “好。”他随她躺好,以一个让她舒服的姿势,与她面对面拥抱。 庄灿把头埋在他肩膀,小声嘟囔,“一定是医院里的阴气太重了,最近总做一些乱七八糟的噩梦,前两天我还梦到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里打丧尸。” “真的对不起。”她突然又扬起小脸,把手绕到他脑后揉了揉。 靳朝安的下巴被她的小嘴轻轻一碰,随即他扯下她的手,放好,“没事,睡吧。” “一会儿全面检查一遍,没问题今天就带你出院。” 庄灿装作开心的样子,又亲了亲他的下巴,最后贴在他怀里闭上了乖乖眼睛。 实际她并没睡着,也早就不困了,她在渐渐平息自己的心跳,心想这事儿应该是糊弄过去了。 而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靳朝安并没有闭上眼睛。 寒如冰锥似的眸子盯着对面窗帘缝隙中流泄进来的晨曦,同时一手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哄她入睡。 他在想的是,恐怕连庄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她醒来看清他的那一刹那,眼睛里就快要溢出来的恐惧和恨意,是多么的汹涌和激荡。 …… 靳朝安说到做到,庄灿检查完毕,一切ok,准备出院。 延悦去药房领了一大堆的药回来。 有中药西药还有药膏,应有尽有,不仅有治烧伤的,还有好多滋补身体的营养药。 庄灿不信这些,认为强壮身体还是得靠锻炼。 “谢达新弄了个俱乐部,等你身体好了,带你去玩。”靳朝手接过延悦手里的行李箱,亲自替庄灿拉着。 “什么俱乐部呀?”庄灿牵着他的一只手,穿着一件素色的长线衫,头上戴了顶小巧的贝雷帽。 长发披散着,依偎在靳朝安身边,很是乖巧可爱。 气色看着也好了不少。 “马球。” “好耶。” 等上了车,庄灿终于活过来似的,左右伸了两个懒腰,“最近太霉了,回去一定要让延悦给我准备个火盆去去晦气。” 靳朝安轻轻拨了她的脑门一下,顺势把她搂进怀里,“封建迷信不可取。” “那洗个花瓣澡可以吧?把坏运气统统洗掉。” 在医院都没怎么好好洗澡,医生说后背伤口没有完全愈合,最好不要沾水。 但是现在好的差不多了。 靳朝安低头亲她,“可以,我帮你洗。” 庄灿被他亲的意乱神迷,齿贝被撬起时,她的舌尖情不自禁地迎了进去,不多会儿,后座上的俩位便发出轻微的靡靡之音。 坐在前排的司机和副驾驶身子崩得笔直,大气也不敢出。 迷迷糊糊地,庄灿把头望向窗外,发现并不是回景园的方向。 靳朝安捏着她的下巴,摆正她的头,不等她问,就说,“去瞰海。” 庄灿听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搜刮了一下记忆,才想起,这个好像是靳朝安准备给她金屋藏娇的地方。 “为什么不回景园啊?” “瞰海清净,没人来烦我们。” 庄灿猜测应该是靳舒宁来医院的事情被他知道了,景园也就只有她能随便出入。 于是在他唇角轻轻亲了一口,欣然接受。 靳朝安扣着她的脖子,没让她的唇离开,俩人就这样,在车里几乎腻了一路。 谁也没避着。 坐在前排的延悦余光瞥见俩位祖宗这会儿的腻乎劲儿,想到刚刚领到的最新任务,就愁得要命。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了,因为这章不会写,缺少常识,反反复复修改,还是不觉得不太行……就这样吧,就是这么个意思。 从明天开始,刺激的剧情就开始来了第49章 雾影迷踪篇 小区全名叫瞰海·陇筑。 是万清地产下面的高端楼盘, 刚竣工没多久,还很新。 公寓在二十三楼,三百多平, 上下两层,整体装修风格偏欧美,但是设计感很强, 沙发是下沉式的, 对面就是家庭影院, 庄灿很喜欢。 尤其是黑灰色的叠阶楼梯。 庄灿小步踩上去, 到了二楼,发现上面更是惊喜。 有一个大露台,花花草草装饰得十分美妙,吧台也在室外, 而且就在花架下面,夜晚在这里搞party氛围一定很浪漫。 隔壁是露天泳池,就是抖音里经常刷到的那种视觉上看着和楼平行的泳池。 水都已经放好了, 许是今天天也好, 看着碧绿碧绿的,庄灿估摸着维护费一定少不了。 “还满意么?”靳朝安的手搭在庄灿的肩膀上。 庄灿双手扶着半身高的围墙,闭着眼睛感受迎面吹拂的暖风, 过了几秒, 她睁开眼, 歪头看着靳朝安,笑出两颗梨涡来,“还不错, 算是个合格的芙蓉笼。” 芙蓉帐里度春宵, 芙蓉笼里, 必然得有一只合格的金丝雀。 “所以你会做一只合格的金丝雀吗?” 不等她回答,下一秒,长衫落地,裙子后背的拉链一寸寸敞开,同时,庄灿的脊椎袭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 是他的手指在寸草不生的疆土之上狂厮掠夺她的感官。 “试试?”她主动说,脸微红。 最后,从露台到楼梯,从楼梯到沙发,每一个她喜欢的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痴缠过后的气息。 事后,靳朝安抱着她去卧室洗澡。 延悦从景园收拾了一些行李过来,进门的时候,看到三哥和灿灿依偎在一起,两个人正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穿的都是提前放在这里的居家服。 三哥的腿搭在茶几上,庄灿歪在他怀里,脑袋枕着三哥的大腿,三哥一手环着她,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一边,他戴着无框眼镜,抬头看着屏幕的方向。 他们看得很认真。 英文的电影,延悦看不懂,但就莫名觉得眼前的氛围很温馨,很感动,不忍心破坏。 延悦身后跟着崔阿姨,崔阿姨进门时的动静有点大,庄灿先靳朝安一步扭过了头。 “崔阿姨!”她眉眼惊喜,回过身来问靳朝安,“崔阿姨怎么来了?” “不然我们天天吃什么?” 庄灿迅速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另一层含义,“你要和我一起住?” “嗯。” “每晚都一起?” 靳朝安把她的小脸从身上扒开,起身,胸口还存有她的温度。 “你受得了就可以。” 庄灿就知道这人没安好心眼儿! 她哼唧一声,也起身。 延悦过来收拾沙发,上面被庄灿躺得有点乱,她还给她带了一大包零食。 延悦朝庄灿挤眼睛。 趁着给庄灿递薯片的功夫,延悦偷偷对她说,“三哥的贴心衣物都带来啦,一整箱。” 意思就是三哥会长住,让她安心。 正好靳朝安过来关屏幕,这话便好巧不巧被她听到了。 他不咸不淡地看了延悦一眼,“多嘴。” 延悦吓得立刻噤声,眨眼就没影了。 一整个下午,都和崔阿姨在厨房里忙和着准备晚餐,没有出来。 …… 这餐吃得很丰盛,也有点小浪漫。 长桌上摆着蜡烛和红酒。 蜡烛是延悦擅自点缀的小情趣,三哥看了也没说什么。 庄灿挺喜欢?????。 红酒是靳朝安吩咐彭晋专门去饭店取来的,据说是他留在那里的私藏。 总之这餐吃得很舒服,很放松。 外加崔阿姨的好手艺,庄灿没有控制住自己,填饱肚子的同时,也喝得有点微醺。 恍恍惚惚地看着长桌对面的男人,总觉得今晚的他对自己格外纵容。 最后她喝多了,靠在靳朝安的肩头,被他亲自抱上楼。 半夜她热,扯掉身上的吊带,迷迷糊糊地爬到他身上,非要再做一次。 他好像一直没睡,很快扶住了她的腰。 可他却半天没有动。 庄灿趴在他身上,晕晕乎乎的,双手捧着他的脸蹭来蹭去。 他不主动,她就一直找不准位置。 最后她有些着急,哼唧起来,双手急得同时向下。 靳朝安忽然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不准她再动。 心口跳的太快,导致有些胀痛。 这一抱,犹如魔力一般,庄灿很快便在他怀中睡死过去。 …… 这一觉庄灿睡的极好。 也没做什么梦,醒来时神采熠熠。 身体充了一宿的电似的。 庄灿后知后觉,才发现睡前喝红酒的妙用,估计靳朝安有心让她睡个好觉。 不过想想,也有点后怕,好歹庄灿还有印象,喝的不是特别醉。 最近她确实有点大意了。 庄灿醒来的时候,靳朝安并不在床上,她洗漱完下楼,看到延悦正在餐桌旁给她准备早餐。 满满一桌子,跟自助餐似的,都是她爱吃的,很是丰盛。 庄灿都没坐下,夹起一只热乎乎的烧卖咬了一口,蛋黄都快流了出来,延悦赶紧给她递纸。 “你三哥呢?”庄灿含含糊糊地把烧卖咽下。 “三哥去公司了。” “这么早,他工作狂啊?” 延悦傻傻一笑,没说话。 庄灿坐下开动。 她还不忘招呼延悦和崔阿姨过来一起吃。 但是她们哪敢?就说三哥不在,也不能如此乱了规矩。 延悦忙道:“我和阿姨都吃过了,你快吃你自己的吧。” “那下次不要给我做这么多了,浪费!” 延悦:“这是三哥下的任务,他说要你一周内涨五斤。” 说着比了个五。 “他喂猪呢?”话虽如此,庄灿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饭后,回到卧室,延悦给她上药。 庄灿趴在床上戳了戳手机,纳闷道:“我手机好像没网了,你有吗?” 延悦涂着药膏的手顿了下,含含糊糊道,“……啊好像早上是上不去网,一会儿我去问问管家。” 这种高端公寓,都是配备私人管家的。 “怎么5G也上不去了?”连手机信号都没了,庄灿又是关机又是重启的,还是不行。 “你别着急,一会儿我去问问。” “现在就去。”庄灿现在连微信都发不出去,电话也打不出去,哪个现代人受得了这个? 她和延悦一块下楼。 延悦没让她跟着出去,把她按在沙发上,还从电视柜里抱出来一沓影片。 “你坐这儿等我吧,无聊就看看电影。” 庄灿瞥了她一眼,低头扫了眼茶几上的影碟。 “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怕你无聊嘛。” “都是你买的?” 延悦道:“当然不是,我哪看的懂这个,都是三哥给你准备的。” 庄灿拖长语调哦了一声。 她再傻这会儿也察觉出什么了。 “你三哥是先知啊,算准了今早我手机没信号,提前给我准备好这沓影片解闷玩儿?” 延悦舔舔嘴唇,没说话。 她知道这事儿早晚藏不住,但没想到这么快暴露了。 庄灿眼尖,从碟片里精准地抽出了一张老港片《无间道》,再打眼一瞧,这满满一茶几的碟片,几乎全是讲卧底的警匪片,庄灿血气上涌,气的直接把碟片扔在地上! “他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延悦赶紧捡起来,“不喜欢我们就换一部嘛。” 庄灿哼了一声,趁延悦不注意,从沙发猛地跳下来,迅速往门外冲,延悦前脚刚追上,庄灿就把大门甩开了。 哗啦一声,门外的一排黑衣保镖立刻围了过来,把门口堵的严严实实。 庄灿先是一愣,随即双手叉腰,哈地大笑起来。 “你三哥也太高看我了,就算打算把我软禁起来,也用不着这么多人看着我吧?” 延悦蹲下给她穿鞋,“倒也不是软禁,三哥就是怕你再乱跑,要你留在这里好好养伤……” “哦?是吗?养伤需要把信号全都切断是吧,你们真当我是傻逼啊!” 庄灿气得眼冒金星,脏话脱口而出。 鞋也没穿,回到沙发上盘腿一坐,闭着眼睛,抱着胸脯呼哧呼哧地喘大气。 崔阿姨听见动静,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延悦朝她无奈地摇了下头,崔阿姨叹了口气,又把头缩了进去。 延悦:“灿灿,你听我说……” “闭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可是话音刚落,庄灿就突然睁开眼,一瞬间,她福至心灵,“你说靳朝安干什么去了?” “就……就去公司了啊……” “小姑娘撒谎可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的哦。” “那正好,反正我也不想嫁人,我就一辈子伺候你和三哥。” 庄灿气死:“延悦,你有点出息没有!” “你就别生气了嘛,三哥这么安排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他不会害你的。” “没关系,你不说,我来说,我来告诉你这个渣男有什么打算。” 庄灿冷笑一声,问道:“他和沈夏的订婚日提前了吧?” 延悦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应该就是这两天,我没说错吧?所以他把我囚禁在这,就是怕我出去搅了他们的好事儿!说什么住在这里清净,都是放屁!” 延悦看着庄灿蹬蹬蹬地上了楼,哗啦拉开衣柜,把里面所有三哥的衣服统统扔在地上。 还踩了两脚,踩完,直接抱起来丢到楼下,她扶着栏杆指着延悦:“滚!和你三哥一起滚!” 这小腻子昨天竟然还和靳朝安联合起来一起演戏骗她,庄灿真是白疼她了! 延悦都不知道要怎么哄这位祖宗好了,三哥留给她的这个任务实在太艰巨了,她宁愿和延良调换个位置。 收拾完三哥的衣服,再一上楼,发现卧室的门已经被锁死了,怎么敲,里面都没人回应。 “灿灿,三哥真的没有骗你,他不是一个食言而肥的人,三哥说要和你住,就真的会和你住,你相信三哥一次吧,等他回来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隔着一扇门,庄灿倚着墙壁抱着肩膀嗤笑一声。 等他回来?呵,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还解释个屁! 延悦见庄灿还是没出声,只能先下楼了。 门里,庄灿回到床上躺了会儿。 其实她现在挺冷静的,刚刚也有点演戏的成分在。 她知道延悦一定会把她的反应汇报给那个狗东西听。 不爱不醋就不会激动,越激动才能代表她越吃醋。 可是明明知道自己是在演戏,身上却还是有一点不舒服。 躺着也不舒服,坐着也不舒服,趴着也不舒服,尤其是心脏那里,闷闷的,喘气都有点费劲。 …… 楼下,崔阿姨有点担心:“灿灿没事吧?要不给靳先生打个电话?” 延悦也犹豫,要不要跟三哥汇报一声。 这时,三哥的电话竟然主动来了。 她们的手机都是有信号的,只有庄灿的手机专门做了手脚。 延悦立刻接听。 订婚日是后天,不过订婚只是盘凉菜,主菜是靳氏即将官宣的一个项目,是和沈氏合作的。 这是市政府今年重点扶持的大型工程,靳氏负责牵头。 蛋糕很大,说实话,谁都想分一杯羹。 但是靳氏把橄榄枝主动抛给了沈氏。 沈氏如今日薄西山,稍微了解点实情的人,都知道如今沈氏的处境。 靳朝安还要在项目官宣的同一天宣布和沈家二小姐的婚事,如此高调地给沈家站台,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 他刚从会场出来,有个流程需要稍微彩排一下,其它七七八八的环节就给交给了陶潜,他懒得再看。 电话接通,他往外走,单手松了松领带。 延悦把这一上午的鸡飞狗跳给三哥汇报了一下,末尾道:“现在还反锁在房里生闷气呢,三哥,我看灿灿这次真的很伤心。” 靳朝安走到车前,延良为他打开车门,他一手撑在车顶,没有立刻进去。 只是握着电话顿了两秒,片刻后才弯腰坐了进去,“看好她。” 语气很淡,说完便挂了电话。 沈夏坐在车里,听到了这句话,她心里微微一紧。 “你把灿灿关起来了?” 靳朝安没回,吩咐延良开车去沈家。 沈夏立刻道:“我不想回家,正好你今天在,陪我去试试礼服吧,你自己的礼服还没试过呢。” 靳朝安扭头看了她一眼,反光的镜片下,看不出他此刻到底是个什么眼神。 他没说话,沈夏的耳朵却越来越红。 “虽然……好歹也是第一次,我不想被粗心对待。” 靳朝安抬手扫了眼腕表,声音低沉,“一会儿有事?????,明天我派人接你。” …… 庄灿躺在床上复盘了一下午。 她越想越怄,越怄越气。 这次是真的气,气都肝都疼了。 不得不承认,狗东西的演技实在太好了,外加上他那张脸,庄灿就是每次都会被他迷惑。 尤其是做'爱的时候。 他操'她时,那双意乱神迷的眼,让她觉得他是真的爱上了她。 庄灿从床上翻身坐起。 她突然想到,靳朝安之所以给她准备那些碟片,不是在暗示她的身份,暗示没有意义,他也没有道理这么做。 这个狗男人就是在赤果果的明示,是嘲笑! 这是他的恶趣味。 他在嘲笑她的业务水平低,要她和电影里的卧底好好学习学习! “可恶!”庄灿一拳捶在床上。 之前没有确定船上那个女人就是靳舒宁,如今确定了,庄灿怎么都不可能让沈夏嫁进靳家的。 这也是为了她好。 何况这是庄灿目前唯一的机会,想要深挖这对姐弟,嫁给靳朝安,是最完美的计划。 所以这婚不能结。 当务之急,就是确定他们的订婚日到底是哪天。 可她现在手头什么通讯设备都没有,就连电视都没有信号,该怎么确定呢? 再一个,确定之后,她要怎么逃出去? 这里可是二十三楼,跳楼爬窗怕是没戏,门外那群壮汉更是别想。 庄灿咬着手指陷入沉思…… …… 晚上,延悦敲门喊庄灿下来吃饭。 本以为又得磨番嘴皮子,没想到庄灿痛痛快快地就出来了。 看着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为了讨她欢心,这一桌子的美食,崔阿姨可是下了苦功。 可庄灿坐下后,看都没看一眼。 “我要吃外卖!”她抱肩道。 延悦以为她在赌气,不吃三哥的人做的饭,和崔阿姨一左一右地好声哄她,庄灿耳朵一堵,怒声道:“不吃不吃就不吃,我怕他下药毒死我,我就要吃外卖!” 延悦无奈,崔阿姨委屈,俩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眼灿灿,这会儿庄灿横在桌子前,整个人气嘟嘟的,像个马上要爆了的气球。 谁也不敢再戳最后那一下。 靳朝安刚回到景园,这会儿还在书房,听彭晋汇报进展,“钱已经给他们打过去了,随时可以动手,家属那边——” 三哥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了,彭晋适时收声。 靳朝安撇了眼屏幕,看到是延悦的来电。 他没有立刻接,而是默了默,随后摘下眼镜,双手撑在桌子上,闭了会儿眼睛。 电话还在响,彭晋请示道:“三哥,不然我先回避一下?” 靳朝安没吱声,彭晋也不敢主动退下,就只好站在桌子前。 延悦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电话就接通了。 靳朝安按的免提,双手依然敞着,撑在桌子上。 几根发丝垂在眼角,显得他有些疲惫。 他声音喑沉,“说。” 延悦这会儿躲在阳台,背着灿灿,双手还不忘捂着话筒。 就把庄灿的话委婉地转述了一遍。 意思大概是灿灿想换换口味,怕被三哥毒死那句,她自然是不会说的。 “给她买,以后这种小事儿不必汇报。” 听着三哥语气不对,延悦应了一声,赶紧挂了电话。 可身后人的动作比她快了一步,延悦也不知道庄灿什么时候过来的,上手就把手机从她手里抽走,对着听筒大骂一声——“靳朝安你个混蛋!” 盲音响起,对方一秒按了挂掉。 庄灿气的把手机往延悦怀里一扔,回到沙发上,把靳朝安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累了,才想起来自己要点外卖。 她朝延悦伸手:“手机给我,我点外卖。” 延悦知道她鬼心眼儿多,三哥临走的时候再三嘱咐她要小心,尤其不能让灿灿碰到任何电子设备。 她是个网络达人,一旦有了网,等同于鱼儿有了水,现在是网络时代,还有什么事情是她破坏不了的? 因此把她手机的网和信号全部切了,连家里的电话线也拔了,就是为了阻止她和外界的联络。 延悦一眨不眨地盯着庄灿的动作,庄灿点开丑团,找了家麻辣烫,她瞥了延悦一眼,瞧着她那副提心吊胆的样子,嗤笑一声,把腊肠鱼丸鱼豆腐统统往里放。 “放心,我就点个外卖,什么也不干。” 点完,就把手机扔回延悦怀里。 一个人躺倒在沙发上,找了本书盖在脸上等饭来。 崔阿姨做的那一桌,自然是不能浪费的。 延悦和崔阿姨吃饭的时候,庄灿在沙发上窝着,肚子馋得咕咕叫。 香味直往她鼻子里扑。 阿姨还在劝:“灿灿呀,那外卖有什么好吃的?没营养又不卫生,你不是最爱吃阿姨给你炖的红烧小排和松露虾丸了吗?真的不来尝尝呀?” “是呀是呀,哇,这块排骨实在太香了!嗯嗯嗯,好好吃哦,尤其是中间这块骨头,嘎嘣脆。”延悦故意嚼出声音给庄灿听。 庄灿光听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幸好有书盖着脸。 “不吃!”她死鸭子嘴硬,从沙发上蹭地坐起来,塔拉着拖鞋就去门口等外卖。 外卖来的有点慢,整整一个小时后才到。 她点了好多,两个牛皮的手提袋鼓鼓囊囊的。 “怎么点这么多啊?”延悦扒开看了看,也是在检查有没有别的东西。 没别的,最底下铺着几层废报纸,上面罗着两只超大的塑料碗。 还挺香的。 “反正没花我钱,随便点呗。” 延悦想到庄灿是用自己的手机点的外卖,差点没哭出声。 拿了外卖,庄灿就回了房间,“我回房吃,不想看见你们!” 说完,咚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门锁好,庄灿紧张地深呼了口气。 她把外卖拿到阳台上,把里面的报纸拿了出来。 这是她点外卖的时候,特地留言要老板帮忙跑腿买的。 最近七天的财娱报刊,万清是上面的常客。 为此,点了三十个撒尿牛丸,没让老板发货。 全当跑腿费。 延悦那个笨蛋,肯定是发现不了的。 庄灿把报纸抖开,一张张地看过去,很快在昨天的娱乐头版看到了靳氏的消息。 在娱乐板块上,而非财经板块,这就很有意思了。 靳朝安这个狗男人的名字还挺大。 她眼睛一亮,迅速定位到了关键信息上。 “15日晚7点在泰华酒店,靳氏即将官宣重大喜讯!”媒体偏爱卖关子,什么喜讯丝毫没有透露,但是标题左上角靳朝安和沈夏的小照片却足够说明了一切。 一个圆圆的小圆框把他俩的身子圈在了一起。 靳朝安偏着头,大佬似的坐在沙发上,递给了沈夏一只耳朵。 不知道是什么场合下被狗仔偷拍到的,沈夏一手扶着他的胳膊,看起来有点亲密。 这合照足够引人遐想。 什么喜讯?还能什么喜讯! 庄灿满打满算也没想到时间这么紧迫。 今天就十三号了,那也就意味着,她最多只有两天的时间,后天晚上之前,她必须逃出去,还要在七点前赶到泰华酒店,并且顺利溜进会场。 庄灿把报纸收好,气得太阳穴直突突。 最后化悲愤为饭量,把满满一碗麻辣烫全干了。 结果转天一早,庄灿就起不来了。 她整个人虚弱地躺着床上,双手捂着肚子,发出小动物一般难受的呻'吟。 崔阿姨一看就道坏了,准是昨天的外卖吃坏胃口了。 延悦也急得直冒汗。 她给庄灿灌了个热水袋,放在肚子上暖了暖,可还是不见好。 庄灿窝在被子里,小声地,呜呜呜地哭诉,“好难受呀……” 一上午,她都是这副样子,饭也没吃,水也没喝,可把崔阿姨心疼坏了。 她转身对延悦道:“这肠胃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就是轻度发炎,养养就好,往大了说……” “大了怎么了?”延悦吓得直哆嗦。 “会造成十二指肠穿孔,严重甚至危及生命!” 这时,床上的庄灿适时哼唧了两声,尾音拖的老长,惨兮兮。 “哎呀!那怎么办呢!”延悦急坏了,三哥把人好好地交到她手里,万一灿灿出点什么意外,她可怎么跟三哥交代啊!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请示靳先生,问问先生要不要送庄小姐去医院,我先去药店买点药。”崔阿姨说完,急吼吼地去楼下买药了。 庄灿虚虚地睁开一只眼,见延悦正满头大汗地把手机掏出来,给靳朝安打电话。 这会儿午饭刚过,靳朝安正陪沈夏在店里试礼服。 其实多半时间是沈夏在试,他倚在沙发上看着而已。 电话响起的时候,沈夏正穿着一件改良款的新中式鱼尾旗袍从试衣间里走出来。 她出来的那一刻,所有店员的目光几乎都被她的惊艳所吸引了。 沈夏莞尔,款款向沙发前走去,可靳朝安的目光却始终没有注意到她。 他一手撑着沙发扶手,微低着头,满腹心事儿的模样。 沈夏停住脚步,见他突然起身,绕到沙发后面接了个电话。 延悦听到三哥的声音,立刻把庄灿吃坏肚子的情况汇报给他?????,最后深刻检讨自己,“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让她吃外卖,对不起三哥,我领罚。” 延悦汇报的时候,庄灿的哼唧声越来越大,隔着电话,靳朝安听得一清二楚。 “家里有药吗?” 延悦忙说:“崔妈去买了。” 庄灿一听,这是不打算带她去医院啊!她当即泪水上涌,半撑起身子对着电话的方向大吼:“不吃!死都不吃!除非你回来喂我,不然痛死我算了!” 吼完就咕咚一声倒在了床上。 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延悦刚要去扶她,就听三哥道:“把电话给她。” 她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手机放在灿灿耳边,“是三哥。” 延悦一边给庄灿扶着手机,一边用纸巾给她擦眼泪。 庄灿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一点嚣张气焰也感受不到了,听起来杀伤力为零。 可是在另一个层面,落在靳朝安的耳朵里,却像锥子一样剜了下他的心。 庄灿还没开口,靳朝安就冷声道:“两个选择,自己主动吃药,我让齐优过来强制给你输液,自己选。” 话音刚落,庄灿含在眼眶里的泪珠儿就珍珠似的落了下来。 话筒声音有点大,延悦也听到了。 她没想到三哥真能这么狠心,这会儿她大气也不敢出,只能默默地给庄灿擦眼泪。 庄灿歪过头,躲开延悦,她自己擦了把脸,冷静道:“我吃药。” 那边默了片刻后,没什么语气地“嗯”了一声。 庄灿等着他主动挂电话,可是等了半分钟,她也没有挂。 这半分钟里,俩人微弱的呼吸声穿越电流抵达彼此的耳膜,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最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电话里传来的沈夏的声音—— “朝安,你看我穿这件好看么?” 话筒被虚虚地掩了一下,不过庄灿还是听到了靳朝安的回复——“可以。” 她鼻子一酸,轻轻地说出了一个字,“痛。” 靳朝安回过头来,本想挂了电话,听到这个字时,手却下意识地僵了一下。 指尖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颤。 “吃药就好。” 庄灿嗤笑一声,扯过被子把头埋了进去,“是心痛。” 靳朝安微抿了唇,默了片刻,沉声道,“那就受着吧。” 说完便挂了电话。第50章 雾影迷踪篇 庄灿从被子里钻出来, 把手机还给延悦。 这会儿她也不哭了,也不哼唧了,安安静静的, 这么听话,倒让延悦心里没了底。 “灿灿,你没事吧?”延悦嘴笨, 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但她知道灿灿心里一定很难过, 三哥最后那句话, 真的很扎心。 庄灿轻轻地摇了下脑袋,延悦看她眼圈红红的,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那你先休息一会儿, 我去看看崔阿姨回来没。” 庄灿没回应,只两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待延悦走到门旁时, 她才轻微地出声喊住了她。 “帮我给你三哥发个信息。” 延悦回头:“什么?” 庄灿缓缓闭上了眼, 像是在隐忍什么情绪,惨白的小脸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看着真的很可怜。 “就问他,还记得在红罗寺的屋顶上对我说过的话吗?” 那个看星星的夜晚, 他承诺过她, 只要她乖乖听话, 他就不娶别人,只娶她。 延悦看她如此伤心,差点就把三哥的真正计划说出来了, 最后掐了自己一把才勉强忍住。 …… 短信延悦照发了, 靳朝安看见, 没什么表情。 沈夏在身后喊他。 他顺手收起手机,回过头,“怎么?” “我刚才跟你说的,你听见了?” “听见了,走吧。” 沈夏愣了下,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好,走吧。” 随后跟在他身后出了礼服店。 其实她刚刚说的是让他也去试试礼服给她看的。 …… 等延悦一走,庄灿就擦了擦小脸,从床上坐了起来。 苦肉计也失败了。 买外卖的时候就计划好了这个吃坏肚子的环节,本来是想借机去医院检查时逃跑的。 没想到狗男人真的这么冷血,一点情面都不顾。 崔阿姨把药买来后,她就吃了两粒意思了一下,不过吃的是最小剂量。 是药三分毒,她又没病。 可是吃完,她又摸了摸心口,本来是装的,怎么感觉好像真的有点疼呢? 晚上,庄灿喝了点小米粥,就回了楼上躺着。 情伤最痛,却也无解,延悦和崔阿姨也没有好的办法。 只能尽量的不去打扰她,让她一个人多休息休息。 …… 庄灿的emo不是装的,不过她可不是因为什么情伤。 她在思考,思考逃出去的办法。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可是理智不到两秒钟,脑海里就会莫名浮现那个狗男人搂着别的女人甜甜蜜蜜的身影。 他们穿着婚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 心里的无名火越烧越旺。 庄灿好烦,跑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冷水浇在脸上,她猛地一个激灵。 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伸手摸了摸水龙头里喷涌而出的凉水,她忽然想到什么。 也许不是苦肉计不行,而是不够狠。 这种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把戏,骗骗延悦那个笨蛋还行,骗她三哥,怕是早就被他一眼识破。 如果来个狠的……是齐优来了也没有办法的,她还就不信那个狗东西真就那么狠心!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的狼,庄灿下定决心,狠狠虐自己一把。 也是刚刚洗脸的时候给了她灵感。 她快速来到浴缸旁,将冷水按钮调节到最大,这还不够,又打开多功能开关,直接来了个冰泉模式。 等放了满满一池冰水后,她立刻脱光衣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脚迈了进去,把整个身子浸泡在了冰凉刺骨的冷水里。 只留下一个脑袋浮在水面上,庄灿咬紧牙关,可再怎么硬抗,也控制不住身体下意识的发颤,连头发丝都在哆哆嗦嗦。 泡冰水澡的感觉,真的,太他妈刺激了。 ……果然不出意外,庄灿顺利高烧了。 第二天早上,延悦没见庄灿下楼,本想上去喊她,却被崔阿姨拦了一下。 “大概是晚上没睡好,就让她多睡会儿吧。” 之后就把早餐端回厨房热好。 等到中午,庄灿还没睡醒,延悦不放心,拿了备用钥匙,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 结果就看到灿灿脸红得像个番茄似的,整个人瑟瑟地缩在被窝里,走近一瞧,脑门上的汗正哗哗地往下落,脖子后面的枕巾都湿透了! “灿灿!!”延悦一摸她的额头,吓得手都在抖,我的老天,怎么这么烫! 庄灿这会儿烧得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延悦难过自责的直掉泪,都怪她,都怪她!但是现在自责也没什么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给灿灿退烧。 崔阿姨忙去准备冰袋,延悦先给齐优打了个电话。 齐优听了延悦的描述,得知庄灿又是闹胃口又是发高烧的,怀疑是肠胃的病毒引起的感染,这种情况打退烧药加抗生素就可以,但庄灿的身上又大伤小伤一大堆,本来就没好利索,是以现下他也不敢随便开处方。 “还是得去医院检查一下血项再说。”齐优问,“需要我这边提前准备吗?” 延悦哪里做的了这个主?挂了齐优的电话,就迅速打给了三哥。 此时的泰华酒店。 项目启动仪式即将开始,仪式结束后会进入酒会,酒会上,靳朝安会在媒体面前当众宣布和沈夏订婚的消息。 这属于正式官宣。 此刻的休息室内,靳朝安换好衣服,一身暗红色西装,贵气逼人。 这个颜色,搭配他过白的肤色,又显得有些邪魅。 沈夏换好衣服出来,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微微愣了一下。 无论看过他多少次,每次还都是会被他的气质惊艳到。 沈夏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这件就是她昨天想让他试的那件,“很好看。” 她今天穿的也是昨天最后试穿的那条鱼尾旗袍。 两个人的颜色很搭。 靳朝安稍抬起手,慢条斯理地系着袖扣,他看向沈夏。 沈夏立在门旁,下意识地咬了下唇,动作丝毫不差地落入他眼。 “紧张?”他走过来,语气平和。 从容淡定的声音让沈夏感到安心,她摇了摇头,“我知道你都安排好了,我相信你。” 随后,他的手落在她肩头,轻轻拍了两下。 “准备准备,戏要开始了。” 靳朝安说完,沈夏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她鼓足勇气,对他道,“朝安,你能再抱我一次吗?” 靳朝安没有动,镜片反光,她看不到他此刻是什么眼神。 就在这时,靳朝安的手机响了。 手腕便从她手中顺势抽走。 沈夏看到他划开屏幕,屏幕上显示着延悦的名字。 她的心跳的厉害,知道这个电话必定和灿灿有关。 “接个电话。”靳朝安踱步到窗前,拉开她一段距离,“说。” “三哥,出事了!灿灿发高烧了!吃了退烧药也不管用,我已经给齐大夫打过电话,他建议立?????刻送灿灿去医院,您说该怎么办啊!” 靳朝安冷声:“这还用问我?送医。” “是是!”延悦觉得自己脑子又坏掉了,平白又耽误了半个钟头的时间,她赶紧招呼崔阿姨给灿灿穿衣服,“是去齐大夫那里还是——” “就近。”靳朝安挂了电话,面朝窗的方向。 他此刻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气场,让笼罩在他身上的那层午后的橙色光芒都变成了森森寒气。 半晌过后,他给彭晋打了电话。 交代完,沈夏已经来到他身后。 “怎么了?”她看出了他的脸色,“是灿灿出事了吗?” 靳朝安顺手把手机抄进口袋,他的语气冷酷中听不到一丝担忧,“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儿。” 沈夏抿了抿唇,她多想告诉他,他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怕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她呼了口气,“那我们的订婚——” “继续,谁也阻止不了我的计划。”靳朝安看她一眼,冷声道:“她也不行。” …… 这边,庄灿已经被送到了医院。 其实她并没有烧糊涂,难受是真的难受,但不至于到昏迷的程度,刚刚延悦怎么喊她都喊不醒,是她装的。 知道自己上了车后,她在心里极大的松了口气。 出来就好办了。 不过高烧39度也不是假的,但是她能抗。 妈的,不能扛也得扛! 她现在迷迷糊糊的样子,也没人怀疑她会做什么。 到了医院,就进行抽血拍片等一系列检查。 庄灿这时假装清醒了一点,趁着检查混乱的功夫,给博威发了条信息,俩字——“救我。”外加医院定位。 她的手机一出来就有了信号,是在楼上专门把她屏蔽了。 检查完推到观察室挂水。 医生护士来了一大堆,刷刷刷地记了半本病案,离开后,庄灿可怜巴巴地看着延悦,颤着泪珠,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到底没问出口。 延悦知道她想问什么。 她越看越心疼,知道灿灿这会儿肯定想见三哥,但是三哥没来,她一定很失望。 人在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 “你好好休息吧,输完液就好了。” 庄灿艰难地说:“你也休息下吧延悦,这几天也把你折腾坏了。”” 延悦顿时感动得鼻子发酸:“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你能理解就好,其实三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发烧,三哥也难受,虽然他来不了,但他现在一定很担心,你要相信,他是真的爱你的。” 庄灿心里怒哼一声——放屁! 她抽抽鼻子,“我知道,其实我不怪他……他娶沈夏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是我一直胡搅蛮缠,不自量力……我就该乖乖地当只金丝雀,现在我明白了,我认命。” 说完她别过头去,延悦吞了吞口水,最后只拍了下她的手,“你休息吧。” “你也休息吧。” “我不累。” 不累可不行,她不休息,庄灿怎么逃呢? 她哎呦一声,回过头,眉头皱了起来。 延悦赶紧俯过来问她,“怎么了灿灿?” “小腹有点疼,估计要来大姨妈了……哎,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延悦,你有卫生巾吗?” 这不明知故问吗?他们都是急吼吼地跑出来的,谁没事出门会塞片卫生巾。 “我……我没有。” “那你帮我去超市买一包吧,日用的就行,我量少。” 延悦有点犹豫,“那你一个人呆着能行吗?不然我让别人去买吧。” “门外不是有保镖吗?有事我喊他们就行,崔阿姨没跟着来,你让谁去呀?让保镖去?我好意思他们也不好意思呀……” 俩人各怀心思地对视一眼。 “快去吧,感觉马上就要来了,我可不想弄的裤子上都是……” 最后延悦答应了,主要是看她现在这幅样子,别说站,连爬大概都爬不起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 而且发烧不假,刚刚都三十九度了,这会儿才稍微降下去一点,要是这样都能爬起来作妖,那得多么牛逼? 她也有心给灿灿再买点零食回来,一上午没吃饭了,一定也饿坏了。 “好,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嗯嗯,等你。” 等延悦一走,庄灿就把针头拔了。 这一下有点猛,针头都歪了,出了不少血。 不过庄灿也没怎么在意,使劲按了按,就下了床。 她现在脑子昏昏沉沉,鼻子呼出来的都是热气,确实是在硬抗。 没办法啊,她今天要是让那个狗男人订的了婚,她他妈的就不姓庄! 门外的保镖见她,很警惕地看着她。 “大哥,我去厕所。”庄灿说着往外走,步子虚虚的,她扶着墙。 身后有两个保镖一直跟着她。 庄灿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回过头来朝其中一个保镖勾勾手指。 没人敢动。 “过来呀,扶着我。”庄灿声音软软的,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我走不动。” 大哥的女人谁敢扶?谁敢?两个保镖吓得赶紧又后退了半步。 庄灿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怂死了。” 到了厕所,保镖在外面守着。 庄灿一进去,就被一个短头发的小姑娘撞了一下。 这小姑娘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在朋友圈里见过,正是博威那个小女朋友。 庄灿一秒意会,没出声,淡定走了进去。 果然,在最里面的杂物间,发现了一个包裹。 里面有衣服和假发,还有口罩和帽子,足够她伪装。 庄灿顺利逃脱,在一楼门诊大厅的消防通道里,和博威接上了头。 “老大,你没事吧?怎么又住院了?!”博威关心的还是她的身体,刚才等她的时候,心里都快急死了。 庄灿把口罩帽子摘掉,扶着墙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大气——她刚刚几乎是跑下楼的,就怕时间久了被发现。 缓了会儿,庄灿摆了下手,她没时间废话,拉着博威就向外走。 “去泰华酒店!” 路上,博威打了几个电话。 “安保太严了,我的人根本进不去——老大,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庄灿一手撑着头,鼻子还呼哧呼哧地冒热气。 她沉思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找到了一个号码。 上面的昵称写着“老万”。 她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找万叔帮忙。 有万叔帮忙,一定能轻而易举地进入酒店。 只是她还不想这么快就把万叔暴露出来。 万一被发现…… “算了。”庄灿收起手机,这一瞬间,她突然改变主意。 “去东港大桥!” 博威一个急刹,“什么?!” …… 东港大桥是泰华酒店的反方向。 与此同时,庄灿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一个接一个,炮仗似的,庄灿一个都没接。 延悦这丫头应该是回来了。 靳朝安有很多技术手段,手机在她身上,定位她是分分钟的事儿。 不过庄灿不怕,她还就怕他定位不到呢。 博威看她低头鼓捣着抖音,不解地问:“老大,我越来越糊涂了,你说你要去抢婚,那你去桥上干什么?” 抖音直播预告开好,庄灿哼笑一声,“抢婚不假,不过不是我去抢他。” 庄灿给一会儿的直播起了个超级狗血的标题,绝对能吸爆人眼球的那种。 “我要让那狗男人亲自来找我!” 她要跳海! …… 庄灿的直播预告标题起的很狗血—— “被渣后无路可走,自杀预告!一小时内渣男不来,死给你看!” ” 短短五分钟,就被推上了热门。 评论里五花八门,骂她的和骂“渣男”的平分秋色。 不过大部分网友都是劝她的,“小姐姐千万不要想不开啊,渣男不值得!”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瓜子备好,等直播,等渣男,不跳不是中国人。” 庄灿随手刷了刷,眼见热度越来越高,马上就要冲上榜单。 她这运气,被限流了这么久,终于牛气了一回! …… 泰华酒店休息室。 延良延悦笔直站在靳朝安面前,两个人都低着头。 靳朝安把手机合上,扔在一边,啪的一声。 延悦立刻打了个激灵。 “对……对不起三哥。” 靳朝安从她身边走过,淡淡留下一句,“知道你现在该在什么地方?” 延悦脸色惨白,直接跪了下去,“对不起三哥,等找到灿灿,我一定过去受罚。” 一旁的延良握了握拳,几次想开口说话。 靳朝安不耐烦地看他一眼,“有话就说。” 延良赶紧说是。 他抿了抿唇,紧张道:“我愿意替延悦受罚,三哥,延悦是个女孩……” “他若不是女孩,屡次犯这种低级错误,你以为我能容她到现在?” 靳朝安不想再废话,轻轻一挥手,“都下去。” 一句话,别的什么也没交代,也没让他们去抓人。 延悦知道三哥这是不打算再用自己了。 她连腿都没抬,就那么跪着,她不能走,要是走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靳朝安见她不动,没赶她,但是也没再看她。 他视若无睹地从她身边走过,来到茶桌旁坐下,兀自沏?????了杯茶。 一旁的延良干着急,他偷偷看了眼延悦,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咬牙留了下来。 茶叶沉了,延良立刻过去给三哥添了新茶。 靳朝安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他轻轻晃着手里的青花茶盏,也不喝,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延良终于憋不住了,他问道:“三哥,现在舆论越闹越大,怕是不久就会把您扒出来,要不要我现在找人先把她账号封了?” “封了她就没有别的法子搞事了么?” “那我现在就去把她抓回来!” 延良说着就要走,靳朝安一下子把茶杯推倒,茶水洒了一桌子,吓得跪在一旁的延悦一个激灵。 靳朝安哼笑一声,“抓回来做什么,让她再跑一次?” “对不起三哥……我下次再也不会出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延悦眼泪哗哗掉。 这时正好沈夏进来,她刚把父母安排好,沈兴德现在行动不便,只能坐在轮椅上,由沈君柏推着他,一会儿项目签约仪式也是沈君柏代表沈家出席。 沈夏把他们安排在贵宾室后,马上就回来了。 她一进来,就看到延悦跪在那里,鼻子一抽一抽的。 大概也猜到了因为什么。 “我看到热搜了,你不处理一下吗?”沈夏走到他身边,先把延悦从地上扶了起来,一开始延悦不敢,但是三哥没有说话,这种态度基本就是默认了,延悦这才擦擦眼泪站了起来。 看到倒在桌子上的茶盏,她将其扶起,又重新给他添了新茶。 “不用,不碍事。”靳朝安没什么心思道。 沈夏把茶双手递给他,“那你不打算过去吗?不怕灿灿真的做出冲动的事情来?” “你觉得她会么?” 沈夏一愣,这句轻飘飘的反问,确实把她问住了,“我,我不知道……” 不等她说完,靳朝安便哼笑一声,把沈夏新给他倒好的热茶泼进了桌面正中的那盆连理枝里。 作者有话说: 灿灿会不会跳桥?三哥会不会管灿灿? 下一章,险象环生!第51章 雾影迷踪篇 此刻的东港大桥, 各路主播蜂拥而至。 庄灿还没过去,就被围观的人群吓了一大跳。 她脚步一顿,恍恍惚惚间, 突然清醒了过来—— 不行,她不能这么做。 这么一闹,不就彻底和靳朝安闹掰了吗? 他和沈夏只是订婚, 不是结婚, 没到最后一步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事情若要闹大, 除了给万清添点丑闻,给靳朝安和沈家添点堵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何况依着那个狗男人的脾气,搞不好就会借此机会跟她一刀两断。 她不能只顾让自己爽, 而不考虑任何后果。 庄灿勾着唇角摇了摇头,糊涂了,真是烧糊涂了, 说罢她把手机关机, 转身往回走。 博威不明所以,跟在她身边,疑惑道:“老大, 你怎么又走了?” 庄灿没说什么, 她现在很难受, 也不想说话,她只想找个地方歇会儿,顺便一个人清静清静, 好好捋一捋接下来的思路。 她把博威打发走, 又怕被人认出来, 所以没走大路,直接走的小路。 想到这会儿靳朝安应该已经和沈夏举行完了订婚仪式,庄灿就自嘲地笑出了声。 她竟然还天真地以为她的命能威胁得了他! 在他心里,她算个屁。 庄灿觉得胸口好闷,好疼,那种钝痛,就像是被人拿锤子狠狠砸了几百下,每一下都比上一次往心肉更深一寸。 她知道这是高烧的表现,所以必须尽快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出了巷子,庄灿就准备拦辆出租车。 可是手还没抬起来,忽然一辆黑色的别克猛地停在她面前的马路上,从车上迅速下来几个男人,二话不说就把她塞进了车里。 整个过程不过半分钟,速度快到庄灿都来不及反应,车子就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 泰华酒店。 “三哥,人救回来了。”彭晋把人按三哥的吩咐安顿好,便迅速赶来汇报。 此刻房间里,只有靳朝安和他两个人。 彭晋把营救的过程简要和三哥说了一下,靳朝安不怎么想听这些,伸手打断,“有受伤么?” 彭晋一顿,自然知道三哥这句话问的是谁。 “那些绑匪都是新手,所以过程难免……” 他没再往下说,他们的车子把绑匪逼得无路可走,庄灿最后是被他们装在麻袋里抛出来的,好在追逐的这一路上四周都是草垛子,庄灿倒是没受什么外伤,但是有没有内伤,他就不知道了…… 靳朝安抬起手,拽了拽领口,脖子都拽红了,他觉得好闷,呼气吸气都有些费力的那种。 “医生呢?” “放心,已经过去了。” “还烧吗?” “应该是不怎么烧了,有齐大夫在,他让您不必担心。” 靳朝安没再说什么。 彭晋看三哥闭上了眼,本来还有一些话想说,便暂时没有开口。 其实他知道这一切都在三哥的计划里。 三哥早就料到庄灿小姐不会安分,所以当她们从瞰海出来后,三哥就立刻派他过去在暗中监视庄灿小姐。 这事儿,延良延悦都被蒙在了鼓里。 不过,他本以为庄灿小姐从医院逃跑以后,会想尽办法来现场闹事儿,没想到她竟然会去跳桥。 彭晋不懂什么情情爱爱,但是他知道,人一定是伤心难过到了一定程度,才会选择放弃生命。 可见三哥和沈夏小姐订婚,对庄灿小姐来说是个多么大的打击。 伤心到连生命都罔顾了。 也正因为他一直跟在庄灿小姐身后,所以在她被绑架的第一时间,才能迅速把她解救出来。 …… 靳朝安睁开眼的时候,彭晋只觉得三哥的眼底暗得发稠。 “三哥……” 靳朝安此刻已神色无异,他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下着装,“说吧。” “是。”彭晋正色道,“跟在绑匪车后营救庄灿小姐的人,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另一波人。” 靳朝安落在袖口上的指尖微地顿了下,“查到什么人了吗?” “暂时还没有,但可以肯定一点,他们绝对不是李博威的人。” 靳朝安的唇角浅浅勾了勾,他伸手捏了颗葡萄放在指尖,慢条斯理地把皮剥掉。 半晌,把葡萄籽吐了出来,悠悠说了三个字,“有意思。” “那庄灿小姐……” “先关着吧。” “好。” 靳朝安擦干净手,把桌子上的眼镜拿起来,戴好,“这边都安排好了吗?” “一切妥当。” 门外有人敲门,通知开幕式即将开始。 “走吧。”靳朝安起身,彭晋跟在他身后一起走出大门。 …… 庄灿被关在酒店里。 是间套房,齐优给她打上吊瓶以后,就一直在外面守着。 中途她有转醒的迹象,齐优想着靳朝安的话,不能让她清醒过来,所以又在消炎药里加了小半针镇定剂。 一直到深夜,门外传来脚步声,房门随后被推开。 靳朝安在一行人的掩护下走了进来,他戴着口罩和棒球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这么晚才完事?”齐优看了眼表,迎了上去,“烧退了,但还有点迷糊,小腿擦破了点皮,不过问题不大,已经处理好了,其它——” 靳朝安根本没在听,片刻不停地迈进了卧室,同时把口罩、帽子以及风衣尽数脱掉。 到了床前,庄灿的那张粉扑扑的小脸便映入他眼中。 他弯腰将她抱起,紧紧搂在怀里,像搂婴儿一样,双手圈着她的肩膀,把头按在他胸口。 他微低着头,把脸颊贴在她的额头上,感受她的体温。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心痛和思念的情绪死死纠缠在一起。 他什么也不说,就那么抱着她,呆呆坐在床头,闭着眼睛,和她的温度逐渐融合为一体。 齐优看着这样的老三,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老三到底动没动情,动了多少情,已经不用再想,如此一看便一目了然。 只可惜,那女人满身都是目的。 齐优是真的心疼老三,别人不清楚他曾经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清楚。 原来,何曾在他身上见过人味儿? 如今人味儿是有了,可软肋也有了。 是块石头还行,总有捂热的一天吧,可偏偏是把刀。 明知道抱紧了会受伤,越用力,刀刃就越往肉里扎,可偏偏却越抱越紧。 他不愿松手,别人又有什么办法。 这个局,从始至终,都是为她做的。 …… 月光下,靳朝安亲亲庄灿的额头,眼皮,鼻尖,不够,又去亲她的嘴。 她还在熟睡,是镇定剂的功效,任凭靳朝安的舌头怎么拨弄,都没有反应。 “看够了吗?”靳朝安稍稍离开她的唇,此刻已经被他吻得红艳艳的,他微侧过头,余光瞥向身后。 齐优立刻反应过来,他忙向后退,直到手搭在门扶手上,“那……那我走了,她睡醒应该就没事了……不过我得提醒你,我给她打的镇定只用了半针,所以大概到不了天亮她就会醒,你想?????做什么务必抓紧。” 见靳朝安没吱声,齐优便默默退了出去。 齐优离开后,靳朝安把庄灿抱上床,搂着她一起又睡了一会儿。 大概睡了三个多小时,快五点的时候,庄灿在他的怀里动了动,像小动物似的哼唧了一声,靳朝安本来也没有睡熟,听到她的动静,他立刻睁开眼,俯身看着她,把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 凉丝丝的,已经彻底不烧了。 靳朝安这才下床,穿衣服,收拾妥当后,拉开门,把彭晋喊了进来。 “怎么样了?” “都在按计划进行。” “录像做好了吗?” “好了。” 靳朝安拧开一瓶冰镇的矿泉水,润了润嗓子,他看起来很疲惫,眼睛里还都是红血丝。 他像是在做最后的决定。 彭晋立在一侧安静等着,等了大概五分钟,靳朝安才朝后轻轻挥了下手—— “准备准备吧,给她送进去。” …… 庄灿睁开眼睛。 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被绑架的那一刻,所以清醒过来的瞬间,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猛地向前一挥。 最后以一个防备的姿势挡在胸前。 时间静止了两秒,庄灿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眼神逐渐清明,在看清房间的布置后,大脑撕拉一声有了反应—— 卧槽!这是哪儿? 几乎同时,外面响起了门铃声。 庄灿怎么也没想到,在她打开房门的瞬间,竟然会被闯进来的一群警察瞬间锁手按在墙上。 “不许动!”其中一个高个子向她出示了一眼警官证,“我们现在怀疑你和一起人口失踪案有关,请你立刻随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 警局内。 庄灿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双手被束缚着,她知道挣扎无用,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爆发,想打人,她握紧双拳,可左右手腕都被死死定在锁孔里,只有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证明她现在有多气,有多讴! 门打开,进来一个大个子警察,此人面部线条生硬,他嘴里叼着烟,右肋下夹着一本铁质的资料夹,走到庄灿面前,他停下脚步,把资料夹往桌子上一扔,双手分开撑在桌面,俯身向她看去。 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还未开口,就已叫审讯椅上的人不自觉地矮了半截。 距离太近,以至于烟雾呛得庄灿睁不开眼,她偏过头,只顿了一秒,便又扭过头去,勇敢瞪视着他,“我是被绑架!没有绑架别人!如此不分青红皂白随便抓人,到底谁给你们的权力?!” 那人直起腰来,把烟头叼在嘴里,腾出手后,他从上衣的夹克内掏出一只手机,划开屏幕后,对准庄灿。 那是一段录像。 录像里的女人正鬼鬼祟祟地穿过泰华酒店的走廊。 “这是你吗?”他的声音冷硬如石。 庄灿看向屏幕,表情从一开始的疑惑不解到最终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只用了短短几秒钟。 她看清了女人的脸,和她一模一样的脸,竟然真是她自己。 “不可能……我根本没去过那里!” 那段视频还在循环播放,庄灿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麻。 “沈夏失踪了,你知道吗?”男人把视频关掉,轻飘飘地丢下一句。 庄灿猛地看向他,“什么?!” 男人玩味地回她一眼,收起手机,塞回口袋,他悠悠地吐了口烟,“订婚宴结束后,沈夏在泰华酒店突然失踪,我们已经调查过酒店所有录像,录像显示,出现在酒店里的可疑人物只有你,庄灿。” 庄灿突然反应过来,视频里那张脸确实是她,身形虽然也极像,但是身子绝对不是她,她对自己走路的姿势还是很了解的。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的脑海迅速生成——视频是假的,是人脸合成后的结果,就是俗话说的视频“换头”,但凡有点技术手段的人,都可以做到。 所以,有人合成了假视频,故意陷害她! 而且这个人还绑架了她,把她锁在酒店,创造出时间差去伪造她的在场证明。 “我根本没有见过沈夏,视频是p的,连这种低级把戏都识破不出,这就是你们警察真实的办案水平吗?” 庄灿笑了,这会儿她反而冷静下来,她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不能慌,越慌反而会落入对方的圈套,她目光直视男人,像头凌厉的小豹,即使被捕兽夹狠狠夹住爪子,也丝毫不惧眼前威风凛凛的猎人。 “你们不能只因为一段未加证实的录像就随便抓人,我可以随时投诉你们。” “当然不是随便。”男人倚在桌角,玩味地审视着她,“我们是经过专业的综合研判,认为你——最有作案动机。” 他紧接道:“绑架案发生前六个小时,你在哪里?” 庄灿紧紧盯着他,没有说话。 “你在东港大桥,对吗?你在网上发布了一条‘自杀预告’,以此威胁沈夏——因为你和她的未婚夫存在不正当关系,你不希望他们订婚,所以用这种极端方式来阻止他们,我说的对吗?” 说完,那男人意味深长地一笑,“可你后来为什么又不跳了?” “不想了,后悔了,不愿意了,不行么?” 男人听后勾了勾唇,大笑起来,咳得满屋都是烟雾。 “你笑什么?”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她,一支烟过后,才悠悠开口,“因为你突然改变主意,觉得这样死掉太亏,你萌生出一个恶毒的想法,你要报复沈夏,报复她抢走你的心上之人,所以你绑架了她,我说的对吗?” 庄灿愣了两秒,忽然笑出了声,那人就那样觑眼看着她,“你们警察就是这样凭感觉办案的?” 她简直要笑死,“别说我没有做过,就算我想做,泰华的安保那么严格,我一个女孩子,你觉得我是怎么做到突破重重阻碍,把一个大活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绑走的?” “你自己当然不可以,”男人俯身上前,烟灰掸落在她耳边,“如果你能主动交代出你的作案同伙,我想我们接下来的审讯过程就会舒服许多。” …… 观察室内。 三台显示器呈椭圆状摆在一张长方形的红木桌子上,几个年纪稍长,看起来小有身份的警官围站在桌子前。 正对着显示屏中央的一把宽转椅上,此刻正坐着一个身穿暗红色西装的男人。 男人背靠椅背,翘着右腿,一手撑在桌面上,手里有一搭无一搭地转着一支天蓝色的圆珠笔。 他的动作很慢,甚至几分漫不经心,可盯着显示屏的眼神分明又是那么尖锐,带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寒。 站在男人身侧的警官俯下身来,语气带着几分恭敬,对他道:“您放心,大林是我们所里的王牌警察,审讯是他的专长,不管是多么狡猾的犯罪嫌疑人,只要她藏着秘密,再严实的嘴都能给撬开。” 靳朝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微眯着眼睛,不知在思考什么,镜片下的眸子高深莫测,默了半晌后,他把手里的圆珠笔指向显示屏,轻轻一点,才开口说了一句,“让他把烟给我掐掉。”第52章 雾影迷踪篇 此刻的审讯室内, 庄灿后背的薄汗衫已经湿透。 额头也被逼出了热汗。 手腕由于长时间在发锈的锁孔里锁着,已经磨得有些酸痛发涨。 “……你嫉妒沈夏,于是伙同他人将她绑走!你想折磨她、报复她, 逼她主动毁掉婚约!是不是!……沈夏现在被你们藏在哪里?当然,我还要提醒你一句,法律可以从严审判, 也可以从轻发落, 关键就在于你是否能够主动交代。” 男人的呵斥声张弛有度, 前半段如此咄咄逼人, 最后两句,又缓了语气,但凡前面被他吓到,神经高度紧张的话, 都有可能在最后一秒冲破心理防线。 可庄灿却握紧了拳头,“我没干过!也没有任何同伙!不管你怎么逼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也好心奉劝你一句, 你们在我身上耽误的时间越多, 沈夏就越是多一分危险,如果沈夏最终真的出现意外,全都是因为你们警察办事不力导致的, 你们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很好, ”男人收起耐心, 抬起胳膊,吹了吹表盘,“希望你的同伙也能像你一样嘴硬。” 庄灿眉心一跳, “你们抓了博威?” 男人没有理她, 拿起桌上的资料夹, 自顾推门而去。 不一会儿有人过来带走了庄灿,从审讯室转移到了拘留室,她在拘留室被关押了一天一夜,一口饭也没吃,水也没喝,只一个人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 说不紧张,是假的。如果只是她自己,她有把握耗到三天之后,三天之后没有进一步的实质证据,警察便没有任何理由再继续拘押她。 可现在博威也被抓了,博威知道她太多秘密,一旦他经受不住拷问,被这些警察牵着鼻子走,很多可能就把所有事情都抖了出来。 她对博威没有信心,就怕再耽误下去,博威那?????边生出什么变数,那她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 要不要想办法通知万叔那边来救人?要,还是不要,庄灿陷入痛苦的纠结。 这时有人进来给她送饭,庄灿看了一眼,他们送来的饭菜在一个精致的食盒里,不说色香俱全,但也绝不会是拘留人员该有的水准,很明显,她是被特殊待遇了。 甚至连拘留室都是单独一间。 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把手伸到警察局来,庄灿不用想也知道。 呵呵,隐身到现在,也该露面了吧? “我要见靳朝安!” 可惜,那女警官并没有理她,放下饭后,就出去了。 庄灿也没有纠缠,她知道纠缠无益,也省的给自己找气受。 有时间生气,不如好好琢磨琢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她现在已经稍微摸出了一点门道。 沈夏应该没有真的失踪,这大概率是靳朝安那个狗男人设的局——她既然敢跳桥威胁他,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哈,庄灿早该想到的,他就是故意设计这一出,同时逼她暴露身份。 她现在只担心博威,看样子,他们审问的重点对象不在她,而在博威。毕竟从进来到现在,除了一开始的审讯外,直到现在都没人警察再找过她。 庄灿不知道这些警察会用什么手段逼问博威,也不知道博威会不会把她的事情供出来,她很紧张…… 如果靳朝安知道了她的最终目的,出于对靳舒宁的保护,也一定不会让她再继续留在他身边,搞不好让她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也说不好! 好在博威并不知道更深的内情。 她为什么要调查靳舒宁,这个原因,一直烂在她的肚子里,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可庄灿怎么都想不到,她是怎么一步步上套的?难道那个狗东西早就预料到了她会逃跑?还是说,他是从她逃跑的那一刻,才开始布局这盘棋的? 她也实在想不出靳朝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不然就是这狗东西的演技实在太好了,这段时间,庄灿差点就以为他是真的爱上了她! 可是绕了这么一大圈,还得要沈夏和警方配合,如此兴师动众,只是为了逼她“现身”,会不会太大费周章了? 不对,这里面肯定还有其它什么事儿,是她没猜到的,那个狗男人的心思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又过了半天,期间,庄灿被带着去了一次厕所,路上听到警局里有人讨论沈夏失踪的事儿。 原来她和博威只是嫌疑人之一,还有其它几个嫌疑人,比她嫌疑更大,他们全都在接受没日没夜的审讯。 所以一开始的那个警察没有对她说实话,酒店监控查到的录像,不是只有“她”一个可疑人物。 庄灿越听越糊涂……听这架势,难道沈夏真的失踪了? 如果沈夏真的失踪了,那这件事就不是靳朝安单纯为了诈她而设的局,可分明有人做了伪证想趁混乱之际陷害她,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谁想陷害她? 庄灿越想越混乱,脑子要炸了一样,回到拘留室后,整个人像是脱了层皮一样的疲惫。 当天晚上,沈夏被找到,靳朝安来警察局撤案。 队长亲自接待,“人还在拘留室,按着您的吩咐,绝没有任何亏待……是她自己不吃不喝,我们也……” 靳朝安扬了下手,不想听他再说下去,他径自向里走着,眉眼染着几分疲惫,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素衣女孩,看着和延悦差不多大的年纪,手里提着一只精致的木质食盒。 队长知道他什么意思,便立刻改口,“李博威那边依然没有松口,不管我们怎么逼问,他都没有供出其他人,也没交代庄灿的任何事情,只说和她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您看……” 靳朝安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当初是怎么和我夸下海口的?” 队长被噎了一下,臊眉搭眼地咳了一声。 “那个……靳总,你看沈夏小姐找到了,人我们也不好一直关着……” 靳朝安是拿“证据”报案的,并非特权,但是现在人既然找到了,人自然也得放了。 “知道了。”靳朝安停下脚步,顿了两秒。 他想到彭晋的话——庄灿在东港大桥附近被绑架后,除了他们的人,还有一伙神秘人在暗中营救她。 发现她被顺利救下后,那车人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这几天,彭晋一直在查,可却没有查到那波人的丝毫信息。 “再关她一天吧。”靳朝安有些心烦地按了按眉心。 “沈夏的事情,先不要声张。” 队长想了想,多关一天也不算违规,便说了一声,“好。” 沈夏从失踪到现在,直接今晚被找到,消息一直对外封锁,所以只有内部人知晓。 靳朝安在等,等庄灿背后的人出手,等对方沉不住气来救她。 再等一天,看看是否能把她背后的人诈出来。 哪怕不现身,只要和警局搭上线,就不怕揭不开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靳朝安朝队长轻轻挥了下手,示意身后那女孩跟紧,“我去看看她。” ……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庄灿把脑袋从桌子上慢慢支了起来。 趴的时间太久,脑门那里都有一道红红的印子。 她的下巴尖了不少,黑眼圈也是肉眼可见的明显,她抬起头的时候,看向门口的眼神,迷茫中又带着一丝怯怯的畏惧,像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鹿,弱小无助又可怜。 靳朝安只望去一眼,便听到了从心口传来的碎裂声。 那种失重般的绞痛感,比昨夜思念她时的痛苦更甚。 他侧身,等女孩进去把食盒摆好,等她出去后,转身把门关上,才抬起步子迈向她。 这过程,庄灿就一直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神迷茫地盯着他看。 越盯,眼圈就越红,恨意上涌,泪花在眼眶里颤悠悠地打着转。 靳朝安别过头,淡淡扫了眼桌面,今天一天的饭菜她都没有动过,连矿泉水瓶子都没有拧开。 他收回目光,从自己带来的食盒里拿出一只小巧的双耳炖盅,取出调羹,低头慢慢地搅拌。 庄灿仰着脖子盯着她,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恨,靳朝安站的位置离她很近,他倚着身后的桌沿,微微曲着腿,膝盖和她的小腿碰在一起。 他喂向她,“张嘴。” 庄灿一把将他手里的调羹打翻在地。 “不吃!”她红着眼瞪视着他,泪珠从眼眶簌簌下落,很快打湿了整张小脸,她伸手抹去,“你少跟我假惺惺的装模作样!” 靳朝安弯腰捡起调羹,丢向墙角的垃圾桶,那粥是热的,冷了就不能喝了,他拿起盖子盖好,又放回保温盒里。 庄灿始终盯着他的脸,无波无澜,不喜不怒,没有丝毫情绪的一张脸。 庄灿突然笑了,沈夏失踪一天一夜了,他居然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她都不知道是该夸他演技好还是演技烂,“沈夏找到了吗?” “这得问你,你若好好交代,她便能早一点找到。” 靳朝安双手交叉,坐在身后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镜片下的那双眼,像古井深潭一样幽深。 “她到底是不是我绑架的,难道你不清楚吗?”庄灿冷笑着扯了下嘴角。 靳朝安伸手不疾不徐地叩了叩桌子,“先喝粥。” “沈夏都失踪一天一夜了,我看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因为我知道,她在你手里,不会有生命危险。” 庄灿都气笑了,“呵呵,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实话告诉你,她要是真在我手里,我早就把她撕票了!她死了,正好就没人和我抢你了,你说她有没有生命危险?” 靳朝安:“是么?” “是个屁啊!”庄灿真的要被气死,“不是我!我没有绑架沈夏!我是被人打晕陷害的!有人想陷害我!别人不相信,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 那一滴眼泪,适时地从她的眼角滑落,这次庄灿没有再去伸手擦,她仰着通红的小脸,又愤怒又委屈地盯着他。 手头没有纸巾,靳朝安从怀里掏出一方灰纹格的丝帕,俯身为她擦去眼泪,边擦,边轻声在她耳边说,“我相信没用,警察相信才行,所以你要好好交代,顺便向警察叔叔解释一下,在医院里,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你是有同伙的,好好想想,嗯?” 收起帕子,靳朝安又摸了摸她的小脸。 庄灿甩不开他的手,被他稳稳固定在掌心中,他像是在爱抚一件心爱之物,拇指划过她泛红的眼角,缓慢、温存,可说出口的话,却又如此混蛋! 庄灿突然握住他的手腕,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要请律师,我要见陆思源。” 靳朝安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唇,钳着她下巴的手掌却愈加用力,僵持了几秒后,他突的笑了,手腕一晃,冷冷丢下几个字,“找谁都没用。” …… 转天傍晚,就在庄灿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陆思源来了。 庄灿看到陆思源,有一瞬间,觉得像是见到了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鼻子一酸,连声音都有点些发颤,“我没有绑架沈夏,我是被陷害的,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你信我么?” “我知道,我是来带你出去的。”陆思源走向前,表情有些凝重,庄灿心里不由得一沉,“沈夏真的失踪了?” 陆思源没有立刻回复,只是一直盯着她,庄灿也意识到他脸色很差,过了好一会儿,陆思源才缓缓地点了下头。 庄灿懂了,“那你快去找她,沈夏都失踪两天一夜了,真的不能再拖了,你手里要是没人的话,我可以介绍几个私家侦探——” “她找到了。”陆思源突然开口。 庄灿盯着他,听他继续说,“绑架她的人是碧水村之前的钉子户。他的儿子因为闹事儿被判了无期,本来马上要结婚的,现在儿子进去了,儿媳妇也跑了,家里只还有一个患病的老伴儿,这男人不久前在新闻上看到万清的消息,知道靳朝安即将订婚,于是生出报复的念头,打算让他也尝尝失去妻子的滋味,所以他扮成送菜的员工,偷偷混入酒店,又趁着酒会混乱之际,绑走了沈夏……” 这件事全程消息封闭,所以知道的人非常少,陆思源算其中一个。 他的话,犹如当头一棒,给庄灿来了个措手不及。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走向居然是这样的! 庄灿愣了好一会儿。 “那她现在应该没事了吧?她是怎么被救出来的?” 陆思源不忍再看她,别过头后,默了两秒,悲声道,“找到她的时候,人已经咽气了。” …… 深夜,庄灿和陆思源走出警局。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庄灿瑟缩了一下,忍不住往陆思源身后靠了靠。 越过他的肩膀,她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宾利停在警局的大门口。 也许是还没从沈夏去世的消息中缓过来,也许是因着这扑面而来的冷空气,庄灿在看到车门拉开,皮鞋从车上从容迈下,踩在地上的那一刻,整个人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她嘴唇发白,看着靳朝安朝她一步步走近。 他在台阶前顿住脚步,抬起手来,向上伸去,微微一笑,“有劳陆律师了。” 庄灿死死抓着陆思源的胳膊没有松手。 此刻的靳朝安,身上披着件敞着怀的薄风衣,右手举着把黑色钢骨伞,站在清冷的夜雨中,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雅痞气息。 他微微歪了下头,斯斯文文地笑了笑。 手依旧没有收回,“不过来?” 陆思源的胳膊传来隐隐刺痛,他察觉到庄灿在用力掐他,这是人在畏惧的时候做出下意识的反应——短暂思考两秒后,他站了出来,将庄灿挡在身后。 “今天太晚了,不然就让我来送灿灿回家吧,你今晚应该还有的忙,就去忙你的。” 靳朝安:“陆律师是要插手?” “我只是不想你太折腾,按说现在你该在沈家吧?” 靳朝安唇角挑了下,“我劝你插手前要三思。” 陆思源有些僵住,他确实惹不起靳朝安,可是……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庄灿,庄灿不想他为难,把他的胳膊往后一撇,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灿灿。”陆思源轻轻拽了她一把。 “没事儿。”庄灿给了他个安心的眼神,便转身朝靳朝安大步走了过去。 走到他身边时,也没有停下脚步,甚至都没看他,步子铿锵有力,一头扎进了车里。 她能感觉到头顶上有把伞是跟着她一起走的,直到她上了车。 靳朝安收起雨伞,递给身后的女孩,他一手扶着车门,回头朝陆思源点了下头,随后弯腰进了车厢。 车门关闭的一瞬,庄灿转身朝他喊道:“沈夏死了!你知道吗?!” 她整个肩膀都在抖,如坠冰窖一般。 “伤心?”靳朝安慢条斯理地脱下有些发潮的风衣,随手挂在前面,他低头弄着衬衫袖子,很随意地一问。 庄灿看到他这幅无动于衷的表情,就觉得愤怒,觉得不可思议,她承认,“是,我伤心。” 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怎么能不伤心?可是他怎么一点难过的情绪都没有? 庄灿冷冷一笑,“难道你不伤心吗?她可是你的未婚妻!她那么爱你,最后因为碧水村的事情被绑架,被撕票!等于间接因你而死,别说伤心,我怎么感觉你连一点愧疚都没有?!” “哦?因我而死?”靳朝安淡淡一笑,看向她,忽然将她揽到怀里,大手抚上她的小脸,在她冰凉的脸蛋上摸了摸,“那她也算死得其所。” 庄灿咬牙推开他,“你好冷血。” “我是什么人,你不应该最清楚?我对死人不感兴趣。你要记住,人一旦死了,就没有任何价值,没有价值的人,对我来说一无是处。” 靳朝安觑眼盯着庄灿,她的后背紧紧贴在车门上,“所以你也要好好活着,明白吗?千万别让自己失去价值,下次再敢这么做,就不会这么轻易饶了你了。” 庄灿知道他指的是泡冰水澡的事。 所以他把她送进警察局,就是为了给她个教训? 她一直知道眼前的男人有多么可怕,也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有多么危险,可即便知道,也从未畏惧过,从未退缩过,今天是第一次,她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动摇,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她没有意识到泪水已经流了满面,浑浑噩噩中,靳朝安向她靠近,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她以一个仰躺着的姿势,整个身子被他牢牢抱住。 他低头,吻她的泪,从眼睛到嘴巴,伸出舌头,撬开她的齿贝,甜咸的搅拌。 她因疼痛,发出轻微的呜咽……却刺激得他更疯狂地掠夺,他猛地将她翻了个身,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面对着他,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压抑着喘'息,不断地深'入她的唇。 察觉到他的掌心一寸寸下移,牛仔裤的扣子在他指尖崩开的那一刻,她猛地清醒过来,双手用力扣住他的手腕。 “靳朝安,你别太过分!沈夏刚死,你——” “这么心痛啊?”靳朝安轻轻哼笑,他把手从她腿间收回,又放到了她的脸颊,爱不释手地反复抚摸,他边摸,边笑,声音又带着几分玩味的坏,“那为什么还要抢她的未婚夫?嗯?她死了,你不应该开心吗?” 庄灿真的装不下去了,她狠狠打下他的手,随后猛地推了他一把,靳朝安的身子歪了过去,一连咳了好几声,他别过头,忙抽出帕子捂住嘴。 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将忍不住的恼人的咳嗽声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庄灿看到他脖子都憋红了,青筋若隐若现。 她刚刚那一推,正怼在他的胸口,很痛,他能感觉到,她用了百分百的力气,毫无保留。 庄灿也不心疼他,都是他活该,她顺势蹭到车的另一边,离他远远的,扭过头去看向窗外。 可就在转头的一瞬,她看到了坐在前座的那个女孩,她有点印象,这个女孩好像和靳朝安一起给她送过饭,她皱了皱眉,回头问他,“延悦呢?” 庄灿的力气对靳朝安来说实际攻击力不大,是刚刚赶上了巧劲儿,正中了他的要害,这会他胸口难受得紧。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最近几日太累了,庄灿在拘留所里甚至还睡了一觉,他却是连一眼都没有阖过。 靳朝安语气很淡,“受伤了,暂时没办法工作。” 他气顺了些后,转过身来看她,帕子还攥在他手中,这次是好声好气,似乎也没对她刚刚怼他的那一拳有丝毫怪罪,“这段时间让阿宁照顾你。” “阿宁。”他喊了一声。 前面那女孩立刻回头,“三哥,庄灿小姐。” “延悦怎么会受伤?”庄灿没有理阿宁,她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原因,恨恨地瞪着靳朝安,“你罚她了对不对!你凭什么?!” “凭什么?”靳朝安呵呵一笑,“凭她办事不力,你说呢?” “她是你的手下,不是你的工具!她是个人,还是个女孩,你凭什么动不动就对一个女孩体罚?你个毫无人性、毫无底线的人渣!土皇帝!”庄灿扬起手,不偏不移地给了他一巴掌,很狠。 前面那女孩脸色一变,刚要动手,就被靳朝安制止了。 他偏着头,嘴角微微渗出了一丝血迹,庄灿视若无睹,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扭头就望向了窗外。 被打了一巴掌,靳朝安也没有恼她,而是顺势用手里的帕子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他慢慢地擦,同时转身去看庄灿,看她气鼓鼓的模样,要爆炸了似的,愤怒得地动山摇,便知她这几日心中到底忍下了多少的委屈。 到底是见不得她如此。 靳朝安拿出手机,打给延悦。 庄灿背着身,听靳朝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还?????能下床的话,就回景园等着。” 靳朝安挂了电话,庄灿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一刻,她竟然还有了一点后悔。 车子停下,庄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到了沈家。 她还以为要回景园。 后半路她太累,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靳朝安搂在的怀里,庄灿醒过来后,整个身体都被他的胸膛捂得暖暖乎乎的。 靳朝安还在为她整理衣襟和头发,衣扣是散开的,胸口有些发红,庄灿不用想就知道她睡着的时候这狗东西对她做了什么。 她不想看他,一把推开他,自己弄好衣扣,推门下车。 外面雨已经停了,可庄灿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靳朝安随后下车。 庄灿转身质问他,“你什么意思?” “不是伤心?带你来看你二姐最后一眼。”靳朝安拉上她的手便往里走。 庄灿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 她甚至有一点怕,尤其当她看到靳朝安牵起她的手,走进沈家的时候,就更是怕,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死去的沈夏,这一刻,她竟然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靳朝安握着她的手,很紧,他完全不给她主动的机会,似乎就在告诉她:你什么都不必做,也不必想,我带你去哪,你就去哪儿。 庄灿就如同机器人一样,跟在靳朝安身后进了沈家。 作者有话说: 下章解谜啦第53章 雾影迷踪篇 进了沈家。 靳朝安带着庄灿来到了沈夏的遗像前。 沈夏生前信奉耶稣, 几乎每个周六日都会去教堂祷告,她死后,没有举行传统葬礼, 而是采用基督教的仪式,举办了一场简简单单的告别式。 因着消息封锁,没有对外界公布, 所以来的人很少, 都是和沈家关系非常亲近的朋友。 这会儿, 除了牧师和沈夏唱诗班的姊妹还在守灵以外, 大多数人都已经回去了。 其实庄灿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沈夏真的死了,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庄灿没有看到冰棺,只看到了遗像, 陆思源告诉她,沈夏是被嫌疑犯纵火烧死的,为了毁尸灭迹, 不惜一把大火毁掉现场。 被发现的时候, 人都烧焦了,最后是提取的Dna,最终才确定的身份。 沈夏的遗像下面摆着一排白色菊花, 背景是一面印着十字架的旗布, 庄灿盯着旗布上面的两行字, 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上面写着“安息主怀,荣归天家”几个大字。 靳朝安从一侧插满菊花的水桶里抽出一支,走到沈夏的遗像前, 弯腰摆好。 牧师上来和他拥抱, 告诉他不要难过, 要开心,沈夏是去到了主的怀里,这是她的福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靳朝安敷衍地点了下头,回过头看庄灿。 他递给庄灿一支菊花,庄灿刚要伸手,沈菁菁的声音便从她身后突然蹿了出来。 “是你!你个扫把星!都是你把二姐害死的!自从你回来,我们家就接二连三的出事情!你滚!给我滚出去!”沈菁菁歇斯底里地冲了过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见沈夏的死,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 她刚一扑过来,靳朝安便上前一步,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沈菁菁吓得立刻后退两步。 她还记得上次在局子里受的罪……她知道现在这个小贱'人可是靳朝安心里的宝贝疙瘩,她惹不起,所以只能把委屈打碎了咬牙往肚子里吞。 沈菁菁差点摔在地上,正好孙幼蓉过来扶住了她,她也恨庄灿,恨不得拿刀刮了她,可碍于靳朝安的淫威,她也没有办法,只得和沈菁菁两个人抱头痛哭,哭天喊地。 一旁的牧师赶紧过来开导她们。 唱诗班的姐妹们本来也在朗声祷告,因着这母女俩的几嗓子,祷告声戛然而止。 沈兴德这时才发现了庄灿。 他坐在轮椅上,向着庄灿的方向抬了抬手,庄灿站着没动,沈兴德有点着急,眼里含着热泪,对着她的方向喊了声,“灿灿……” 庄灿还是没动,沈君柏便推着沈兴德来到她面前。 庄灿其实也想不到,好久不见,沈兴德竟然会老成了这幅样子——瘫坐在轮椅上,头发花白,一张老脸像面粉袋一样憔悴。 她觉得解气的同时,又觉得可悲。 “灿灿……” 庄灿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最后只说了四个字,“你节哀吧。” 沈兴德声音颤颤巍巍,“灿灿,你能回来吗……回来陪陪爸爸吧,爸爸失去夏夏了,不能再没有你……” “你失去沈夏,就想起我了,那我十岁被你赶出家门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失去父亲了呢?”庄灿不想再说这个,她别过头,伸手擦掉眼泪。 沈君柏:“灿灿!家里都这样了,你能不能别再和爸爸顶嘴了?夏夏没了,爸爸的心已经够痛了……” 庄灿干笑两声,什么话也没回。 她要是真想顶嘴,想气死他,还有更恶毒的话可以说出来——沈夏没了,沈菁菁不是还活着?等你什么时候两个闺女都死光了,再来我这装可怜。 可是她没说,没必要了。 沈兴德重重叹气,转向靳朝安,对他道:“是我对不起灿灿,对她,我从未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她如今恨我怨我,我不怪她……” 靳朝安:“您明事理就好。” “我不仅对不起灿灿,也对不起夏夏……沈氏如今日薄西山,你是看在夏夏的面子上,才答应出手相助,你说要把深水湾的项目做聘礼,是我太贪心,执意要把沈靳两家联姻的消息大张旗鼓地放在明面上,为项目助势,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沈老爷是你靳朝安的老丈人,我沈家是万清的亲家……是我的虚荣,是我的急功近利,害死了夏夏。” “老爷!您可别这么说啊!”孙幼蓉扑了过来,伏在沈兴德的膝盖上埋头痛哭。 庄灿听了看了,只觉得荒谬可笑。 “夏夏死了,沈氏也完了,完了……”沈兴德垂着手,喃喃地说。 “不会完的,不会的,老爷,沈氏不会完的,朝安,朝安不会不管咱们的,对吗?朝安,你说句话,求求你说句话。” 孙幼蓉转身扑到靳朝安脚边,哀求他,靳朝安嫌弃地后退一步,鲜红的指甲正好划过他的裤脚。 沈菁菁哭着过去把她妈妈拉了起来。 “伯母说的对。”靳朝安轻轻咳了声,“沈夏的死,责任实际在我,毕竟碧水村的事情是我一手造成的。沈夏之所以会被绑架,绑匪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报复我,报复万清,何况,她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被绑走,也证明是我的安保不力。” 庄灿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靳朝安继续道:“深海湾的项目不会终止,这个项目给到沈家,我就会护航到底。何况我和沈夏已经举行过订婚仪式,不管她在与不在,我都已经是她的未婚夫,也就是您的准女婿。” 孙蓉蓉听了破涕为笑,她匍匐到沈兴德脚边,激动得语无伦次,“老爷,老爷,您听到了吗?朝安没有反悔,他还是咱们沈家的准女婿,朝安他……” “那怎么能一样!”沈兴德挥手打断,“曾经他是我的准女婿,那是因为他和夏夏真的会结婚!可如今夏夏已经不在了,难道朝安还能一辈子不娶别人了吗?外面的人都知道他娶了我沈兴德的女儿,不止是北城的权贵,甚至整个华都!大家都不是傻子,哪一天'朝安和别人结婚了,你让我这张老脸怎么办?你觉得别人还会买我的帐吗!” 孙幼蓉一愣,她确实没有考虑这么多,她只想千万不能让沈氏这么快完蛋,毕竟封氏还没吸够血呢! 本来她和封诚的计划是——先把沈氏一点点掏空,再拿靳朝安当血包,趁着他扶持沈氏的机会,再通过沈氏一点点把背后的大血包吸干,把封氏喂大。所以她才会死皮赖脸地求着靳朝安不要放手,呵,他以为他是人精,其实他也是个大冤种罢了。 可明显,现在沈兴德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死要面子活受罪,说什么都不想要靳朝安的扶持了。 靳朝安见戏差不多了,微笑着向前一步,忽然拉起庄灿的手。 庄灿懵懵的,被他牵着手,两个人走到沈兴德的面前,靳朝安温柔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回过头来,对沈兴德道,“如您所言,整个华都都知道我靳朝安娶了您的女儿,可是出了北城,别人并不知道您的女儿到底是谁,那么既然是娶您的女儿,我想娶谁都一样,不如今天就请您做个见证,把灿灿许配给我,这样沈靳两家的姻亲便可彻底做实,您的心也可以放到肚子里,我靳朝安答应扶持沈氏,就一定会把亲家负责到底。” “什么!!”沈君柏脑子一撞,和突然瞪大眼的沈菁菁几乎异口同声。 “这,这怎么能一样呢……”沈兴德也有点懵,他看向庄灿,尤?????其是他们紧紧交握的手,“灿灿,你和朝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儿?庄灿怎么会知道怎么回事儿,她现在才是最懵逼的那一个。 孙幼蓉反应得最快,事到如今,保住血包才是最主要的,他想娶,那就让他娶,娶谁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愿意继续给沈家输入,喂资源,她管他娶的是谁! 只不过便宜了那个小贱人了,凭空捡了个漏,这就一脚踏入了豪门,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只是可惜了她那薄命的女儿,用十多年的心血培养她成为名媛淑女,白白给她铺了这么久的路,到头来却没有做少奶奶的命! 沈君柏刚要开口反对,就被孙幼蓉从身后掐了一下,她转身给沈兴德做思想工作,“老爷,朝安说的有道理,只要灿灿和朝安愿意,这法子不是不行,您说呢?我看婚礼也不用延期,就还是如期举行,别人都知道您嫁女儿,至于嫁的是谁,谁又会关心这个?别人只关心您女儿嫁的是谁……” “那到时候是灿灿和朝安结婚?” 孙幼蓉点了点头。 沈兴德又忍不住,看了灿灿和靳朝安一样。 俩人的手是越拉越紧,沈兴德的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沈菁菁嘟嘟囔囔,小声逼逼,“呵,本来就跟姐夫有一腿,这下终于光明正大上位了,趁虚而入,鸠占鹊巢,冒牌货!” 庄灿转头瞪了她一眼,吓得沈菁菁立马闭嘴。 沈兴德:“回来再说吧,夏夏还没入殓,现在说这个,也太不合适……” “也好。”松开庄灿的时候,靳朝安还在她的手心轻轻捏了一下。 庄灿摊开手心,才发现里面全是汗。 一整个晚上浑浑噩噩。 庄灿帮着牧师忙活了一会儿,商量着明天追悼会上的一些细节,沈君柏就在一旁抱着肩膀看着她。 “不帮忙就走开。”庄灿弯腰把插花的水桶抱起来,来到沈夏的遗照前,把蔫了的菊花替换掉。 “你是真心想嫁他?” 庄灿懒得理他。 可沈君柏不依不饶,紧走两步,拦住她的去路,“怎么,不敢回答我?还是因为当着夏夏的面,你心虚?” 庄灿好烦,“我没必要回答你。” 沈君柏摇了摇头,“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我也不需要你看懂,走开!” 话音刚落,隔壁餐厅便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庄灿闻声扭过头去,发现是沈煜手里的杯子坠在了地上,碎瓷片崩了一地。 保姆佣人都在外面帮忙搭建追悼会的场地,这会儿餐厅里只有他自己。 庄灿不想再和沈君柏纠缠,把怀里的花桶往他怀里一推,扭头便来到了餐厅。 沈煜正盯着自己的手指看,庄灿走近后,才发现他手指上的血珠正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掉。 看着有点子吓人。 “你手破了啊!”庄灿赶紧从桌子上抽出几张纸巾,也顾不得消毒,直接按在他的手指上,用力一抓。 沈煜微微敛眉,慢动作似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沈家最没存在感的小弟,怎么看着人也有点不太聪明样子呢……庄灿喊他,“别看我呀,自己抓着!” 沈煜按住自己的手指,庄灿便蹲下清理碎瓷片。 没两秒,沈煜也蹲了下来,他刚一伸手,庄灿就攥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帮忙,“你别了,你们都是少爷身子,金贵得很,还是我来吧。” 沈煜还是没说话,但也没有把手收回。 庄灿真是觉得这久病的人脾气全都怪怪的,也就懒得再管他……她收回手时,余光正好瞥见沈煜的手腕,带着一个紫色的发圈。 已经很旧了,而且一看就是女孩子的东西,不过这发圈怎么看都有点眼熟,庄灿想了想,也没想起到底在哪见过,也就懒得再想。 收拾好碎瓷片,靳朝安正好过来。 他安排好明天的追悼会,现在基本没什么事儿,准备回家。 “走不走?”他朝她伸手。 庄灿把碎瓷片丢进垃圾桶,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沈夏的遗像一眼。 大门口。 庄灿走到车子前,突然停住脚步,见四下无人,她回过头来问他道:“说说吧,您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靳朝安张开怀抱,要她过来,庄灿头一偏,才不。 最后,还是他走过去,捏了捏她的下巴。 “不是想嫁给我?” “沈夏真的死了吗?尸体都没见到,这该不会是你故意设的局吧?沈夏是不是被你救了?可她为什么要配合你?” 庄灿真的有很多疑惑,或许是她一直就不希望沈夏真的死了,所以在潜意识里便一口咬定这是他设下的局。 她的问题,靳朝安一个都没回复,他只是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随后拉开车门,“上车。” “哼,我看你回去怎么解释!” 到了景园,庄灿先从车上钻了下来,靳朝安随后下车。 车子直接开走,庄灿注意到,那个叫阿宁的女孩并没有跟下来。 庄灿在前面走得飞快,走到门前的时候,还听到了可乐的叫声。 好久没来景园了,她倒是挺想可乐的,估计可乐感应到是她来了,所以才会突然叫了起来。 这时延悦推门出来,庄灿看到延悦,立刻跑过去抱住她,“延悦!你没事吧?你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灿灿。”延悦嘴上说没事,可庄灿听得出来,她的声音都是虚的,唇色也很不正常,她好气,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就朝着靳朝安扬起了手。 不过这次她没有得逞,手刚一扬起来,就被靳朝安攥住了手腕。 他敛眉,“你以为你之前为什么能打我?” 那是他愿意。 他若不想,又怎么可能会被她得手。 靳朝安放下她的手,庄灿哼了一声,抬脚在他的小腿上狠狠踢了一脚,“谁让你欺负延悦!” 说完,二话不说,蹬蹬蹬地跑上了楼。 延悦脸色确实有些发白,她忍着咳嗽,急道:“三哥,你别跟灿灿置气,她也只是关心我……” 靳朝安头疼地摆了摆手,“上去吧,带她洗个澡,我叫人去弄点饭。” 延悦点点头,转身上了楼。第54章 雾影迷踪篇 庄灿不用延悦带, 这会儿已经站在花洒下了。 她被拘留了两天一夜,感觉身上都快嗖了。 这个澡她洗了很久,洗完又泡了半个小时, 然后才裹着浴巾出来。 出来就闻到一股子饭香,延悦正在桌子前摆着勺子,见她出来, 立刻喊她过来吃饭。 “三哥叫人从外面买的, 都是你爱吃的, 快吃吧。” 庄灿擦着头发, 坐下,扫了两眼,确实都是她的口味,她这会儿也真是饿了, 就把毛巾放在一边,甩甩头发,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延悦道:“其实你错怪三哥了, 他没有罚我, 是我自己罚的我自己,我没有看好你,把你弄丢了, 害你被绑架, 吃了这么多苦, 我一次次地把三哥交代的事情搞砸,就应该接受惩罚。” “你被pua傻了吧延悦?”庄灿又心疼又有点无奈,她放下筷子, 把延悦拉过来, 坐好, 和她面对面,握着她的手,认认真真地对她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别说是你三哥,就是你自己,都不能做伤害自己的事,知道吗?” 她说得那样认真,却又那样双标,往自己身上捅刀子的是她,奋不顾身地冲入火场的是她,泡冷水澡豁命的也是她……可这会儿,认认真真地教育别人要爱着自己的,还是她。 “你不懂,我的命,我妈妈的命,都是三哥给的。我爸不仅是个赌徒,还是个渣男,他欠了巨额外债,还不清了,就把家里的房子卖了,还把我和妈妈拿去抵债,债主是个变态老男人,每天都折磨我,折磨我妈,那时候我好像才五岁,被他丢到赌场门口要饭。” “也是在赌场,遇到了三哥,他不忍心看我被欺负,帮我赎身,后来知道了我的遭遇,又帮我把我妈妈从那个变态老男人手中赎了出来,那时候的三哥,可不像现在这么风光,他也是在赌场给人家看场子的,所以光是赎金,他就准备了好久,我和妈妈自由以后,三哥也不要我们报答,反而把最后的钱都给了我们,要送我们离开,去别的城市生活。” “但是我妈没熬住,她病死了,临死前她告诉我,三哥是个好人,要我以后跟着他,好好报答他,你知道吗?就在我和我妈自由的那一天,三哥默默收集了证据,把我那个赌徒老爸送进了监狱,就是为了防止他再回来祸害我们娘俩。” 庄灿没想到延悦的身世这么可怜,她本来还以为她是个孤儿什么的。 更没想到那个冷血魔头还有过这么人性的一面。 她抱了抱延悦。 “我把你弄丢了,就等于把三哥的心爱之物弄丢了,让三哥伤心,就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是我自己要给自己长点记性。其实三哥从来都是嘴硬心软,每次说?????罚我,可还没过多久,就会让延良把我喊回来,这次是我自己坚持,又淋了雨,所以才会生病,真的不怪三哥,三哥知道后,还给了我半个月的假,让我在齐大夫那里养着……” 庄灿推开她,乐了一下,“这么说,还是我耽误了你的假期了?” 延悦也被她逗乐,赶紧推了推碗,“哎呀,你看我,说了这么多,耽误你吃饭了,快吃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庄灿捏了捏她的小脸,回过头继续干饭。 吃饱喝足,她伸了个懒腰,终于朝延悦勾了勾手指,“延悦,你老实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延悦见她吃完,就按着三哥的交代,把手机拿了出来,找出一段视频,放给庄灿。 沈夏的声音一出来,庄灿就定住了。 视频背景是在国外,沈夏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她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沈夏只说了简短的几句话,“朝安,灿灿,我已经安全抵达,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 延悦确定她看完,然后点了删除,清空了回收站。 她看向庄灿,“沈夏没死,这一切都是三哥设计的,目的是为了把她偷偷送出国。” “什么?” “你知道三哥为什么要和沈夏小姐订婚吗?” “不是为了报答沈夏对他姐姐的照顾之恩,也是他大姐钦定的弟媳妇?” “大小姐的安排自然是一方面,可三哥毕竟不是三岁小孩,他不想,任何人都逼迫不了他。他之所以答应,完全是出于他个人的意愿,他想帮沈夏。” 庄灿也察觉到事情复杂程度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就一直没有说话,等着延悦继续。 延悦想到三哥说过的,灿灿从很小就被赶出了家门,所以对沈家近几年的事情应该是一无所知。 她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孙幼蓉和别的男人偷情,被沈夏无意中偷听到了电话,在对话中,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原来沈菁菁和沈煜都是孙幼蓉和情夫的孩子,不仅如此,孙幼蓉还在和情夫密谋着怎么掏空沈氏,转移沈家的财产……” “卧槽!”庄灿平地一个惊雷,“这老女人居然这么骚?哈,不过也别说,沈兴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活该被戴绿帽子,这俩人谁也没别说谁。” 她咬着指头沉思了一会儿,“那个情夫……难道是封诚?” 延悦点了点头,“灿灿你好聪明啊。” “我他妈的早就看出他俩眉来眼去了,可惜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不然早治她!” 延悦拍了拍她的肩,继续说,“沈夏装作没听到的样子跑回了房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面对她妈妈。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很痛苦……可她也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沈兴德,她不想家散掉,可对她来说,这件事情实在太可怕了。” “直到有天夜晚,她在山路上走着,忽然一辆车子迎面朝她撞了过来,沈夏反应不及,几乎吓傻在原地,好在三哥的车子从旁边路过,三哥当下立断,让延良直接开车将那辆车撞开,沈夏小姐躲过一劫,但是三哥的车却翻下了护栏。” 庄灿想了想那个画面,还觉得挺惊险的。 靳朝安确实有魄力,当时他在车上,车子连人直接撞过去,要想把对方车撞飞,这得多大的马力?这人确实是个疯子。 “你三哥为了救沈夏,受伤啦?” “是伤了,但好在伤的不重。不过沈夏小姐是真的吓坏了。” 庄灿道:“看来有人想杀沈夏灭口,是谁呢?她偷听电话的时候,有被谁看到吗?” 庄灿想,应该不可能是孙幼蓉吧,她虽然又毒又坏,但也不至于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狠手,可是除了她,还会是谁? “沈夏小姐后来回忆了一下,她当时跑回房间的时候,确实看到了一个人。” “谁?” “沈煜。” 庄灿心里再次卧槽——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看起来又不太聪明的病秧子? 他这么歹毒的心?! “沈煜应该很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我们猜测,对沈夏下黑手的人就是他,他怕沈夏把真相告诉沈兴德,所以想封她的口。” 沈煜的长相属于奶乖的那种,所以庄灿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做杀人灭口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沈夏和他就算不是亲的,但是好歹也有一半血缘吧? 庄灿想到刚刚和沈煜在餐厅捡碎瓷片的时候,他那副闷葫芦似的样子,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果然心理变态的人都是蔫坏。 “沈夏没有办法了,只有三哥能保护她,所以她求三哥,求他保护自己,也求他救救沈家,不要让她爸爸一辈子的心血被别人彻底骗空,三哥为了报答沈夏对大小姐的照顾之恩,也是可怜沈夏小姐的遭遇,于是答应了她的要求。为了保证沈夏小姐的安危,还特地把陶潜调了过去,二十四小时保护她。” 庄灿玩味地看着延悦,“哟,你三哥这么无私呀,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又是豁出性命救人又是搭上资源救沈家的,原来他什么都不图,什么回报都不要,就是因为可怜沈夏?因为要报答她的照顾之恩?” 这还是那个锱铢必较的土皇帝么? 延悦顿了顿,低头喝了两口水。 她没想到灿灿都把三哥了解的这么透彻了……确实,三哥可不是个圣母心,他所有的付出,都必须得到等价的回报,三哥之所以答应出手帮沈夏,是因为和她做了条件交换。 靳朝安一开始就知道沈夏是大姐派过来监视他的人,所以他一直在找机会策反她,让她变成他的人,为他所用。 利用她,反过来去监视靳舒宁,帮他调查他想查的东西,这就是他的条件。 不过这些话,涉及到了三哥的秘密,她可不能和灿灿讲。 “咳咳,三哥本来就挺善良的,只是表面装的凶,你和三哥多相处相处自然就知道了。” 庄灿礼貌一笑,“我信。” 延悦接着说,“一开始,大姐把沈夏介绍给三哥的时候,三哥其实对她很一般,也挺冷漠的,并不上心,就是因为这次事情后,三哥才开始高调和沈夏小姐在一起的,他就是做给别人看的。” 庄灿明白——他靳朝安的女人,我看谁敢动? 是这个意思吧? “沈氏最近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别人都以为是沈氏不行了,连沈兴德都没发觉出什么异样,其实呢?是因为有内部人和外人打配合,不断地掏空沈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三哥借着联姻的由头,这些年经常为沈氏站台,甚至还给沈家喂资源,才勉强让沈氏坚持到现在。” 庄灿乐了,“你三哥是傻逼吗?明知道沈家背后有人吸血,还美滋滋地当冤大头?不应该吧,依你三哥的性子,知道背后是姓封的搞鬼,还用得着这么迂回?上来就用一根手指头把他撵死了吧?” “哎呀,那封老爷也不是吃素的呀,再说了,你当三哥是如来佛祖呢?” “他不是么?”庄灿故意呵呵了两声。 “那……可能是暂时没有证据吧……” “你三哥这个土匪,想办一个人的时候,还用得着证据?” 延悦急了,“那,那也许是时机没到,对,三哥做事,最看重时机,就像钓鱼一样,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三哥是在放线,为了就是钓大鱼,所以不着急。” “嗯嗯。”庄灿朝她笑笑,你三哥最后的大鱼是沈家!也就沈夏这个傻帽还真信靳朝安会帮她! 其实庄灿早就听明白了,延悦举的那个钓鱼的例子,其实是不准备的,准确的例子,应该是养猪。 靳朝安在“养猪。” 如果他现在动手对付封诚,保住了半死不活的沈氏,就只能继续输血救活它,那他才是真正的冤大头。 他的目的,就是要借封诚的手彻底掏空沈家,让沈氏从北城彻底消失,等沈氏一完蛋,他再把封氏一口吃掉。 在此之前,他不介意把自己当血包,反正早晚是要回自己肚子的,放出去多少又有什么区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不能明着吞并沈氏,只能借封诚的手。 这操作实在是合他的胃口。 沈氏本来就是北城的巨头企业,吞了沈氏后,他在北城龙头的地位只会更稳,坊间都传言,他当年,就是靠着这种卑鄙无耻的下三滥手段上位的。 在商场,他是六亲不认的土匪,只要有机会向上走,谁的肩膀他都可以踩,当然,谁的死活他也可以不顾。 庄灿能想到这点,但是沈夏应该想不到,她估计现在还在盼着靳朝安帮她把沈家抢回来呢。 庄灿想到孙幼蓉。怪不得靳朝安说要娶她的时候她没有反对,原来是存了这份心思。 只要靳朝安还肯当血包,确实嫁谁都一样。 庄灿这会儿基本都明白了,她故意问延悦,“那怎么又把沈夏送出国了?” “哎呀,当然是?????因为你呀!”延悦可算能说了,再不说,她都要憋死了。 “都说了三哥不是一个食言而肥的人,你就是不信。三哥答应会娶你,就一定不会再娶沈夏……所以三哥为你改变了计划,但这计划有个前提——必须要保证沈夏的安全,这就是为什么三哥选择用诈死的方法把她送出国。这样大家便都以为沈夏是真的死了,那边放下戒心后,三哥也好开始对付他们,帮沈夏小姐夺回沈氏。” “合着到头来把我推火坑里了呀?” “是你自己执着要嫁给三哥的……” “哼!” “好啦好啦,三哥怎么可能推你进火坑呢?放心吧,有三哥保护你,你不会有事的。” 延悦戳了戳她肩膀,“灿灿,我偷偷告诉你……其实我觉得三哥在汤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呢。” “是啊?喜欢我还把我赶下车?那你三哥的喜欢真是太特别了呢!”庄灿学着延悦的语气,给延悦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总之,三哥真的是很早就喜欢上你了,所以在处理碧水村钉子户的时候,他就早早为沈夏诈死做了伏笔。其实当时那个闹事的钉子户之所以会被判无期,不仅仅是因为他闹事,他身上本来就背着几年前的一桩命案,是三哥去劝他自首的,三哥找到了他当年犯罪的证据,如果他不主动自首,等三哥把证据交给警察,他绝大可能会被判死刑。” “他是听了三哥的话,才去自首,争取到了一个活命的机会。三哥也通过他,解决掉了碧水村其他的钉子户。那时候网上的舆论是三哥故意放出去的,他就是想把这件事闹大,为后面绑架沈夏小姐的事情铺路,可惜后来舆论没起来,被靳乐言的小作文压下去了,不过三哥说了不碍事,效果已经达到了。” 庄灿听完,心里一阵阵的起寒意。 真的,靳朝安这个人,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可怕。 他的城府太深了,深不可测的那种,庄灿在他面前,甚至都有一种裸'奔的感觉。 她喝了口水,压了压心头思绪,过了两秒,她突然抬头问道,“那他演戏就演戏,绑架我干什么?” “不是三哥!真的不是!”延悦急得直摆手,“三哥是救你的人,真正绑架你的另有其人!” 庄灿心说我信你个鬼,“那其人是谁?” “这个……这个就让三哥来亲自告诉你吧~” 延悦话音刚落,身后的屋门就被推开了。 脚步声靠近,沉沉稳稳的,庄灿立刻扭过头去,看着迎面走来的靳朝安,抱着肩膀哼了一声。 他这会儿也是刚洗完澡,穿着丝绸睡袍,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一股草本沐浴露的味道。 延悦低下头,赶紧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盘子收拾好,溜出了房间。 呼~她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最后还给他们俩人贴心地关严了房门。 庄灿:“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稍后。”靳朝安说完这俩字,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直接丢在了床上,“c完你再解释。” “你混蛋!你流氓!你不是个人!啊——” 足足半小时后,他才将她从怀里一把推开。 庄灿小口喘气,无语望天(花板),好久好久,涣散的瞳孔才重新有了焦距。 靳朝安已恢复如常,他俯身过来,侧卧在她身边,伸手为她理了理黏在额头上的乱发,擦去一手湿答答的汗珠。 庄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死较真地盯着他,“给我解释。” “解释什么?” “你关我!” 靳朝安亲了亲她的小嘴,“那是在保护你。” “不想知道是谁绑架你?” “不是你为了诈我故意设的局?” 靳朝安把头从她胸口抬起头,伸出根手指,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唇,他笑了,语气温温和和的,“你有什么值得我诈的?嗯?难道你身上还藏着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没有,是你自己不相信我。”庄灿好怄,这狗东西总是不知不觉地给她下套!靳朝安还在她的身'下动,她不高兴,就不想给他,使劲推开他的头。 “我信,所以不是我。”他吃得嘴唇潋滟,还不够,又顺着腿心往下,“我设局绑架沈夏不假,但并未派人绑你。我从未设计过你,你好好想想,你若老老实实呆在瞰海,怎会有后来这些事?绑匪之所以找到你,不是你自己在网上公布定位导致?” 真是玩弄人心理的高手啊!庄灿恨恨地想,“那是谁啊?我和别人无怨无仇的,我——” “沈煜。” “什么?”庄灿一个高抬脚,差点把靳朝安的下巴踢掉了。 索性他及时攥住她的两只脚腕。 又分开,架在肩膀,嘴唇覆上,仔细品尝。 “他绑架我?他为什么绑架我?” “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靳朝安没有立刻回答,庄灿的心里,也压着一股浮火,等他终于爬上来,脸贴脸地面对着她,恶趣味地用舌尖顶开她的牙齿,故意在她唇瓣咬了一口后。 他才开口说,“我猜,他想囚禁你。” “如果不是我的人救了你,现在的你,就会被他伪装成为爱自杀,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他有病吧!我没招他没惹他,他囚禁我干什么?” 靳朝安舔她的脖子,“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喜欢你。” “你开什么玩笑!”庄灿嚯地坐起来,扯过床单裹在胸前,靳朝安也跟着坐了起来。 他转身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摸出根烟,叼在嘴里,要庄灿给他点火。 “从你回到沈家的第一天,他就一直在派人跟踪你,我的人跟他的人几次交手,发现他们不仅在跟踪你,甚至还偷拍你,你觉得他为什么这么做?” “那也不可能!我好歹是他姐姐吧?这也太恶心了!” 靳朝安提醒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那也不可能!我都没怎么跟他说过话,喜欢一个人总有理由吧?哪有人无缘无故就喜欢一个人的?” “是吗?” 靳朝安玩味地盯着她的眼睛,偏头把嘴里的烟雾缓缓吐了出去。 他挑起她的下巴,诡谲一笑,“那你当初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庄灿被噎了一下,打下他的手,“你无不无聊!” “哼。”靳朝安懒得跟她计较,他悠悠提醒她三个字,“小时候。” “你恶不恶心!我离开沈家的时候才十岁!合着你觉得我是十岁之前跟他勾搭的啊!” “没什么不可能。” 庄灿刚想说你这人真是恶心死了,可脑海蓦地闪过一个画面,就是沈煜手腕上的那根紫色的头绳,她想起来了!那根头绳是她的!是她小时候的,怪不得会看着那么眼熟! 天呐,这个沈煜是个变态吧!他戴着她小时候的头绳干什么??? 庄灿不可思议地看了靳朝安一眼。 靳朝安正坐在她对面吞云吐雾,身上披着散开的睡袍,姿势懒洋洋的,抽完就把胳膊伸直了搭在床沿边,偶尔还咳嗽几下,看庄灿终于反应过来的样子,他嗤了一声。 庄灿在他大腿上捶了一拳,“你少幸灾乐祸!” 其实小时候的事儿庄灿不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只是她不愿意去想,她的童年实在太烂,长大后,她都在逼迫自己忘掉过去,可若真的去回忆,过往的桩桩件件,依旧能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她记得沈煜小时候经常生病,孙幼蓉天天忙着去打牌,根本没时间顾得他,只把他丢给保姆,是她妈妈一次次地熬夜照顾他,也是她经常扮成大人的模样哄他入睡。 庄灿怎么想,都觉得膈应,难道沈煜真的从小时候就对她有那种感情了? “所以,他又想杀沈夏灭口,又想囚禁我?他怎么这么能呢!” 没记错的话,沈煜才是一个大学生吧,还是个病秧子,他能有这么大能量? 听靳朝安话里的意思,他和他还交过手,但是也没能收拾的了他。 “沈煜确实不简单。”别的靳朝安也没再多说,他现在心里并不痛快,那天沈煜敢动绑架庄灿的念头,靳朝安就已经不想容他了。 之前不动,是不想打草惊蛇,让封诚有所防备,可现在他想对庄灿动手,靳朝安便说什么都不会再考虑。 但靳朝安没有想到,就在他派人调查沈煜的时候,万清下属一家贸易公司突然遭到黑客攻击,造成公司网络瘫痪,大量订单无法发货,损失金额将近一个亿。 普通的DDOS攻击,其实没什么难度,只怪他手下的技术人员太废物,靳朝安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就从上百万的访问者中找到了主谋。 是他。 靳朝安好久没有受到过如此光明正大的挑衅了,他突然觉得有那么点意思。 那就陪他慢慢的,好好玩一玩。 靳朝安的这句不简单,着实也让庄灿感到意外。 她深知,能让他说出不简单的人,那一定不止不简单这么简单。 庄灿敛好思绪?????,蹭到他怀里,“这么说,你是怕他把我抓走,才把我送进警局里的? “当然,你这么不老实,关在哪里都要想尽法子逃出去,不如就关在警察局,哪里都没有警察局安全。” “我真的谢谢你了。” “谢倒不必,你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便好。” 庄灿心里MMP,脸上笑嘻嘻地亲了他一口。 她当然知道他的目的,这狗男人跟她玩一箭双雕呢,她只是庆幸,庆幸她当时没有联系万叔,如果联系了,那就真的可能会暴露。 博威也是好样的,听陆思源说,警察从博威的嘴里什么都没问出来,最后也被释放了。 他们俩都知道彼此的真正目的,庄灿没必要较这个真,大家都心知肚明,真要较真的话,那假录像的事儿便还得继续扯皮,庄灿懒得和他虚与委蛇。 此刻,她躺在他的大腿上,闪光着眸子视线向上,两个人都深深凝望着彼此。 靳朝安把烟掐掉,伸手把她提进怀中,“马上就要成为光明正大的靳太太了,开心么?” “说实话,我有点慌……”庄灿搂着他的脖子,把下巴往他的肩膀上贴,“你答应了沈夏,会把沈氏帮她抢回来?你有什么计划吗?” 靳朝安按着她的头,“打蛇打七寸,现在封诚小心谨慎,还不足以到我出手的地步,深水湾的项目给了沈氏,封诚一定会眼馋这块肥肉,等他上钩以后,我再动手不迟。” “你好大方呀,用几百个亿的项目当诱饵来引蛇出洞,真不知道说你人傻钱多好,还是冤大头好了。” “猪当然要喂饱了才能宰,小傻瓜。” “哼,还是你厉害。”庄灿又和他亲亲贴贴抱抱的,俩人腻乎了好一会儿。 他进入的时候,庄灿死死抓着他的手腕,迷迷离离地盯着他的眼,心里却在想——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沈氏最后落到靳朝安手中。 他在北城本来就已经只手遮天了,实力再大,怕是整个华都都无人与他抗衡。 而且当年沈氏起家的时候,本来就有她妈妈的一半汗水,就算不为别的,为了她妈,她也不能让沈氏落在别人手中。 孙幼蓉那个小三不行,靳朝安这个外人也不行。 沈兴德守不住,沈君柏那个废物也指不上,那就只能她来抢回来。 “你……你知道吗?当年我妈带着价值七千万的古董嫁妆嫁入沈家,到头来,却被沈兴德和孙幼蓉诬陷,对她进行……荡'妇羞辱,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几乎……身无分文……她,她为了他的爱人,带来了所有……却也,却也失去了所有——” 靳朝安猛地一下,庄灿的眼泪痛得从眼角滑落,全数落入他疯狂掠夺的口中。 庄灿这次回来,只想着把妹妹找到,为那些无辜的女孩报仇,查明真相,还她们一个公道,她从未想过再和沈家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也从未想过要从沈家拿回什么。 她不屑,也不想要。 可现在,她却想了。 她要回到沈家,这一次,不为别人,只为自己,为她的妈妈,是她妈妈用自己的嫁妆作为基石,一步步壮大的沈氏,她绝不允许它最终落入别人的口袋! 作者有话说: 马上进入下一篇:灿灿复仇归来,三哥备受冷落(醋意满天飞)两人斗法升级(越斗越甜~三哥灿灿关系正式确定,下一篇应该会有很多名场面)第55章 拨乱反正篇 转天一早, 庄灿和靳朝安来到沈家参加沈夏的追悼会。 因为知道内情,所以庄灿的心情也就没有那么沉重,不过面子上还是要装一下的, 好在她对沈家人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因此也不用演的太过分。 靳朝安一到,秦戈和谢达就过来找他, 在看到庄灿的时候, 俩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随后落座。 靳朝安坐在第一排, 庄灿不想挨他太近, 就坐在了最后。 追悼会开始,按着流程,由神父先发言,全场肃穆, 沈菁菁和沈君柏一左一右坐在沈兴德身边,俩人都紧紧握着他的手,庄灿没看到孙幼蓉, 正心下好奇, 余光便瞥见沈煜和封诚一前一后离开了会场。 她眉心一跳,立刻弯下腰来,从后排偷偷跟了上去。 靳朝安手里拿着一张教会的宣传彩页, 正低头看着, 镜片下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 庄灿眼看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客厅, 可进来后,又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连佣人都没有。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楼上,抬脚没有两步, 身后就传来一声大喝—— “你不在会场, 在这干什么!” 说话的是沈君柏, 他是进来给沈兴德拿降压药的,这会儿他心情极度不好,尤其看庄灿不顺眼,不过也巧了,庄灿看他也不顺眼,就没顺眼过。 她转过身,扶着一楼的楼梯栏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我去哪儿还得跟你报备?你算老几啊?我累了,我懒得听念叨,想回房间休息休息,不行么?我反正跟沈夏没什么感情,能来就已经够给你们沈家面子了,反倒是你,不好好在外面听着,进来干什么?怎么,也想回来偷懒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来给爸拿药的!”沈君柏气吼吼地往楼上走,看也不想看她,他也是贱,总也管不住自己这张嘴,明知道每次都怼不过她,偏偏还总给自己找气受! 庄灿看沈君柏上楼,灵机一动,跟在他身后,等他进了沈兴德的房间,立刻闪了进去把门反锁。 沈君柏回过头来,“你干什么?” 庄灿倚在门板上,抱肩上下打量他几眼,“问你个问题。” “你在公司什么地位?” “你又想打什么主意?”沈君柏推了她一把,“我在公司什么地位跟你有什么关系?让开!” “瞧你这反应,该不会在公司没什么地位吧?好歹是而立之年的人了,沈老头不会连个副总都没想过给你吧?你是不是也太废物了?” 沈君柏羞愤道,“沈氏家大业大,我……我才哪儿到哪?怎么可能这么早就被委以重任,我还需要历练,爸一直让封叔带着我,教我学习怎么管理公司,不劳你操心,我是沈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沈氏将来早晚是我的!” “哟,这么大口气?还早晚是你的?你这么狂妄,你那几个弟弟妹妹知道吗?” 还封叔教他,庄灿真想把他脑子扒开看看里面塞的到底都是什么,“沈老头退了,你又跟个废物一样什么都听你封叔的,等于现在整个沈氏都是封诚一个人说了算呗?沈君柏,你是不是傻!沈氏姓沈,你也姓沈,你就任由沈氏让一个外人当家做主么?” “你怎么说话呢!”沈君柏急了,封叔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父亲以外他最尊敬的人,封叔为了沈氏呕心沥血,至今连自己的小家都没有顾上,这么多年,封叔对沈氏的付出历历在目,他是沈氏的功臣,怎能由得一个小丫头片子如此侮辱?! “封叔不是外人!庄灿啊庄灿,我算看出来了,菁菁说的没错,你就是见不得沈家好,见不得沈家和睦,你回来就是为了拆散我们家,原我之前还总是心疼你可怜你,没想到你心肠这么歹毒,都这个时候了,夏夏都已经不在了,你还想挑拨离间……你,你简直无可救药!” 庄灿上去给他来了一脚,“你个白痴二百五,好话赖话分不清,早晚有你哭的一天!” 沈君柏因为之前被靳朝安差点打断过双腿,因此现在对拳打脚踢有了很严重的阴影,庄灿一脚过去,沈君柏吓得差点跪地上,他赶紧打开门锁往外退,边退边说,“别以为现在姓靳的护着你,你就能为所欲为了!你等着他不要你的那一天,我看你还拿什么耀武扬威!” “我威你个大头鬼——”庄灿扬起拳头刚朝他挥了一下,沈君柏就一头撞在了身后一个男人的身上。 庄灿脸色一变,沈君柏扶着那人的胳膊回过头去,“封,封叔,您怎么在楼上?” 封诚把沈君柏扶好,和蔼可亲地微笑着,“你呢,你跟灿灿在吵什么呀。” “哦,没什么,我们吵着玩。”沈君柏说完,庄灿就松了口气,还行,这废物还不算傻的没治,知道哪些说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我上楼来给爸拿药的,他血压犯了。” “是啊,我就是上楼来找你的,看你半天没有回来,快去吧,血压犯了不是小事儿,别耽误了你爸吃药。” 沈君柏赶紧跑下了楼。 他一走,楼道里就只剩了庄灿和封诚两个人。 庄灿露出甜甜一笑,“封叔,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帅气逼人呢。” 庄灿说完,不动声色地把身后的房门带上。 “呵呵,灿灿的小嘴还是这么甜。”封诚笑道,“你回来以后,封叔还没有好好跟你聊过,想关心你?????都找不到机会。” “会有机会的,封叔,我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再走了,封叔是家里常客……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跟您唠嗑。” 封诚笑着点了点头,等他一走,庄灿也跟着往下走,只是走着走着,忽然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似乎在跟着她。 她回过头的瞬间,那脚步声也适时止住了。 庄灿看到沈煜的时候,微的挑了下眉。 沈煜倒是没怎么看她,脚步顿了下后,便擦着她的身子慢慢地走了过去。 他的身上清清凉凉的,带着一股子很特别的草药香。 不难闻。 沈煜下楼后,没有再回会场,而是进了餐厅。 桌子上摆着一些甜点,他淡淡扫了一眼,然后夹了一块蛋糕,放进了碟子里。 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转身准备上楼回房的时候,庄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是海盐蛋糕,很咸,你肾不好,最好不要吃。” 庄灿知道他从小就有肾病,刚才在会场外,特地套了周妈几句话,才知道沈煜如今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了肾衰加心衰的程度了。 她想好了,既然沈煜对她有想法,那她干脆就来个顺水推舟,利用他来打入敌人内部。 生病的人最脆弱,脆弱的人最需要关心,庄灿想,是时候发挥她的狗腿大法了。 “你等着。”她进了厨房,很快就给他煮了碗面,清汤寡水的,窝了颗糖心蛋,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 这过程,沈煜就真的没走,一直坐在餐桌一角,安安静静地等着她。 刘海遮住了眉,看不到他什么表情,但是模样看起来很乖。 他始终低着头,也没有去看庄灿。 面做好了,庄灿点了两滴香油,端了上来,香喷喷的。 “别回房了,就在这吃吧,趁热好吃。” 沈煜顿了顿,随后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庄灿靠在桌子旁看着他吃。 “你——”她刚酝酿了一个字,手机突然亮了。 有短信进来,三个字——“滚出来。” 庄灿一抬头,就看到大门口倏地闪过一个人影。 阴测测的,庄灿直接打了个寒颤。 凶什么?至于嘛! “你先吃着~我出去一趟。” 庄灿抬脚就走,没走两步,就听身后的沈煜,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了两个字—— “谢谢。” 庄灿回头看了他一眼,只看到一个埋头默默吃面的背影。 等她一走,封诚便从吸烟室走了出来,来到了沈煜身边。 “你好像跟灿灿走的很近。” 沈煜在吃面,他吃得很认真,一根一根地挑进嘴里,慢慢咀嚼,好像根本没在听封诚说话。 “她现在是靳朝安的人,我劝你和她保持距离。” “你有资格么。” “我是你——” “什么?” 沈煜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你没资格。” “我有没有资格,你自己心里清楚。”封诚不满道,“为什么擅自对万清出手?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万一被靳朝安查到昊阳,那就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沈煜睨了他一眼:“你真觉得他不知道么?” 说完,便笑着上了楼。 …… 此刻外面,追悼会已经结束。 沈君柏和孙幼蓉在大门口送客。 庄灿刻意绕开他们,快走两步,从后门来到了停车场。 黑色的迈巴赫大门敞开,靳朝安就坐在里面等着她。 彭晋站在车头前面,像个门神似地杵着,见到小跑过来的庄灿,朝她点了下头。 庄灿赶紧来到车门前,她扶着门框,小口喘气,脑袋一个劲儿往里探,“车门怎么还四敞大开的?不怕进蚊子啊!” 说着,就有一只蚊子落在了靳朝安的脑门上,庄灿反应贼快,pia的一下就给他来了一巴掌。 庄灿赶在他发火之前,立刻蹿上车,钻进他怀里,把掌心摊开给他看,“瞧,都有血了。” 说完便往他胸口蹭,像个小猫咪一样,同时伸手扶了扶他的眼镜,刚才差点给他打歪了。 靳朝安顺势环住她的腰,把她提到大腿上,他淡淡扫了眼她手心,那上面确实有只蚊子尸体,但却根本没有血。 真会睁眼说瞎话,满嘴跑火车。 靳朝安抬手越过她,从前面抽出张消毒纸巾,抓着她的小手,一下一下地给她擦干净,他轻哼道,“我还不知道你?” 庄灿抿着嘴在他怀里傻笑,她就是借机发泄私愤,故意的。 谁让他总是那么凶? 她仰着头,双手搂着他脖子,微微靠在他胸膛,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夜风拂过,月光透过车顶的天窗,落在她风情摇曳的眉眼,靳朝安看得痴醉,情不自禁地舔上了她的唇。 一肚子的气,一肚子的醋,在她的软玉温香中,就那么散去了。 两个人折腾了好一会儿。 最后,靳朝安紧紧抱着她,问她想回景园还是瞰海。 庄灿贴在他耳边轻轻说,“正好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不打算跟你回去了。” 为她整理碎发的手轻轻停下。 靳朝安眯起眼睛,“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庄灿也敢。 “我想了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决定暂时留在沈家,为我妈,为我妹,也是为我自己讨个公道,我要亲手揭穿孙幼蓉的真面目,让她也尝尝被赶出家门的滋味,我还要把沈氏夺回来,也算是给九泉之下的妈妈一个交代。” 理由庄灿早就编好了,不过这个原因只是其一,庄灿想留在沈家,除了要抢在靳朝安之前把沈氏夺回来,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她知道靳朝安已经开始怀疑她了,所以调查靳舒宁的事情,她必须先缓一缓。 她不知道靳朝安已经掌握了她多少,所以那边的计划,她必须得暂停下来重新缕一缕思路。 靳朝安拾起动作,继续将她碎发别到耳后,修长的指又挪到胸口,慢条斯理地为她系好散开的扣子,他的声音也是不疾不徐的,听不出喜怒,“不是说过会帮你夺回沈氏?不相信我?” “哪有~”庄灿握住他的手腕,撒娇似亲了口,“我是看你太忙了,你既要顾着万清那么个大摊子,还要顾着自己的宁安科技,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别的?你身子又不好,到时候再把自己累坏了,我好不容易才熬上位,可不想刚一结婚就当寡妇~” “区区一个封诚,我自己就能搞定~何况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孙幼蓉知道你要娶我,她不敢再拿我怎样的,她还指望你给她当靠山呢。你安心啦,等我搜集到证据,把姓孙的从沈家踢出去,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的~你呢,就只管当好你的血包,必要时候给我一些技术指导就好啦。” 庄灿说完,不等他回复,便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唇心,封住了他的嘴,“不要阻止我也不要打击我嘛,我是真的好气,到现在,我还会做噩梦,梦到我和我妈我妹是如何被赶出家门,我妈又是如何跳海的,你如果也痛恨过一个人,应该能理解我这份感受,报仇这种事,一定要自己动手才有快感,你就让我试一试嘛,嗯?我若失败你再出手也不迟呀。” 靳朝安盯她眼睛盯了几秒,忽然张嘴含住她手指,狠狠咬了一口。 “名分有了,就开始跟我玩起过河拆桥,嗯?靳太太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响。” 靳朝安真是属狗的,庄灿觉得自己的手指头都要掉了。 牙印很深,有血印冒了出来,庄灿疼得想往回缩,靳朝安不准,下一秒,整根手指便被他含入了温热的口中。 止血后,他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才不情不愿地把她推到一边,“留下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你说,我都答应。” “离沈煜远点,再发现一次,你俩我一块收拾。” …… 靳朝安回到景园。 一进门,延悦就开开心心地迎了出来,她没在三哥身后看到灿灿,有些疑惑,“三哥,灿灿呢?怎么您一个人回来了?” 靳朝安恹恹地往楼上走,整个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边走,边松着领带,他没回复延悦,让她先去后院,把可乐弄过来。 延悦照做。 靳朝安洗了澡出来,可乐已经在他卧室的地毯上打起滚儿了。 他坐在床边看着可乐,也没过去抱它,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它,几分入神。 看着它撒泼打滚的样子,就想到了庄灿,眼前突然浮现庄灿坐在地毯上逗弄可乐的画面。 他向前一伸手,她就不见了。 像个气泡一样,啪的一声,消失了。 “三哥,三哥。”延悦的声音让他回了神。 他抬起头来,看清延悦后,一时有些心烦。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中毒了,怎么看到延悦的时候,也会想起庄灿。 他摆摆手,“把可乐弄走。” 他不想再看它。 延悦一头雾水,可乐刚弄进来没多久,怎么就要弄走了? 三哥今天实在太奇怪了,灿灿也不知道去哪了。 延悦把可乐弄?????回后院儿,靳朝安已经换好了睡袍,准备睡了。 此刻他正站在衣帽间的衣柜前,柜门大敞,里面挂了一排排的衣服,全是崭新的,女士的,什么风格的都有。 但尤以牛仔裤居多。 延悦走过来,看到三哥正站在衣柜前愣神,那样子,很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又伤心又难过。 脑子里莫名冒出这个比喻后,延悦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这还是三哥么?实在太惊悚了。 其实她刚刚在外面给彭晋发了条信息,已经知道了三哥和灿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整个衣帽间的衣服,都是三哥为灿灿准备的。 不仅景园有,瞰海也有。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三哥,您就这么放灿灿走了吗?您处心积虑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和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灿灿都没有看到您为她买的新衣服……” 靳朝安把柜门拉上,疲惫地从她身边走过去。 “她想走就走吧。”他踱到床边,朝外挥了下手,“你也出去。” 延悦立刻退了下去,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靳朝安又突然喊住了她—— “给你放几天假,只要不回景园,去哪儿都行,去彭晋那里领预算,想领多少领多少,走吧。” 延悦吐吐舌头,赶紧把门带上了。 靳朝安躺下后,还没睡着,彭晋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三哥,有消息了。” 靳朝安胳膊搭在眼睛上,听他继续。 “庄灿被关期间,有人通过私人关系打听了她的情况。” “哪里?” “北省公安厅。” 作者有话说: 灿灿可能是上面的人吗?第56章 拨乱反正篇 庄灿在沈家吃的第一顿饭, 要多压抑有多压抑。 她想搜集证据,就必须得进沈氏。 饭桌上,庄灿装作若无其事地提了一嘴, 沈兴德沉思了一会儿,没有立刻开口,反倒孙幼蓉头一个不同意。 也幸好沈菁菁回学校了, 不然她再掺合起来, 庄灿脑袋瓜都得爆炸。 孙幼蓉现在不能得罪庄灿, 所以说话都是拐弯抹角的, “灿灿刚回沈家,沈氏上下对她还都不太熟悉,贸贸然然地安排进去,怕是不能服众, 我看不然就过过再看吧?您说呢,老爷?” “哼,连大学都没读过, 还想着进公司, 你以为后门是那么好进的?”沈君柏的鼻子直冒烟儿。 庄灿抓住沈君柏话里的把柄,眼睛立刻就红了,她放下筷子, 垂下头, “我知道了, 原来你们是嫌弃我学历低,没读过书……可是,可是我也想读书啊, 我妈死后, 我就一个人到处流浪, 别说读书,连吃饭都是问题,经常饥一顿,饱一顿,有时还和路上的野狗抢饭吃……你们以为我不想读书么?我做梦都想啊……” “好了好了。”沈兴德不满地看向沈君柏,“你是读过书,但书都让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辰峰的项目让你做成了什么样子?” 他接过佣人端过来的茶水,饮了几口,庄灿和孙幼蓉都紧紧盯着他的脸。 过了两秒,他放下茶杯,沉声道:“灿灿既然回来了,就是沈家的一份子,何况她本就是我沈兴德的女儿,她进沈氏无可厚非——” “爸!”沈君柏不满,庄灿真想把他狗头给打爆,她进公司是为了谁?这个蠢货! “你考虑的也对。”沈兴德难得没骂他,庄灿狐疑得看了他一眼,就见他点了点自己,“灿灿的学历确实不行,你进了公司后,先从基层岗位开始做吧,叫你大哥带带你,你先学习学习,等你适应了之后,我再考虑把你调到核心岗位。” 孙幼蓉不知在想什么,攥着手帕的指尖紧了紧。 这丫头片子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让她进公司,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行,她等会儿一定要和封诚通个气儿。 “好呀。”庄灿笑眯眯地对沈君柏道,“那就辛苦大哥啦。” 沈君柏哼了一声。 沈兴德又对孙幼蓉说:“刚才你的话倒是提醒我了,灿灿刚回沈家,沈氏上下对她还都不太熟悉,恐怕外界也是如此,正好明天在玺达有个拍卖会,你给灿灿打扮打扮,明天全家一起陪我出席。” 庄灿秒懂,沈兴德这意思,就是要把她介绍给外界认识了,膈应归膈应,但这对她打入沈氏没坏处,庄灿生怕孙幼蓉再出什么幺蛾子,转身一把扣住她的手,“那就麻烦蓉姨啦!” …… 是夜,庄灿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到楼道传来的动静声,她立刻披上衣服跟了出来。 大半夜的,沈夏的遗像前,站着个人。 听见楼上传来的脚步声,沈煜抬起头,正好和庄灿的视线隔空交汇。 庄灿反应快,立刻打了个呵欠,边伸着懒腰边往下楼,“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沈煜转过身,走到餐桌边倒了杯水,慢慢递到嘴边,“嗯。” 声音轻的,庄灿几乎都快听不见。 路过沈夏遗像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 “我也渴了。”她拿起沈煜手边的玻璃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过她不喜欢喝白开水,没滋没味的,喝了一口就放那了。 夜深人静,最是交心的好时候。 庄灿正想着怎么起话题,沈煜便转身进了厨房,他走到橱柜前,从最左边的一个小格子里取出一个浅色的盒子,来到庄灿面前。 盒子打开,一颗姜黄色的糖块适时滚落出来,不偏不倚地掉进庄灿手边的杯子里。 杯中水很快浮上一层暖色。 庄灿玩笑道,“你都多大了,怎么还有偷藏糖果的习惯?” 没看错的话,沈煜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有一点点耳红? 庄灿心里一连卧槽好几声。 “吃药的时候,会苦。”他说完,便又拿出一块,放入自己的杯子里。 他把杯子举起,举到眼前,盯着落入杯低的那块方糖,欣赏它融化的瞬间,可透过逐渐浑浊的液体,他的目光分明在审视对面的女孩。 他在偷看她,在观察她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 可庄灿根本没有意识到,她大大咧咧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还挺甜~” 沈煜放下杯子,庄灿下意识去看他的手腕,那根紫色的头绳已经没有了。 庄灿问道:“你还在念书么?” “休学。” 庄灿装作惋惜地哦了一声,“那你可要注意身体呀。” 她寻思着,这几次接触下来,怎么看都不觉得他会是个对沈夏下毒手的人,要不就是他太能装了,要不就是靳朝安没跟她说实话。 但是靳朝安又说绑架她的人也是沈煜,他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骗她。 可沈煜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屁孩,拿什么绑架她? “那你平时都做什么呀?打游戏么?王者?吃鸡?我王者很厉害的,我带你呀!” 沈煜:“不玩。” 他说完,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庄灿,突然问道:“你想读书,是么?” “什么?”庄灿一脸懵逼。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居然在这个时候打扰她!庄灿气得火冒三丈。 她掏出一看,哦,是靳朝安。 他发来的短信,问她在干什么。 庄灿把手机塞回口袋,同时按了静音,她抬起头来,朝沈煜甜甜一笑,“垃圾短信。” “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呀?” 沈煜淡淡向下扫了眼,庄灿低头一看,发现屏幕又亮了。 这次不是短信,是来电。 庄灿这次直接按了挂断。 等回到房间后,庄灿赶紧把手机掏出来,给靳朝安回了过去。 没想到这人直接秒挂。 真是个小心眼! 庄灿还要再打,靳朝安的微信视频就弹了过来。 靳朝安正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睡袍松松垮垮,头发也半湿不干的。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他手里掐着根烟,望着镜头深深呼了一口。 庄灿看到一团氤氲开的白雾,白雾后面的男人,脸色臭的有点吓人。 “洗澡去了,刚才没看到。”庄灿朝他撅了撅小嘴,“又凶我。”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上,身后垫着枕头,然后打开了台灯,让光线更亮一些。 算了算,确实也有一周没见他了。 这一周,她和博威重新联系上,也让博威把在警察局受审讯的问题复盘给她听。 她现在可以肯定,靳朝安已经查到了博威头上。 如果再深入一点,博威调查云歌和辉叔的事情也许已经暴露了。 但她现在不确定靳朝安是否知道她的最终目标是靳舒宁,所以暂时她没让博威再有所行动。 欲速则不达,这是万叔经常对她说的一句话。 “是么。”靳朝安把手伸到烟灰缸上,掸了惮烟灰,庄灿看到那里面已经有了四五根烟头,“半夜洗澡,连头发都是干的?” “半夜洗澡才不能洗头呢,头发吹不干,早上就会头痛,你懂不懂。” 庄灿故意岔开话题,“大半夜的你还抽烟,你知不知道自己肺不好,还想不想要命了,快点把烟戒掉,ok?” 靳朝安半天没?????说话。 片刻后,他扯了扯嘴角,示意她看屏幕。 庄灿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切换到后台,发现靳朝安给她发了张图片。 点开一看,正是她刚刚在楼下和沈煜聊天时的监控截图。 庄灿想到她和靳朝安在沈家厕所里的那一次,当时他就是随便鼓捣了几下,就把沈家的智能家居系统摧毁了。 他这么厉害,所以想要侵入沈家的监控,应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庄灿气得想骂人,“知道你还问!” “不问会知道你撒谎?” 靳朝安把烟蒂用牙齿咬住,叼在嘴里,双手同时放在腰带上,“衣服脱了。” “干嘛?”庄灿警惕地拉了拉领口,她知道他要干嘛,她不想,没兴致,不要。 谁让他总是气她。 “惩罚你。”腰带落下,睡袍瞬间从他胸膛散开,靳朝安一手向下,贲张的肱二头肌缓慢地动了起来。 他压抑着性感的喘'息,声音隐忍又迫不及待—— 他说快,听话,你可以不用动。 …… 结束后,那种思念的感觉,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他盯着镜头里那张粉嫩的小脸,烦闷得无法呼吸。 “明天见一面,我叫彭晋去接你。” “不行。”庄灿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拿起床头柜上的纸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明天我有事儿。” “什么?” “和沈兴德去参加拍卖会。” “后天。” 后天?后天也不行呀……庄灿刚刚在楼下答应沈煜,后天要陪他去医院做检查呢。 “后天也不行。” 靳朝安没再问原因,脸一沉,直接挂了视频。 庄灿困得很快倒头大睡。 转天,沈家全家一起盛装出席玺达的秋季拍卖。 她今天穿了长裙,还踩了高跟鞋,头发稍微编了一下,整个人就很淑女。 沈兴德见着她的时候,稍稍恍神了一下,以为见到了沈夏。 他脸上是难掩的伤感。 庄灿这一身都是沈夏的衣服。 “是蓉姨给你打扮的?” 庄灿还有点不太适应这鞋跟的高度,她一边低头看,一边说,“是我自己收拾的,怎么好意思真的麻烦蓉姨呢?” 沈兴德道:“以后不要再动夏夏的衣服了,你想穿什么,我叫人给你买。” 庄灿抬头看了他一眼,此刻他正坐在餐桌旁,戴着老花镜,手边放着半杯牛奶,他说完,便将手中的报纸缓缓翻折了一页。 “没问题。”庄灿答应得极痛快,却心道,你当我想穿呢? 吃了早饭,车子便准时抵达玺达。 光看场外的排排豪车,就知道今天的拍卖会来的都不是凡人。 沈兴德也不是完全站不起来,但是出席重要场合,还是坐在轮椅上比较方便,因此就得由管家或者他大儿子沈君柏推着。 一进来,孙幼蓉就迎着几个阔太去社交了,今天除了沈君柏和庄灿,沈煜也来了。 本来他不想来的,是沈兴德怕他天天闷在家里难受,特地带他出来的。 不过沈君柏倒是打趣一句,“平时怎么叫你都不应,今儿个倒是怪了,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出来了?” 沈煜没有理他,弯腰慢慢钻进了车里,庄灿坐的那辆。 …… 会场内的座次都是严格按照标准排的,每一张圆桌代表一个席位,圆桌四周摆着三把真皮沙发,桌子正中立着一个号码牌。 沈家在A区7号,第三排右数第一张桌子,会场一共就六排桌子,所以他这个位置,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多坏,和他的江湖地位勉强相称。 但明显有几个实力比他强的大佬坐在沈家后面,庄灿估摸着,沈兴德自己应该也知道,他今天这待遇多多少少沾了点靳朝安的光。 一个奋斗了大半辈子的老头子,到头来还要沾个毛头小子的光,庄灿都替沈兴德感到丢人。 寒暄完毕,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人都坐好以后,第一排正中间的那张摆着一号号码牌的桌子依旧空着。 拍卖会进行了大半个钟头,一号桌的主人才姗姗来迟。 他是从右排通道进来的,正好庄灿就坐在过道边上,靳朝安路过庄灿身边的时候,脚步顿都没顿,庄灿本来还挺惊喜的,没想到他居然会来,那一号桌的客人竟然是他?哼,竟然没有提前跟她说一声! 她扬起手,正要开开心心地和他打招呼,就被他直接无视,赤果果地被晾在那里,尬的不行。 靳朝安落座后,女接待立刻上前小心接过他脱下的风衣,周围几个大佬俯身过来和他打了声招呼,靳朝安稍微抬了下手,意思了一下,话都懒得寒暄。 他落座后,便将胳膊展开,随意地搭在身后的沙发背上,他翘着腿,眼睛盯着前面,余光都没给到右后方一个。 一个穿着吊带红裙的卷发女人过去,直接坐在了他的沙发上,靳朝安回头看了她一眼,竟然也没有拒绝。 女人好像和他认识,看她身上的那几件闪瞎眼的珠宝,就知道来头必定不小,她是从隔壁沙发挪过来的,隔壁那一张,也只有她一个人。 不知是否聊到什么开心事,两个人同时笑了笑。女人娇嗔地打了他肩膀一下,她做了个要说悄悄话的手势,靳朝安便微微俯过身去,把耳朵递给了她。 他还是那副大佬坐姿,女人这会儿贴得他很近,两个人显得相当亲密。 坐在后排的庄灿看到这一幕,心中的小火苗蹭得蹿至头顶,简直越烧越旺! “那不是朝安么?朝安来了怎么也不过来打个招呼?”孙幼蓉有点不满,“他怎么和周会长的千金坐一起了。” 周会长的千金?! 庄灿心里狠狠靠了一声。 沈君柏还在说风凉话,“某人小心地位不保啊。” 庄灿这会儿没工夫跟他耍嘴皮子,她现在气得肝疼胃疼,恨不得立刻冲过去给某人来上一脚。 个狗男人! …… 趁着中场展示环节,大家都在座位上休息的时候,庄灿直接绕到靳朝安的沙发后面,一个出其不意,扑倒在他背上,猛地亲了他一口! 不偏不倚,正正亲在他耳朵上。 靳朝安因着庄灿扑来的惯性,微微向前倾了一下,他抬手迅速撑住前面的桌沿,两人这才没有倒下。 商会会长周文华的小女儿周婉当场愣在那里。 她太震惊了,主要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有女人敢在这种场合对靳朝安如此放肆,她……她不知道他是谁么!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胆大包天的女人? 庄灿亲完,甚至还在他的耳朵上咬了一口! 周婉直接吓傻,但更让她震惊的,还不止于此,她发现,靳朝安竟然没有推开那女人!震惊之余,她不禁疑惑,“这……这位是?” 靳朝安扣着庄灿的后颈,向外扒拉了一下,庄灿早有防备,双手死死绞住他的肩膀,成功粘在他背上,没有被他扒开。 “我想死你了,你不想我的么?”庄灿故意说得很大声。 “沈家二小姐。”靳朝安嫌弃地看了庄灿一眼,也算是回答周婉,“请你自重。” 最后三个字,是对庄灿说的。 周婉听到这个称呼,简直更加疑惑了。 沈家二小姐不是沈夏么?沈夏她是认识的,听说不久前还…… “不是。”靳朝安把手滑到庄灿的手腕上,这次没有再推她,只是轻轻握住,他对女人淡淡解释,“是另一个。” 另一个沈家二小姐?周婉不是很懂,但很明显,靳朝安已不想再多解释。 可这个二小姐,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呢? 庄灿自己也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她扭头过,对着隔壁女人灿灿一笑,“没关系,你若是不习惯,我还有另一个称呼。” “未来的靳太太。”她说完后,把头一歪,亲昵地抵在了靳朝安的肩膀上,笑得眉眼熠熠。 女人脸红尴尬,这时,便听靳朝安轻微咳了两声。 “胡说八道。”他稍一用力,就将庄灿的脑袋从他肩膀推了下去。 庄灿歪头对着他,哼道:“怎么胡说八道了?来沈家提亲的不是你?说要娶我的不是你?” 她说完直接绕到沙发前,光明正大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双手水蛇似地缠住他的腰。 也不管别人的目光怎么看,众目睽睽下,张口就来,不过她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昨天在视频里,说爱我的不是你?对着我的裸'体做手工的不是你?对了,你那个的时候,我还截了张图呢,你想不想看看呀?话说你怎么可以那么久,胳膊都不酸的么……” 话没说完,周婉便起身匆匆离去,庄灿看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回过头来照着靳朝安的胸口来了一拳。 “还敢当着我面出轨!”看我磕碜不死你! “你还是不是个女人了?”这指的是她刚刚的那段荤话,真是没羞没臊,不过,靳朝安也不是很在意, 他看都没看周婉,好像根本不在乎,只揉着胸口,同样呵了一声,“许你红杏出墙,不许我找个红颜知己?” 他并?????没有推开庄灿,反而默许她坐在自己大腿上撒野,另一只手甚至还从她身后绕过扣住了她的腰。 在这种场合,他的一举一动必然都会落在别人眼里,庄灿的身份很快在下面传开。 “我那是演戏演戏!何况我怎么就红杏出墙了?你少冤枉人!” 庄灿忽然眨了眨眼,往他胸口靠了靠,她放下他手腕,亲自替他揉,也没用心,就是在他胸口胡乱转了几个圈,她笑得有些小坏,“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醋味,你闻到了吗?” 靳朝安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按到脸前,咫尺之距,他闭眼轻嗅她眉眼,“你的。” “是么,我怎么感觉你身上的更酸?” 靳朝安懒得再跟她打嘴仗,他睁开眼,捏了捏她的脸蛋,“现在你是大爷,见你一面不容易。” 说完,便把她拨到一边,他抬手从桌子上拿起本画册丢在她身上,“自己挑。” 庄灿看了看,正是今天的拍卖簿。 “你要送我?” “我不白来。” “哦,所以你百忙之中,就是故意来醋我的?”庄灿偷笑着说完,不给他还嘴的机会,翻开第一页,指着上面的一对梨形的紫粉钻耳坠说,“这个看着还不错。” 下面有个小标签,上面写了起拍价,挂了一串0,庄灿数了两遍没数对,有点眼晕。 靳朝安的手伸了过来,向后撵了一页,“前面有人预定,从后面看。” 庄灿撇撇嘴,“什么嘛,好看的都让人黑幕了,我还挑什么鬼。” 她又随意翻了几页,大致一扫,没什么看上的。 靳朝安看她嘟起的小嘴,默了两秒,又伸手将那页翻了回来。 庄灿:“怎么了?” “真想要?” 庄灿看出靳朝安眼里的认真,唯恐他头脑一热真给拍了,小九位的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她本来就是开玩笑的,她才不想要什么粉钻,有这钱干点啥不好?何况她也知道人家拍卖圈里的规矩,人家预定好的东西,实际就已经是人家的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不能干横刀夺爱这种不地道的事儿。 庄灿立刻摇头,“不要不要,我开玩笑的,你弄个钻石给我,不如给我买罐玻璃球,我还能弹弹珠玩儿。” 靳朝安嗤的一笑,很轻,“小傻子。” “这个吧。”庄灿翻到最后,还真让她找到一个不错的,一支宋代的琉璃发簪,挺漂亮的。 这属于沧海遗珠了,很合庄灿眼缘,她伸出一根圆润的小指头,很认真地数了数后面的零,“个、十、百、千、万……六万。” 她抬起头,对靳朝安兴奋道:“才六万啊!我就要这个!你拍给我,好不好?” 靳朝安低头扫了眼,有些煞风景地说,“成色一般。” “管它呢?戴自己身上的东西,自己开心就行,反正我喜欢。”庄灿想了想,盯着靳朝安的眼睛突然亮了亮,“这支簪子,结婚时可以戴。” 她的眼睛本来就大,这会儿更显炯炯有神,她眼里的光,总是能让靳朝安不知不觉间看得如痴如醉。 他微微回过神来儿,这才注意到她今日的打扮。 温婉的长裙,淡淡的妆容,乌发披在肩膀,左侧还编了一条细细的辫子,辫子掖在耳后,上面别着一枚精致的珍珠发夹。 很好看,他很心动。 但他却更喜欢她原来的打扮。 这一刻,他竟然有点控制不住地想象她身穿婚纱的样子。 她想要戴发簪,所以也许她想要一个中式风格的婚礼? 靳朝安回过神儿来,正巧这时下半场拍卖正式开始。第57章 拨乱反正篇 拍卖会一开始, 庄灿就皮了一下。 当然,也是为了给她自己这张脸多点曝光度,所以每喊一个拍品的时候, 她都要跟着起哄两轮,但每次都是见好就收,只有一次, 在起拍一把清代乾隆年制紫砂壶的时候, 差点玩脱。 庄灿最后一次叫价, 是2980万, 只比上一轮竞买人的喊价多了十万,才十万而已!没想到那人突然就不跟了,庄灿差点急哭! 沈兴德在7号桌也直摇头,“真是胡闹。” 庄灿手里攥着牌子, 还要回头看,被靳朝安轻轻一拦,“坐好。” 庄灿小声问他:“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 “壶。” 场上, 拍卖师已经开始举起鼓槌, “2980万第一次,2980万第二次,2980万第……” 庄灿汗都要滴下来, 就在这时, 之前一直和庄灿缠缠绵绵的那位大哥终于再次举起了牌子, “3000万!” 庄灿终于松了口气,哎呀妈呀,这块烫手的山芋可算给扔出去了。 可大哥话音刚落, 拍卖师还未来得及陈述, 靳朝安便直接抓着她的手腕, 将牌子举了起来,“四千万。” 全场哗然。 庄灿傻了,“你,你干什么!” 靳朝安只是淡淡一笑,“壶不错。” 放下她的手后,还在她的手心轻轻捏了捏。 庄灿真的要气吐血! 导致最后心心念念的那把琉璃簪子出来,她都没有什么兴致了。 也许早就知道这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所以她就没怎么在意。 这次是靳朝安亲自举牌。 起拍价6万,这个冤种,第一次喊价就抬到了50万。 庄灿睨了他一眼,“钱多烧的?紫砂壶还不够你心疼?” 可是她知道,靳朝安就是嫌麻烦,所以想一次到位,把价格干脆直接抬到天花板。 靳朝安的另只手,还放在她手心没有挪开,从后排看去,就明显是两人手牵手的姿势。 庄灿今儿也算一炮成名了。 就是靳朝安这风评直线下降,背地里讨论最多的,还是说他搞完姐姐搞妹妹。 本以为两三分钟就能搞定,可实在没想到,就在拍卖师最后一边喊价的时候,坐在最后排的一个大哥突然举起了牌子。 要知道,这可是靳朝安亲自举牌要的东西。 试问在场的所有大佬,谁敢跟他抢,谁敢? 哪怕靳朝安的起始价只出七万,也没人敢在后面跟他杠。 “51万。”那人像个木头人似地报价。 拍卖师也有点尴尬,这价格,怎么看都像是耍人玩的。 庄灿好好奇,回头看了看,那人长得一张路人脸,她扭头回来就忘了。 “哇,居然也有人看上了这支簪子,看来我的眼光不是很差嘛。” 靳朝安微微一笑,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他继续举牌,“一百万。” 庄灿一愣,赶紧抓住他的手腕,“你疯啦!” 可靳朝安并没理她,身后同时传来那人的声音,“一百零一万。” 庄灿一脸懵逼:什么情况? 场上的人,此刻都和庄灿一个表情。 靳朝安举牌:“五百万。” 那人继续跟:“五百零一万。” 靳朝安这会儿反倒有点懒洋洋,他松了松领带,向后一靠,翘起二郎腿来。 他晃了晃手里的牌子,“一千万。” 这过程,他始终没有回头去看那人到底是谁。 其实也不用看,这种高等级的拍卖会,很多大佬都不方便现身,找的都是代理。 能亲自来,多半也是为了社交。 “一千零一万。”那人也丝毫没有犹豫。 靳朝安还要举,这次再举,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拍卖师的冷汗都要下来了,谁也不知道他下一个数字会说什么。 一个六万块钱的簪子,现在被喊到了一千万,这简直不敢想象! 庄灿实在受不了他这么烧包,直接将他手里的牌子按在沙发上,“行了,别再跟了!” “成人之美是一种美德,有人那么想要,就给他算了!你再喊我跟你翻脸。”庄灿明白,靳朝安的脾气,容不得别人跟他杠,他表面装得越是云淡风轻,心里越是发狠。 这人的偏执她是见过的,真要狠起来,谁都劝不住。庄灿只能试着跟他放放狠话,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结果,果然不管用。 靳朝安唇角一勾,有些邪肆地看了庄灿一眼,这一眼,让庄灿直接打了个寒颤。 也就走神这么一秒,牌子被他举了起来。 他轻轻一摇,随后将号牌往圆桌上一扔。 “五千万。” 场上发出细微的讨论声,庄灿真的要气疯,气得眼睛都红了。 “钱就这么好挣,是么?” “为你花钱,心甘情愿。” 庄灿转身不再理他。 五千万买了个这? 她他妈的早晚得心梗。 这五千万,绝对到头了,恐怕连靳朝安自己也知道,所以他把牌子都丢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拍卖师陈述完毕,鼓槌即将敲响的那一刻——身后再次响起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五千零一万。” 靳朝安推了推眼镜,而后,他缓缓转过了身。 这一刻,前排所有大佬几乎同时看向了最后。 那人依然木头一样坐在那里,职业经理人的模样,除了严肃认真外,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大家想了想,好像都对这张桌子没什么印象。 而现在,所有人的目光很快便集中?????在了靳朝安身上。 跟,他肯定是会跟的,只是不知道,他这次打算玩多大。 场上在座的大佬,跟靳朝安有仇的不少,有合作的也有不少。 不管哪种关系,几乎没有不了解他这个人的个性和手段的。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就算不是他的,用再卑鄙的手段,他也会夺过来。 哪怕他不喜欢,用脚碾碎,也不会把它施舍给其他人。 敢跟他抢?别说最后没有得到,只要动过这样的念头,就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那些大佬刚才看向后排那人的目光,其实多半是怜悯,是为他的雇主感到可惜。 靳朝安一手撑着头,歪在沙发扶手上,他闭上了眼,好像在思考什么。 拍卖师进行第一次陈述,他故意把音调拖的很慢很慢。 “靳朝安。”庄灿的声音离他很近。 她用仅仅只有他能听得到,别人谁也听不见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收手,听到了吗?不然的话,我就不嫁给你了。” 拍卖会结束,庄灿什么也没拍到,靳朝安则拍到了一把壶。 还是庄灿的杰作。 散会后,依旧大佬们寒暄,因着靳朝安的一声伯父,连带着沈兴德一并被请到了上座。 谈笑间,有人想拍靳朝安的马屁,派人回家火速取来自家私藏的古董发簪,成色比今日这支拍品强上不止百倍,靳朝安只淡淡扫了一眼,便叫彭晋收下。 庄灿心说你还真是不客气。 大佬们散会后,靳朝安才上前一步,来到沈兴德面前。 他让彭晋把今日拍下的这把紫砂替沈老爷放进车里。 沈兴德:“这怎么合适?” 靳朝安只淡淡一笑,“原也是灿灿孝顺您的,我这个提款机,纯粹只为她买单。” 庄灿心下微动,捏着果壳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 靳朝安此刻正背对着她,在和沈兴德谈话。 沈兴德明显很受用,“你们有心了。” 临上车时,庄灿还和靳朝安在车下抱了抱。 当然,多少也有点演戏的成分。 包括今天在会场上如此高调地一闹,孙幼蓉原本还不觉得庄灿在他心里有多少分量,这下也不得不信了。 果然是个狐媚子。 庄灿靠在他肩膀,仰着脑袋,小声地说,“你有病啊,干嘛给沈兴德送那么贵的东西?” 靳朝安抱着她,“提升你在沈家的地位。” 庄灿明白,她只有地位上去了,才能顺利打入沈氏内部,接触到上层核心。 不然永远是个打杂小妹,一辈子也接触不到重要业务。 “如此替你着想,不该奖励我?” 庄灿盯着他眼,“什么?” “明晚时间给我。” “约会?” “约会。” 庄灿踮起脚尖,笑嘻嘻地在他下巴那里亲了一口。 “没问题~” 亲完,才恋恋不舍地从他怀里探出身,“那我走了呀,那车戏精都在等我了。” “等下。”靳朝安稍微拉了下她的手,他侧身示意彭晋,彭晋立刻上前,把手里的一个袋子递给庄灿。 “拿去玩吧。”靳朝安道。 庄灿掂了掂,还有点分量。 她知道这是别人送他的那只簪子。 都知他今日被人大胆截胡,心中不快,这只纯粹是给他解闷玩的。 但既然能拿出手,价格就一定能说得过去。 “这是别人贿赂你的,讨你欢心用的,你给我干什么?”庄灿晃着手心里的袋子,故意问他。 靳朝安站在路灯下,微微一笑,显得风光霁月,很能蛊惑人心。 他说道:“我贿赂你,讨你欢心,如何?” 嘴这么甜,谁能受的住呢?总之庄灿受不住,她忍不住又扑过去亲了他一口,“真上道~” 等庄灿上了沈家的保姆车,车子开走后,彭晋才上前一步,在靳朝安耳边低声,“三哥。” “查到了吗?” “暂时还没。” “接着查,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庄灿回到车上,仍旧一脸的含羞带臊。 她把玩着手里的小盒子,丝毫没注意到旁边两个神经病异样的目光。 “怎么会有男人喜欢上你这种粗鲁的女人?病秧子的眼光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沈君柏坐在她对面,抱着肩膀打量她两眼,随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们这次出来,开了两辆车,沈兴德和孙幼蓉坐一辆,他们三个小的坐一辆。 庄灿眼一眯,趁他不注意,抬腿狠狠踩了他一脚。 尖头皮鞋油亮的鞋头都给踩瘪了。 沈君柏直接嗷了一嗓子,差点没把车玻璃给震碎,坐在庄灿一侧的沈煜轻微敛了下眉,不太高兴地看他一眼。 沈君柏:“是她踩我!” “你不嘴欠我能踩你?”庄灿嘁道,“你才病秧子!他可不是,他身子好着呢!很棒,真的很棒。” 沈君柏的脸一秒涨红,“你、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啊!说这话你也不害臊!” “这有什么啊?”庄灿不以为意,翘起腿来,饶有兴致地盯着他,“怎么,你母单啊?别告诉我,你都快三十了,还没和女人做过呢?” 沈君柏狂咳几声,脸红得要滴血了似的。 “不是吧阿sir,你还真是牡丹啊?你能不能行啊?” “沈家……沈家家教都严,你、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随随便便,水性杨花!” 庄灿耸了耸肩,“你开心就好,牡丹大哥。” “你!!!” 一旁的沈煜懒得听他俩打嘴仗,面无表情地把头扭向了窗外。 到家之后,庄灿给靳朝安的微信发了几个〔亲亲〕的表情,然后去洗澡。 洗完之后,她把之前从万叔那里拿来的u盘找了出来,插在自己手机上,确保里面的窃听软件版本正确,检查好一切后,拔出u盘,塞进了明天要穿的牛仔裤里。 她要早早睡觉,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临睡前,她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靳朝安发来了一张可乐的照片。 可乐很乖,此刻正窝在它“爸爸”的怀里,它爸爸难得出镜,虽然只露出了脖子以下的半个身子,不过也算是难得一见的自拍。 靳朝安随后还发了几个字,“看看妈妈。” 庄灿想了想,就把这张照片保存了,设置成了桌面背景,她知道靳朝安是想让她也拍张自拍过去,不过她实在太困了,也就没回,扣下手机直接睡了。第58章 拨乱反正篇 转天一早, 庄灿陪沈煜去医院检查身体。 “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儿,沈氏要后天才去报道呢,二姐走了, 我好歹算是阿煜的半个姐姐,理应是要多照顾照顾的。” 这家里上上下下的人整天都不知道在瞎忙什么,沈菁菁更是一头扎回学校面都不露一个, 沈兴德看到庄灿能够如此爱护弟弟, 心中甚感欣慰。 沈煜去的是私家医院, 除了庄灿以外, 还带了一名司机,一名保姆,和一名他自己的家庭医生,一共五个人, 开了辆六人座的商务奔驰。 车上,沈煜一直低头在电脑上打字,庄灿本来坐在他对面, 看他拿出笔记本电脑, 立马又坐到了他隔壁,无奈屏幕上贴着偷窥膜,庄灿怎么都看不到。 “这么忙?”去医院的路上还要带着笔记本? “学校的事儿。”沈煜轻轻地敲击着键盘, 声音也是慢慢吞吞的, “作业。” 庄灿哦了一声, “可是你不是休学了?” 沈煜苍白的手指略微一顿,随即轻轻嗯了一声,“是我在自学。” 牛逼。 庄灿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刻苦!” 都病成这样了, 还在自学, 这人是有多爱学习? “也得注意身体呀。”庄灿状作关心,把头又向他靠了靠。 沈煜突然回头看她一眼,他的嘴唇毫无血色,“想看?” “什、什么?” 这问题太直接,沈煜突然扭过头的时候,脸离她很近,吓得她直接一哆嗦,紧接着,放在沈煜大腿上的笔记本就被他扭了个个,屏幕正对着庄灿。 他嘴角似乎带着那么一点笑。 白花花的一页英文,庄灿看了眼直晕。 “有兴趣吗?”沈煜盯着她问。 “没。”庄灿迅速扭回过,假装淡定地从手边拿起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 “这辈子最讨厌鬼画符了。” 沈煜轻轻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转过身把电脑摆正,继续做“作业”。 到了医院,先是开化验单,检查。 检查都是走的vip通道,很快,一点也不费事。 这家私人医院看起来很高大上,私人医院庄灿也住过,齐优那里就很不错,但这家医院比齐优那里更高级。 趁着沈煜去做ct的功夫,庄灿打发走了保姆,让她去便利店买杯咖啡回来,然后主动接过沈煜的随身衣物。 照ct的时候身上不能放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他的外套、帽子和手机就都交给了保姆。 等保姆一走,庄灿迅速摸出他的手机,把牛仔裤里的u盘插了进去。 沈煜的开机密码是个图案,很简单,庄灿登入后,立刻把窃听软件安装在了他的手机里。 上次在?????追悼会上,看他和封诚神神秘秘的,就知道他们一定有鬼。 当初是万叔亲手教的她怎么安装,庄灿一开始是想用它来监听靳朝安的,也得亏没有,给他装庄灿就是自寻死路。 装完,正好ct室的门打开,庄灿赶紧把他手机塞进外套里。 沈煜的检查结果不太好,保姆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不过沈煜倒是没什么表情,依旧淡淡的,走出医院的时候,孙幼蓉来了电话。 他踱步到一边去接。 庄灿心想到底是亲妈啊。 沈煜回来的时候,脸色很白,比平时的苍白还要白,这种白一看就是伤心伤的,也不知道他妈跟他说了什么。 庄灿的手机在响,她低头一看,是靳朝安。 这才想起来,今晚答应了他的约会。 可这会儿,这小变态看起来脆脆弱弱的真的很好套路,庄灿心想,她都辛苦一天了,不能临门一脚的时候掉链子,于是一咬牙,就把那个大变态的约会给鸽了! 大变态此刻看着庄灿发来的信息,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今晚有事,改天再约。” 他没发火,而是把手机直接关了,扣在桌子上,继续盯着手里的牌。 只是盯着,却半天没动,只觉得胸口有点气闷,闷得他喘不上气。 麻将桌上,谢达秦戈在他一左一右,对面是会所老板。 “有心事?”秦戈看了谢达一眼。 靳朝安直接推了牌,“散了吧,累。” “刚两把就累?”谢达今儿个好不容易点正,刚才一把就赢了靳朝安十万,正在兴头上,故意拿话激他,“我瞧着你也没输多少啊?” “心累。”靳朝安没再理他,穿好侍应生送过来的西服外套,抬起手,一边弄着袖子一边往外走。 三缺一,牌局自然也就玩不下去了,不过今个难得聚在一起,秦戈起身追上他,“去我那坐坐?我那新出了几个节目,正好给你解解乏。” 沈夏的死,他们一直没有问过,但别人不知道,他们俩不会不清楚,靳朝安护了沈夏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让她突然出现这种意外?这整件事,八成都是老三的手笔。 只是他布局操纵沈家欲意何为呢? “成啊!小爷我最喜欢看节目了。” 谢达被头牌伤了一次,被庄灿又伤了一次,导致他有日子没怎么去云歌消遣,这会儿想起姑娘们的大白腿,心又痒了起来。 一提云歌,靳朝安就想到庄灿,一想到庄灿,那股子烦闷就越发厉害,靳朝安直接冷了脸,“不去!” “怎么了这是?”秦戈眉心一跳,寻思自己哪里又说错了话? “俗。”靳朝安推门向外走。 秦戈还懵着,肩膀就被谢达拍了拍,后者嫌弃地看他一眼,会心一笑,“你傻,看不出老三因为什么心烦?还提云歌,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戈恍然,“因为庄灿?” “这会儿又明白了。” 最后,靳朝安并没走成。 吃喝玩乐这一块,全北城就没有他谢达谢少爷摸不着门路的项目。 “我倒知道个雅俗共赏地界,瞧瞧?” 靳朝安没怎么表态,他今天为了庄灿,特地推了晚上的应酬,也没什么心思工作,算是彻底闲了下来。 他不想闲着,就上了谢达的车。 彭晋开车在他们车后跟着。 最后是到了曲林苑。 一个相声茶馆。 这相声是门雅俗共赏的艺术,谢达带他来这,是有那么一点投机取巧了,不过靳朝安倒是没挑什么毛病,就还算是满意。 谢达也没指望真能把他逗乐,就他那张脸,不要一晚上总是板着就不错了,之所以带他来这儿,纯粹是为了帮他打发打发时间,稍微解解闷儿。 还没开演,一楼就已经零零散散地坐了几张桌子。 靳朝安一行来了以后,直接上了二楼,二楼就他们一桌客人,算是包场。 一楼顺便也锁了票,就留了事先买好票的那么几桌——人家既然已经买了票,也没有把人家轰出去的道理。 但后面的票,就不准再卖了。 其实这听相声,主要就是听个热闹,让他们这么一弄,这听相声的精髓都没了。 不过老三这人向来讨厌热闹,秦戈和谢达再怎么不愿意,也都得依着他。 他开心最重要。 演出开始后,靳朝安就在躺椅上半撑着脑袋阖上了眼。 他身侧站着两个身穿旗袍的漂亮小姐姐,一个在一旁煮茶沏茶,一个手里拿着蒲扇,轻轻地给他扇风。 …… 庄灿在售票处气得直跳脚。 就在半小时前,她在大稻网上看到演出信息,迅速下了单,可到了以后,售票员竟然告诉她票已售罄,要给她办理退款?钱都付完了,座都选好了,告诉她这是系统bug? 真是小刀剌屁股,让庄灿开了眼了。 从医院出来后,本来是要回沈家的,是庄灿非要带他出来散心,沈煜才跟来的。 不过庄灿懒,她愿意为靳朝安花心思哄他开心,对别人可不愿意。 想了想,就觉得听相声是个好主意,往那一坐,也不用她废话,就有人替她逗乐。 满打满算到了曲林苑,竟然还告诉她票已售罄了? 关键是明明有票,非不给她,就庄灿这个暴脾气,能忍? 眼看越吵越凶,沈煜把她喊停,“你真想看?” “想看!”庄灿气死了!就刚刚那个售票员那个看不起人的态度,她今天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沈煜没说什么,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 很快,茶馆经理就跑了出来,看见沈煜后,点头喊了声“沈少爷”,对庄灿则直接无视,一边伸手,一边引着他俩往里走。 他抱歉道:“今天实在是特殊情况,有贵客临时包了场,我们也没办法,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今天的消费都算我头上,算我请二位的,等下次,下次我请二位上雅间亲自赔罪。” “狗屁贵客!他包场早包啊!凭什么把人家订好的票都取消了!这么狂呢?!你告诉我这人是谁,我实名去纪检举报他!什么玩意儿!诅咒他喝茶被茶叶末噎死!” 虽然进来了,但庄灿还是气,经理只朝她尴尬笑笑,必然不会透露出贵客的名字。 最后,领他们到了一楼一个角落,“自留的,实在没办法,您就先将就将就?” 沈煜点了点头,便让经理下去了。 随后上了好多小吃,庄灿扫了眼,都是她爱吃的,这才舒坦一点。 冷静下来后,庄灿捏着开心果的手顿了下,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沈煜居然有这么大本事?一个电话就让茶馆老板对他如此殷勤?凭他沈少爷的身份,怕是做不到吧? 别说他这个常年闷在家里不出来露面的药罐子,外界知不知道沈家有这么个儿子还不一定,就沈君柏那样的,整天跟着沈兴德在各种高大上的场合混脸熟,还顶着个沈氏继承人的头衔,到头来还不是连云歌的大门都进不去? 茶馆这种地方,沈煜肯定不会常来,所以他找的人,必然不是茶馆里的,而是连茶馆老板都得卖上几分面子的人,那么,沈煜为什么能有这么庞大的关系网络? 所以说,沈煜的背后必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封诚在背后对沈氏的所作所为,沈煜是否也参与其中? 反正窃听器已经装好,庄灿不怕等不到他们露陷儿的那一天! 当务之急,庄灿要赶紧打入沈氏上层核心,查一查沈氏最近几年的账务,看看沈氏的里子都是怎么被掏空的。 …… 楼上,靳朝安闭着眼睛,让人把包厢里的灯也调暗了,显然只是换了个地睡觉。 相声说得不错,谢达有几次想笑,也硬生生的憋住了,生怕扰了他休息。 来相声茶馆睡觉,也真有他的。 秦戈对听相声没什么兴趣,这一整个晚上,都抚着姑娘软玉温香的小手,教她怎么煮茶。 谢达怀里也有一个,这姑娘比较识趣,一晚上温声细语,和谢少爷耳鬓厮磨,乖巧得很。 偏就在这时,靳朝安突然睁开眼,冷冷呵斥一声,“滚。” 站在靳朝安身侧为他摇扇的姑娘,手中的扇子“啪”地落地,她低下头,慌忙捡起蒲扇,立刻红着眼跑了出去。 靳朝安不耐烦地抽出两张湿纸巾擦了擦脖子。 秦戈谢达一顿,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姑娘也是胆大,眼红两个小姐妹被左拥右抱,趁着靳朝安睡着的时候,故意把手往他衣领里探,意欲勾引他,挑逗他。 本以为天下男人都一个样,谁想到偏就踢到了冷板凳。 靳朝安有多讨厌陌生人碰到他的身体,这种情况,单单一个滚字,已是她命大。 这气氛本来挺好,台上还在说学逗唱,因这心术不正的小妹妹不知天高地厚的横插一杠,谢达一晚上的辛苦显些白费。 他紧道:“小姑娘不懂事儿,你消消气。” “烦。”靳朝安现在看谁都烦。 秦戈最会看眼色,手一挥,立刻将他和?????谢达怀里的两个姑娘轰了出去。 谢达恋恋不舍地亲了亲姑娘的小手。 清净以后,秦戈给靳朝安递过一盏热茶。 靳朝安突然嗤笑一声,“现在连茶馆都成窑子了,是么?” 谢达咳了咳,这三姑娘还是他特地安排的,不过这会儿他自然不能承认,只能让茶馆背了个锅。 他抬手咽了口茶,向下抬抬下巴,只道:“听相声,听相声。” 靳朝安这会儿困意已无,也只能听听相声,他手里转着小茶盏,慢慢递到嘴边,同时目光放到台下。 没什么意思。 手一扬,茶水一口吞下。 视线收回时,靳朝安的瞳孔猛地一震,在一楼的某个角落,他竟然看到了庄灿。 庄灿此刻正埋着头,兢兢业业地给坐在小方桌对面的男孩剥核桃吃。 男孩面前的小碟里堆的核桃仁已如小山高。 热茶入口,还未两秒,茶叶末就呛进了喉腔,只听咔嚓一声,靳朝安把杯子摔在地上,旋即捂住嗓子一阵狂咳。 此刻他脸涨得通红,把秦戈谢达的魂儿都快吓没了。 俩人一个上前急救,一个立刻冲出去喊人,可也就这两三秒钟,靳朝安卡在喉腔的那口气就通开了。 他喘了几口大气,扶着桌子缓了两秒,随后把愣在门口的谢达喊住,“不必了。” “水。”他又揉了揉喉结,问秦戈要水。 “哦,哦!”秦戈立刻反应过来,给他倒了热水。 “没事吧?”谢达还是不太放心,怎么好端端的就被茶水噎着了呢?喝水都能噎着,这人也太衰了吧? 靳朝安不想说话,他喝了热水,润了润喉咙,随后起身,一脸阴沉地向外走,不管谢达怎么喊他,他都没应。 他边走,边掏出手机,调出彭晋的电话。 庄灿伸了个懒腰,把核桃夹子放在桌上,“我去个厕所。” 沈煜点了点头。 庄灿来到卫生间,掏出口红给自己补了下妆。 她很少化妆,就是因为她今天真的很累,因为要演戏,要显出兴奋的样子,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很疲惫。 刚才剥核桃的时候手指甲不小心劈了,差点没把她疼死。 庄灿洗了手,正低头弄指甲,身后厕所的门就开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早点来看哈,晚了估计就不是原版了第59章 拨乱反正篇 庄灿来到卫生间, 掏出口红给自己补了下妆。 她很少化妆,就是因为她今天真的很累,因为要演戏, 要显出兴奋的样子,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很疲惫。 刚才剥核桃的时候手指甲不小心劈了,差点没把她疼死。 庄灿洗了手, 正低头弄指甲, 身后厕所的门就开了。 靳朝安挽着袖子进来, 走到她身边时站住, 拧开她隔壁的水龙头,然后慢条斯理搓洗起了手。 透过镜子,他看到庄灿正低着头,认真地摆弄着她的指甲, 指甲缝里有一点微微的红色,他看到她皱起的眉心,一个小疙瘩似的, 大概是痛的。 想到那碟剥好的核桃, 不难猜出她的手指是怎么弄伤的。 这一刻,靳朝安心里的火简直止不住地往头顶蹿。 庄灿知道身边来人,下意识地往外挪了挪, 洗手池是公共区域, 所以她没怎么在意。 一双好看的手伸到她眼底, 湿淋淋的,看起来贵气逼人,主要体现在那块和靳朝安同款的百达菲丽上——是双男人的手。 手也很眼熟, 就连上面散发出的冷意都让她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庄灿一抬眼, 就看到靳朝安阴沉着脸对她吐出两个字, “擦手。” “你怎么在这?!”庄灿突然看到他这张脸,简直又惊又喜,这种喜,连她也没有意识到因何而来,她立刻抽出纸巾,给他擦干净了手。 擦完,靳朝安依旧臭着脸,“袖子。” 庄灿给他挽好袖子,刚一弄好,靳朝安就抬手将她圈在怀里,低头在她耳垂上狠狠咬了一口。 “疼疼疼疼疼!” 靳朝安哼了一声,紧着握紧她手腕,拽到眼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受伤的指甲,声音依旧凶的要死,“怎么不疼死你?” 说完将它一口含'住。 舌尖很轻很轻地漫过,温柔地吮'吸,是在为她“疗伤”。 暖流由指尖划过心尖,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又迅速侵蚀了她的四肢百骸,庄灿盯着靳朝安眼底的情动,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荒谬地觉得自己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被他包含着的感觉,滚烫而炙热。 片刻后,他将含有血丝的唾液吐掉。 指甲不再流血,靳朝安捏着她的小手来到水龙头前冲了冲,随后抽出纸巾给她擦干。 他用自己怀里的帕子擦了擦嘴。 庄灿收回手,同时也收回思绪,“你怎么在这儿啊?”她又问。 “我在这儿,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庄灿反应极快,“原来二楼是你包的场?” 怪不得,她还纳闷,整个北城还能有谁像他这么没素质。 “是。”他没否认。 但随即他又哼道,“怎么?破坏你的好事儿了?” 庄灿闻着这醋味就呛人,她重新扑回他怀中,耐心哄他,“我跟他是在演戏,演戏呀!”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有多累,陪他去医院做检查,又是抽血又是拍片子,光等报告就等好久。我一天才只吃了一顿饭。” 庄灿说着,就用那根受伤的手指,朝他比了一个一。 “鸽了我一次又一次,现在还敢跟我说这些?”靳朝安捏着她脸蛋,要气疯。 庄灿眨眨眼,也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 “那我不说了。” 不说也不行,靳朝安将她翻身按在洗手台上,手腕滑到她牛仔裤,开始解扣子。 庄灿吓得赶紧扣住他的手,“疯啦你,这里是公共场合。” “手拿开。”靳朝安弯下腰,把下巴抵在她耳边,“彭晋在外守着,不会有人进来。” “那也不行!”庄灿来卫生间已经很久了,再不回去就会显得很奇怪,沈煜肯定会过来找她。 “我这才刚刚有点眉目,连什么进展都没有呢,你可别——啊!” 靳朝安咬了她脖子一口。 “你还想跟他有进展?” 舌尖向上,堵住了她的唇。 庄灿被他野蛮的强吻,吻着吻着,庄灿的双手便向上搂紧了他的脖子,反客为主,主动疯狂地进攻起来。 时候到了。 这段时间,她故意吊着他的胃口,算算日子,也该给他点甜头了。 之前庄灿就是太上赶着,整天舔他,对他有求必应,才会让他出现幻觉,觉得自己必定离不开他。 才会把她当玩物,还敢设计她,关她,玩她!ok,她确实离不开他,但她能吊着他,折磨他,这不就快把他折磨疯了? 她倒要看看,最后是谁离不开谁! 欲擒故纵,引君入彀,三十六计果然是妙。 庄灿热烈回应,每次她总是被动的那一个,如此主动,刺激得靳朝安的脸颊都开始发烫。 他突然抱起她,来到门前,把她按到门板上。 耳蜗里响起他粗重的命令…… 庄灿如愿满足他,卖力表演,一点也不小气。 就在半个小时前,彭晋来到沈煜面前,“沈少爷,我们三哥想见您。” 沈煜随后起身,彭晋给他带路。 不过,并没有把他带去二楼,反而来到了卫生间门外。 门口摆放着一个“设备维修、禁止入内”的黄色立牌。 “这是什么意思?”沈煜转过身问彭晋,可他话音刚落,就听门上传来砰的一声,很快,不和谐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很疯狂,真的很疯狂。 沈煜定在原地,听着庄灿的叫声像大风一样灌入耳膜,他什么都没说,默默站了半分钟,半分钟后,转身要走。 彭晋伸手一拦,“不好意思,三哥吩咐的,他没出来前,您不许离开。” 说完,彭晋便背过了身,两耳不闻它物地直视前方。 庄灿完事,被靳朝安抱回洗手池上,理了理凌乱的衣服。 他亲亲她的小脸,一眼望去,全是殊色。 最后又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缓解身体的余温和不受控制的轻微抽搐后,才将她一把推开。 庄灿对着镜子看了几眼,弄弄头发,“我走了。” “嗯。” “你不走?” 靳朝安一手撑着洗手池,嘴角轻微上扬,“我抽根烟。” 不知怎么,庄灿就觉得他这个笑容有点意味深长。 “好的,那我走了。”再不走,沈煜可能要报警。 庄灿走到门口,深呼口气,推开门。 然后她就石化在了原地—— 沈煜?! 沈煜靠在墙边,慢慢抬起眼,他眼底是难掩的红痕,见着她后,也没说话,而是转身走到彭晋身边,问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彭晋一脸公事公办:“不好意思,三哥还没出来。” 庄灿看到彭晋,瞬间秒懂!一想到刚刚她—— NMB的靳朝安! NMB的靳朝安这时指尖夹着根烟,正悠悠地走到她身边,他漫不经心地扫了沈煜一眼,然后伸出手,像调戏小动物一样,捏了捏庄灿爆红的耳?????朵。 他俯身贴在她耳边说道:“对了,刚刚忘了告诉你,爷爷下周回来,到时候和我一起去看他。” 庄灿羞愤当头,她想到自己刚刚的那番“卖力表演”被沈煜听到——天呐,甚至连彭晋也听到了!庄灿就恨不得扛起她的八百米大砍刀把靳朝安这个王八蛋大卸八块! 靳朝安羞辱沈煜她不管!她气的是——本以为这次终于赢了他一局,没想到最后又被狗东西算计了! 真是日了狗了! …… 一周后,靳盛洪下山。 今晚吃团圆饭,除了三叔一家住在外地来不了,其它人都要到场。 靳朝安来沈宅接庄灿回家吃饭。 庄灿往乖巧风特地打扮了一下,整个人就很甜。 她带着沈兴德提前备好的礼物,坐上了靳朝安的宾利。 刚一上车,她就低头玩起了手机。 这一周,庄灿都没怎么搭理他。 一方面是不想理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入职了,就真的很忙。 “还生气?”靳朝安靠过去,凑到她脸庞,捏了捏她的小脸。 他歪头盯着她看,看她今天的打扮,倒是很可口。 庄灿“啧”了声,撇开他手,语气故作轻松,“我没生气啊。” 没生气,就是阴阳怪气。 靳朝安不会哄人,也不太想哄,他本来就没把上次那事当回事儿,也不觉得庄灿会气这么久,想着一周应该也就忘的差不多。 这一周,他也很忙,庄灿不理他,他也没怎么找她,茶馆那回,彻底发泄了一次,算是解了解瘾,这段时间,他专心工作,也有意禁欲了一阵。 其实庄灿调查沈氏,在他眼里纯粹是小打小闹,根本没放在心上,靳朝安对沈氏早已了如指掌,他若帮她,她早就可以打入沈氏内部,何苦现在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摸不到头绪,但他并不打算出手。 她不在沈家搞事儿,就会来他这搞事儿,他虽然猜到了她的身份和目的,但还没有最终确定,所以他也需要有件事来暂时拖一拖她。 靳朝安以为她在刷抖音,就往屏幕上扫了两眼,故意找话题,“有什么有趣的段子么?” 这话,连钢铁直男彭晋都听得出来,就是三哥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庄灿怎么又听不出来呢?她忽而一笑,等的就是这句! “你别说,还真有。”她刚才刷的不是抖音,而是一个小众社交软件,靳朝安连抖音都不玩,更别提其它那些乱七八糟的app了。 庄灿划开的这个app,他不认识,只见她的小手在屏幕上刷刷刷地划了几下,最后停在一个投票页面,她顿时来了精神儿,眉开眼笑地把手机递给他,“快,给你看个好玩的。” “什么?” “自己看嘛。”庄灿向下努努眼。 靳朝安看向屏幕。 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张男士的裸'体照片,虽然关键部位都被厚涂了马赛克,但是!!靳朝安一眼就看出这是他的身子!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此刻他的手正在握着…… 那个马赛克涂的真的好大! 原来上次拍卖会上,庄灿说,她在他那个的时候截了张图,不是开玩笑的,而是真的! 她他妈的真的截了张图! 庄灿亲眼看着某人瞬间冰掉的一张脸,心情大好,差点没乐出声来。 她咳了咳嗓子,装淡定地说,“你没玩过这个app吧?其实我也没玩过,这是我特地下载的,据说这可是全国最大的同性交友网站,我呢,就在上面发起了一个投票。” 投票的题目是——“大家猜猜这个人是0还是1?” 然后就把靳朝安的厚码裸体照传了上去! 身材到底是好,短短一周,就有二十万人点赞,六万人投票。 0和1的比例将近5比1。 “你太幸运啦!”庄灿强忍着笑,点了点投票按钮旁边的阅读量,故意把手机往他眼底戳,“你看,全国有125万同志朋友浏览了你的裸'体,其中有25万人为你的好身材点了个赞,在投票的六万人里,有一万人认为你适合做1——哇哦~有五万人认为你适合做0诶!” 庄灿简直要笑死,这投票她今天也是第一次看,没想到这么多人觉得靳朝安是个0哈哈哈哈!和一百多万人“欣赏”他的裸'照相比,被两个人听到她的骚'叫声又算得了什么!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靳朝安当然不懂什么叫1,什么叫0,不过,看着庄灿一副幸灾乐祸,幸福得快要死过去的表情,就知道准不是什么好词。 他把手扣在她的手机屏幕上,抓着她的手腕挪开,同时,靳朝安扭过她的下巴,拉近,他眸色逐渐变深,一字一句地问,“哦?0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不知道叫彭晋去查啊!”庄灿毫不畏惧! “算了算了,我告诉你吧~”她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趴在他的耳边,红唇贴近他耳蜗,轻轻说了三个字—— “想上你。” 庄灿说完,靳朝安的大手便向上一抓,但并没有掐住庄灿的脖子,这是第一次,他扑了个空,因为庄灿早有防备! 她就料到他得来这一手,哪能次次都让他得手?所以几乎在话音落的瞬间,就迅速闪到了一边。 庄灿看着他额头的青筋贲起,太阳穴突突跳动的一张脸,就开心!开心到实在忍不住,终于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这次终于赢了他一回! 靳朝安垂着头,一手撑在真皮座椅上,一手慢悠悠地摘掉眼镜,兀自扯了扯嘴角。 他这个样子,突然有点吓人,庄灿自知逃不过,她也没想逃。 她甩甩头发,赶在他爆发之前,主动翻身坐上了他的大腿。 靳朝安的“滚”都已经到了嘴边,就被庄灿牢牢捧住双颊,用一个野蛮的强吻彻底将它淹没在了嘴里。 结果当天晚上,那条投票链接就被炸了。 作者有话说: 哈哈甜一甜就好像是在水。灿灿这就要回家见家长啦,马上进入靳家故事线。这章还是想笑hh 被锁了好几遍了麻了,vb是菜紫不是菜籽第60章 拨乱反正篇 到了靳宅, 靳舒宁亲自出来迎接。 电话里说好了要半个小时,结果,一个半小时都过去了, 老三的车还是迟迟未到。 这多出的一个小时,车子停在了路边,连彭晋也被赶了下去。 庄灿下车时, 腿都在打哆嗦, 不过心情还是好的。 就是第一次正式陪他回家见家长, 便迟到这么久, 衣服还弄得皱皱巴巴的,不太合适。 庄灿回头瞪了他一眼。 靳朝安正弄着袖子,和靳舒宁并排走在旁边。 身后跟着两个佣人,帮忙搬着庄灿带来的礼物。 “灿灿也不是外人, 下次不必这么客气。” “不客气不客气,都是沈——我爸爸准备的,是给爷爷的礼物。” 靳舒宁笑笑:“是怕你们破费。” “不破费, 孝顺长辈是应该的。” “灿灿真是懂事儿, 爷爷一定很喜欢你。” 庄灿也朝她假笑了一下,“跟大姐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 “呵呵, 灿灿嘴真甜。” 靳舒宁还要说, 就被靳朝安不耐烦地打断, “闭嘴,少说点废话。” 这句,明显是对他们两个人说的。 说完, 便先她俩一步迈进了大厅。 “老三这个脾气, 也就你不嫌弃了。”靳舒宁轻轻摇了摇头, 亲昵地拉起庄灿的手,“快进来吧。” …… 进来后,靳舒宁带着她先是喊了一圈人,然后开始吃饭。 庄灿从来没有吃过这么严肃的饭,这是生平头一次。 靳家家规食不言,可这么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还是团圆饭,爷爷又刚回来,一句话不说,就真的很诡异。 饭桌上的气氛冷的直结冰渣,她大气也不敢喘,感觉自己像个北极熊,就埋头默默干饭,跟上刑似的。 她默默观察着这一大桌子人。 爷爷就不说了,她认识,靳舒宁是她的目标,靳朝安的二叔靳长丰她则第一次见,看起来也不是个简单人。 剩下两个小的,一个他二哥,一个他四弟,一直闷声坐在桌尾吃饭,连头都不敢抬。 他们好像都很怕靳朝安。 还有他妈,靳朝安进来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给她打,虽然靳朝安这么个拽人,干啥她都不会觉得意外,但庄灿还是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儿,可待深挖。 就在她咬着排骨出神的时候,靳朝安的妈妈曹熹媛突然对她说了句话,让她多吃点蔬菜,说着让保姆把她面前的那盘笋尖白松露给庄灿端了过来。 庄灿回过神来,刚想说谢谢阿姨,结果还没开口,靳朝安就敛了下眉,不太高兴道,“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少管她。” 曹熹媛脸色有点难看。 庄灿摒住呼吸,从桌子下轻轻踢了靳朝安一脚。 “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庄灿歪过头,用手挡住嘴,动了动嘴唇,小心警告他,毕竟他妈这句话也是好心。 可靳朝安压根没看她,他带着手?????套,慢条斯理地剥着手里的蟹肉,别人吃帝王蟹都是佣人给弄,他不用,他有洁癖,必须自己动手。 庄灿看他一晚上啥也没干,就慢吞吞地剥蟹,剥了满满一小碟,也没吃一口,就觉得这人八成是在解闷儿。 她看了几眼,别说,剥的还挺好。 靳朝安又说,“灿灿不爱吃蔬菜。” 这句听起来好歹是句解释,算是给了曹熹媛一个台阶下。 “是我多事了。” “妈,您也快吃吧。”靳舒宁见不得老三总是给妈妈难堪,给曹熹媛夹了菜,也算是缓和了气氛。 老三那护犊子的态度,让桌上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多看了庄灿两眼。 结果就看到老三把他剥了一整晚的蟹肉都堆进了庄灿的碟子里。 他摘掉手套,擦了擦手,语气很温和地问她,“够么?” 庄灿的脸真的是一秒爆红,“够……” 她心里靠了一声,这个靳朝安到底要闹哪样?她真的巨尴尬好么! “吃吧,不够我再剥。” 他还说! 吃过饭,老爷子让佣人喊老三和灿灿来偏厅。 他们过来的时候,靳长丰正灰头土脸地出来,庄灿对他刻意留意了两眼。 靳盛洪的怒骂声还未消歇,从屋里传来,声若洪钟。 庄灿听到了东疆湾码头的名字。 “二叔辛苦了。”靳朝安牵着庄灿的手,眼角睨了两分笑意。 “哪有老三你辛苦,你这只手遮天、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给二叔我好好上了一课!”靳长丰语罢,片刻不停,大步迈了出去。 路过庄灿时,似乎看了她一眼,同时带起一片凉风,庄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装作害怕的样子,缩了缩肩膀,抬头看向靳朝安,“你二叔好凶哦~” “别怕。” “哼,我当然不怕。”庄灿假装替他打抱不平,“不过,他凭什么那么说你呀!哼,真可恶!你这么正义凛然,善良无私,才不是他说的那种人呢!” 太浮夸了,靳朝安直接将她无视。 俩人同时进屋。 “爷爷!”庄灿进来,立刻扑到靳盛洪身边,靳朝安适时松开她的手。 因着寺里的几日相处,老爷子和庄灿其实已经很熟悉了,不过刚才人多,庄灿不太好意思往他跟前凑。 主要是庄灿对其它人的态度都很一般,要是独独对老爷子过分热情,就会让自己显得很有心机,她不想,于是就忍住了。 靳盛洪察觉出丫头的心思,自然也没有点破,而且有些话,当着旁人的面,也不方便说,这会儿屋里没人,只剩下两个孩子和他,有些话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他脸上是关心的表情,“丫头,伤好了没有?” 庄灿冲进火场帮他找照片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没事了爷爷。”庄灿半蹲着,伏在靳盛洪腿边,乖巧地点了点头,“爷爷竟然还惦记着我受伤,呜呜真的好感动。” “爷爷一直挂念着你。”这话,是靳朝安说的,此刻他正坐在一旁的茶台前,清洗着茶具。 茶面很乱,一看便知刚刚的煮茶人有多不走心。 确实,庄灿不知道,下山后的一段时间,靳盛洪问了靳朝安多少次灿灿的情况,不过每次都被他随便几句敷衍了。 靳盛洪拍了拍庄灿的小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随后,又聊到了沈夏,老爷子很伤心,他每日都在为沈夏念经超度,希望她能早登极乐。 庄灿想说沈夏信耶稣,不信佛,后来又一想,算了不说了,沈夏又没真死。 “二姐会的。”庄灿随后又安慰了爷爷几句。 老爷子和灿灿说体己话的时候,靳朝安就在一旁独自饮茶,也不插话,偶尔抬眸扫去一眼。 视线总是落在庄灿身上,他眸色很深,像是在想事情。 靳朝安指尖捏着茶盏,悠悠转着手腕,心思几转后,突然开口道,“爷爷,我让灿灿每周过来一天,陪您念念经,可好?” “我是愿意的,就怕你们年轻人没时间。” 庄灿虽然不知道靳朝安这么安排欲意何为,不过看他一脸高深莫测的德行,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看来这主意已经打到她头上。 正好,庄灿巴不得有个理由常来靳家,等沈家那边一完事,靳家这边便可无缝切入,于是庄灿一口答应。 “我没问题的,爷爷,陪您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老爷子笑笑,“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临睡前,靳朝安拉着庄灿的小手来到了花园。 本来是要走的,可爷爷坚持要他们留宿,庄灿无所谓,老爷子刚回来,靳朝安不想拂了他的面子,也就答应了。 其实是存了一点私心。 他不想把庄灿送回沈家,庄灿肯定也不会和他回景园,不如干脆留宿一晚。 庄灿给沈家去了个电话,通知一声,今晚不回家。 不知怎的,那边的沈兴德听了还有点不愿意。 花园里,庄灿坐在秋千上,靳朝安站在一边轻轻给她摇绳子。 “大点劲儿,我想飞起来!” 靳朝安稍微大了点劲儿。 庄灿飞了起来,腿伸的笔直,身子还往后仰,一点也不怕摔出去。 她不怕,靳朝安怕,很快就把速度放缓。 庄灿晃了晃绳子,不高兴,她瞪他,“快点摇啊!” “老实一点。”靳朝安这次没有听她的,还是慢慢地摇。 “哼!”庄灿抱着绳子,脚尖在草地上划来划去。 靳朝安心念微动,拽停绳子,不等庄灿抬头,便俯身在她耳朵上亲了一口。 亲完,没事儿人一样,直起身来,一手揣着口袋,继续摇秋千。 还是轻轻的节奏。 庄灿摸了摸耳朵,有点烫,她偷偷笑了两声,没有抬起头来。 眼睛盯着晃晃悠悠的鞋尖,“你为什么要让我来陪爷爷念经啊?我又不会念,那些经文诘屈聱牙的,比英文单词还可怕,你这就是在折磨我!” “不是你自己答应的?” “你都那么说了,我能不答应么!你又没提前跟我商量,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让你和爷爷增进感情,不好吗?” 庄灿抬起头来看他。 她心说好个屁,我为什么要和你爷爷增进感情,你利用我增进你和你爷爷的感情,这才是真的吧,你爷爷的。 不过增进感情,确实对她也没坏处,是以庄灿也就忍了,你爷爷的。 十点半,两个人还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庄灿坐在秋千上,懒洋洋的歪着头,一天的元气基本耗尽。 她好累,在沈氏上了一周班,当了一周的打杂小妹,每天还被沈君柏气个半气。 结果这一周,她连后勤部的门都没迈出去。 又赶上沈菁菁放假回来,庄灿下班回了家,还要和她斗智斗勇,就真的很烦也很疲惫。 给沈煜安装的窃听器,也一点反应都没,庄灿挫败感尤其强烈,这会儿就只想发发牢骚,吐吐黑水儿。 “说实话,我真羡慕二姐,她现在在国外一定无忧无虑的,不像我,住在沈家每天气都能气死。” 庄灿很少唉声叹气,这还是第一次,“你看过那种知识答题类的闯关节目吗?选手遇到难题的时候,可以有三次求助场外观众的机会,我不那么贪心,给我一次就行。” 月光下,她伸出手,摆出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放在耳朵旁边,煞有介事地“滴——”了一声。 随后念出一串电话号码,是靳朝安的。 庄灿歪头提醒他,“快接啊。” 好幼稚。 靳朝安没配合,手都没抬,“说。” 切,庄灿觉得他这人真无聊。 “我想快速打入沈氏内部,你这么足智多谋,能给我出个主意么?” “我的主意是白出的?” “我白天还在车里伺候你,累都累死了,我找你要报酬了么?” “我没付出体力么?” 卧槽!这个渣男…… 庄灿忍不了了,“你还舒服了呢!” “你不舒服?” “靠。”庄灿气的直接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但是靳朝安抢她一步,来到她面前,背过身子,半蹲了下去。 他嘴角轻微一扯,好像是在笑。 庄灿莫名其妙,“干嘛?” “不是累么,让你歇。”靳朝安展开双臂,催促她,“快,再晚我便后悔了。” 庄灿毫不犹豫地蹿上了他的背。 客厅里,靳舒宁和靳长丰并排站在窗旁,靳长丰手里端着杯茶,看样子,两个人是在闲聊天。 透过窗户,正好看到老三背着庄灿在花园里散步。 今天的庄灿,真的是给了靳长丰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个女人,我们可以利用。”他眯起眼睛,嘘了口茶。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她在老三心里的份量还不好说,你贸然出手,若是失败的话,老三一旦震怒,后果我怕你承担不起,二叔。” 靳长丰悠悠笑道:“所以这件事得你来做呀,舒宁,你若失手,老三也不会怪罪你的,毕竟你可是他的心头肉。” “因为沈夏的事,他对我已经很不满,你当他对我是无限容忍的么?”靳舒宁想到沈夏被靳朝安?????策反的事,就有点慌,“何况,老三已经在查我了。” 沈夏可以为她所用,但是庄灿不一定,庄灿这个女人,出现的时机太过蹊跷,靳舒宁背后查了她几次,也没查出什么。 按说她从小在外流浪,痕迹不可能那么干净,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帮她处理过身份。 所以她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再何况,万清是在您手里被抢走的,至于怎么抢回来,是二叔您的事。我的任务是把老三背后的势力挖出来,至于其它,我不操心。” “舒宁啊,你这话就不对了,万清是那位想要的,你我都是在为那位做事,何必分的那么清?还是说,其实你对那位并不衷心,巴不得万清被你亲弟弟抢回去?” “二叔不要污蔑我,我衷不衷心,那位心知肚明。二叔当时被赶出万清,连二哥也险被踢走,若不是我劝住老三,您觉得,二哥现在还能在副总位置上坐着么?” 靳长丰哼笑一声,“我只是提醒你,我们是在为同个人做事,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万清是控制华都经济命脉的关键,是那位在家族成功登顶的重要台阶,在大局面前,就不要再分什么你的我的。” “他这些年扶你上位,悉心栽培你,稳住你在华都的地位,是你自己技不如人,被赶出万清不说,自从老三回来后,你处处被他吊打,迄今为止,二叔手里的产业缩水了不止一半吧?……那位大概还不知道二叔在北城过的这么精彩,哪天我去趟港城,好好给那位汇报汇报。” “舒宁的脾气和老三真是越来越像了,还学会威胁你二叔。呵,别看那位现在吃你装神弄鬼这一套,等他不吃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靳长丰告别。 曹熹媛出来送他,“老三现在看你碍眼,以后少来家里。” “你当我想?”靳长丰和曹熹媛闪到屏风后,见四下无人,他阴沉脸,露出一个阴狠的表情,“老头回来了,有些事儿只能烂在他肚子里,一定不能让老三查出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曹熹媛实在没想到靳长丰能这么狠,连亲爹都能下毒手。 不过又一想,长清还是他大哥,不也—— 她眉目微微一动,要哭似的,“乐一的事,你真不帮我想想办法?五年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靳长丰也很烦,他自己的儿子还自顾不暇,“被那只狼崽子盯上,只能算他倒霉,何况只是不让他回国,又不是不让他吃喝,美国条件不差,委屈不了他!” 曹熹媛激动道:“你知道骨肉分离有多痛吗!你不知道!因为你压根——压根就不信乐一是你亲生的——你好好想想,如果乐一不是你的孩子,老三为什么单单抓着他不放,你有没有脑子?” “是我的又如何?乐言也是我的种,我外面还有好几个种,哪个我都要顾,我顾得过来吗?行了行了,老头的事儿你想办法,我走了!” “靳长丰,你就是个混蛋!” …… 靳家花园很大,遛完一圈,足足花了四十分钟。 庄灿在靳朝安的背上都要睡着了。 被灯光晃醒的时候,正要上楼。 庄灿没想到靳朝安直接把她光明正大的背进来了,还好巧不巧被正下楼的爷爷碰到,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她踢踢小腿,抓他耳朵,小声逼逼,“下来呀,快放我下来呀。” “别闹。”靳朝安对爷爷解释,“灿灿脚崴了。” 老爷子可是老人精了,看着庄灿爆红的小脸,赶紧说,“那可别再乱动了丫头,快,快上去休息吧,让老三给你揉揉。” 靳朝安把她背回房间,丢到床上。 他回头去锁门。 衬衫纽扣开了,她也没管,任自己半只香肩露在外面。 庄灿从床上爬起来,盘着腿打量了下他的房间。 “谁要和你睡一个房间了?我还没跟你结婚呢!你这是毁我清誉,坏我名声!我要睡客房,睡客房!” 说完就被靳朝安一把抓住脚踝,拽到身下,直接堵住了嘴。 庄灿呜呜呜了半天,衬衫从肩膀彻底滑了下去。 靳朝安单腿跪在床上,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一松松着领带。 他吻的野蛮,却也有意卖弄吻技。 最后,一吻结束,庄灿被他勾的精'虫上脑,彻底被征服。 嘴唇分开的时候,庄灿还情不自禁地抬头去迎。 靳朝安抬手抹了下她湿淋淋的唇瓣,问,“还分房吗?” 庄灿衣不遮体地盘着腿,软软地一滩水似的,特别可怜。 “那,那我跟你睡一间房,别人不会说闲话么?” “整个靳家都是我说了算,他们说谁的闲话?” 庄灿趁机问道:“他们为什么那么怕你啊?” 别人也就算了,可是连她妈都怕他,妈妈怕儿子,这就很不正常。 靳朝安轻笑,“你不怕么?” “我不——”庄灿刚一开口顶嘴,头皮就一麻。 她听到了皮带扣响的声音。 “——怕是不可能的,你轻点,啊!” …… 最后,是靳朝安抱着她洗的澡,两个人入睡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 庄灿并没有睡好。 靳朝安一直搂着她,她很热,往外推了推他,他也没醒。 很奇怪,平时他睡觉都很轻,今天看起来却很香。 庄灿睁开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脑海里一直复盘靳舒宁今天的一举一动。 她看得出,靳舒宁在家里一直扮演着一个乖乖女的角色,并且这个角色相当深入人心。 那么,她当年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港城?会出现在那艘船上?她和兰花社又有什么关系? 兰花社的背后,是港城第一大财阀康氏家族……这个家族,和万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她出现在港城的时间,正好是靳朝安离开家的那段时间,所以靳朝安知道这一切吗? 小芙如果不在那艘船上,那么她到底在哪里…… 庄灿好不容易有些睡意,恍惚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她立刻睁开眼,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此刻是凌晨两点。 这个时候,谁还在外面? 庄灿顿时睡意全无,她回过头,看着闭着眼睛的靳朝安,轻轻喊了两声,“靳朝安,靳朝安……” 没有反应,他睡的很熟。 庄灿偷偷溜出了房间。 一楼拐角处,传来一声恸哭,紧接着就是抽抽涕涕的呜咽。 庄灿躲在立柱后面,她听到了靳舒宁和曹熹媛吵架的声音。 恸哭的是曹熹媛,“现在不是我恨他,是他恨我!是他要报复我!我不恨他…… 明知道你爸不爱我,带回和别的女人的野种让我养,我也心甘情愿地当他妈。那晚是我喝多了,我控制不住……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想要掐死他……可能是想到了你爸,想到了那个野女人,想到他是个野种,我,我就没控制住自己……可是我当时已经后悔了!我见他不动了,就赶紧跑出去打120,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见了…… 你以为这些年我心里好受么?甚至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我好歹养到他十三岁,就因为我一时糊涂,他就把我当仇人,是么?我不求他报答我,但他死扣着老五不放,让我活活忍受骨肉分离之痛,这就是在报复我,报复我!” “妈,您那是一时糊涂吗?您那是想亲手掐死他啊,朝安当时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他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把您当亲妈啊……” 庄灿蹑手蹑脚地回到二楼。 她后背全是汗,心脏到现在还砰砰砰的跳。 房间里拉着帘子,关着灯,靳朝安半靠在床头,放下手机,倒扣在枕头上。 那上面是一段监控。 黑暗中,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庄灿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刚刚把门锁好,一转身,床头的台灯就亮了。 脑门上的冷汗几乎一秒就落了下来。 “去哪了?”靳朝安嘴里叼着根烟,大佬似地坐在床边,一边抽烟,一边盯着她看。 腿是劈开的。 庄灿深呼吸后,扭过来头,淡定地捋了捋头发。 “去厕所了。” “是么。”靳朝安不知何时戴上的眼镜,此刻,镜片下那双眸子的寒意深不见底,“房间里的厕所不能用么。” “我渴了呀,还去喝了杯水。”庄灿走到他面前,极淡定踢掉拖鞋,光着脚盘上他的腰,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你怎么也醒了?是不是我起床的时候吵醒你了?” 缓缓吐出的烟雾分毫不差地喷在她的脸上,庄灿被呛了一口,低头咳了两声,靳朝安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他用两根手指夹着烟,举在半空,因为睡觉的原因,额前的碎发全都垂在镜片前面,挡住了镜片后面的寒光。 他吐烟的姿势很坏,整个坐姿也很坏,任凭庄灿怎么亲近,都一脸冷血地盯着她,那眼神里的那股子轻蔑,像看待一个分文不值的玩物。 “怎么睡觉还?????起来抽烟?”庄灿咳了两声,又回过头窝回他怀里,“大半夜的,戴眼镜干什么?” 她伸手去摘他的眼镜,还没碰到,就被靳朝安一把抓住,死死攥住手腕。 他是用夹烟的那只手抓的她,只用了三根指头,可庄灿就觉得手腕像被捏碎了一样痛。 食指和无名指之间抖落的烟灰落在庄灿粉嫩的虎口,很烫,庄灿痛的眼圈泛红。 “好听么?”他盯着她眼问。 “什么?” 庄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半分钟后,靳朝安终于松开她的手腕。 他将烟蒂碾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随后拧灭台灯,侧身躺好,“睡吧。” 背对着她。 庄灿枯坐了一会儿,揉了揉手腕,缓解了一下疼痛,随后也上床躺好。 她本来有点气,就躺在被子外面,也故意离他很远,但她睡不着,一直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在楼下偷听到的那段话。 不知怎么,就觉得心里酸酸的,甚至有点发涨。 被一直叫做妈妈的人亲手掐着脖子,直到无法呼吸,是一种什么感觉? 靳朝安闭着眼睛,感觉到身上的被子向后拉扯了一下。 随后一个热乎乎的小暖炉钻了进来,紧紧贴在了他冰凉的背部。 同样温柔的小手从他的胳膊下面硬生生地挤进来,环住了他的腰。 庄灿往上挪了挪,把脸贴在他的肩窝里,从后面紧紧抱着他。 靳朝安任由她抱着,他没有挣开她,但也没有睁开眼。 很快,湿热的舌尖便爬上了他的脖子,像只小猫一样,一点一点地舔过来,又小心又温柔。 靳朝安的身子被庄灿掰正,他平躺着,庄灿□□横坐在他身上,俯着身子埋头在他脖颈处,拼命地舔舐他的脖子。 就像是小动物在为同伴舔舐伤口一样。 靳朝安好痒,心痒,脖子痒,眼睛痒,但更多的,却是痛。 他推了她一下,没有推动,再一次抬手,被庄灿一把按在床上。 “乖,让我亲亲。”黑夜里,她靠在他耳边,认真虔诚地对他保证,“相信我,亲完你就不痛了。” ……第61章 拨乱反正篇 转天早上, 吃早餐的时候。 庄灿刚一坐下,靳乐言嘴里的牛奶就差点喷了出来,庄灿慢慢地拿了根法棍面包, 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眼瞅着靳乐言的脖子涨得通红,他匆忙把剩下的半杯牛奶倒进肚子后, 抬起屁股就闪人了。 “妈、三哥, 我我我去公司了!” “都多大了, 做事情还毛毛躁躁。”曹熹媛数落他两句后, 又嘱咐靳朝安和庄灿多吃点。 庄灿点了点头,想到昨晚的“偷听”,她不由得多看了曹熹媛两眼。 这会儿她是标准的贵妇打扮,一整个闲情雅致的派头, 她吃了饭,还要去打麻将,和昨晚的歇斯底里简直判若两人。 “今晚还住下吗?”她和靳朝安之间好像也无事发生一样。 “不了, 吃完就走。”靳朝安低头弄好袖子, 伸手拿了片面包,慢慢嚼着。 曹熹媛让厨房把特地为靳朝安准备的营养粥端过来。 庄灿咬了口面包:“怎么没见着大姐,她吃过了吗?” “她起得早, 已经吃过了, 去茶馆那边了。”曹熹媛朝她慈祥地笑了笑。 “茶馆?”庄灿看了靳朝安一眼, 靳朝安正一手撑在桌子上,支棱着无精打采的脑袋,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搅着调羹, 看起来很困。 他闭着眼睛说:“吃饭。” 曹熹媛和庄灿就都没再说话。 吃完饭, 庄灿想到靳乐言看到她时那个奇奇怪怪的样子, 趁着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拽住靳朝安的衣领问道:“你那个四弟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他看见我脸红什么?喜欢我啊?” 靳朝安拂开她的手,“我隔壁就是他房间。” 庄灿心里卧槽一声,秒懂,“那你不早说!” “早说如何?” 早说,早说她就不会叫那么大声了啊!丢死个人。 “都赖你!” 靳朝安站在穿衣镜前慢条斯理地打着领带,透过镜子,他扫她一眼,“下半夜是你在强'奸我。” “你还说!”要不是看在他昨晚筋疲力尽,念在他体弱体虚的面子上,庄灿真想给他一拳。 不过,昨晚庄灿是真的很卖力,靳朝安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 领带打好,他转过身,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干嘛?” 靳朝安捉住她的手,先是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贴了贴后,又一寸寸向下,最后放在了心口。 庄灿的小心脏扑通,扑通,扑通的跳动声。 她的手被他握着,手背贴着他的心口,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似乎和她在同一个频率。 “怎么了?” “给你听听。” 庄灿不懂,“什么啊?” 靳朝安说:“不痛了。” …… 中午告别,靳朝安送她回沈家。 并且主动留下,在沈家吃了个午饭。 庄灿狐疑地看他一眼,刚刚来的路上,还听彭晋给他汇报今日行程,老长一串,庄灿光听着就觉得忙得要死。 而且她怎么记得今天中午他和别人有约?给推了? 靳朝安留下吃饭,最高兴的当属孙幼蓉。 饭桌上,各种殷勤不断,庄灿看着直起鸡皮疙瘩。 靳朝安放下筷子,看了眼庄灿,侧过身和沈兴德聊深水湾的项目。 庄灿吃着菜,就听沈兴德兴奋地举起酒杯,要敬靳朝安,“万清肯牵这个头,让行业内所有龙头企业坐在一起座谈交流,这是好事啊,朝安你肯搭建这个平台,我想大家都求之不得。” 中午饭,靳朝安不想喝酒,于是只抬了抬杯子,连嘴唇都没碰,意思一下就放下了。 沈兴德正和沈君柏说话,也没太注意,“到时候你去参会,要记得和一些老前辈打好关系。” “知道了,父亲。” 靳朝安双目含笑着打断,“沈氏的交流官,我想要灿灿来做。” 嗯?庄灿立刻来了精神,她放下筷子,装作不懂的样子看向靳朝安。 沈君柏激动道:“让她去?这怎么行!她懂什么?她什么都不懂!她连沈氏上半年运营状况都不知道,让她去交流,她能交流什么?” “是的是的,灿灿刚进公司,还只是一个后勤,不太合适吧,朝安,你再考虑考虑。”孙幼蓉也说。 “不错,交流官确实重要,需要对公司营收状况有着一定了解。” 靳朝安转身对沈兴德温和一笑,“所以得麻烦伯父您,在灿灿参会前对她多多做些业务上的相关培训,这样灿灿才能尽量做到不给沈氏拖后腿,您能做到吗,伯父?” 看似打商量的态度,实际语气根本容不得他拒绝,沈兴德想不答应都不行。 沈君柏哪里敢再惹靳朝安?这会儿是个傻子都明白过来了他的目的,连孙幼蓉都发现他们这是上套了,但谁敢说不呢? “爸爸放心吧,我会做好这个交流官哒!” 嘿嘿,庄灿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提职了,而且不是简单的提职,是直入核心的那种。 她给了靳朝安个“爱你”的眼神,心里高兴地乐开花。 吃过饭,靳朝安在沈兴德书房简单坐了半小时,也就一壶热茶的功夫,他便起身告辞。 庄灿送他到大门外。 俩人手拉着手,到了车门口,彭晋已经把车门打开了。 趁着靳朝安抽手的功夫,庄灿迅速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奖励你。” 时间确实有点赶,靳朝安碰碰她的小脸,没再跟她腻乎。 他转身的时候,余光瞥见二楼的窗帘,隐约动了一下。 沈煜刚刚没有下来吃午饭。 庄灿见他弯腰扶着车门,突然不动了,笑嘻嘻问:“怎么啦?” 靳朝安直起身来,嘴角含笑地望着她,“反悔了。” “嗯?”庄灿眨眨眼。 “想了想,既然是你要奖励我,亲一下又怎么够?” 说着,他便微微俯过身去,把另一边脸颊递给她。 还伸出根手指,指了指,“这边也要。” 庄灿又亲了一下。 “不够。”靳朝安又指了指嘴唇。 庄灿直接上手,搂着他的脖子,落下深深一吻。 她眼睛又弯又亮,“够了吗?” 靳朝安余光扫去,二楼窗边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够了。”他说完,摸了摸她的小脸,转身上了车子。 …… 庄灿确实升了职,有了点实权,是总经理助理。 可惜这个总经理是沈君柏。 这一周,她没干别的,把沈氏这几年的核心业务拉出来溜了一遍,虽然她知道能让她看到的绝对不是什么机密,可还是给她看了一肚子气。 沈氏近两年,尤其是最近一年,账上出现的坏账就有十好几笔,小则几十万,大的直逼一个亿,全部收不回,也没人去催收,就那么在账上放着。 问沈君柏,沈君柏就一脸暴躁地推卸责任,说人都跑了,成老赖了,对方公司都倒闭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庄灿气得要死,也不知道沈兴德知道不知道这本烂账,或者封诚在有意隐瞒他,她把那?????几家欠款的大头公司挨个记下,找博威去调查,她觉得这些烂账一定是封诚和孙幼蓉搞的鬼。 连名字都没听过的牛鬼蛇神,是怎么通过资质审核的? 但凡查到证据,她一定要亲手送这对狗男女去坐牢! 博威在北城门路很广,他办事很利索,很快就查到那些老赖公司都和一家名叫“昊阳”的企业有关联。 庄灿从没听过什么昊阳,问博威,博威也摇头,庄灿想了想,给靳朝安发了个信息,这一周他俩各忙各的,基本上没怎么说过话。 靳朝安下午才回她,“没印象。” 也是,名不转经转的“小企业”,他能有印象才怪。 下午,庄灿又发现一桩怪事,沈氏去年有个项目,基本已经到了要签约的阶段,可却在签约前一天被一家神秘企业硬生生给截胡了,庄灿心想,这个神秘企业一定也是封诚的马甲,这老小子玩挺花啊。 她让博威去查查这个神秘企业和昊阳是不是有关联,结果博威却说没有,不仅没有,它竟然也截胡过昊阳的项目。 这就奇怪了,但还有更怪的,博威说,这个公司不仅截胡过沈氏、昊阳,甚至还截胡过万清。 试问,在北城,谁敢不要命地去抢劫靳朝安? 还是一个各方信息都查不到,以前听都没听说过的“无名氏。” 所以它的背后到底是谁? 下了班,庄灿就给靳朝安打了个电话。 靳朝安这会儿还在开会,中间休息的时候,给她回了过来。 庄灿也不跟他弯弯绕绕,既然他知道她在查沈氏,那就明着让他帮,越明着说,他越不会拒绝。 “你知道一个叫HlLL的神秘公司吗?说是外资的,可在北城却神秘极了,我都没查出它一点信息。” “不知道。” “是么?这个HILL最近在北城横行霸道,打劫过很多有头有脸的大企业,其中就包括沈氏,甚至还有万清,这么厉害的后起之秀,你竟然不知道?钱包都被人抢了还没发现呢?” “后起之秀?”电话里,靳朝安听起来没什么意义地呵呵了两声,“市井匪类罢了,口袋里丢个三瓜两枣的,多大点事儿?还到不了我耳朵,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挖出这个HILL的幕后背景。” 不知怎么,庄灿总有种直觉,觉得这个HILL怪怪的,“还有上午我问过你的那个昊阳,我已经猜出他跟封诚有关系了,但具体证据我还没掌握,你帮我去查查好不好?” 博威查不到的,靳朝安一定能查出来,只要他肯出手。 电话那边,靳朝安很轻地挑了下眉,他确实想不到庄灿已经查到昊阳了,谁说他老婆笨的?看来沈家那群白痴都低估了她智商。 “我帮你查可以,有什么好处?” 庄灿想了想说,“请你吃饭。”说完根本不等他说不,直接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啦,下了班我先去找爷爷陪他念经,念完去接公司接你,晚上不要有约哦,有也推掉~” 靳朝安挂了电话,把手机转在手中,他动作很慢,转一下,停一下,过了片刻,才按了内线,让苏秘书把他今晚订好的约会推掉。 作者有话说: 明天约个会第62章 拨乱反正篇 庄灿来到靳家。 四楼专为靳盛洪设置了一个小佛堂, 庄灿就陪爷爷坐在里面念经礼佛。 可她心里一直想着晚上的约会,还没一个小时,莆垫上的屁股就坐不住了。 靳盛洪看出这丫头的心不在焉, 善解人意地把她“打发”了出去,庄灿溜的比兔子还快。 佛堂在四楼,庄灿下楼的时候, 正好路过靳舒宁的房间, 门敞开着, 里面没人, 庄灿在门口驻足了一会,身后,靳舒宁的声音便响起。 “怎么不进去看看?” “怕不方便。” 靳舒宁笑笑,牵着她的手, 走进来,边走边说,“没什么不方便的, 不瞒你说, 靳家就我一个女孩,我巴不得有个妹妹,能常常来我房间里一起玩呢。” 靳舒宁的房间粉嫩嫩的, 床头还摆个两个芭比娃娃, 庄灿呵呵打趣, “大姐你好少女心啊。” “女孩子嘛,谁能没有少女心呢?” “嗯嗯,也是, 我现在的睡衣还是蕾丝边的呢。” “真巧, 我也是。”靳舒宁摸了摸她手, “真没想到,你和我这么投缘。” “我也没想到。”庄灿假装欣赏房间,正好看到衣柜旁边的八角桌上摆着一个玩偶,她好奇地“诶”了一声,“大姐,你真的没有去过港城吗?” “真的呀,别说港城,我连北城都没出过呢,不瞒你说,我有一点晕机,还有一点晕船,做长途对我来说就是个折磨。” “那可真惨。” “谁说不是。” 庄灿指了指那个玩偶,“可是我记得这个玩偶可是港城迪士尼的园区纪念版,别的地方买不到呀,我曾经想从网上买都没买到,大姐你是从哪买的啊?” 靳舒宁看了一眼,莞尔一笑,“那是我朋友去迪士尼玩的时候给我带回来的小礼物,你要是喜欢就拿走好了,只不过不是新的,怕你嫌弃。” “这样啊。”庄灿点了点头,“没事的大姐,我不嫌弃,那我就抱走啦,谢谢大姐。” 庄灿真没客气,直接就把那玩偶抱在怀里,靳舒宁脸上的尴尬,一闪即逝。 出门的时候,庄灿心里直接呵呵了两声,她捏了捏怀里的玩偶,丑丑的,她压根就不知道这是个啥。 刚刚那些话都是她胡编的,还港城迪士尼的园区纪念版,笑死,她还真信。 靳舒宁送她到门口,“真不留下吃吗?把老三也喊回来吧,在家一起吃多好。” “不了大姐,我们约好了要出去吃哒。” “是去约会吧?” 庄灿假装害羞,“大姐要一起来吗?” “我怎么好意思去给你们小两口当电灯泡?”靳舒宁赶紧朝她挥挥手,“去吧去吧,别叫老三等着急了,我叫司机送你过去。” …… 庄灿上车后,看了看时间,有点紧。 她现在肚子快饿死了,就懒得再去公司接他,直接给彭晋打电话,让他拉着他三哥来花街汇合。 花街是北城市老城区里最有名的一条小吃街。 彭晋听到“花街”这个名字,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没听错吧?庄灿小姐要请三哥去他经常吃大排档的地方吃饭?那能是他三哥吃饭的地方吗? “听到没有呀?”庄灿今天就想去吃花街上的那家网红串串,谁请客谁老大,谁都不能说不行。 彭晋请示三哥,靳朝安把手里的文件合上,眼镜摘下,放到座椅的一边,“去吧。” “那要不要让延良多调点人手过来?花街那边人流量大,鱼龙混杂……” “不必。”靳朝安揉了揉眼睛,重新把眼镜带好,视线清明几分后,对彭晋道,“把我送到后,你们也撤吧,谁都不必跟着了。” …… 庄灿和靳朝安前后脚到达花街。 花街人太多了,不好停车,彭晋把车停在了马路对面,靳朝安是从对面步行过来的。 庄灿怀里抱着个玩偶,站在霓虹闪烁的招牌下,踮着脚尖朝他打招呼。 她身后是家山城火锅。 靳朝安穿着件驼色的休闲风衣,双手抄在口袋里,他跟着大家一起等红绿灯,又和人流一起穿过斑马线,可即便隐在普通人的人群里,也一眼便能看出他不是一般人,尤其他走起路来的姿势,强势、霸道,毫无疑问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佬。 站在他左右两边的行人都不自觉地离他远了几步。 他出现在花街这种市井气息浓郁的地方,实在太过违和。 庄灿目视着他朝自己走来,脸上一直挂着甜甜的笑,她没有在他身后看到彭晋,也没看到其他保镖,这会儿只有他自己。 快走到她面前的时候,靳朝安展开双臂,要抱她,庄灿直接把手里的玩偶塞进了他怀里。 “哪来的?”靳朝安一只手抓住,显然对它没有印象。 “大姐送我的,说她去港城迪士尼玩的时候买的纪念品,看我喜欢就送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庄灿去牵他的另一只手,同时观察他的反应。 靳朝安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她,两个人的手立刻握在一起,朝着熙熙攘攘的街头慢慢地走。 他没什么表情,“她什么时候去的?” “你不知道呀?” 靳朝安语气淡淡,“不知道。” 奇怪,庄灿纳闷,难道靳舒宁的事儿,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靳舒宁出现在港城的时候,正是靳朝安“离开”靳家的那段时间,按说他不知道,也正常。 如果庄灿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也许她真的就相信了,相信他是清白的,相信他和靳舒宁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她知道,在没接近靳朝安之前,她就知道他和那个叫做“兰花社”的组织有关系,所以她才会选择通过他来接近靳舒宁。 姐弟?????俩都和同一个组织势力有关系,说他们两个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谁信? 那么,靳朝安离开靳家的那段时间,靳家到地发生了什么?靳舒宁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庄灿又看了他一眼,看他是不是在和她装。 “怎么了?”靳朝安察觉到她在看他。 “没。”庄灿回过神,收起思绪,这男人演技太厉害了,她看不出。 庄灿挽着他的胳膊,小鸟依人似地靠在他身边,她察觉到有行人在偷看他俩,多数都是小姑娘,还有拿手机偷拍的,庄灿大大方方地朝她们比了个耶。 靳朝安就把手向上提了一点,捏了捏她的耳朵。 “你跟大姐相处挺好。”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很平和,庄灿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这就是他心里的愿望。 “对呀,大姐还送我玩偶,你都没送过!” “想要么?”靳朝安掰正她的身子,大手还在她的耳垂上轻轻搓弄着,给她揉得都有点发红了。 “想呀。”她这会儿的双颊,唇瓣,在霓虹的流彩下,比耳朵更红。 进入闹市,靳朝安拉着庄灿沿着小吃街一直走,目光也一直在看,没有看到卖玩偶的地方。 “不然我们先去吃饭吧?”她好饿。 “等一下。”靳朝安拉着她的手,最后在一个人最多的套圈前停下。 地上摆着很多小玩偶,庄灿乐了,这算投机取巧不?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她随便一句抱怨,靳朝安竟然会如此当真。 竟然会用套圈的方法,可真有他的。 那个圈是二十一把,具体有多少庄灿没数,但是靳朝安只要了一个。 最后一排是洋娃娃,每个看起来都很贵的样子,但是距离也是真的远。 估计老板就是算定没有人能套中,才会摆出贵一点的洋娃娃。 “想要哪个?”套圈的人群这时都开始围观他们。 他手里只握着一个圈,一副很随意的样子,但是语气却很笃定,仿佛她要哪个,他就一定能套到哪个,别人都觉得他在说大话,连老板也是。 不过庄灿知道他不是。 她知道他能套中,所以庄灿真的很认真地挑了一会儿,最后故意挑了一个相对来说位置最偏最难套到的。 “你确定?”那个也是个相对来说最丑的。 靳朝安指了指最边上的那个,长睫毛,大眼睛,樱桃小嘴,说道:“这个好看,和你很像。” “我不,我就要那个。” 靳朝安浅浅勾了下唇,“好。” 他套圈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圈,只有她在看他。 看他好看的侧脸,姿势,看他与四周的烟火气融为一体,看他脸上倏而浮现出的认真的神色,那一刻,是将全世界摒弃在视线之外,只一心一意为她的专注…… 她有一瞬间的心慌、悸动,是四周猛然爆发出的掌声,才将她拉回现实。 小麦肤色的洋娃娃出现在她眼前,庄灿从靳朝安手里接过时,差点被丑哭。 “开心哭了?” “昂。” “不要太激动。” 随后,庄灿一手拎着一个丑娃娃,和靳朝安进了网红串串香。 庄灿要的是辣锅,靳朝安不爱吃,也没什么胃口,脱了衣服后,就坐在庄灿对面,看着她吃,偶尔在她吃得大汗淋漓的时候,递过去一张纸巾,或者递过去插着吸管的汽水。 风衣叠好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小店拥挤,偶尔会被人碰掉。 那衣服的牌子很低调,一般人看不出来,但也真的很贵,庄灿害怕它弄脏,赶紧把衣服放到了自己这边。 吃串的时候,余光就一直看着,很宝贝的样子。 “你不吃么?” “不太饿。” 庄灿就不管他了,“好不容易请你一次,不吃不要后悔。” 那句“我想吃你”,到底没有说出口,只融化在他淡笑的唇边。 吃了串串,庄灿满血复活,一周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时间还早,这个季节,还没到特别冷的时候,晚风最舒服,花街后边就是护城河,庄灿和靳朝安牵着手在护城河边的步道上散步。 “延悦回来了吗?”庄灿前段时间看到延悦发的朋友圈,在九寨沟拍的照片,没想到这小妮子居然去旅游了,还学会发九宫格。 “回来了。”早就回来了。 “还给你带了特产。”他又说。 庄灿挺高兴,“算我没白疼她!” 走了一会儿,庄灿累了,不想走了,也走不动了。 这时,一辆很低调的奔驰缓缓停在路边。 车子没敢离他们很近,大概隔了五十多米的距离,彭晋从副驾驶下来,站在路边等候。 笔直的视线里,三哥背着身后的庄灿小姐,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正朝着车子的方向一步步走来。 他没有把车开过去,因为知道,这段路,三哥肯定想亲自走,慢慢地走。 路边的明灯打在三哥的肩头,像是冷涧冰雪冒出的丝丝寒气,可因着身后多出的那份温暖柔软的力量,似乎又将这份寒,就那么轻轻地融化了。 等三哥走近,彭晋立刻打开车门,靳朝安转过身把背上熟睡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放进车里。 他抬手贴了贴她红扑扑的小脸,出神儿看了几眼,随后也从另一边坐上了车。第63章 拨乱反正篇 庄灿在微信上感谢了一下延悦给她买特产的事儿。 结果这个傻实在, 转天就拎着特产来到了沈氏,亲自给她送了过来。 说到底,也是庄灿好久没回景园, 延悦想她了,就趁着给她送牛肉干的机会来看看她。 延悦买的多,庄灿把牛肉干给同事分了一半, 自己留了一半, 当着延悦的面就拆开一包开始吃。 庄灿吃着, 延悦在一边问道:“灿灿, 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庄灿瞥了眼台历,明天是九月二十号,没想起是什么节日。 “什么日子?” “是三哥的生日。” 庄灿一顿,卧槽, 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居然给忘了,又看了看延悦, 终于知道这丫头来送牛肉干的目的了。 原来是提醒她来的呀。 不过, 庄灿又笑了,“你三哥是处女座啊。” 延悦不太了解星座,“处女座有什么特别?” “没, 我以为他是天蝎座呢, 天蝎座的人都腹黑。”不过说他是处女座, 也挺像的,就他那占有欲…… “灿灿,三哥以前从没过过生日, 顶多就是我们几个陪他简单吃碗面条, 我想今年你——” “行啦我知道啦。”这还用得着这个小妮子提醒?今年的生日就包在她身上! 延悦一走, 庄灿就给靳朝安发了条微信,要他把明天的时间空出来。 “一整天哦~二十四小时都要空。” “干什么?” “保密。” 庄灿随后定了个酒店,还是忍痛花重金订的五星级酒店的星夜大床房。 靳朝安没再回庄灿信息,这时延良进来给他送来一份文件。 文件在牛皮袋子里夹着,只露出一个角,上面写着昊阳。 那是昊阳的全部资料。 “要给庄灿小姐吗?” 靳朝安放下文件,手指敲了敲桌面,“先压着。” “好。” 延良接着汇报,“HILL的背后是沈煜,看来他的所作所为封诚并不知情,他的目的,好像不在沈氏……” “他的目的当然不在沈氏。”靳朝安哼了一声,把转在手里的钢笔丢回笔筒,“他的目的是北城,他想做北城第一,取代我。” 他语气连轻蔑都算不上,几乎可以说是毫不在意,“真可笑。” …… 晚上,庄灿在微信上给靳朝安发了个定位。 是游乐园的地址。 九点开园,她约靳朝安八点见面,想一起吃个早餐。 靳朝安什么也没问,只回了三个字,“去接你。” 庄灿想着明天的安排,就决定今天早睡,养足体力,她洗了个澡,还顺便用沈夏的那些昂贵的瓶瓶罐罐护了个肤。 可刚一躺下,就接到了博威的电话。 前不久庄灿给了博威一份名单,让博威重点去调查名单上的女孩,那些女孩是从云歌出去的,被辉叔带走,说要带去“公司”培训,博威暗中调查,发现那些女孩根本就没出过北城,她们自始至终都被安排在一家神秘酒店里,这么久了一步都没有出来过。 “我的人在酒店附近守了一个多月,就在今天夜里,救出了一个女孩。” 之所以说是“救”,是因为确实经过了一番周折。 昨晚天黑以后,从酒店后门开出几辆车子,博威察觉到事情不对,立刻派人跟上,结果就跟到了港口,但因为进港口花费了一点时间,没有及时跟上,进入后那几辆车就不见了。 把人带到港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偷渡。 博威当时就想赶紧告诉庄灿,可还没来得及,就看到一个女孩疯狂向外跑,身后明显有很多人在追,博威管不了那么多,眼看女孩就要被人追上,立刻把人塞进车里带出了港口。 也就是发生在两个小时之前的事。 “那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精神很不好,恍恍惚惚的?????,话也说不利索,我现在把她安排在医院了,放心,私人医院,我有关系,没人能查到,你要过来看看么?” 跑了一个,那其他人呢?庄灿半分没有犹豫,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去。” 已经凌晨,沈家住的这个破地,他妈的没个车还真不好出去。 她现在不确定靳朝安跟这些女孩有没有关系,所以不能让他来接,毕竟这些女孩是从云歌出来的,而秦戈又是云歌的老板。 虽然说是个不中用的老板,但也是老板呀,凭靳朝安和秦戈的关系,他不觉得云歌背地里的勾当他不知道。 辉叔是兰花社的人,和白鹭号有关系,又和云歌又关系,所以云歌和兰花社一定有关系。 如果,辉叔从云歌带走的这些女孩,和被他当年带上白鹭号的女孩是一样的,那等待她们的命运将是—— 庄灿着急出门,没注意客厅里站着个人,沈煜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你去哪?” 庄灿差点被吓死,再一看,更是吓了一跳,沈煜此刻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这时她才闻到一股怪味,低头一看,原来是他在喝汤药。 最近一段时间,沈煜好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消瘦的这么快。 她进了沈氏,就没怎么顾得上他,主要是安装的窃听器什么也没查出来,他已经不觉得他和封诚有什么勾结了。 “你没事吧?”她脱口而出。 “我送你吧。”庄灿都没说她要去哪儿,沈煜已经放下水杯,拿了玄关处的车钥匙就要走。 时间紧迫,庄灿也顾不得太多,她报了医院的地址,上车后还不忘跟他解释,“我一朋友,出车祸了,现在还在急救,你把我送到就行,不用等我。” 沈煜没说话,车子开的很快,半个小时就到了医院。 这半个小时,庄灿也没说话,她一直低头在给博威发信息。 临下车时才发现,腿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了件外套,沈煜的外套。 他这个货真价实的病秧子,大半夜的开了一路车,竟然还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她了?庄灿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她把外套放回他身上,一秒没耽误,立刻下了车。 沈煜看着庄灿一路小跑的背影,那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和她当年离开沈家时,他在阳台看去的身影一样小,这时,他嘴角倏而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紧接着,一大口鲜血便吐在了刚刚被她摸过的外套上,那上面终于不再只有他一个人的味道。 …… 庄灿和博威汇合。 “人精神出问题了,看样子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估计是长期造成的。” “我去看看。” 推开门,庄灿就看到了窝在床上的女孩,瘦瘦小小的身躯,还在时不时的打哆嗦,她眼神迷茫,看到庄灿时也没什么反应。 可庄灿却认出了她,她叫阿荷,是舞团新来的姑娘,庄灿离开云歌的时候,她正好进来。 “你别怕,我们是好人,不会伤害你。你还记得辉叔吗?是他把你带出云歌,你还记得他带你到什么地方去,做了什么吗?” 阿荷听到“辉叔”的名字,吓得明显向后一缩,庄灿立刻给了她个拥抱,拍着她的背,“别怕别怕,你看看我,我是庄灿,你记得我么,我们在云歌还见过一面。” “估计够呛,医生说她是受了刺激,具体是精神刺激还是药物刺激,得再做进一步检查。”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突然就变成神经病了,博威看着也觉得惨。 “那些女孩呢?” “应该还在港口,查了查,今晚没有出船的信息。” 那些女孩没有真实身份,有也是做的假身份,假身份的事儿,庄灿手里有证据,所以她可以利用这个阻止他们偷渡。 庄灿起身,又看了女孩一眼,“我出去一趟,你先在这边看着她,随时保持联系。” “你去哪?” “放心吧。”庄灿给了他个安心的眼神。 博威还是不放心,“老大,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等事情结束,我一定把所有前因后果详细给你讲清楚。谢谢你,博威,没有你的帮忙,我根本没办法做现在的事情,不过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自己人了,所以我就不跟你瞎客气了,但是你放心,我们现在做的这件事,一定是正义的事。” 博威盯着她的眼睛,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我相信你,老大。” 就在这时,阿荷突然冲着门口的方向大嚷,“他们给我们洗脑,逼我们吃药,还……还蛊惑我们献出处子之身……” “他们是恶魔!是恶魔!7号仓库!明天凌晨一点!恶魔要把我们送走……要阻止,一定要阻止他们!” …… 庄灿在医院楼下的商店买了张电话卡,然后找了个电话亭,立刻联系了万叔。 挂了电话,她买了瓶水,去了医院对面的网吧上网。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身边坐下个年轻小伙,叼着烟,戴着棒球帽,嘴里骂骂咧咧地抱怨着机器不好使。 他弯腰开机时时候,把一小瓶香水塞进了庄灿的外套口袋里,“万叔让我给你的。” 庄灿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 青年随后坐好,他看着屏幕,打开一个网游界面,嘴上却说,“上次你直播跳桥的事儿实在太莽撞了,万叔让我警告你,不能有下次。” 那次,万叔从网上看到消息,怕她冲动,立刻联系北城这边的人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看到她被绑架后,也是第一时间追了上去,直到发现靳朝安的人追上才中途撤退。 万叔虽然人在港城,但是北城这边的朋友有不少,庄灿回北城后,就托了一些神秘行业的朋友暗中照顾她,青年就是其中之一。 庄灿养母意外去世后,她就被送进了福利院,这期间一直是负责这个案子的陈家万警官在照顾她,庄灿喊她万叔。 万叔知道她妹妹失踪的事情,也一直在帮她找妹妹,小芙可能出现在船上的消息也是庄灿从万叔那里偷听到。 只可惜她只偷听到前半句。白鹭号是康家的船,但白鹭号失事,外界并没有怀疑康家,全都笃定是场意外,因为港城有三分之二的港口都是康家的,康氏家族就是海上霸主,祖先当年就是靠航海起家的。 当初万叔并不知道庄灿上了白鹭号,庄灿被他师傅救了以后,就和师傅去了藏城,她在藏城呆了整两年,后来又和师傅全国各地到处跑,这期间,一方面在寻找小芙的消息,一方面在暗暗调查港城那个叫做兰花会的组织。 后来她才重新联系上万叔,她把在白鹭号的遭遇告诉万叔,可万叔却沉默很久,他没明说的是,康氏家族在港城的地位,连港城警方都是他们的保护伞,何况她没有任何证据,但庄灿不死心,她无法忘记那一双双绝望无助的眼睛,万叔思考再三,才决定私下帮她调查。 辉叔的信息,就是万叔帮她查到的。 由辉叔,牵出了云歌,庄灿发现云歌竟然在北城……所以她才决定回到北城。 …… 庄灿倒是忘了这事儿了,万叔虽然人在港城,但也能上网啊,肯定也关注了她的账号,她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什么,“万叔知道我被关进过警局?” “放心,他没露面,万叔是托北省公安厅的朋友打听的,以例讯公事的缘由,问了好几个案子,顺带着问了你的。” 庄灿想了想,沈夏失踪是大事儿,而且还是靳朝安报的案,上头会重视应该也正常,她点了点头。 “东西不要乱用,给你是防身的,迫不得已要用到的话,记住一个小时后才会见效,还有,明晚行动有警察部署,你最好不要出现。” “别跟北城警察局合作,我怀疑他们和靳朝安有勾结。” “明白。”明晚是厅里直接部署,云歌本来就是他们的重点监督对象,如果真的出现“人口拐卖”“偷渡”这类案件,不管背后的保护伞是谁,绝不姑息,哪怕和港城有势力渗透,也要追究到底。 万叔在北省公安厅的这个朋友,是早年两地联合执法时建立的深厚友谊,交情很深,值得信任。 庄灿离开。 …… 早上八点,靳朝安准时来沈家接庄灿。 庄灿昨晚很晚回来,只睡了四五个小时,本来困的要死,孙幼蓉在楼下喊她,她一下楼,看到端坐在沙发上的靳朝安,眼睛突然就亮了。 哟,今天打扮的够阳光的呀。 靳朝安难得穿了一身浅色系的运动服,刘海也软啪啪地垂在眼前,看起来奶奶的,乖乖的,像参加完变形计回来似的,整个人柔和了好几个度。 “才起?”他站起来,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朝她递出手。 庄灿更不在乎,立刻搂上他的胳膊,亲昵地贴了贴,“想到今天要和你出去玩?????就失眠了,三点才睡着。” 说着打了个呵欠,转身快速上楼,“你等我呀,我很快收拾好。” 楼下,靳朝安和沈孙二人坐了一会儿,他等庄灿,沈兴德和他聊的自然也是灿灿的事,多数是些在公司的表现,以夸奖为主。 孙幼蓉在一旁笑的劲儿劲儿的,心里却气的要疯。 庄灿很快收拾完下楼。 不过也有九点出头了,看来没有好好去吃顿早餐的时间了。 一上车,靳朝安就递给她一只手提袋,里面是个四方形的牛皮纸盒。 “什么啊?”还有香喷喷的味道,其实庄灿已经猜出来了,“你给我带早点啦?” “不是想吃?” 庄灿拆开一看,果然,是她做梦都想吃的那家网红水煎包,可惜每天排队的人都太多太多了,不过她可从没跟他说过,她只在微博上抱怨过几句。 “你还偷看我微博?” “是。”靳朝安抽出湿巾,给她擦了擦小手,又把袖子给她挽好,“吃吧。” “你不吃?” “吃过了。” 庄灿忍不住,俯身过去飞速亲了他一口,就亲在他下巴那里,他今天连胡渣都剃的干干净净,身上还有沐浴露的味道,真清爽。 “你真好。”庄灿转过身来开动,她真的要馋死了。 靳朝安看她吃了一会儿,便回过头,抽出本杂志看,半个小时后,到达游乐园。 昨天,庄灿已经跟游乐园的经理打好了招呼,她今天有个特别安排,晚上的时候,得需要用一下游乐园的场地,这事是延悦帮她联系的,到时候还得有延悦的活。 但她怎么会想到,这游乐园是秦家的,里面也有靳朝安的股份,庄灿和延悦的那点小伎俩,早就有人汇报给了靳朝安。 但他没有拆穿她们。 今天赶上周末,人很多,不过庄灿早就从官网买了“一卡通”,贵是贵了点,不过可以免排队,就很不错,兑换好手环,绑在手腕上,庄灿捉着他的大手和她的并在一起,举起来对着天空拍了张照。 “做vlog用~” 放下手时,靳朝安却没有放开她,反而和她十指交握,牵着她进了安检。 …… 俩人疯玩了一上午,各种刺激的项目几乎都坐了一遍,庄灿全程土拨鼠尖叫,靳朝安则淡定的很,偶尔还嫌弃地看她两眼。 不过,他今天真的很乖,很温顺,诺大的游乐园,庄灿拉着他在熙熙攘攘的欢笑声里穿梭,她拉着他去哪,他就跟去哪,她指了指哪个游乐项目,他就跟她一起去玩哪个项目,好像今天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给他过生日,而是为了哄她,为了陪她玩尽兴一样。 坐过山车的时候,庄灿执意要坐在尾巴上,她说尾巴的那个位置最刺激,尤其是到车头向下即将俯冲的时候,会停顿几秒,正好是尾巴的那个位置处在顶点上! 本来想坐前排的靳朝安,又特地出卖色相和已经坐在最后排的两个小女孩换了个座。 结果快到顶点的时候,庄灿突然抓着他的手,哇哇哇地叫了起来,嘴里一直念叨着“怕怕怕怕怕怕。” 靳朝安回握住她的手,两个人死死抓在一起,过山车越爬越高,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四周是尖叫,可所有的一切,靳朝安仿佛都听不到,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从未,从未如此激荡过。 停在顶点的那五秒。 他转身轻唤她一声,“灿灿。” 本以为她听不到,可偏这时,她因害怕,正偏过头来看他,她看到他喊她名字的唇型,朝他大声吼,“怎么啦!” 在倒数第三秒的时候,他开口问,“你爱我么?” 可这四个字,整用了两秒。 庄灿的尖叫声代替了回答,下来以后,靳朝安的手腕都被她抓得通红。 她不停地吐槽这过山车九曲十八弯的破设计,刚刚在空中的那个问题,自然也就被遗忘。 俩人一直玩到晚上,游乐园亮起了灯光,美轮美奂,庄灿最喜欢的就是游乐园晚上的灯光,灯光一亮,梦幻好像就能成为现实,白天她只是游客,晚上她可以任性地做一回公主。 这公主,她小时候从未做过。 庄灿在旋转木马上朝靳朝安挥手,靳朝安没坐,庄灿让他在下面用手机帮她拍段小视频,作为vlog的素材。 靳朝安双手举着她的手机,拍了两段后,又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她拍了两张照片。 坐完旋转木马,基本上想玩的也就都玩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摩天轮还没有坐。 庄灿渴了,她去买水,叫靳朝安在原地等她,不要乱跑,靳朝安在蘑菇屋旁的蘑菇椅子上坐下,看着庄灿的身影跑远,等人从他的视线彻底消失后,才有些不舍地收回目光。 “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延良就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来到靳朝安面前。 今天的安保都是延良负责的,今日入园的人流量其实也刻意控制了在平时的一半,靳朝安出行,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安保措施都不做?庄灿看到的,只不过是靳朝安想让她看到的而已。 庄灿去买水的时间很短,所以延良长话短说,他汇报的时候,靳舒宁的微信正好进来,靳朝安划开手机,看到了生日快乐这四个字。 靳舒宁随后问,“今天怎么没回家。” 为他准备的生日蛋糕还摆在桌子上。 他本来不想回的,最后还是告诉她,“和庄灿在一起。” 随后,他又打了几个字,“灿灿给我过生日。” 发送完,便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 这边,庄灿和延悦提前约好了八点在大摆锤旁碰头。 延悦手里提着一只大袋子,鼓鼓囊囊的,早就在大摆锤下面等她了。 头顶有尖叫,还有机器摆动发出的声响,延悦听着浑身直打哆嗦。 庄灿突然从她背后吓了她一下。 延悦:“哎呀我的妈呀!” 庄灿哈哈笑,“没看出你这么胆小的。”她记得第一次见到延悦时,跟她过招的样子挺猛的。 延悦很快恢复神色,“我这不是胆小,是心虚,背着三哥做事头一次。” 庄灿哼了一声,“东西准备好了?” “都在这了。”延悦指了指脚下的麻袋。 庄灿扒开看了看,里面都是一个一个的led小夜灯,大概有几百个。 “我们大概八点半的时候去坐摩天轮,估计九点升到顶点,所在在九点之前,这些小夜灯务必要按照我设计的样子摆好,知道不?” “放心,包在我身上。” 庄灿挑了下延悦的下巴,故意逗她,“放心啦,我今天一定让你三哥过开心!” …… 庄灿回来的时候,顺手买了两瓶水,自己先喝掉半瓶。 靳朝安还坐在蘑菇屋旁等她,他安安静静地坐着,大长腿交叠在一起,后背倚着一颗小小的蘑菇,此刻,他正微微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整个人就真的很有氛围,很好看,也很有一股清风朗月的气质。 平时是心狠手辣的大佬,此刻却像个乖乖奶奶的小书生,这种极致的反差实在太诱人,庄灿忍不住想亲他,于是开始小跑,尽头游行的花车正好开过来,庄灿跑到靳朝安身边时,靳朝安忽然一把捉住她的手。 花车经过他们身边,人流也涌了过来,把他们挤在拥挤的人群里。 靳朝安抬起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他动了动嘴唇,在花车上的花瓣洒向人群的那一刻,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八点四十,庄灿和靳朝安准时登上摩天轮。 庄灿一直在低头看表,偶尔向下张望,她动来动去,摩天轮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在看什么?”靳朝安刚要回头,庄灿就像个袋鼠一样从对面扑了过来,摩天轮登时发出“吱——”的一声,因着一侧突然多出一个人的重量,摩天轮失去重心,几乎呈60度角歪了过去。 靳朝安怕她摔到,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刚刚实在也太吓人,庄灿虽然怕,但更怕被靳朝安发现身后的“秘密”,还没到顶点,现在还不能让他看见。 “鲁莽。”他批评她。 但是,却没有松开怀抱,摩天轮也依然歪在那个竟然心惊胆战的角度。 两个不怕死的狠人。 庄灿窝在他怀里,露出小脸,摩天轮正咯吱咯吱地往上升,这声音听起来比刚刚更吃力了,她对“鲁莽”这两个字表示不满,而她表示不满的方式就是——亲他,她在花车前就想亲了。 她闭着眼去亲他的下巴,又伸出一点点粉嫩的小舌尖,去蹭他的唇,而他的唇瓣始终没有张开。 庄灿撬不开,好生气,舌头都酸了,她睁开眼,便看到靳朝安有些隐忍地拨开她的头。 “别弄。”他想克制。 “我就弄。”而她在放肆。 靳朝安抬手卡住她的下巴,他眼底是忍耐的红痕,“想让我在摩天轮上操'你?” “可以呀。” “我不开玩笑。” “我也没有。” 靳朝安静静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两秒,每次?????蓄谋勾'引的时候,她的双眸就显得格外灵动,像磁石一般吸引着他,冷血如他,也躲不过一次次的破防。 他胸腔起伏的速度渐渐急促,靳朝安的手放在她后背拉链的时候,摩天轮正好升至顶点,庄灿透过他身后的玻璃,看到下面终于亮起了夜灯。 她立刻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继续。 “怎么?”靳朝安看她。 “我反悔了!”其实刚刚庄灿是为了拖延时间,才故意那么说的,她才不要在摩天轮上做'爱好不好,那也太抓马了! 不等他再次开口,庄灿就捂住了他的眼,“你先把眼睛闭上。” 她转过他的身子,把手放下,和他一起看向下面。 整座游乐园灯火璀璨,而就在摩天轮下面的姻缘桥上,此刻正散发着萤火般的光芒。 那上面摆着一排黄色光晕的小夜灯,那些小夜灯用造型拼成了一行字,而那行字此刻正清晰地映入了他眼中。 “最爱的你,生日快乐。” 左下角还摆了一个“安”字,一个“灿”字,中间有个桃心在闪烁。 其实挺俗的,但是庄灿觉得浪漫,浪漫得不要不要的。 从摩天轮俯身望下去,那样的告白,好像敢以天地为证,在向全世界宣告她的真心。 “哇,这是谁过生日呀,好幸福哟,好浪漫哟,好——” 庄灿后颈猛地一紧,是靳朝安冰凉的大手将她按在玻璃上,摩天轮顿时跟着剧烈地晃了三晃。 这次庄灿是真的腿软了,而靳朝安却疯了似的,毫不在意,他在她身后,单腿跪地,俯下身子,将她耳朵拉至他唇边,一字一句地对她说—— “反悔也来不及了。” …… 结束之后,他的声音在她红的似要滴血的耳蜗轻颤,“最爱?” 他滚烫的怀中,已经溃败到凌乱不堪,双眸涣散毫无焦距的女人,只机械性地张了张嘴,那心里的声音便毫无意识地从他吻过的地方轻轻地,轻轻地溜了出来…… 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的两个字—— “最爱。”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鼓励,虽然我没有一一回复,但是你们的每一条我都看了好多遍。 我会尽快调整好,也会按着大纲认真写下去,不会敷衍烂尾的。 今天过节,多更一些,祝大家节日快乐。 (挺喜欢这章的,嘿嘿)第64章 拨乱反正篇 今晚, 庄灿没有回家,靳朝安抱着她从车上下来,进了庄灿事先订好的酒店。 庄灿告诉靳朝安, 今晚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二人世界,她不想有任何人打扰,靳朝安在她眉心处亲了亲, 便侧身叫彭晋离开, 明早再过来接他。 进了房间, 靳朝安就把她顶在衣柜前, 双手捧着她的脸,忘我地接吻。 吻着,吻着,庄灿便把手抵在他胸膛, “先去洗澡。” “好。” “我先。”庄灿神神秘秘地看他一眼,靳朝安扯掉领带,缠了缠放在一边, 他开始解扣子, “好。” 庄灿临进洗手间前,余光瞥了眼墙上的钟表。 她洗完澡出来时,靳朝安正从落地窗转过身, 挂掉手中的电话, 不动声色地放到一旁的写字桌上。 庄灿穿着一套黑色蕾丝边的性'感睡衣, 她双手捧着小脸,一副害臊的模样,白里透红的皮肤上还挂着水珠, 小步蹭到他身边时, 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 不是很浓郁的香水味。 靳朝安把眸光从她全身收回时,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深处,此刻,正酝酿着滔天的骇浪。 脑海里,响起元空方丈的声音。 “何为色戒?” “心有节制,不可过度,乃为色戒。” 呵呵,靳朝安轻轻哼笑两声。 去他妈的。 他抗起庄灿,快走两步,直接将她扔在了床上。 …… 庄灿浑身发痛、发酸、发胀,但她还是强迫自己睁开了眼,昏暗中,她转过身,轻轻推了推身边的男人,男人闭眼熟睡的表情,是餍足过后的疲惫,可即便如此,依然消减不下他眉眼的秀气。 真好看。 庄灿贴向他,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鼻尖,嘴巴,又给他擦了擦脸上未褪的汗,最后,她用双手捧着他的脸,说了句“生日快乐。” 她知道他听不到,她身上的香水是一种特制的安神香,吸入一小时后,就可让人陷入深度睡眠,几乎相当于麻药的功效,时效为六个小时,庄灿提前吃了解药,所以才没有中招。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整,庄灿立刻从床上赤'裸着爬起来,把挂在脚腕上的,早已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情'趣内'衣扔掉,随后穿上提前准备好的夜行衣,戴上渔夫帽和口罩,悄悄地溜出了房间。 博威在酒店外接应她,庄灿一上车,就对博威说,“酒店监控你能处理?我怕他以后会查到。” “没问题。”正好这家酒店是博威一个兄弟投资的。 “好,我们走。” 不是庄灿不信任警察,而是她不放心。 有些事,北城这边的警察并不知情,这次行动,理由也只是因为有人举报港口涉嫌偷渡,她心里还有好多谜团没有解开,还有好多无法说出口的秘密亟待寻找答案。 今日港口风平浪静,庄灿到了以后,才发现他们来到的这个码头的名字很是耳熟——东疆码头。 码头上的工作还在正常运行,有一批贴着封条的货箱正往货船上搬运,博威提前买通了一个小弟,谎称和庄灿是约会的小情侣,想来码头逛一逛。 小弟让他俩不要乱跑,还有点嫌弃地看了他俩一眼,现在的码头可不浪漫,都是大型无人自动设备,到处是传感器和摄像头监控,很多机器都是自动作业,实际陌生人进来很危险,很容易出事故,不过小弟可管不着他们,反正有钱不赚是傻子,只告诉他们不要乱跑,出了事他概不负责。 他临走的时候,还小声说了句“真能作”,庄灿和博威互相看了一眼。 博威带来的人也埋伏在港口附近,以防万一。 庄灿看了看时间,眼看就到十二点,不知道警察是不是已经部署好了,她很紧张,甚至手心都有些冒汗,可她看着风平浪静的码头,心里一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就在这时,博威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后,脸色一变。 庄灿:“怎么了?” “那女孩跑了。” 他话音刚落,仓库那边便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警笛声响彻整个夜空,与此同时博威的电话也再次响起。 “威哥不好了!大杨受伤了!” 声音很大,庄灿也听到了,她迅速推了博威一把,“你快去看你兄弟,别管我,注意安全!” 博威是真的紧张兄弟,他把兄弟们带来,只是为了保护庄灿,没想到会有人受伤,现下他额头冒汗,有些慌乱地点了点头,“我去看看情况,你也快撤,一会儿路边集合!” “明白。”博威一走,庄灿压了压帽子,也打算撤。 可那边的枪声突然密集起来,庄灿不知道枪是警察开的,还是别人,但如果是警察,博威的兄弟应该不会受伤。 所以是有其它势力在和警察交火,把博威的人也打伤了,难道是辉叔的人? 她有一种十分强烈的不安的预感,总觉得那边出了什么乱子。 如果警察最终没有成功救出那些女孩,一旦她们被带到港城…… 不,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她一定要留下证据! 庄灿抬手扫了眼手腕上的机械表,表盘上隐藏着一只针孔摄像头,她随后握紧拳头,把口罩向下一拉,让自己喘了喘气。 海面上的冷风迎面扑来,庄灿深呼一口气,把口罩重新拉回下巴上,她左右看了看,等无人时,便沿着指示牌一路向仓储区摸去。 越靠近,警笛声越清晰,庄灿甚至还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和各种脚步声混在一起,她眉心一紧,这时前面突然跑过来一个男人,男人鬼鬼祟祟地捂着手机,正匆匆忙忙地往一处赶。 庄灿迅速闪到集装箱背后,男人经过她身边时,庄灿隐约从他口中听到“女孩、逃跑”之类的字眼,她心下一紧,立刻掉头跟上那个男人。 不知跟了多久,身后的警笛声几乎已经听不到了,庄灿突然察觉出有些不对,稍一走神的功夫,那男人就不见了。 就在这时,头顶的大灯突然亮了,刺眼的灯光从高高的四角打落下来,如白昼一般明亮。 庄灿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住眼睛,她像个木头人一样定在那里,根本来不及反应,身后便有人大喊一声——“在这儿!” 几乎话音刚落,一颗子弹便擦着她的耳朵飞了过去! “卧槽!”旁边正好有辆货车,庄灿秒速滚进车底,几乎是连爬带滚,子弹筛子一样打在车厢,砰砰砰砰,眼看脚步声逼近,庄灿迅速匍匐到另一边,刚从车底钻出来,一抬头,就撞在一个男小伙身上。 那小伙刚要喊?????人,庄灿便把口罩一把拽下,帽子摘掉,长发忽如瀑布般散了下来,她对他咧嘴一笑,小伙顿时傻了,呆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大美女,就在这时,庄灿抡起拳头,照着小伙的脑门狠狠给他来了一拳,小伙顿了昏了过去。 庄灿迅速往回跑,跑着跑着看到一个出口,她刚要冲过去,可就在这时,脚步声突然从四面八方拢了过来,他听到有人拿着对讲机说话,那声音很急,“上头有令,千万不能叫人跑了,再跑一个拿咱们是问!只要见着人,不管是活是死都要带回来,必要时候可以——” 后面没再说,但庄灿知道是什么意思,必要时候可以灭口。 眼看出口大门自动上了锁,庄灿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又有女孩逃了出去,她还纳闷这些人怎么无缘无故就对她开枪,原来是把她当成逃跑的女孩了? 所以警察并没有救出那些女孩,而是被他们转移了?转移途中,又有人趁乱跑了,他们怕这女孩被警察找到,所以要抓她灭口? 庄灿不敢再动,慢慢挪着脚步,躲进了就近的仓库内,里面黑漆漆一片,她小心翼翼地往身后的货箱上贴……身上的冷汗哗哗地往下落,前胸后背早就已经湿透了。 可这时,头顶上方也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而且那声音正朝她迅速逼近。 靠!前有狼,后有虎,头顶还有人搞偷袭,庄灿寻思自己应该是逃不掉了,愣逃搞不好就得吃枪子,她在激烈地思考,如果束手就擒,最坏的结果是给她一枪,但如果没有杀她,反而把她抓了跟那些女孩关在一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把她逼到这一步,不如就放手博一博。 庄灿打好主意,正准备投降,她把口罩帽子全都扯掉,刚要出声,头上的顶棚便被一脚踢穿,踢出一个巨大的窟窿,一道矫健的黑影从上面翻了下来,快稳狠地落在庄灿身后。 嘴巴随后便被一双大手从后面死死捂住,庄灿瞪大眼睛,她看不到身后的人,可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香水味。 靳朝安抱着她转了个身,把自己的身子挡在外面,动作一气呵成,半点不拖泥带水,两个人从过道直接冲了过去,冲到后门的时候,那拨人正好从前门追了进来,看见他们,登时齐刷刷地举起了枪。 庄灿的头被靳朝安死死按在胸膛,她整个人都被他的身体护在里面,砰砰砰砰的子弹落在四周的钢管上,溅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子,靳朝安一手扣住她的头,同时转过身去,举起了右手。 他一边开枪,一边挟着庄灿步步后退,退出仓库后门的时候,一辆车子飞速冲了过来,延良推开车门大喊一声,“三哥!” 靳朝安迅速把庄灿塞进后座,庄灿进到车里的瞬间,靳朝安的身子微的晃了下。 他立刻撑住身子,转身,朝着身后疯狂补了几枪,随后上车。 车门砰的一声被甩上,延良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 延良的车子开得飞快。 一路上,靳朝安都没有说话,甚至一眼都没有看她,那种阴冷恐怖的气场,让庄灿第一次体会到了延悦说过的话。 她曾经说,三哥从没真正生过她的气,等他真正生她气的时候,她就会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庄灿知道了。 她甚至不敢看他,不知道靳朝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他不是被她迷晕了么?这样的话,难道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庄灿不敢再想,这一刻,她甚至有些慌,心虚得不敢抬头…… 前方变灯,车子一个急刹,靳朝安突然捂住肩膀,猛地咳了两声。 庄灿偷偷看了他一眼,车厢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着的,甚至还能闻到一点奇怪的味道…… 那味道好像是……她目光下意识下移,正好靳朝安把手从肩膀收回,落下来的瞬间,借由车窗外的路灯,庄灿赫然看到他手心摊开的血迹。 她心里一惊,再次看向他肩膀,这才发现,他右肩那里,早已晕染成一片很深很深的暗红色。 因着他今天穿的是黑色系的衣服,外加此刻又是深夜,车里本来就是模模糊糊的,所以一开始她根本没有发现。 庄灿下意识捂住嘴巴,震惊地看向他,细碎的声音从指缝颤颤地泄了出来,“你……你流血了……” 靳朝安嘴唇煞白,紧紧抿着,他闭着眼,一个字都没有回她,庄灿去摸他的手,被他一把甩开。 胳膊摔在靠背上,那里还放着把枪,枪柄黏糊糊的,上面都是血。 庄灿发现那是一把麻醉'枪,上面还有正规射击场的标志。 可他中的确是实打实的子弹。 前排的延良听着后面的动静,透过后视镜,敏感的他,一眼就看到了三哥受伤的肩膀,他手一抖,方向盘差点从手里滑了出去。 “三哥!您受伤了!?”车子也跟着晃了下。 庄灿回过神来儿,立刻朝延良大喊,“你三哥流了好多血!去医院!快去医院!!” 延良平时只听三哥的话,但这会儿,又有什么比三哥的命更重要呢?他手里的方向盘一打,就要掉头,可就在这时,靳朝安突然睁开眼,朝着延良吼了一声,“回景园!” “什么?”庄灿觉得他疯了,知道他有气,不想理她,她只好全力劝说延良,“还犹豫什么?你三哥不把自己当回事,你也糊涂吗?他中的是子弹,是子弹!去医院,马上,立刻!” 靳朝安猩红着眼,他额头暴汗,头发都粘在了鬓角,见延良犹豫,他一拳捣在椅背上,咬牙命令他,“快。” 庄灿猛地扭过头,她不敢碰他胳膊,只能握住他的手,她瞬间泪如泉涌,“你中子弹了,中子弹了知道吗!先去医院吧,不然去齐优那也行,求你了,求你了,行吗?” 冰冷黏腻的大手从她掌心冷漠地抽走,靳朝安重新闭上眼,车子已经重新开上了回景园的高速。 …… 延悦先是听到可乐的叫声,才从房间急忙忙地跑了出来,印象里,可乐从来没有叫得这么疯狂过。 她刚一跑到客厅,就见延良正架着三哥的胳膊,急慌慌地往楼上走,庄灿一脸惨白地跟在后面。 延悦还没反应过来,靳朝安便突然扶住拉杆,转过身来吩咐延悦,“十分钟之内务必清理干净。” 延悦顺着三哥的目光低下头,登时一脑门冷汗,地板上,从门口蔓延至楼梯,这长长的一路全是血迹。 楼上,延良把靳朝安扶到床上,靳朝安卷起床单放在嘴边,用牙死死咬住,撕拉一声扯下一块布料,在延良的帮助下迅速做了个简单的包扎,这一切几乎只用了几秒钟,快到庄灿还来不及伸手帮忙,靳朝安就已经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延良蹲在地上迅速将地板收拾好,血迹擦干净,听到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声音,他立刻跑到窗前,“来了三哥!” “出去拦。” 延良就要走,靳朝安又喊住他,“帘子拉上。” 窗帘迅速被拉严。 延良出去后,靳朝安突然掀开被子朝她吼道,“滚进来!” 他嘴唇已经毫无血色,脖子、额头,全是暴汗,可即便如此,每一处紧绷的肌肉线条,无不彰显著他的果决、冷酷和刚毅。 楼下传来延良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大小姐!三哥已经睡了,您有什么事请明天再说!” 庄灿一个激灵,迅速翻上了床,翻上床的那一刻,被子落下,将他们两个裹在一起。 靳朝安忍着痛,抬起胳膊迅速将她扒'光,衣服全都丢在被子上,他看向她时,和平时全然不同,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欲,庄灿像个机器人一样任他摆弄,最后,在房门被拧开的那一刻,靳朝安猛地扣住她的脖子,狠狠吻了上去。 靳舒宁推开门,庄灿配合地“啊——”了一声,便迅速将脸埋进被子里,那被子里,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庄灿的眼泪无声落了下来,被子外,靳朝安不耐烦地抬起头,因着房间昏暗,靳舒宁并看不清他的脸。 “有病?大半夜乱闯?” “我不知道灿灿在你这,还以为她回沈家了,抱歉抱歉。” 靳舒宁也明显愣了一下,刚刚那个声音确实是庄灿,她看清了被子上的女士内'裤,立刻转过身,表现出一副尴尬的样子,“给你发信息不回,电话关机,我眼皮跳了一晚上,害怕你出什么事,看见你在家就安心了。” “快滚。” “知道了。”靳舒宁又顿了顿,有些提示意味地说,“熬夜伤身,时间不早了,你和灿灿也该睡了。” “滚。” 靳舒宁把门甩上。 楼下,她的专属司机徐鹏朝她迎了过去,“大小姐……”随后给她披上一件披肩。 “走吧,是我乱想,?????老三好好地在睡觉呢。”靳舒宁给了他个眼神,两个人便往门外走。 延良延悦送他们到门口。 临上车的时候,徐鹏眼尖地看到了延良袖口的一点血渍,他不动声色地拉开车门,请靳舒宁坐了进去。 等车子开出景园,他才开口,“三少受伤了。” “什么?”靳舒宁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能回景园,应该是不重,您别太担心。”徐鹏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靳舒宁此刻深拧着眉,问道,“你看清了吗?那女孩是庄灿?” 徐鹏虽然表面是靳舒宁的司机,实际是那位派来北城,协助她“工作”的,甚至从另一种意义来说,是监视她“工作”的。 刚刚在码头,徐鹏也在。 昨天跑了一个女孩,今天又跑了一个,如此重大事故,他必须亲自去调查,所以到了码头,他第一时间便调取了录像,录像里正好有庄灿和博威进来的那一段。 “是她,之前我送她去过一次花街,对她印象很深。”就算戴着口罩帽子,他也能认出她,庄灿是个很特别的人,这种特别不仅限于样貌的出众,徐鹏笃定道,“她在查您,大小姐。” “看来,她已经发现了码头的秘密,她和警察一起出现,想必那些警察也是她引来的。”徐鹏眯眼道,“我们的人阴差阳错地把她当成了逃跑的女孩,在抓她的时候,被人救走。现在看来,救她的人应该就是三少爷,除了三少爷,还有谁能如此自如又神鬼不觉地出入东疆码头?三少爷知道她在查您,他在包庇她。” 靳舒宁:“既然如此,她就不能留了。” 她让徐鹏靠边停车,“我给二叔打个电话。” 靳长丰刚从警局出来,码头今晚因为涉嫌走私货物被查封,他现在一脑门子官司。 杜老板的货莫名其妙就被查了,提前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他的人也因为持枪袭警被抓了进去,现在码头都被封了。 靳长丰现在是左右为难,首先码头是他的,如果他证明了自己是不知情的,那就属于渎职;可若是不证明,不仅属于渎职,还可能涉及走私罪,总之怎样都要担责! 靳舒宁:“二叔,你要帮我,庄灿是警方的人,她在查我,甚至已经查到了云歌头上,云歌的事情绝对不能败露,所以她不能留。” “她是警方的人?她是警察?” “这个还不确定。”不管是与不是,都不能留,靳舒宁还有份私心,是为了老三,这女人留在老三身边绝对是个祸害,一开始她的直觉果然没错,所以,早一天除掉早一天省心。 “辉叔本来计划今晚带人出港,幸好警方那边有我们的人,在警察行动前传递了消息过来,我们提前一小时将人转移了。”所以那些女孩并没被警方发现,不过在转移途中,又有一名女孩趁乱跑了,加上昨晚跑的那个,这两个现在还没有找到。 这是个大隐患。 “原来如此!”靳长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杜老板那些蠢货看见警察来了,以为是来查封他们的,不打自招,自投罗网,直接和警察干了起来,最后持枪罪、袭警罪、走私罪,三罪合一,不仅人进去了,货也给扣了,连带着他也一块倒了大霉。 说来说去,还是靳舒宁搞的事儿。 靳长丰本来就对她有意见,十分看不上她装神弄鬼那一套,偏那位还就迷信这个,对她宠爱有加。 靳舒宁和陈辉的兰花社,在靳长丰看来,简直是一群妖魔乱舞、丧尽天良的疯子,听说他们每隔五年就要给康家弄一次人肉献祭,而且用的还是活体少女的身躯,献给海王爷,保家族永盛不衰……五年前成功弄了一次,算了算,今年又是第五年了。 “法子我没有,人我可以借你。”之前靳长丰还想留着庄灿,作为掣肘靳朝安的软肋,不过她若真是警方的人,确实也没留着的必要。 而且靳长丰手里其实已经握有一张王牌了,别看他现在被处处吊打,那是因为他还没把王牌拿出来,等出牌的时机一到,总有他翻身的那一天!第65章 拨乱反正篇 景园。 等靳舒宁的车一走, 延良便带着齐优冲进了三哥的房间。 刚刚回景园的路上,延良提前给齐优打了电话,在三哥身边做事的, 都是聪明人,延良不必明说齐优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片刻不敢耽误,提上医药箱, 带上助手便赶了过来, 车子隐藏在景园门口待命, 等见到靳舒宁的车出去, 才立刻开了进来。 一进来,齐优就和延良配合着把靳朝安肩膀的子弹取了出来,那位置很深,子弹出来的瞬间, 带出血呼啦的一片烂肉。 靳朝安紧绷着下颌,咬牙发出沉沉的一声闷哼。 庄灿跪坐在床的一角,裹着被子, 只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她亲眼看着靳朝安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刀子是如何一点点剜进他的肉里,她看到他青筋暴起的手腕死死绞着床单, 她爬过去想握他的手, 想把自己的手给他抓, 可还没碰到他,就被他大手一挥,听他厌恶地对她吐出一个字, “滚。” 庄灿擦了擦眼泪, “我不滚。” 刚取完子弹, 最是虚弱的时候,动气更会引起血崩,齐优刚给靳朝安把液输上,准备缝针,他额头也全是汗,是被吓的,他一边准备东西,一边劝庄灿,“先出去吧,老三现在要缝针,缝完必须休息,这个时候就别再跟他顶嘴,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靳朝安闭着眼睛,高耸的眉骨紧绷着,沁着冷汗,能看出他在痛,也在忍,可旁人都以为他忍的是枪口的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痛,到底是哪般。 延良实在看不下去,就要跪下求庄灿,“三哥现在不想看见你,你就出去吧!你在这,三哥也休息不好,三哥为什么会受伤,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话音刚落,庄灿就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时靳朝安发出一声猛咳,齐优赶紧俯身查看他伤口,就怕刚刚止住的血这会儿又崩了,靳朝安捂着嘴,对延良道,“别再废话,赶她走。”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靳朝安别过头去。 “我走,你赶紧缝针吧。”庄灿胡乱擦了把眼泪,她转过身,捡起床上的内裤和胸'罩,延良和齐优也同时背过身去,庄灿穿好衣服,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他背影一眼,“好好休息,我就在楼下等你,你想见我随时喊我。” 延良过去关门,到底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庄灿已经走到楼梯口,她回过头,看着延良。 “你是警察么?” “不是。” 延良并没完全信她,当初她出现在三哥身边本来就很蹊跷,他只想告诉她,“三哥从未做过任何违法之事,你看到的三哥,也不一定是真实的三哥。” “不管你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三哥,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害他。” 庄灿嘴角扯了扯,“我害他了么?” “没有么?三哥这次之所以会受伤,难道不是因为你给他下了药?不然凭三哥的身手和反应,怎么可能会被那些小混混伤到?庄灿小姐,如果你还有良心,就该知道以后怎么对三哥。” 庄灿苦笑了一下,“还有以后吗?” 虽然延良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放心,三哥已经栽你手里了,他放不下你了。” …… 庄灿走下楼,延悦立刻迎了过来,她一脸焦急,刚刚想上楼看三哥的时候,也被延良拦住了,延良拦她,肯定是三哥的意思,她不敢贸然上去,只能在楼下等,越等越急,想到三哥受伤的胳膊,心都快跳了出来。 她一把拉住庄灿的手,“灿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三哥不是从游乐园去酒店了吗?三哥怎么会受伤啊?” “别问我,我不知道。”庄灿抽回胳膊,她现在比谁都懵,比谁都乱,不仅乱,还烦,她口干舌燥的,来到餐桌旁倒了满满一大杯水,仰着头,咕咚咕咚咽下去,喝得太猛,流得脖子上都是。 她也很狼狈。 喝水的时候,延悦看到她抬起的胳膊上都是划伤——那是庄灿滚到卡车底下的时候蹭伤的。 延悦看到她受伤,马上要去给她包扎,庄灿说不用,她语气很冷,也有点丧,说完就自顾往后院走,“他若出来,受累喊我一下。” 她来到了狗舍,把可乐抱在了怀里。 这一刻,那种极致的心慌才稍稍有了缓解。 心慌缓解,可难过并没有。 想到子弹从他的肩膀拉扯出来的瞬间,她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 可乐伸出舌头舔她的脸,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悲伤的哭泣。 庄灿擦擦眼泪,笑了,她双手搂着可乐,盘腿坐在地上,头靠着身后的墙壁,她轻轻地缕着它头顶棕?????黑的毛发,自言自语道,“你爸爸受伤了,你也很难过,对吗?” 可乐扭头去舔她的手心。 她手心很烫。 庄灿看着可乐,心里一阵阵的发酸。 她不知道靳朝安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明明下了迷香的,他是怎么清醒的? 这种香除了制香人以外,其他人不可能会有解药,就算能醒,也绝不可能会动,想要如此短的时间解除身体的麻痹,除非给自己来上一刀。 不过,不管他是怎么醒的,这还不是最让她心慌,庄灿其实最慌的是——他是怎么知道她在码头的? 难道她所做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 庄灿想了想,给博威打了个电话,他兄弟怎么在码头受伤了,也是个谜。 打电话前,她收到了那个网吧青年发来的信息。 三个字——“空城计” 庄灿看完点了删除。 所以,警察确实没有救出那些女孩,她们被提前转移了。 但她不知道,警察虽然没有救出那些女孩,却阴差阳错地查获了一批走私货物,港口上的交火,也是因着这批货物产生的。 博威的兄弟就是在这时候受到牵连。 可真算乌龙到家了。 博威接通电话,“老大,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你呢?你兄弟没事吧?” “进医院俩,进局子三,我没事。” “对不起。”庄灿有点自责,“你放心,你兄弟没犯法,我会想办法救他们出来的。”这事儿,她决定找万叔帮忙了。 “算了,动枪了,被警察抓个正着,持枪罪怎么也得拘一阵。” 博威倒没再纠结这个,反而是医院那个女孩,“我的人没看住,让她跑了,这事儿是我没办好,你放心,我会追查到底的。” 医院里的女孩跑了,码头上的女孩也被转移了,是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还是已经出了北城,这些都不得而知。 庄灿只知道一点,线索断了。 挂了电话,庄灿就有点发呆。 外面天边泛起鱼肚,天快濛濛亮的时候,庄灿才抱着可乐,在狗窝里稍微眯了一会儿。 …… 后半夜,齐优和延良一直在楼上守着靳朝安。 缝完针后,他就睡了过去,也是体力不支,有点昏迷。 齐优怕他发烧,时刻注意着他的体温。 好在到天亮没出现什么异常。 照顾人这种事,延良一个大老粗,肯定做不细致,这活最后还得是延悦干。 延悦的手软软的,很明显是双女人手,刚一碰到三哥的额头,靳朝安就迷迷糊糊地说了句走开…… 吓得延悦赶紧退到一边,只得把毛巾再次递给延良。 延悦也就是慌了那么一瞬,很快就明白过来,其实他们三个都知道这句“走开”,到底说的是谁。 延悦不禁想,三哥都迷糊成这样了,脑子里不断想着的人,还是灿灿。 他说走开的时候,语气不是平时命令他们那般的冷硬,反而带了一点委屈,一点……那感觉延悦无法形容,就总觉得三哥这句走开,不是真的想让她走开。 她大着胆子,提议把灿灿喊上来,照顾三哥,可遭到了延良和齐优的一致否决,尤其是延良,简直气到跳脚,“不行!三哥不想见那女人!绝对不可以!” 他们两个大男人,都是直男脑子,没有延悦敏感,也没有延悦心细,三哥嘴上说走开,他们听到耳朵里,那就真的是走开,何止是走开,简直是滚,是滚开,话都说到这份了,延悦自然不敢再还嘴,毕竟她也只是揣摩,就只好站在延良身边,辅助他一起照顾三哥。 躺了整整两天,靳朝安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他一醒,就把彭晋喊了过来,最近两天是彭晋在处理公司的事,有个很重要的会他都没去参加,他不放心,要彭晋把最近两天的情况一一汇报给他。 延悦给三哥换药,换药时,齐优查看了下他的伤口,“愈合得还不错,不过还是得多休息,伤筋动骨还一百天了,你这何止是伤筋动骨这么简单。” 言外之意,是让他不要这么拼,一醒了就开始工作,不要命了么? 靳朝安懒得听他讲,“有快针么?能打就都打上吧。” 齐优的“快针”,都是那种超强的特效药,一针下去很快能见到效果,但副作用也是极大的,不是极特殊的情况,一般不会拿出来。 以前在Y国,他是迫不得已,被逼着给那些出任务受伤的人用,但他好歹是个医生,有自己的底线,自从靳朝安回国,把他从组织里一起带了出来,他就发誓要慢慢赎罪,他的私人诊所,多半都是不收钱的,接收的都是社会上的孤苦病患,这事儿,除了靳朝安知道,别人都不知道。 知道了一定会曝光,靳朝安在有意隐瞒,医院是他投资的,间接来说,那些病患也是他资助的。 “没有,早没有了。”齐优把液挂好,回头嘱咐他,“老老实实养伤,别想没用的,你也不年轻了,别不把身子当回事儿。” 靳朝安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盯着手背上的那枚医用胶布,已经入了神。 延悦在身旁喊他,“三哥,三哥。” 靳朝安回过神来。 “喝点粥吧。” 靳朝安喝完,便叫延良延悦和彭晋都下去了。 唯独留了齐优一个。 “去看看吧。”他躺下后,慢慢说了几个字。 声音很哑。 “什么?”齐优不懂。 靳朝安没有立刻回他,他小心避开伤口,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看着窗外虚虚浮浮的日光。 半晌,闭上了眼,才轻轻开口—— “她也受伤了。”第66章 拨乱反正篇 齐优从楼上下来, 看了看庄灿的伤口,基本上都是些皮外伤,问题不大。 有些都自动愈合了, 但他还是给她开了点涂的药膏,和口服的消炎药。 庄灿根本也不在意自己,这两天, 她一直守在楼下, 半步都没离开, 看着延良延悦匆匆忙忙地上楼下楼, 她也没有过去添乱,就是一颗心总是揪着。 问延悦,延悦也啥都不懂,就只说三哥有点昏迷, 现下终于见到齐优,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很急, “他怎么样了?!” 齐优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看她是不是演的。 但可惜他瞧不出来,不过不管是不是演的,他都不会把她的反应告诉靳朝安。 他如实答, “目前看, 恢复的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 齐优看着她, 突然朝她笑了一下,他没再回她,只低头默默收拾好医药箱。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 头也没回地对她说, “你的伤可大可小, 记得按时吃药。” 庄灿快走两步,抬头问他,“是他让你下来的吗?” 齐优想了想,说,“是我自己下来的,那天你换衣服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你胳膊上的擦伤。” 庄灿:“我能上去看看他吗?” “他应该不想见你。” 说完这句,齐优就回到了房间。 延悦把庄灿拉回餐厅,要她吃点饭,这几天她也没怎么吃,一个都已经这样了,另一个说什么也不能再病倒。 至于三哥为什么受伤,原因她也没有再问。 庄灿吃了几口,实在没什么胃口,最后强迫自己喝了两瓶牛奶。 喝完,延悦让她回房间躺会,她不去,就那么在楼下坐着,正对着楼梯的方向,等靳朝安。 又过了一天,中午的时候,庄灿正在餐桌旁埋头趴着,楼上忽然传来脚步声。 她猛地抬头,就看到靳朝安从楼上走下来。 他脸色很苍白,穿着灰色格纹西装,领带也打好了,估计是为了显气色,特地搭了条橘色的条纹领带,头发也梳理好,看样子是要去公司。 延良和齐优都在身后跟着他。 他下楼梯时,走的很慢,可即便如此,也一眼没有给到她。 庄灿下意识去看他肩膀,可惜隔着衣服,什么也看不出来。 可看到他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时,鼻子还是忍不住酸了一下。 他本来就白,这下更跟个面袋子似的了。 她扶着桌沿,向前走了两步。 舔舔干涩的嘴唇,刚说了一个“你……” 靳朝安就擦着她的肩膀走了过去。 走过去的那一瞬,庄灿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的寒气。 “你去哪?”她朝他大喊。 彭晋的车已经开了进来,延良小跑两步上前给三哥拉开车门,靳朝安弯腰钻进车里,车门很快关上。 庄灿追了出来,可惜隔着防窥屏的车窗,已经看不到他的脸。 她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那么赤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 “开车吧。” 靳朝安一手撑着头,闭眼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车子开向大门,庄灿的声音还在尾巴后面追着传来,“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等你!我解释给你听!你听到了吗靳朝安!” 等车尾灯都看不到了,庄灿还在院子里呼哧呼哧地喘大气。 延悦赶紧把拖鞋给她送过来。 庄灿说到做到,这一天,她真的哪儿也没去,就一直在景园等着。????? 公司那边请了几天假,沈家那边,她却连借口都懒得找,不回就不回吧,本来也没真把那当家。 她心里编了个故事,就是不知道靳朝安会不会信。 不管他信和不信,庄灿都必须要把这件事圆过去,只要逻辑上没问题,他不信也得信,至于感情上的裂痕,只能日后慢慢修补。 …… 晚上十点,靳朝安还在万清,埋头处理文件。 如此拼命,一旁的苏秘书都有些看不下去。 “靳总,您该歇歇了,都十点了……” 靳朝安抬手扫了眼腕表,“嗯”了一声,“你歇吧。” “您……” “出去。” 苏秘书闻言赶紧撤。 走到门口,给彭晋使了个眼色,“脸色很差。” 彭晋担心三哥的身体,又想到齐优再三的叮嘱,要三哥一定要多休息,于是大着胆子推门走了进来。 好在靳朝安没有责怪他,但实际,也没有搭理他。 他始终低头翻阅着手中的文件。 彭晋眼尖,瞧见三哥身后的窗户还开着一条缝,赶紧过去关严了。 入秋前的昼夜温差都大,三哥现在身上还有伤,最是受不得寒。 想了想,又把三哥手边的保温壶里的热水倒满了。 靳朝安这才抬头看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今晚我的班。”延良和他交接完,刚回去。 靳朝安咳了两声,一手握成虚虚的拳头,遮在嘴边,彭晋把热水递给他,他也没喝。 彭晋很自责,那晚要是有他在,三哥也许就不会受伤,只可惜那天彭晋在执行三哥交代的其他任务。 他按三哥的吩咐,去医院,把那个女孩带走了。 在游乐园的时候,延良突然出现,找三哥汇报的事情就是这件事,包括庄灿夜里是坐沈煜的车去的私家医院。 当时,靳朝安听完,便让彭晋去医院,想办法把那女孩“劫”走。 想到这,彭晋问道,“三哥,那女孩您打算怎么处理?” “先放齐优那。” “还有港口逃跑那个,也在我们手里。” 靳朝安:“一起送过去。” “好。” 过了一会儿,彭晋看三哥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试着劝他,“三哥,你该回去了,齐大夫说您不能劳累,您已经工作一天了……” “她还在么?” “什么?”彭晋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三哥说的是谁。 想到延悦刚刚还在小群里问他俩三哥什么时候回来,隔十分钟就问一次,看起来挺着急的,便估摸着庄灿小姐应该还在。 “还在。”他用了肯定词。 靳朝安默了一会儿,之后给秦戈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他直截了当,“帮我在云歌安排间房。” 挂了电话,便对彭晋说,“送我去云歌。” …… 三天了。 庄灿头上都快长草了,靳朝安也没回来。 他不回来住,还能去哪?庄灿立刻想到了瞰海,只是来到瞰海,也没有发现他住过的痕迹。 倒是在衣帽间里发现了许多她的衣服,许多,多到她眼花缭乱,甚至有点震惊。 那些衣服都是新的。 可她从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给她买的? 从瞰海出来,她就打车去了万清。 她的身份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尤其前一阵还来万清做了交流官,和靳朝安在员工食堂一起吃了个饭,小秀了下恩爱,所以万清的员工基本上都认识她。 她要上董事长办公室,保安自然也不敢拦。 她一上去,保安就给苏秘书打了电话。 只是很不巧,靳朝安不在。 苏秘书实话实说。 庄灿:“他每天都睡在公司吗?” 苏秘书朝她礼貌笑笑,这意思庄灿懂,她也没必要为难一个秘书。 从万清出来,她就打车回了沈氏。 这边刚有点起色,庄灿不能放下,深水湾的项目启动了,庄灿还得时刻盯着封诚的狐狸尾巴。 人一旦上了弦,像马达一样发动起来,就会变成真正的机器,再累也感觉不到,再多的疲惫,都会被身体自动屏蔽掉。 回到办公室,她开始处理这几天落下的工作。 沈君柏没敲门就走了进来,她也没说什么,毕竟她是他助理,他想来就来,她管得了他? “这几天没回家,干什么去了?” 沈君柏靠着桌沿,低头扫了眼她手里的文件,其实他一直有点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对公司这么上心,想了想,还是沈菁菁偷偷告诉他的那些话有道理——庄灿是回来和他们抢家产的。 他心里也开始有了些警惕。 庄灿都没抬头看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好歹我是你大哥,关心你也是应该的。” “呵呵。” 沈君柏:“瞧你这一脸哀样,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庄灿抬头看了他一眼,她轻笑,“怎么,你就这么盼着我失恋啊?我失恋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旁人恭维你一声沈大少爷,是看谁的面子?” 沈君柏被她怼得脸发白,这话真的挺伤人自尊的,别人吃软饭,好歹是吃老婆的软饭,他这可倒好,老婆不仅没有,吃的还是妹夫的软饭,沈君柏自尊这么强,这话简直往他心窝子里戳。 他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我好心关心你,你不领情就罢了,还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自己看看吧,我要不是有真凭实据,怎么会无缘无故跟你说这话?” “什么意思?” “自己看吧。” 沈君柏把手机递给她,屏幕上,正好播放的是一段视频,视频里,靳朝安出现在云歌的顶级包厢,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 沈君柏仔细观察她的表情,风凉道:“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啊,这女人现在不要太风光,知道为什么么?因为你老公豪掷千金为她爆灯,硬生生把人家捧成了云歌头牌,听说这几日,小包厢里可是夜夜笙歌,妹夫身边有美女作陪,怕是已经乐不思蜀了吧?” 这段视频,是靳朝安当众爆灯那晚,被沈君柏的朋友拍到的。 其实就算他不拍,靳朝安爆灯这事儿也藏不住,那晚云歌有多轰动,丝毫不亚于庄灿登台那次,尤其靳朝安是从唐老板怀里抢的人,两个人一来二去的杠,最后,唐老板快把家底杠光才了才收手。 庄灿看完,也没发飙,把手机推回去,继续低头工作。 只发表了一句客观评价,“没我漂亮。” 沈君柏觑她一眼,就这反应? “沈总还有事吗?没事请out,我要工作了。” 被绿成这样了,竟然还无动于衷,沈君柏悻悻关掉视频,不禁想,这俩人到底有没有感情啊,别回是联合起来骗他家财产的吧? 沈君柏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他走后,庄灿就把文件扣在了桌子上。 她望向窗外,手不知不觉地揉向了胸口。 里面的那口闷气,好像怎么都没办法揉出来。 张开嘴,试着深呼吸,也没办法缓解。 眼圈有点红了,但她自己没有发现。 过了一会儿,她才一拳捶在桌子上,靠了一声。 “还敢出轨!!!” 不等下班,庄灿就给汀兰打了个电话。 然后迅速打车去了云歌。 作者有话说: 咱女鹅天天没心没肺的,也醋醋她~第67章 拨乱反正篇 庄灿毕竟是云歌的昨日红人, 又有汀兰打掩护,还是很顺利就到达了十楼。 今晚十楼有演出,依旧爆满。 汀兰把她带到更衣室, 给她找了身侍应生的衣服。 她很紧张,云歌的规矩是“人走了就不准再回来”,庄灿已经彻底离开云歌, 所以按照规矩, 她是不允许再回来的。 “你可别害我, 被菲姐发现我就死定了。” “放心, 我就来玩玩,看看演出,找你不能白嫖么?”庄灿很快把衣服换好,顺手把头发扎了起来, 弄了个低马尾,“听说你们头牌换人了?” 汀兰:“你消息可真灵通。” 庄灿当初是被秘密爆灯的,靳朝安的身份也从未曝光过, 所以她和靳朝安的关系很少有人知道。 说这话时, 身后正好传来摔杯子的声音,“这么烫的水就敢拿给我喝,是想烫死我么?知不知道我现在的嗓子有多金贵?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真是废物。” 庄灿和汀兰同时回过头, 就看到一女孩跪在地板上, 头埋得低低的,正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撵着地上的碎玻璃。 有个女人此刻站正在她面前,抱着肩膀, 耀武扬威地催促她, “快点, 没吃饭啊,磨磨蹭蹭的。” 女孩闻言加快速度,手指被割破都没敢停下。 庄灿这火一下子就窜到了头顶——这还是她认识的云歌么?云歌里的姑娘都多懂事啊,怎么现在会有这么傻逼的女人? 汀兰知道她这脾气,赶忙按住她,把她往换衣间里拉。 “干嘛?” “她就是你说的那个,新晋头牌。”头牌都有特殊待遇,会有专门的人服侍她们。 “我操。”庄灿真的没忍住,爆了个粗口。 这么傻逼的女人,那狗男人是怎么看上的? “你惹不起的,所以别冲动,知道么??????”汀兰也是好心,便多跟她讲了几句,其实她从不是一个多嘴的人。 主要是这女的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飞上枝头变凤凰,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最近几日,这后台总是被她搞得乌烟瘴气。 汀兰也很烦她。 偏偏菲姐和秦老板还都不敢说她。 庄灿明知故问,“怎么惹不起?” “你不知道她现在是谁的女人。” “谁啊?” 那个名字,汀兰没敢说,只摊开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一个姓。 “懂了么?” “不懂。”庄灿收回手,有点牙痒痒,“菲姐不管?” “连秦老板都不敢得罪那位,菲姐怎么管?” “看上她什么了。” “嘴甜,会哄人开心,这还不够?那位可是连着三天点了她的灯,整夜都住在芸香坊,你说,这不是哄开心了是什么?” 庄灿气炸。 “行吧,惹不起惹不起。”庄灿眼不见为净,“我出去看节目了。” “小心别被发现!” …… 舞台正在暖场。 庄灿找了个边边站好,这个角度,抬头就能看到对面二楼的贵宾包厢。 靳朝安还没来,他那包厢是空的。 庄灿站得腿疼,就很想坐着,偏偏她这身侍应生的衣服,还总被使唤着干活,推又推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庄灿正给一个色眯眯的地中海老头端茶倒水,这老头别人叫他“李总”,他秘书凑到他面前,“李总,靳总来了,就在楼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要不要……” 庄灿手一抖,赶紧抬头看了眼,二楼那包厢确实有人影在晃。 “对不起对不起。”她低头擦洒出来的茶水。 老李趁机摸了摸她的小手,“慌慌张张的……哎呦!” 庄灿又“不小心”把茶水洒他手上了,那茶壶刚烫的,里面的水热得很,地中海火冒三丈,指责她,“你、你怎么回事!” “对不起对不起。”庄灿朝他笑笑,还是这句话,见她又拎起茶壶,地中海吓得赶紧往后一躲,“滚滚滚,换个人!” “好嘞。”庄灿转身时,听到他秘书追问,“那靳总……” “他来听曲儿,我们上赶着去谈合作,这不纯给自己找不痛快?跟秦老板说声,靳总今日的账单算我头上。” 庄灿撂下茶壶,来到最后一排,找了个没人的座位,偷摸坐了一会儿。 场子都快暖沸了,JS舞团才在千呼万唤下登上舞台。 庄灿盯着那妖艳头牌,顺手抓了把瓜子,嗑得咔嚓响。 头牌的灯亮了,有人赏了200w。 那数字也在闪,正是二楼贵宾包厢里的客人。 听这动静,庄灿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靠!!! 这是小打赏,表演完了,肯定是要被送到楼上的。 庄灿立刻想到汀兰说的——“芸香坊。” 她微地挑了下眉,倒是没想到,靳朝安没带人住进“水谢楼阁”,“水谢楼阁”是云歌最高级的房间,“芸香坊”还差着点。 她当初住的就是“水谢楼阁”。 庄灿眼珠一转,抓了把瓜子揣进篼里,低头偷偷地溜出了大厅。 …… 楼上,秦戈把目光从舞台收回。 他借着喝茶的动作,偷偷瞥了眼老三。 靳朝安这会儿正斜倚在沙发上,整个人看着很倦。 刚刚点了盏灯,也没能让他兴奋起来。 看着确实是在看演出,眼神也没从舞台上离开过,就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寡淡无味。 像是魂根本就不在人身上。 他一手撑着太阳穴,胳膊支在沙发扶手上,身子斜躺着,陷进去一半,眼皮子好像就要掉下来似的。 “怎么这么累?这几日在我这儿休息的不好?” 靳朝安没回他。 秦戈又看了眼台上,琢磨了一下谢达之前的话。 能让老三emo成这样,除了庄灿,还能是谁? 可这头牌怎么看,也不像庄灿那款啊。 庄灿虽也有点泼辣,但她那股子泼辣,多有种俏皮在里面,是可爱的,是勾人的,她的那股野劲儿,一般人还真模仿不来。 这头牌跟她比起来,差远了。 难道是,“换口味了?” “什么?” 秦戈没想到他听见了,见靳朝安睁开眼,便朝舞台抬了抬下巴,“被你宠的无法无天了。” 云歌有云歌的规矩,这头牌最近如此跋扈,按说,早被“处理”了才对,可秦戈不敢动手,主要是摸不透老三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靳朝安:“我宠了么?” 三点一爆,“这还不叫宠?” 靳朝安心里烦。 那身影,在他脑海,总是挥之不去。 万清的交流会上,她媚笑着,凑到唐老板身边套近乎,最终如愿留下人家的私人联系方式。 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敢如此大胆,偏又说不得她,一说,准是一肚子委屈。 “都是演戏,演戏呀!”为了打入沈氏,她演了多少戏? 不,不止沈氏。 为了留在他身边,她演了多少戏。 最爱。 呵。 靳朝安回过神儿来,嗤的一笑,“讨厌她。” “谁?” 靳朝安把目光重新放回舞台,头牌身上。 “唐仕国。” 秦戈哦,唐仕国是唐老板的大名。 那头牌,之前一直是唐仕国的老相好儿。 所以,是因为讨厌唐仕国,才抢了人家的心头肉? “生意上有摩擦?” “嗯。”靳朝安懒懒的。 随后又说,“不算亏,哄人倒是挺会的。” …… 芸香坊。 庄灿趁着打扫屋子的时候偷偷溜了进来,躲在里面,磕了半小时瓜子,才把头牌等来。 这女人被送进来的时候,衣服还是完整的,等人都出去,她来到卧室,竟然把衣服三下五除二都脱光了,随后换上了一件恶心吧啦的红肚兜。 庄灿坐在衣柜里,透过百叶的缝隙看着她换衣服。 头牌拉开衣柜,正准备找条性感内裤,门刚一拉开,就被当场吓在原地。 庄灿放下手中的瓜子,朝她挥了挥手,咧嘴一笑,随后一拳给她打懵。 咚的一声倒在地上,鼻血都流了出来。 庄灿把她拖进柜子里,想到那个被她欺负的女孩,又补了一拳。 最后又摘了套她的裙子给自己换上。 这裙子有点飘,全是薄纱。 也有点那个………… 庄灿看着自己藏都藏不住的白包子,气就不打一出来。 人衣服都放这了,晚上能干什么?还能干什么?! …… 门开了,靳朝安推门进来,身旁跟着秦戈。 秦戈虚虚扶着他的胳膊,“你行不行,不行我给你找个大夫来吧?” “找个女大夫。” 秦戈“啧”了声,就知道他在开玩笑。 这是不把自己当回事。 靳朝安挥开他手,余光扫过茶台,茶台后正跪坐着个女人,低着头,脸上蒙着面纱。 他眉心一跳,心尖上的肉,像被猫抓挠了一下。 秦戈也看了眼,心想这头牌今日怎么如此听话? “出去。”靳朝安回过头来,把手搭在门框,要关门。 秦戈赶忙退后两步,不是,这是怎么个意思? 前几日,不都是他作陪,一屋子乐师给他唱曲儿,唱到半夜,困了乏了,便把头牌和乐师都丢在芸香坊,他一个人回水榭楼阁休息么? “出去。”他又说。 “好好好,”秦戈哪敢再耽误,走之前倒是还问了一句,“那女大夫……”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靳朝安面对着门,扯了扯领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转身时,并没看向茶台,反而直接走到一侧的竹椅前躺下,闭上了眼睛。 竹椅向后一掀,发出轻微的晃动声。 这声音,有点让庄灿魂回丹马古寨——在铃铛家,一楼大堂的竹林前,她被延良延悦压上来受审,耳边传来的,就是这样的声响。 咯吱,咯吱的,很轻微,但压迫力却足到骇人。 庄灿见他半天都没有开口说话,这才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靳朝安微微侧着脑袋,面朝窗的方向,竹椅的晃动声也渐渐平息,他像是睡着了。 她看不清他的脸,便主动挪了过去,挪到他身边。 她过来的时候,由于衣服繁杂,还刮到了茶台的一角,带出点响动,把自己吓了一跳,像木头人一样定了两三秒。 小心看他,依旧没有醒。 她才松了口气,慢慢地挪到他身边。 跪在他身后。 他紧闭着眼,发出匀速的呼吸声,真的是睡着的样子,只是眉心拧着疙瘩,一脸倦容。 确实,日日笙歌,是挺费体力的。庄灿无声努了努嘴。 她目光向下,落在他受伤的肩膀。 隔着衣服,什么都看不出来。 庄灿的手忍不住伸了过去,就要碰到他伤口的那一刻,突然止住了。 随后她把手慢慢放回他双肩,轻轻地揉捏起来。 被人揉着肩膀,他竟然也没有拒绝。 庄灿感觉到他醒了,因他眉稍有了细微的变化,他知道是“头牌”在身后为他按摩肩膀,可他没有制止。 庄灿好气,手上的力气就不自觉地加大,狠狠地撵了他两下。 看我不舒服死你! 狗男人还是不出声。 庄灿憋着心火,想再试探他几分。 她手指向下,暧'昧?????游走在他锁骨,最后,轻轻挑开一侧的衬衫领口,手指像小蛇似地往里钻。 还没反应,还不制止! 庄灿只恨自己没留指甲,不然狠狠挠他两下。 她收回手。 但没停手。 这一次,更过分,她挪到竹椅前面,跪在他腿边,小手扣住皮带,轻车熟路地向下……庄灿在心里默念,“再不拒绝就分手!分手!!” 结果,就在小指勾开拉链的那一瞬,靳朝安睁开眼,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他向上一拽,庄灿整个人便扑到他身上。 靳朝安盯着她的眼睛,冷冷扯了下嘴角,“惯犯?”第68章 拨乱反正篇 庄灿看清他的脸, 只用了一秒,就把头迅速埋在他胸口,双手牢牢搂住他的腰。 靳朝安越推, 她便搂得越紧,死也不松手。 “惯犯也是因为你,除了你, 我没‘偷袭’过别人。” 靳朝安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拍了下她的头, “起开。” “不起, 就不起。”庄灿的头还在他怀里蹭,“我不是惯犯,你才是惯犯,被人又摸又蹭都没反应, 你是不是背着我经常出来寻欢作乐?” 想到这,庄灿抬起头,泪珠颤颤的, “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 靳朝安气笑了, 他用力一提,庄灿便坐在他的大腿上,他手卡住她下巴, 把她脸上的面纱一扯, “以为我不知道是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前, 领口太散了……真晃眼。 其实从一进来,他就有点上头。 刚刚她给他按摩的时候,差一点他就要忍不住了。 最后那一下, 不想被她摸到, 也是不想被他发现早早起了的反应。 庄灿眨眨眼睛。 所以从他一进来, 就发现了端倪? 那他这么半天不出声,合着逗她玩呢? 庄灿哼了声,但很快,她便意识到一个点。 他刚刚……居然对她笑了?而且他现在这个态度,明显没有前两天那么冷漠、那么强硬,所以他现在是打算原谅她了? 庄灿趁热打铁,一个霸道强势的吻落在他嘴角,随后,用最温柔的动作,慢慢厮磨他唇瓣。 他没有主动回应,任她放肆,但她能感觉出他逐渐急促的呼吸,和渐渐起伏的胸口。 趁着这时,她突然离了他的唇,低下头去,俯身在他伤口那里,闭眼吻了上去。 明明没有任何身体上的直接接触,可却刺激得他浑身一颤,他的手指插入她发间,一把薅住她的头发。 最是意乱情迷时。 庄灿抬起头,因着头发被他狠狠薅在掌中,故而疼痛使她声音有些轻微哽咽—— “在没回到北城前,我一直在找我妹,全国各地的找,后来有一天,我的朋友博威告诉我,他好像在云歌见过我妹,但是只见过一眼,再去,就找不到了。 我想找到她,但我知道云歌有背景,所以决定给自己找个靠山。偶然间发现你和沈夏的关系,联想到你在北城的地位,于是我便想,要是能让你做我的靠山,不仅可以帮我找妹妹,还能给沈家那些人添点堵,所以我才会接近你,勾引你……” “可是进了云歌,我才发现,原来你的朋友就是云歌的老板,而云歌的幕后大佬一直未曾现身,那时我便开始怀疑,怀疑你就是云歌的幕后大佬。 所以我不敢把小芙的事情告诉你,我只能一个人默默地调查,在云歌那段时间,我发现很多姑娘总是莫名其妙地被带走,想到小芙很可能也在被带走的那些女孩里,我便让博威帮我调查。游乐园那天,博威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在码头发现了云歌失踪的女孩,我找妹心切,所以才瞒着你,偷偷地跑去码头——” 这故事庄灿改了好几个版本,最终确定了这一版,凭她的直觉,靳朝安相信它的概率为百分之五十。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想要把这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提高到百分之八十。 “因为你和秦戈的关系,所以我才想瞒着你。” 她没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码头,延悦说,是因为延良在酒店外发现她半夜上了别人的车,便一路跟踪她来到港口,听到枪声后,立刻联系了三哥,靳朝安才随后赶到。 可庄灿一个字都不信,在没确定他和他大姐不是一伙人之前,便全当一伙人处理。 庄灿贴贴他下巴,小声的,委屈地告诉他,“这次真的把底都交给你了。” 靳朝安扣着她的后颈,一点点将她拉近,最后拉至眼前,很近很近,他闭上眼,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一字一句地问,“心呢?” “心早就交给你了呀。” 他喘息着一笑。 庄灿的呼吸喷洒在他鼻畔,“你不信?” 然而,不等他回答,庄灿便一把将他推开,她直起身来,手绕到背后,将绑在腰上的丝带轻轻一抽,纱裙轻飘飘落地,无声无息。 陶瓷一般的庄灿,解除胸前的累赘,朝他妩媚一笑。 不管他信不信,她今天必须让他信! 庄灿俯身上前,双手捧住他的脸,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信我就c'我。” …… 靳朝安把她扔到床上。 “等等,”庄灿抬手轻抵在他胸口,“所以,我们和好啦?” 她在笑,笑得有些邪魅。 今晚她真像个妖精。 靳朝安不禁想,她本来就是个妖精吧,幻成人形来蛊惑他,玩弄他,逼疯他。 口口声声说他爱。 可却一次次地欺骗他。 想及此,他握住她的手腕,拉到嘴边,在细嫩的软肉上泄愤似地咬了一口。 “疼。”她喊。 看吧,她一喊疼,他的心就化了。 又在那个深深的牙印上,更深地吻了一口。 他自嘲地笑了,“我还有不和好的选择么?” 事到如今,他还能逃吗?逃得掉吗? 就刚刚那五个字,除了缴械投降,他还有其它选择的余地么? 她好厉害啊。 谁说一直是他掌控全局,他和她之间,明明是她在拿捏着他。 靳朝安小心握着她的手腕,举到头顶,埋头亲吻她的脖子。 庄灿被他舔得直痒痒,她抱着只枕头,咯咯地笑。 “等等……”她又等等。 这次是笑着说,“……你新宠物还在衣柜里呢,都被我打成猪头了。” 靳朝安看着她,脸上除了对她的欲,完全没有丝毫其它的表情。 “你不心疼啊?” 靳朝安挥开床单,扣在她头上。 随后他下床,拿起手机打给秦戈。 不一会儿便来人把那女人从衣柜里拖了出去。 等门一关,靳朝安便往回走。 刚走到卧室门口,庄灿便哗啦一声掀开床单,“出水芙蓉”一般,灿着一张嫣红的小脸,出现在了他眼前。 怎么还能忍的住。 他快走几步来到床前,捞起她的细腰便吻上她的唇。 这一夜,两人都极尽全力想要“讨好”对方。 结束时,庄灿拢着他粉色的耳朵,贴他很近很近,她小声喘着气,急切地对他说,“我们结婚吧。” “我不要再回沈家了,我要和你在一起,每天睡觉在一起,吃饭在一起,洗澡在一起,怎样都在一起。 总之,就是要在一起。 到现在,我忽然发现,什么都没有你重要了。” 她爬起来,拢了拢他湿答答的头发,那里面都是汗。 她用滑腻的手,捧起他的脸。 再一次,认认真真地重复,“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婚期提前吧,好不好?” 靳朝安将她抱在怀里,双手搂紧她的背,他嗓子有点哑,是事后不正常的嘶哑,听起来倒是蛮性感的。 他说好,“我们结婚。” 然后又把大手放在她头顶,温柔地摸了摸。 庄灿之前还怕他不同意,现在听他亲口答应,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愿意结婚,就证明还愿意让她留在身边。 “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庄灿小脸贴在他胸口,眼神盯着他肩膀的纱布,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由于刚刚运动的太过剧烈,那里已经有血迹渗了出来。 庄灿的指尖在那纱布四周一圈一圈地打着转儿。 靳朝安握住她手指,不让她乱动,很痒,“我跟云歌没有关系,秦戈也没有,他只是代理,类似于家族企业的职业经理人。” 庄灿立刻抬头看向他。 “你信么。”他垂下目光,与她视线交汇。 庄灿笑着亲了他一口,“我也信你。” 靳朝安轻微挑了下眉。 呵呵,多了一个“也”字,妙,真妙。 后半夜,他们拥抱在一起,直到天亮都没有分开。 …… 两天后,靳朝安让延良来云歌接庄灿。 庄灿红光满面、神清气爽地钻进车里,还朝延良比画了个鬼脸。 但好奇怪,延良这次不仅没有被气到,反而还对着后视镜扯了扯嘴角。 什么鬼?庄灿抖了抖肩上的鸡皮疙瘩,延良竟然对她笑了?她没看错吧? “怎么,不问问我这只狐狸精怎么又把你三哥降服了?” “三哥开心就好。”延良也没再多言,“去哪儿?” 庄灿想了想,她要结婚,怎么也得要沈兴德出一半嫁妆,把孙幼蓉气?????吐血才好,“回沈家。” …… 庄灿回沈家,靳朝安则去了云舒茶馆。 其实这几日,靳舒宁一直提心吊胆,老三受伤了,没有人比她更担忧。 外加逃跑的那俩女孩依旧没有找到,这段时间她忧思过虑,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不少。 “怎么了?” “失眠。” “为什么失眠?” “也许是,总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吧。” 靳舒宁把沏好的茶,端给他。 靳朝安用左手接过。 靳舒宁端坐在他对面,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他的左肩,“怎么用左手喝茶了?” “右胳膊落枕了。”靳朝安很随意地回了句,他放下杯子,目光重新放回她脸上,“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知道,你不放心我。” “知道就好。” 靳朝安盯着她的眼睛,几秒后,喊了声“姐”。 “嗯?” “我会保护你,相信我么。” 靳舒宁笑了,“你是我弟弟,我怎会不信?只是,我有什么好保护的?” “没什么。”他淡淡笑,指尖若有所思地轻点着茶面,“只想告诉你,有我在,任何人都不会对你造成威胁。” 他紧着又道,“姐,你能让我放心么?” 靳舒宁:“当然,我每天除了家就是茶馆,以前还会和二哥约个饭,现在听你的,连他也不见了,我还有什么不让你放心的。” “那就好。” “喝茶吧。”靳舒宁又给他添了热茶。 “对了,”靳朝安拿起杯子,浅浅饮了两口,“下个月,我要结婚了。” 靳舒宁看向他,“这么突然,婚期不是还有半年?” “等不了,提前了。” “这么心急?还怕媳妇儿跑了?” 靳朝安悠悠放下杯子,自顾一笑,“怕。” 靳舒宁观察他的反应,觉出了他的认真。 “好,具体日子定了没?我好提前准备。” “大姐不是会算么?你给算算吧。” “我哪里会呀?上次你和夏夏的,还是我找大师算的。”靳舒宁笑笑,“不过你若信任我这个大姐,日子就由我来定,保证给你们选个黄道吉日。” “辛苦姐了。” “不辛苦,是咱们家娶媳妇儿,有什么辛苦的呀?”靳舒宁抿了口茶,“对了,婚礼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么?你们两个是喜欢中式还是西式……” 靳朝安看了眼手机,“你和灿灿商量吧,她想要什么就定什么,都依她。” “放心好了,委屈不了灿灿。” 靳舒宁很快走到日历前翻了翻,“对了,彩礼呢?要不我和妈商量商量?你也先别忙着拒绝,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但是新娘子的行头、五金,这些都得是婆家准备的,你一个可弄不来这些。” 靳朝安懒懒道,“你们看着安排吧。” “好。”靳舒宁叹声笑道,“终于看到你成家了,我这颗心可算踏实下来。” 过了一会儿,靳朝安把手里的茶喝完,看了眼表,起身,“还有事儿,走了。” “那好,我一会儿也还有客,就不送你了。” 靳朝安往楼下走着,朝身后挥了下手。 等门口车子传来发动的声音,靳舒宁独自站在窗前,唇边始终挂着的笑容才逐渐变浅、变淡,直到生出隐隐寒意。 身后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随后脚步声响起,一个清薄虚弱的声音从她背后传了过来—— “所以,要和我合作么。”第69章 婚礼篇 庄灿决定结婚后, 买了一沓纸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烧给了她妈。 “妈妈, 保佑我吧。” 烧完纸,她往山下走,信号差不多的时候, 给博威打了个电话。 博威听到她真要结婚, 沉默了好一会儿, 庄灿知道他想说什么, 不等他开口,就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复。 “这婚我必须结,这次的事儿差一点就暴露了身份,不仅如此, 连那些女孩也跟丢了,当务之急就是要查出那些女孩的去处,如果再耽误下去, 恐怕她们就……总之我真的没时间浪费了。” 她必须要加快速度, 嫁进靳家,就是最快的方法。 “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尽管提。” “从医院里跑了的那个女孩, 有下落了么?” “暂时还没, 还在查。” 庄灿敛了敛眉,总觉得这件事怪怪的,“那就拜托你了。” 她今天穿的是运动服, 挂了电话, 就活动了一下身子, 从半山跑回了沈家。 跑了个五公里。 她跑得有点快,跑步的时候,山风呼在脸上,和靳朝安的一幕幕像过电影一样从她脑子里迅速闪过。 仓南跳江、丹马古寨、云歌的水谢楼阁以及红罗寺里厮混的日日夜夜…… 到了沈家,整个人呼哧带喘,满面潮红,运动背心几乎都湿透了。 沈君柏正好出来,跑车经过她身边时,慢慢摇下车窗,“真嫁?” 庄灿埋头往前走,看也没看他,“神经。” 走了两步后,沈君柏突然从车窗里冒出头来,朝她大喊,“你可别后悔!” 庄灿停下,从草丛里捡起颗小石子,朝他丢了过去。 真烦。 进了大厅,才发现今天有客在。 沙发上,沈氏夫妇坐在一侧,曹熹媛和靳舒宁坐在另一侧。 几个人言笑晏晏。 庄灿才注意到一侧的地上,摆着几只装扮得喜气洋洋的古董箱子,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哦吼,彩礼? 谈话间,孙幼蓉先是发现了庄灿,忙把她拉了过来,按在沙发上,贴身挨着她自己,双手扣住她的手,摸了摸,还笑眯眯地替她捋了捋头发。 一副好妈妈的样子。 “怎么又夜跑去了?下次再去,一定要和蓉姨说,蓉姨好派人跟着你,不然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出去跑步,蓉姨不放心。” 庄灿还没开口,沈兴德便插话,“灿灿不是小孩子,你以后少唠叨她。” “没事的,蓉姨也是关心我。”庄灿一脸假笑地抽回自己的手,对孙幼蓉道,“我记下了蓉姨,下次我一定提前和您说。” “都说继母难当,可是你们看我,这继母当的不要太舒心。” 孙幼蓉说着,朝对面二人笑了起来,“说到底,还是我这‘女儿’贴心、懂事,一点也不让我操心,说句不好意思的,可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谁家能娶到我们灿灿,真是有福气了呢。” 曹熹媛看着庄灿,满意地点了点头。 庄灿假装不好意思地娇羞了一下,她又道:“对了,阿姨,大姐,你们怎么来了?朝安知道吗?” “老三忙,这点小事儿我们就没和他说。” 靳舒宁放下手中的茶杯,朝庄灿笑了笑,“我跟妈在给你和老三布置婚房的时候,收拾出了一套瓶子,妈说一定要亲手交到你手里。何况作为亲家,我们理应是要来拜访二位的。” 依着老爷子的要求,婚后靳朝安和庄灿要在靳家先住上一段时间的,婚后俩人是要搬去景园,还是在外置办别的宅子,那就以后再说。 靳朝安没什么异议,庄灿巴不得天天住在靳家,自然更不会有意见了。 靳舒宁的最后一句,明显是对沈兴德说的,沈兴德听了摆了摆手,“哪儿的话,拜访也该是我和幼蓉登门才对,按说老爷子回来后,我们就该专门拜访一趟的,只可惜被我这腿耽误了,改天,改天一定上门。” “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沈兴德开口,必然是曹熹媛接话,庄灿就见她端庄地坐在那里,目光忽然看向自己,“灿灿。” “唉~阿姨?” “你可别小瞧了我这几只瓶子,虽然不值什么钱,却是从我娘家传下来的。我结婚的时候,我娘就把这组嫁妆瓶给了我。其实我呢,本意是要留给舒宁的,可没想却让老三抢了头里,虽说是娶媳妇儿,可在我眼里,和多了个女儿又有什么区别?既然都是女儿,就先到先得,谁也别抢,谁先结婚就给谁。” 几人被逗笑,靳舒宁娇嗔地喊了声妈,曹熹媛抚了抚靳舒宁的手,对大家笑道,“她想要,谁让她老是赖在我身边,不肯嫁人呢?” 沈兴德又推脱了两句,“这也太贵重了,小女怎么受得起呢?” 沈兴德其实是不想庄灿这么快结婚的,庄灿刚回沈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沈夏刚没,这丧事刚办完就办喜事,传出去也有点损害沈家的形象。 可靳朝安都不在乎,他又能怎么说?而且这结了婚,俩家的姻亲关系就坐实了,对沈家来说是好事,沈兴德也就勉强同意了。 “哪有什么受得起受不起的,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跟自家人还见外?” 庄灿可受不了他们婆婆妈妈的假客气,立刻把话接了过来,小嘴抹了蜜一样,“那我就谢谢阿姨,谢谢大姐咯!” 靳舒宁:“还叫阿姨,还不改口?” 孙幼蓉忙道:“对对对,该改口了该改口了。” 庄灿一整个猝不及防。 主要是,她可还没做好喊别人妈的心理准备,于是只能支支吾吾的装不好意思。 “不急不急?????,再让我把闺女揣兜里捂两天。” 沈兴德一句玩笑话,给庄灿解了围,也把几个女人逗笑了起来。 只有庄灿觉得这玩笑有点膈应。 “对了,灿灿,婚纱定好了吗?”曹熹媛问。 “嗯嗯,我加了大姐的微信,大姐给我推荐的设计师很棒,我们已经选了几套去做了。” 这种定制的婚纱都要提前量衣,尤其是那种手工的,光制作周期最少就要半年,可是他们这婚结得太急,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于是庄灿选的成品,只需要按照她的尺码修改一下就好了。 虽然是成品,但也都是独一无二的。 靳舒宁笑着嘱咐她,“试的时候灿灿要和老三一起来。” “嗯嗯,好的大姐。” 送走她们,庄灿回了房间。 她先去洗了个澡,然后躺到床上给靳朝安打微信视频。 这是他俩每晚的必要环节。 视频接通,庄灿趴在床上,红扑扑的小脸窝在被子里,怀里垫着个枕头。 “你妈和你大姐刚刚来了,还送了我几只古董花瓶,你知道吗?” 她上楼的时候还专门拍了几张照片,庄灿的小手在屏幕上戳了戳,把照片给靳朝安传了过去。 她的脸离屏幕很近很近,低头的时候,靳朝安连她眼睫上的水珠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了没?”庄灿抬起头,把下巴懒洋洋地歪在枕头上,她穿着奶油色的吊带睡裙,头一歪,肩带都掉到了胸口。 呵,小把戏。 靳朝安收回目光。 他划开照片,扫了两眼,“万把块吧,这组品相好一点,顶多小六位,民国时期的嫁妆瓶都不值钱。” “这样啊……”其实庄灿也没多失望,嫁妆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种传承,无关价值,是有意义在里面的。 她想到了她妈妈的那件陪嫁,可惜早就典当了。 靳朝安坐在书房,一手夹着香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他眼神觑着屏幕,掸烟灰的时候,顺便叩了叩桌子,让庄灿回神儿,“想什么呢?” 庄灿翻了个身,平躺下,举起手机,声音懒洋洋。 “不值钱,白高兴了。”她嘟嘴道。 “小财迷。” 庄灿乐了,“不然呢?嫁你不就是为了捞点好处?” 靳朝安掸了掸烟灰,他吸烟时的嗓音很有磁性,而性感的嗓音又总是能够蛊惑人心,“得到我人还不行?” “不行。”庄灿笑得开怀,她一本正经地盯着屏幕,半真半假地对他说:“我不仅要得到你的人,还要得到你的钱,把你的所有都弄到手,让你一无所有,这样你就只能对我俯首称臣啦。” “野心挺大。” “你不就喜欢我野嘛,我不野,你能爱?” 靳朝安勾了勾唇,换了个话题,“箱子不错。” “什么?” “黄花梨轿箱。” 庄灿把图片放大,这才发现,装花瓶的箱子底层确实都少了四个角,像是专门搭在轿子上用的。 “很贵?” “之前玺达拍卖过一只小一点的,500万。” “哇~”庄灿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开心得眼睛都亮了,“那你妈妈送了我四只,看来她很喜欢我嘛~” 而且现在人送礼也太含蓄了吧,礼物不值钱,原来值钱的是“包装盒”。 等她高兴完,靳朝安便挑了下唇角,“箱子是我姐的。” 庄灿:“哦?那大姐挺喜欢我嘛?” 靳朝安盯着她,“你喜欢她吗?” “当然啦,大姐人又好,又贴心,我最近天天和大姐聊微信,有时候还聊明星八卦,聊得可开心了,哦对了~”庄灿又说,“过几天礼服就到了,大姐说要咱俩一起去试。” “可以。” 靳朝安说完,庄灿就莫名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了?” “其实我有点吃醋。” “谁的醋。” “感觉你好听大姐的话,我吃大姐的醋。” 靳朝安:“哭过?” 庄灿懵了一下,“啊?” “眼圈,红血丝。” 刚刚给妈妈烧纸的时候,庄灿确实哭来着,只不过在楼下时谁也没有发现。 庄灿想不到,这还隔着屏幕呢,竟然让他发现了。 不过……他这是在逃避话题吗? 庄灿想了想,好像每次一问到靳舒宁的事情,靳朝安就总是回避。 不是直接忽视,就是转移话题。 “没哭,累的。”她有点不高兴,因此语气就没那么好,“结婚真的好麻烦,选各种东西,挑来挑去的,都快累死我了,每天还要应付孙幼蓉,你不知道……她实在太能装了!” 竟然还要拉着她去做美容、做头发什么的,庄灿真的快被她搞崩溃。 她这些抱怨都是真的,她是真累。 靳朝安看着庄灿小嘴一撅,刚才还因“捡”了几只宝贝箱子神采奕奕,这会儿又无精打采的了,听她这些抱怨的话,这一刻,他竟然有点害怕她会退缩。 他默了两秒,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让延悦过去陪你?” “好呀!”庄灿一听这个,就高兴了,她早就想让延悦来陪她了,可是延悦走了,他怎么办? “那谁来照顾你呀?”庄灿的脑海里,立刻想到那个叫阿宁的女孩,她一秒变严肃,“那个女孩不可以!” “哪个?”靳朝安起身走着,镜头在晃,庄灿随后听到卫生间的水声。 “就送饭那个。”身材又好又漂亮! “她为什么不可以?”靳朝安拧掉水龙头,抽出一片清洁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不认识不放心就是不可以!哼。” 靳朝安拿起手机,举到脸前,盯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笑了,“我又不是巨婴,不需要人照顾。” 庄灿心想你还不是?连鞋带都不会系。 “我让延良回来。” “好呀。”庄灿这就开心了,她甚至都等不及,“那你快让延悦收拾东西,今晚就收!明早就把她送来!” “傻子。” “你是!” “我是。” “哈哈哈,这还差不多。” 最后,两个人又甜言蜜语地腻了一会儿,快十二点的时候,庄灿才在靳朝安的催促下挂了视频。 临近婚期,她每天的心都很慌,尤其是之前差点暴露,导致她这段时间,每晚都会做噩梦,梦到身份被发现,梦到靳舒宁要杀她灭口,而靳朝安为了他大姐,不惜亲手把她交到靳舒宁手里。 只有每次和靳朝安亲热完,她心里的那股恐慌才能稍微得到一点缓解。 …… 转天一早,延悦就来了。 延悦一来,庄灿就美了,在沈家也没那么多规矩,庄灿拉着她的行李箱,直接来到自己房间,要延悦和她一起住,就睡一张床。 其实庄灿知道,延悦和她关系再好,到底也是靳朝安的人,他的人调到她身边来,等于在自己身边加了只眼,其实不是件好事,不过庄灿管不了那么多了,婚前的女人真的很焦虑,庄灿迫不及待想找个人说说话。 延悦倒是还有点不适应,突然就和灿灿挤在一个被窝里睡觉,还要被她当成大熊一样抱着,被她各种亲亲蹭蹭,偶尔还被袭个胸,延悦真的欲哭无泪。 “延悦,你胸好软好香好q弹哟~” “咳咳、灿灿……” “别不好意思嘛,大家都是女人,你也可以摸我啊!” 延悦脸红,“我……我还是算了,你的就留给三哥摸吧……” “好啊延悦,你竟然学坏了!”庄灿使劲挠延悦的痒痒肉,两个人在床上扭来扭去,咯咯地笑。 三哥来视频的时候,延悦就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很识趣地躲进了厕所。 庄灿上来就给这小妮子告了一状,“我跟你讲哦,延悦学坏了,这小妮子可留不得,你赶紧想想,有没有合适人选,等咱俩结完就给这小妮子嫁出去,延良怎么样?彭晋好像也不错?” “灿灿!”延悦从厕所探出半个脑袋,急得直跺脚,生怕三哥脑子一热就听了灿灿的话,真把她嫁出去。 还是瞎配对儿! 庄灿笑得直捂肚子。 靳朝安倚在沙发上,微微撑着脑袋,头顶打着一束姜黄色的灯光,那氛围看起来很安静,又有些孤独。 这还是他这段日子,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 是真心的,不是装出来的。 庄灿看不到的是,可乐就在他的脚下趴着,整个景园只有他一个人和一只狗,延悦走了,他也没有把延良喊回来。 “明天去试婚纱。” “到啦?” “嗯。” 庄灿还有点小激动,“不知道我穿上好不好看~” “早点睡,明天我来接你。” “嗯嗯,晚安。” “晚安。” 转天一早,吃过早饭,靳朝安的车子便到了。 一上车,靳朝安就把她按在大腿上。 他的手还有点凉,捧起她脸的时候,庄灿还有点打哆嗦。 不过很快,就被他深深落下的吻而暖化了。 两个人完全不顾及前排的司机,这个吻,他们都很投入。 庄灿坐在他大腿上,搂着他脖子,靳朝安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另只手搂紧她的腰。 深吻了大概十多分钟,还没有分开,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咳、?????咳。”延良在前排壮着胆子咳了两声。 庄灿这才不好意思地从他身上挪下来,不过还是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靳朝安拿起一旁的眼镜,戴好,抬头对延良说,“开车吧。” 庄灿还被他搂在怀里。 她半躺在他身上,一边逗他,一边歪过头,对延良道:“延良?你今年多大啦?” 靳朝安就知道她在打什么歪主意。 三哥在车上,延良不敢不回她,“二十。” 庄灿默默念叨着,“比延悦大一岁……你觉得合适么?”她抬头问靳朝安。 延良一听这,手里的方向盘差点打滑溜出去! 车子晃了一下,延良脸涨红——“三哥!” 靳朝安轻轻拍了庄灿的头一下,却是吩咐延良,“好好开车。” 随后又捏了捏庄灿的下巴,“老实点。” 庄灿埋在他胸口咯咯笑。 到了婚纱店。 庄灿试婚纱的时候,靳朝安拉了她的手一下。 “怎么啦?” 靳朝安坐在沙发上,他稍稍一用力,庄灿就跌坐在他怀里。 他一手摸了摸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遍。 庄灿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虽然,这店里今天只服务他们俩,并没有其他外人在。 但服务员也是外人呀。 靳朝安:“不是想要中式婚礼,怎么改西式了?” 靳舒宁说,灿灿最后把婚礼的地点,选在了教堂。 “这个啊。”庄灿把他的手拉下来,握在小手里,她望着他的眼睛,并没隐瞒他,“因为我想到了沈夏,想到她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她一定很想在教堂举办婚礼,我想到她,就觉得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经历了那么多,现在只能一个人躲在外面,有家也不能回,如果没有我的出现,现在和你结婚的人,应该是她吧。 在教堂结婚,从另一个层面上看,也算是对她的尊重,好歹我是占了她的坑嘛。 而且我本来就对这些仪式不是很在意,只要嫁对了人,中式西式有什么区别呀?何况穿婚纱不是每个女孩子的梦想吗?” 庄灿说完,有了几分伤感。 靳朝安捏了捏她手,“去试吧。” “嗯嗯。”庄灿快速亲了他一口,像只小鹿一样,从他身上消失了。第70章 婚礼篇 婚礼前一天, 庄灿紧张得坐立难安。 沈家今夜灯光通明,大门口人来人往,沈兴德和孙幼蓉在一楼忙着招待宾客, 时不时派人来楼上喊庄灿下去,庄灿社恐发作,不想下去, 把自己反锁在厕所, 给靳朝安打电话打不通, 只能打两局游戏缓解焦虑。 而今夜的靳宅也是如此。 连三叔一家都从外地专门回来了一趟, 暗中到处是警'卫,这阵仗便可想而知。 不过他不方便出席明日的典礼,只今晚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夜里便低调赶了回去。 大厅里, 二叔一家也是难得到齐,靳长丰和妻子吴敏分居多年,感情早已破裂, 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但碍于靳长丰的名声,这婚便一直没离。 只有靳承越这个傻儿子,觉得爸妈还有感情在, 天天还期盼着他们能和好。 等送走了一波波的客人, 这一大家子才算好好地坐下来聊家常。 有老爷子坐镇, 气氛自然是融洽的。 只是没聊几句,靳朝安的眼皮就开始往下掉,他起身, 也不管爷爷和三叔正在说话, 直接挥手打断, “困了,我上去了。” “去吧去吧。” 这会儿家里的女眷都很体贴,吴敏站起来说:“新郎官是得早点休息,明天有得忙呢。” 虽然西式婚礼不用去娘家接亲,只需要在教堂等着新娘子的车队过来,但是教堂那边,一早要迎宾,也是有的忙活。 “东西都准备好了?礼服?捧花?”靳舒宁还是不放心,她忙了一晚上,到现在都没坐下喝口水,“你先去睡吧,齐妈跟我上楼,我还得检查检查。” 吴敏:“我来吧。” 几个人便一起上楼,靳舒宁突然想到什么,“坏了,车子!车子我忘安排了!” 靳朝安一晚上听她们女人唠唠叨叨,耳朵都快起茧了,“谢达安排,你不用管。” 谢达秦戈是伴郎,好多事儿都是他俩操持的。 “那就好,你看我,还没到三十呢,记性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靳舒宁开了句自己的玩笑,转身对靳朝安道,“你快去睡吧,明早化妆师到了后我喊你。” 吴敏心思几转,眼含热泪地抓住了靳朝安的手,“看你大姐多疼你啊!别怪你二嫂我多嘴,我这说的都是实话……我知道你不满意这个家,从出生开始,在这个家就受了很多苦,老太太在的时候,打你骂你,偷偷虐待你,你二嫂我其实我都知道……可你也知道我的处境,这个家,始终没我说话的余地……那时候看着你被关进地下室,舒宁偷偷给你送饭,我就一个人心疼地掉眼泪。一转眼你们都大了,不管别人如何,你要记住,你大姐是真的爱你,你不在家的那些年,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以后结了婚,娶了媳妇儿,也别忘了你大姐,知道吗?” 靳舒宁别过头,慌慌擦点眼角的泪。 靳朝安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 “行了,嫁不出去我养你。” “去你的,谁嫁不出去了?”靳舒宁破涕为笑。 靳朝安没再看她,按了下她的头后,转身进了房间。 …… 庄灿连着三把defeat,干脆退出游戏,她把脑袋从卫生间探出来,看了眼表,大半夜的,楼下竟然还在吵吵,房间里,延悦也在忙活不停。 “延悦,延悦!” 延悦放下手里的一兜红苹果,赶紧跑过来问她,“怎么啦灿灿?” “我出去一趟,你帮我打下掩护。” 延悦大惊,“你、你去哪儿?明天就要结婚了,你可不要乱跑。” 虽然是西式婚礼,但有些老规矩还是得守的。 比如婚礼前一天,新娘和新郎官是不能见面的,靳朝安白天几次想来,都被老爷子制止了。 说是不吉利。 “我紧张,出去跑跑步,你别管了,天亮之前肯定回来!” “什么?天亮!” 延悦还来不及反应,庄灿就已经翻窗跑了。 秋夜爽朗,更深露重。 整条山路,只有庄灿独自奔跑的身影。 她跑得很快,很急,迎面而来的山风呼在脸上,不仅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痛,反而只觉得舒服,觉得畅快。 此刻,她毫无杂念,只遵循内心的欲望,往山下跑,拼命地跑,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只有月光照亮她脚下的路,只有心底的思念,在指引她奔跑的方向…… 跑了一半时,前方突然传来了光。 庄灿被由远及近的车灯晃了一下,她停下脚步,闪到一边,一手遮住眼睛,一手撑住膝盖,俯着身子粗重地喘着气。 那辆越野从她身边开了过去,又猛地停下。 车门打开,驾驶位上的男人走下来,他下车的动作很急,车门关上的时候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他黑色风衣的一角被风掀起,庄灿低头喘息时,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被风送来的,那种淡淡的烟草味。 她猛地抬起头来,向后看去,在看清靳朝安的那一瞬间,她毫不犹豫地朝他扑了过去。 靳朝安就静静站在那里,可他此刻的心跳,却变得很快,很快很快……月色下,一双浓到发稠的眼眸深情注视着朝她飞奔而来的女孩,同时朝她张开双臂。 庄灿跳到他身上,由着惯性,靳朝安向后退了一小步,他及时拖住她的臀部,稳稳定在那里。 他们一句话未说,就这样紧紧拥抱,在彼此耳边炽烈又粗重地喘息。 庄灿先喘够,她哈哈哈地大笑两声,连笑带喘地凑到他耳蜗洒热气,“你、你不知道结婚前一天不能见面的么?” “知道。” “那你干什么来了?” “见你。” 这一刻,庄灿竟然有点想哭。 她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轻轻地说了句,“我也是。” 靳朝安一个转身,抱着她步步后退,直接退到引擎盖前,他把她放在上面,用双膝顶住她腿,随后双手捧起她的脸,埋头与她深吻。 太过激动,导致他们两人的身体都有些轻微不受控制的发颤。 离开她唇时,他贴着她的额头问,“做吗?” “在、在哪儿?” “就这儿。” “这里?” “是,以天为被地为席。” 庄灿盯着他眼,炽热地看了他几秒后,便伸手去解他的领扣,一颗、两颗,第三颗的时候,被他打横抱起,抗进了车里。 …… 顶棚敞开,座椅放倒。 在这深秋的寒夜,他们赤'裸着身子,并排躺在车里,紧紧拉着对方的手,一起看着头顶的星星。 余韵虽然如潮水般退去,可是他们的身体,却到处布满潮起潮落的痕迹。 暴汗容易感冒,靳朝安从后面捡起自己的风衣,盖在庄灿身上。 庄灿把风衣横了过来,只盖住容易受风的小腹,把另一半盖到了他的?????肚子上。 两双白花花的腿搭在挡风玻璃前,庄灿的小脚悄悄爬过去,踩了他一下。 “别闹。” “你看。”庄灿指了指天,“今晚的星星和花罗山上的一样好看。” 靳朝安看着夜空,紧了紧她的手,并未回应。 庄灿:“我好喜欢和你在山上的日子。” “灿灿。” “嗯?” “唱首歌给我。” “好呀。”庄灿开口,“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靳朝安笑了,“换一首。”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 靳朝安握着她的小手,到嘴边咬了一口。 “哎呦!”庄灿疼,“你干嘛?” “不要星星。” 庄灿想了想,曲库告急,想不出来,“不然你点歌好了。” “会唱王菲的歌吗?” “哪一首?” “想听你唱,《我愿意》。” 庄灿歪头看他,“为什么是这首?” “想听你说。” “说什么。” “我愿意。” 庄灿乐了,“明天就能听到了呀!” 不,确切地说,是今天白天。 “我现在就要听。” 庄灿觉得他这会儿跟个小孩似的,没办法,只能顺着他,“那我唱喽~你听好哈。” “快唱。”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喔~,想你到无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声地告诉你……” 靳朝安听着庄灿的歌声,闭上了眼睛。 想到庄灿刚刚的那个问题,他轻轻地,哼笑出了声。 明明白天就能亲口听到她说,为什么偏要现在听。 因为知道白天她是在演戏,而刚刚有一瞬间,竟然可笑地感觉到了她的真心。 因为这一刻,感觉到她最真心,便把这一刻,当作她的最真心。 “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靳朝安睁开眼,捏了捏她的手心,“可以了。” 庄灿正唱得陶醉,被他打断,“什么嘛,我还没唱完。” “跑调,别唱了。”靳朝安向前靠了靠,把大衣抻开,紧紧盖在他俩身上。 他翻身过去,和她挤在一张椅子上,伸手搂住她滑腻的肩膀,“不好听。” 庄灿气死,“再给你唱歌我就是小狗!” “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 “老婆是小狗。” 什、什么……庄灿耳朵又红了。 她竟然才意识到,过了今晚,她就变成他的老婆了…… 庄灿深呼一口气,有点脸红心跳,她歪过头,偷偷去看他的脸,发现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大手握着她的小手,抵在心口那里,就那么睡了过去。 庄灿回过头望向头顶的夜空,望着望着,也渐渐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可真像是场梦。 …… 天刚濛濛亮,两个人的手机便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庄灿慌慌张张地爬到后车座,开始穿衣服,她现在冻得直哆嗦,还有一点流鼻涕,庄灿一边塞裤子,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靠,她一定是脑子有病才会大半夜地跑出来跟这个疯子在山路上野'战! 靳朝安则不慌不忙地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边,伴郎谢达秦戈已经到了靳宅,没见到他人,整个宅子上下鸡飞狗跳。 庄灿那边因为有延悦给打掩护所以还好,不过延悦也快扛不住了。 挂了电话,靳朝安要送庄灿先回沈家,被她拒绝了,她怕被人发现,自己跑了回去,靳朝安则开车直接下山,回了靳家。第71章 婚礼篇 庄灿大汗淋漓地跑上来的时候, 延悦已经从大门口迎出了二百米。 一见到庄灿,立刻抓着她的手腕往回跑。 “可急死我了,再不回我都要报警了。” 庄灿打着喷嚏, 被延悦拉得直趔趄,两个人从后门偷偷溜进了厨房,又从厨房溜进了大厅。 大厅里被各种箱子塞得琳琅满目, 都是一会儿要给庄灿带走的。 延悦可急坏了:“大半夜的非要跑出去, 这下感冒了吧, 你快上楼去洗热水澡, 我先给你弄点姜汤,抓紧时间,再晚一点人都来了。” 主要是指造型师和摄像师,他们来得比较早。 庄灿往楼上跑, 跑到一楼拐角的时候,听到沈菁菁在身后和管家大嚷,边嚷边哭。 “不可以!谁也不可以动我二姐的照片!走开, 你们给我走开!” 庄灿回过头, 发现沈菁菁和管家正站在沈夏的遗像前,沈菁菁将遗像从管家怀里抢过后,紧紧护在怀中, 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看样子, 管家带人正要把沈夏的遗像挪走。 管家一脸为难的表情。 庄灿走过来, 无视沈菁菁,看了眼管家,“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小姐, 老爷吩咐我们把二小姐的遗像挪回房间, 说是一会儿摄影师过来录像的时候, 摆在厅堂不太合适……可是小小姐偏不让……” “没什么不合适。”庄灿皱了皱眉,挥手打断他,“这就是沈夏自己的家,她的照片摆在哪里都是合适的。” 沈菁菁哭着看了她一眼。 庄灿见桌子上的花瓶空了,便转身对延悦说,“一会儿弄束菊花来,要束新鲜的。” 延悦点了点头。 一旁管家的脸色有点尴尬。 沈夏“生前”喜欢花,所以往常那里每天都有一束菊花,可今天却没有。 是沈兴德认为,大喜的日子,摆菊花不吉利,所以让人撤掉了。 倒不是说他多在乎庄灿,他是怕人说他沈家的闲话,包括叫人把沈夏的照片挪走,担心的也是这个。 庄灿回到房间后,实在没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该死的靳朝安。”这人真的是只疯狗吧? 最后,庄灿骂骂咧咧地泡了个热水澡,喝了延悦给她煮的姜汤,这才暖和了一会儿,等她收拾好出来的时候,造型师团队也已经到了。 庄灿做造型的时候,孙幼蓉就哭哭啼啼地拉着她的手,在摄像头面前,诉说她这个“妈妈”有多么多么的不舍,让她一定要常回娘家看看,庄灿被她哭得脑仁疼,这拙劣的演技,连延悦这个狗血言情剧的爱好者看了都直摇头。 延悦借口去看婚纱,把孙幼蓉拉走了。 庄灿缓缓吐了口气,被站在身后给她卷头发的美女老师打趣,“这就不舍得啦?” 庄灿朝她礼貌而又不失尴尬地笑了笑。 她低头给靳朝安发了条微信,“我感冒了,都怪你。” 又发了一条,“还好困好困,早知道昨晚就不偷跑出去了。” 靳朝安头次秒回,“今晚不闹,早睡。” 庄灿心里哼哼两声,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不闹才有鬼呢! 果然如她所言,靳朝安回这条信息的时候,谢达和秦戈正在新郎官身边一左一右地起着哄,“洞房!洞房!洞房!” 靳朝安放下手机,淡淡瞥他俩一眼,“幼稚。” 他现在已经换好了礼服,做好了发型,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好,和庄灿完全是一天一地的区别。 庄灿在那边萎靡不振的,他现在却有种特别难以形容的意气风发。 他这股气质,和平日里的矜贵大佬十分不同,此刻甚至都不需要鲜衣怒马的陪衬,就已经足够撩人。 秦戈忍不住采访他,“说实话,现在是什么心情。” “没什么心情。” “啧。不说实话。” 靳朝安挡开造型师伸过来的手,“想知道?自己去结。” 那造型师是个女孩,看他还没有打领结,想替他打好,被他挥手拒绝。 他拿过领结,走到穿衣镜前,翻开衬衫领子,这时靳舒宁就走了进来,“我来。” 她眼睛还是红的,很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靳朝安一边盯着她的眼睛,一边伸手,把领结轻轻放入她掌中。 谢达在转椅上转了个身,打趣道:“大姐,别个都是嫁闺女才哭,我可是头一次见着娶媳妇儿掉眼泪儿的。” 靳朝安低头看着她,“开心点。” “我就是开心的,想当年你才多大点,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跑,没想到一晃眼就要成家了,你成家了,也就有人替我管着你了,我便可以少操点心,你们说,我能不开心吗?” 靳舒宁很快把领结打好,打得很漂亮,最后那句,她是在和秦戈谢达开玩笑。 “行了行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们也该准备准备走了。”靳舒宁用纤细的小指轻轻碰了碰有些发红的眼尾,她打起精神,“那我先带着妈和爷爷过去了,你们也别太晚,去接新娘子的车队已经出发了,一会儿教堂见。” 靳朝安向外挥了下手。 …… 庄灿换好婚纱,有那么一两秒,整个屋子里的呼吸都凝滞了。 “天呐,灿灿,你也太美了吧!”延悦真的是情不自禁地叹出口,此刻庄灿的房间围了好多人。 “头纱,头纱!”化妆师指了指架子,延悦赶紧回头去拿,在她转身的时候,隐约看到门口缩回个脑袋,鬼鬼祟祟的,她有点迷惑,那个?????脑袋怎么看着都有点像沈菁菁。 沈菁菁此刻红着眼睛慌忙后退了两步,生怕被发现,其实她也想看婚纱…… 房间里,摄影师让大家坐好,和新娘子拍张全家福留念。 沈兴德和孙幼蓉坐在庄灿的一左一右,沈君柏站在沈兴德后面,沈煜和沈菁菁都没有出现。 拍完照后,孙幼蓉抱着庄灿,又哭了一包,说是舍不得她,还没有好好弥补她这些年在外面吃过的苦,还没有好好尽到一个当妈妈的责任,没想到这么早她就嫁人了。 庄灿抿着嘴唇,面带微笑地静静听着,她想这些骗人的鬼话真的很动听,动听到把沈兴德都说红了眼,只可惜她只觉得恶心。 不过庄灿看得出来,她这次哭,是哭给沈兴德看的。 但有一点她没看出来,孙幼蓉其实是真的在哭,不过她哭的不是她,而是她那命不好的大女儿,对她来说,如果夏夏还活着,这本该都是属于夏夏的一切啊。 沈兴德不知道说什么,爸爸这种角色,向来不善言辞,何况他现在的心情本来就很复杂,所以他只是叩了叩庄灿的手,用这种无声的力量,默默传达他此刻千绪万端的情感。 他的大手覆在庄灿手上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他掌心莫名传来的震颤。 孙幼蓉还在逼逼,“你爸爸给你的商铺、房产,虽然在你婆家眼里不值一提,可确确实实是咱们沈家能拿出手的全部了。” 她一想到这个就来气,没想到沈兴德这个死老头子背地里竟然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私产,当她听到要把这些全都送给庄灿做嫁妆的时候,她差点没气疯。 “你爸爸把最好的都给了你,灿灿,你可一定要好好孝顺你爸爸啊,你爸爸的后半辈子,和咱们沈家,可就全靠你了……” “放心吧蓉姨。”庄灿心想,这最后一句才是真正说到点上了。 刚拍完照,管家便咚咚咚地跑了上来,说靳家那边派来接新娘子的车队来了,车队一来,大家便忙忙活活地准备出发。 房间里的人都下去准备了,搬东西的搬东西,换衣服的换衣服,庄灿这才好不容易清净一会儿。 她慢慢看向面前的梳妆镜,镜子里的女人穿着婚纱,露着双肩,点绛红唇,眉眼如画,可真真是美得不像样儿。 她刚要拿起手机,拍张自拍给靳朝安传过去,跟他嘚瑟一下,结果镜子里就突然出现个人,木愣愣地站在她背后,脸惨白惨白的,给庄灿差点吓死。 “沈煜?”庄灿看清他后,深深吐了口气,刚刚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 “你怎么在这儿?”庄灿也是忙晕了,现在想想,这几天好像都没怎么在家里见到他人。 “你说过你喜欢中式婚礼。” “啊?” “凤冠霞披适合你。” 庄灿一扭头,沈煜就不见了。 她又回头看了眼镜子,镜子直对走廊,此刻门外空无一人。 卧槽,见鬼了? 庄灿平复下心情,又想了想沈煜的事儿。 其实调查他这么久,并没有发现他和封诚私下有什么勾当,也许封诚背后干的那些事,沈煜并不知情? 至于他对自己那点想法,如今她结婚了,那份心思应该也就没了吧。 而且看他那样,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庄灿有次看到沈兴德从沈煜房间出来,躲到柱子后面一个人偷偷地抹眼泪,撇开其它不说,那模样是真的可怜。 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就是前半生不给自己行善积德的下场,下半生才会活得这么惨。 …… 延悦进来,给庄灿带了点吃的。 典礼是个力气活,延悦怕她受不住,让她提前吃点垫垫肚子,庄灿正好饿了,捏了两块小点心,赶紧塞了两口。 塞完,又喊化妆师过来,给她补了补口红。 就是这会儿怎么看,都像是个清冷美人,没有一点笑模样。 延悦给她把耳环带好,两颗旷世红钻,堪称绝色,是靳朝安专门派人送来的,捎信的人还带了一句话,说是爷爷送的礼物。 她歪头欣赏她的绝美颜值,“怎么垮着个小脸,不许不开心。” 庄灿懒洋洋地戳着手机,在玩连连看,“挺开心的啊。” 她就是困。 延悦摇了摇头。 准备完毕,这就要出门了。 其实庄灿也就昨晚激动了一会儿,现在反而没什么感觉。 直到临出门时,孙幼蓉在她的嘴里塞了块蜜糖,她知道这个规矩,女儿出嫁的时候,妈妈都会在孩子嘴里塞块糖,代表妈妈的祝福,祝福她今后的人生甜甜蜜蜜。 虽然孙幼蓉只是在演戏,可她却是真的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庄灿有点没绷住,走出大门的一瞬间,微微红了眼眶。 等头车开过来的时候,庄灿拿起手机,给靳朝安发了条信息。 “要出发喽~乖乖等着你的新娘踩着七彩祥云来嫁你吧” 靳朝安这时已经到了教堂,他看到了庄灿的信息,但并没有回复。 他此刻正站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束红色的玫瑰。 片刻后,他轻轻扯下一片花瓣,将它含入嘴中。 玫瑰的馨香在他口中温柔弥漫,他抬头看向远方的云,慢慢咀嚼着嘴里的花瓣,最后将它嚼碎、嚼烂,吞入了肚中。 …… 庄灿上车后,为了拍照方便,就把包包给了延悦,手机也都放在了里面,并嘱咐延悦帮她好好看管好,“要是你三哥来了电话就帮我接。” 头车也只坐了新娘子一个人。 由于是敞篷跑车,婚纱摆尾的造型摆好后,造型师就不准她再乱动,嘱咐了她一会儿要注意的几个机位后,其它人就赶紧坐回了车里。 庄灿手里捧着一束傻不拉几的捧花,别别扭扭地坐在后座,今天的风还不小,呼呼地往脸上吹,庄灿觉得自己傻得要死。 车子开始启动,排着队往山下开,三辆摄影车紧跟在头车后头。 庄灿假笑了半路,最后实在受不了,手捧花往旁边一扔,伸胳膊揉了揉肩膀。 视线瞥过前排的司机时,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怎么感觉这个司机怪怪的?但是具体哪儿怪,庄灿又说不上来。 庄灿慢慢地揉着肩膀,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司机的侧脸,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强烈。 直到车子汇入车流,庄灿才反应过来,好像别人结婚司机都喜气洋洋的,她车上这个,竟然全程绷着个脸? 庄灿摸了摸口袋,想掏手机,才意识到这该死的婚纱竟然没有口袋,手机也在延悦那里,她看了眼后视镜,发现后面的婚车越来越远,连摄影车都快跟不上了。 庄灿立刻回过头来拍了拍司机的座椅,“师傅,您是不是开太快了?” 司机没回应,但是又踩了一脚油门。 “喂!”前方正好是红绿灯,就在变灯的最后一秒,司机直接油门到底加速冲了过去! 靠!!! “你要带我去哪儿?!”公路危险,庄灿不敢对他做什么,更不可能贸贸然然地抢车把,她只能让自己尽可能地冷静下来,车子越开越快,后面的婚车全都甩开了。 庄灿看到司机关了对讲机和不断响起的电话,她冷笑,“你是谁的人?” 司机依旧没有回复她,就在这时,从前排忽然飘来一阵奇怪的香味,庄灿对气味很敏感,无奈赶上感冒,鼻子不通气,等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马上捂住了鼻子,可却还是晚了一步。第72章 婚礼篇 不知过了多久, 庄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四周一片朦胧。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穿红色很好看。” 庄灿的脑子轰地炸了! 她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因为这个声音离她太近太近,几乎是嘴唇贴着她的耳朵传过来的! 她喉咙堵塞,心跳如雷, 身体抑制不住地发颤, 当她转过头来的一瞬间, 她看到了沈煜的脸。 此刻, 他正微微含笑,苍白的脸几乎和庄灿的贴在了一起。 “是你……你想干什么?”你他妈的这个变态! 庄灿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整个身体除了脑袋以外全都像僵住了一样, 那种躺在砧板上只能任人鱼肉的感觉,让庄灿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庄灿问完,沈煜便向后挪了一点, 后背紧紧贴在身后的黑色木板上, 庄灿这才把目光放向四周…… 当她终于看清周围的环境时,她的瞳孔因恐惧几乎在一瞬间猝然放大! 怪不得,怪不得她从刚刚就觉得四周又闷、又窄, 胸腔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原来……原来这他妈的是具棺材! 她和沈煜现在竟然并排躺在一具棺材里! 只是棺材的盖子没有完全盖严, 还移开了一条缝隙,此刻正好有一束光打进来,照射在沈煜的脸上。 庄灿此刻才看清他身上的衣服。 我操…… 沈煜穿着一件崭新的改良款的中山装, 这是中式婚礼上标准的新郎服。 他抬起葱白似的指,????? 放在庄灿白皙的颈部, 摸了摸她因愤怒、因恐惧而暴起的紫色血管,而后一路向下,摸到她的胸口,在胸前的那对鸳鸯刺绣前爱不释手地打着转儿。 庄灿此刻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秀禾服,这是他亲手替她换上的。 “喜欢吗?”他笑着问。 “你疯了!!” “对,我疯了。我爱你,我不允许你嫁给别人,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沈煜说完,咯咯笑了起来,他把脸贴在庄灿胸口,嘴唇颤颤亲吻她胸前的那对缠绵的鸳鸯,意乱情迷地重复着那三个字,“真好看……” 庄灿咬紧牙关,强忍着恶心和愤怒,她知道现在不能刺激他,所以只好顺着他的话道,“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不跟他结婚,这样吧,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跟你结啊,咱俩总在棺材里躺着也不是事啊。” 说实话,穿着大红袍子躺着棺材里,真的挺瘆人的,就算庄灿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也遭不住这刺激。 沈煜笑着来到她眼前,“你真要和我结?” “真的啊!” “那你爱我吗?” “爱啊!” 沈煜哭了,眼泪掉在庄灿眉心,他说道,“我也爱你,灿灿姐,你看,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他从身侧摸索出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里面竟然是拍卖会上的那支琉璃发簪。 他把发簪小心翼翼地为她插在头发上。 “好看的。” 庄灿现在只想骂街。 她也笑了,“谢谢你,这发簪这么贵,让你破费了,好了礼物我也收了,现在我们能起来了吧?” 她知道一定是沈煜给她用了药,所以才会导致她手脚麻木,一动不动。 沈煜却又把脸贴在了她胸前,这次手也搂住了她的腰,他闭上眼,回忆似的说,“呵呵,区区五千万而已,对我来说如同九牛一毛,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有钱,但不是沈兴德的钱,也不是封诚的钱——” 庄灿眉心一跳,“所以你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沈兴德亲生的?沈夏是你在背后下的毒手?” 沈煜却没有回答她,他像是进入了自己的世界,继续自言自语道,“我的钱,都是我自己凭本事挣来的,你知道我的本事是什么么?” “呵呵。”他又笑了,用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智商。” 沈煜从小身体不好,不能出门,很多男孩玩的运动他都玩不了,大多数时间,只能每天闷在家里上上网。 初中那年,偶然的一次,他在网上接触到了炒股,一开始只是觉得有点意思,就试着玩了一下,没想到就从一百万赚到了五百万,翻了五倍,虽然那时候沈家有钱,五百倍也只不过他一个月的零花钱,但这是他自己挣的钱,他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的价值,以及活着的意义。 那种难以形容的愉悦感,深深刺激着他,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在金融方面有着非凡的天赋。 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越玩越大,也逐渐去挑战更刺激的玩法,后来他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取名HILL,别人只知道HILL是一家外来的投资公司,但很少有人知道,HILL的母公司其实是美国的一家基金公司,那家公司曾因在华尔街做了一支所向披靡的对冲基金而名声大噪,至今没人知道HILL以及母公司背后的真正老板到底是谁。 母公司的基金客户遍布全球,其中也包括北城的各路权贵。 这也就是为什么沈煜在北城能有如此庞大的关系网。 “曾经我想毁灭这个世界,我想疯狂搅乱这个世界现有的秩序,我想在我死之前,拉上这个世界所有贪心不足的人和我一起死,可是有一天,你竟然回来了……灿灿姐,你知道吗?那时候我都已经放弃治疗,放弃我自己了啊,可是你竟然回来了,我开始觉得这是上天为了挽留我,而送给我的礼物。于是我接受了,从此我便改变了目标,不,我不要摧毁这个世界,我要控制这个世界,我要成为这个世界的老大—— 可是,可是有人和我抢……有人竟敢和我抢!!” 沈煜激动起来,“你明明不喜欢他,却还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因为他是北城第一吗?如果是这个,那么我也可以做!我告诉你,封诚在背后搞的那些勾当,我真的一点都不放在眼里,我想要的,从来也不是什么名和利,我只是想要一个人,像灿灿姐你一样,半夜能够哄我入睡,喝药时可以喂我吃糖,看病的时候,可以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 “灿灿姐……灿灿姐……”他掉着眼泪,哽咽着说,“可是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我要死了……可是我不甘心啊,怎么办?所以你陪我一起死好不好?” 他说着,从身后拿起一支针管,庄灿看到里面已经注满了液体,她瞳孔一震,“你冷静一下!你不会死的!现在的医学技术这么发达,肾脏心脏都可以换新的啊,还来得及,真的还来得及,我还等着你打败靳朝安,成为北城第一呢!” “你、你要干什么?”庄灿看到沈煜手中的针管在向她靠近,同时冷银色的针头被缓缓推了出来,有一两滴液体落在庄灿脸颊的皮肤上。 沈煜将针尖抵在她脖颈那根细细的紫色血管处,他低头亲了一口,然后破涕为笑,“灿灿姐,既然你答应了嫁给我,那就给我陪葬吧,好不好?” 庄灿机械似的摇了摇头,还来不及发出声音,那针头便已经刺破她颈下跳动的皮肤…… 冰凉的液体进入血管的一刹那,她咬紧牙关,从胸腔发出一声闷闷的悲鸣,无声的怒吼在血腥味弥漫的喉咙里盘旋、酝酿,她终于抬起了胳膊。 只可惜,药效很快就发挥了作用。 那咬破了舌头、让神经在剧痛的刺激下才艰难抬起的拳头,就那么在半空之中,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 “睡吧,灿灿姐,我来找你了。” 沈煜爱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微笑看了她几分钟后,伸手擦去了她嘴角流出来的鲜血…… 最后,把侧脸贴在了她胸口的那对鸳鸯上,闭上了眼睛,将剩下的半针液体缓缓推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 “妈妈,我想吃铜锣烧。” “妈妈,我想吃章鱼小丸子。” “妈妈,我还想喝珍珠奶茶。” 庄灿小小的手心攥在妈妈的手里,女人俯身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好,妈妈给你买。” 这是庄灿来到港城这么久以来,妈妈第一次带她出来逛夜市。 她圆圆的脸蛋上乐开了花,“妈妈,今天为什么给我买这么多好吃的?” 女人细心擦掉她嘴边的糖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她,“灿灿还想吃什么?” 庄灿左手握着铜锣烧,右手举着奶茶,她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不吃了,妈妈,灿灿已经吃了好多了,还剩下一个铜锣烧,我想留给小芙,她也没有吃过呢,等芙妹回来给她吃好不好?” 女人忍着泪水,亲了亲她的小脸,“好,一会我们就能见到她了。” “真的吗!”庄灿高兴坏了,赶紧把手里的铜锣烧包好,放回纸袋里,“妈妈,我们一会儿真能见到妹妹吗?” 女人没有说话,只拉着她的小手,坐上了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巴士。 那一天,她跟着妈妈走啊走,走啊走,走得天都黑了,最后来到了一片海滩。 夜里的大海都是黑色的,翻滚着狰狞的浪花。 “妈妈,我们要去哪呀?我们不是要去见妹妹吗?”她有点怕,紧紧揪住妈妈的衣角,不敢再往前走,面前的大海像是一张就要吞噬她的血盆大口,她真的好怕,连腿都在打哆嗦。 “妈妈现在就带你去见妹妹。”女人的脚已经没入了冰冷的海水里,庄灿吓得直往后退,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可是,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往海里走,妈妈,妈妈,不要再走了,妈妈,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女人转身把庄灿抱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趟进了大海,她紧紧捂住她的头,不让她再挣扎、乱动,她流着泪说:“因为妹妹就在前面等着妈妈,灿灿别怕,马上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 海水淹没了她的嘴巴、鼻子、耳朵……连带着她那绝望的哭声,也一并淹没在了冰凉刺骨的海水里。 可是一会儿那水又变得沸腾起来,像是油锅一样,耳边到处是炼狱里传出的声音,“救救我们,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庄灿在滚烫的海水里漂浮着,身上的皮肤开始一寸寸地裂开,那声声绝望的呼唤,像是一把又一把的盐,生生洒在她那溃烂不堪的皮肤上。 她奋力一跃,想要从油锅里跳出来。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却始终都够不到出口。 就在绝望无助的时候,突然有一只大手,?????冲破了头顶沸腾的“水面”,向她伸了过来。 好熟悉的手……她试探性地、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指,那一刻,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抵在了一起,她浑身如过电一般,确认了,那是曾抵在她心口的热度。 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在他的牵引下,奋力地向上游去。 可就在这时,有人突然抓住了她的腿,又有人抓住了她的脚。 她又跌回油锅中,她愤怒地转过身去,却看到了一张张被融化了脸,恐怖无比,比骷髅还要可怕千倍百倍,“它们”死死抓着她的脚腕,把她往深渊里拖。 “它们”朝她愤怒地吼道:“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们!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和害我们的人在一起,你是不是爱上他了?是不是?!你也该死,你该下地狱!下地狱!” “它们”的怒气化成了一缕烟,随后,骨骼开始软化,“它们”的身体开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滩黑色的水,融化进了沸腾的油锅里。 油锅里的温度越来越烈,她能清晰感觉到身体的痛,能感到自己的双腿也发出了和“它们”一样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她想,她也要开始“融化”了。 还没开始,就要融化了。 她不挣扎了,也不努力了,她松掉了身体始终紧绷着的最后一丝力气,这口气,她咬了很多很多年,或许,她就该以这样的结局去赎罪。 握不住了,再也握不住了。 泪水融化在海水里,她也慢慢地松开了他的手。第73章 婚礼篇 “救人!快救人!!” 轰隆一声巨响, 破门而入的警察冲了进来,刑侦、技侦以及身份未知的保镖,足足好几十人, 顿时将整间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棺材被打开,警察首先带着医生冲了过去,片刻后, 医生起身摇了摇头, 警察紧接着示意法医进来。 法医刚刚进门, 男人便抢先一步, 不顾两侧警察的阻拦,将躺在里面的女人抱了出来。 女人头歪在他的胸口,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了。 男人贴了贴她冰凉的额头,又搓了搓她僵硬的手指, 法医刚一靠近他,他便猛地后退一步,将女人紧紧裹在身体里, 红着眼说了一个“滚。” 法医只好先去检查另一个人的尸体。 靳朝安抱着庄灿, 在给她的嘴里呵热气的时候,法医和警察在身后检查着沈煜的尸体,并当场下了结论, “死亡时间预计在两个小时前, 原因……初步估计死于中毒, 还需要做进一步检测。” 旁边的针管被法医收走。 靳朝安抬头向四周看了看,西边的窗户那里有阳光,他抱着庄灿快步来到了窗前, 用力将帘子掀开, 他把她的脸正对向太阳, 放在阳光里,他伸手擦去她嘴角的血,那些血迹都结痂了,他怎么都擦不掉。 他一边擦,一边搓她的脸、脖子,搓一下,往她的嘴里深深呼一口热气,如此反复,直到他的手掌都搓红、搓麻,怀里的女人依旧没有反应。 延悦、延良跟在三哥身后,延悦一直捂着嘴巴无声地流泪,延良则转身拦住身后的警察。 “靳总,我们十分理解您的心情,也请您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配合下我们办案。” 靳朝安根本没有在听,他突然朝延悦大吼,“去喊医生!快去!” 医生慌慌张张地进来,靳朝安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他眼睛盯着庄灿,胸腔剧烈起伏,“她还活着。” 声音冷静又笃定,可医生的腕骨几乎快要被他捏碎。 延悦惊讶地看向庄灿,满脸的泪水从颤抖的指缝滴落,医生迅速摸了摸庄灿的脉搏。 他先是皱眉,紧接着又露出一丝疑惑,周围的人,包括警察在内,全部紧张地盯着医生的表情,只有靳朝安依旧低着头,眼神深深望着庄灿。 “有,还有脉搏!”只不过很微弱,太微弱了! 医生突然转身,朝着身后的医护大喊,“快快!担架进来,送救护车!” 担架来了,靳朝安把她小心放在上面,庄灿很快被抬走。 延悦跟上。 延良刚一抬脚,便转过身去,看向三哥,“您不走?” 靳朝安站在原地,目视庄灿上了救护车,便转回了身。 从闯进来到现在,他的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可延良知道,三哥越是冷静,就越来不可控制的暴风骤雨要发生。 他只愣神了十几秒,就听到身后猛地传来了枪声。 不止一声。 是整支弹夹被打爆了的那种,是带着盛怒的枪声。 糟糕!延良带人立刻冲了过去! 棺材旁,所有警察齐齐举起了手'枪,正对着靳朝安,将他团团包围了起来。 “放下武器!” 法医在一旁吓得失声尖叫。 就在刚刚,靳朝安突然走到沈煜的尸体旁,从身后掏出枪来,当着警察的面,把他的尸体打得面目全非。 法医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疯子。 靳朝安冷静地交出枪,最后被警察带走。 警局里。 他的律师在和对方交涉。 “我们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我们也很为难,靳总非法持有枪支,并且干预警方报案,我们只能公事公办。” 换句话说,他是当着所有警察的面开的枪,就是想包庇,都没有这个可能。 因为沈煜早已死亡,所以靳朝安并不涉及伤人罪,但非法持枪罪已经落实,所以他被拘留在警局,等着下一步审判。 律师表示理解,并着手开始取保候审的流程。 但手续并没有那么快办下来,所以这几天,靳朝安势必要被关在警局。 靳朝安被拘留的这段时间,庄灿在手术室里没日没夜地抢救。 靳舒宁和曹熹媛赶来看他,他不见。 靳朝安只喊了彭晋过来,吩咐了一件事。 不许任何人去医院探望庄灿。 是人就拦,包括沈家。 还有一句话,是带给医生的。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要她活。” 曹熹媛没有见到靳朝安,为此在局长办公室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魏局长冷汗直冒,左右为难。 只满口应着,会尽快给三少爷想办法。 后半夜,一辆低调的奔驰驶入警局的大门。 魏局长脑门还没擦干净,冷汗又冒了下来。 靳盛洪来了。 他来看望孙子,局长匆匆去迎。 意外的是,靳朝安同意见他。 不过靳盛洪并没有多呆。 老爷子这样的身份,也并不适合在警局露面。 交代他两句话后,靳盛洪把一串佛珠放到靳朝安手里。 “拿着吧,只要你愿意相信,心诚便会灵验。” 临走时,他对他说,“这是灿灿平日礼佛时拿在手中的那串。” 这一晚,靳朝安盘腿坐在床上,脸面对着墙壁,他闭着眼睛,手里紧紧攥着一串佛珠。 转天早上,警察打开监室的门。 突然发现靳朝安陷入昏迷。 特殊情况,他被迅速送进医院,保外就医。 各种因素交织,导致他的身体到达了临界。 在医院里躺了三天,三天后,他才睁开眼睛。 病房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抬起僵硬的手,缓缓遮在眼睛上,他的手腕此刻缠绕着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 延良一直守在三哥身边,见他醒了,立刻喊来医生。 检查完毕,靳朝安坐起身,不顾医生的阻拦,一路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楼下。 庄灿在楼下,重症监护室里,今天是她被推进来的第四天。 延悦一直在楼下守着灿灿。 见了三哥,她立刻过来,医生也赶了过来,各种汇报和交代。 庄灿的情况不容乐观。 每天一次的血液透析,虽然毒素被清除了百分之□□十,但器官已经受到了严重损伤,到了急性衰竭的地步。 现在正在恢复阶段。 之所以她能活下来,是因为她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错,而沈煜的肾脏、心脏包括肝脏早就衰竭了,所以他并没有撑过来。 “脱离危险了么?”他捂着心口问。 医生支支吾吾地说快了。 而后,靳朝安便一直守在监护室的门外。 他也穿着病号服,嘴唇白得没有一点人样。 延悦延良都很心疼三哥,可谁也没有开口劝他回去,因为知道劝了也没用。 呆在这里,三哥的心里也会好受些。 这几天,沈家上下也乱成一团糟。 沈煜死了,不仅死了,他还绑架了灿灿,不仅绑架了灿灿,他还逼着她殉情。 如今灿灿还生死未卜! 这件事,简直超出了沈兴德毕生的认知和想象!甚至已经不能用礼义廉耻来形容,他脸面丢尽,愤怒早已大过悲伤! 孙幼蓉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沈煜毕竟是她的儿子,就这么突然死了,而且连遗体都没见到,她怎么都接受不了。 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沈家甚至连沈煜的丧事都没有办,沈君柏在警局做完笔录后,按沈兴德的嘱咐,跑来医院看庄灿。 不料却被靳朝安的保镖拦在外面。 这家私人医院,整栋楼都被他的?????保镖团团控住,甚至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我自己的妹妹我为什么不能看?”他给靳朝安打电话,靳朝安接了,接了以后只说了一个字,“滚。” 他现在,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沈家人。 如果不是因为庄灿,他会把所有他厌恶的,都狠狠捏烂、捏碎。 包括他自己。 明明知道沈家遍地是雷,他当初,又是怎么忍心放她回到沈家的? 哈,她想要夺回沈氏,他当初又为什么不帮她!不给她?! 靳朝安无声地笑,笑了又咳,捂着胸口,好久好久都没有缓过来。 沈君柏走后,谢达来了。 靳朝安让保镖放行。 谢达脸色不是一般的差,婚礼的车队是他全权负责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难辞其咎。 这几日,他一直在派人调查,今天刚有了一些进展,就马不停蹄地来负荆请罪。 延良听到脚步声,他低头告诉靳朝安,“三哥,谢少来了。” 靳朝安睁开眼睛,掌心捻动的佛珠骤然静止。 他把佛珠退回手腕。 谢达走到他面前,瞧了瞧他的脸色,他住院的这几天,别说是他们,就是靳舒宁来了,都没有办法踏进医院半步。 靳朝安冷道:“好看么?” 谢达尴尬说:“我是来给你赔罪的。” 靳朝安没出声,面无表情地等他继续。 “司机前一晚就被掉了包。”不止头车,车队里三分之二的司机其实都换了人,所以在头车一开始出现异常的时候,紧跟在后面的那几辆其实是在打掩护,为了挡住后面的车。 “但这事儿也不能全赖我啊!是你二叔安排的,你结婚,你二叔派了一队司机过来帮忙,合情合理,我手下想着都是自己人,就没拒绝,就把他的人派去别处了。” 靳朝安:“知道为什么要你负责婚车?” “是,是我大意了。”谢达也后悔,“你二叔和沈煜合作,对灿灿下毒手,是想报复你吧?你说,你想怎么办,不用脏你的手,我他妈的替你办了。” 靳朝安嗤了一声,不屑地朝他撇了下手,“走吧。” 谢达:?这就走了? 靳朝安已经阖上了眼,谢达还想说什么,延良便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行吧。 谢达让他保重,说完又偷偷瞥了icu的门一眼,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他一走,彭晋就来了。 “三哥。” 靳朝安“嗯”了一声。 彭晋道:“是靳长丰的人,但和他没有直接关系,这些司机在婚礼前一晚都去见了一个人。” 显然,这后面所有事情,都是那个人安排的。 他顿了顿,才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徐鹏。” 靳朝安突然睁开眼,他用力抓着手里的佛珠,整只手都在颤抖。 他眼底的寒气层层叠叠地往上涌,片刻后,靳朝安猛地将手中的佛串摔向对面的白墙,一百零八颗珠子,顿时崩了一地。 徐鹏是靳舒宁的人。 所以是靳舒宁动的手。 …… 第六天,庄灿情况稍稍好转,终于被允许探视。 靳朝安换上无菌服,一个人来到她身边。 她之前醒过两次,不过没有维持多久,这会儿依然在昏睡中。 靳朝安坐在床边,叩住她的手,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临走的时候,他俯下身来,脸贴在她手背上,轻轻蹭了蹭。 他想到了什么,忽而嗤的一笑,笑过之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去吻她的手。 他已经想好,以后哪里也不会再让她去了,“就寸步不离地留在我身边,我去哪儿,你去哪儿,回头找根绳子拴在我身上。” 他说沈家也不必再回了,这一次,他向她保证,“等你睁开眼,我会把沈氏亲手交到你手中。” 离开监护室,他回到自己病房换了身衣服。 彭晋来接他,“三哥,回哪儿?” 靳朝安慢条斯理地打着领带,声音也平静得不带一丝情绪,“靳宅。” 车上,靳朝安吩咐彭晋,“整理一下昊阳的证据,把封诚送进去。” 封诚利用昊阳作为深水湾项目的上游企业,至少从中贪污了五个亿。 “现在?”彭晋有点意外,他知道三哥的原计划,其实现在还不到时机。 靳朝安原想利用深水湾项目,沈氏和万清同时拖下水。 没错,他是要拿下沉氏,但更想毁了万清。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利用万清,暗中强大自己的宁安科技,等到万清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便会亲手毁掉它,不,不仅要毁掉,还要让它彻彻底底的“身败名裂”。 可现在把封诚送进去,无疑等于废掉了一步棋。 靳朝安又重复一遍,“现在。” 彭晋只好说是,“我马上办。” 到了靳家,天色已大黑。 靳朝安并没有立刻下车。 半个小时后,他从车上迈出脚步,带着盛怒的车门被甩严。 此刻靳家,曹熹媛和靳舒宁正在陪着靳盛洪吃晚饭。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厅门被一脚踹开。 曹熹媛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她匆匆望去,眉心一跳,“老三?你怎么回来了?身子好些了?” 管家急吼吼地迎了过来,靳朝安大手一挥,冷声道,“都出去。” 怔了片刻后,靳盛洪率先放下碗筷。 他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只看了靳朝安一眼,重重叹了口气后,便在佣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上了楼上的佛堂。 曹熹媛缓了缓,也慢慢站了起来,她走向靳朝安,“有什么事慢慢说,何至于发如此大火?” 走到他身边时,她关心道:“灿灿如何了?她发生这样的意外,我知道你心里不——” “我说都出去。”靳朝安打断她,眼睛一直盯着餐桌的方向,靳舒宁正垂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但身子已然在微微发抖。 靳朝安朝她一步步走近。 她突然打了个激灵,想站起来,靳朝安的大手便先一步按在她肩膀,将她重重按回原位。 “你留下。” 曹熹媛皱了皱眉,“老三,你别——” “滚!”靳朝安抄起桌上的杯子,猛地砸在她脚下。 曹熹媛慌慌后退两步,被管住扶住,两人冷汗直冒。 厅里很快就只剩下靳舒宁和他两个人。 靳朝安紧挨着她的身子坐下。 他捏起一只空杯子,自顾给自己斟了杯酒。 曹熹媛平日里有喝酒的习惯,不多,只晚餐的时候浅啜一小杯。 靳朝安并没有喝,只是晃着手腕,盯着杯子里的波纹,“我有没有说过她对你没有威胁?” 靳舒宁垂着目光,脸色发白,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碟子,身子抑制不住的发颤。 “回答我!”杯子啪地按在桌上,里面的酒飞溅了他一身。 靳舒宁咬了咬唇,“说过。” “那为什么还要动她?” 她不言,靳朝安又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说话!” “……因为她不爱你,因为她一直在利用你,因为她会害你! 因为我是你大姐……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无条件希望你好的人,我不能明知她是危险却还纵容这样的危险留在你身边……你狠不下心去做的事情,只好我来替你做!” “这是你的理由。” 靳舒宁流着眼泪说是。 靳朝安垂下头,哈哈地笑,笑着,笑着,又突地变了脸。 他阴测测地抬起头来,将靳舒宁的下巴拉至脸前,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怪笑着问,“谁说她不爱我的,嗯?” “……她到底爱不爱你,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也知道她为什么接近你,可你就是不愿相信,难道每天活在想象里,你就真的开心了?” 靳舒宁说完,靳朝安便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朝她大吼,“她爱我!她爱我!!” 松开手腕的时候,靳舒宁整个身子都摊倒在了桌子上。 “那你说说,她利用我什么了,嗯?” 靳舒宁没有开口,她伏在桌子上,拼了命地喘气。 靳朝安等的不耐烦,他扣着她的后颈,轻而易举地将她提了起来。 他将她的脸扭向他,“说话!” 靳舒宁被迫看着他,无声地流着眼泪。 “这题不会?没关系,那就回答下一题……告诉我,这件事还有谁参与?” “哦对了,”靳朝安勾了勾唇,“机会只有一次,说错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靳舒宁发出痛苦的声音,“二……二叔。” “哦?”他突地笑了,装作不可置信的模样,“你和他合作?” “我没办法,我……我真的没有办法……” 靳朝安松开她的后颈,随后又用双手捧起她的脸,他再一次,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她,“姐,你看着我……看着我!你告诉我……你和他合作,是吗?” 他双手颤抖,眼底腾起了怒火,连带着声音,都抑制不住地发颤。 “……你和一个从你十一岁的时候,开始猥亵你,猥亵了你整整五年的……” 他猩红着眼,说不下去。 靳舒宁的泪水,已经将他的虎口彻底淹没。第74章 婚?????礼篇 靳朝安八岁那年, 老太太过六十大寿。 他知道奶奶不想看见他,所以当别人都在祝酒的时候,他一个人躲在阳台的窗帘后面睡着了。 因为没饭吃, 肚子又饿,所以他也只能睡觉。 靳舒宁提前从席上撤了下来,她怀里偷偷捂着一个小饭盒, 终于在菜还热乎的时候, 在阳台上找到了他。 “醒醒, 起来吃饭啦。”靳舒宁蹲在她旁边, 打开饭盒,她特地夹了他最爱吃的虾饼。 靳朝安努了努鼻子,像只小狗一样,突然睁开眼, “姐!” 他开心地捧起饭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靳舒宁让他吃慢点,他也没听。 吃了饭, 靳朝安也不想出去, “今天奶奶过生日,她不喜欢我,我就不出去给她添堵了。” 但他也不想回房间, 他的房间在地下室, 看不到星星。 可是阳台那么冷, 靳舒宁只好跑回自己房间拿了床小花被子,盖在他身上,“我陪你。” “姐你真好。” “你少欺负我一点点就行啦。” “不会的, 我最疼姐了。” 后半夜, 两个小人儿竟然就这样背靠着背, 在阳台上睡了过去。 老太太的宴席大摆三天,到后半夜戏台子那边还都灯火通明,这几日,很多亲戚都在靳宅留宿。 起初听到声响的时候,是靳舒宁先睁开的眼。 窸窸窣窣的对话声传来。 “长清的死,老头子就一点疑心都没起?毕竟他一没,万清就落到你手里……” “呵,他就算起,又能拿我如何?大哥死都死了,他现在也只能靠我!” “呵呵,毕竟是你亲大哥,你也真是狠得下心……” “亲大哥又如何?别怪我心狠,要怪,只怪老头太偏心!” 砰的一声,靳朝安醒了,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饭盒,靳舒宁惊恐得瞪大眼睛,一把捂住他的嘴。 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 肾上腺素飙升了几秒后,脚步声渐渐朝阳台靠了过来。 隔着一面帘子,靳舒宁听到了二叔的声音,他嗓音浑厚又阴沉,“谁?” 靳舒宁抖动着手腕,将另一只手放在唇边,她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 她轻轻掀起靳朝安身上的被子,捂在自己胸前,就在身后的帘子即将撩开的那一秒,靳舒宁猛地转过身,先一步从帘子里钻了出去。 她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二叔,你怎么在这儿?”后面还站着个陌生人,她不认识,就没喊。 “呵呵,是舒宁啊。”靳长丰狐疑地打量她两眼,“这话该二叔问你才是,怎么不在房间好好睡觉,跑来阳台上做什么?” “是啊,我怎么在阳台上睡着了?”靳舒宁说着打了个呵欠,“本来想看星星的,竟然在阳台上睡着了,还好二叔把我喊醒,不然我一定冻感冒了不行……” 靳长丰微笑着,“快回房吧。” “谢谢二叔。”靳舒宁迷迷糊糊地往房间走。 “等一下。”靳长丰又喊住她,靳舒宁眼皮一跳,她哆哆嗦嗦地转过身,“怎、怎么了,二叔。” “你被子掉了。” 靳舒宁忙低头一看,果然被子已经拖在地上,她深深松了口气,赶紧把被子团了团抱在胸口,“那我回去睡觉了,二叔。” “去吧。” 等他一走,那陌生人便走向前,他刚要开口说话,靳长丰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重新走到阳台前,一把将帘子掀开。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饭盒倒在地上。 靳长丰看了那只饭盒一眼,随后把帘子拉严。 那陌生人终于开口,“那小丫头一定听到了。” 靳长丰幽深地摸了摸下巴,“我知道该怎么办。” …… 等外面彻底没有声音,靳朝安才从洗衣机里爬出来。 八岁的他,很多事情还都懵懵懂懂,刚刚他姐转身的时候,看了眼一旁的洗衣机,给了他个眼神,他便只知道按着他姐的指示,偷偷钻进洗衣机里。 但是为什么要偷偷的,二叔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却并不是很明白。 都说女孩比男孩心细,那一年,靳舒宁十一岁,却什么都明白。 直到五年后,靳朝安才意识到,他八岁的那一年,一次偶然的心血来潮,执意睡在阳台的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五年,靳舒宁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曾经是笑容时刻挂在嘴边的小公主,可这五年里,她的笑容好像渐渐消失了,在别人看不到的夜晚,多少次,她把头埋在枕头上,一个人默默地哭泣。 有一天,她刚刚拿起手机,就突然崩溃大哭,她找到一把剪刀,把书桌上的全家福剪碎剪烂,又把自己的长发剪短,剪得乱七八糟。 “姐,你怎么了?” 靳舒宁丢掉剪子,慌里慌张地把手机藏了起来,她红着眼摇了摇头,“没事。” 那一年,他十三岁,而她十六岁。 十三岁,也该到了什么都明白的年纪了。 他偷走了靳舒宁的手机,在复原后的回收站里,他发现了许多许多张,令他愤怒到难以形容的、几乎差点当场暴走的照片。 那些被动的,难堪的姿势,每一张都像一把刀子,割碎他熊熊燃烧的虹膜,将他的世界割得血肉模糊。 …… 除夕夜那天,他拿着他磨了半年的小刀,尾随在靳长丰身后进了卫生间。 “不许动。”十三岁的时候,他将刀尖顶在他脖子的动脉处时,就已经不需要垫脚了。 那一刻,靳长丰吓得尿都洒在了马桶外。 “照片呢?”他太冷静了,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性格就开始走向了极端。 “什……什么照片?” “你给我姐拍的照片,你威胁她的照片。”靳朝安手中的小刀,毫不留情地扎进去两分,“还想让我说得再具体一点?” 靳长丰吓得立刻把手机掏了出来,“都,都在里面了。” “删。” 靳长丰哆哆嗦嗦地删掉。 “还有。” “没,没了,真的没有了!” “做过吗?”靳朝安第一次想杀一个人,就是当他念出这三个字的时候。 可惜,靳长丰否定得太快。 靳舒宁十一岁的时候,就被靳长丰的大手探进了裙底,在她毫无意识的情况下,给她破了处。 那天,那个小女孩整整哭了一整夜。 往后的五年,就像噩梦一样,靳长丰每一次来靳家,都会在没人的地方,对她进行一番洗脑和猥亵。 “二叔最疼你了,宁宁。” “宁宁也会疼二叔的,对不对?” 每一次结束,他都会强迫她摆出几个羞耻的姿势,拍下照片来给她看。 “宁宁不会乱说的,不然二叔不能保证这些照片会不会出现在宁宁同学们手中。” 靳舒宁泪流满面地保证,“我……我不会乱说的……” “乖。” 而此刻,靳长丰却极力否认他曾做过的那些禽兽事。 “没有,二叔真的没有……” “有没有都不重要。”靳朝安握紧刀子,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你欺负我姐,杀了我爸,你今天必须得死。” “二叔没有欺负你姐,你爸……你爸也不是我杀的!” “是么。” “是是……你爸是你妈害死的……啊!” 刀尖刺破皮肤,血肉外涌,靳朝安朝他大吼——“你胡说!!” “我没胡说,是你妈……就是你妈害死的。” 靳长丰看他激动,趁热打铁,“因为你爸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他从来不爱你妈,所以你妈恨他,恨毒了他!” “哦不不……”靳长丰见他握着刀子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就要握不住了,他不敢贸然去抢,只继续用语言继续刺激他,“她不是你亲妈,你……你没有妈……你就是个野种……” “你胡说!胡说!!”靳朝安把小刀对着他脸,外面炮竹声声,掩盖了卫生间里的嘶吼,“我不是野种,她是我妈,是我妈!” “我没有胡说,你自己想想,如果你不是野种,为什么老太太会不喜欢你,家里这么多孩子,老太太哪个都喜欢,哪个都疼爱,为什么独独只待你冷眼……因为你亲妈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老太太嫌你脏,不肯认你……” “不,我不是……” 可是他要怎么相信? 他的后背,从小就像筛子一样,布满密密麻麻的针眼,那些都是老太太厌恶他的证据啊! 他以为是自己调皮,所以奶奶才不喜欢他,他尝试过变乖、变听话,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他学着不再说话,不再出现在奶奶面前,他以为这样,奶奶就不再讨厌他,就不会用针头偷偷地扎他,可是后来他发现,原来弟弟也调皮,原来弟弟也吵闹,可是弟弟就会被奶奶抱在怀里,温柔地哄,吃奶奶亲手做的蛋糕。 而他,无论怎么努力,也还是会被奶奶丢进地下室。 靳长清去世的那一年,万清也刚刚上市,老爷子整日整夜住在公司,曹熹媛大病一场,在医院躺了整三个月,这三个月,靳朝安被老太太关在地下?????室里,只给水喝,不给饭吃,有时候隔三天才会派人送来一盒嗖掉的剩饭,像狗一样养着。 有一次,他发了高烧,就快撑不住了,是靳舒宁在奶奶面前拼了命地磕头,磕得脑门都流了血,老太太心疼孙女,才允许医生过去给他看病。 只可惜耽误了太久,小孩的免疫力又低,肺部已经造成了严重感染,烧退了以后也留下了干咳的后遗症。 从那以后,靳朝安的性格就开始变了,变得有些阴暗寡言,不愿再和任何人接触,他少有的几次笑脸,也都是给他大姐的。 靳朝安无声笑笑,“我不信。” 因为他还记得,那年曹熹媛出院后,见到骨瘦如柴和不停咳嗽的他,脸上露出的是怎样的吃惊和疼惜; 他还记得,他妈妈是怎样在厨房里,为他煲营养汤补身体的…… 她从未像奶奶一样,打过他、骂过他,如果他是野种,如果她不是他亲妈,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对待自己! “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靳朝安红了眼,“如果我发现你骗我,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他跑下楼时,所有人都已经回房休息了。 只有曹熹媛还在厨房里煮饺子。 这一夜是除夕,家里给佣人们也都放了假。 靳朝安来到她背后,轻轻喊了声妈妈。 曹熹媛回过身,身后还弥漫着沸腾的水蒸气,“你怎么下来了?” 刚刚在饭桌上,他和奶奶吵了一架,她便让他去楼上呆着,他连年夜饭都没有吃。 “是不是饿了?饺子马上就好,还有三分钟。” “妈妈,我……” 曹熹媛睁大眼,看向他的身后,下一秒,靳长丰高举着花瓶,便朝他的头顶狠狠砸了下去! “小兔崽子,敢捅我!!” 靳朝安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后脑勺的血流了一地。 曹熹媛吓得捂紧嘴巴,“你疯了!” “我没疯,是他疯了!”靳长丰火冒三丈,但这时候,他也有点心虚,他对靳舒宁做的那些事儿,绝对不能让曹熹媛知道,“这小狼崽子知道他爸是咱俩害死的,要找我寻仇!” “什么?!” 靳长清还没死的时候,曹熹媛便跟靳长丰厮混在了一起,万盛改名万清,准备上市后,他们两个就开始谋划着怎么把他害死,把万清弄到手。 靳长丰紧紧捂着脖子,他发狠道,“这小狼崽子绝对不能留,趁着这个机会,给他活埋得了!” “到时就说是他和奶奶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曹熹媛犹豫了,靳长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个野种舍不得?” “我不是舍不得……可,可他到底是个孩子……” “孩子又如何?!这小狼崽子总有长大的一天!何况他现在什么都知道!留着就是颗大雷!” 靳长丰想到刚刚在厕所里,靳朝安想要杀他的那个眼神,他便浑身一凛,不行,他今天说什么都得弄死他! 曹熹媛也怕事情败露,慌慌张张之下,只好麻木地答应。 她赶紧收拾好厨房地板上的血迹,趁着夜深无人,拖着靳朝安的身子往后院儿走。 靳长丰在前面给她把风。 拖到客厅的时候,靳舒宁正好从楼上下来,她看到眼前这一幕,吓得叫出了声,靳长丰跑过去捂住她的嘴,捆住她挣扎的四肢。 昏迷中的靳朝安,听到了靳舒宁的尖叫声,是她的声音唤醒了他,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对着曹熹媛的目光。 “妈妈……” 曹熹媛捂住他的嘴。 靳朝安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 他开始挣扎。 曹熹媛的力气渐渐松懈,她看着他涕泪横流的小脸,虽然她一直很恨他,但好歹也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啊…… 靳长丰在楼梯处朝她低吼,“你在想什么?还不快掐死他!一会儿人都下来了!” 曹熹媛听了他的话,一边流着泪,手上的力气紧了几分。 “对不起孩子,你不要怪我,真的不要怪我……” 靳朝安眨了眨眼,泪珠断了线似地往下掉,他的四肢艰难地划动着,“妈妈……” 曹熹媛狠心闭上眼,她双手掐着他的脖子,咬了咬牙,用力向下一按。 “不,我不是你妈……” 话音落下的瞬间,靳朝安的身体也停止了挣扎。 靳舒宁看到他一动不动,当即晕了过去。 靳长丰把她塞到阁楼后,又蹑手蹑脚地跑下了楼。 可他刚一下来,就傻了眼。 客厅里,只有曹熹媛一个人瘫坐在那里。 靳长丰怒气冲冲地来到后院儿,后院儿的土地也平平整整,没有一点动过的痕迹。 “人呢?!” 曹熹媛慌慌地说,“我我不知道,我以为他没气了,我就去外面找袋子……” 可是等她一回来,人就不见了。 “坏了!”靳长丰看到了敞开的窗户,“一定是让那小狼崽子跑了!” 其实当天靳朝安并没有跑远。 他就躲在窗户下面的草丛里,冻了一夜。 他知道靳长丰一定会派人到附近搜索他,所以他是等到转天人都回来了以后,才偷偷逃走的。 他是在大年初一的那一天,离开的靳家。 但因为他的脑袋流了太多血,外面又天寒地冻,他只穿了一件单衣,所以并没有支撑多久,他就倒在了路边枯草横生的雪地里。 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救了他,并带他离开了北城。 …… “当年你走了以后,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到处找你,可却怎么都找不到你……二叔怕我说出去,继续用照片的事情威胁我,我不敢反抗,也不敢告诉妈妈,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她说她是一时糊涂,才想要掐死你……我除了相信,还能怎么办?” 靳舒宁擦掉眼泪,“后来我想到了自杀,只可惜,我没死成,自杀那天,碰巧被二哥救了,他怕我再次寻死,把我带回了他家。” “其实二哥是个好人,他并不知道他父亲对我做的那些事,他以为我自杀,是因为找不到你,那天他一直在开导我,也答应我,一定会帮我找到你。这些年来,我对他好,只是想报答他当年对我的那份救命之恩,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二哥,我可能早就死了。” 也就是那一天,在二哥家,她见到了一个神秘男人。 就在靳长丰的书房里。 她第一次见到靳长丰对一个男人如此恭敬,便是那一刻,她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为了自保,也是为了摆脱靳长丰长期对她的控制,在那个神秘男人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偷偷爬上了他的车。 既然命都不想要了,那还有什么是她在乎的?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男人姓康,是港城第一大财阀康氏家族的掌权人。 别人都尊称他为康先生。 康家想控制华都的经济,靳长丰就是他在北城一手扶持的傀儡。 从那一天起,她就发誓,一定要让自己变强大,只有强大了,才能摆脱噩梦的纠缠。 只有强大了,才能找到她弟弟。 这些年,她是如何从一个玩物,一点点地爬上位,到了和靳长丰平起平坐的位置,其中的酸楚,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也恨过,她也怨过,不是她不想报仇,不是她想和她最痛恨的人合作,而是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范围,在黑色的泥沼里越走越远,越走越深,事到如今,早已没有可以回头的路了。 她有了康氏的血脉。 为了她的孩子,她不得不。 靳舒宁猛地抓住他的手,“我是有苦衷的,但你一定要相信,不管我有什么苦衷,我都是爱你的,不想让别人伤害到你,也是真的……” 她甚至想劝他把背后的势力交出来,想他和她一起归顺康家,他根本不是康家的对手,如果康先生对他出手,他一定受不住的。 她不想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归顺了康家,万清也还能在他手上,他们姐弟俩甚至可以一起把二叔踢出局,做康家的傀儡又怎样?只要他们能平安地在一起…… “你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你现在还能站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靳朝安之所以回到靳家,除了要报仇以外,最大的一个计划,就是要带靳舒宁离开,带她脱离苦海。 所以他一直在查她孩子的下落。 他明知道她做的恶、做的孽,却还在谋划着怎么帮她脱身,他扣着逃跑的两个女孩,就是为了不让她们被警察发现。 码头那一晚,如果靳舒宁没有接到消息将那些女孩提前转移,他的人其实也做好了抢在警察之前劫走她们的准备。 …… 可他也明明警告过她,不要动灿灿。 他明明说过,他有能力保证灿灿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威胁……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听他的话! 靳朝安拂开她的手,他转过身,冷漠地说:“收拾东西,明天彭晋带你走。” 靳舒宁伏在椅子上,涕泪横流地摇着头?????,“走不了,真的走不了……”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走还是不走?” 靳舒宁还在哭。 靳朝安回过头,俯身拍了拍她的背,“很好,不走就等着收尸吧。”第75章 婚礼篇 靳朝安走出大门, 靳盛洪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看样子已经等他很久。 他不想说话,“回去吧爷爷。” “能听我说两句么?” “不能。”靳朝安和他擦肩而过, 弯腰坐进车里,彭晋准备关车门的时候,他伸手挡了下, 看向靳盛洪, “有些事不是您能管的, 与其浪费时间, 不如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是您临终前该交代的,听说您最近身子一直不好,从明天开始, 我会让齐优过来给您看病,直到看好为止,关门。” 车子开出不远, 靳朝安便叫了停。 他叫彭晋下去, 给他买烟。 这一晚,他一个人坐在车里,从天黑到天亮。 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到最后, 整个人颓废地仰着头, 不停地咳, 肺都要咳出来似的,彭晋大着胆子把烟从他手中夺走。 靳朝安哑着嗓子,说给我。 “别抽了三哥, 求您了。” “求我?”靳朝安扯扯嘴角, 他歪过头去, 眼神恍恍惚惚地望向窗外,不再说话。 六点钟,医院打来电话。 庄灿醒了。 彭晋像抓住救命稻草,回头告诉三哥,“庄灿小姐醒了!” 靳朝安一夜未睡,眼底布满触目惊心的血丝。 他听了,沉默了好一会儿。 彭晋看三哥闭上了眼,他试探性地,又说了一句,“三哥,庄灿小姐……” “我听到了。” 彭晋顿了顿,“那,去医院吗?” 好一会儿后,他才开口,“去吧。” 彭晋比较心急,他车开得很快,靳朝安一直歪着头,看着外面。 清晨的马路,车水马龙,街道两旁的商铺陆续拉起了卷帘门,喧嚣声带来了城市的活力。 “停。”靳朝安开口。 彭晋闻言把车停在路边。 正好停在一家花店门口, 靳朝安推门下车,走进这家花店。 十分钟后,他捧着一束玫瑰返回车前,让彭晋把后备箱打开。 他低头扫了眼身上的衣服,便叫彭晋给延悦打电话,回去把礼服拿来。 到了医院,靳朝安并没有先去看庄灿。 他先是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好好地洗了个澡。 吹头发的时候,延悦提着三哥的新郎礼服跑了进来。 因为太急,整个人还呼哧带喘的。 靳朝安放下吹风机,走过去,接过礼服,回到房间一一换好。 领结也打好。 他拿出怀中的钻戒看了看,这戒指,从婚礼当天,便始终都没离开过他胸口。 这一颗,才是他亲自设计,亲手打磨的钻石。 他站在穿衣镜前,又觉得自己不太好看,便叫延悦进来,帮他把头发打理好,打理得帅气一点。 延悦想哭,但还是帮三哥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跑去找值班医生借了摩丝。 其实三哥好看,哪里都好看,就是脸色不好看。 那样的苍白和疲惫,倒像是美剧里的吸血鬼王子。 收拾好后,靳朝安把戒指放进口袋,捧起那一大束玫瑰,走向了庄灿的病房。 …… 庄灿其实已经醒了很久了。 但她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身子,只能勉强抬抬胳膊,歪歪脑袋,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医生护士们来了两次,大概讲了讲她目前身体的情况,叫她不要担心,他们会全力医治好她,别的也没多说。 庄灿眨了下眼睛,表示明白。 她说不出话,但能感觉到针线细微拉扯着她舌头的痛。 还有各种插管带给身体的不适。 她曾以为她活不了的。 医生走后,她就把头扭向了窗外。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大片大片的照射进来,头顶的氧气管还在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儿。 这一刻,她才算是真正从死亡的恐惧中解脱出来,感受到了活着的自己。 她不敢再闭上眼睛,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又回到了那具棺材里,回到了噩梦里的油锅中。 她只得望着远处的天,远处的云,直到眼眶湿润,泪水不知不觉浸湿了眼角。 房门拧开的时候,她依然没有回过头。 靳朝安走进来,看到庄灿躺在雪白的床上,微微侧着脑袋,整张脸沐浴在阳光下。 她在发呆,没有意识到,身边何时多了个人。 回过神来的时候,靳朝安已经在她面前慢慢蹲下,单膝点地。 他把手中的玫瑰放在她的床头,伸手拨下一半花瓣,放在她鼻尖。 “好闻么?” 庄灿一眨眼,圆润的泪珠就从她的眼角滑进了脖子。 他抽出纸巾帮她擦干眼睛,擦到嘴角的时候,她轻轻嗅了嗅鼻子,不是玫瑰花香的味道,而是香水味,他好像喷了香水。 他把整只手递了过去,“好闻么?” 刚刚擦干的眼睛又湿了,庄灿泪汪汪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她也说不出话。 刚刚进来的时候,医生告诉他,庄灿的器官功能已经基本恢复,但是嗓子却暂时说不了话。 她舌头咬伤,严重断裂,缝合了整整28针。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咬舌。 警察来过两趟,他们告诉了他一个理由,但他似乎并不相信。 他细细摸着她的小脸,想象她在最后关头咬舌自尽的狠劲儿,又气,心又痛。 庄灿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艰难抓住他的手,摊开他手心,在里面轻轻划了一个叉。 代表不对。 “你想的不对。” 她没有想自杀。 他们肯定以为是沈煜想要侵犯她,她为了保全清白而选择咬舌自尽。 她才没有。 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是想活啊,想拼了命地活下去,所以才会咬舌,让神经在剧痛的刺激下解除药物的麻痹,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她从没有想过死,一秒都没有过。 她看到他身上的漂亮礼服,帅气的发型,继续在他摊开的手掌,画了一个笑脸。 表示她喜欢。 靳朝安很浅地笑了下,他从怀里掏出戒指,单膝跪她床边,很耐心地问她,“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庄灿鼻子一酸,握着他的大手,握了好一会儿,才在他的手掌上认认真真地画了一个对勾。 表示她愿意。 靳朝安攥住她的小手,拉到唇边,深深吻了上去。 五根手指,吻了个遍。 最后,在他停顿最久的无名指上,将钻戒为她戴好。 他支起身子,挪到她脸前,一手捧着她的脸,“乖,叫声老公。” 庄灿害羞地红了脸,他知道她说不出话,所以是在故意调戏她。 之后他亲她的眉毛,亲她的眼睛,亲她的鼻梁。 最后和她亲嘴。 延良延悦挤在门口,透过门缝偷偷地往里看。 靳朝安握着她的手,懒洋洋地贴在自己脸上,他侧着身子,静静地望着她。 “我准备买根绳子,把你拴在我身上,以后我去哪儿,你去哪儿,我们永远不分开,这样好不好?” 庄灿努了努嘴,掰开他的手掌,在他手心里用力画了个叉。 可以感受到她是很不情愿了。 “为什么不好?” 庄灿又在那个叉上点了两下,点得他手疼。 “新婚之夜”,靳朝安让医生把他的病床挪到了楼上,和庄灿合成一个病房。 延悦大张旗鼓地弄来了一堆有的没有,把病房好好打扮了一番。 庄灿看着延悦,像只兴奋的小兔子,一会儿在床头贴了个喜字,一会儿又在他俩的枕头下面洒了把大枣。 她一直握着靳朝安的手。 看延悦还在忙个不停,她在他的手心惊悚地画了一个问号。 “她疯了?” 靳朝安竟然没有阻止,并且还让延悦在他们两个的枕头下多洒一把花生。 庄灿心想,完了完了,他也疯了! 这一夜,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在各自的病床上睡去。 中间隔着一条小小的过道,只够摆上一台心电监护器的距离。 所以他们紧紧牵着的手也始终没有分开。 临睡前,他们还都侧着脑袋,互相凝望着彼此。 靳朝安说睡吧,老婆。 庄灿挠了挠他的手心。 “等你好了,带你回沈家看戏。” 他说完,就先闭上了眼。 庄灿出院的那天,封诚正式被警方逮捕。 孙幼蓉半夜偷偷收拾好行李,要带沈菁菁逃。 沈菁菁连拖带拽,死活不肯松手,她大声号啕,怎么都不能理解,“妈,封叔被抓和咱俩有什么关系?咱们……咱们为什么要逃!” 孙幼蓉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回房间,事到如今,只能告诉她真相。 沈菁菁听后傻了眼,怎么都无法相信,她年纪小,到底也没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这是她第一次直面人生的变故,除了哭,也只会哭。 夜深人静,孙幼蓉拽着沈菁菁,拖着行李箱,在司机的掩护下,偷偷地爬上了车。 那司机早就成了她的人,平时和封诚私下约会,也是这司机给她打掩护。 开到后门,大门刚一打开,车子还没始出来,迎面一排车灯便齐刷刷地亮了?????起来,直接将天照成了白昼。 所有的光都照射在孙幼蓉身上,她拼命捂着脑袋,沈菁菁吓得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对面车子已将大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在最中间的那辆宾利车里,庄灿被靳朝安抱在怀中,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透过前排的防风玻璃,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会多更点,明天是第二卷 的大结局。 第76章 婚礼篇 靳朝安的眼神很冷漠, 甚至有些无动于衷。 他拾起落在腿边的风衣,给庄灿围好,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口, 用手捂住她露在外面的那只耳朵。 随后抬起另一只手,按响了喇叭。 像是一声号角,紧接着, 其他的车子也同时按响了喇叭, 汽笛声响彻夜空。 别墅里顿时亮起了灯。 孙幼蓉疯了似的冲下了车, 连沈菁菁也不顾了, 拼了命地往外冲,可却被靳朝安的保镖硬生生地拦在了门口。 庄灿看着她发疯的样子,只觉得很可悲。 “妈!你要干什么?!”沈君柏冲了过来,他被汽笛声吵醒, 一出来就被眼前的场景吓懵了,他看向四周的车,“这……这是什么意思?” 沈兴德这时也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他紧抿着唇, 每走一步, 拐杖就狠狠地在地上捅一下,心里的猜测便落实一分,他苍老锐利的眸光, 像钝了的刀子似的割在孙幼蓉的背上。 即使她没有回头, 也能感受到背后火辣辣的怒火。 沈菁菁还在车里发抖, 她根本不敢下车,只能哭着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沈兴德冷冷扫了眼门外的车子,靳朝安给了个指示, 那些车灯便齐齐熄灭。 最后, 只留了靳朝安和庄灿坐着的那辆车, 用来照亮。 “幼蓉,你这是要去哪里?”沈兴德笑着问她。 孙幼蓉打了个哆嗦,她咬了咬牙,猛地转身,扑到沈兴德脚边,抱着他的大腿嚎啕大哭,“老爷你要救我啊!是庄灿!是庄灿!我就说她是来报复咱们家的,你偏不信!是她,是她故意勾引阿煜,故意败坏沈家的名声!是她害死了阿煜……先是夏夏,然后是阿煜,下一个,下一个就要轮到我和菁菁……” “我怕啊,真的怕,所以我才想带菁菁躲起来……老爷!老爷!您看,不然他们为什么把车堵在咱们家门口?他们就是想软禁咱们家,他们想就要报复咱们家!” 庄灿听了孙幼蓉的话,身体有些轻微发抖,靳朝安抱紧了她,摸了摸她的头,又轻拍她的背,很温柔地安抚她。 但他动作越温柔,眼神就越是冰冷,透着一股势不可当的杀气。 随后他按下一侧的按钮,车窗缓缓落下。 沈兴德已经走到车前,他看了一眼庄灿,庄灿此刻像个宝宝一样被靳朝安抱在怀中,他们这样肆无忌惮的亲昵,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朝安,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指的,当然是孙幼蓉口中的那些。 靳朝安还在轻轻拍着庄灿的背,并没给沈兴德眼神,他悠闲地看了眼腕表。 这时,庄灿似乎听到山下传来警笛声,那声音越来越近,庄灿看了靳朝安一眼。 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沈兴德也听到了警笛声,他沉默着把目光转向孙幼蓉。 孙幼蓉当即吓得双腿打战,她直往后爬,被沈君柏双手拦住,他急道:“妈!你到底怎么了?你跑什么?你说啊!” 靳朝安这才敲了两下车门,“警察会跟您解释的,伯父。” 刚说完,警车就开了进来,随即下来两名警察,走到沈兴德面前,出示了一下警官证。 “哪位是孙幼蓉?” 孙幼蓉吓得一头扎进了沈君柏怀里,呜呜地尖叫。 两位警察互相对视一眼,走到她面前。 “你好,我是北城市公安局经侦队的队长陈栋。”“副队张毅。” “你涉嫌一起特大经济犯罪,有人指认你为共犯,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说着就把手铐从身后掏了出来。 沈君柏:“什么?” 封诚被抓后,他才知道,他最崇拜最信任的叔叔,不仅违法犯罪,这些年还一直在背后偷偷地转移沈氏的财产,几乎快把沈氏掏空了……到现在他都没有缓过来,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现在竟然告诉他这一切还有他妈的参与?这怎么可能?不,绝不可能,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孙幼蓉听到手铐的声音,疯了一样扑到沈兴德面前,她大喊大叫,涕泪横流,“老爷救救我!救救我!我……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做过,真的没有做过!” “是庄灿!是她!她有靳朝安给她撑腰,他们有权有势,肯定是他们,和警察勾结,逼着封诚诬陷我,要拖我下水!老爷……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沈兴德怒不可遏,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骗我!”这一刻,沈兴德彻底爆发,其实前两天警察找他谈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只是警察交代他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所以这些天他才一直忍着没说。 他倒要看看,这个贱女人还能恬不知耻地说出什么话来! “我是昏了头,但是我还不至于瞎了眼!灿灿对我如何,对沈家如何,我全都看在眼里!反而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妇!死到临头,还要冤枉灿灿,这世上,没有比你更恶毒的女人!” 庄灿没想到沈兴德会说出这番话,她扶着靳朝安的胳膊,在他怀中慢慢直起了身子。 “妈……妈……”沈君柏也爬了过来,他也满脸的泪,“你好糊涂啊妈,你怎么能和封叔做出这种事?难道爸爸对你不好吗……” 孙幼蓉瘫坐在地上,捂着肿胀的脸颊——嘴角都被沈兴德打出了血,她先是无声大笑,紧接着恨意上涌,“没错!是我,是我干的!” 她哈哈地笑,“我不仅和封诚掏空了你的老窝,我还给你戴了顶绿帽子呢,哈哈哈哈,想不到吧,你以为封诚为什么对菁菁那么好?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你的种,不仅菁菁,连阿煜都不是,怎样,当便宜爸爸的感觉开心么?” “妈……你在说什么胡话……别说了,你别再说了……”沈君柏哭着去堵孙幼蓉的嘴巴,被她一把挥开! “我就说!我就要说!我忍了这么多年,今年终于能说了,我为什么不说?” 孙幼蓉鲜红的指甲划过眼角,她擦去泪水,忽而笑得更加放肆,这一次,她把目光狠狠瞪向沈兴德,“你从来就没爱过我!你心里只有庄如兰那个贱人!当初要不是我设计把她赶出沈家,你会主动娶我吗!你不会!你只把我当成你的玩物,我十八岁就为你生了君柏……而你呢?圈养了我那么多年,从来,从来没有说过要给我一个名分……” “你叫我怎么甘心?叫我怎么甘心?哈哈哈哈,不过你也好不到哪去,亲手赶走了自己的发妻和骨肉,这滋味其实并不好受吧?事到如今了,我也不妨告诉你,那个贱人和司机从没有过什么,一切都是我陷害的,我就是要把她赶走,呵,我不赶走她,怎么可能上位?话又说回来,你若早肯给我个名分,哪怕是个小妾也好,我何至于要拼死拼活地和她抢位置!” 说到底,还是沈兴德自私,为了所谓的面子,不肯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有二房。 听了孙幼蓉的话,沈兴德双目通红,胸腔剧烈地起伏,差点就要站不住,管家忙把救心丸塞进他嘴里。 他吃了药,剧烈咳了一阵,突然丢掉手里的拐杖,往前一扑,直接扑在孙幼蓉身上,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用尽胸腔所有力气在怒吼,“是你!是你害得我妻离子散!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这个恶毒的坏女人!我要掐死你!掐死你!” 沈君柏已经傻了,他一动不动地摊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爸妈在地上扭打作一团,最后,在警察阻止下才把俩人分开,沈兴德被管家扶起,而孙幼蓉直接被戴上了手铐。 车子里的沈菁菁紧紧捂着嘴巴,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好怕,好怕她爸爸也把她这个“野种”一起掐死。 孙幼蓉被警察押去警车,她像疯了似的一直在大笑。 “等一下。”靳朝安的声音传来,彭晋立刻过去给三哥打开车门。 靳朝安为庄灿裹好风衣,随后搂着她从车上下来。 陈栋点了下头,“靳总。” 靳朝安松开庄灿,庄灿缩了缩身子,夜里确实很冷,她的目光追随着靳朝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靳朝安走到警察面前,轻微咳了两声,彭晋立刻把大衣披在三哥身后,他一句话没说,两个警察便心照不宣地松开了孙幼蓉的胳膊。 反正她现在戴着手铐,也逃不了。 孙幼蓉被吓到,一?????个劲地往后退。 其实不止是她,庄灿看着他现在这幅模样,也有点被吓到,靳朝安披着大衣,又接过彭晋递过来的皮手套,慢慢戴好……他这个样子,真的很吓人,连两个警察都忍不住变了脸色,要知道,他还在“保外就医”阶段,虽然刑期很短,只有几个月,但若是犯了事儿,可就再也没有“保外就医”的机会了。 “咳咳,靳总……”适当提醒。 “我明白。” 正当庄灿疑惑靳朝安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忽然上前一步,猛地揪住孙幼蓉的头发,将她狠狠拖到庄灿面前,用力掼在地上,她不跪,他就从她后膝处狠狠踩下去,踩得骨头都发出了咯吱的声响,孙幼蓉撕心裂肺地尖叫着,扑通一声,对着庄灿跪了下去。 他扯着她的头发,头皮都要给她揪掉一样,被迫让她仰着头,他看着庄灿,“打。” 庄灿扬起手来,这一刻,所有的怒火、怨恨,都化作了高高落下的这一掌。 啪! 一个鲜红的指印落在了孙幼蓉的脸颊。 加上沈兴德刚刚打的那一巴掌,她现在的脸,肿得就像是一个猪头。 沈君柏被彭晋按着,而沈兴德则默默看着,无动于衷。 孙幼蓉被打得满嘴血腥味,她吐了口唾沫,还在笑。 靳朝安:“再打。” 庄灿再次抬起胳膊,可这一次,却久久没有落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只是刚刚有一瞬间,脑海里好像闪过了妈妈的声音。 她说灿灿呀,不要再打了。 妈妈不需要你替我出气的,你要记住,人做错了事,会有法律来审判,一味地发泄私愤,只会让自己变成更暴躁的人,妈妈希望灿灿变得越来越好,放下心中的仇恨吧,做一个快乐的孩子。 而且你打她,你的手掌不疼呀?妈妈也会心疼灿灿的。 庄灿无声地垂下手,她闭眼将泪水擦去,然后指了下警察。 意思是“交给警察吧。” 靳朝安随后按着孙幼蓉的脖子,在庄灿身边的空地上,磕了四个响头。 四个,是给死人磕的。 警察装作没有看见,磕完才将孙幼蓉带上了警车。 靳朝安摘掉手套,将庄灿抱进怀里,摸着她的后脑勺,轻声哄她,“老婆不哭。” 沈兴德来到他们面前,眼含热泪,对庄灿说,“灿灿……是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爸爸已经得到了报应,家散了,沈氏也完了,爸爸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望你能偶尔回来……看我这个糟老头一眼,或许不需要太久,哪天我也就去找你妈赎罪了……” “我太太并不需要对不起。”靳朝安把庄灿护在怀里,他看向沈兴德,“您也不必担心,沈氏的烂账我会善后,但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把你和沈君柏手里的股份各转百分之15到灿灿名下。”有了百分之三十,庄灿就会成为沈氏的第一大股东了。 庄灿吃惊地看他一眼。 靳朝安摸了摸她的头,依然从容淡定地继续,“有问题吗,伯父?” 沈兴德:“没有,没有问题,就算让我把全部股份转给灿灿,我也是愿意的……那第二个条件?” 靳朝安不屑地看了眼一旁的沈君柏,就像是在看个不中用的废物,“沈氏整改重组后,需要召开股东大会,重选董事长。” “这是自然的……”沈兴德也看了眼沈君柏,他本是他内定好的接班人,可现在似乎也完全胜任不了这个职位,他想了想,“难道你想让灿灿来当这个董事长?” “不。”靳朝安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后,又把手机重新塞回风衣口袋,他缕了缕庄灿的额发,“我要沈夏当。” “什、什么?!”沈兴德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他话音刚落,沈夏的声音就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爸爸!!” 沈君柏听到沈夏的声音,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连沈菁菁都从车里冲了出来,捂住嘴巴瞪圆了眼。 没错,是二姐,是二姐! “夏夏……”沈兴德颤抖的手,伸向前去,和迎面飞跑过来的沈夏,紧紧拥抱在一起。 “真的是夏夏,你没死,你没……”沈兴德老泪横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二姐!!” “夏夏!” 沈菁菁冲了过去,沈君柏也走了过去,他们全都扑在沈夏身上,这一刻,他们一家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 其实昨天沈夏就回来了。 是靳朝安派陶潜去把她接回来的,刚刚在车里,她眼睁睁地看着孙幼蓉被警察逮捕,忍着眼泪,几次想冲下去,都被陶潜拦住了。 庄灿说不出话,用两根手指在靳朝安眼皮底下比画了一个小人走路的动作,表示她想走。 靳朝安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这几天,他们一直以这种方式交流。 她懒,觉得在手心写字好麻烦,就发明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小动作,靳朝安明白的话,就会在她嘴上亲一口,不明白的话,就会在她嘴上咬一口。 明明点头和摇头更省事的…… 这个小人走路比较简单,靳朝安一眼就懂,他示意彭晋去开车。 可庄灿却拉住她的胳膊,她指了指车子,又指了指他,做了一个转方向盘的动作。 “想让我亲自开车?” 庄灿笑了,点了点头。 “想只和我两个人,夫妻二人世界?” 庄灿打了他胳膊一下,皱了皱眉,握起拳头在空气中捶了两下,表示快去。 靳朝安拉过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一口。 两个人上了车,靳朝安给她系好安全袋。 车子开出去的时候,她听到后面有声音在喊她。 她摇下车窗,回头朝他们摆了摆手。 又很快摇上,夜里的风有点冷。 靳朝安把暖风打开。 他一只手打方向盘,另一只去牵她的手,和她十指交握。 “想回哪儿?” 庄灿眼睛注视着前方,她慢慢地,慢慢地摊开他的大手,在掌心里,一笔一画地写下一个字。 “妈” 他只凭感受就已经明白,于是立刻捉住她的小手,到嘴边亲了两口。 这次是两口,表示他很明白。 他开车带她去了海边。 庄灿知道,所有河流最终都会汇入大海,而所有的大海最终都会相连。 凌晨三点,月光洒在海滩上。 这是一家私人海域,靳朝安提前打了招呼,负责人连夜赶来给他们两个送了张毯子。 庄灿默默站在海边,赤脚淌在冰凉的海水里,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海风,深深望着混沌的海平线。 靳朝安走到她身后,把毯子裹在她身上。 他从身后环住她的肩膀,下巴抵在肩窝上。 他轻轻摇着她,“不要不开心。” 庄灿从他怀里钻出来,后退几步,捡起一只贝壳,在沙滩上写下了四个大字。 “我很开心” 又写了三个。 “谢谢你” 靳朝安在这三个字后面,加了一个逗号。 然后抓着她的手腕,用同一只贝壳,在这个逗号的后面,一笔一画地加上了两个字。 “老公。” 完整的句子便成为了——“谢谢你,老公。” 庄灿把贝壳丢到他身上。 她笑着跑起来,靳朝安在后面追她。 最后,他们逗累了,一起倒在沙滩上。 靳朝安翻身压在她身上,因为顾及她舌头上的伤,便没有太放肆,只轻轻地厮摩着她的唇瓣。 衣服脱光后,实在太冷,靳朝安赤着脚抱着她进了车里。 把毯子裹在她身上,打开了暖风。 她还是有些发抖,最后靳朝安脱掉自己的衬衫,一丝'不挂地和她裹进一张毯子里,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 他从后面抱着她,什么也没做,两个人头抵着头,静静望着远处海平面的方向,在等着初升的朝阳。 五点钟,海的尽头缓缓升起一轮红日,光艳夺目。 东方的天际渐渐染成一片金黄,海水逐渐泛白。 庄灿等来了日出,摇醒了身后的靳朝安。 他亲吻着她的脖子,而她正微笑着看着太阳。 这一刻,世间万物,花花草草,全都暖化在了晨曦的怀抱里。 而她暖化在他怀中。 就在前一个小时,靳朝安抱着她睡着了的时候,庄灿收到了青年发来的信息。 “她要杀你灭口,万事小心。” 婚礼当天,靳家派来的车子,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她便知道事情绝对不止那么简单。 她记得那个司机的容貌,靠着回忆,画出了他的肖像,传给了万叔。 知道司机已经被灭口,摸着这条线索,查到了背后真正要杀她的人。 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模一样。 所以靳朝安也知道这一切,可他并没有对她透露过一个字。 他在保护他大姐。 庄灿删掉短信,并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怎么了?”大概是被海风吹感冒了,靳朝安带了点鼻音。 也许是起床气。 “痒。”庄灿扒拉开他的脑袋,又艰难地扯了几个字,“别亲我啦。” “就亲。”他掰过她的头,开始亲她的嘴,“一辈子都亲不够。” 停下,?????抬头看她,“能说话了?” 庄灿动动嘴,“勉强。” “叫声老公。” “不要。”庄灿偏过头。 靳朝安又扭过她下巴,“求你。” “怎么求?” 靳朝安想了想,“满足你三个愿望,好不好?” “什么愿意都可以?” “是。” “假如我的愿望不切实际呢?” “怎样不切实际。” “比如,我要你为我与全世界为敌?” 靳朝安轻嗤一笑,“这不叫不切实际。” 他摸着她的眼角,告诉她,“这很合理。” 庄灿选择了成交。 她笑着,向他耳边靠了过去—— “……笨蛋。” …… 晨曦洒在他们身上,被进入的那一刻,庄灿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像重生,也像重新燃起了魂。 沈家的恩怨结束了。 看似一切尘埃落定,可她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世界另一端的巨浪已开始翻涌。 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第二卷 结束了!马上进入第三卷 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看,但是我想问问还在坚持追订的宝宝,想听一下你们的意见 就是说,后面的剧情我要不要砍大纲?我现在犹豫了 1.不砍,下卷开始框架就会往上提,那就估计还有二十多万字完结,中间会有一部分高虐!但是整个故事会更有血有肉,也更丰满。2砍,我会尽量十万字内收尾,但我觉得可能会有点落入俗套,可能你们也想快点完结不要太复杂只想甜甜的?总之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第77章 婚后篇 靳朝安打算在福西路置办一套新宅子。 地皮早些年就买好了, 图纸也已经设计了三分之一,就是后来又觉得没什么意思,放在一边搁置了。 庄灿坐在他大腿上, 往上推了推他眼镜,顺手将写字台上的灯光调亮了一点,靳朝安正埋头修改图纸, 庄灿腻过来以后, 便空出一只手来, 搂住了她的腰。 图纸几乎铺满了整张桌子。 庄灿看不懂三维, 只能勉强看明白平面,她软绵绵地贴在靳朝安怀里,把他的眼镜摘下来顶在自己鼻梁上,笑着问他, “你怎么什么都会?” “你知道没念过大学的唯一一点好处是什么吗?” 庄灿想了自己,她也没念过大学,但一直都很羡慕大学生, 所以想不出什么好处, “不用早起。” “可以去每个你感兴趣的学校里蹭课。” “不会被教授轰出来吗?” “像我这样颜值的就不会。” 庄灿“戚”了一声,好自恋哦。 她低头看图纸,在一个小屋子旁, 看到一根小骨头的标志。 特别可爱的小骨头。 联想到这根小骨头竟然是身后这样的男人画出来的, 就觉得违和得不行。 “笑什么?” “笑你厉害。” “哪儿厉害。” “能文能武。”庄灿腻在他怀里, “你都没有告诉过我,你小时候离开北城以后,去了哪里?” “Y国。” “你出国了?” “嗯。” “怪不得, 大姐怎么都找不到你。”她拨动着他的耳垂, “那你在国外, 都做些什么?” 庄灿立刻把指尖点在他唇心,“我要听正经的。” 靳朝安正经地说:“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然后强大自己。” 说完拿下她手,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这一刻,竟然觉得这双眼睛莫名有些熟悉。 庄灿眼神躲了躲,似乎怕他想起什么,她从他身上跳下,看了眼表。 她打了个呵欠,“去睡觉啦。” “没有其它想问的了?”靳朝安松了身子,倚在后面,一手搭在写字台上,轻轻点着桌面。 他觑眼看着她,眼神好像在说,机会仅此一次,过期不候。 “没啦。”庄灿勾勾手指,“一起洗澡吗?” 靳朝安朝她扬了下笔。 “哼,夫妻生活平淡如水。” 庄灿撅着小嘴,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结果,澡泡了一半,就被破门而入的流氓拦腰抱起,放在了洗手池上。 “你你你。”她扑棱着小腿,一脸红晕,“你干什么。” 靳朝安双手攥住她湿淋淋的脚腕,埋头舔她锁骨上挂着的水珠,“听老婆的话,给夫妻生活添点情趣。” 恶趣味地玩了她好一会儿,才给她擦干净身子,将她抱回了床。 庄灿想好了,明早醒来第一件事,一定要做一张“夫妻同房时间表”。 她要自己睡!自己睡! 庄灿睡着以后,靳朝安又抱了她好一会儿。 自从经历了上次的事后,庄灿的入睡就变得非常困难。 有时候,看似睡着了,但只要外界有轻微一点响动,她就会浑身一抽,突然惊醒,所以,靳朝安总会比她晚睡一个小时,把她抱在怀里,像婴儿一样哄着,直到她完全进入深睡眠。 为此,还把可乐送去了延良和彭晋那里。 庄灿睡着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靳朝安亲了亲她的嘴,把被子给她盖好。 然后他拿起手机,看了眼上面属地未知的未接来电,去了地下的会议室。 电话接通,屏幕上,很快浮现一张女人的脸。 他先是喊了声卫姨,随后将手撑在下巴上,“你找我。” 女人手里夹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动作很优雅,她悠悠吐了一口,声音像被烟熏过的一样,“沈氏的事情,你义父对你的做法很生气。” 靳朝安不意外,“这事儿我会和他亲自解释,没了沈氏,我还可以给他更好的。” 另一层意思就是,不要再惦记沈氏。 他没什么语气,但卫琳琅知道,他做好的决定,就没人可以改变,谁都没有例外。 “这一次就算了,不能再有下次。”卫琳琅警告他,“还有我要你做的事情……” “知道。” “时机到了,就不要犹豫,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更希望看到这一天的到来。” 靳朝安挂了电话,在会议室里独自坐了一会儿。 他想到十三岁的那年。 他从靳家逃出来后,晕倒在路边雪地里,是卫琳琅救了他。 随后将他带到了港城。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在港城的那些日子,他每天经受着非人的训练,直到有天,无法忍受的他从组织里逃了出去。 但是三天后,又被卫姨带人找到。 这一次,卫琳琅没有带他再回到原来的地方,而是直接带他飞去了Y国。 那时他才知道,这个组织的名字叫做三江会。 三江会的总部在Y国,分支在港城,组织里大部分成员都是华人,但是做的却都是洋人的生意。 曾经远渡重洋名不转经转的小社团,后来以其大胆狠辣的行事手段而闻名,主要体现在——别人不敢接的单子,它都敢。 成名后的三江会,成立了一个以其为首的华人互助联盟,给无数在陌生国土踽踽独行的血脉同胞给予了雪中送炭的关怀和帮助,也因此,这个亦正亦邪的组织在华人圈内拥有不可撼动的极高地位。 会长洪华生,外面人都尊称他一声洪爷。 卫姨把靳朝安带到了洪爷面前。 靳朝安还记得,当时的洪爷问了他三个问题。 他回答的时候,他就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 等他回答完最后一个答案时,洪爷一手扶在太师椅上,仰头哈哈大笑。 从那一天起,洪华生就将他认作了自己的干儿子。 靳朝安在Y国的那些年,洪华生很少会安排他出任务,很多时候,是真的把他当成儿子来培养,包括专门请老师来教他学习,安排手下手把手指导他熟悉公司业务,教会他如何管理公司。 甚至扶持他成立自己的宁安科技。 他十八岁的时候,宁安科技就已经走上了正轨。 也是在那一年,洪华生“送”他回到了靳家。 …… 洪华生第一次见到靳朝安,问他的那三个问题是—— 你有没有仇人? 有。 想不想报复? 想。 想如何报复? 都杀死。 那一刻,洪华生在面前这个小小少年的眼睛里,看到了独狼一般的狠。 他想到了自己当年被康家人赶出港城的那一天,他的眼神和面前这个少年此刻如出一辙。 他的本名叫康洪。 从他被逼出家族、逼离港城的那一刻起,他就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会亲手毁掉康家的所有。 既然康家想要万清,那他便要将其夺过来,就算不惜一切代价毁掉它,也绝不能让它落到康家手中。 三江会成立的最终目标,就是成为康家的死对头,打击康家的一切。 洪华生等了很久,终于在那一天,等到了一颗得天独厚的棋子。 是洪爷将那年雪地里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一手培养成了如今的靳朝安。 靳朝安在回到靳家前,便和洪爷做了个约定。 既是约定,也是他们共同的目标。 “帮助洪爷强大三江会,将万清背后的势力集团彻底击碎。” 靳朝安十八岁回到靳家,二十岁利用宁安科技收购走万清部分股份,直到二十六岁,才彻底将万清捏在手中。 …… 靳朝安在转椅上转了个身,他一手撑着头,望着窗外的?????月亮。 这一夜,他就这样在椅子上昏昏地睡了过去。 …… 转天一早,靳朝安就贴在庄灿热乎乎的小脸前喊她起床。 “起床了老婆。” 他手好凉,还一直往被子里钻,庄灿骂骂咧咧地睁开眼,“不去不去。” 靳朝安说要把她栓在身上是真的,这些天,竟然连去公司都要带着她。 她在沈氏上班的时候都没起这么早过! “不行,我一个人上班会无聊,会想你,快穿衣服。”靳朝安把她拉起来,一会儿,又让延悦进来帮她穿衣服。 吃饭的时候,庄灿整个人都是闷闷不乐的。 靳朝安把粥喂到她嘴边,都不喝,也不搭理他。 吃了饭,又气呼呼地一头钻进车里。 靳朝安无奈一笑,钻进后排,把她搂在怀里,又按在腿上。 “睡吧。” “都醒了!” “那就醒醒神儿。” “哼。” 靳朝安从前面抽出一本财经杂志,翻了几页,指着其中的一段数据,问她,“会看吗?” 庄灿在沈氏上班那会儿,是很想努力提高自己来着,但奈何“先天不足”,后天怎么努力也不尽人意,“不会看。” “所以要好好陪我一起工作。” 庄灿眨了眨眼。 “你这个大股东可不是什么甩手掌柜,沈氏的经营方针,投资计划,包括公司年度财务预决算方案等等,到时候都要你来审议批准,不能什么都不会,知道吗?” 靳朝安垂眸望着她,有点心痒,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轻轻拨了下她的睫毛。 庄灿也被他弄得有点痒,她想了想,怪不得和他一起上班的时候,这人总是会丢给她一些财务报表看,原来是想亲自带一带她。 “我哪有你想的那么笨,再说,沈氏有二姐呢,我只负责数钱就好了。” 靳朝安握住她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亲,“老婆不笨。” …… 到了万清,庄灿先像往常一样,去茶水间倒咖啡,她不喜欢别人伺候她,和靳朝安那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土皇帝可不一样。 煮咖啡的时候,就觉得今天公司里的气氛很诡异。 好像大家都很紧张。 这种氛围,给了她一种很强烈的直觉——万清出了什么大事儿。 她出来后,发现连平时对她一口一口太太,马屁连连的女同事,都没工夫跑来跟他套近乎了。 她端着自己的咖啡,还给靳朝安用保温杯灌了瓶热水。 走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前时,苏秘书朝她使了个眼色,庄灿立刻止住了脚步。 透过敞开的门缝,庄灿很清楚地听到里面传来靳舒宁的声音。 “二哥一旦进去,万清传媒就彻底完了,对总部也将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你身为万清的董事长,有责任也有义务提前阻止这样的悲剧发生。” 靳朝安:“我当初提醒过他,影视行业如今遍地是雷,他不听劝阻,一意孤行,甚至把几十个亿的投资全部砸向同一个艺人,呵,别人买鸡蛋还都知道不要全部放在一只篮子里,他如此激进,早该想到有爆雷的一天。” “何况他能力没有,废物一个,野心倒不小,一项业务还没玩明白,就到处整些花里胡哨的,他能有今天的结局,我一点也不意外。” 靳舒宁:“可你就算不考虑公司,也不考虑你自己吗?你身为万清的董事长,名誉也一定会受到波及,你这么做,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 “我这么做?所以我该怪他,是他连累了总部,同时让我的名誉受到了波及,”靳朝安有点不耐烦,“他自己签的艺人爆雷,又被查出项目违规,跟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不是你的人举报的?既然你能举报,也一定能有办法摆平。” 靳舒宁向前走了两步,但又不敢离他太近,“我知道,你是想给我教训,但你可以直接冲我来,又何必非要拿二哥开刀?你明知二哥对我有救命之恩——” “够了。”靳朝安不想再听,可偏靳舒宁还要说,“朝安,我也是为你好,这件事,你真的不该这么做!现在股东还不知道,股东若是知道这件事是你在背后操作的,你觉得,你这个位子还能保得住么?” “想换董事长?可以啊,股东大会先能开起来再说。” 靳朝安真的烦,他啪地丢掉手里的钢笔,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姐,我不是针对你,我要针对你,你现在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甚至不可能有自由,懂我意思吗?” “你现在应该在家,好好反思我那天跟你说的话,想好了再联系我,而不是一天到晚为了不相干的人,寒你亲弟弟的心。” 他说完,将眼镜戴上,已经不想再浪费口舌。 目光送客,望向门口的时候,微微挑了下眉。 “过来。” 庄灿来不及闪,只能推门走进去。 “大姐……”她先走到靳舒宁面前,朝她打了声招呼。 语气很乖很腼腆。 靳舒宁背过身擦了擦眼泪,转身朝她笑了一下,“灿灿。” 两个人的氛围真的就很好,甚至连一点暗潮涌动都察觉不出来。 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过来。”靳朝安又喊了一声。 庄灿赶紧走到他面前。 可还没站好,就被靳朝安大手一伸,拽进了怀里,正好按在他大腿上。 庄灿手里的咖啡差点洒他一身。 还是有几滴溅到她手上。 碍于身后有人在,她只能小声埋怨,“干嘛呀……咖啡都洒啦。” “洒哪了?” “这里,”庄灿给她指了指拇指,又指了指手腕。 “帮你舔舔。”结果靳朝安真就直接上了嘴。 他俩这样肆无忌惮的,靳舒宁自然也呆不住的。 “我先走了。”她拿起自己的包包,和他们俩告别。 庄灿想起来送她,被靳朝安按在大腿上,他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我叫彭晋送你。” “我有司机。” “你确定?” 靳舒宁眼皮跳了一下,她才意识到,貌似这几天确实没有见到徐鹏。 她心里一惊,再次看向靳朝安,发现此刻他正低头把玩着庄灿的衣领,那衣领上面有个小小的拉链,已经被他挑开了。 庄灿有点脸红,使劲把拉链往上拽,还给了他一拳。 可他却在笑,并不恼。 靳舒宁手心都是冷汗,“那就麻烦你了。”走到门口时,她想起来什么,又停下,“对了,记得今晚回家吃饭,爷爷特地吩咐你们两个的。” 靳朝安不耐烦地挥了下手。 “好的大姐,我们知道啦,你慢点走~”庄灿一手按着领口,另只手抬起来朝她挥了挥手。 门一关上,庄灿就从鼻子里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想赶大姐走,也不用这么利用我吧?我很难堪的。” 靳朝安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耳朵,大手扣在她紧捂着领口的小手,将其挪开。 随后慢慢将拉链拉好。 边拉,边对她说:“没利用,就想时刻玩你。” 此刻,他唇角勾着一丝玩世不恭的邪笑。 “滚!” 庄灿是看出来了,有些人的禽兽本性,完全不会因为结了婚就会有所收敛,反而还会变本加厉! 臭男人!第78章 婚后篇 靳舒宁出来, 迎面碰到风尘仆仆的靳长丰。 “你不必去了。”她语气很冷,和刚刚在办公室里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他是做给我看的。”靳舒宁想到了徐鹏,她闭上眼, 深呼一口气,“二哥已经是废棋一颗,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不如早做下一步打算。” “你想怎么做?” 靳舒宁想了想, 事到如今, 她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即使她痛恨靳长丰, 但是为了她的孩子,也不得不和他合作。 昨晚康先生亲自打来电话,从他的语气里,靳舒宁已经听出了他的不悦。 “不管用什么办法, 一个月内,你们两个若是再不能拿回万清,别怪我翻脸无情。” “康家不养没用的人。” “孩子也想早点见到你, 早点完成任务, 别让孩子等太久。” 靳舒宁小声应着,“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流了一夜的泪。 没有人比她更痛苦。 她也一直在寻找可以两边都不伤害的平衡, 她从来都不想伤害到靳朝安。 唯一的办法, 就是劝他交出背后的势力, 和她一起归顺康家。 她真的不想和他走到反目成仇、兵戎相见的那一天。 那么,想要让他“投降”,只有先把他手中的权利彻底剥夺掉。 靳舒宁在心里念道:“朝安, 不要怪姐……” 她眼眸觑起寒光, 看向靳长丰, “把二哥的股份转给我,你想办法去游说股东,把靳朝安作为这件事情的幕后推手散布出去,召开股东会,趁机扶我上位。” 再加上她自己手里的股份,未必不会成功。 “你想上位?” “二叔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如今您和二哥都被踢出局,我倒是想二叔您能重新上位,但您觉得可能么?” 靳长丰没再表态,等靳舒宁一走,他便冷哼一声,“你们姐弟俩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万清再怎样也没落到别人手里。” 他怎么可能让靳舒宁上位?! 与其让她上位,不如…… …… 下午靳朝安约了秦戈和谢达去温泉山庄。 庄灿提醒他,“晚上还要回家吃饭呢。” “不过夜。”靳朝安拉上她手,庄灿大惊,“干嘛!你们男人泡澡也要带上我?好变态!” 结果,到了以后,靳朝安开了一个鸳鸯池,类似于八卦的那种样式。 靳朝安搂着庄灿泡一半,秦戈和谢达则一脸嫌弃地看着彼此,泡在另一半。 谢达:“我说老三,你这忒不地道了,不让我们带姑娘就算了,还把我跟个糙老爷们弄一池子里,你是何居心呀?” 秦戈接道:“岂止,你自己搂着美人软玉温香的,让我们哥俩眼巴巴地干看着,人干事儿?” “岂止!你若让我看看嫂子,也就忍了,可你瞅瞅,你把嫂子穿成啥样了?谁特么泡温泉穿得跟下海潜水似的!” 靳朝安扶着庄灿,慢慢坐进水里,然后和她并排靠好,庄灿听了他俩的话,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这身泳衣是靳朝安给她挑的,长袖长裤,连脖子都没露出来,已经不能用一般的保守来形容了,简直太太保守,不仅保守,还土! 庄灿比那哥俩还不乐意,换衣服的时候,还是被靳朝安拖着小腿硬塞进去的。 “没把你俩眼睛蒙起来,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就这,靳朝安还不愿意,庄灿身材太好,紧身衣一穿,前凸后翘的,比不露还要有感觉。 这样想着,他便转过身,近距离凝望着身边这张氤氲在水蒸气下的红扑扑的小脸。 庄灿觉得他的眼神变得好奇怪,心想旁边池子还有人呢,他不会这么变态吧! “你干嘛?”她很警惕地把手叉在胸前。 岂料,靳朝安只是伸手帮她缕了缕黏在鬓角的湿发,他确实有些情不自禁,但更多则是内心的情动。 他摸了摸她的脸,笑了笑说:“都这么久了,你这张脸,我还是如何也看不够。” 这句话不轻不重,隔壁两兄弟自然听到了耳朵里,并立刻阴阳怪气地起哄。 庄灿耳根一热,朝靳朝泼了捧水。 靳朝安盯着她的娇俏羞态,轻轻勾笑。 背后,谢达哈哈笑完,对庄灿打趣道:“嫂子,你是不知道,老三没遇见你之前是个什么形象,天天冰着个脸,不夸张的说,真跟白无常一样,别说别人,就连我有时候走他身边,都会忍不住抖三抖。” 这要搁以前,靳朝安能说出这种柔情似水的话,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谢达也不信啊! “可说真的,自从遇见你以后,老三变了,是真变了,说到底,还是嫂子你有本事,能收了老三这样的妖孽。” 其实谢达和秦戈当时还打了个赌,认为不出三周,老三准腻,没想到如今老三竟然都跟她结婚了。 庄灿听完,得意地朝靳朝安扬了扬眉,“我有本事么?” 靳朝安哪还忍得住,按住庄灿的后脑勺到嘴边狠狠亲了一口。 “哦哟——”谢达起哄。 庄灿哎呀呀地推开他,“注意形象呀注意形象!” 秦戈眯眼看着,只笑,也不说话,手里夹着根雪茄。 谢达啧啧道:“还是嫂子心疼我们,不像某人只会虐狗。” 庄灿:“我这叫有爱心,尤其爱护小动物。” 谢达:哈? 庄灿偷偷乐了两下,被靳朝安点了点鼻子。 后面酒上来了,在一块浮木托盘上漂着,庄灿觉得造型有趣,就尝了两口。 靳朝安叫她不要多喝。 “知道啦知道啦。” 庄灿推着托盘到一边去,自己玩自己的。 靳朝安随后也要了支雪茄。 今天这局,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庄灿故意离他们三个远了一点。 不过还是能够听到他们讨论的话,靳朝安好像也没有刻意避着她——不然也就不会带她来了。 庄灿其实觉得蛮可笑的,靳朝安现在给她的感觉,就很像做了一件亏心事后,在其它方面极力找补的样子。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都清楚。 他贴身将她带在身边,甚至连万清的内部报表都光明正大地给她看,不就是好像在告诉她,他已甘愿将所有私密都与她分享。 他以为她会信么? 庄灿喝了一小口桃子酒,脸蛋本来就被泡得粉嫩,这会儿更像颗桃子一样。 靳朝安悠悠吐着烟圈,视线落在她果冻似的唇瓣。 “还有一块业务,宁安不方便操作,你俩谁能接?” 谢达:“是我一直惦记的那块么?” “是。” 谢达秦戈对视一眼,查觉出事情不妙,秦戈略微严肃道:“怎么了?” 靳朝安:“不必问太多,手上有多少万清的股份,能抛就抛,尽快套现。” 庄灿抬头看了靳朝安一眼。 从温泉山庄出来,正好六点,两个人坐车来到靳家。 泡温泉十分消耗体力,庄灿早就饿得不行,在餐桌上吃得很畅快。 靳朝安一直在给她添菜,伺候她。 其它人都默默地吃饭,并不说话,一桌子气氛很诡异。 庄灿看得出来,大家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她心里隐隐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吃饭的时候,庄灿就察觉到了爷爷的脸色不太好。 病态很重的模样。 吃了饭后,齐优带着助理来了,靳朝安扬了下下巴,让佣人带着老爷子先回房间去看病。 靳盛洪突然抓住庄灿的手腕,让庄灿上去陪他一起看病,跟他说说话。 庄灿看向靳朝安。 靳朝安斜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摆弄着茶几上的一盆小小的盆栽。 那是曹熹媛精心照顾了三个月,才辛苦救活的珍贵品种。 靳朝安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竟然看个盆栽不顺眼,好端端的花骨朵,说掐就给掐了。 曹熹媛忍着没发火,和靳舒宁落坐在沙发另一侧。 这氛围,庄灿多呆一秒都窒息。 正好这时靳朝安看过来,意味不明的眸光落在庄灿被老爷子紧紧攥住的手腕上。 “去吧。”他开口。 庄灿一秒钟没耽误,转身就跟着爷爷和齐优一起上了楼。 …… 他们一走,楼下只剩了三个人。 到底是曹熹媛先开口。 她表情不自在地寒暄两句,“和灿灿两个人过得怎么样?” 靳朝安:“就那样。” “婚后生活不比单身,两个人的习惯是要慢慢融合的——” 靳朝安打断她,“我和灿灿都是从小流浪大的,没有你担心的那些臭毛病,我俩的事儿也用不着你操心。” 他拿过茶壶,倒了两杯茶,给曹熹媛和靳舒宁推了过去。 靳舒宁端起茶,把话接过来:“听说你准备在福西路置办一套新宅子?” “结了婚总要有个新家。” “是了,成家总要有个成家的样子。不过置办新宅需要时间,不如就先和灿灿搬回家里住段时间?我看爷爷那么喜欢灿灿,就当是陪陪爷爷也好。”靳舒宁微微叹气,“不知怎么,爷爷这些日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妈不是向来讨厌家里人多?我就不来给她碍眼。”靳朝安悠悠喝茶。 靳舒宁想说什么,被曹熹媛按了下手,“随他吧。” 靳朝安发出一声轻嗤。 尴尬地沉默两分钟。 曹熹媛终于忍不住,“你二哥……” 靳朝安立刻朝身后扬了下手,叫人把茶几上的盆栽搬走,“碍眼。” 曹熹媛深呼一口气,扶住靳舒宁的胳膊,“我上楼了。” 靳舒宁把她送回房间,下来时,靳朝安起身要走。 她赶忙拦住,靳朝安略微烦躁地敛了下眉。 靳舒宁:“你放心,我不跟你说二哥的事儿。” 说完把他按回沙发,又给他重新倒了杯热茶。 “齐大夫还没下来,灿灿还得一会儿,你再陪我坐会吧。” 靳朝安不情不愿地换了个姿势,翘起腿来。 靳舒宁见不得他如今跟她如此生分,心里像是扎了根刺。 她红了眼,悄悄别过头,伸手擦了擦。 靳朝安看她一眼,“想好了?” 靳舒宁愣了一下。 靳朝安不耐烦地看了眼表,“我说过,想好了再来找我,否则别来浪费我时间。” “我真的不能走。”她眼含着泪,“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灿灿,再也不会做伤害她的事儿。事到如今,我也看出她在你心中的分量,既然你喜欢,我也不会再阻止,今后不管灿灿如何对我,我都会像对待你一样的对待她,这样可以么?”第79章 婚后篇 楼上, 庄灿紧张地看着齐优,“爷爷怎么样?之前在山里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病了?” 她话里的这个因果关系很有深意, 齐优淡定地收拾好医药箱,“岁数大了,器官老化, 俗称老年病。” “所以就是……正常的了?” 齐优朝她笑了笑。 庄灿进屋去看爷爷, “爷爷, 您感觉怎么样?” 齐优刚刚给他把吊瓶打上, 这会儿他正躺在床上输液。 “之前不服老,总有口气吊着,如今这口气一?????松啊,身子就像根弹簧一样, 零件立马就崩了,老了老了,不服不行。” “爷爷, 你千万别这么想, 只要心态年轻,咱们永远都是年轻人,别人问我多大, 到现在我都说我十八, 谁还不是个大宝宝了?” 爷爷被她逗笑, 又揉了揉额头。 “爷爷,您头疼?” 靳盛洪:“倒也不是,只是每次输这药的时候, 脑子总是晕晕的, 有时候睡醒也是这个感觉……明明也没做梦, 可就是觉得这脑子里啊,有两个小人儿打了一宿的架一样。” 庄灿狐疑地看了头顶的吊瓶一眼,她突然想起,曾经她在齐优那里住院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感觉。 只不过没有爷爷这么严重。 吊瓶里是葡萄糖,上面并没写着用了什么药。 庄灿收回目光。 她看了眼门外,齐优正在吩咐助理拿药,她若有所思地回过头。 “爷爷,您平时输液的时候,齐大夫都在?” “是呀,平时他都是下午来,吊上瓶子以后,我还能睡一觉,小齐就在外面守着。” 庄灿给靳盛洪掖了掖被子,“爷爷,我出去一趟,您休息会儿吧。” 她出来时,齐优正吩咐助手把几支需要冷藏的药剂放到楼下的冰箱里。 “出来了?” 庄灿:“嗯,爷爷困了,休息了。” 她走到齐优身旁坐下,视线有意无意地扫了眼他手里的医药箱。 齐优合上盖子,发现她在看他,“怎么了?” “齐大夫,我最近总是头晕,您能帮我号号脉么?” 齐优笑了,“这个,恐怕无能为力,你忘了我是西医?” “哦对对。”庄灿露出一副抱歉的神色。 齐优又道:“要不给你量个血压?” “可以呀。” 庄灿看他再次打开医药箱,那里面有很多药,庄灿一眼都没看过来,血压计拿出来,药箱很快合适。 齐优:“最好把袖子撸起来一点。” 庄灿没动:“我紧张。” 齐优:“量血压紧张?” “是呀,我现在的心都砰砰砰跳,这样量出来肯定不准吧?可能是住院次数太多了,导致我对这些玩意儿有阴影……” 庄灿被绑架这事儿,是老三心里的大忌,齐优也没敢再说什么,“不然你试着深呼吸一下?” “也不行,你帮我把靳朝安喊上来吧。”庄灿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握着他的手就不紧张啦。” 齐优:“那你稍等。” 说完他便下楼去喊靳朝安。 趁这功夫,庄灿迅速打开医药箱,把里面的各种药剂都摆出来,拿出手机仔细拍了几张照片。 楼梯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庄灿赶紧把药放回去,她一转身,靳朝安就已经走上了楼。 齐优和助手都跟在他身后。 靳朝安来到她身边,两个人一个递手一个伸手,很快两只手便握在一起。 庄灿把头靠在他腰上,靳朝安抬起另一只手摸她的脸,从下巴摸到太阳穴,轻轻地揉了揉,“怎么头疼了?” “嗯最近总是晕晕的,正好今天齐大夫在,我就想让齐大夫帮我看看。” “怎么不早说?”靳朝安握紧她的手,很是心疼,他朝齐优抬了抬下巴,“给她好好查查。” 庄灿伸出另一只胳膊开始量血压。 量了两次,都是80.60。 齐优解开袖带,“有点低血压。” “啊?”庄灿胡乱说的,没想到还真有问题。 她可怜兮兮地抬头,看靳朝安。 靳朝安敛着眉,“严重么?要怎么调?” 他边说,边轻拍她的背,叫她不要担心。 可明显他自己脸上的表情更担心。 齐优倒不是很在意,“没大事,平时好好吃饭,补补身体就好了。” 靳朝安:“你给开点药膳的方子吧。” “得,你们一个两个都把我当中医使唤了。” “你那不是有么?” 齐优笑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肩,对靳朝安道:“什么时候对自己也能这么上心?” 他又摇了摇头,“让你来复查,一次都没来过。”听延良说,线也是他自己拆的。 庄灿搂着靳朝安的腰,把头抬起头去看他肩膀。 又被靳朝安按了回去。 “一点小事儿,不至于的。” “是,小事儿。”齐优也是够够的了,他把医药箱提在手里,意味深长地扫了庄灿一眼,“只有你太太的头疼脑热是大事儿。” 庄灿朝他“戚”了一下。 靳朝安也不满道:“我看你最近还是太闲了?” 齐优真是惹不起这两口子,赶紧提着医药箱进了老爷子的卧室。 靳朝安随后跟进去,看了看靳盛洪。 临出来时,齐优给了他一个眼色。 靳朝安看了外面一眼,庄灿不在,她已经下楼了。 随后二人踱步到阳台。 齐优:“还继续吗?老爷子这身体,用药伤害太大,我怕……” 靳朝安毫不犹豫,“继续。” 随后他又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让他把心里的秘密给我吐出来。” …… 靳朝安和庄灿从靳家告别。 彭晋开车过来接他俩。 一上车,庄灿就扑到他怀里,撒娇地蹭了蹭。 靳朝安捏了捏她脸,展开身子将她搂住。 “怎么了?这么腻乎,头还晕呢?” 说着,把她放倒在腿上,伸手为她按摩太阳穴。 “不晕啦。”不过还挺舒服,庄灿就没拒绝,继续享受。 庄灿仰着头,盯着车顶,试探着问,“听说,你把你二哥送进去了?” “听谁说的。” “爷爷说的。他说最近天天有人跑他那里给你告状,但他知道自己管不了你,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说这话的时候,庄灿一直注意着靳朝安的表情。 他什么也没说,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一直柔柔地给她按摩着太阳穴。 “自从下山回来,爷爷真的老了很多,而且我觉得他好像病得很严重……” 其实庄灿知道,靳盛洪抓她上去,又把这些事告诉她,无非是想让她在靳朝安面前求求情。 靳盛洪知道,现在大概只有庄灿的话他能听进去了。 庄灿很清楚爷爷的目的,但是很可惜,她并不想管靳家的这些破事。 靳朝安:“你要插手?” “没有呀。”不过她确实也很好奇,心里有什么便问什么,“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二哥进去了,对总部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我听你在温泉和秦戈谢达说的话,总给我一种万清要倒了的感觉……” 靳家的好多事情,真的是个谜。 靳朝安将手张开,轻轻盖住她求知若渴的眼睛。 庄灿眼前一片昏暗。 疾驰的夜色下,靳朝安俯身在她耳边问,“如果有天万清真的倒了,我一无所有,你还会跟我么?” 庄灿拉下他的手,眼前从模糊到清晰,最后透过薄薄的镜片,对视上他的眼睛。 她说跟呗。 “婚都结了,还能离咋的?” 靳朝安轻轻一笑,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约会去吗?”他问。 “现在?” “嗯,现在。” “这么晚了,你想去哪约会?” “还想去坐摩天轮。” 庄灿脸一红,上手推了他一把,“我不要。” 结果夜里12点,两个人再次坐在摩天轮上。 不过是城市江边的摩天轮。 本来早就关门了,靳朝安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人过来给他们重新开启。 这次,两个人还是坐在了一边。 靳朝安敞开大衣,将庄灿抱在怀里。 两个人向下欣赏着北城的夜景,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什么也没做。 一圈下来,庄灿冻得不行。 临到原点的时候,靳朝安扭正她的下巴,在她嘴上深深吻了一口。 “喜欢么?” “什么。” “北城的夜景。” “喜欢啊。” “喜欢繁华?” 庄灿想了想,“喜欢。” “要是有个地方,没有都市繁华,只有小桥流水、山色人家,你愿意去住吗?” “那你愿意吗?” “愿意。” “那我也愿意。” “为何。” “因为有你啊。” 庄灿重新扑进他怀里,贴在他心口说,“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我都愿意。” 到了原点,摩天轮的铁门打开。 庄灿起身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靳朝安眼角的泪光一闪而过。 …… 靳承越正式被警方拘留。 靳长丰和吴敏大吵了一架。 吴敏歇斯底里地摊坐在地上,指着靳长声泪俱下地控诉,“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就知道……这个家,早晚会被你毁掉,呜呜呜你还我承越,还我承越!” “是他自己不争气,怨不得别人,你以为我不想救他么?” “对,你不想!你不想!!你从来就没把承越当作你的亲儿子……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一直把承越当作挡箭牌,其实你心里真正在乎的,只有你的那个野种……” 吴敏不能生育,靳承越是领养的,所以这些年靳长丰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她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她没想到,靳长丰会道德沦丧到这种程度,竟然和他的亲嫂子做出那种事儿。 靳长丰目露凶光,一把掐住吴敏的脖子,“你还知道什么?” “我…?????…我什么都知道,我还知道你禽兽不如……残害花季女孩……靳长丰,你真让人恶心,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把你的这些丑闻曝出去,你将会是个什么下场?!” 靳长丰阴冷地扯了扯嘴角,“可惜,你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来人!” 随后进来两个大汉,靳朝安把吴敏直接掼到大汉脚下,“把人拖暗室去,没我命令,谁也不许放出来!” “靳长丰!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第80章 婚后篇 …… 庄灿把那些药品的照片通过私密邮箱传给了Rik, Rik是那个网吧神秘青年的英文名,庄灿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叫什么。 Rik很快就给了她答复,但他并不能十分确定, “看包装盒上的成分,其中有一支很像是国外的一种禁药。” “什么禁药。” “催眠。这种药不仅可以使人陷入类似于深度睡眠的短暂昏迷,还可以辅助专业的心理师进行心灵防线摧毁, 不管你内心藏有多么深的秘密, 只有心理师的水平足够厉害, 都能在你无意识的状态下从你嘴中挖出来。” 庄灿听出了一身冷汗。 她又问, “那这种药对身子有害么?” “极大。” 庄灿知道了,她把和Rik的聊天记录删除。 靳朝安洗好澡出来,见庄灿一个人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月亮。 他拿着毯子走过去,自己的头发还没吹干, 就先把她的身子严严实实地裹好,“外面凉,别感冒。” “嗯。”庄灿这会儿不太想看见他, 说实话, 她甚至觉得他很可怕,她有点怕他。 “我进去啦。”她怕跟他再多呆一会儿,自己的情绪就会表现出来, 所以很快回了卧室。 靳朝安没有立刻跟出来。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 睡衣的带子也没有系好, 外面确实很冷,可她却没有看到。 半夜,靳朝安做了个噩梦, 醒过来, 第一件事就是摸庄灿。 幸好, 幸好还在。 他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揉碎在胸膛里,可他不敢,他甚至不敢靠过去,她现在的睡眠质量很差,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醒,所以他只能紧紧揪住她睡衣的一角。 后半夜,他就这样睡了过去。 转天一早,靳朝安喊她起床。 “不去。”熟睡的小脸不耐烦地皱了皱,“我困。” “就是困。”她又嘟嘟囔囔地说了句。 靳朝安蹲在床边静静凝望她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小脸,又亲了亲她紧闭的眼睛。 “好,那今天你就在家好好睡觉,好不好?” 庄灿用鼻音回复他一声,有点敷衍。 靳朝安给她掖好被子,轻声问她,“想吃什么?我叫崔阿姨给你做。” “想吃煲仔饭。” 靳朝安记下,“还有吗?” “没了。你好烦……” 靳朝安勾勾唇角,俯身贴了贴她的脸。 “爱你。” 庄灿没回应,靳朝安便不开心地捏了捏她的小手。 庄灿才敷完了一句,“爱你兔。” 靳朝安这才满意离开。 楼下车子开走,庄灿睁开眼睛。 博威昨天传来消息,说通过最近这段时间的调查,可以确定那些女孩没有离开北城。 但是具体藏身在哪,还是不得而知。 庄灿望着天花板,觉得很迷茫,也很无助,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 这个时候,她突然好想师傅。 想立刻回到他身边,抱着师傅,蹭蹭他的胡子,把所有的委屈说给他听。 她知道师傅一定会骂她的,她现在就是需要骂一骂,把她的脑子骂清醒过来。 下了楼,吃了饭,庄灿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是靳舒宁打来的。 她要约她一起喝个下午茶。 庄灿果断答应。 正好,她也想找她“单独聊聊”。 以防万一,她回到楼上,找出一套运动服换上,把那只经过特殊改装的藏有微型摄像头的机械表戴在了手腕上。 庄灿出门以后,延悦给三哥发了条信息。 靳朝安这会儿正在开会,并没看手机。 庄灿到了云舒茶馆,靳舒宁热情招待她上楼。 “说起来,我这茶馆,你还没来过吧?” 庄灿笑笑,指了指阳台上的一把躺椅说,“这个肯定是靳朝安的专座。” “真是神了,要说还得是夫妻,这都能被你猜到。” 庄灿过去,直接坐在了那把椅子上,她问道:“大姐,靳朝安经常来你这里吗?” “心烦的时候,会来坐坐,不过最近可就不常来了,看来还是婚后心情好,没有烦心的事情。” 靳舒宁把煮好的茶递给她。 “谢谢。”庄灿放下,并没喝,她怕有毒。 靳舒宁:“其实,早就想跟你聊聊天了,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老三实在太黏你。” “我也没想到他能这么黏人。”庄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大姐想找我聊什么呀?” “我怕你对我有些误会,现在既然是一家人了,误会自然还是要解开了好。” 靳舒宁起身,“你稍等我一下。” 庄灿见她进了隔壁的会客室。 她的指尖轻轻点着表盘,等了一会儿,还不见靳舒宁出来。 “大姐?” 没有人回应。 庄灿起身,走进会客室,可是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她心脏突突跳了两下。 这时,发现书架旁边隐约传来动静。 庄灿走了过去,观察著书架旁边这面颜色明显发暗的墙壁,又喊了一声,“大姐?” 她把手放在这面墙上,轻轻一推,暗室的门便开了。 庄灿犹豫两秒后,走了进去。 里面极暗,有隐隐约约的暗红色光束从里面散射出来,庄灿向里走了两步后,身后突然传来靳舒宁的声音,“让你等久了吧,灿灿。” 庄灿立刻转身,只见靳舒宁身披一件红色的袍子出现在她面前,这装扮让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同时瞥见后面暗室的门正缓缓合上。 “大姐,您这衣帽间挺别致的,灯都不开。”她强作淡定。 靳舒宁拉着她的手,向里走。 她边走边说:“傻孩子,这哪里是什么衣帽间?你再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灯打开的一瞬,庄灿看清了四周的摆设。 她全身汗毛倒立,呼吸几乎都滞住了。 这……这竟然是一间血红色的祭坛。 庄灿猛然想起当年在海底沉船见到的那一幕。 她临走时看到的那间舱房,竟然和眼前的场景一模一样…… 原来,原来那里竟是一间祭坛…… 原来那些女孩是被这些畜生活活用来献祭的…… 庄灿看到一个透明的罐子里,里面竟然浸泡着人体器官一样的组织……她胃液一阵翻涌,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她头晕目眩,眼前的画面和脑海里回忆慢慢重合,身子甚至抑制不住地发起了抖。 她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无声的愤怒爆沸在胸口。 靳舒宁并未看她,而是走到一张方桌前,拿起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挥手写下一行字。 庄灿看到,她用的并不是墨,而是朱砂。 靳舒宁写好,递给她看,那上面正是她的生辰八字。 “你知道吗?在你和老三结婚前,我便找大师给你们两个算过姻缘,可惜……” 靳舒宁看了看她,“你不想知道大师怎么说么?” 庄灿强忍着内心的不适,“不好意思,我只信科学。” “大师说你俩八字不和、相冲相克,硬在一起只会两败俱伤。” 庄灿不屑地嗤了一声。 “不过没关系。”靳舒宁笑了笑,“既然老三喜欢你,如何都要和你在一起,我这个做大姐的,自然要帮他一把。” 说着,又写了一张八字,随后把这两张合在一起,走到一个类似骨灰瓮的东西面前,它的四周挂着一圈铃铛,前方摆着造型诡异的香炉,靳舒宁借着香炉的火将那两张八字燃成了灰烬,落进了那只“骨灰瓮”里。 她双手合并,闭上眼睛,不知道对着前方的什么,默默地念叨了两分钟。 这两分钟里,庄灿真的想打人。 靳舒宁回过头,“你放心,大姐会用心帮你俩化解的。” “你就是用这种邪门妖术残害那些无辜少女的?” 靳舒宁笑了笑,“那是她们的宿命。” “你就不怕遭报应么?”庄灿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不怕我知道后曝光出去?” “你会么?”靳舒宁反问她,她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来,“就算你会,但是你觉得老三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么?对,他是爱你,但他同时也是我弟弟,老三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当年回到靳家的真正原因?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没有,不过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靳舒宁走到她面前,“从你被绑架的那一天,你就应该明白了,老三没有把我供出来,在你和我之间,他选择了隐瞒你,保护我。你觉得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平衡,会让你轻易打破么?” “别傻了丫头,老三不会让你做出伤害我的事,同样,他也不会让我再做出伤害你的事。”靳舒宁再次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所以,我是来和你讲和的。” “是么?你想怎么讲和?” “我们两个人若要继续斗下去,老三也会伤心的,所以你要听话,当然得是听我这个大姐的话,就像当初夏夏一样,如何?” “你想监视靳朝安,让我做你的间谍?”庄灿笑死,“大姐,论算盘还是你会打啊,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心甘情愿听你话?就凭靳朝安?呵,他伤不伤心,你觉得我会在乎么?我一定会撕烂你的丑恶嘴脸,把你那些泯灭人性、丧尽天良的丑行公诸于众!他若伤心,也是伤你的心,没关系,等你被枪毙的那一天,我会好好在你的坟前安慰他的。” 庄灿懊悔极了,如果当初医院那个女孩好好看住了,没有逃跑,那她现在人证物证也许就都有了,可现在光凭她录到的这点内容,怕是远远不够。 但她没让自己表现出一丁点的露怯。 她轻轻转了下手腕。 “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你有证据吗?呵呵,空口诬陷人可是要坐牢的。警察不会理你,只有老三会为难,你不疼自己的老公,我还心疼自己弟弟呢呀。” 靳舒宁拿出一份档案放到庄灿手里,“凭这个,你觉得行吗?” 庄灿翻开,看清一寸照上的女孩,底下还有一个编号,她脖颈上的紫色血管瞬间爆起,“我妹果然在你手里!” “只要你肯乖乖听话,我就不会伤害她。” “其实我之前还真的没有注意过你妹妹,我手下有很多女孩,怎么可能每个都会注意?何况你以为我只从北城选人吗?” 靳舒宁笑了笑,“也就是最近几日,我在研究你针对我的动机时,才突然想明白,为什么当初我会觉得你眼熟了,原来早在五年前,我就见过你的双胞胎妹妹,而你是为了找她才调查我的,不过你很聪明,还知道利用美色先把老三套到手,给自己找个强大的靠山。” “五年前的白鹭号,确实应该有你妹妹在,只不过后来我又刷掉一批人,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宝贵的机会为海神奉献上自己的生命,当然,这一次轮不上,不代表下一次轮不上,你妹妹会不会出现在今年的献祭名单里,就要看你这个姐姐的表现了。” 庄灿死死攥着颤抖的拳头。 靳舒宁拍了拍她的肩膀,“放松一点,往好了想,至少你一直千辛万苦在找的妹妹还活着,不是吗?只要你肯听我的话,大姐会争取让你们两姐妹早日团聚的,嗯?” 庄灿咬牙切齿地问,“你想我做什么?” …… 靳朝安散会。 刚要拿起手机,彭晋便进来汇报。 手机又扣下,靳朝安在转椅上转了个身,面向彭晋,“说吧。” “吴敏被他囚禁了。” “帮她一把。”他挥了挥手,“去吧。” 彭晋一走,他才拿起手机,看到了延悦发的消息。 …… 庄灿正在午睡,便听楼下传来一声急刹。 靳朝安从驾驶座冲下来。 卧室门被猛地推开。 靳朝安来到床边,一手扶着床沿,微微地喘着气。 看到阳光下由熟睡渐渐转醒的她,一路高悬的心脏,似乎才稍稍地回落一点。 庄灿揉了揉眼睛,莫名所以地看了看他,“你慌什么?” 靳朝安半蹲下,伏在她床边,伸出手背贴了贴她微微发红的小脸,温声笑笑,“午睡呢?” 她的脸蛋被阳光晒得很暖,而他的手心手背却全都是冷汗。 庄灿说是啊,她坐起来,撇撇头发,也懒得再睡。 靳朝安按住她的手腕,亲自替她梳理额前的碎发。 “上午去大姐那里了?” “嗯。” “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去哪儿还要跟你打报告?” 靳朝安看出她不高兴,轻轻戳了戳她的嘴角,“我只是怕你再出意外,你若告诉我,我好多派些人保护你。” “算了吧,上次我逛个街,你把整个商场的人都清了,我还逛个毛线啊?柜姐看我跟看新大陆似的,尴尬死了。”庄灿说了句没意思。 自从上次被绑架后,靳朝安就有点惊弓之鸟了,庄灿只要一出门,无论明里还是暗里都会安排很多保镖,导致庄灿这段时间想去偷偷见博威一面都没办法。 她趁机点了点他,“每天被一大群人跟着真的好烦。” 靳朝安静静看着她。 看她是真不高兴,他捏了捏她的手,和她握住,“撤掉一半的人,好不好?” “全部。” 靳朝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都和大姐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呀,喝喝茶,聊聊天,俩女人能干什么。” 庄灿用手指抹了抹他鬓角的汗,“你刚刚冲进来的样子好吓人,我从来没见你这么慌张过……怎么,你还怕大姐对我怎么样呀?” 靳朝安抓住她手指,放到嘴边亲了一口,“午饭吃了么?” 上个话题自然也就这么略过了。 “吃了呀。” “我还没吃,下来陪我吃点。” 庄灿和靳朝安下楼,让崔阿姨简单做了两个菜。 靳朝安把庄灿按在他腿上,就那么搂着她吃。 他吃一口,用同一个勺子,还会喂她一口。 不过庄灿真的没有什么胃口。 尤其是看着靳朝安切下一小块鹅肝的时候。 眼前闪过的,竟是那一颗颗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深紫色的人体器官…… 庄灿没忍住,扭过头便吐了一地。 靳朝安立刻抱着她来到卫生间,轻抚她的背,他深深拧着眉头,看她扒在马桶上不停地吐酸水,心疼得说不出话。 “很难受?”他以为她是肠胃不好。 崔阿姨和延悦在一旁手忙脚乱,延悦递过热毛巾来的时候,突然小声地嘀咕了一嘴,“灿灿,你不会是……” 她没说完,靳朝安便看了她一眼,瞬间意识到什么,接过毛巾的手指都颤了几颤。 他把目光放向庄灿。 庄灿低着头,被崔阿姨喂了几口水,涮了涮嘴,延悦的话她自然听见了,也知道她话里什么意思,不过她知道自己没有,她每次完事儿都会吃药,一次都没落过,大姨妈也来得很正常。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吃药也不是百分百保险的,小概率事件也是事件。 靳朝安还在身后为她抚背,庄灿抬起头来的时候,他便给她擦了擦嘴,望着她的眼神里,却似带了光。 庄灿被他扶起来的时候,突然抓住他的手,“要不测测?” 家里没有工具,靳朝安让延悦立刻去买。 他用公主抱的姿势把她抱回卧室,短短几步路,还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好几次。 作者有话说: 来来,搞个有奖竞猜,猜猜灿灿到底怀没怀?第81章 婚后篇 延悦买回来以后, 庄灿便去卫生间测试。 “有吗?”他的声音似乎都有点抖。 延悦和崔阿姨在楼下也很紧张,不知道为什么,延悦就是很笃定, “我觉得灿灿肯定怀啦!” 庄灿仔细比对了一下,把试纸扔进垃圾桶里。 她松了口气,“没有。” 她抬起头的时候, 脸上的微表情清晰地落入了他紧紧盯着她而一眨不眨的眼睛里。 靳朝安只坐过一次海盗船, 还是生日那次和庄灿在游乐园一起坐的, 他今生第二次体验到海盗船般的失重感, 便是此刻。 不知为何,比起“没有”,她那声如释重负的吐气却更让他失落。 随后他便轻轻扯了下嘴角,淡淡道:“没有就好。” 晚上, 庄灿很早便上床躺下了。 沈夏给她打了个视频,聊了聊最近的生活。 沈氏现在蒸蒸日上,沈夏这个董事长管理得也很不错。 临挂时, 沈夏让她和朝安有时间回家吃个饭。 放下手机, 庄灿就闭上了眼睛。 靳朝安从她身后抱着她,亲她的脖子,又亲她的背。 庄灿动了动肩膀, 刚想拒绝, 喑哑的声音便从后面传来, “放心,不要。” 靳朝安捂热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轻轻地揉着。 他闭着眼睛, 侧脸贴着她的背, “还难受么?” “不难受,不过你这么揉着还挺舒服的。”庄灿躺平,让他揉得更方便一点,“你就给我揉着吧。” 靳朝安轻笑。 旁边点了安神香,今夜外面的风有点大,两个人躺在暖烘烘的被子里,很快睡着了。 这一夜,靳朝安的手一直没有放下。 …… 转天,吴敏逃了出来,找到靳朝安。 靳朝安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他一手撑着脑袋,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很疲惫。 吴敏伏在地上,痛苦着求他,“救救承越!救救承越!我知道你能!求你了!求你……” 靳朝安:“我不白救。” “我知道,我知道,只要你肯,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靳朝安懒懒睁开眼,看向吴敏,“那我得看看二婶能给我什么了?” “其实我知道,你故意把承越弄进去,就是为了等我来找你,是你的人把我从靳长丰手里救出来的,对吗?” 吴敏又道:“其实我不怨你,我该感谢?????你,我早就看透了他的真面目,却迟迟不愿离开他,是你帮我下定了决心。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放心,只要你肯放了承越,我就会站出来揭发这个无耻之徒!我手里不仅有他婚内出轨的证据,我还知道这个禽兽在岚景大厦有一套公寓,里面长期圈养幼女供他玩乐……我还有……还有他当年害死你父亲的录音!” 这是颗重磅炸弹,一旦曝光,不仅北城,整个华都都将引起轩然大波。 万清也要完了。 靳朝安起身来到吴敏面前,他略微弯腰将她扶起,镜片下的眸光深不见底,“为了二婶的人身安全,这段时间便委屈您了。” 他侧身朝彭晋示意,“人带走。” …… 靳长丰发现吴敏逃跑,慌张之下约了曹熹媛见面。 两个人约在老地方,很隐秘。 “都是小狼崽子做的局!”靳长丰厚厚一掌拍在桌子上,他自知逃不掉这一劫,现在吴敏和靳朝安联手,丑闻若要曝光,康家不仅不会保他,甚至还会弃掉他。 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心血都将功亏一篑! 曹熹媛面如土色,整个人紧张得浑身发汗。 她和靳长丰的事情若要曝光,不仅靳长丰完了,她也会完了,靳家也要完了。 其实她早就知道,老三这次回来,势必是要报复他们的。 果然,这些年的相处也没能让他改变决心。 现在他终于要出手了。 靳长丰闭目沉思。 局势已定,他知道挣扎无用,在他进去之前,他只有一件事情要做。 “把乐言推上位。”乐言好歹是他的骨血,乐言上位,万清也不算落到外人手里。 总比落到靳舒宁手里要好! 靳乐言就是他和曹熹媛最后的希望,靳长丰表面看中靳承越,实际全都是在为这个小的打掩护,不让他被那只小狼崽子盯上。 他有一个秘密,是关于靳朝安生母的,他要用这个秘密,换康家扶持靳乐言上位。 这个秘密,原本只有靳盛洪一个人知道,是他准备带进坟墓里的,殊不知,靳长丰早在多年前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他知道靳朝安一直在查她生母的下落。 最近靳朝安大概是等不及了,齐优出入靳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他也一直让曹熹媛暗中给老爷子下毒。 他们一个想撬靳盛洪的嘴,一个想封靳盛洪的口,就看两方谁更快一步。 靳长丰狠道:“来不及了,今晚,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要让老头永远闭嘴!” 老头一死,这个秘密才算彻底落进他的肚子里。 当晚,靳盛洪“不小心”坠楼,被送进了医院。 他没死成,但陷入了昏迷状态。 靳长丰连夜赶去了港城。 康公馆内。 靳长丰站在康先生背后。 “我知道靳朝安的生母在哪儿,我可以把她交给您,靳朝安这些年一直在查他生母的下落。我知道您一直想要靳朝安背后的势力,到时您可以用他的生母做人质。” “在哪里?” “我手中。” 这件事,还要从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说起。 靳盛洪年轻时去过一次藏城,在那边交往过一个当地女人,他走后,那个女人便生下一个孩子,可惜靳盛洪并不知情。 回到北城后,他便在家里的安排下结了婚,自此和那个藏族女子彻底断了联系。 直到那个孩子长到十八岁,从族人的口中,她意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并且不顾阿妈的阻拦,不管不顾地来到了北城认亲。 可却被老太太拦在了门外。 对于靳盛洪的这个“私生女”,老太太死活都不肯松口,无奈之下,老爷子只好偷偷将女孩养在外面。 女孩初次离开藏城,很快被大城市的喧嚣繁华迷失了眼,外加靳盛洪始终不肯光明正大地认她,于是叛逆心起,不久后便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混混儿搞在了一起,甚至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搞大了肚子。 她不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她是在一次酒醉后,被几个流氓□□的。 孩子生下来的那天,她抱着孩子来到了靳家的大门前下跪。 她没有能力抚养这个孩子,只祈求靳盛洪能够看在这个孩子好歹是他亲外孙的面子上,能收养下。 老太太生怕这个野种将来会有损他们靳家的名誉,尤其这个野种的父亲竟然还是一个连名字都不晓得的地痞流氓。 她一气之下,派人将孩子从女人怀里夺了过来,她既然不能把这个野种弄死,那就只能将他送走,送到天边去! 老太太太过强势,又有庞大的娘家做靠山,靳盛洪只能依她。 家丑不可外扬,靳盛洪将这个男孩交到了大儿子靳长清的手中,叫他连夜将男孩送出北城。 男孩被送走后,那女人便像疯了一样,瘫坐在靳家的大门前嚎啕了一整夜。 其实这事儿,当时的靳家人基本上都知道。 听说那女人后来被靳盛洪派人送回了藏城老家,并给了老家人一笔巨款断绝关系。 靳长丰也以为闹剧自此结束,可一年后,大哥却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孩子,说是自己和外面女人的私生子。 这事儿,当年靳长丰就觉得有些蹊跷。 大哥向来洁身自好,怎么可能会和外头的女人有染?还会弄个野种出来? 不过当时,他并没有更深的怀疑。 反而是老太太对那孩子厌恶到极致的态度,让他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男孩长到四五岁的时候,一张小脸漂亮得不像话,却怎么看,都和家里任何一个孩子没有相似的地方。 他的眉眼太过深邃,皮肤比旁人都要白上几个度。 靳长丰忽然想起当年,老爷子找上门来的那个私生女。 像,太像了! 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年那个男孩并没有丢掉,而是老爷子和大哥联手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把老太太蒙骗过去。 一年后,再让大哥以自己的私生子的身份,带回靳家。 这样老太太必定没话说。 木已成舟,即使她知道,也只能把气活活憋在心里。 靳长丰通过一番调查,竟然又让他查到了意外的收获。 原来,那个私生女当年也没有被送回藏城,而是被关进了洲省的精神病院。 那女的彻底疯了。 靳长丰找到了当年替老爷子把人送到洲省的那个家仆,并将其灭了口。 他手里握着这个天大的秘密,直到靳朝安十三岁那年从靳家逃跑。 那时,他便知道,这只小狼崽子早晚有天会回来报复他,于是他在第一时间便派人去洲省把他生母接了出来。 并同时伪造了死亡假象,让靳盛洪以为她在那年死在了精神病院。 那年靳朝安突然失踪,家里人都以为他是和奶奶吵架后才离家出走的,靳盛洪为此和老太太大吵一架,老太太心脏病发作,不多久便撒手人寰。 老爷子又得知自己的女儿死在了精神病院,三重打击之下一病不起,后来稍稍有了些好转后,便搬去了山上,从此不问世事。 从那以后,他每天只做一件事——为女儿超度,给自己赎罪。 这是烂在他心里的秘密, 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去。 靳长丰回忆完,握拳道:“我知道我完了,他不会放过我,我也没想过能活命,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求您能扶乐言上位,万清毕竟是我的心血,只要乐言能成功上位,我便会把那女人送到您手中。” 片刻沉默后,站在窗前的男人才开口,“做好准备吧,我会让舒宁辅助他上位。” …… 庄灿把录像和录音全部备份好,以防万一,她分三个渠道存在了不同的地方。 这些证据只是第一步。 她知道还远远不够。 现在小芙在他们手里,庄灿更不能轻举妄动。 她已经想好,既然靳舒宁想利用自己,那便让她利用。 最好能顺水推舟,打入到他们内部。 她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兰花社,到底是一群怎样的妖魔鬼怪? 不过有一点她很迷惑。 靳舒宁和靳朝安之间到底在斗什么法?靳舒宁为什么要监视他? 难道他们姐弟两个不是一伙的? 庄灿想到了什么,陷入沉思。 靳朝安来电,要接她去医院看爷爷。 “穿厚一点,我叫延良去接你。” “爷爷还没醒?” “嗯。” 庄灿挂了电话,很快收拾好,还带了个毛线帽子,靳朝安的车子一到,她便跳了进去。 本以为他不会亲自来的,没想到一钻进车里,靳朝安就朝她张开了怀抱。 天上下着雪,车里倒是暖烘烘的,长毛绒的羊毛坐垫很舒服,不过靳朝安直接把她抱在了怀里。 他贴贴她的脸,笑了,“哪里买的帽子?” 耳朵下面还挂着两串棉球做的糖葫芦。 “可爱吗?”庄灿搂着他的脖子。 “可爱。”靳朝安说完,又在她脸颊亲了一口,“你最可爱。”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 作者有话说: 有奖竞猜的奖励发放啦 不过这题好像有点简单?下次出个难一点的~第82章 婚后篇 靳?????盛洪已经昏迷了三天。 靳朝安一到, 便先去了见了医生。 医生办公室里,齐优也在。 一见到靳朝安,齐优便起身朝他摇了下头。 庄灿在楼道里等他。 曹熹媛在长椅上坐着, 憔悴地用帕子擦着眼泪,她一直在自责,怪自己没有把老人看好, 害他不小心从楼梯上跌了下去, 撞到了头, 可具体怎么撞的, 谁也不清楚,楼梯拐弯处正好是个监控死角。 庄灿过去安慰了她两句。 到现在,她对着曹熹媛也喊不出“妈”这个字。 “爷爷会好起来的。”她只能这样说。 没过一会儿,靳舒宁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庄灿看见她,起身喊了声“大姐。” 靳舒宁擦擦眼泪,朝她笑了笑, “来啦。” “嗯呀。” “一个人?” “不是呀, 和靳朝安,他去找医生了。”庄灿又问,“爷爷有清醒的迹象吗?” 靳舒宁摇了摇头, 曹熹媛紧跟着又哭哭啼啼地抽泣起来。 她给她妈递了张纸巾, 收回手的时候, 有意看了庄灿一眼,便转身朝楼道走。 庄灿立刻跟上。 到了楼道里,庄灿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 她看着靳舒宁接过, 笑了下, “大姐, 你一边说着不会伤害靳朝安,一边又派我去他书房里帮你窃取万清的机密文件,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不会啊。”靳舒宁把文件收好,“就像弟妹你一样,你一边说爱他,一边又帮我窃取他的文件,你会觉得自己矛盾吗?” “我不矛盾呀,我是被你逼的,我妹妹在你手里,我不得不听你的,难道也有人逼大姐吗?” 靳舒宁勾了勾唇角,“你心思太多了,这样可不好,想要早日和你妹妹团聚,那就乖乖做个漂亮玩偶,想着怎么能哄老三开心,让他每天过得快乐一点,这才是你该做的。” “大姐难道不怕我把他哄得太开心了,以至于将来有天他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这边,和我一起对付你吗?” “那就要看弟妹你的本事了。”靳舒宁扬了扬手里的文件,“不过对待一个曾经背叛过他的人,我想他应该不会太开心。” “还是大姐会拿捏人。”庄灿看着她把文件收进包里,“我的诚意大姐也收到了,就是不知道大姐有没有真的拿我当自己人。” “你想怎样呢?” “我这个人就是好奇心比较重,当初码头那些女孩是被你提前转移了吧?我的人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到她们的下落,说实话,我真的是有点不甘心,既然我已经归顺大姐了,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应该也就不是秘密了吧?” “如果你真的对我忠心,早晚有天我会让你接触到这些事情,不仅如此,还会让你加入兰花社,等你真正加入兰花社的那一天,大姐会亲自为你举行入社仪式,在此之前,你只需要乖乖听话就好了。” “我会的大姐。”庄灿笑了笑,“我也很期待那一天。” …… 靳朝安来到病房,看到楼道里,靳舒宁挽着庄灿的胳膊。 他狐疑地看了靳舒宁一眼。 庄灿说她去里面看看爷爷,说完就闪进了病房。 靳朝安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走到曹熹媛对面的椅子前坐下,拧开一瓶矿泉水。 他边喝,边敛了下眉,不耐烦去看了对面一眼,“要哭滚出去哭。” 曹熹媛浑身一颤,她现在看到靳朝安就打哆嗦,谁也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出手,是以这些天,她每天都如惊弓之鸟。 保姆把她扶了出去。 靳舒宁坐在他身边。 他们两个并排坐着,面对着病房的门。 “你放心,我和灿灿现在相处得很好,我知道她在找妹妹,我也答应会帮她找,不信你去问她。” 靳舒宁又说:“之前我和灿灿有一点误会,她以为妹妹在我这里,但其实并没有,好在现在误会已经解开了。” “码头逃跑的女孩在我手里。” “什、什么?” 靳朝安把玩着手里的矿泉水瓶,漫不经心地说:“你以为我把秦戈安插进云歌是为了什么?” 靳舒宁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靳朝安用力一捏,矿泉水瓶在他手中发出吱吱的声音。 “收手吧。”他冷声,“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会让彭晋护送你安全离开,到一个适合养老的国家,给你准备一个新身份,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可是,康家不会放过我……”而且她怎么可能丢下她的孩子? “这个你不必担心。”靳朝安看透她的心思,他冷笑一声,“你收手,就是在给你的孩子积德。” 靳舒宁流下眼泪,“就算你成功把我送走,康家也不会放过你,你真的不是他的对手的……朝安,你就听姐一次吧,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受伤害……只要你能归顺康家,万清也还可以在你手里啊。” 康先生已经派给了她新指示,要她尽快把手里的股份转给靳乐言。 这场战争,马上就要打响了。 可是不到迫不得已,她真的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靳舒宁突然扣住他的手,“你辛苦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结了婚,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我想你不如放下万清的担子,和灿灿出去玩一玩,你看你们结婚以来还没有度过蜜月吧?你就好好陪着你爱的人,享受享受生活,这样不好吗?” “大姐是想我主动退位?”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靳朝安看到庄灿出来,淡定抽回自己的手腕。 庄灿装作抱歉,“对不起呀,我没打扰你们说话吧?” 她看到靳舒宁红了眼,靳朝安则随手将一旁被捏得歪七扭八的矿泉水瓶拿起,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他起身走到庄灿身边,揽过她的腰,“没有。” “走么?”他给她戴好帽子。 庄灿点了点头,转身和靳舒宁告别。 走进电梯的时候,庄灿心里还疑惑了一下,奇怪,这三天她几乎每天都来,好像从没在病房看见过靳长丰?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时刻陪在医院么? 还有刚刚靳舒宁和靳朝安谈了什么? 上车后,靳朝安看出庄灿有点心不在焉。 他给她紧了紧衣领,把她搂在怀里,脸贴着脸,“想什么呢?” “我今天看到爷爷的样子,觉得他好可怜。”庄灿揉了揉眼睛,她有点想哭,这一刻,她是真情实感。 靳朝安轻轻擦掉她眼角突然流出的泪,边擦,边温声问:“你和爷爷感情这么好,平时陪他礼佛时,爷爷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什么?” 靳朝安深深地望着她,他们沉默对视了几秒钟。 这几秒,他们彼此的心中都像有狂风卷过。 庄灿收拾好心底的一片狼藉,她偏过头,不再看他,“想不起来。” 靳朝安单手扭正她下巴,低头在她嘴上亲了一口,“那就不想。” 这一刻,庄灿终于明白了,原来靳朝安让她和爷爷培养感情,目的就是利用她来套爷爷的话。 但也是这一刻,庄灿又真的有点恨他。 恨他的心狠。 为了从爷爷嘴里套话,他利用她的真心,不够,还要齐优对爷爷催梦,哪怕这种方式必定会折损爷爷的寿命,他也在所不惜。 可她的心是石头长的么?爷爷要是死了她不会伤心的么? 靠。 一路上,庄灿都在装死睡觉。 靳朝安大概也察觉出庄灿听出了他的目的,便故意逗她。 伸手揪她睫毛,戳她嘴角。 庄灿掰开他的手,睁开眼凶他,“你好烦。” 靳朝安深深望着她,没说话。 任她骂。 庄灿果然骂骂咧咧了一通,大概是看他也不还嘴,觉得骂着没意思,就不想再理他,“我就是你的工具人!” 说完又立刻补了一句,“不仅是你的床上工具,还是你——” 后面的声音,被靳朝安突如其来的强吻汹涌地堵住了嘴。 吻得庄灿都快缺氧,他才松开她。 “不许这么说,你是我太太。”轻轻点了下她的脑门。 “哼!” 后半程,庄灿说什么都不肯再理她。 直到到家吃夜宵。 庄灿近来的夜宵,都是崔阿姨按照齐优给的食谱做的药膳。 靳朝安也跟着吃了几口。 两个人吃东西的时候,靳朝安的手机响个不停。 不过都被他按断了。 他坐在她旁边,淡定地搅动着碗里的调羹,又淡定按掉一个又一个的电话。 从容不迫。 可就是不关机。 庄灿狐疑地看他一眼,“这么多电话?” “嗯。” “都不接?” “不接。” 庄灿没再理他,吃了夜宵,摊在沙发上消食儿。 她听到靳朝安“喂”了一声,喊了声三叔。 所以他一直不关机,是在等他三叔的电话? 靳朝安打着电话,边走边说:“您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不容易,我要是您,这个时候就该学会独善其身,有时间来我这里求情,不如想想明天的记者招待会怎么开吧。” 随后他便关机。 “怎么了?”庄灿从沙发上坐起来,这几天,靳家的气氛给她的感觉总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还有靳舒宁要万清的机密文件做什么?她对万清有什么企图? 靳朝安坐在庄灿对面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把玩着手机,他没有回答庄灿的问题,反而盯着她问了她一句,“今天周几?” “周六吧?” 靳朝安唇角邪性地挑了下。 庄灿觉得他有病,“干什么?” 他起身来到她面前,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庄灿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倒在他怀里。 她一脸懵逼,就见靳朝安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往楼梯口边走边说,“同房的日子到了。” 庄灿:!!! 靠! …… 庄灿之前做了张夫妻同房时间表,一三五坚决不许,二四六可以考虑一下,周日视情况而定。 碍于庄灿的身子还在恢复期,靳朝安遵守得一直都挺好,二四六一天都没落下! 这一晚,庄灿累死累活,最后是怎么洗的澡她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窗帘都已经拉开了,外面飘着大朵大朵的雪花。 被子里暖烘烘的,靳朝安已经不在了。 本以为他去了公司,但庄灿一下楼,竟然看到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穿着水蓝色的丝绸睡袍,斜倚在沙发上,一手撑着下巴,几分慵懒。 电视里在播早间新闻。 “你今天不去公司呀?”庄灿走过去,伸了个懒腰,“大清早看电视干什么?” “过来,陪我一起看。”他伸手,把她拽倒在腿上。 庄灿躺在他怀里,皮了一下,把他眼镜摘下来给自己戴上,眯眼看了看电视,“早间新闻有什么好看的?” 她不想看,她想去厕所。 靳朝安没再缠着她。 庄灿去厕所的时候,拿出手机刷了刷微博。 结果不刷还好,一刷吓了一大跳。 什么情况? 总榜上,几乎前十个热搜都是“爆。” 庄灿看完热搜的标题,手机“啪”地掉在了地上。 这天早上,数不清的记者围堵在靳家和万清大厦的大门外。 靳长丰被警方正式批捕,万清的股价跌破峰值,曹熹媛锁在房间里准备上吊。 一夜之间,万清丑闻成了满城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吴敏是亲自去警局报的案。 在报案前,她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录了一段视频,本人亲自出镜,细数多年来靳长丰劣迹斑斑的丑恶罪行,视频一经发出,经过短短不过半个小时的发酵,就被迅速顶上了热搜。 如此快的速度,这背后一定有资本在操盘。 吴敏在视频里向大众爆料,靳长丰不仅婚内出轨,和大嫂乱'伦,亲手害死自己的大哥,甚至常年持续性'侵多名未成年少女,道德沦丧,泯灭天良,罪该万死,视频一经曝光,外界哗然,全网公愤。 庄灿捡起手机,她看完视频以后,气得肺都要炸了! 这件事情太震撼了,所以靳长丰和曹熹媛通'奸,还杀死了靳朝安的亲生父亲?联想到种种,庄灿瞬间茅塞顿开,所有的一切她都明白了,明白了靳朝安为什么对他妈那么冷漠,明白了靳家人为什么都那么怕他,原来他确实是回来报仇的。 这件事,八成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她走下楼的时候,楼下电视正在滚动直播万清的新闻,画面里,正是一群记者围堵在景园门口的画面。 怪不得今天他没出去,看来现在他们都出不去了。 靳朝安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连姿势都没换,就看记者如何围堵在景园门口做报道,这画面真的很诡异。 延良一会儿过来,请示靳朝安,“三哥,要不要把外面的记者打发了?” 靳朝安没说话。 延良退下,靳朝安手机关机,很多事情就得他们抓紧处理。 尤其是董事局那边,已经炸开了锅。 靳舒宁安抚好曹熹媛,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万清安抚股东,处理后续事宜。 万清出了这么大事儿,靳朝安这个董事长不仅不想办法公关,竟然还玩起了失踪,现在所有股东对他都很不满。 她走出大门的时候,勇敢面对记者的采访,又被保镖护送着去了万清,一路上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还朝她丢了一篮臭鸡蛋,为那些受害的女孩鸣冤。 没人看到她眼底的那滴泪,泪落下来的时候,她嘴角竟是向上扬起的。 …… 庄灿坐到靳朝安身边,找到遥控器把电视关上,然后抱住了他。 “你想哭就哭吧。”她拍了拍他的头,“现在,你可以把我当成可乐。” 靳朝安的精神状态,其实从昨天开始就很不对劲。 “亲亲我,好吗。”他头埋在她肩膀说。 庄灿捧起他的脸,亲了亲他的嘴。 “还要吗?” 靳朝安闭上眼,点了下头。 庄灿摘下他的眼镜,又亲了亲他的眼睛。 “还要吗?” 靳朝安再次点了下头。 这次,庄灿直接解开了他睡袍的带子。 她趴在他耳边说:“那就直接要我好了。”第83章 婚后篇 三天后, 靳朝安的车子从特别通道低调驶出景园。 此刻的万清大厦内。 董事局正召开第三次股东大会,就目前局势展开激烈讨论,但至今仍没商讨出一个较为合适的应对方案。 靳朝安的人一打开大门, 两方气氛登时剑拔弩张。 靳朝安向前走着,看了眼坐在上位的靳乐言,以及他身边的靳舒宁, 他边走边说:“这是准备架空我这个董事长了?” 走到靳乐言身后, 他一手扶着他的椅背, 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而靳乐言此刻就像变了个人, 他丝毫不惧,甚至嘴角带了丝得意,“万清最近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而三哥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总得有个领头人出来主持大局吧?是不是啊,三哥?” 彭晋上前一步,怒喝道:“你有什么资格!” “我当然有。”靳乐言冷嗤一声, 在转椅上转了个身, 他悠悠拂掉靳朝安的胳膊,“我现在可是万清第一大股东,你说我有什么资格?” 前天经过董事局的批准, 靳舒宁已经把自己的股份全部转给了靳乐言, 加上靳长丰转给他的, 他现在的股份可以说占了整个万清的半壁江山。 董事会之所以没有意见,也是因为这两天靳乐言在公关方面做得不错,及时发布公告第一时间向公众道歉, 并承诺不久后将会专门为此事召开新闻发布会, 万清全体班子成员将共同出席, 届时在全国人民面前郑重谢罪。 他公关能力一向很强,虽然外界舆论还是一边倒地看跌万清,但他的公关也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万清挽回了一点形象。 靳朝安笑了笑,看向靳舒宁,“姐,你这是要跟我作对?” “我……”靳舒宁张了张嘴,很快被靳乐言打算,“三哥也不必再为难大姐,大姐的股份,想转给谁是她的自由,说起来,你是她的亲弟弟,我难道就不是吗?事已至此,三哥就接受现实吧,自从三哥接手万清后,万清就没过过一天太平日子,据我所知,二哥的项目也是三哥的人在背后故意举报的吧?” 股东听后一片哗然,靳朝安淡笑不语。 “三哥为了一己私愤,不惜损害万清的声誉和利益,这样的董事长,实在很难服众,刚刚几位董事已经商议好了,下月初将会召开股东大会,重选董事长,希望届时三哥能准时出席。” “哦对了。”靳乐言又说:“在此之前,还得麻烦三哥以董事长的身份出席下即将召开的媒体见面会。” 靳朝安轻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桌上的圆珠笔,隔空朝他点了点。 随后一行人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 窗外大雪纷飞。 延悦看庄灿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特地过去陪她说话。 “灿灿,你怎么了?看起来呆呆的。” 庄灿回过神儿,接过延悦递过来的咖啡,“我在好奇董事局那边的‘战况’,你不好奇吗?” 庄灿是真的替靳朝安捏了把汗。 按说他应该提前做好了应对措施才对,不应该不管不问,甚至在事情发酵最严重的几天玩起了失踪,那不是诚心让居心叵测之人有机可乘了吗? 联想到之前在温泉山庄,靳朝安对谢达和秦戈说的话,庄灿隐约有个大胆的猜测。 “我不好奇,其实你应该是最了解三哥的那个人,他想要的谁也抢不走,但凡能被别人抢走,都是三哥不想要的,所以你就别瞎操心啦。” 延悦拍了拍她,“好了,别想那么多啦,三哥就算失去万清,也还有的是钱养你。” “是的,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叫你三哥去卖身,日子不会过不下去的哈哈哈。” 庄灿对延悦说:“不瞒你说,你三哥那个身子,真的很绝,不做鸭都可惜了。” “哎呀!灿灿你怎么!!” 庄灿丢了她个靠枕就跑回了屋里。 这天下午,靳朝安并没有回来。 庄灿正在午休,突然收到了一条陌生信息。 起初她还以为是垃圾短信,正要删除时,不小心扫了眼,手指突然一僵。 她迅速点开这条信息。 “?????我知道那些女孩在什么地方,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一个人来见我,不要让靳朝安知道。” 还有一个地址。 庄灿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她死死捏着手机,盯着屏幕上的这句话。 很显然,这个神秘人对她很了解,连她在调查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她到底该不该相信? 万一这其中有诈怎么办? 可万一是真的呢? 她激烈地思考了几分钟,最终下定决心,她去! 鸡蛋不能全部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同样,她也不能把全部赌注放到别人身上。 万一靳朝安永远不会为了她出卖靳舒宁,万一靳舒宁一直在拖她怎么办? 现在小芙在她手上,她其实相当被动。 所以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便不能放过。 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趟一趟! 她把地址立刻转发给Ric,让他先去替她踩踩点,顺便在暗中安插点人手保护她。 之所以不找博威,也是觉得他帮了自己太多忙,不想他再牵扯进危险里来,而Ric本身是万叔的朋友,也算是一半自己人,而且他的那个组织,感觉也挺神秘的,好像什么都能搞得定。 庄灿比较放心。 之前靳朝安为了躲避记者的围堵,特地走了一条秘密通道离开景园,庄灿正好记下了这条通道。 据说当初景园的设计师就是考虑到将来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而特地设计的这条小道。 庄灿在被子里塞了个枕头假装睡觉,她从二楼的窗户翻了出去,正好利用那条小道,甩掉了靳朝安的保镖。 延悦一直以为灿灿回房间睡觉了,也就一直没上去打扰。 庄灿戴着帽子口罩,绕到大门的时候,看到还有不少媒体守在门口,有的竟然还乐呵呵地聊起了天,不仅有记者,居然还有网红,一个个架着手机在直播,俨然把景园当成了一个景点。 庄灿竟然还看到两个跟她互关的,真人和视频差距实在太大,庄灿差点没认出来。 她收回目光,走到路边快速拦了辆出租车,报上地址,车子很快离开了景园。 …… “你是谁?”庄灿一脸警惕地望着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 “我没有名字,你可以叫我康二,或者你师傅应该知道,我在江湖上的其中一个称呼。” “什么?” “药王。” “哈哈哈哈。”庄灿大笑几声,“我说大叔,您这儿跟我演金庸呢?” 等等,她又顿住,忽然敛了眉头,“你是康家人?” “是,也不是。康家如今早已是我大哥的康家,我又算得了什么康家人?” “兄弟内斗?” 男人并未回复,只审视地看着她。 庄灿道:“既然是你找我合作,就应该对我坦诚,你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要如何才能相信你说的话?” 男人思考几秒后,“你对康家了解多少?” “不了解。” “康家原有三个兄弟,而我是排行第二的那个,二十年前,我大哥为了夺权,用残忍手段将我和三弟赶出了康家。” “你想报仇?” “不,他当年为了上位,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无耻地抢走了我的果实,我找你合作,只是想把原本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什么东西?” “这个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考虑到底要不要和我合作。” 庄灿不太明白,“我有什么能给你的?” “我要靳朝安这个人。” “什么?” “我要他归顺我。” “哈哈哈。”庄灿笑吐了,她不知道的是,怎么一个两个都想要靳朝安归顺,难道靳朝安手里是有玉玺还是咋的。 男人反倒不紧不慢,“我大哥当年不仅逼走了我,连三弟也被他逼离了港城,至今只能在国外活动。三弟走的时候,带走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我大哥一直都想把它拿回来,同样,这个东西对我也很重要,有了它,我才能夺回原本属于我的果实……” “我不明白,这和靳朝安有什么关系?” “你当然不明白。”男人神秘一笑,“因为靳朝安有很多秘密是你不知道的……比如他的另一个身份,就是我三弟的义子。” 庄灿:“什么?” 男人不顾她惊讶的眼神,“所以我才要他归顺我,这个东西很危险……但如果是他,便一定可以拿到,因为我相信他的实力。” “那你要我做什么?”庄灿眯了眯眼,“你想让我去劝服他?” “不,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把握。我这辈子不信情也不信爱,唯独只信这一个——” 男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白瓶,推到庄灿面前,点了两下。 庄灿眉心一跳:“这是什么?” “毒药。” “你想让我给他下毒?” “这种毒是我独门研发的,世界上也只有我一人可以解。” 庄灿摇了摇头,“你太小看他了,他若不想,就算毒发身亡也不会去求你,想用这种手段控制他,也太天真了。” “这就无需你操心,你只需要成功把毒药下给他。” 庄灿思考两秒,又问道:“就算我同意下毒,你又怎么知道我成没成功?” “万清将在下周三召开媒体发布会,届时会全网直播。你只需要在活动前一晚动手,一旦他服下毒药,十二小时后便会进行第一次毒发,到时我会观看直播,他毒发的反应我能看得出来,你最好不要动其它心思,我对我药的毒发反应了若指掌。只要我确认他中毒,就会帮你把那些女孩营救出来。” “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万一我成功帮你下了毒,可你却反悔了,或者没有帮我把人营救出来,那我岂不是做了场赔本买卖?” “我可以先替你解救一半人出来,到时我给你个地址,你让你的人过去接头,把人领走。剩下的另一半,等事成之后,我再交给你。” 见庄灿犹豫,男人继续劝她,“据我所知,他们下周便会将人秘密运走,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庄灿紧紧皱着眉头。 男人看出她的紧张,“你怕被发现?” “不……”她怕么?如果不怕,那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庄灿紧紧抓着杯子,手心里全是汗。 “想想那些无辜可怜的女孩们,想想你心中的信仰,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重要的?” 是啊,确实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重要的。 爱情?可靠吗? 最后,庄灿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好,我做。” 男人笑了,把药瓶推到她手边,“那我便等你的好消息了。” …… 转天晚上,庄灿联系了博威,去了康二给的地址,把那部分女孩成功解救了出来。 随后她叫了个同城快递,把那瓶药寄给了Ric。 她让Ric尽快分析出药物成分,看看是否可以配出解药。 其实她是故意答应康二的,当时的纠结也是装的,事实上她一点犹豫都没有,当机立断就做了决定。 她要把药寄给Ric,如果Ric有办法配出解药,那她就配合他演这场戏,如果真如他所言,这毒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只有他一人能解,那她不介意做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反正能救出一半的人来也不吃亏。 康二高估了她的道德水平,她不自私,却也没有那么无私。 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害靳朝安的。 她想,就算只救了一半的女孩出来,说不定也能顺藤摸瓜把另一半救出来呢?但让庄灿没想到的是,救出来的这些女孩竟然全部失忆了!最后一点线索也没问出来,无奈之下,只能交给警方按人口拐卖安置处理。 Ric说要三天。 等待的时候,庄灿过得度秒如年。 同样,靳朝安这两天也很忙。 万清内讧,庄灿以为他得连夜准备即将召开的股东大会,不管怎样,为了保住董事长这个位置,他好歹得运作运作吧? 没想到的是,这人竟然对公司这边的事继续不闻不问,这都火烧眉毛了,他还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每天只往医院跑,有时候在爷爷旁边一坐就是一整夜,心思全都放在了医院。 庄灿陪了他两晚,病房里很安静,靳朝安只抱肩坐在椅子上,盯着显示器的屏幕,偶尔闭目养神,什么都不说。 病房里还有张陪护床,庄灿累了就躺在上面歇了会,蜷着身子,胳膊搭在眼睛上,盖着自己的羽绒服。 因为在等Ric的消息,所以庄灿一直心事重重,躺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房间的灯都灭了,视线昏暗,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庄灿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想翻身,却撞在了一面人墙,才发现,自己正在靳朝安的怀中,而他们的身上共同盖着他的大衣。 她的羽绒服只裹着自己的小脚。 “醒了?”靳朝安抱紧了她,察觉到怀里的她在动,也没睁开眼看,只是用浓重的鼻音问。 他把脸埋在她的发间,“嗯,几点了?” 靳朝安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了。 “回家么?”他睁开眼,亲了亲她。 爷爷还在旁边呢,哪怕是个“植物人”,这样也不好吧?庄灿推了推他。 “今晚不陪爷爷了?” “不了。”靳朝安先起来,随后把她拉起来,“今晚回家睡,你也累了。” 靳朝安在医院的这两天,庄灿坚持陪着他,脸色确实不太好。 但庄灿的脸色不好,其实是因为…… “好,那我收拾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庄灿穿好衣服,忽然问了一句,“奇怪,最近怎么都没见到阿姨?” 庄灿到现在也没改口,靳朝安随她。 “饿了么,想吃点什么。”靳朝安穿好大衣,过来牵她的手,就像没听到刚才那个问题。 庄灿还真饿了,不过她不想吃太复杂的,“我想去吃面,你吃不吃?” 靳朝安在她嘴边亲了一口。 延良开车,两个人又来到了花街。第84章 婚后篇 现在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夜宵一条街红红火火,庄灿拉着靳朝安,身后跟着延良, 进了一家“百年老字号”。 延良也没吃,庄灿让他坐下一起吃,他大惊, 脸红尴尬地站在靳朝安身后, 说什么都不敢坐。 庄灿不耐烦地瞪他, “你不坐就出去, 你往这一杵,别人看我跟你三哥都跟看神经病似的,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靳朝安掩面咳了两声,随后吩咐延良, “坐吧。” 延良红着脸找了个犄角旮旯赶紧坐下。 菜单上来,庄灿图新鲜,要了碗完全猜不出口味的网红魔鬼面, 靳朝安和延良则要了经典款炸酱面。 面上来, 靳朝安用消毒湿巾擦干净筷子,给庄灿摆好。 吃饭的时候,庄灿时不时地看眼手机, 偏就这个时候总来垃圾短信, 庄灿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 以至于这碗面实际吃得心不在焉。 靳朝安是惯常晚上没胃口,吃不惯夜宵,再好吃的食物, 尝两口也就放下了。 他一直在盯着庄灿的表情看。 “很难吃么?” “什么?”庄灿看向他, 手里的筷子还缠着一根面, 迟迟没有下咽。 靳朝安抬了抬下巴,指面。 他有给她数着,从开动到现在,一共才挑了三根。 筷子上的这根,还是一分钟之前缠的,到现在也没咽下去。 庄灿刚刚确实走了会儿神,不过她马上把话接了过来,她撅了撅小嘴,“事实证明,像我这种常年走霉运的,千万不要随便尝试新事物,否则绝壁会踩雷。” “拿来。” “嗯?” 靳朝安把自己的面和她的调换了个位置,“吃我的吧。” 庄灿歪着头,“你的好吃?” 话音刚落,就听犄角旮旯里的延良“跐溜”一声舔了舔嘴,又嘿嘿地朝靳朝安笑了一下,“三哥……我还能再来一碗吗?” 庄灿直接笑出了声。 看延良炫的这么快,就知道这经典款的味道一定差不了,庄灿拿起筷子,“那我就不客气啦。” 庄灿又加了好多辣椒,最后吃完,整张脸都辣红了,脖子里也全是汗。 靳朝安怕她出去着凉感冒,把羽绒服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给她裹好,又给她戴好帽子和口罩,真跟照顾宝宝一样。 从面馆门口到停车场还有两三百米的距离,延良先去开车,靳朝安就牵着庄灿的手,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一起放在他的大衣口袋里,慢慢地向停车场走。 到了家,一起泡了个热水澡,大概是都累了,也没做什么过分的,就是靳朝安稍微过了过嘴瘾。 不过庄灿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一个是太羞耻了心理上接受不了,另一个就是…… “靳朝安!” “嗯?” “我是你初恋么?” “嗯。” “初夜呢?” “嗯……” “那你这些花里胡哨的技巧都是从哪学来的?啊——” 最后,靳朝安把软成水似的她抱在怀里,大手套着浴巾,一下一下地给她擦干。 抱回床上,盖好被子,靳朝安和她挤在一个被窝里,情不自禁地抱着她,亲她绯红的小脸,他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告诉她,“是我自学的,为了取悦你。” …… 转天一早,是Ric答应她的最后一天,第三天。 庄灿一睁开眼就打开手机看了看。 靳朝安已经起床,庄灿觉得眼前有道白光一闪而过,定了定睛,才发现是靳朝安蹲在了她床边。 他今天穿了身乳白色的运动服。 看她醒了,他用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要亲亲吗?” 文雅一点就是早安吻。 庄灿赶紧扯过被子捂住嘴,“不要。” 她嗓子还哑哑的,“你干什么穿运动服?” “今天带你出去玩,快起,起晚了就钓不到小白条了。” “哈?你要带我去钓鱼?” 坐上车的时候,庄灿还有点懵,她抱着靳朝安的胳膊,“我们今天不去看爷爷了吗?” “不去。” “那我们到底去哪呀?” “丰湖山庄。” 庄灿看了看他,觉得他不像是开玩笑,她越来越不能理解了,这边都快火上房了,他怎么还有心情去度假的? 靳朝安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把她搂在怀里,亲亲额头,说了三个字,“去散心。” 原来是心情不好,这就稍微合理了。 庄灿问道:“因为万清?还是爷爷?” 靳朝安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我说你。” “啊?” “这两天愁眉苦脸。” “我没……”庄灿心虚地瞥开目光,咽了下唾沫。 我靠,她有表现的这么明显么? 到了山庄,谢达和秦戈早就到了,这次两个人身边都带了女伴。 他们一行人,先坐山庄的vip观光车去采摘园。 秦戈的这个女伴是个大网红,粉丝数是庄灿的20倍,庄灿在她面前没透露自己的身份,觉得有点丢人。 谢达的那个,一看就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女大学生,长得清纯极了,性格也讨喜,总是一脸崇拜地粘在谢达身边,跟个小兔子一样,乖得不行。 每一对单独坐在一辆观光车里,可以选择带司机和不带自己,庄灿选择了不带司机,观光车有无人驾驶系统,按照导航可以自己往采摘园移动。 可是不一会儿,她就发现了,无人驾驶的速度竟然比司机开要慢那么多?没几分钟谢达和秦戈就哈哈哈地从他们身边开了过去。 庄灿好气哦! “这无人驾驶不行啊,怎么连速度都改不了!” 靳朝安让她不要着急,“到早了也是等我们。” 说完让她坐好,一手搂着她的腰,和她一起欣赏两侧的风景。 庄灿一想,也是,于是也就不着急了。 靳朝安和庄灿姗姗来迟。 谢达烟头都丢了三个了。 一见着他俩,是真急眼,“不是我说你俩就不能快点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在车上来了一发呢!” 靳朝安路过他,淡淡丢下一句,“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选择无人驾驶。” “不是——真的假的啊!“谢达恍然大悟,狠狠靠了一声,“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论玩还特么是你会玩!” 秦戈乐了,一手夹着烟,拍了拍他肩,“人姑娘还在这呢,别贫了。” “是他先下流!” 庄灿哈哈笑。 她和谢达他们熟了,知道他是啥样的人,嘴里偶尔口无遮也都习惯了,但谢达身边那位小姑娘明显受不住这玩笑,脸皮顿时红透了。 看她表情很不自在,庄灿凑过去关心她,“谢达天天这么欺负你么?” 女孩羞赧地低着头,声音细细的,“没……爸爸对我很好的……” 说完就往她“爸爸”身边黏过去了。 庄灿直接服了。 另一个网红就是全程自拍,也不怎么说话,有点高冷,庄灿和小姐妹交友失败,则只能回来和靳朝安继续聊天。 到了采摘园,庄灿换好衣服,提上篮子就马不停蹄地钻进温室摘水果。 他们三个男的都没进去。 坐在对面的凉亭下,抽着烟,喝着茶,在等她们。 庄灿摘得最多,满满一大篮子,尤其葡萄最多。 据说这个品种很珍贵,外面一串就要卖上千,庄灿就多摘了一些,最后出来的时候都没提动,还是拖着篮子出来的。 别的姑娘哪像她这么实在?说来采摘,都知道是来做样子,一人手里也就拎了两个火龙果。 谢达在对面大笑,咳得烟雾乱窜。 庄灿累得呼哧带喘,叉着腰,想要拿葡萄砍他,后来一想这葡萄这么贵,于是又放下,趁他不注意从身后迅速捡起一颗小石子,精准弹在他脑门上。 谢达揉着额头上的鼓包朝靳朝安发火,“你到底管不管你媳妇儿!” “管。”靳朝安扬了扬手,喊来服务人员,过去帮庄灿把葡萄抬了过来。 谢达:?老子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秦戈在一旁简直笑不行了。 水果洗好,几个人品尝。 谢达和那小姑娘一口一个“爸爸”地互相投喂,把对面四个人膈应得不行。 庄灿咧着嘴,牙都快被酸倒了,她无语道:“你俩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秦戈斜了靳朝安一?????眼,“你以为你俩能好得了多少?” 而此刻的靳朝安,低着头也不说话,正在一颗一颗地给庄灿剥葡萄,晶莹剔透的一碗葡萄肉,连里面的籽都掏了出来,上面还插着一根牙签。 庄灿叉起一颗塞进嘴里,对秦戈哼了一声,“要你管。” 上午采摘完,下午就去冰湖上钓鱼。 冰冻的湖面上,有一个个专门凿好的鱼洞,他们每个人都挑了一个,结果钓到最后,只有靳朝安还专心地坐在椅子上,其他人全都撂挑子跑到了对面湖上玩冰车。 冰车好好玩,庄灿好开心。 谢达想着脑门上的“一箭之仇”,这会儿正好护犊子的老三也不在,简直天助他也,趁着庄灿休息的时候,他拉起庄灿冰车上的绳子就头也不回地往前滑,庄灿在后面大喊大叫,谢达在前面越拉越快。 可渐渐地,他就发觉出了不对劲儿…… 庄灿这叫声怎么听都不像是吓的,反而像是爽的! 倒是他,在前面拉得跟只狗似的呼哧带喘。 谢达:靠啊!我怎么成雪橇犬了??? 这一天,庄灿笑得胃口都快岔气了。 忽然口袋一震,她迅速摘下手套,拿出手机。 果然是Ric的信息,“解药配出来了,老方式寄给你,但没有经过人体实验,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 庄灿把信息删除,手机塞回口袋里。 她把目光望向对面冰湖,白茫茫的冰面上,只有一个人静静坐在那里,他坐在冬天的阳光下,戴着顶毛线帽子,微微歪着头,一手撑着下巴,眼神专注地盯着眼前的鱼线。 庄灿摸了摸喉咙。 总觉得那里像是扎了根刺。 靳朝安钓到了六条草鱼,各个都很肥美,于是今晚吃烤鱼。 草坪上,几个人开了一个小型的篝火party。 他们没要人服务,所有吃的都是自己串,自己烤,秦戈在这方面还是有两下子,庄灿吃着他烤的肉串,满口留香,一连给他比了好几个大拇指。 谢达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翻着手里的签子,和靳朝安聊天,“真没看出你那废物四弟还藏着这么大野心,可真是深藏不露,你说你就这么放任他撒野?要不我替你琢磨他一下?” 靳朝安专心在给庄灿烤鱼,怕鱼刺卡到她嗓子,烤好的鱼还要一筷筷地把鱼肉剔出来,剔在一旁的小碟子里。 听了谢达的话,他也并未回复,好像现在什么事儿都是小事儿,都不如手里的这盘鱼肉重要。 谢达皇帝不急太监急,这话实际他都憋了一天了,这一次,连秦戈也看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庄灿看完花灯回来,开开心心地趴在靳朝安的肩膀上,歪头问他,“是给我剥的么?” 谢达:“这话问的,不然这里还有几个靳太太?” 秦戈瞥他一眼,“人家小两口打情骂俏,你瞎掺合什么劲儿。” 靳朝安并不理他,把碟子递给庄灿,“吃吧。” 庄灿仰着头,一口就吞了下去。 秦戈看着这一幕,心里是真的有些动容。 辛辛苦苦剥了一晚上,这么一口就吃光了。 哎。 这是谁,这可是老三啊。 当天晚上,留在山庄住宿。 洗了澡,庄灿正站在露台上看星星,郊区这边看星星就是比城区要好看。 靳朝安突然从身后抱住她。 抱得很紧。 他像是感冒了,亲她耳垂亲了很久后,才抬起头来,哑着嗓子问她,“喜欢这里的生活吗?” “什么生活?” “采摘,垂钓……普普通通的田园风光。” 庄灿觉得有点奇怪,这是他第二次开口问她这种话了。 “喜欢。”她用标准答案回复他,“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都喜欢。”第85章 枕边冷月篇 庄灿回来第一件事, 就是去指定地点把Ric寄来的药拿了回来。 算算日子,马上就要举行媒体发布会了。 时间不等人,庄灿必须马上行动。 因为她害怕有万一, 所以做了个决定。 她要用自己的身子先试一试药,确保解药百分百成功。 庄灿把自己关在卫生间,咬了咬牙, 扣出一粒小白片, 就着水龙头的凉水直接吞了下去。 吞完, 顺便用冷水洗了把脸。 她抬起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了下。 脸色确实是有够难看的。 对于即将要到来的十二个小时,庄灿选择在睡觉中度过。 直到转天中午,她还没什么感觉, 崔阿姨特地做了她爱吃的煲仔饭,还是专门去粤式餐馆学的手艺,庄灿就满满当当地吃了一大碗。 特别有一种即将赴死的悲壮, 庄灿自己都笑了。 靳朝安今天出去办事儿, 中午还抽空给庄灿打了个视频。 庄灿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午睡,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靳朝安挂了电话,又给延悦打电话, 让她去看看卧室里的窗关没关严, 给庄灿盖好被子。 庄灿睡着睡着, 猛地睁开眼,胸腔里像是突然伸进一只大手,把五脏六腑全部拧了个个儿。那种痛, 就像整个身体躺在冰冷的绞肉机里, 刀片一寸寸绞着你的血肉。 庄灿痛得狠不得拿头撞墙, 她拿出解药,嚼了嚼立刻吞了下去。 她抱着自己蜷缩在床上,身子抑制不住地抽搐,那种痛感断断续续地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她差点以为解药失败了,如果真的失败了,她也不后悔,本就愿赌服输,只不过以这种方式死去,怎么都不太体面。 听说人若中毒身亡,尸体会七窍流血,口歪眼斜,庄灿想想自己那幅样子,差点被丑哭,她在心里狠狠咒骂康二,“妈的,你他妈的也太毒了!” 庄灿又一想,幸亏丑哭的人是她,而不是靳朝安。 出了一身冷汗后,痛感逐渐消失了。 庄灿满头大汗,嘴唇惨白,手脚冰凉,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蒙在被子里笑出了声。 她成功了。 她成功了! 媒体发布会前一晚,靳朝安在负一层的多功能会议室开会,彭晋延良和陶潜都来了,会开了很久,直到深夜他们三个才离开。 庄灿深呼一口气,端着粥走了下去,靳朝安还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没有动。 “累了吧?我给你煮了粥,快喝两口补充补充体力。”庄灿侧身站在他身前,倚着桌沿,搅了两下勺子,亲手喂他。 刚到嘴边,靳朝安便握住她的手腕,往外拨了下,“特地为我煮的?” 庄灿嗯。 “亲手?” 庄灿点点头,“是呀,所以你一定要都喝光。” 靳朝安盯着她眼睛,最后,轻轻松开了她手腕。 他说好,“那你喂我。” 一碗粥喝完。 庄灿收拾好餐具,突然抱住他的肩膀,小脸往他脖子上蹭,她小声说:“明天还要应付记者,早点休息吧,今晚我和你一起睡。” 她说的睡,自然不是同在一张床的意思。 “你先吧,我还要处理点事情。”靳朝安拿起火柴盒。 “好,那你也别太辛苦。” 庄灿走后,靳朝安便埋头处理文件。 大概两三点钟,延悦见三哥还没完事儿,便下去喊他回来休息。 她刚推开会议室的门,就吓得捂住了嘴巴。 满地都是靳朝安撕碎的文件,而此刻他正仰面躺在这些文件上,无声又颓废地吞吐着口中的烟雾。 …… 转天一早,延悦就告诉庄灿,三哥已经提前赶往会场了。 庄灿看了看表,随便吃了两口,也叫司机送她赶了过去。 发布会现场,万清高层基本都已到场。 靳家人,除了曹熹媛以外,也基本上都在,连靳承越也在。 可庄灿却没有见到靳朝安。 她给他打电话,一连打了好几个,他也没有接。 延良彭晋更是一个也联系不上。 不会是……药效提前了吧? 庄灿紧张得手心冒汗。 靳朝安迟迟未到,眼看发布会就要开始,靳乐言走过来悠悠开口,“三哥不会是不敢露面吧?” 庄灿同样穿了一身正装,她抱着肩膀,戴着墨镜,没让自己露出半点底气不足的样子,“你三哥不仅是万清的董事长,也是这件事的受害人,你觉得他为什么会怕?” 靳乐言:“三哥是受害人不假……董事长嘛,就不一定了。” 庄灿没再跟他浪费口舌,她看了看时间,把延悦喊了过来。 而此刻,靳朝安正躺在齐优私人诊所的躺椅上。 他歪着头,一脸困倦的模样,眼神恍恍惚惚地盯着头顶的吊瓶。 齐优走过来往吊瓶了又注射了一针药。 “你就这么大胆子?万一这毒我要给你解不了呢?” 靳朝安闭上眼,没什么语气,“解不了就解不了吧。” 随后,又苦笑了一下,“死她手里,也值了。” 他一半的侧脸都陷落在窗外洒进来的光影里。 以前,他很讨厌光,不知从什么时候,竟也觉得这温度使他很舒服。 齐优摇了摇头,只觉得他是真疯了,“就为了要一个答案,值得么?” 靳朝安闭着眼,面朝着太阳,不回话。 “现在知道答案了?” 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他抬起胳膊遮在了眼睛上。 靳朝安嗓子哑了,“知道了……她不爱我。” 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这话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他笑了出来。 齐优不忍心看他这样,回到正题,“这毒挺邪的,我没有太大把握一次清除,稳妥起见,你还是多来我这几次吧,从明天开始,一定要准时过来,除非你不想要命了,听见了么?” 输完液,靳朝安坐起来,按着手背上的胶布,愣了会儿神。 延良进来说:“该走了,三哥,那边就要开始了。” “哦。”他起身,拿衣服。 齐优看着他这副状态,真的很担心。 “你要不行就别——” “没事。” 穿好大衣,靳朝安往外走。 他的手机一直在延良那里,延良递过来的时候,如实汇报,“太太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不过我按您的吩咐,谁的都没接。” 靳朝安没说什么,上了车,便翘起腿来翻看手机。 可延良能明显感觉到三哥的状态变了。 那种一点点冷到骨子里的感觉,让延良都怕了,恍惚三哥又回到了几年前。 车子抵达发布会现场。 靳朝安一下车,就有数不清的媒体记者围了过来。 庄灿在后台好不容易见到他,这时前台直播已经开始了。 “你来啦。”她很紧张地观察他的反应,靳朝安“嗯”了一声,表情有点冷漠。 庄灿愣了一下,但时间容不得她多想,很快他们就被请到了台前。 记者们抛出的问题都很犀利,包括靳长清的真实死因,有个自媒体记者甚至直接大胆向靳朝安提问,“请问靳总,吴敏的爆料视频短短半小时就登上了热搜,这件事和您有没有间接关系?对于吴敏在视频里爆料您母亲和您二叔之间的乱'伦关系,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庄灿坐在嘉宾席“靠”了一声,这记者脑子有泡吧? 果然,靳朝安也很不耐烦,他反问记者,“你觉得我有什么要说的?” 记者愣了一下,“就是你觉得您母亲和您二叔之间……” “撕拉”一声,记者的麦克风直接没了声音。 靳朝安的手指点了点桌子,“下一个。” 一位女性记者站了起来,这是一家官方媒体,问的问题都很犀利和专业,她请靳舒宁回答。 “同样身为一名女性,怎么看待未成年少女被性侵这一残酷的社会话题?” 靳舒宁颤颤地拿起话筒,她还没开口,靳朝安便将线一把扯断,他给了彭晋个眼色,很快保镖上来把这位女记者请了出去。 记者不满大骂,其他媒体也纷纷起身指责,场面登时一片混乱。 这过程,庄灿始终注意着时间,观察靳朝安的脸色,可是直到下台,他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结束后,庄灿和靳朝安在酒店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走特殊通道迅速离开现场。 靳朝安步子迈得很大,走起路来的姿势又冷又生硬,庄灿不得不快步跟在他身后。 “走这么快干什么?”庄灿关心道:“难道你有什么不舒服么?” “没有。” 靳朝安没有看她,到了车库,率先迈进了车内,庄灿还没跟过来,他给她留了门。 庄灿刚要上车,突然手机响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去接了。 “你食言了。” 庄灿在心里咒骂一声。 靳朝安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还不上车?” “这就上。”庄灿迅速挂了电话,低头钻进了车里。 靳朝安问:“谁的电话?” “沈夏的,问问情况。” 车子驶出地库,上了高速,靳朝安同时也闭上了眼。 庄灿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靳朝安心里的刺痛,终于在这一刻忍不下去了。 他大吼一声,“够了!” 转过身,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猩红的眼睛看着她,“你想我有什么不舒服?” 不等她开口,便将她一把甩到靠背上。 庄灿的脑子嗡嗡的,像要炸了。 到了景园,靳朝安摔门下车,留给庄灿凉凉的一句。 “剂量下够了么。” “什么?”庄灿从车上冲了下来,她朝他大喊,“你都知道?所以你在耍我?!” “是。”靳朝安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她追了上去,“可是这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有解药的……我不会真的害你,真的!” “是吗?” “是!为什么不是?”庄灿知道他不信,这一刻,她竟然真的慌了,靳朝安要关门,庄灿扒着门缝不让他关,冷汗从她的额头哗哗往下掉,“你以前不信现在还不信么?我跟你经历了这么多,我他妈的嫁都嫁给你了!你觉得我还会像以前那样对你吗!” 靳朝安笑了,“说得真好。” 嫁都嫁给他了。 “你的谎言永远比真话动听。”靳朝安转身进了房间。 庄灿真的要气死。 她豁出去了,准备把药拿出来试给他看! 可紧接着,靳朝安就拿了睡衣走了出来。 庄灿一把拦住他,“你要和我分房睡了?” “是。” 庄灿死死扣着他的手臂,“你就不能再信我一次么?” 靳朝安哈哈一笑,转眼间,又眼神阴鸷地看向她,“剩下的女孩现在全都在我手里,老实一点,我会考虑放了她们,不然——” 他没再说,转身就走。 庄灿在他身后大嚷,“不然你要怎样?!” 靳朝安一句话也没有再回复她。 庄灿跑到床边抓起自己的枕头,走向次卧,靳朝安把门反锁了,她推不开,就用枕头狂砸门,延悦在一旁都要吓哭了。 庄灿边砸边说:“放了她们!放了她们!靳朝安,你混蛋!你混蛋!!” 晚上吃饭。 靳朝安和庄灿各坐在餐桌的一侧。 靳朝安洗了澡,低头默默吃着,边吃边咳嗽,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咳嗽好像突然又严重了。 最后他有些恼,放下碗,独自坐到了一边,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不再吃饭。 庄灿实在忍不下去,她摔了筷子,走到他面前,无视他难捱的咳嗽声,朝他大吼,“你放不放人?” 靳朝安:“不放。” “你怕放了对靳舒宁有威胁,对吗?可是她们都已经失忆了!都已经被你姐害得连自己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了!她们不会说出任何事情,不会对你姐有任何威胁!你若有还有良知,就该把人放了,不然你就是助纣为虐!靳舒宁会遭报应,你也会遭报应的!” “你觉得,我怕么?”恼人的咳嗽声,让靳朝安很烦,他艰难地忍住不适,扯了扯嘴角,慢声警告她,“我说过,你若老实,就还有的商量,否则一切免谈。” 庄灿睁圆了眼,她才明白过来,“原来你是用她们来威胁我的?” 威胁她住手,威胁她不再折腾,威胁她乖乖屈服。 “是。” “好,那我今天还就告诉你。”庄灿痛彻心扉地指着他,“想让我住手?门都没有!我一定会把靳舒宁亲手送进去!你若一意孤行,就是包庇罪,我他妈一样会让你付出代价!” “肯摊牌了?” 靳朝安笑了,他将帕子紧紧攥在手中,不过咳了这一会儿的功夫,他额头的青筋就已经微微凸起,整张脸泛着冷白。 他平静地起身,路过她身边时,不轻不重地丢下一句话。 没有任何语调,却比任何狠话还要波涛汹涌。 他从她身边擦肩而过道:“我等着你的那一天。” …… 庄灿一夜未眠。 清晨,延悦提心掉胆地进来喊她下去吃早餐。 “他呢?” “三哥在楼下等你吃饭。” 庄灿呼啦掀开被子,踢踢踏踏地下了楼。 靳朝安正在喝粥。 他的脸色比昨晚更难看了。 庄灿坐下,拿起一根油条,笑了笑,“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所以我那天去见康二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 她猜测,靳朝安的人应该是那个时候通过康二摸到了那些女孩隐藏的地点。 “丰湖山庄又是什么意思?” 靳朝安把剥好的水煮蛋放到她的碟子里,“吃饭。” 庄灿喝了两碗粥,吃了两根油条,靳朝安给她剥的鸡蛋她连看都没看。 吃了饭,靳朝安上楼穿衣服,庄灿站在楼梯朝他大骂,“我是对你撒了慌,可你对我就无条件保留了吗!至今我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是康洪的义子……难道康家的事儿真的和你就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他妈还怀疑你和你大姐是一伙的呢!” 其实庄灿知道,康洪早就被他大哥踢出了康家,这些年几乎可以说是死对头,现在康家搞的这些事儿,跟靳朝安绝不可能有关系。 但她还是气不过,尤其想到她当年在港城的时候,调查到的事情,火气就不打一出来。 听了庄灿的话,靳朝安的脚步只是轻微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上楼。 他下来时,给庄灿把衣服也拿了下来,他递给延悦,“给她穿好。” 延悦赶紧接过。 庄灿在沙发上抱着肩,“干什么。” “去医院。” 庄灿头一?????扭,“不去!” 她狠狠道:“你什么时候把人放了,什么时候再来使唤我!” 靳朝安便自己走了,“随你。” 结果车子还没驶出前庭,庄灿就蹿到了车前。 彭晋忙踩刹车,吓了一身冷汗。 靳朝安亲自给她打开车门,庄灿坐了进来,他也没有说话。 很快他便闭上眼睛休息,庄灿也把头扭向了窗外。 到了医院,还是老样子,庄灿坐下陪爷爷说话,即使他听不到。 靳朝安则去医生办公室询问病情。 其实庄灿过来,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她心疼爷爷,是真心想看望爷爷,希望他能早日醒过来,而不代表她屈服任何人的淫威。 从医院出来,靳朝安接了一个电话。 庄灿一直注意着他的脸,那种微微惊讶的表情,庄灿从来没有在他脸上发现过。 不等他开口,庄灿就赶紧爬上了车。 “你去哪儿,我也要去。” 果然,靳朝安一手扶着车门,让她下车,“忘了自己要老实一点?” 庄灿的心脏像被根刺扎了一下,想到过往种种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她眼眶湿了,是真的很难过,“你还爱我么?” 靳朝安说爱。 “你爱我就不会这么对我。” 靳朝安笑了,他弯下腰,给她把眼泪擦干净,然后摸着她的脸说:“可是爱也是相互的,一直以来我如何对你,而你又如何对我?所以你不配和我说这个字。” “今天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一句话,我爱你,远比你能想象到的程度更浓烈。但妄想用爱来控制我,是最愚蠢也最绝无可能的想法,你从一开始便走错了路。我想要做的,我的计划,从我十三岁那年就开始谋划,谋划了整整十四年,它早已是我心中的执念,绝不会因为任何而改变。” 他坐进车里,扣住她的手,“丰湖山庄的一切,全是我的真心。” 庄灿知道了,他从来只想要一只乖乖听话的金丝雀而已。 她伪装温顺的时候可以平安无事,而今她要飞了,他便终于开始准备一根根地拔掉她的毛。 靳朝安握紧她的手,吩咐前排,“去机场。”第86章 枕边冷月篇 到了机场, 靳朝安下车,主动走向接机口。 延悦回过头安慰庄灿,“别难过了, 灿灿……” 庄灿不难过,她难过个屁啊!为情难过才是最大的傻逼。 只能说她太高估了自己。 她扒着窗户往外看,“他去接谁啊?” 竟然还要亲自来机场接? 延悦支支吾吾, “我, 我先下车了, 一辆车坐不下, 我去坐后面那辆。” 庄灿狐疑地看着延悦迅速跑下了车。 她想了想,也跟了下去。 接机口很远,庄灿懒得动,就在车旁等着。 不一会儿, 就看到靳朝安一行人走了过来。 他身边竟然跟着个女人。 延良帮那女人提着行李箱。 女人走了两步,突然脚崴了一下,急忙抓住了靳朝安的手腕。 庄灿就眼睁睁地看着, 靳朝安也没有推开她, 反而把她扶好后,才不紧不慢地抽回自己的手。 靠,这么低级的勾引手段居然都看不出来??? 庄灿的火简直往天灵盖上蹿! 这时靳朝安已经带那女人走到她身边。 他微一侧身, 向那女人淡声介绍, “庄灿, 我太太。” 女人长发披肩,样貌温婉,听闻, 立刻向庄灿露出个端庄笑脸, 并主动伸手, “你好,我叫袁彩,是朝安的姐姐,你随他一起喊我袁姐就好了。” 庄灿只觉得大脑突然传来“嗡——”的一声。 什么?又是姐姐?! 她狠狠看向靳朝安,好像在问,你他妈到底有多少个好姐姐?! 庄灿对袁彩的第一印象本来就不好,这会儿听到“姐姐”这两个字,更是气得火冒三丈,控制都控制不住,恨不得抡起拳头给他邦邦两拳! 她并没伸手,袁彩也不在意,微笑着把手又伸了回来。 靳朝安直接将她无视,他拉开车门,请袁彩上车,并吩咐延良把行李箱放好。 他转身对庄灿说:“你坐前面。” “凭什么?” 袁彩:“别别,还是我坐吧,你们小两口可别因为这点小事儿吵架,我无所谓的,坐哪里都可以。” 她说完,却并没有动,茶香四溢地看着靳朝安,大概以为靳朝安不会真的让她坐在前面。 但没想到,靳朝安并没阻止,而是朝庄灿伸出了手。 袁彩在心里默默下了结论:妥协。 靳朝安看庄灿不动,“还不上车?” “你什么语气?”庄灿的火直撞头,“合着我这座还是你老姐姐施舍给我的呗?” “老姐姐”三字一出来,袁彩的脸登时就挂不住了…… 她确实不年轻了,今年都三十二了,尤其是和庄灿这张水灵灵的小脸蛋在一起对比,更显老态,但她性格温婉,善解人意,这就是她的优势。 靳朝安:“你说话注意点。” 庄灿说抱歉,“我口误,好姐姐行了么。” “你误会了,我和朝安不是你想的那样……朝安只是好久没见我了,想和我叙叙旧……不然,不然我坐后面那辆吧。”袁彩眼眶湿润,拿过延良手里的行李箱就要往后走。 靳朝安并没拦,甚至都没看她,他有点烦。 他隐忍着,给庄灿打开车门,尽量让自己耐心下来,“上车吧。” 那边袁彩听到这三个字,又见靳朝安并没有如她所想地过来拦她,忍不住愣怔了一下。 心里腾起酸酸的嫉妒滋味。 庄灿在心里靠了一声,牛逼啊!见面礼就给我演这一出? 她知道自己这是遇见真绿茶了,要是真坐一辆车,一路上还不得把她恶心死? “呵呵,算了,还是我坐别的车,你快跟你好姐姐叙叙旧吧。” 庄灿直接推开他的手。 袁彩在心里给庄灿下了第一个印象词:泼辣。 到了后面,庄灿抱着肩膀气吼吼地盯着前面的车子。 延悦戳了戳她,“灿灿……” “干什么?!” “别生气了……” “我不生气,我就是天生活该受‘姐姐’的气!” 延悦:“那你还真说错了,她和大小姐还真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见延悦支支吾吾,庄灿呵了一声,她发现这妮子对她三哥可是真忠心啊!有点啥事不想着第一时间通知她,净想着怎么帮她三哥瞒着她,庄灿真是疼了一只白眼狼! 延悦快哭了,她不能把三江会说出来,只能委婉地解释给她,“袁彩是三哥在国外的时候照顾他的大姐姐,没有血缘关系的,只是负责他的饮食起居……” 庄灿懂了,“那就是保姆呗!” “不不不,和保姆可不一样,保姆哪里敢干涉三哥‘工作’上的事情……”袁彩还是洪爷的义女,在三江会很有地位,她这次过来,必定是洪爷和卫姨安排的,所以三哥留她在那辆车里,定是有要事要谈,她能理解。 庄灿也察觉出了延悦的言外之意,她后悔了,感觉比错过一个亿还糟心,早知道就赖在那辆车里,死也不出来了! 两辆车在高速上疾驰。 袁彩:“卫姨说你结婚了,本来我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靳朝安撑着头,望着窗外,懒得说话。 “不过,我看你们两个的感情,好像也不是很——” 靳朝安突然开口:“闭嘴。” 似冷箭一般,甚至带了几分恼怒。 袁彩吓得心尖一颤。 她自然不敢再开口。 车子进了景园。 延良把袁彩的行李抬下车,延悦按着三哥的吩咐,先去给袁彩准备房间。 袁彩则跟着靳朝安,去了楼下的多媒体会议室。 他们要和卫姨连线。 这是卫琳琅吩咐的,接到袁彩以后,两个人要第一时间联系她。 往楼下走的时候,还有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庄灿也在后面跟着。 到了会议室门口,靳朝安让袁彩先进去,他转过身,将庄灿拦在外面。 庄灿已经做好了和他大吵一架的准备,没想到靳朝安却抬起了手,主动地摸了摸她的脸。 很温柔。 连语气也温柔了。 他对她道:“乖,先上去,一会儿我去找你。” 早就撕破脸了,庄灿怎么可能还会再吃他这套? 她打开他的手,“我就要一起,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们两个在里面干什么?” “听话一点,想想那些女孩。” 庄灿摇了摇头,“从前你就只会威胁我,到如今了,居然还是老一套,我看你也没有别的本事了。” “是,我没有。”靳朝安没有精力再和她继续拉扯,他把延悦喊来,示意她把庄灿弄走。 庄灿没让延悦为难,不等她出手,自己就跑上了楼。 她跑回卧室,把自己的被子枕头和睡衣打了个铺盖,卷了卷就抱了下来。 延悦跟着她身后干着急。 “灿灿,你要干什么呀,你要去哪呀……” “我去哪?我去睡狗窝!”庄灿真就抱着被子往后院儿走,“不是喜欢孤男寡女在一起么?光会议室怎么够?干脆把卧室让给他们算了!!” 她嗓门很大,不过会议?????室里有隔音装备,应该是听不见的。 延悦看着庄灿进了她曾经住过的那间保姆房。 她无措地站在外面,知道这个时候再怎么劝都是无用功。 延悦能感觉到,三哥和灿灿的这次“冷战”,和以往的情形都不一样。 她看得出,他们其实是互相深爱着彼此的。 可也全都仗着彼此的这份爱,互相玩命地折腾对方…… …… 庄灿以前睡在这里的时候还是夏天,“故地重游”时却已是寒冬。 如今连可乐都已不在了。 望着后院儿光秃秃的景致,庄灿在心中感叹,好一个物是人非! 原来她是这里的狗保姆,如今成为了女主人又怎样? 呵呵,她还妄想他为她臣服?如今看来,他一直都在防着她呢。 半夜庄灿肚子疼,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抱着肚子小声呜咽。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靳朝安从会议室出来,得知庄灿睡在了后院儿。 他扶着桌沿,咳嗽好一会儿,才开始往后院走。 轻轻推开门,又轻轻地来到床边。 摸着她的脸,握着她的手。 他喊老婆,她没有回应。 她睡熟了,自然是回应不了的。 最后,他亲亲她的额头,在她耳边说爱你。 “最爱你。” 给她盖好了被子,检查了一下窗户,才从房间里悄悄离开。 半夜,靳朝安的车子驶出景园。 他去了齐优那里。 一路上,他用帕子拼命捂着嘴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到了诊所,他有些恼怒齐优,觉得是他医术不精,导致体内毒素没有清理干净。 齐优冤枉,他早就说过,他没有把握一次性全部清除,要靳朝安必须每天都过来,至少七天。 可今天都第三天了。 还是他打电话千催万请。 靳朝安不想再说什么,摆摆手,躺到躺椅上,让他输液。 “给我拿条毯子。”他抱怨了一句,他屋里的暖气低。 就这么一句,旋即又想到庄灿,想到保姆房里的暖气也不太充足,庄灿还有踢被子的毛病。 本来困意十足的他,突然又睡不着了。 给延悦打了电话,交代完吩咐以后,才重新闭上眼。 齐优大半夜被他吵醒,给他输上液以后,也就不困了。 他坐在一旁给他看点滴。 靳朝安并没有睡着。 “袁彩来了。”他慢声开口。 齐优愣了一下。 “说明洪爷已经怀疑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他知道,自从庄灿被绑架后,老三就已经改变了原本的计划。 他想抛下这里的一切,带着庄灿私奔。 他不想再为洪爷厮杀了。 也从没想过再把万清夺回来。 他早就在为脱掉手里的一切做准备了。 靳朝安在福西路置办的那套宅子,其实他根本没有想去住过。 那不过是在为他的“逃跑计划”打掩护。 让洪爷以为他不会离开北城,不会背叛他。 实际上,靳长丰进去,他已经报了仇。 靳朝安的心里,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家”的执念。 是庄灿的出现,让他心中的这个执念终于幻化成了型。 等他找到他的妈妈,找到大姐的孩子……到时候,他便要带着灿灿,带着妈妈,带着大姐和她的孩子,带着他们一家人,去一个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里生活。 对了,还要带着可乐。 想到那个画面,靳朝安就自顾笑了,他点了下齐优,“到时候你也跟我一起走。” 齐优顿了下,也笑了,“那是自然。” 可眼下,有袁彩监视着,怕是计划没有那么顺利进行。 当然,靳朝安这个不切实际的乌托邦,最大的阻碍其实不是洪爷。 靳舒宁一直执迷不悟,庄灿也和她水火不容,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你要如何才能让每个人都甘愿?” 再看,这人竟然已经睡熟了。 清晨,齐优过来喊他起床。 躺椅竟然已经空了。 大衣却还挂在那里。 齐优找了一圈,才在一间儿童病房里找到他。 彼时,靳朝安正坐在床边,拿着蜡笔,和趴在床上的小家伙一起画画。 别说,这画面倒还挺温馨。 小朋友今年三岁,父母离异,从小跟着父亲,在继母的家暴下受了重伤,是靳朝安一直在资助他治疗。 齐优走了进来,发现两个人实际在各画各的,谁也不打扰谁,倒还挺默契。 小家伙画的应该是靳朝安,发型、衣服都一模一样,很好辨认。 而靳朝安画的…… 齐优看清他的画后,眯了眯眼。 这时靳朝安抬起头来,看见他,“怎么了?” “什么时候醒的?” “该起的时候就醒了。” “……” 这时小家伙耶了一声,开开心心地把画递给靳朝安。 “我画好啦,送给你,大哥哥!” 靳朝安看着画里的自己,笑了笑,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大哥哥,你画的是什么呀?” 靳朝安把自己的画正过来,铺好给他看。 床铺上摆的都是他用过的蜡笔。 “猜的出没?” “我知道了,是全家福!” 靳朝安夸他聪明。 小家伙指着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这是谁?” “妈妈。” 小家伙点点头,又指了指另一个女人,“这个呢?” “姐姐。” “那这一定是你的小狗!”小家伙又指着其中一只狗狗。 “是我的小狗。” 还有一个女人欸,这个女人最漂亮,小家伙指着问,“那这个呢?” 靳朝安歪着头,一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画。 他的拇指摩挲在那个小人身上,微微笑了一会儿,才说道:“是爱人。” 身后的齐优担忧地看着他。 他的执念实在太深了。 有一句话,他一直想说,但从来没有说出口过。 什么都想要的下场,恐怕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第87章 枕边冷月篇 清早, 庄灿睡醒。 她没注意到被窝里暖乎乎的手炉,以及身上多出来的毯子,愣在床上醒了会神儿, 就立刻下了床。 她出来,喊了几声延悦,没人回应, 延悦不知道哪儿去了。 她往楼上走, 走到卧室门口, 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这个点, 应该不可能是靳朝安,庄灿推开门,喊了声“延悦。” 袁彩探出头来,“是灿灿呀?” 她身上穿着家居服, 头发挽了起来,腰上还绑着围裙,手上沾着泡沫, 似乎是在卫生间里洗衣服。 庄灿昨天也就是气话, 其实她知道,靳朝安绝不可能让袁彩住进他们主卧的,给他十个胆子也不可能! 但现在, 她竟然真的出现在他们卧室里! 靠。 “靳朝安昨天让你睡在这儿?你们一块睡的?” 袁彩脸立刻红了, “怎, 怎么可能呢?你真会开玩笑……我怎么可能睡在你们房间,我是起得早,来看看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 庄灿已经走了进来, 她看了眼盥洗池, 里面竟然是靳朝安和她的贴身衣物。 她的内衣, 以及靳朝安的…… WC。庄灿直接上手给了她一巴掌,“谁他妈让你乱动我东西了?” 袁彩捂着发红发涨的脸,半天没缓过神儿来。 庄灿这一巴掌怒气十足,打得是真的狠,庄灿自己都觉得有点手麻。 她是把这几天对靳朝安的怨气也都撒出去了。 袁彩咬牙忍着,背后的那只手死死攥成拳头,隐隐发抖,她差一点就想出手了,这时房间传来脚步声。 靳朝安走了进来。 袁彩一秒变脸,泫然欲泣地扑到他面前,故意露出被庄灿拍花了的脸,“朝安……” 靳朝安侧了下身,并没让袁彩碰到他,她扑了个空。 庄灿立刻回过头。 靳朝安斜了袁彩一眼,问庄灿,“为什么打人?” 庄灿:“我就打了,怎么了?你不爽?不爽你帮她打回来啊!” “我在问你为什么打人。” “看她不顺眼,不行吗?谁让她乱动我东西,经我允许了吗?” 袁彩立刻解释,“我真的是好心,想帮你们洗洗衣服,没想到灿灿不喜欢别人动她东西,我真的没想那么多……” 庄灿恶心坏了,“你哪儿是想帮我洗衣服,我看你是想帮男人洗内裤吧?” “朝安小时候的贴身衣物都是我洗……我就是他的家人,他的姐姐,他跟我从来没有分得那么清楚……我……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袁彩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哭出声来。 靳朝安:“够了。” 袁彩立刻停止哭声。 庄灿抱着肩膀,冷眼看着靳朝安一步步来到她面前。 她看到他抬起手。 她以为他真要为了这么个lowb绿茶跟她动手呢,没想到靳朝安只是牵起了她的手。 “吃了么?”他问。 “什么?”庄灿没反应过来。 靳朝安:“早饭。” “没吃!”庄灿看了眼靳朝安身后目瞪口呆的袁彩,哼了一声,“光喝茶就喝饱了!” “去吃饭。”靳朝安拉着她走。 “我自己吃。”庄灿甩开他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但她余光有注意到,靳朝安并没有立刻跟下来。 房间里?????。 袁彩伏在地上,靳朝安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谁给你的胆子,敢擅闯我的卧室?” “我……”袁彩吞了吞口水。 靳朝安直接打断:“你不是靳舒宁,我不可能对你有耐心,卫姨派你来照顾我,她的好意我心领,但我身边已有延悦,暂时不需要多余的人。” “你既然来了,就安分一点,以后多余的事情不必再做。再有下次——” 他给了袁彩一个眼神,不必再多言,袁彩浑身一颤,愣在那里,待她回过神儿时,靳朝安已经下了楼。 延悦早上不在,是因为被袁彩吩咐去打扫庭院了。 袁彩说园丁打扫得不干净。 延悦五点不到就被她喊醒,赶去了外面,冬天的早上又黑又冷,偌大的庭院打扫一遍,手上都生了冻疮。 庄灿看见延悦偷偷地溜进来,搓着小手,一张小脸灰扑扑的,气得差点翻桌子。 她把延悦拎过来教育,但是嗓子却是朝楼上吼,“你是不是傻!还知不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什么阿猫阿狗的话你都听!下次再有人这么不知好歹,直接给她踹出去!” 延悦以前在三江会的时候,就不敢不听袁彩的话,她都习惯了,这会儿只揪揪庄灿的袖子,叫她别生气。 还说她本来就是袁彩的下级,听她话也是应该的…… 庄灿在给她撑腰呢!她却倒好,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哎!这个烂泥扶不上强的阿斗啊! 庄灿伸出两只小手,做了个猫爪,隔空朝延悦挠了两下! 正好靳朝安下楼,看到。 那娇俏的两个小爪子,也像挠在了他的心上。 庄灿看见他,立刻站好,收起刚刚那份古灵精怪的活泼,转身哼地坐下。 崔阿姨把早餐端上来。 庄灿也不理他,自己吃自己的。 靳朝安在她旁边坐下,挽好袖子,同她一起吃饭。 照常给她把水煮蛋剥好,放进碟子里。 这次有嘱咐她,“一定要吃。” 庄灿睨了他一眼,“安慰完了?” 靳朝安知道她在阴阳怪气什么,“安慰完了。” 他在慢慢喝粥。 “哼。”庄灿把蛋叉起来,恨恨咬了一大口。 结果,大概是太噎得慌,全吐了。 崔阿姨赶紧喂她喝了好几口水。 还说她家五岁的外甥女都比灿灿吃饭乖。 庄灿:“不吃了!” “哎呦,是我说错话了吗?瞧我这嘴。”崔阿姨自责。 靳朝安眼看庄灿蹬蹬蹬地跑上了楼,只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庄灿回到楼上,没看见袁彩。 她也顾不得她,一猛子冲进了卫生间,把刚刚吃的早点全吐了出来。 她是真的难受。 也可能是蛋白质的味道让她觉得不舒服、恶心。 庄灿顺便洗了个澡。 收拾完,靳朝安正在楼下等她。 两人一起去医院看爷爷。 一路上谁也没搭理谁。 今天庄灿给爷爷念了几篇佛经,念着念着,自己的心境忽而也起了变化。 不行,她不能跟他这么耗下去。 他有的是时间,可她却没有。 庄灿打定主意,好好思考了一下一会儿要跟他谈判的话。 从医院出来,两个人并排站在大门口,一起等延良把车开过来。 庄灿主动开口,“我同意了,以后我保证乖乖听话,我不折腾了,什么都不折腾了,你放人吧,行不行?” 靳朝安转身看她,看那张阳光下不施粉黛的小脸,与明动眼眸构成幽丽凹陷的清秀眉骨,是无论看上多少次,依然会让他心动的长相。 他情不自禁地抬了手,“真的?” 拇指摩挲在她的下巴上。 庄灿盯着他的眼,“真的。” 靳朝安:“那就把你手里所有收集到的证据交给我。” 庄灿打下他的手,摔门上了车。 上了车,靳朝安坐好。 “不必在意袁彩,他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庄灿乐了,呵了一声,“昨天还是好姐姐呢,今天就什么都不是了?” 说完,她又装作一副说错话的样子,做作地道歉,“哦不好意思,我忘了,我现在不能跟您这么说话。行,我相信,以后我躲着她行了吧。” 靳朝安可以容忍她跟他杠,跟他跳脚,但并不喜欢她这样,他扭正她的下巴,面向他。 眉眼带了轻微的恼怒。 庄灿:“怎么,听话都不行了?” 可又不等他开口,庄灿突然就爆发了。 她一把打掉他的手,朝他崩溃大吼。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逼我?!你怎么不去逼你大姐呢!是她想杀了我!是她差点害死我!是她抓了我妹妹……我妹妹啊!”庄灿的泪花夺眶而出,簌簌下落,她甚至无力伸手去擦,只垂着瘦弱的肩胛,无力又脆弱。 “你让我怎么妥协?你说啊……你让我怎么妥协?与其让我妥协,你不如杀了我!” 靳朝安无声看着她哭。 等她哭完,他才开口:“你妹妹不在她手里。” 庄灿偏过头,抹着眼泪,不屑地轻呵一声。 她不信。 靳朝安:“如果她肯回头,你愿意给她一次机会吗?” “做梦!你做梦!”庄灿猛地回过头来,刚刚哭过又吼过,这会儿嗓子都哑了,“我给她机会,谁给死人机会?你吗?你能让死人活过来吗?你不能!所以你凭什么要别人宽容?我又有什么资格替别人宽容?如果每个作恶多端的罪人都像她一样逍遥法外,那国家要法律还有什么用!” 沉默两秒,靳朝安拿出怀里的帕子,轻轻放在她手中,他转身坐好,吩咐前面,“开车吧。” …… 两个人去餐厅吃了饭。 死气沉沉。 倒是庄灿的心情很快平复了,不过她看着饭菜恶心,也没怎么吃。 靳朝安更不可能有胃口。 结果一桌豪宴,两个人几乎都没怎么动筷子。 吃了饭已是傍晚,两个人在餐厅干耗了几乎三个小时,最后还是靳朝安先起身,两个人回到车上。 到了车上,庄灿就闭眼装死。 车子行驶一半,庄灿突然睁眼,嘴角浮起一抹讥笑。 她开口道:“我真是越想越不明白,靳舒宁都这么对你了,你却还想要护着她……你是不是跟她有一腿啊?” 谁也没想到,庄灿能口无遮拦到这种程度,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前排的延良延悦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种话她也敢说,她是怎么敢的? 延良想,这句话,已然触碰了三哥心中最后的底线,纵使三哥再宠爱她,应该也不会再忍着她了。 就在他以为三哥要暴怒的时候,靳朝安却深深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眼前闪过庄灿刚刚在他面前崩溃流泪、歇斯底里的模样。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闭着眼睛,任她羞辱。 “还有那个袁彩……不是我说你,要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也就算了,起码我也能跟着沾光养养眼呢?可那位老大姐看着就让人倒胃口,你也真是不挑,你让他来照顾你,你图她什么呢?图她岁数大?图她给你洗内裤?哦我知道了!我看呐……你天生就是有姐姐痞!” 空气骤然凝固了几秒。 靳朝安转头看向她。 庄灿说都说了,她怕他? “干什么?想打我?我说错了么?你不是有姐姐痞是什么?!” 靳朝安口中的“滚”字已经到了嘴边。 若是以前,他定会撕烂她的嘴,甚至已经让她死了无数次……可如今,只是一个“滚”字,他却如何也对着眼前的女人说不出口。 庄灿看他眉心抽搐,一副气火攻心的样子,就解气,她搜肠刮肚,好像也再找不到比刚刚那几句话更恶毒更能羞辱他的话了,她不屑地哼了一声,“骂我啊,怎么不骂啊?我都这么羞辱你了你都不骂,难道真是被我戳到痛处,无话可说了?” 靳朝安:“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庄灿咬着牙,死死瞪着他。 两个人在幽深的长隧道里无声对峙。 “停车!”冲出隧道,破见月光的一刻,庄灿朝前排大吼。 三哥没发话,延良自然不会听她的。 可庄灿跟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我要下车!” 连喊三遍,靳朝安才开口,“给她停。” 深夜高速路上,延良在应急车道靠边停车。 庄灿摔门便下了车。 延悦快急哭了,怎么能在这里下车?天呐,这跟荒郊野岭有什么区别?还是深夜! 可哪有她求情的余地?靳朝安头也不抬,“开车。” 车子很快开走。 延悦回头看,灿灿的身影越来越小,很快就看不到她了,她急得眼泪落了下来。 靳朝安一手撑着前排座椅,一手捂着胸口,额发全都被密密麻麻的冷汗打湿了。 车子没有开出多远,靳朝安就喊了停车。 延良猛地打向应急车道。 “延悦下去。” “好好。”延悦片刻不耽误,立刻推门下车,边打电话边往后面跑。 延悦一走,靳朝安就像断了线似的,直接倒在后面的椅背上。 他吐了一手的血。 延良看了眼后视镜,“三哥!!!” 靳朝安的声音已经没有力气?????了,“去齐优那。” …… 庄灿看到延悦跑过来,也没理她,就一个人闷声往前走。 前方是哪儿?她也不知道,只要路没断,腿没折,她还有一口力气,就一直走。 延悦刚刚给彭晋打了电话,彭晋已经调了最近的车迅速赶过来了。 “灿灿,你别走了,你歇会吧,这高速这么乱,多危险啊!一会儿彭晋就来了。” 庄灿走太快,跟竞走似的,延悦追在后面直喘气。 “你回去吧,我不会逃,也逃不了,你三哥本事那么大,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把我抓回来。” 庄灿冷笑一声,“我现在就想一个人走走路,泄泄火,我火憋在心里难受,不发泄出来我要疯。” “那我陪你一起走。”延悦抹了抹眼泪,加快脚步,她好难过,不明白怎么好好的日子,突然就变这样了。 庄灿这会儿其实很淡定。 或许是被冷风吹的,她此刻甚至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她知道她现在正在做什么,即使陷入如今的处境,她也从未后悔过! 她回想着师傅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只要目标明确、永不言弃,在任何困难面前不放弃、不退缩、不止步!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都可以趟平! 她在心中默念她可以。她一定可以! 不知走了多久。 庄灿的小腹忽然传来一阵坠痛。 她脚步一顿,双手捂住肚子,慢慢地蹲了下去。 身后的延悦愕然止步,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盯着庄灿身后的牛仔裤,她的声音不知不觉地抖成了筛子—— “灿、灿灿……你、你你出血了……”第88章 枕边冷月篇 靳朝安赶到医院。 他当时正在输液, 液输了一半,听到消息,直接把针拔了, 齐优连胶布都没来得及给他贴,人影就不见了。 医生把报告拿给靳朝安看。 “她怀孕了。” 靳朝安接过报告,手有点抖, 手背上还有血痕。 “多久了?”他问。 “四周。” 靳朝安看不懂报告, 但他能看懂b超上那小小的一团。 那是一个孩子。 他的孩子。 他竟然有了一个孩子。 已经一个月了。 靳朝安想起上次, 原来那时灿灿真的有了, 只不过试纸不准,没能测出来。 医生欲言又止,有些为难,靳朝安放下报告, 看着他,“有话就说。” “这个孩子……大概率保不住……” “为什么?” “她身子……” “如何?”靳朝安不等他说,便告诉他, “她身子一直很好, 虽然受过些伤,但因她从小习武,体质强于常人, 恢复得一直不错……” 是齐优说的。灿灿的身体很争气, 每次受伤, 都能在令他诧异的时间内快速恢复,大概得益于庄灿师傅常年对她的体质训练。 齐优不会骗他,也不敢骗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医生擦了擦冷汗, 顶着压力大胆开口, “她的身体没问题, 我的意思是……是孩子有问题。” “什么问题。” “您夫人……服用过堕胎药,虽然没有成功流掉,但已经对孩子产生了无法挽回的影响,强行保胎,怕是……” 怕是什么,不必再说,药物已经对孩子产生了影响,就算生出来,也不可能是健康的。 医生见靳朝安发呆,似是没有听进去,他试探地喊他,“……靳总?” 靳朝安恍惚一下,回过神儿来,他哦了一声,重复了遍医生的话,“你说她服了堕胎药。” 医生点了点头。 “确定么?” “确定。”医生拿起各种化验单,给他分析了一遍,最后建议,“以防万一,还是引掉为好。” 引掉。 靳朝安眸光垂落,看向b超上那团小小的阴影。 那是他的孩子。 他嘴唇煞白,薄薄两片,紧紧抿在一起。 没人看到他眼底汹涌而过的痛,甚至连他自己也感受不到胸口那颗痛若针扎的心。 片刻后,他抬起头来。 眉眼不再有哀伤。 却愈发清戾。 他一把锁住医生的手腕,命令他,“我要这个孩子。我不仅要,我还要他健健康康、毫发无伤地来到这个世界。” 他轻笑,“办法你自己想,想不到就去请教别人,这世上的专家那么多,总会有一个人有办法。我的孩子若是不能平安出生,你的医院也别再要了。” 医院是靳朝安投资的,他这话的意思,又岂止是威胁医院那么简单? 医生咬了咬牙,“知道了靳总,我们一定会想办法。” …… 病房里。 庄灿得知自己怀了孩子,但同时也知道这个孩子情况不好,不好保住。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庄灿甚至没有感觉。 她歪着头,一手搭在肚子上,恍恍惚惚地望着窗外。 保不住。 这是她脑海里最后回旋的一句话。 医生除了交代她好好休息以外,没有再说别的,倒是延悦,一直在抹眼泪,啰啰嗦嗦个不停,但这次,庄灿听出了她话里的埋怨。 延悦说她心狠。 说她真的一点都没为三哥考虑过。 说那不仅是三哥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啊。 庄灿明白了。 联想到医生之前问她私下服了什么药,原来,他们都以为她服了堕胎药,想打掉这个孩子。 庄灿闭上眼睛想了想。 哦,她想起来了。 都是试毒的锅。 后悔么?也悔。痛么?也痛。可庄灿又一想,她悔什么?痛什么? 靳朝安如此对她,她凭什么要给这个人渣生孩子。 延悦的声音还在耳边,庄灿闭眼冷笑,“保不住更好,我也不想给他生孩子。” “灿灿!”延悦求她,握着她的手,“千万别再这么说了,好不好?三哥要是听到,该多伤心啊……” 靳朝安的手,从门把手上收回。 他退到门旁,转身倚在墙上。 庄灿的声音不轻不重,冷漠得不带一丝感情。 “就算他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敢说。我绝对,绝对不会给他生孩子,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反正孩子在我身上,除非他找人把我绑起来,二十四小时监视我,否则我绝对不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想让我给他生孩子?让你三哥死了这条心吧。” 房门外,靳朝安静静听完,无声地哼哼两下,竟是笑出了声。 …… 转天中午。 延悦给庄灿准备好午饭,很精致的几样小菜,有菜有肉,营养很均衡,在小饭桌上摆好,延悦就退了下去。 靳朝安放下手中的杂志,来到病床边,用热毛巾给庄灿擦干净手,然后喂她吃饭。 从昨天到现在,他们从未直面讨论过孩子这个话题。 “不吃了。”庄灿偏了下头,她没吃两口,没胃口。 靳朝安扫了眼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餐盒。 “再吃一点,嗯?” 庄灿没再理他,蒙上被子装睡。 靳朝安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就着她吃剩的米粥,自己垫了垫胃口。 股东大会召开在即,很多事情他还需要去处理。 曹熹媛被他囚禁在密室,算算日子,也该去见见了。 靳朝安吃完去了趟医生办公室,半个小时后,离开了医院。 当晚没有回来。 庄灿午睡的时候做了个梦,梦到了肚子里的宝宝,醒来枕巾都是湿的,她没让延悦看到,迅速撤下换了条新的。 她坐在窗边,呆呆地晒着太阳,手轻抚在小腹上。 这里竟然有个宝宝,好神奇。 可惜她不是个好妈妈,她对不起她的宝宝。 庄灿不知不觉酸了鼻子,她拿出手机,偷偷挂了个妇产科的号。 她知道病房里的医生都是靳朝安的人,所以她想另外找个医生。 趁着去花园散步的功夫,她绕路去了门诊,看了大夫。 也很认真地听了大夫的意见。 门诊的大夫也说流了比较好。 还给她讲了一些引产后的注意事项。 病历本上写了很多字,很详细。 庄灿不能呆太久,保镖找不到她就会去调监控,她谢过大夫就出去了。 最后连病历本都没拿。 临出门的时候,老大夫还喊了下她,“要不要帮你约个时间?” 她回头笑了,“暂时先不了。” 她还想努力一把,如果努力过后,还是不行,那她会选择听那时医生的意见,毕竟不健康的小孩生出来本身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 但在那之前,她想拼一次。 她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不想保呢? 庄灿回到病房。 当晚,靳朝安的手下来到万清的董事长办公室向他汇报。 并把那份病历送到他眼前。 “太太下午在门诊约了个医生。” 靳朝安合上文件,把病历本拿起来,翻开。 “太太去咨询了流产。” 病历本合上,靳朝安把它丢在一边,“出去吧。” …… 两天后,庄灿出院。 靳朝安亲自来接。 车子没有驶向景园,反而开到了瞰海。 一个月的身孕,其实对日常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可延悦还是小心地护着庄灿的腰,生怕她再有一点闪失。 庄灿现在的心情已经很平静了,进了门,她环顾一周,悠悠坐在沙发上,笑了。 “真好啊真好,又回来了。” 崔?????阿姨早就过来了,见他们进门,立刻端上了热水。 厨房里也在开着火,整个家还是很有人气儿的,一点也不像刚住进来的样子。 靳朝安在花街夜市给庄灿套圈套来的那只洋娃娃,也被他带来了。 就放在沙发上。 庄灿拿起洋娃娃,看着它,却是在对身后的人说话,“金丝笼金丝笼,果然名不虚传,我看这里从一开始就是你为了锁我而专门造的笼子吧。” 靳朝安把外套递给延悦,走到庄灿身边坐下,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先是喝了一口,试试温度,然后递到庄灿嘴边,“喝点水吧。” 庄灿摆弄着手里的洋娃娃,没有张口,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 吃了饭,庄灿来到楼上的露台看风景。 虽然冬天的景致比不得春色,但是也别有一番韵味。 她胳膊搭在栏杆上,指尖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坚硬凸起,望着远处的夕阳和湖泊。 靳朝安上来,拿起衣服走到她身后,给她披上。 庄灿并没回头,“通讯设备都切断了吧?” “切了。” “挺好的。”庄灿笑笑,“这次打算关我多久?” “直到孩子生下来为止。” “哈哈。”庄灿摇了摇头,吐了两个字,“做梦。” “除非你让延悦寸步不离地盯着我,否则哪天我稍微不注意,摔个跟头,保不齐还能给你来个买一送一。” “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靳朝安转身往屋里走。 庄灿眼里觑着泪光,她忽然转过身,朝他大喊一声,“靳朝安!” 他顿住脚步。 侧身看她。 庄灿的长发被风吹起,她笑了,“你知道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他没说话,只看着她,看她将无名指上的钻戒轻轻褪下,转身抛向了远方。 …… 转天中午,靳朝安来瞰海接庄灿出去吃饭。 顺便散散步。 他昨晚没有留下,回的景园。 庄灿睡了一上午,现在精神很不错,整张小脸红扑扑的。 她看了靳朝安一眼。 他脸色却很差。 看着像是感冒了,说话声音都变了,带了鼻音。 不过她也没问。 到了餐厅,两个人也没有交流,庄灿拿起菜单,看都不看,按着菜单顺序全点了一遍。 服务员知道这位是在胡闹,目光请示坐在餐桌对面的大老板。 靳朝安并不把它当回事,“都上吧。” “哦,对了。”他挽好袖子,想起什么,又说:“不适合孕妇的食物不必上了。” “好的。”服务员退下。 庄灿轻嗤一声,而后,眼睁睁看着靳朝安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戒指盒,推到她面前。 盒子打开,正是她昨天丢掉的结婚钻戒。 重新看到它的那一刻,庄灿的眼睛被刺痛了一下。 “收好,别再乱丢了。”靳朝安侧过身,用手帕按住嘴,突然咳了两声,缓了片刻后,他继续道:“这世上只有这一枚。” 他昨晚并未回景园。 而是在楼下找戒指,找了一整夜。 庄灿在楼上睡觉的时候,靳朝安跪在下面,冻得通红的双手几乎摸遍了潮湿土壤里的每一寸草地。 “它不是普通的钻戒。”靳朝安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它的戒环是我的骨头。” 当初决定好要结婚的时候,靳朝安连夜专门去了趟国外。 国外有间专门制作人骨戒指的实验室。 想要制作这种戒指,制作者必须承受大量痛苦,研究员先是将靳朝安的智齿取下,随后从他的颚骨内提炼出一小片碎片,再从中提取出其细胞,植入戒指形状的模具中进行培育,经过一个月的时间,长成一块新的骨头,再交由雕刻师进行雕刻,制作成戒环的模样。 镀金后,最后再镶嵌上那颗他亲手打磨的钻石。 庄灿微微瞠目,这时菜品一一上桌,靳朝安摆了下手,让她把戒指收好。 “吃饭吧。” …… 吃了饭,靳朝安搂着她去楼上的空中花园散了会步。 天黑回到瞰海,靳朝安留下。 延悦观察着三哥和灿灿的表情,觉得这一趟出去,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似乎缓和了点? 她和崔阿姨躲到厨房偷偷分析。 庄灿坐在沙发上,靳朝安把水果亲自给她端过来,放到茶几上。 他叉起一块苹果,喂她。 庄灿哼笑了一下,“不必惺惺作态了,直接说吧。” 省去喂水果的过程,靳朝安擦了擦手,放下纸巾时问,“想好了吗?” “想好了,就像我不可能用爱来控制你,你也绝不可能用一个孩子束缚得住我。” 庄灿挑了下唇角,“想要我给你生孩子?也不是不可以,拿靳舒宁的命换。” “你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是呀,我没有。”庄灿毫不犹豫,“所以你越是囚禁我,我越要把气撒在肚子上,不信我们就走着瞧。” 靳朝安手撑在茶几上,垂头默了片刻。 随后他起身,打了个电话。 庄灿看着他走到电视屏幕前,低头敲了几下手机,便和电视连在了一起。 开头的雪花密密麻麻。 很快,屏幕便清晰起来。 庄灿看清屏幕上的画面,她大脑“嗡”的一声——扶着茶几,慢慢地站起了身…… 从来她都知道靳朝安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但直到今天,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承认。 屏幕里是一间暗室。 一个身形佝偻、白发苍苍的老头被绑在了椅子上。 他看起来很不好。 像是好几天没有吃过饭,也没有喝过水了。 庄灿的眼泪夺眶而出。 那是她的师傅。第89章 枕边冷月篇 靳朝安没有别的要求。 只有一个, “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庄灿直接抄起水杯摔在地上,“卑鄙!你真卑鄙!” 也是这一刻,她才幡然醒悟, 原来靳朝安和他大姐从来都是一类人。 偏她还做着荒唐可笑的梦,认为他不算太坏,认为他骨子里还有未曾泯灭的良知, 认为他将来有一天还有可能和她走上同一条道路。 她好傻, 真的好傻。 延悦听见动静, 立刻跑过来, 被靳朝安制止。 他的目光放在庄灿的脚上。 庄灿没有穿拖鞋。 平时到了家,她就喜欢光着脚,现在脚上也只有一双薄线袜而已。 靳朝安怕她的脚掌被割伤,一声不吭地走了过去, 弯腰蹲下,将她脚边的碎玻璃一片片拾起。 他半蹲在她腿边,单膝点地, 边捡边说:“好好养胎, 不要动气,孩子平安生下来,我会放了你师傅。” “如果不呢?” “那我便会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他。” 庄灿咬牙切齿地说了个“好”。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从来, 都没有。” “嗯。”靳朝安知道。 可是亲耳听见, 他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碎玻璃划破他的指腹,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丰盈的血珠啪嗒啪嗒地摔在地板上。 可他却没有管, 任疼痛肆意, 只是手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颤, 拾起的碎片一次又一次地割破他的指。 庄灿垂眸看着,冷笑。 “你还记得多多吗?” 霎时间,靳朝安抬起的手腕僵在空气中。 庄灿闭上眼,一行清泪痛苦滑落。 她说我就是。 …… 十一岁的庄灿被收养后,养母给她取了一个新名字,叫多多。 希望她的到来能让家里的商铺钱多福多好运多。 养母是个寡妇,也是个很有爱心的中年妇人,在领养了“多多”半年之后,又在寒冬深夜的街头救助了一名无家可归的流浪少年。 养母把少年带回了家,好心收留了他。 庄灿从没和这个少年说过话,她甚至也从未听他开口说过话。 养母收留少年的时间很短暂,短到只有三天,第三天深夜,铺子里突然涌进一群陌生人,他们把养母按在货架上,拿枪顶着她的脑袋,为首的那个女人站了出来,数了三声。 那少年就从柜子里跳了出来。 女人走上前,摸着少年的头,问他为什么要逃跑。 作为他逃跑的代价,女人把枪塞进他手中,转过他的身子,命令他亲手杀掉收留他的好心人,这是对他的惩罚。 那时,庄灿就趴在柜台下的箱子里。 她听到一声枪响,随后透过一条小缝,看到了倒在了血泊里的养母。 一个善良平凡的普通妇人,就这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群人临走时,把整间铺子砸了个稀巴烂,在警车抵达前迅速离开了现场。 警察到了以后,庄灿才从箱子里爬出来。 那是她来到港城的第二年。 那一年,她稀里糊涂地丢了妹妹,又稀里糊涂地失去了母亲,稀里糊涂地被领养,最后又稀里糊涂地再次成为了孤儿。 …… 其实庄灿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靳朝安的那张脸。 大概是五官太惊艳了,靳朝安十三岁的时候,和现在的模样几乎没有一点变化。 可惜靳朝安没有记住她。 也是,那短短的三天相处,他从未正眼看过任何一个人。 因为当时那个女人落下的那方带着兰花标志的手帕,所以庄灿一直以为,?????那少年必定和兰花社有关。 而事实上,那方帕子是那女人故意留在现场的,目的是要嫁祸给兰花社,给当时正在参加地区竞选的康家人搞点事情。 可是当时的庄灿并不知道,所以后来,她一直在默默调查兰花社,就是为了再次找到那个少年。 可她的力量太渺小,连警方都只能“一带而过”的人命案,她却非要刨根问底,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再一次听到了兰花社这个名字,是在白鹭号上。 她的怒火也是在白鹭号上被彻底点燃。 从白鹭号,她得知了更多的线索……往后几年,她马不停蹄地调查辉叔,调查红衣女人,她要挖出这个叫做兰花社的组织和它身后的背景,这一次,她不单是为了要找到那个杀死她养母的少年,更是要为那些无辜枉死的女孩讨个公道。 兴许是老天开眼,在庄灿二十二岁的时候,偶然在一本财经杂志的头版头条看到了他。 二十五岁的靳朝安,被该杂志评为当年华国四十岁以下最年轻的商业精英。 于是她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谋划,在二十三岁的那一年,“意外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从一开始接近靳朝安的时候,庄灿就认定他和他大姐是一伙的。 可慢慢接触他以后,经过对他的私下调查,却又完全没有找到任何他和兰花社有联系的证据。 所以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庄灿特别迷惑……但她也始终没有放下对靳朝安的那份怀疑,直到她从康二的口中得知了三江会,也知道了三江会和康家的关系。 她才意识到,当年他是被三江会的人带走的,而他们在临走时故意留下证据,目的就是为了嫁祸给兰花社。 这样一想,一切的谜团就都迎刃而解了。 可是抛开这些,单论她养母的死,凶手是兰花社还是三江会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没有任何区别。 平民百姓的命可以随意被他们拿来作为阴谋斗争的牺牲品,在他们眼中,这些人的生命不过蝼蚁。 不止兰花社,不止康家,不止三江会…… 不止靳舒宁一个。 所有的恶人都该死,都该死! 所以靳朝安无辜么? 不。庄灿笑了,他不无辜。 一点都不无辜。 他包庇的不是靳舒宁一个人的恶。 而是这世上所有的恶,更是他心中的恶。 …… 庄灿深呼一口气,双手攥成拳头,垂头朝他低吼:“是你!是你杀死了我养母!她好心救了你……你却杀了她!没有人比你更恶毒……你是全天下最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庄灿大口喘气,而靳朝安却一言未回。 沉默许久,他才开口说话,“这就是你当初接近我的真正理由。” “是。我要杀了你。” 他笑了,慢慢起身,眼尾变得通红。 “早说啊。”他抓住庄灿的手腕,将手里的玻璃片小心翼翼地放入她手中。 “来,杀吧。”他攥紧她的手腕,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动手吧。” 靳朝安见她不动,又将她的手腕拉近了两分,玻璃尖部已经扎进了肉里。 看着被割碎的血肉瞬间涌出的鲜血,庄灿颤抖着,“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吗?” “你敢,所以动手吧。” 延悦不敢上前,只能哭着求灿灿,求她不要这么对三哥。 “你他妈看我敢不敢。” 庄灿说完,手腕骤然一紧,在延悦的尖叫声中,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 两双眼眸冰冷地对视着。 谁也没有退缩。 曾是眷恋的爱,也曾是缠绵的情。 在此刻,所有的一切,瓦解得彻彻底底。 庄灿平静地收手,转身看向傻掉的延悦,“扎破动脉了,还想他活命,做急救止血,叫救护车吧。” 说完就上了楼。 一眼也没再给到靳朝安。 庄灿回到房间,将自己反锁在厕所里。 等到楼下彻底没了动静,她才将手颤颤地抬了起来。 那上面全是血。 有她的血,也有靳朝安的血。 …… 由于失血过多,靳朝安在救护车上一度休克,到了医院,经过一番抢救才醒了过来。 醒来第一件事,他叫延悦把袁彩喊来。 袁彩从医院出来后,按着靳朝安的吩咐,来到瞰海。 庄灿正在餐厅面无表情地吃晚饭。 家里只有崔阿姨和她。 延悦跟去医院了,靳朝安现在的情况庄灿一无所知。 她也不想知道。 但她知道他没有生命危险,她自己下手的力度自己清楚。 袁彩:“是朝安让我过来的。” 庄灿低头喝粥,没说话,就像没有看到她这个人。 “他让我带给你一句话,他说这一刀是他应得的。你的养母确实因他而死,但却并不是他杀的。他不想背这个锅,所以让我来跟你解释清楚。” 庄灿把粥放下,吃水果。 充耳不闻。 袁彩:“真是想不到当年你也在现场,而我和卫姨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庄灿停下,抬起头来看向她。 “肯听我说了?”袁彩笑了声,“当年你听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就是卫姨,朝安当时确实也开了枪……不过他不是对你养母开的,而是转身对着卫姨开的。” “只可惜,那只枪里装的是空包弹。因为一开始卫姨并没打算杀你养母,她只是在考验靳朝安。如果他真的肯听卫姨的话开枪,那你养母就会活下来,毕竟枪里没有子弹。只可惜……他没有,他竟然转身朝卫姨开了枪。” “卫姨很失望,所以她掏出了自己的枪,当着他的面,亲手结束了你养母的生命,这才是对他真正的惩罚。” “你冤枉他了。” 庄灿笑了两声,放下手里的葡萄,又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又怎样?就像他自己说的,我养母因他而死是事实,不是他开的枪又如何?” 袁彩:“所以他受了你这一刀。” 庄灿冷漠地站起身,“我知道了,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要休息了。” …… 靳朝安转去齐优那里。 “明天开股东大会?” 靳朝安侧身望着窗外,并不说话。 齐优低头给他换药,他皱着眉头,“这个样子怎么出席?” “你是医生我是?”靳朝安打掉他的手,闭上了眼。 齐优“诶”了下,“纱布还没包好呢……拿手压着点!” 根本没听。 临出去的时候,齐优回头看了他一眼。 胳膊搭在眼睛上,看着像是睡着了,可仔细看,却能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颤动。 齐优还想再说点什么,开导开导他,可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再开口。 最后,他只是叹了口气,转身为他带上了房门。 …… 转天,股东大会,靳朝安到场。 一套流程下来,加上各种虚伪的场面话后,靳朝安下台,靳乐言上位。 一直站在靳朝安这边的股东,也不知为何短短时间就被策反了。 靳乐言:“三哥的办公室需不需要我找人替你收拾一下?” “留给你了。”靳朝安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背,“至今还没人敢坐过我的位置,你是第一个,千万别让我失望。” 说完直接走人。 靳舒宁从椅子上起身,慌慌地追了出去。 万清大厦楼下,她拦住他。 “你脖子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在会上,靳舒宁一直盯着他脖子上的纱布看。 此刻她眼中满是担忧。 靳朝安甩掉她手,冷嗤,“我费尽心思想要保护的大姐,却在背后联合敌人给我一刀,你想让我有什么好脸色?” 靳舒宁眼眶一湿:“我不奢求你能理解我,但我只想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害你,从来都没有。就算我不这么做,康政道也会出手,你不知道他的手段到底有多阴毒,如果他决心搞你,可能连灿灿的性命都会有危险……我以这种方式逼你下台,其实才是最安全的……” “但是只要你肯归顺,我保证万清还能回到你手里……”靳舒宁哭了,再次抓住她的手,死死抓着他的手,“朝安,你答应姐吧,求求你了……” “你当真以为区区一个万清就能裹挟的了我?姐,其实你才应该是最了解我的人。” 靳朝安攥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将其挪开,“我从未把万清放在眼里过。” “我知道,你是想报仇,可如今二叔也进去了……” 靳朝安忍着怒火,厉声打断她,“你觉得我他妈的是在为了谁报仇?” “我……我知道……”靳舒宁知道,他是为了她,都是为了她…… 靳朝安想到了什么,表情忽而变得极度痛苦,他右手死死按在额头上,那里面像是有个魔鬼,在疯狂敲击地狱的大门。 一瞬间,魔鬼似乎冲破了牢笼,靳朝安睁开眼睛,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他红着眼道:“你以为我真的想管你吗!我不想!不想!我甚至想杀了你!” “可你看,我的手如何也掐不断你的脖子。有时我总在想,如果当年不是我不懂事,执着睡在阳台上,也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那样也不会害了你?????。我望着自己的这双手,每望一次,便会告诫自己一次,是我,是我亲手将你推向的深渊,也是你,在所有人都恨我厌我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站出来保护了我。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带你离开靳家,把你带到一个再也没有痛苦的地方。这些年来,我就是靠着这样的信念才坚持下来的。 我甚至想过,为什么当初不是我站出来保护你,让你躲起来,而偏偏选择让你保护了我,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可若不是因为你,我现在也不会这么痛苦!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听我的话,早点离开这里,那样该多好……那样,灿灿就还在爱我……” 转眼他又笑了。 “啊,没关系。”靳朝安松了手,靳舒宁一下子摊在地上。 他慢慢地理了理略微凌乱的袖口,目视前方,并不看摊坐在脚下的人。 他嘴角微挑,怪笑两下,对着前方自言自语道:“反正现在也不晚,我安排的路,你们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 晚上,靳朝安来到瞰海。 医师、营养师和保健师依次汇报了一下庄灿目前的情况,以及近期安排,靳朝安坐在沙发上,撑着头,听得很认真。 庄灿在楼上并没下来。 瞰海如今的保镖是当年的三倍,不仅门外,楼下,甚至连小区四周的公路上都有人在二十四小时监视。 什么叫插翅难逃,庄灿现在体会到了。 她并没有睡觉,而是在玩手机。 手机没有网,并不妨碍她玩,她在录抖音,唱歌,尽管发不出去。 草稿箱里一天就存了三四十个小视频了。 靳朝安推门进来的时候,庄灿正坐着写字台前,对着手机,唱一首粤语歌。 他走到她身后,她从镜子里看到他了,可是也没停。 其实她唱歌一般,不是那么好听,偏偏还总是爱唱,以前每次两人一起洗澡,她就会趴在浴缸上,兴奋地唱给他听。 唱的什么?他也不知道,但就是觉得好听。 和那首《我愿意》一样,即使跑调,依然好听。 靳朝安静静听了一会儿,情不自禁地抬起手,缠绕了她背后的一缕头发。 庄灿立刻不唱了。 她伸手,把头发撇到胸前,那几缕软软的头发就那么从他手中溜走了。 庄灿低头按着手机,把刚刚的视频保存好,假装没有看到他。 靳朝安默了会儿,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胳膊搭在写字台上。 “粤语不错。” 庄灿嗤了一声。 “你不也会?” “我只在港城呆过一年,后来就去了Y国。” 庄灿不屑地扯扯嘴角。 靳朝安想了想,有些无奈地笑了,“当时你不太爱说话。” 庄灿呵了一声:“你自己都不说话,还指望我跟你主动说话?” “我十三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庄灿脱口而出,“板着一张脸,臭,跟别人欠你钱似的,裤子都破了好几个洞,却死活不穿鱼伯给你的衣服,这么事儿就继续睡大街别来我们家啊!” 说完,庄灿把头偏过去,使劲咽了咽唾沫。 靳朝安扣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脖子上,庄灿摸到了他脖子上的纱布。 “解气了吗?” 庄灿失笑地摇了摇头,她回过头来,看着他,“你觉得让袁彩告诉我真相能改变我什么吗?不能,什么都不能,从你抓了我师傅的那一刻起,你就早该想到,我对你再也不会抱有一丝期望。” “虽然以前,我一直误以为是你开的枪,可你知道吗?在接近你以后,在和你相处的过程中,我多少次在深夜劝服我自己,我一边为给你找借口而对自己感到不耻,又一遍遍地对自己说,那时候你也还是个孩子,是那个女人逼你做的,你也没有办法,也许你没有那么坏……虽然我还是一直怀疑你和靳舒宁,但我却仍然对你的良知抱有幻想,觉得可以通过我的努力,将来有天让你来到我这边,我不是没在心里给过你机会。” 她抽回手,失望地笑,“但是直到今天,我终于看清了。” “看清什么。” “我不会让我的孩子有个并不光明的父亲,既然我无法改变你,那我便不会让这个孩子出生。” 庄灿拿起手机,从他眼前走过。 她回到了床上,钻进被子里,背对着他,闭上了眼。 “我师傅这几年的心脏不太好,你记得时常叫人检查下他胸前口袋里的药,我每次出远门前都会给他把药盒装满,塞进口袋里,无论你想关他多久,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让他的药盒空了。” 靳朝安:“如果……” 庄灿不想再听见他的声音,直接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靳朝安坐在那里,静静看着那一团微微起伏的棉被。 半晌,他起身,来到床边,弯腰扯下她头顶的被子。 庄灿死死闭着眼。 “明天去孕检,再去看看爷爷,明早我来接你,今天我便不住下了。”顿了顿,他又道:“延悦说你最近睡的晚,不要总熬夜,等过些日子孩子稳定了,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最后,他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像羽毛一样的轻。 好像他平时的吻。 “走了。”见她仍旧没有回应,靳朝安直起身,转身离开了房间。 楼下,延悦随三哥到门外。 靳朝安临走的时候,看了眼厨房的袁彩。 “这里不是三江会,而你也只有一个主人,以后该听谁的话,明白了吗?” 延悦点头,她懂。 “可是那为什么还要让她跟过来……” 靳朝安摆摆手,转身走了。 上了车,彭晋把手里厚厚的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他。 “三哥,都在这里了。”里面是秦戈这么多年搜集到的所有云歌犯罪的证据。 云歌背后的小老板,就是康政道的小儿子康瑞霖。 “那些女孩怎么样了?” “还在治疗,小部分有些好传,可以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但大部分还是没有什么起色。” 靳朝安揉着眉心,他胸腔难受得紧,颈部术后缝合的针线也依旧隐隐作痛。 该换药了,“去齐优那吧。” “好。”彭晋启动车子。 靳朝安又道:“这段时间找人看好靳舒宁,别让她离开北城。”第90章 枕边冷月篇 靳朝安来到密室。 曹熹媛听见铁门的动静, 立刻朝门前爬了过去,爬到他脚边。 “求……求你……” 靳朝安蹲下,撩开她凌乱的头发, 单指挑起她的下巴。 “求我什么?” “放了我吧……” “你觉得,可能吗。” 靳长丰一个人认了所有罪,包括当年谋害他大哥, 但并没有把曹熹媛供出来。 吴敏提供的线索也并没有具体证据指向她。 本以为躲过一劫, 她正准备逃离北城, 可靳朝安紧接着就把她关进了密室。 折磨她。 “你好歹也叫过我妈妈……你这么对我……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靳朝安笑了, “不瞒你说,我做梦都在期待那一天。” “魔鬼……你是魔鬼……” 靳朝安大手一抓,将她提了起来,按在身侧的椅子上, 曹熹媛披头散发,双目涣散,紧紧抱着身子, 不停地发抖。 他双手撑在她左右两侧的扶手上, 弯腰在她耳边,“很快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魔鬼了。” 他转身吩咐彭晋,“问一问, 我五弟现在到哪了。” 彭晋挂了电话:“已经登机了。” 曹熹媛才反应过来, 她猛地伸出双手, 狠狠掐着靳朝安的脖子。 “你要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彭晋刚要冲过来,便被靳朝安喝声制止,“让她掐!” “十四年前你没掐死我, 如今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掐啊, 掐啊!” 曹熹媛怒目圆睁,额头青筋暴起,鲜红的指甲将他脖子上的纱布都掐出了血。 眼看伤口破裂,彭晋怎么可能真的任由他人发疯伤害三哥?他立刻上前,三两下击中曹熹媛的要害,将她拖到地上。 靳朝安后退两步,一手捂着脖子上的血,他歪着头,看着伏在地上大喊大叫的曹熹媛,呵呵地笑。 “你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动了动脖子,示意手下将人架起来。 靳朝安半蹲在她面前,“为什么要给爷爷下毒。” “没有,我没有……不是我……” “你知道我妈在哪。” “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下毒!”靳朝安朝她大吼,“告诉我!我妈在哪儿?我妈在哪儿!”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下过毒……我也不知道你妈在哪……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你还有一天的时间回忆,等五弟亲自来审你的时候就知道了。” 靳朝安起身离开。 临关门的时候,曹熹媛突然冲了过来,疯狂拍打着上了锁链的铁门,“靳朝安!你一定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一定会!一定会!!” …… 从密室出来。 靳朝安呆坐在车里,一言不发。 彭晋擅作主张,将车开到?????了齐优那里。 齐优一看到他的脖子,立刻变了脸色。 他这次尤其严肃。 “毒还没清干净,脖子就被人扎了,你知不知道动脉破了有多危险?你的命是捡回来的,知道吗?这还没好两天,又来这出,你要是不想活了,干脆直接告诉我,我也不费那个劲儿给你熬夜配解药了。” 齐优发了一通牢骚,下手也有点重,靳朝安咬牙忍着,一声不吭。 处理好伤口,齐优没好气儿地递给他一张消毒纸巾,让他擦擦冷汗。 靳朝安恍恍惚惚地接过,攥在手心里,却始终没有动作。 “怎么了?”齐优看了一旁的彭晋一眼。 彭晋无奈地摇了摇头。 “今晚住这儿。”靳朝安开了口。 齐优:“我是希望你天天住院的,但很明显,你今天不适合住我这儿。” “为什么。”他闭上了眼。 “这还用问?”齐优把新配的药给彭晋,并吩咐他按说明按时叮嘱靳朝安服用。 他将双手揣在白大褂里,走过去对靳朝安说:“我这儿治不了心病。” 半夜,靳朝安的车子驶入瞰海。 庄灿已经睡了。 靳朝安把脱下的外套递给延悦,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打开门,没有开灯,屋里有月光,微弱的光亮引着他向心爱的人一步步走近。 最后,走到床边,他脱掉拖鞋,爬上了床。 乖乖地贴在她的背后。 他轻轻嗅着她的发香,这一刻,被掏空了的血淋淋的心脏,才渐渐有了起死回生的心跳。 他闭眼感受着她的气息,像是在空虚的身体内注入什么能量,好久好久。 直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手情不自禁地抚过她的腰间,颤抖地贴在了她的小腹。 庄灿突然睁开眼,一把扣住他的手。 刚要挣扎,靳朝安便从背后牢牢搂住了她。 他哀求道:“让我摸摸吧,就摸一下,好不好。” “不好。”庄灿将他的手无情地掰开。 她咬牙道:“滚。” “我今天心情不好。” “你心情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靳朝安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她的声音。 〔现在,你可以把我当成可乐。〕 〔干脆直接要我好了。〕 他小声地,不确定地重复,“亲亲我,好吗?” 可庄灿却冷嗤一声,毫不留情地碾碎了他的黄粱美梦。 她说你配么? 是,他不配,他不配…… 可怎么办呢?他就要,他偏要! 靳朝安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发狠般地吻她。 庄灿越挣扎,他吻得便越凶残。 最后,两个人的嘴角都是血。 察觉到她的手向肚子伸去,他瞬间腾起怒火,猛地掐紧她的下颌。 “再动一下,我便叫人挑断你的手筋脚筋。” 庄灿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眼角的泪水无声滑落。 靳朝安低头亲她,可她却紧咬牙关,令他如何也突破不了她的唇。 尽管下颌被他掐得再痛,也绝不松口。 靳朝安把她嘴角的血迹舔干净。 又病态般地去描摹她的脸,轻嗅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 最后,来到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声乖。 “张开嘴,吻我,不然我便叫医生一颗一颗地拔掉你的牙齿。” 她听后,依旧没有松口。 只是泪却落的更凶了。 他便埋头去舔,舔过脖子,又一路向下…… 可就在这一瞬,庄灿终于将手伸到了枕头下。 她抄起藏在里面的剪刀,抬起膝盖,鼓足力气将他一脚踢开。 一道冷光唰地划过。 刀尖顶着肚子上,堪堪只有一厘,就可扎进肚皮。 睡裙早已被他扯碎。 庄灿咬牙,“你再逼我。” 靳朝安跪在床边,望着那剪刀锐利的尖。 片刻后,他翻身下床,理了理领口,而后甩门而出。 靳朝安一走,庄灿房间便被进行了一次地毯式搜查。 所有尖锐物品或可能对人身造成伤害的物品都被没收。 这一晚,庄灿呆呆站在露台,一手捂着肚子,泪水无声无息地往下落。 …… 转天下午,靳乐一在陶潜的押送下回国。 靳朝安不再废话。 丢给靳乐一一个工具箱。 里面有手术刀,有绳子,有一瓶药,还有一把枪。 靳乐一看起来有些神智不清,嘿嘿地拿起那把手术刀,举给靳朝安看,“嘿嘿,这个好,这个好呀,三哥。” 靳朝安坐在上位悠悠地喝着茶,他对靳乐一笑了笑道:“好你就用它吧。” “——不过,其实三哥更希望你用手。” “用手?”靳乐一丢了手术刀,开心地拍了拍手,“好耶,用手,听三哥的,用手!” 靳朝安:“那就去吧。” 他睨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曹熹媛一眼,笑道:“别让你亲妈等急了,早点送她上黄泉吧。” “好耶!”靳乐一说着朝曹熹媛走过去。 “啊啊啊!”曹熹媛惊声尖叫,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她朝思暮想了整整五年的儿子,竟然会变成如今这样。 竟然要亲手杀死她! 彭晋跑进来俯在靳朝安耳边小声道:“大小姐找过来了。” “赶走。” “是。” 眼看靳乐一一步步逼近,曹熹媛泪流满面地摇着头,“不,不,乐一,乐一,我是妈妈呀,是最爱你的妈妈呀,你不认得妈妈了吗?妈妈每天都在想你……” 见他无动于衷,曹熹媛又爬到靳朝安身边揪住他的裤腿,疯了似的大吼,“是你,你给乐一吃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一定是你!” 靳朝安还在回味着刚刚那番好妈妈的肺腑之言,他可真感动啊。 不仅感动,还羡慕。 “五弟吸'毒把脑子吸坏了,是我救了他一命,没有我,他早就死在不知哪个乱七八糟的性'交派对上了,这么说,您还得感谢我,是我救了你亲儿子一条命。” 曹熹媛怎么可能会信?他的乐一曾经那么乖,那么听话……就在这时,靳乐一突然冲到靳朝安面前,摇着他的手说:“三哥,我好难受,你快给我糖果吃,我好想吃。” 靳朝安:“乖,完成三哥交代给你的任务,你就可以得到糖果了。” “任务……任务……”靳乐一转过身,看了曹熹媛一眼,毫无征兆地,突然朝她扑了过去,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我要糖果,我要糖果!”他掐着他妈的脖子大喊。 曹熹媛呜呜呜地挣扎着,绝望的眼泪流了满面。 她明白,这才是靳朝安对她的报复,他成功了,这一刻,她的心都死了。 她闭上了眼。 靳朝安放下茶杯,看了眼彭晋,彭晋立刻上前把靳乐一拉开。 曹熹媛拼命地咳,咳得满脸通红,肺都要吐出来一样。 一双皮鞋出现在她眼下。 靳朝安蹲下来,拿出怀里的手帕,轻轻给她擦着脸上的泪。 “这种滋味不好受吧,妈妈?” 曹熹媛崩溃大哭。 他拍了拍她的肩,“我只想知道我的生母现在在哪儿,而我又到底是谁。只有这一个愿望。五弟还有救,只要我愿意,再给你一分钟的考虑时间,如何?”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是,我承认,是我给老爷子下的毒,可那是靳长丰逼我的……” 靳长丰最绝的一点就是,他没有把靳朝安生母的下落透露给任何人过,连曹熹媛也没有,靳长丰只告诉过她人当年被老爷子藏起来了,但藏在哪儿,她是真的不知道…… 这时,陶潜突然冲了进来,对靳朝安道:“三哥,老爷子醒了!” 靳朝安起身就向外走。 临走时叫人把靳乐一也带走,“送戒毒所。” 这些年,靳朝安确实是在帮他戒毒,但外国毒品泛滥,靳乐一一次又一次地管不住自己,最终成功把自己吸成了傻子。 望着靳朝安匆匆离去的背影,曹熹媛愣了一会儿,才趴在地上无声大笑了起来。 醒了。醒了又有什么用了? 早就晚了。 路上,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说老爷子快不行了。 他在喊庄灿。 靳朝安直接给延悦打电话,叫她带庄灿立刻去医院。 两头都在争分夺秒。 靳朝安抵达病房的时候,庄灿正从里面出来。 靳盛洪身上的白布已经盖上了,身边趴着大哭不止的靳舒宁。 庄灿眼角的泪还未擦去,靳朝安便一步上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歇斯底里地质问她:“说什么了!他说什么了!告诉我,告诉我!” “他说要我帮忙把他的骨灰带去一个地方,埋在那里。” “哪里?” “告诉你可以,但我要跟你一起去。”第91章 枕边冷月篇 去洲省的路很远, 开车要将近十个小时。 为了防止靳朝安中途把她送走,庄灿看着手里的地图,每到达一站, 才把下一站的位置告诉他。 靳朝安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这次去洲省,开了三辆车, 庄灿和他坐在中间这辆, 由彭晋开车, 延悦也跟着。 前后两车都是保镖。 庄灿除了指挥方向, 也并不和他说话,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他。 她的手机还是上不去网,也没有信号,没事, 她也懒?????得因为这个和他浪费口舌,就玩连连看。 两个小时后,车子开出北城, 上了京洲高速。 靳朝安忽然开始咳嗽。 他用帕子捂着嘴, 一声接一声地,咳得整只手都在颤。 彭晋赶紧让延悦把药拿出来。 延悦拿着药,拧开保温壶, 转身递给靳朝安, “三哥, 该喝药了。” 靳朝安不理。 可呼吸又愈发急促,喘气不止,整个人看起来痛苦极了。 延悦着急, 不停地劝他喝药, 可靳朝安就是不听。 “三哥……” “给我。”庄灿抄过延悦手里的药盒, 咔咔两下把药倒在手里,直接怼到靳朝安脸前,“张嘴!” 靳朝安的目光,从她的手心,慢慢地抬起,移向她的脸。 庄灿也在看他,很凶。 见他不动,她又火了,“还要我喂你?” 靳朝安放下帕子,涩裂的唇,轻微地抿了抿。 他偏过头去,语气竟是有些委屈,“你还管我做什么。” “不是我想管你,谁让你跟我坐一辆车的?听你咳嗽我嫌烦。” “要不你就别跟我坐一辆,你要不怕我跑了,我就去坐后面。”庄灿刚要收回手,就被靳朝安一把攥住手腕。 他颤音似的,“我喝。” 庄灿把药赶紧叩到他手里,多一秒都不想耽误。 靳朝安却一直盯着她的眼,“水。” “自己拿。”庄灿说完便扭过头去,一眼都懒得再看他。 真是毛病。 将近一点,车子抵达南滨收费站。 这是座海滨城市,一下车便是扑面而来的浓郁海风。 延悦去餐厅点餐,庄灿去了个厕所,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 回来的时候,靳朝安正站在车旁抽烟,庄灿直接走到他面前,甩了甩手上的水,动作幅度太大,甩了他一脸。 他不恼,拿出纸巾,没有先擦脸,反而捉住她的手腕,给她擦了擦手。 他靠在修长的黑色车身前,将烟叼在嘴里,耐心为她擦拭着每根手指上的水珠。 搭配身上那套儒雅的西服套装,很像个雅痞的绅士。 但庄灿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才不会被他蛊惑。 庄灿甩门上车,靳朝安按灭了烟蒂,丢进附近的垃圾桶后,也上了车。 在车上,几个人简单吃了几口延悦打包过来的午饭,稍作休整便继续出发。 途中路过一片海滩,庄灿立刻按下车窗,一眨不眨地望着。 海风将她的长发托起,发尾轻轻拂过他小心翼翼靠近她的肩头。 醒来时,天都黑了。 天边黑云滚滚,像是要下雨。 庄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但醒来后,是在靳朝安的怀里。 他抱着她,睡了一路。 庄灿扒开他的脑袋,坐起来,也没恼怒,就像没把这个当回事儿。 她理了理衣服,看向窗外,又掏出怀里的地图,看了看,有点迷惑,“到哪了?” “日尔木市。” 终点了。 “我没说后面怎么走,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庄灿嗤了一声。 猜个屁,地图上早就有她留下的折痕,她看是他偷的吧! 还是从她胸口偷的! 下了高速,就要进城,车厢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她想到爷爷最后对她说的那段话。 原来他不是靳朝安的爷爷,而是他的外公。 原来靳朝安的妈妈是他爷爷的私生女。 原来他一直在找他妈妈…… 靳朝安突然开口:“到底在哪。” 庄灿没有立刻回答他。 即使他伪装得很厉害。但庄灿,依然可以看出他眼里的期待。 这一刻,她又恼怒自己不够心狠。 为什么会心疼一个人渣。 她竟然不太敢把那个地点直接说出来。 庄灿干脆拿过彭晋的手机,打开导航,把地址输了进去。 又一个小时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车子依次停下。 浓黑的夜,狂风骤起,风声如同人类的哀嚎,从那高高的围墙里断断续续地吹出来,偶尔是哀伤的低吟,偶尔又是撕心裂肺的痛吼,可明明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曾经的安定医院,如今只剩了眼前这片荒芜的旧址。 一眼望去,斑驳的铁门内,杂草丛生……里面的楼房一片破败,一只只漆黑空洞的窗户,更像是一双双来自深渊的眼睛,在凝视着你。 在这乌云滚滚的深夜,显得尤其骇人。 庄灿坐在车里,只往外看了一眼,就有点打哆嗦,她没敢下去。 可靳朝安好像一点都不怕。 他走到铁门前,无声凝望着眼前这排可怕的高楼。 在风中,在黑夜里,他站了好久。 而后,点了支烟。 一手抚上了门前那块腐烂的牌子。 木牌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上面的字样也已经变得扭曲模糊。 他用指腹仔细辨认。 最后,他确定了。 “日尔木市第一精神病院” 这一刻,他在想什么?没人可以猜到。 下雨了,雨点啪嗒啪嗒地打在窗上。 而北城还是下雪的季节。 彭晋小跑过去,在靳朝安身后为他打起伞。 靳朝安在风中默默抽完一支烟。 他回到车里,表情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 “查一下新址。” 彭晋这就去办。 庄灿强迫自己不要总想去看他的脸。 她告诉自己要铁石心肠。 他难不难过,痛不痛苦,全都和她无关。 索性,靳朝安也没有看她。 他始终闭着眼,在等彭晋的结果。 此刻已是凌晨一点。 庄灿困得打了个哈欠。 靳朝安平声开口:“我派人送你去酒店休息。” “不行!”庄灿强打起精神,她跟来的目的就是想知道这一切的谜团,好不容易走到最后这一步,现在走开岂不是功亏一篑?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少跟我来过河拆桥这一套,我把你带到目的地了你想把我一脚踢开,门都没有!今晚你去哪我去哪,你看我走不走!” 靳朝安紧闭的睫毛颤动着,他在痛,也在忍,可下一秒,他再也忍受不住,转身抱住了她。 把她紧紧捂在他的胸口。 好痛,真的好痛。 只有抱着她,才能稍微缓和一点这份痛。 庄灿推他。 靳朝安说求你。 庄灿愣了下,没有再动。 他大手抚摸着她的脑后。 紧紧闭着眼,解释给她听,“我不是怕你知道我的秘密,相反,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开口问我,只是,唯有这件事,我无法回答你……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所以才会带你走这一趟,可一路舟车劳累,你又怀着身孕,我心疼你——” “你少跟我假惺惺。”庄灿还是推开了他,“不是你要扒我皮抽我筋的时候了?呵呵。” 靳朝安垂着身子,一手支撑着座椅,没再说话。 彭晋很快查到,并把现任院长的信息全都调了出来。 新址在城区,车队冒着大雨,立刻往回开。 靳朝安按着太阳穴,“给周市长打个电话,辛苦他出面牵个线。” 庄灿有点吃惊靳朝安的人脉。 在北城翻云覆雨也就算了,这手居然还能伸到洲省来? 其实牵线这种事,对他们这种人来说不算难,但难就难在,短短十五分钟这件事竟然就落实了。 彭晋挂了电话,回过头来,“邹院长已经赶去医院等您了。” 庄灿看了靳朝安一眼。 到了目的地,果然邹院在大门口亲自迎接。 庄灿随在靳朝安身后下了车,延悦帮她举着伞,她不用,她自己有手自己拿。 外面下着雨,又是深夜,庄灿一出来就打了个激灵,索性延悦及时给她披上了外套。 靳朝安和院长简单说了两句,一行人往里面走。 所有保镖都跟上。 说实话,庄灿还是第一次大半夜闯精神病院,那要说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 尤其进了楼里,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传来,甚至还能听到病区那边传来铁链和枷锁的撞击声…… 还有笑声…… 延悦也怕,紧紧拉着庄灿的手,两个人又怂还又要跟着。 这时靳朝安突然回头看了庄灿一眼,差点没把庄灿吓死。 “你,你干什么!” 靳朝安走过去,给她紧了紧外套,然后便搂着她一起走,穿越病区,直到听不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后,才松开她。 庄灿又回到延悦身边。 “三哥刚刚是怕你害怕。”延悦怕她不懂。 “我看是他怕吧!”庄灿可懂了,她才不怕! 到了院长办公室。 靳朝安的手下站到他面前,依次摇了摇头。 刚刚故意绕那一圈,就是为了让他们查看一下病房里有没有他要找的人。 靳朝安随后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桌子上,推到院长面前。 庄灿惊呆了,这张照片,不就是她冒着大火从爷爷的书房里救下来的那张吗? 可是那张不是已经毁了?竟然还有一张? 靳朝安看出她的疑惑,给她解答,“很早之前从爷爷那里偷出来复印的。” “那你还让我去闯火场!” “不是我让你去闯火场。” 庄灿气死,他要早说照片他有备份,她怎么可能还去闯火场?就是他,就是他让的。 “但却是我害你受伤。” “?” 靳朝安不再看她,回过头问院长,“如何??????” 院长摘下眼镜,摇了摇头,“我可以很确定,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不可能。” “你要不信,我可以叫人把档案室打开,随便你翻。” “那就去开。” 一行人来到档案室。 黑乎乎的,还没开灯。 这时窗外一个惊雷,延悦“啊啊啊啊”扑进庄灿怀里。 庄灿看着头埋在延良怀里的延悦,摇了摇头。 灯开了。 延良红着脸,“你……” 延悦一抬头,“啊啊啊啊啊!” 靳朝安侧身呵斥一声,“闭嘴。” 吓得后面几个人谁也不敢再出声音。 院长找了几个工作人员过来翻档案。 从今年到去年,再到前年,一年一年地往后翻。 已经翻到了十年前,还是毫无线索。 庄灿不禁思考爷爷说的话,她不由自主地去看靳朝安。 他也在低头翻阅着档案,眉头紧锁,表情很认真。 不知道他在翻阅这些精神病人的档案时,是什么心情。 他会不会每翻一页,就会想到他的妈妈是个精神病。 还是他从未见过的亲生母亲。 “找到了!”有人大喊,赶紧把档案递给院长。 靳朝安起身,庄灿亲眼看着他的身子轻微晃了下,被彭晋一把扶住。 “怎样?”他问。 庄灿屏住呼吸。 院长看了半天,把档案递给他,深深叹了口气,“人死了。” 而且已经死了很久很久,还是在医院搬迁前死的,所以档案都不全。 只有一个人名,一张模糊的一寸照。简单记录着出生和死亡年月,以及入院日期。 其它什么都没有,连治疗记录,死亡原因都没有。 靳朝安盯着档案上的一寸照,想用指甲将它扣下来。 可他却怎么都扣不下来。 庄灿走过去,握住他颤抖的手腕,挪到一边,伸手将那照片小心翼翼地撕了下来。 她的指甲长,照片很容易就下来了。 庄灿摊开他手,把照片扣在他手心。 她无意识地扫了一眼,尽管是十分老旧的黑白照,可依然能看出女人精致的容貌。 比爷爷私藏的那张照片还要惊艳。 和靳朝安真的很像。 靳朝安一把握住。 他低垂着头,压抑着声音,“人埋哪了。” 院长道:“旧址后面有个坟场,十多年前去世的病人全都埋在那里了,主要是无家属认领……所以大都没有火化,直接进行的土葬。” 靳朝安知道了。 他攥住院长的手腕,“带我去。” 院长大惊失色,“什、什么!” 别说是深更半夜,就是白日里,那片坟场也是没人敢去的。 可以说,那片坟里埋的,几乎都是没主的…… 这次别说延悦,连延良都吓得一激灵。 只有彭晋目光坚毅,毫无畏惧。 他这辈子什么都没怕过,三哥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看出三哥的意思,彭晋立刻上前把邹院押在身前,“得罪了。” 一行人上了车,掉头返回旧址。 一路上迎着狂风暴雨,终于在凌晨三点,车子开进了老院儿。 庄灿要跟下车,被靳朝安一把摁住,“孩子忌讳这里,呆在车里别动。” 他吩咐延悦,“留下陪她。” 又留下几个保镖。 剩下的便跟在他身后进了坟场。 可庄灿还是拎上伞跟了下去。 不是她作,实在是因为这里太特么吓人了,与其让她留在精神病院的大院儿里,不如让她跟着进坟场。 延悦也赶紧跟了上来。 探照灯打开,延悦猛地看清一块块木牌上的字,吓得差点跌倒。 她紧紧拉着庄灿的衣袖,两个人挤在一把硕大的黑伞下,可下半身几乎还是被淋湿了。 尤其是脚上,踩在坑坑洼洼的泥泞里,难受极了。 邹院把人带到,“就,就是这儿,那年死的都在这了,你们,你们自己找吧!” 彭晋一把松开他,紧跟在三哥身后,一座坟头一座坟头地开始摸排。 庄灿也加入进去帮他找。 四周阴风阵阵。 庄灿看到好几个坟头的两侧摆着童男童女的陶瓷娃娃,吓得差点没吐出来。 最后是延良先找到。 一个十分简陋的墓碑,只有一块不足八十厘米长的木头,上面有名字,性别,出生年月。 和档案上的资料全都对的上。 这应该就是他妈妈了。 靳朝安举着钢骨伞,无声凝望着那块墓碑上的文字。 俗话说,眼见为实。这一刻,他应该真的死心了吧。 岂料,就在这时,靳朝安从牙缝里冷冷扯出两个字——“挖开。” “什么?!!” 连院长也吓得从地上弹了起来,“你别乱来,千万别乱来,挖坟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靳朝安无视他,扬了下下巴,彭晋立刻去办。 他转身吩咐其他保镖,很快他们从车里拿来了工具。 开挖。 庄灿人都傻了,她冲到靳朝安面前,怕雨声大他听不清,她大吼,“你疯了是不是!你到底想干什么?” 靳朝安:“我妈没死。”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不要太偏激了行不行?院长没有骗你!你妈妈真的死了……不然你想想,爷爷为什么要把他的骨灰埋在这里?爷爷肯定知道你妈妈早就死了,他想和你妈妈埋在一起啊!” 眼看墓碑被启开,坟刨开,棺材的一角露了出来,庄灿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天呐,天呐!!” 院长吓得拔腿就跑,被延良一把扣住。 头顶一声惊雷,挖坟的手纷纷停住,很明显大家有点慌了,连彭晋都犹豫了,不太敢再挖下去……他看向三哥。 靳朝安松开手,雨伞摔在地上,他一脚迈进坑里,冷漠地夺过彭晋手里的工具,“都滚开。” 他亲自挖,一下又一下。 庄灿站在坑边看着他疯狂挖坟。 铁棍不好使,他就丢掉铁棍,开始用手。 泥土里混合着坚硬的石粒。 靳朝安的手上都是血,被大雨浇成血水,混合进泥土里。 他没有停,一刻都没有停。 不知怎么,庄灿的眼泪竟然掉了下来。 最后,完整的一具棺材露出来的瞬间,他浑身湿淋淋地直起了身。 擦了把脸上的雨水。 混合着手上的泥。 代表着肮脏的他自己。 “天啊,你还要干什么……” 下一秒,棺材上的钉子被他用小刀撬开。 他退后两步,轰隆一声,将棺材板一脚踢开! 庄灿睁大眼睛,捂着嘴,讶异得失去了声音。 棺材里面空空荡荡。 靳朝安在雨中放声大笑。 他跳上来,将庄灿紧紧搂在怀中。 “我妈没死,她没死,老婆你看到了吗?她没死。” 庄灿的伞都快握不住了。 这一刻,她只觉得他是个疯子。 “靳朝安,你真的是个疯子。” 靳朝安忽然又松开庄灿。 他快步走到院长面前,带着一身戾气,伸手锁住他的喉咙。 “我妈呢!”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靳朝安直接拽着他来到土坑前。 只要他一松手,他就会倒下去。 摔进棺材里。 “想不想知道躺在棺材里是什么感觉?想不想知道被活活闷死是什么感觉!” “是,当年有一个男人,他叫我这么做的……可时间太久我早已记不清……” 男人。 靳朝安的脑海里,闪过曹熹媛的话。 他哼哼两声,转身吩咐彭晋,“联系京北监狱,明早我要探监。”第92章 枕边冷月篇 考虑到庄灿的身体状况, 靳朝安没有连夜返程。 而是在附近的酒店住下了。 庄灿不想和他睡在一张床,但她实在太累,没力气折腾了, 洗了澡,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开始倒头大睡。 临睡前, 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舔她的脸。 像可乐一样。 身上好热, 是另一个人的温度。 她睡了过去。 最后是被热醒的。 靳朝安整个身子压在她身上, 死死抱着她, 就像个大火炉一样地炙烤着她。 庄灿恼怒,一巴掌把他推翻到一边。 床够大,他没有掉到地上。 这么大的动静,他却依然没有醒。 庄灿摸开台灯, 坐起来,看着他通红的脖子,有点被吓到。 “靳朝安, 靳朝安……”她拨弄他两下, 他依然没有反应。 但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他的嘴里开始迷迷糊糊地吐着什么字。 庄灿听不清,把耳朵俯在他唇边。 终于听清了, 他说的是“妈妈” 庄灿伸出手, 摸了摸他的额头, 一下子又缩了回来。 好烫! 原来是发烧了,怪不得跟个火炉似的。 她爬起来,给前台打电话, 想了想, 又把延悦喊了过来。 房间里急吼吼地来了一群人, 庄灿冷漠地站在人群外,看着延悦给他喂退烧药,也不上前。 可靳朝安的防范意识太强了,他知道有人在往他嘴里塞药、喂水,于是死死咬着牙齿,根本没人可以撬开他的嘴。 最后延悦都哭了,延良彭晋一左一右,不停在和三哥说话,让他听到他们的声音,让他放下戒心,让他张嘴喝药。 几个人全都累出一身汗。 无奈,酒店经理建议把医生喊来,给他输液。 延悦犹豫了一下。 说实话,齐优不在,没人检查那些药品,其它医生他们都?????不是很信任,生怕出现一点差池。 没人做得了这个主。 可明显,三哥的高烧已经不能再拖延了……他肺本就不好,万一再造成感染,很可能会危及生命。 这时,延悦延良和彭晋同时把目光放向了庄灿。 没有人开口说话,也不想道德绑架她,但目光里却饱含着明显的祈求。 “你们是他最亲近的人,他对你们都放不下戒心,可见已经烧糊涂了,你们看我也没有用。” 庄灿不是不想帮他,是她觉得自己确实帮不上忙。 这个时候,搞不好靳舒宁来还有点用。 “灿灿,你就试试吧……”延悦求她。 庄灿想说干脆让医生来输液就得了,可又一想,那么多人想要他死,甚至还有人想要给他下毒,而康二至今都没有被找到。 他的身边从来都是危机四伏。 庄灿犹豫了一下,最后答应试试。 但仅出于人道主义,绝无任何私人感情,她告诫自己。 她已经想好了,靳朝安要是不张嘴,她就把药泡进水里,用自己的嘴给他渡进去。 来到床边,其它人纷纷给她让开位置,延悦把药放到她手里。 庄灿看着靳朝安的脸。 他紧闭着眼,睫毛轻颤,眉骨的汗顺着殷红的眼角往下落,他看起来极度痛苦,有一种易碎的脆弱。 其实庄灿从未见过他这般病态模样,这也是第一次。 坐下后,她摸了摸他的脸,把他的下巴抬起来。 “张嘴。” 靳朝安张开了嘴。 庄灿微微愣了一下,延悦一下子哭出了声。 她是开心的。 庄灿赶紧把药片塞了进去。 又给他喂水。 但躺着喝水确实不太方便,庄灿还是让自己先含了一口,用嘴巴给他渡了进去。 药很快喝完,一点都没有想象中的费力气。 酒店经理很震惊,但延良他们几个却很平静。 似乎这早就是他们意料之中的结果。 三哥连庄灿亲手喂的毒药都愿意喝,在她面前,还有什么是他不愿意的? 他的命都是她的。 这一切,都是他下意识的反应,可清醒的时候,他却将自己泅渡在心中的牢笼,如何也看不清真正的自己。 庄灿放下水杯,想走。 接下来就看一会儿会不会退烧了。 她刚起身,靳朝安却拉住了她的手。 “老婆……老婆……”他迷迷糊糊地喊着这两个字。 但偏偏,庄灿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两个字。 她立刻甩开他。 可他拉得很用力,好像一松开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似的,庄灿怎么甩都甩不开。 最后手腕都被他攥红了。 庄灿的眼睛也气红了。 她真是不想管他,恨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他烧死才解气,可最终,却还是坐了下来,任由自己的手腕给他拉着。 庄灿看着他因难受而微微簇紧的五官,因高烧而红透了的脸庞,因失水而裂开的唇,她不禁想,人都烧成这样了,怎么手还有这么大力气的? 要不是体温计上的数字在那摆着,她真怀疑他是装的。 延悦见灿灿坐回三哥身边,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把其它人都赶回了房间,延良和彭晋不放心,要留下来照顾三哥,也被她赶走了。 “你们两个大男人留下,灿灿也休息不好,赶紧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三哥的。” 最后,延悦一个人留下。 可她也没闲着,一直在用湿毛巾给靳朝安擦脸,物理降温。 身上她不方便,求助性地看向灿灿。 庄灿一只手被他死死攥着,也不方便,而且她也不想帮他擦身子,“烧一会儿也死不了。” 延悦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一张小脸写满担忧。 其实她也够累的了。 庄灿告诉自己,她是心疼延悦,绝不是心疼这个人渣,反复告诫自己两遍后,她接过延悦递过来的湿毛巾。 离清晨的最后两个小时,她们就是这样,一个透毛巾,一个擦身子,在为他反复物理降温的过程中,迎来了晨曦。 最后,靳朝安成功退烧,而庄灿却累得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她的一只手依旧被他拉着,另一只手,却是轻轻捂在了自己的小腹。 庄灿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身上盖着暖乎乎的被子,腰边还垫了两个护腰的软枕。 靳朝安已经不在了。 房间外,延悦把昨晚的情况详细地向三哥做了一遍汇报。 主要集中在灿灿如何费心费力地照顾他,一遍遍用湿毛巾帮他退烧。 这说明灿灿对三哥绝对余情未了。 她发自内心地替三哥感到开心。 岂料,靳朝安反而却有点不高兴。 他穿好衣服,打好领带,看了延悦一眼,“不知道她还怀着身孕?” 延悦吐了吐舌头,到底是谁拉着人家的小手不让走的,不是她让灿灿留下的好不好。 这时,庄灿从里面出来。 靳朝安定定看着她。 她也看了他一眼。 已经无事了的样子,就是脸色还有点憔悴。 庄灿没搭理他,从他身边走过,去卫生间洗澡洗漱。 靳朝安便叫服务员把餐车推进来。 要了三人份,延悦留下一起吃。 庄灿吃饭的时候,靳朝安就一直深深地望着她,给她剥鸡蛋,倒果汁。 延悦默默往后挪了挪,后悔留下来当这个电灯泡,此刻她好想隐身。 庄灿瞪了延悦一眼,把靳朝安给她剥的蛋直接叉到她碗里。 “人是你照顾的,跟我可没有一点关系,谁受得累谁吃。” 又一想到这人昨夜的变态疯狂,她也没什么胃口了,放下筷子去了卫生间。 吐了点酸水。 “难受?”靳朝安在她身后跟上。 庄灿漱了漱口,推开他,往外走。 根本不想理他。 靳朝安:“我叫人送你去机场,你先回北城。” “你呢?” “我有点事要处理。” “我要跟你一起去。” 靳朝安上前捧起她的脸,望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听话。” “我要跟你一起去。”她放缓语速,再一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不带一点商量。 靳朝安顿了顿,“……会很累。” 庄灿打开他的手,直接进屋收拾东西。 累死她也要去! 最终,靳朝安选择和她一起飞回来。 飞机落地北城,陶潜开车来接。 靳朝安拿了钥匙,没叫他送,而是自己开车,拉着庄灿去了京北监狱。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 但是靳朝安却非要拉着她的手。 他是司机,庄灿怕跟他撕扯出交通事故,只能“忍辱负重”地任他拉着。 但他得寸进尺,竟然想和她十指交握。 庄灿:“你别来劲。” 靳朝安只好把手指默默收回,重新握好她的手。 到了监狱,已是黄昏。 庄灿在车上睡了一觉,这会儿精神还可以。 她有注意到,刚一下车,靳朝安的表情就起了变化。 眼神变得很冷血。 庄灿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探监室。 这边早已打点好一切。 他们两个坐在一间单独的房间内。 是直接会见,面对面的那种,而非隔离会见。 庄灿这会儿的心才是真正踏实了。 在等靳长丰的过程中,有几个领导模样的人进来,和靳朝安寒暄了两句。 给他双手奉上一根烟。 靳朝安接过,对方立刻送上了火。 他微一俯身,叼在嘴里的香烟刚刚碰到火苗。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迅速将烟掐灭,起身将整支烟丢掉。 庄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大概十多分钟左右,靳长丰在狱警的押送下走了进来。 一看到靳朝安,他就疯了似的放声大笑。 身后的狱警厉声呵斥,“安静点!” 靳朝安坐在桌子对面,抱着肩膀,如大佬一般稳坐泰山。 他挥了下手,让狱警离开。 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 不知怎么,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靳长丰,庄灿突然想起了孙幼蓉和封诚。 他们一个被判了十五年,一个被判了七年,不知道是不是也在这里服刑。 庄灿走神的一会儿功夫,靳长丰终于笑够。 “我等你很久了,你可算来了。” 靳朝安不废话,开口便问:“我妈在哪儿。” “晚了,已经晚了。”靳长丰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看起来是真的开心。 靳朝安深呼一口气,闭着眼,压抑着怒火。 庄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问你话呢!总笑什么?再笑给你嘴缝上!” 靳长丰:“我已经把她送给康政道了。” 康政道,应该就是康家现在的掌权人,康二口中那个抢走了他的果实还把他一脚踢出康家的大哥。 庄灿默默看了眼靳朝安,观察他的反应。 靳朝安依然抱肩闭眼,很冷静,甚至冷静的过了头,有点可怕。 “再说一遍。” 靳长丰:“想要找妈妈,你只能去求他,哪怕他让你钻开裆裤,你也得钻。” 他同情地看着靳朝安,贱贱地哼起了一首儿歌,“小蝌蚪,找妈妈,真可怜啊真可怜……”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靳朝安睁开眼。 “早在你四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甚至可以说,你的身世,关于你生母的一切,没人比我更清楚。” “知道她为什么会被?????关进精神病院吗?因为你爷爷,哦不,应该是你的好外公,是他亲手将他的女儿送进去的。” “来,二叔今天就告诉你真正的原因。因为你外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人,你妈本可以被送回藏城老家,是他嫌丢人,嫌你妈妈疯疯癫癫的样子败坏他的名声,所以才派人把她关进了精神病院,甚至把她关到了远在天边的洲省,一关就是十多年!这十多年,他从未去看过你妈一眼。这些年他一心礼佛,不过是怕遭报应而已!我在你十三岁那年把她从精神病院里接了出来,替她伪造了死亡假象。我觉得,其实你应该感谢我,是我解救了她。” 靳长丰问他:“你知道,为什么老爷子会嫌你亲妈给他丢脸吗?其实原因二叔早就告诉过你了,你呢,你偏不信,傻孩子啊傻孩子,因为你真的就是个野种啊!知道什么叫野种吗?野种就是……你妈根本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种是谁播的,也许是被多人一起播的,哈哈哈哈,这城市街头的地痞流氓乞丐流浪汉那么多,搞不好哪个就是你生父啊!!” 庄灿震惊,这和爷爷和她说的完全不一样。 他说他把他女儿送到精神病院是为了保护她的。 他说之所以不去看她,也是为了保护她,可等他终于能去看她的时候,她却已经不在了。 到底谁是真谁是假,谁是善谁是恶,庄灿已经分不清了。 她偷偷看了靳朝安一眼,不敢去想他此刻的心情。 可他看起来却依然很平静,只静静地望着靳长丰,听他说。 “你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权利者?哈哈哈简直天大的笑话!你不仅是流氓地痞的儿子,你还是一个强'奸犯的儿子!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最丑陋的……” “闭嘴!”庄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狱警进来看了看,庄灿本想给他一巴掌,又不得不坐了回去。 她好气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代入感为什么会这么强烈。 靳长丰想了想,决定再告诉他另外一个事实。 “曹熹媛压根就没把你当过儿子,她从没爱过你,但是你以为你亲妈就爱你了吗?不,她没有,她更没有,她甚至比任何人都恨你!” “在精神病院里,她每天除了哭就是笑,状态好的时候她会哭,哭她有个和自己骨肉分离的儿子,可状态不好的时候,她又会独自发笑,笑着诅咒她生下的那个野种,因为只要一想到这个野种,她就会想到那群对她施暴的流氓,就会咬牙切齿地恨,于是她诅咒这个野种不得好死,诅咒他下十八城地狱……好在医院最后治好了她的病,从此她不再哭,只会笑。” 靳长丰凑上前,贴着靳朝安的脸,“你知道你把我赶出万清以后,我每天最大的乐趣是什么吗?就是去听你亲妈笑,听她大声诅咒你不得好死,每到那时,我的心情就会无比地愉悦。” 说着,靳长丰深呼了一口气,他仰面狂笑,“爽!真是太爽了!” 靳朝安起身离开。 庄灿赶紧追了上去,追到门口,突然想到那些被靳长丰玩弄的少女,她停下脚步,忍不住回头痛骂他一句,“你就笑吧,等你枪毙的那天,我看你笑得笑不出来,无耻之徒!” 靳朝安已经在车上等她了。 见她过来,他便把指尖的烟按灭。 庄灿一上车,靳朝安就发动了车子。 “去哪?” “瞰海。” 庄灿忍了忍,“不用着急把我送回笼子里,我不跑。” 靳朝安没理她,车子却开得越来越快。 庄灿看得出来,他现在的状态很差。 前面堵车,他狂按喇叭。 有车不小心别了他一下,他疯了似的猛踩油门,往死里别回去。 整个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 他开的是陶潜的奔驰,比较低调。 中途别了一辆法拉利,法拉利明显也是个暴脾气,两辆车在高速路上开始互飙。 那辆超跑明显是经过改装过的。 可靳朝安竟然能够死咬着它不放。 庄灿感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了,这已经不是速度的问题,是还想不想活的问题。 她真的要被吓死,怎么喊靳朝安,他都没有反应。 他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里只有他,在疯狂找死。 “靳朝安!”她再一次大喊。 “你他妈还想不想要孩子了!!” 车子突然拐下高速。 停好后,靳朝安一把将她搂在怀中。 紧紧,紧紧地抱着她。 庄灿惊魂未定,只僵硬地被他裹在怀中,听他机械性地重复着那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 可却无人知晓,这声声撕心裂肺的对不起,到底是在说给谁听。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冷月篇结束,进入本卷最后一篇(大概四五章) 然后就进行下一卷,最后一卷啦(战场转移,不在北城了)大概10万字左右完结第93章 枕边冷月篇 庄灿好好捋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之后写了一份详细的报告。 “……康二和康政道都想从洪爷那里得到一样东西,而这个东西又很危险,只有靳朝安去拿, 才有把握拿到。 中二病的康二试图用下毒的办法控制靳朝安,计划失败后不知所踪。 康政道抓到了靳朝安的生母,很有可能近期会和靳朝安进行一次谈判。 靳朝安会为了他的母亲背叛洪爷吗? 那个危险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中二病的康二说, 只有拿到这个东西, 他才能夺回被康政道抢走的原本属于他的果实。 所以这个“果实”又是什么? 康家三兄弟之间, 到底隐藏着一个怎样的阴谋?” 庄灿停下笔。 她歪着头, 看着窗外的雪景,隐约中,觉得这个阴谋可能会牵扯出一个惊天的秘密。 兰花社只是康家的走狗。 靳舒宁也只是在给康政道卖命。 所以,一切罪恶的源头都来源于康家。 康家, 才是她真正的目标。 那么,康家背后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靳朝安会被卷进这场阴谋里吗? 又或者……其实他已经深陷其中了? 庄灿拿起笔, 继续写。 她写下了她所知道的一切, 以及她脑海里记下的所有信息。 “……现在有一个突破口,从三江会这边切入,重点要查下二十年前, 康家三兄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想要切入三江会, 可以通过当年我养母的案子,三江会在港城有个分部,分部的负责人姓卫, 是个女人, 叫卫琳琅。当年就是她杀了我养母, 嫁祸给兰花社……” 庄灿写了满满四页。 最后把她用来备份证据的邮箱网址和密码也写了上去。 她想了想,又把靳朝安生母的信息写在了后面。 “p.s.万叔,如果可以,希望港城警方可以帮忙调查一下靳朝安母亲的行踪。现在她在康政道的手中,以我对靳朝安的了解,他很有可能会为了救他妈妈而妥协,如果他和康政道联手,后果将不敢想象……” 庄灿收起笔。 她望着最后这段话,告诉自己,她绝对没有任何私心。 可是怎么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这份材料寄给万叔? 现在靳朝安的人看她看得很紧,她几乎没有一点自由行动的空间。 就算有,她也不可能就这样去发邮件,一定会被暗中拦截。 庄灿陷入了沉思。 晚上,靳朝安来瞰海接她出去吃饭。 上次京北监狱一别,庄灿已经有一周没见过他了。 中间她还去了一次产检,靳朝安也没有回来。 庄灿一边下楼,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 “怎么。”走到门口的时候,靳朝安接过延悦从衣架上摘下来的帽子,给庄灿戴好。 庄灿抬着头,狐疑地看着他,觉得他这会儿好像是正常了,但是感觉却更冷了。 她甩了他一眼。 戴好帽子,靳朝安便顺势摸了摸她的头。 目光扫到她领口,发现大衣里面只有一件薄衬衫,“多穿点,外面冷。” 说着要延悦再去拿件外套来。 “我热。”最后庄灿也没穿,但靳朝安却还是把外套给她带上了。 到了餐厅,庄灿开始点餐。 她今天胃口好,心情也还凑合,就点了很多,慢慢吃。 脱了大衣后,还真是有点冷。 很快,靳朝安就从带来的手提袋里把庄灿的薄外套拿了出来,走到她的椅子后,给她披上。 “冷了吧?” 庄灿毫不领情地“戚”了一声。 菜上齐了以后,她就开动。 靳朝安不太饿,他没有动筷子,只要了一杯热水。 边喝,边看着庄灿吃。 看她吃得香,空虚的心也好像被她的小嘴一口一口地填满了。 至于在洲省的事情,他们谁也没有提。 庄灿吃饭的时候,靳朝安给她讲了一下前两天的产检情况。 主要是医生嘱咐的一些注意事项。 以前每次一讲这些,庄灿都会和他顶嘴,放狠话扎他的心,告诉他别白费劲了,她死也不会生下这个孩子。 可这次庄灿?????倒是挺温顺。 也不顶嘴,就安安静静地听着,边吃边听。 因为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儿。 其实庄灿在想,这一周他去干什么了?是不是去见了康政道?有没有答应康政道的要求?他到底会不会背叛洪爷?还是说,他有其它的谋划去救他妈? “听到了吗?”靳朝安放下水杯,手指倒叩两下桌子。 让她回神儿。 庄灿抬头,顺口而出,“听到了。” 靳朝安笑了一下,“听到什么了?” “听到也不行?!”庄灿好气,怎么莫名其妙就接了他的话茬了?靠。 靳朝安刚才叫她平时多去阳台晒晒太阳,不要总躺着。 “突然这么乖,不太习惯。” “有病。” …… 吃了饭,开车回瞰海。 路上遇到晚高峰,堵车半小时。 庄灿没有手机,烦得要死。 这段时间网瘾倒是真戒了。 靳朝安一手撑着头,靠在窗上,大概是太无聊了,他眯着看着前方,悠悠地开口,“给你讲个八卦吧。” 庄灿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卫姨年轻时是靳长丰的情人,靳长丰抛弃了她,所以卫姨也恨毒了他。 和靳长丰在一起的时候,卫姨便知道他有个靠山,叫康政道,所以她想尽办法投靠了康政道的对家,跟了洪爷。 十三岁那年,是卫姨救了我,把我带进了三江会,我知道,她只是想利用我来报复靳长丰而已,我对三江会来说,只是一个用来报复敌人的工具。 在港城的那一年,她训练我的胆量,甚至逼我杀人,我不愿意,逃了出去,所以后来被她抓到的时候,她才会逼我开枪杀死你养母。 关于我的身世,是卫姨告诉我的。她之前从靳长丰的口中听到一点有关靳家的秘辛,知道我生母实际是我爷爷的私生女,她一个人来到北城认亲,却被我奶奶拦在了门外,迈不进靳家的大门,可她又不甘心回到家乡,所以便留在了北城。 可是她命不好,没过多久又遇到了负心汉——哦,不是负心汉,是流氓,但卫姨告诉我,我妈只是遇到了负心汉……然后又不幸有了我。 生下我以后,老太太强行要把我送走,最后是被爷爷联合他的大儿子一起骗过了她,于是我便成为了靳长清的孩子,我爷爷的孙子。 卫姨告诉我,我生母是被靳盛洪送回了家乡。可我二十一岁那一年,去过一次藏城,专门寻过她……” 他没有寻到,只带回了一只藏獒。 那年,靳朝安回到北城后,便把全部希望放在了靳盛洪身上,只可惜他一直躲在山里,所以靳朝安才会放火逼他下山。 “真可笑,我竟然是强'奸犯的儿子,我妈妈是被流氓□□后才有的我。她恨我,所以我不怪她,因我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存在,就是她晦暗的一生中最为污秽不堪的铁证。”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怪不得,从未有人爱过我,我奶奶、我妈……人人都厌我、恨我,我跟你讲……” 他似乎并不需要庄灿的回应,只是在自言自语,用不带一丝感情的语调,讲他小时候的故事,讲他奶奶是如何虐待的他,提到靳舒宁的时候,他却顿了一下。 “没事,你说吧。” 靳朝安反而沉默了。 其实他不讲,庄灿也知道,对于小时候的靳朝安来说,他大姐对他一定是像唯一一束光一样的存在。 车队拥堵,依旧没有一点松懈的迹象,前方来了两辆警察,看样子似乎是有交通事故。 靳朝安侧身看着窗外,他看到了路边的一名流浪汉,忽然笑了。 庄灿的手腕被他捉住,靳朝安指给她看,“老婆,你看,那个人像不像是我的父亲?” 可不等她开口,他又看到了天桥下的一个乞丐,皱了皱眉,又说:“也许是他也不一定。” “可是这个城市的流浪汉那么多,我要怎么找……”声音听起来有点丧气。 但不到一秒,他又突然雀跃起来,像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干脆我把他们全部杀光,这样好不好?” 这时道路通了。 庄灿怔怔盯着他,瞳孔惊恐。 她知道他能说到做到。 靳朝安却瞬间恢复如常,他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脸,语气温柔,“开个玩笑。” 演技一流。 …… 回到瞰海,靳朝安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抱了抱她,“走了。” 他转身离开,走到电梯间的时候,庄灿在他身后开口, “今晚留下来吧。” 说完她就转身进了屋。 靳朝安的脚步顿在那里。 他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表情,甚至有点委屈。 好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终于被主人允许进入家门。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庄灿第一次主动要求他留下来。 延悦在一旁激动地捂住了嘴。 “三哥!三哥!快进来呀,灿灿要你留下啦!”延悦差点叫出声。 庄灿回房间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看到靳朝安已经站在阳台上了。 隔着一片玻璃,望着他默默吸烟的背影,庄灿深呼了一口气。 大概是心灵感应,靳朝安一手夹着烟,微微侧过身子,就和庄灿凭空对视上。 好久没见过她刚刚洗过澡的模样,红扑扑的一张小脸,他的心都漏跳了几拍。 掐灭烟后,他推开阳台的门,走向她。 庄灿没再看他,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吹头发。 靳朝安走到她背后,握住她手腕,而后拿过她手中的吹风机,主动帮她吹起了湿发。 他从未做过这种事,但好在记性不错,也学她之前帮自己吹头发时的模样,用五根手指穿过发丝,用手掌隔开头皮,慢慢地移动着热风。 这样可以防止他控制不好温度而把她的头皮烫伤。 这一刻,庄灿在想什么呢? 哦,她在想,在外是威风凛凛的大佬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要给她当tony。 吹完头发,庄灿也拍完了爽肤水。 整个小脸白里透红。 靳朝安情不自禁地盯着她看,似乎如何也看不够。 庄灿被他看得“恼怒”,一巴掌把他的脸拍到一边。 靳朝安却趁机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 “你——” “是你要我留下的。” 庄灿:?你还将我一军? 她抽回手,“那我现在教你滚,你滚不滚?” “不滚。”靳朝安死皮赖脸地抱住他。 这一次,庄灿却没有推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靳朝安的眼眶微微湿润了。 他把脸埋在她香香的颈窝,撒娇又委屈地喊她,“老婆……” 庄灿沉默两秒,推开他,却又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她盯着他的眼睛,两个人离得很近很近。 两只兔子无声对视着。 她的眼睛也红了。 “知道我为什么要你留下吗。” “不知道。”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这些话,她在车上的时候就想告诉他了—— “不是没有人爱你,我爱你,虽然我真的不想承认,但我心里那颗日日为你难过的心,却告诉我这就是事实。” “我爱你,真的爱上你了。” 她放下手,转而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大手贴在她的小腹上。 他的手掌抑制不住地发颤…… “摸到了吗?这就是我爱你的证据。我真的从未想过要打掉它,从来都没有过,那些狠话、气话,都不是我内心真正的想法。在你得知我怀孕的那一天,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在那之前,我真的毫不知情,否则我绝不会为了给你下毒而用自己的身体提前试毒……” “我说过我有解药的,我说过我不会真的害你,可你偏不信我。解药是我用自己的身体试验成功的,如果没有成功,我绝对不会给你下毒。我更没有服用过堕胎药,那都是试毒惹的祸……我怎么可能会服用堕胎药?” 庄灿说得很平静,可靳朝安听得却一点也不平静。 他在听,心也在痛,想象她毫不犹豫地喝下毒药,和毒发时备受折磨的样子,胸腔的那颗心脏,痛得就要不跳了。 庄灿用双手贴在他的手背上,不让他再抖。 “而且这些天,每天我都有好好地吃饭,好好地散步,好好地晒太阳,所以……” 她顿住,而他的心就要冲破了胸腔。 “所以?” “所以……我妥协了。” 最终她无奈一笑,“你听过一句话吗?最爱的人往往会先认输,所以,我最爱你,我认输了。” 她说她最爱他。 所以她认输了。 庄灿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靳朝安眼角的那滴泪也无声地滚了下来。 庄灿用小指给他擦掉。 擦到脸颊的时候,故意捏了捏他的脸。 “我是心疼你,理解你,所以才做出的让步。我知道你大姐为你付出了很多,而你不仅把她当亲人,甚至也当作恩人,我心疼你小时候没有感受过父爱母爱,虽然我也没有父爱,但最起码,我还有妈妈爱我,我心疼你小时候睡在地下室,唯一的玩伴只有床底下的一只老鼠,我心疼你几天几夜没吃饭,最?????后只能把你唯一的玩伴活活摔死,去啃它的肉吃……” 庄灿快要说不下去了,“我知道,在你那么难过的小时候,只有靳舒宁毫无保留地给了你唯一的爱。” 靳朝安在地下室里高烧昏厥,靳舒宁为了让医生过来给他看病,跪在奶奶门前磕头,磕了整整一下午,最后磕得额头上都是血。 这些其实不必他说,庄灿也能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 “所以我妥协了,靳朝安,以后你要好好爱我。” 靳朝安闭上眼睛,嘴角微微弯起,像只大狗一样去蹭她的脸。 蹭完左边,去蹭右边。 庄灿扒也扒不开它,简直比可乐还难颤。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闭着眼睛微笑,黏在她身上,和她紧紧贴在一起,对着她的脸蛋蹭来蹭去。 庄灿扒不开他,只能微微将头仰起,她要呼吸。 还要提两个条件。 “第一,你要答应我,让大姐把我妹妹放出来。” “第二,你要放了那些女孩,他们是无辜的。你还要放了我师傅,而且我想去看看他。” 靳朝安微微弯着唇角,缓慢地、长长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能正常点吗?” 靳朝安重复刚才的动作,又缓慢地、长长地、重重地摇了一下头。 这过程,始终像个大狗一样黏在她的身上不肯分开。 被他折磨了好一会儿,靳朝安才把她的手牵起,枕在自己的脸庞下,闭着眼睛开口,“第二个可以,第一个不行。” 不等庄灿发问,他紧接着说:“五年前,你妹妹从她手里逃跑了,至今杳无音讯。老婆,其实我一直在帮你找妹妹……” 到现在也没停下。 庄灿信他的话,她吃惊的同时,内心却又悲又喜。 喜的是小芙不在他们手里,那这些年应该也没有受到过那些非人的折磨。 悲的是她曾经在他们手里,所以小芙在更小的时候,一定遭受了更大的折磨。 还有一个可能,庄灿甚至不敢去想。 如果小芙成功逃了出来,那么为什么这些年,她却从未联系过她? “我想跟大姐谈谈,可以吗?我没别的想法,就是想知道,我妹妹当时是怎么逃跑的,都说双包胎有心电感应,也许多知道一些线索,我就能猜到我妹妹到底跑去哪里了。”庄灿想,怪不得当时靳舒宁给她看的那份档案室,小芙的照片很年轻。 原来小芙五年前就从她手里逃跑了。 靠,竟然上了她的当。 靳朝安这会儿终于睁开眼,好好地抱住了她。 他说可以。 “不过不是现在,但也用不了多久了。” 庄灿似懂非懂,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两个人稍稍分开怀抱,面对面地对视着,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莫名其妙地都笑了。 庄灿忍不住,“你笑什么。” 靳朝安亲吻她的眼睛,“好好爱你。” 又亲她的鼻子,脸颊,最后是嘴。 “好好爱你。” 他说了好多遍。 庄灿被他抱上床的时候,竟然还有点紧张。 好久没做了,也是因为肚子里如今多了个宝宝。 宝宝会不会听到? “会碰到宝宝吗?”开始前,靳朝安亲亲她的耳朵。 庄灿耳朵瞬间爆红。 人家想的是会不会伤害到宝宝,而她竟然想的是…… !!! 最后,她双手紧紧扣着床单,舔了舔干涩的唇,“你轻点,应该就不会……” “好,我轻一点。”他开始去吻她的唇,甚至连呼吸都轻了。 吻一会儿,离开,说一句话。 他说你真好。 说完,去吻她的脖子。 又说我爱你。 最后的那一下,紧紧地抱住她的身体,颤抖着说:“很爱很爱你。” …… 庄灿“重归于好”的计划成功得很彻底。 这一夜,她只想着准备要做的事情,在靳朝安无比温柔的呵护下,沉沉地睡了过去。第94章 在劫难逃篇 庄灿一早醒来, 靳朝安已经不在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庄灿望着天花板,魂游似地伸出了手,用手背贴了贴脸, 体温还是滚烫的。 不知怎么,心里有一种落寞的感觉。 而正当她emo的时候,靳朝安正在齐优的诊所内拆脖子上的线。 他今天来的倒是很准时, 甚至比约定的时间还要早一点。 “会有点痛, 忍一下就过去了。” 齐优做好消毒工作后, 准备动手。 拆线的过程中, 他时不时地瞥他两眼,一脸懵逼。 拆好线,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这么开心?” 嘴角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最近可是难得见到他这样。 靳朝安摆摆手,也不言语,他摸了摸脖子, 心情畅快地去了病房。 那个小家伙还没出院儿。 他来讨他的画。 那张“全家福”。 好在, 小家伙有给他收好。 齐优进来的时候,正看到靳朝安把画仔仔细细地叠好,放进了西服内衬口袋里。 像个宝贝似的。 他走上前, 他也正出来。 临走时, 靳朝安还rua了把小家伙的头。 “这就走了?”齐优问号脸。 “走了。” “你妈那边打算怎么办?” 再看, 人已经下了楼。 …… 庄灿正准备吃午饭的时候,靳朝安回来了。 他也没吃,准备坐下和她一起吃。 “可以么?”手都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了, 却还噙着笑意, 明知故问地请示她。 庄灿傲娇地哼了一声, 喊延悦给她三哥准备一副碗筷来。 延悦一激动,在厨房里直接cei了两个杯子。 两个人互相投喂,一顿简简单单的午餐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过程,靳朝安的左手一直搂着她的腰。 “对了,我把那些证据都备份到u盘里了,u盘被我藏在了可乐的狗窝,你派人去拿吧,要是找不到,哪天我和你回趟景园亲自去找。” “不着急。”靳朝安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喂完她最后一口汤,放下调羹,摸了摸她的头,“好乖。” 庄灿握住他的手腕,“你下午有事吗?我想去逛逛商场,你陪陪我?” 她说以前每次逛街,路过那种可可爱爱的母婴店,都想进去逛一逛,这次可终于等到机会了。 “陪你。”靳朝安抬起她的下巴,吻了她一下,“有事也要陪你。” 收拾妥当后,两个人一起去逛商场。 靳朝安在门口,把庄灿的手机递给她。 庄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表示她的手机已经恢复正常了。 可她却笑了笑,把手机直接扔进了玄关抽屉里。 “不带了,这段时间网瘾真戒了,没什么想看的,而且手机还有辐射,对宝宝不好,我看孕婴杂志上说宝妈应该少玩手机,为了宝宝我也不玩了。” 靳朝安撑在门框上看着她。 庄灿穿好大衣,扑到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说:“我知道你不是在试探我,但我还是想说,我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想折腾了,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没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从我决定妥协的那一刻,一切就都过去了。以后,我的心里就只有你,还有我们即将出生的宝宝。” 她也有点委屈,“其实你都不知道,我每天都多紧张的……明明我也还是个宝宝啊,竟然就要当妈妈了……” “你永远是。”靳朝安双手环住她。 “什么?” 庄灿的身体在他的怀抱里轻轻摇晃。 “我的宝宝。” 庄灿轻轻打了他一下,“呸,恶心。” 打完竟然还被他捧住脸亲了一口。 身后的延悦看着站在门口,像小学鸡一样打情骂俏的两个人,人又傻了。 ……谁能来告诉她,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 这次出门,庄灿没让靳朝安清商场,只带了几个保镖,而且还都是在暗处跟着。 “逛商场就是热热闹闹的才有感觉。” 两个人坐进车里,庄灿搂着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上,“再说有你在我身边,贴身保护着,我怎么可能会有危险,你会让我遇到危险吗?” “不会。”靳朝安当然不会。 “嗯嗯嗯,相信你,你就是我的大保镖。” 行驶到半路,庄灿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串佛珠。 这是靳盛洪手上的那串。 他的丧事是靳舒宁操持的,那时靳家正处于风口浪尖,所以她只简单办了办。 庄灿递给靳朝安,“差点忘了,这是爷爷临终前让我交给你的,他说这串佛珠可以保佑你,希望你能时刻戴在身上。” 靳朝安没说什么,拿过手串,又握住庄灿的手,给她缠在了手腕上。 细细的手腕,整整缠了五圈。 “现在保佑你。” 庄灿心念微动,靠在了他怀里,眼神一直盯着手腕上的佛珠。 到了商场,两个人就先去母婴店里逛了逛。 但是因为庄灿还早,好多东西不需要这么早准备,所以也没买什么,倒是靳朝安,种草了很多可可爱爱的小奶瓶。 “切,你又不会喂奶。” “我可以学。” “你学什么学,你就会——” “嗯?” 庄灿咽了咽吐沫,脸一红,赶紧把头躲开了。 可靳朝安并不打算这么容易放过她,趁?????庄灿一个不注意,在她嘴上偷袭了一口,坏笑着承认,“是的,我就会吃。” 靠!店员还在呢! “你找死是不是!”庄灿赶紧推着他出了母婴店。 虽说没带保镖,可身后到底还是跟了两个,负责帮他们提东西。 看在保镖很帅的面子上,庄灿也就答应了。 路过女装店,庄灿说想进去买两件衣服。 靳朝安当然说好。 庄灿试衣服的时候,靳朝安便坐在沙发上等着她。 他们一进来,这家店就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不再接待其它贵客了。 庄灿注意到这点,默默记在心里。 她试了几身给靳朝安看,可靳朝安看她穿什么都说好,庄灿觉得没意思,就说不给你看了。 她在试衣间里自己看。 靳朝安笑了笑,叫她慢慢试,还喊了服务员过去帮她参谋。 然后他摸出烟盒起身去了抽烟区。 庄灿看了沙发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好纠结呀,不知道买哪件。” 店员小姐姐:“您穿哪件都好看的,不然一会儿再问问靳先生的意见?” “算了吧,他能有什么意见?肯定说都好看都买,我要这么多衣服做什么……还不如让我闺蜜参谋参谋。” 小姐姐笑了笑,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嫌衣服多的贵妇。 庄灿突然转身对她说:“可不可以借你手机用一下啊?我手机忘记带出来了,我拍几张照片传给我闺蜜,让她帮我挑一挑,过两天再来买,一会儿你加我微信传给我就好啦。” “好的好的没问题。”店员小姐一听能加到靳太太的微信,想都没想,忙不迭地跑回柜台拿手机。 庄灿拿到她手机后开始自拍,趁着换衣服的间隙,迅速给博威编辑了一条信息。 发送后立马删除。 她一颗心还在跳。 她知道,就算靳朝安把她的手机通讯恢复了,但必定还会有监控。 她好不容易才取得了他的信任,绝对不能再冒这个险。 从现在起,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又谨慎。 最后庄灿只买了两件衣服,靳朝安还有点不满意。 他把袋子从她手中接过来,递给了身后的保镖。 庄灿说过几天再来,“带延悦不带你了。” 又一想,延悦看她可能连头发丝都是美的,大概还不如靳朝安呢。 靳朝安想了想,揽过她的肩,“下次喊沈夏一起,如何?” “好耶!”庄灿立刻同意,沈夏的审美最好了~ …… 两人回到瞰海,刚停好车,靳朝安的手机响了。 庄灿看他接起电话,表情逐渐冷了下来。 “怎么啦?” 靳朝安挂了电话,摸了摸她的头,“没事。” “哦。”庄灿也没再问。 “你先进去,我还有事,先不上去了。”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庄灿下车后,靳朝安的车子便迅速开走了。 崔阿姨把她接上楼。 庄灿回忆着刚刚靳朝安在车上接电话时的那个眼神,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那个眼神,真的很可怕…… 一进门,庄灿没看到延悦,问崔阿姨,“延悦呢?”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连那个老大姐都不在。 “袁彩也不在?” 崔阿姨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说她刚买菜回来,回来家里就没人了,她也不知道人去哪了。 此刻,靳朝安的车子开到了护城河边。 他坐在车里,车窗缓缓降下,一只手伸了出来,掸了两下烟灰。 “带上来。” 很快,袁彩就在保镖的押送下,从后面一辆保姆车里走了下来,来到靳朝安面前。 延良从她小腿后狠踢一脚,袁彩“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整张脸鼻青脸肿,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靳朝安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只是撑着脑袋,一只手夹着烟,偶尔慢慢吸上一口。 可他的表情却愈发阴冷,像是要亲手活剥了谁的皮。 袁彩跪在地上呜咽地哭,“朝安,朝安,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靳朝安扬了下手,彭晋立刻用胶带把她的嘴巴封上。 过了一会儿,齐优的车子赶到,延悦从他车上慌慌张张地跑下来,她的眼睛都红了。 来到三哥面前,她恶狠狠地瞪了袁彩一眼,“三哥,测出来了,是,是堕胎药。” 今天延悦正准备做晚饭的时候,发现袁彩鬼鬼祟祟地进了厨房。 往她提前炖上的鸡汤里倒东西。 延悦没有当场拆穿她,因为真要动起手来,她不是袁彩的对手。 她也没有先告诉三哥,而是把延良喊了过来,等他一到,才出手把袁彩拿来。 延良把袁彩押上了保姆车,在车里进行了一番毒打和审问。 延悦则把汤迅速带去了齐大夫那里做化验。 结果出来,竟然是堕胎药。 这种药不仅可以使人流产,甚至还有一种更毒的功效,一旦服用,就会像毒'品一样,让人终身上瘾。 而后,慢慢地蚕食人的意志,随着服用的次数越来越多,最终沦为操控者手中的傀儡。 延悦吓了一身冷汗。 这种药很特别,属于国外禁药中的一种,一般的产检根本查不出来。 但是齐优知道,因为这些禁药,都是他的老师发明的。 他的老师是洪爷的亲信,也是他的“御用医师”。 延悦说完,齐优走过来又说了几句,“保险起见,明天带她来我诊所做个全面的检查。” 袁彩死咬着不吐口,谁也不知道之前她到底有没有成功过。 但靳朝安一直在防着袁彩,不仅有派延悦在暗中监视,其实也布置了别的手段,袁彩在此之前成功的几率应该不大。 但依旧不可掉以轻心。 如果他的妻子和孩子,有任何一点意外…… 靳朝安推门下车。 他掐起她的下颌,撕下她嘴上的胶带,把通红的烟头捅进她微张的嘴巴里,狠狠碾灭。 袁彩痛得发疯尖叫。 靳朝安松开她,接过延良递过来的消毒纸巾,擦了擦手。 上面都是她的血。 “这是,这是洪爷的命令……” 万清被靳乐言夺回后,靳朝安迟迟不进行下一步计划,反而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包括之前沈氏的事情,洪爷也派人完整调查了一遍,没想到,靳朝安最后竟然是为了一个女人,把即将到手的肥肉拱手相让。 洪华生培养了他这么久,几乎倾注了全部心血在他身上,用了整整五年帮他建设宁安科技,助他夺回万清而铺路。而如今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他竟然就要背叛他了? 他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心中一直有一个宏伟蓝图,靳朝安答应过他,帮他击垮康家后,他们父子俩会一起将这个宏伟蓝图变成现实。 而如今为了一个女人,他就要背弃他们的约定,就要放弃他们的理想江山。 “你难道忘了你曾经是怎么答应洪爷的吗?靳朝安!你是要做大事的!你不该,也不能为了任何一个人停下脚步!这个女人只会影响你,会拖累你……你今天就算杀了我,洪爷也不会留她的,他已经下了指令了,即使我失败了,还会有别人,你也是三江会的人,你觉得,洪爷手下的那些暗卫,你防得过来么?何况如果你真的杀了我,你又怎么去跟洪爷解释?” 洪爷想要除掉庄灿,纵然有袁彩故意挑拨的成分在,但事实上,她并没有猜错。 “你猜对了,我确实不想再给洪爷卖命了,我也确实想带着我的妻子孩子离开这里。” 他笑了笑,“但有一点,你并未猜对。我迟迟未对康家动手的原因,并不是因她,而是为了另一人。” 靳朝安不想再和她废话太多,他抱着抱肩,闭上眼,好像在回忆什么。 两根手指抵在太阳穴处,轻轻地点着。 “啊。”他想起来了,睁开眼,看向下方。 “我记得,你好像很怕虫子。” 雀跃的眸子闪过一丝诡异和狡黠。 靳朝安弯下腰,对着她惊恐的一张脸,笑道:“你知道什么叫做虫牢吗?” 袁彩意识到什么,涕泪横流地摇着头,“不……不!不!!!” 她惊慌失措地往后退,被保镖一左一右架住。 靳朝安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别慌,很快你就知道了。” “洪爷……洪爷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 …… 袁彩被带走后,齐优走过来,一脸担忧。 “你把袁彩囚禁了,洪爷联系不上她,肯定会起疑。如果洪爷真的动手……” 他知道,靳朝安其实只是想退出,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和洪爷反目成仇。 靳朝安走到河堤边,默了很久后,只说了一句话,“你准备一下,明天一早,我带灿灿去你那里检查。” “哦,好。” 这一晚,靳朝安没有回瞰海。 庄灿很早就睡了,一大早,靳朝安就过来接她去医院。 庄灿还纳闷,“今天不是产检的日子呀。” 靳朝安给她穿好羽绒服,戴好帽子,亲了亲她的耳朵,“只是去齐优那,之前不是还总头晕?再去检?????查一下。看看这段时间的食疗有没有效果。” “哦。”庄灿乖乖跟她上了车。 临出门时看见延悦,紧张兮兮地看着她,庄灿想问她昨晚干什么去了,最后也没问。 好像袁彩不见了。 到了齐优那里,各种检查做完,一上午过去了。 有些化验结果要下午才出来。 等着的时候,靳朝安带她来到一间儿童病房。 他们没进去,因为小家伙正在里面睡觉,隔着门上的玻璃,靳朝安指给她看。 庄灿故意逗他,假装惊呼一声,“哇哦,你鹅子呀?” 靳朝安:“……” 手捏了捏她的小肚子,“我儿子在这。” “切,也有可能是女儿呢。” “女儿更好,我最喜欢女儿了。”他从后面抱着她,亲了亲。 下午,庄灿的化验结果出来,齐优汇报的时候,靳朝安没让庄灿听见。 小家伙睡醒,庄灿正在儿童病房里陪他玩积木。 靳朝安站在门口,一边看着庄灿,一边听齐优汇报。 “虽然没中袁彩的毒,但……你这个孩子情况不太乐观啊,医院那边怎么说?” “已经在保了。” “我的意见是,不能再有一点差池了,必须尽快去个平安的地方保胎。” “北城太危险了。”他好像是在提醒他。 靳朝安又怎么会不知道。 “你妈那边的计划,得抓紧了。我知道你在布局,等康政道主动上门,可这过程太耗时间,万一洪爷真的派人过来……我知道你能护住她,但就怕万一……如果真出什么意外,一切可就来不及了。” 靳朝安说好。 什么?齐优根本没懂。什么叫好? 他怀疑这人根本没有好好听他后面的意见。 直到一周后,齐优终于了然了这个“好”字的含义。 靳朝安放弃了。 放弃他的生母,决定带庄灿立刻离开。第95章 在劫难逃篇 自从靳朝安把曹熹媛放了, 她就住进了医院。 靳乐言上位后,在康政道的操控下,已经把万清彻底变成了康家的傀儡。而且他的行事作风嚣张跋扈, 和靳朝安在位时的“嚣张”完全不同,靳朝安的嚣张是雷厉风行、手腕狠辣的嚣张,别人就算再不喜欢他, 也不得不服。反之, 靳乐言没有他三哥那样的手段, 却处处学他“针锋相对”, 很快业界大佬便纷纷对他产生了极大的意见。 但他仗着有康家在背后撑腰,一意孤行,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甚至连靳舒宁的话也不听。 靳舒宁心好累,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医院照顾曹熹媛,抽空还要去戒毒所看乐一。 而且康先生只给了她一周的时间, 一周后, 她再不能劝服靳朝安归顺康家,那他便会出手,用自己的方法对付他。 靳舒宁尝试联系靳朝安, 可自从上次股东大会后, 他根本不接她的电话。 外加思子心切, 这几天,她的眼睛都哭肿了。 医院大门外,靳朝安在车里等候。 靳舒宁刚从医院大门出来, 就被人蒙住头塞进了车里。 车子随后开走。 一小时候, 她在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醒过来。 手脚都被束缚着。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看清了坐在对面椅子上的人。 “醒了?”靳朝安把手中的茶盏悠悠放下。 “你要做什么?” “给我一个你不想走的理由。” 靳朝安点了下她,“除了孩子,孩子我可以帮你弄过来。” 靳舒宁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直到靳朝安走过去,来到她面前。 他挑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你爱他啊?” “他答应过我……” “什么?”又封住她嘴,“先别说,让我猜猜。” 靳朝安转过身,一手撑着下巴,装作思考两秒。 然后他回过头,笑了。 “他答应你,等你事成之后,娶你进门,给你名分?” 靳舒宁垂下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靳朝安走过去摸了下她的头,“我的傻姐姐,先别急着哭,再等一等,我会让你为自己的愚蠢而尽情落泪。” 他走出去,吩咐门口的保镖,“看好她,人若跑了唯你们是问。” 两天后,康政道的私人飞机落地北城。 万清会议室大门外,靳朝安姗姗来迟。 靳乐言像只护院儿狗似的守在门口,一见到靳朝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三哥好大的架子啊,竟然敢让康先生等你这么久。” 靳朝安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他,朝彭晋打了个手势,随后大门敞开,他信走了进去。 靳乐言刚要跟进去,就被彭晋拦在外面,顺手关上了门。 “你,你要干什么!”靳乐言察觉到事情不妙,吓得直往后退,没两步就撞在身后一个胸肌健硕的大块头上。 彭晋使了个眼色,那个黑人保镖便拎着靳乐言的脖领子拖进了厕所,整个过程,办公区的人全都坐在工位上瑟瑟发抖,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止。 此刻,会议室内。 康政道特地把上位留给了靳朝安。 他坐在一侧,礼貌地朝他点了下头。 嘴角微微含笑。 他们两个都是手腕利落的人,谁也没工夫打太极。 两个人一来一回,一句废话也没有。 靳朝安:“你的条件。” “我要你把哈恩博士从三江会带出来,交给我。” “你能给我什么?” 康政道伸了下手,“你的一切——都可以。” 他笑道:“万清可以重新回到你手中,当然,还有你的母亲。你放心,这些日子,她在我家中过得很好,只是常常思念她那远在天边的孩子——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也很希望你们母子能早日团聚。” 靳朝安起身,边走边说:“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万清给你,我妈也给你。你实在高估了我,我没你想的那么有野心,也没那么有孝心。但我这人有一点你可能没有猜到,我很‘小心’,心眼小的人最爱睚眦必报,你伸手从我这里拿了东西,拿可以,但不能平白无故就拿了去,总要付出点代价,我这颗‘小心’才能舒坦,简单一句话——” 走到门口时,靳朝安回过头,嘴角向上一挑,“我妈和万清不是白给你的。” “哦?你想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大门拉开,靳朝安头也不回地迈了出去,“等着吧。” …… 庄灿以为靳朝安今晚又不回来了。 洗完澡,庄灿坐在床上,延悦在后面帮她擦身体乳。 庄灿的背很薄,可人家怀孕都会长肉,她却是越来越瘦,好像身上唯一那些营养,都给了肚子里的孩子。 延悦摸着心疼极了。 庄灿坐在前面,很认真地翻看孕婴杂志。 靳朝安走进来的时候,脚步很轻,她没有听到。 还是延悦察觉到身后来人,她回过头,靳朝安正好把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延悦秒懂,立刻把身体乳轻轻放到三哥伸来的手上。 随后她蹑手蹑脚地退出去,小心翼翼地带上了房门。 靳朝安坐好,往上又掀了掀她的睡袍,挤出一点乳白色的膏体,往她光滑的背部均匀地涂抹。 抹到一处凸起的疤痕时,他的心像被根刺扎了一下。 指尖轻颤,不小心划过她的蝴蝶骨。 庄灿“嘶——”了一声,靳朝安立刻停下。 以为弄疼了她。 岂料,庄灿只是歪了下头,把手里的杂志赌气似的丢在了一边。 她问延悦,“你三哥是不是在外面偷偷养着小情人?” 靳朝安嗤地一笑。 庄灿立刻回过头来。 奶油质地的乳液,在她的鼻尖上轻轻一抹。 靳朝安笑着收回手,“我就只偷偷养过你一个小情人。” 庄灿的眼睛眨了眨。 脸颊泛过一丝红晕。 其实刚刚转过身,看见他的一瞬间,庄灿想起了很久前的一幕。 那时她背部烧伤,一个人躺在医院生闷气,靳朝安丢下她去看沈夏。 延悦给她涂药膏的时候,也是被他在背后偷偷地掉了包。 那时的她,如何也不会想到,未来会有一天,和他会是如今的这番境遇。 “还涂吗?” 庄灿点了点头。 靳朝安转过她的身子继续,最后又在她的脸蛋上轻轻一点,“这里也要涂一点。” 庄灿转身直接抱着他,像只小猫咪一样窝在他怀里。 她埋头问,“这些天你去哪里啦?” 靳朝安双手搂住她,低头枕着她香香的肩膀,“处理事情。” “那处理完了吗?” “很快了。” 庄灿没再问,靳朝安把她放好,躺在枕头上,而他则躺在她身旁,把脸贴在她的肚子上。 他认真地听,仔细地感受,温柔地唤她。 “灿灿。” 庄灿摸着他的耳朵,“嗯?” “我带你离开北城吧。” “好呀,可是你妈妈怎么办?” “不再找了。我想带着你和大姐,再带上可乐,我们一起离开,我在z国有个庄园,没有任何人知道,那里空气很好,到处都是栀子花香的味道,一年四季洒满阳光,很适合居住。” “前段时间,我叫人在庄园里又盖?????了一座采摘园,里面种了很多你爱吃的水果,等果子熟了,我们两个便一起去摘,摘完果子我们再去海边捉小蟹。” “到时候我再把大姐的孩子接过来,还能和我们的宝宝做个伴。” 他憧憬这段未来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 “好呀,都听你的。” 靳朝安闭上眼,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庄灿的眼神逐渐冷漠下来。 她知道,靳朝安要带着靳舒宁逃了。 如果真的去了那个与世隔绝的鬼庄园,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出来。 没有时间了。 庄灿想,在走之前,她一定要把线索放出去。 算算日子,就是明天了。 …… 转天一早,庄灿去衣帽间换衣服。 她把上次买的那条牛仔裤拿出来,放进袋子里。 “Honey,你今天有没有时间?” 庄灿探出头来,“上次买的裤子有点小——也可能是宝宝长得太快了,我还没穿,不想浪费,你陪我一起去换个尺码吧?” 靳朝安刚醒,嗓音还哑哑的,他说好。扯出一个小小的气泡音。 “我想约沈夏一起,可以吗?上次你答应的哦~就要离开北城,我挺舍不得她的。” 庄灿和沈家人虽然没有感情,但若真要离开,确实只有沈夏是她会稍微不舍的。 “我派人去接她。” “嗯嗯,你也得来,给我们两个拎包。” 靳朝安笑了下,起床。 他拿上烟盒,去了露台醒神儿。 庄灿给上次加她的那个导购小姐发了条微信,告诉她一会儿要去趟店里。 她特地叮嘱,“正常营业就行,我只去换个号码,别影响其他人。” 靳朝安从露台出来,庄灿正好收拾完。 庄灿要扑过来亲他,被他伸手挡了一下。 他身上还有烟味儿,不好闻。 “我先去洗个澡。” 靳朝安打理完毕后,和庄灿下楼吃了个早餐。 吃完,他亲自开车带她出门。 沈夏今天正好有空。 不过她很早就来了公司,处理一些事情。 靳朝安和庄灿在沈氏楼下等她。 透过车窗,庄灿微微仰着头,看着云层下的大厦。 “怀念?” 靳朝安透过后视镜看着她。 庄灿坐在后排。 她很诧异,靳朝安对她竟然已经如此了解。 她一个眼神,一个微表情,他就能看透她的心中所想。 “是呀,怀念。” 庄灿的一生,从未过过一天正常人的日子,在沈氏上班的那段时间,是她最接近一个普通人的时光。 她穿上了工装,和小姐姐们一起挤电梯,一起喝下午茶,每天看书充电提升自己,虽然也很难,每天像打了鸡血一样,但庄灿却累并快乐着,有一种在体验别人人生的感觉。 那样的人生,总觉得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庄灿托腮望着车窗外,看到穿着ol风的小套装,踩着高跟鞋的沈夏走了过来。 她抢先一步下车,给沈夏拉开了车门,“二姐,坐这里。” 沈夏朝她笑笑,塞进她怀里一个小盒子。 庄灿随后坐进去,拆开包装发现里面是盒巧克力。 “谢谢二姐。” 沈夏上车后,和靳朝安打了个招呼,随后就和庄灿坐在后排聊天。 先是聊了聊家里的情况,沈夏耐心地把每个人的近况都念叨了一遍。 庄灿摆弄着盒子里的巧克力,听得几分心不在焉。 这过程,靳朝安一直在专心开车,并不插嘴她们姐妹二人的谈话。 沈夏握住她的手,“爸爸真的很想你,有空你和朝安一起回家看看他吧。” “嗯,走之前我会的。” 沈夏疑惑,“你要走?” 她看了看灿灿,又看向靳朝安。 庄灿突然想起,这是个秘密,不能说出去。 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告诉沈夏,“嗯,因为我怀孕啦。” “什么?”沈夏一脸惊喜,“什么时候的事儿?” “快两个月啦。”庄灿甜甜笑着,“所以我们打算去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养胎。” 说完,通过后视镜,给前排的司机暗送了一波秋波。 沈夏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这是好事儿,别的她也没再多问,靳家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想来出国也是靳朝安安排的。 她只嘱咐庄灿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到了商场,靳朝安走在她俩后面,一起上了电梯。 他在门口没进去。 里面有客人,还不少。 看见庄灿,几个导购同时热情迎了上来。 庄灿搂着沈夏的胳膊,挥了挥手里的袋子,“我把我闺蜜带来啦。” “是沈小姐。”导购朝沈夏打招呼。 原来沈夏才是人家的vvip。 其实这家店倒也算不上什么奢侈品,不像靳朝安平时穿的那种,衣服都得是定制的。 但是庄灿蛮喜欢的,她倒是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和沈夏的审美统一了。 沈夏听说她上次来呆了整整一个小时,最后才挑了两件衣服,不禁笑出声,“好,这次我来帮你挑挑看。” “好呀。” 看着沈夏走向展架,庄灿向导购扬起手提袋,“上次的牛仔裤再给我找条大一码的吧,我再试试~” 导购忙说好。 庄灿转身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女孩和她擦肩而过。 那女孩一看就是刻意打扮的,脚上的细高跟都有点踩不稳,她路过庄灿身边的时候,故意擦了下她的肩膀,然后就径直走向了试衣间。 庄灿紧张地看向门口,靳朝安此刻正举着手机打电话。 他另一只手揣在裤兜里,闲闲地站在橱窗前,修长挺拔的身姿,比旁边男装店门口的模特还要惹人眼球。 庄灿又看了眼沈夏,沈夏的衣服挑得很认真。 庄灿从导购手里接过大号的裤子,也没把小号的还给她,“我都试试。” 然后她转身走向试衣间,进了刚刚那女孩进去的那一间。 “博威收到短信后一直让我在这等你。”女孩一见她就开口,她正是博威那个小女友。 庄灿话不多说,从装牛仔裤的袋子里迅速拿出那份资料,“上面有地址,一定要以尽快的速度寄出去。” 女孩收好,也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给她,“博威这段时间联系不上你,很担心你,他就在这店附近,你若需要脱身,他帮你想办法。” “不用,我暂时不需要脱身,这是什么?” “哦,这是博威让我给你的,他让我转告你,医院逃跑的那个女孩他找到了,不仅找到,那女孩当时从酒店逃出来的时候还带了证据出来。她的手机一直藏着没有被发现,虽然被屏蔽了信号,但是能录音也能录视频,出逃前一晚,她们每个女孩都录了一段视频……通过女孩们的口供和手机里的录音,博威整理了一份证据,哦对了,云歌那边也有了线索,是通过菲姐查到的——重要文件都在里面了。” 庄灿震惊,这简直是突破性进展,虽然她没看到那份视频的具体内容,但可以想象,若要联合其它证据,包括她自己收集到的那些一起曝光,效果肯定会比深水炸'弹还要猛。 她想说把这些证据一起寄给万叔,可又怕港城警方那边有康家的保护伞,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眼看时间不多了,庄灿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给我。”她把那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收好,还是放回刚刚那个袋子里,上面用牛仔裤盖上。 女孩先一步离开,过了一会儿,庄灿从试衣间出来。 正好沈夏走过来,身后的导购小姐手里提着几套衣服。 “试试这几件,我觉得很适合你。”沈夏拉住她的手。 “好。”庄灿重新回到试衣间,“你跟我一起吧。” 沈夏接过导购递过来的衣服,跟了进去。 临出来时,庄灿一把抓住沈夏的手,“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 从商场出来,庄灿满载而归。 靳朝安先是把沈夏送回公司。 庄灿摇下车窗,“二姐,不要太拼命,该歇就歇,多让沈君柏那个废物帮你分担一点,每天不要总想着怎么照顾别人,也要多照顾照顾自己呀!” 沈夏回过头,站在阳光下,朝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小傻子。” “说谁呢?!” “我。” “哼!” 靳朝安启动车子,俩个人回到瞰海。 在楼下,他给延悦打电话下来接庄灿。 他没上去。 “约了秦戈,晚点回来。”靳朝安凑上前,亲了亲她的脸。 庄灿知道,临走前他有很多事情要交代,一定非常忙。 “好,别太辛苦。” 庄灿一走,靳朝安便开车离开了小区。 他重新回到了商场的地下车库。 这时,博威的小女友被彭晋带了过来。 “东西已经按照你的要求给她了,能把博威放了吧?” 手下给靳朝安递上烟。 他靠在车身前抽完。 一根烟过后,靳朝安挥了下手,叫人把女孩带走。 彭晋上前,有点不太理解,“三哥,要对付康家,我们直接动手更方便,为什么非要通过庄灿小姐?” 所有证据都是靳朝安?????准备的。 包括那些女孩的视频,并不是出逃前录的,而是现在录的。是齐优没日没夜地实验,终于治好了她们的神智,恢复了她们的记忆;是秦戈卧底在云歌这么多年,终于查到了康家的罪证。 是他默默收集了所有证据,并将一切双手奉上。 靳朝安吐了口烟,笑了,“这件事必须由她来亲自做。” 这是她的执念。 彭晋似懂非懂。 片刻后,靳朝安吩咐他道:“帮我约一下陆思源。”第96章 在劫难逃篇 庄灿并不知道靳朝安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他也没把具体计划告诉她,当然,庄灿什么都听他安排, 她也不问。 但她隐隐觉得,这里面的事情并不简单。 还有那个老大姐突然凭空消失,这件事儿庄灿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蹊跷。 外加延悦这两日一惊一乍的状态, 庄灿总感觉靳朝安一定有什么事儿在瞒着她。 现在, 她只希望她的计划能够一切顺利。 时间紧迫, 当前她还有两件事要做。 一是回趟沈家, 二是去看看她师傅。 靳朝安把她师傅放了后,就一直给他安排在酒店里。 他说是她师傅自己不愿意离开,可庄灿怎么可能会信? 她师傅是个不喜欢被束缚的人,哪怕住在五星级酒店, 也不会舒服的,更别提精神上有多受折磨,他怎么可能不愿意离开? 如果不是因为她, 师傅肯定还在山间乡野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 绝对不会被人“绑架”到这里受苦。 其实她到现在才来见他,也是因为不敢,因为愧疚, 因为自责。 但她一定会想办法在他们离开北城前先把师傅安全送走的。 靳朝安把庄灿送到酒店门口, 并未跟进去。 她师傅住在总统套房。 庄灿迈进大堂的时候, 还有点紧张。 拿到房卡,刷开房门,庄灿立刻耸拉下脑袋, 就像条件反射似的, 她知道师傅看到她一定会好好数落她一顿的。 可走进房间后, 庄灿却震惊了。 沙发上,师傅左拥右抱着两个美女,桌子上摆着大鱼大肉,对面还有几个罗裙飘飘的美人儿在给他跳舞。 这画面简直太上头了。 “干什么呢!!”庄灿的小火苗蹭蹭地往头上蹿。 她上前两步,立刻把线拔了,音乐中止,师傅“哎哎哎”地睁开眼,看到庄灿,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你干啥!” 庄灿叉着腰,站在沙发前,气吼吼地指着他,“我还想问你了!亏得我天天担心你担心得要死,敢情你你你——” 姑娘们吓得四散而去,庄灿师傅怀里瞬间空荡荡,这会儿他的脑门上还有两个鲜红的唇印。 简直不忍直视。 “我什么我?我在这过得好好的,你闯进来把我小美人儿都吓跑了,你还我小美人儿!” “我还你大爷——马上收拾东西,给我走!” “不走就不走,这里管吃管喝美得很,我就不走!” “不走也得走!” 庄灿气死,原来她真冤枉了靳朝安。 敢情不是人家不让他走,还真是他自己不想走! 庄灿甩门出来,靳朝安倚在门旁正在弯腰笑。 显然,刚才师徒两人的对话全都被他听了去。 庄灿瞪他一眼,“笑什么笑?” 靳朝安过去摸她的头,“乖,不生气。” “都怪你,都是你惯的!” “怪我。” “你明天就派人把他给我丢回山沟里!不行,今天,今天就丢!” “好,今天就丢。”靳朝安抱抱她,“不生气了?” “哼。” 晚上,靳朝安和庄灿回沈家吃饭。 他们要离开北城的消息没有透露给任何人,除了沈夏,但是沈夏必然不会说出去。 沈兴德不知道他们要离开。 他很热情地招待他们,饭后,拉着庄灿坐在沙发上说了很多话。 这一次,庄灿没有拒绝他。 沈君柏不在家,沈菁菁也没有下来,曾经热热闹闹的沈家,如今显得落寞又空寂。 只有沈夏还陪在他身边。 聊了会天,天色已晚,靳朝安和庄灿准备告别。 沈夏依依不舍地拉着庄灿,“我有东西要给你,你随我上来一趟。” 庄灿看向靳朝安,靳朝安笑着摸了摸她脸,“我去车里等你。” “嗯嗯。” 随后庄灿随着沈夏上了楼。 她很淡定,反倒是沈夏,每往台阶上迈一步,心跳好像就漏了半分。 到了沈夏房间,她一把攥住庄灿的手腕,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紧张地说:“我在门口帮你看着,尽快。” “谢谢你。”庄灿推门进去。 刚一进来,房间里的台灯就亮了。 陆思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这就是庄灿当时找沈夏帮的忙。 她说自己就要离开北城,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和思源哥再见一面,因她从小就暗恋他、喜欢他,虽然如今已经嫁给了靳朝安,可还想在临走时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不想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沈夏动了恻隐之心,选择帮了她。 陆思源走到庄灿面前,“你找我?” 他微笑着,也并不问她为什么要让自己以这种方式“登场”。 庄灿目光坚定地望着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包裹递给他。 “看完之后你就知道了。帮我或不帮我,你自己决定,无论最后结果是什么,我都会一辈子感激你。” 她知道陆思源有办法让这些证据曝光,他有这个能力去谋划。 “就这么相信我?” “思源哥,你还记得有一年你和我在许愿墙上立下的flag吗?” 他记得,那时她写的是——“坏人伏法,好人沉冤。” “我记得你是替我立的Flag?”不等庄灿回答,陆思源就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了。 他突然笑了,然后收下那个包裹。 这一刻,他也终于释怀。 陆思源望着庄灿,眼眶微湿,“我果然没看错你。” 庄灿见他收下,也同样回以灿烂一笑,“我也是。” …… 沈家大门外,靳朝安坐在车里,头倚在玻璃上,一手夹着烟,无声凝望着三楼那扇亮着台灯的窗户。 他没有抽,只是点了根放在手里玩。 十分钟后,庄灿下来,爬进车里,靳朝安把烟掐灭。 “你看~”庄灿递给靳朝安一张照片,上面是她五岁时的样子,和沈夏的合照。 “沈夏给你的?” “嗯呀!”庄灿点点头,“我俩可爱吗?” “可爱。” “那我和沈夏谁小时候更可爱?” “沈夏。” “你——” 靳朝安扣着她的头,用自己的嘴把她的嘴牢牢堵上。 分开时,他贴着她的唇瓣说:“你一直都可爱。” …… “还有什么事情想做” 庄灿想了想,“不然我们再去花街套个圈儿吧。” 她又说:“这次换我给你套。” 两个人手拉着手来到花街,还是那个老头的摊前。 庄灿从老头手里买了十个圈,这次,换她站在霓虹闪烁的街头,朝他扬手,“想要哪个,随便挑。” 靳朝安指了指最后排边上的那个瓷白色黑发樱桃小嘴的洋娃娃,“那个,最像你。” “没问题。”庄灿拍了拍胸脯,开始瞄准,靳朝安微笑着看向她。 看她认真的样子,又幸福,又有些失落,因她根本不记得这个娃娃。 上一次,他为她套圈儿的时候,便一眼相中了这一只。 只可惜,为了给他增加难度,她执意选择了另一只最远的。 他曾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最像你。” 庄灿套圈失败,连着五十个圈飞出去,收获一肚子火,最后一个洋娃娃也没套到。 甚至还要薅起袖子上前和老头大打一架。 “把娃娃放那么远!正常人谁套得到?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可靳朝安套到过,所以庄灿暗戳戳地骂他不是正常人。 靳朝安怎么哄她都哄不好,他又不会哄人,最后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才勉强堵上她喋喋不休的嘴。 庄灿吃一颗红果还要吐槽一句。 靳朝安伸手给她接着耔,无奈地笑了,“再念我可要亲你了。” 庄灿这才吓得闭嘴。 不过吃了两颗,她忽然把糖葫芦塞进他的嘴巴里。 “不行!我今天必须要送你个礼物!”她还是气不过。 又买了五十个圈。 今晚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为避免浪费,靳朝安把剩下的几颗糖葫芦吃完,丢进垃圾桶,擦了擦手。 等他返回小摊儿前,庄灿手里的五十个圈儿再次见了底。 不过这次她蛮有收获,最近几排的小玩意套了不少。 用一个塑料袋子提着。 套不到娃娃,庄灿只能作罢,不过这次她反倒挺开心的。 临走的时候,庄灿把套到的那一大袋子东西都还给了急红了眼的老头。 “瞧你小气的。” 最后庄灿只拿走了一样东西。 靳朝安走过来的时候,庄灿迅速把那样东西塞进了口袋里。 “拿了什么?” “不告诉你。” 两个人又逛了逛路边的小店,庄灿买了一张彩纸。 “买它做什么?” “好看~” 靳朝安轻轻点了下她的脑门。 从小店出来,庄灿闹着要去吃火锅。 “去嘛去嘛,这些天天天吃?????营养餐,我都快吃吐了,就让我吃一次火锅嘛。” 靳朝安哪里承受得住她撒娇的样子,想也没想,便带她去了她指定的火锅店。 不过有好好嘱咐她,“少吃一点点辣。” 庄灿每次吃完辣都会闹一次胃口,这点靳朝安一直记在心里。 庄灿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 俩人点了个鸳鸯锅。 庄灿还要喝对面铺子里的奶茶,靳朝安过去给她买。 他一走,庄灿便把刚刚套圈儿套来的那个“小玩意”拿了出来,用彩纸小心翼翼地将它包好,包成一个礼物的形状。 靳朝安回来,把奶茶吸管插好,递到她嘴边。 庄灿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好好喝。” “好喝也要少喝点。” 靳朝安坐回对面,这时锅已经开了。 他挽好袖子,“想先吃什么?”他帮她下。 抬起手的时候,发现筷子旁边多出一个小玩意。 用彩纸乱七八糟地裹成“一坨”。 庄灿坐在对面,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送你的礼物,我专门为你套圈儿套来的哦。” 靳朝安淡定地放下筷子,把这个小玩意拿起来,“是什么?” “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靳朝安抬头看了她一眼。 庄灿说得极认真,说完,便拿起了筷子,把鱼豆腐一颗一颗地下进锅里。 她准备开动,不再看他。 氤氲的水蒸气隔绝在他们中间,直到靳朝安看不清她的脸。 他将那个小玩意一点一点拆开。 里面是面小女生用的梳妆镜,巴掌大小。 平平无奇。 一开始,靳朝安没有理解。 直到他从镜子里看到了他自己。 “她最珍贵的东西。” 靳朝安笑了。 他抬起头,而庄灿此刻却故意不看他。 她埋头嗦着土豆粉,吃得整张小脸红扑扑的。 靳朝安的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她,面容平淡无波。 他这样子的淡定,任谁也看不出,他此刻的内心,是怎么的浪海滔天。 这一刻,靳朝安在心中对她说—— 庄灿,是你先招惹的我。 我曾试图戒掉你,真的试图戒掉过你,但是你却一次又一次地来蛊惑我。我承认我彻底败给了你,但是你也逃不掉了。 我要把你带到天边关起来,和我关在同一只笼子里,哪怕你哭着跪着求我给你自由,我也绝无可能再放你离开。从此刻起,是生是死,我都要你和我在一起。 永永远远,生生世世。 这一晚,靳朝安抱着庄灿,从她身后,每一下,靳朝安的脑海里便浮现一遍“她最珍贵的东西”,庄灿便痛得尖叫一声。 等她睡熟后,靳朝安着魔似地亲遍她身上每一寸湿润的皮肤。 后半夜,靳朝安接到彭晋的电话。 “袁彩跑了。” 这也就意味着,靳朝安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北城。 洪爷不会允许自己多年的心血培养出了一个叛徒,尤其这个叛徒手中还握有他太多秘密。 靳朝安在庄灿的额头落下深深一吻,随后从她身边翻身坐起,拿上烟盒去了露台。 后半夜,他望着远方混沌的天际线,默默抽了一整盒烟。 太阳初升的那一刻,他拿起手机,亲自给陆思源打了个电话。第97章 在劫难逃篇 两天后的早上, 庄灿正在楼下平静地吃早餐。 延悦从楼上跑下来,把iPad拿给她看。 一条轰动国际的重磅新闻。 源头来自发布于外媒网站的一则视频,以及一封公开信。 信里曝光了康氏家族的惊天丑闻, 其中包括“饲养”邪'教、残害人命,搞活体献祭等,并称已将证据提交给警方。视频则是受害女孩们联合起来的血泪控诉。 此事一出, 震惊世人, 国际舆论迅速引爆。时隔五年, “白鹭号沉船案”再次进入大众视野, 起底兰花社的文章一夜之间也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港城警方高度重视,并于第一时间成立调查组,由于牵扯多方,国际刑警组织同时介入调查。 庄灿还是很平静。 铁证如山, 舆论加持,她知道这次一定能成功。 她胃口好,甚至多吃了两个包子。 靳朝安一早不在, 她也没有问。 她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庄灿吃了早餐, 悠悠地来到厨房,给自己做了一杯草莓奶昔。 延悦在她后面偷偷拍了一张照片,传给了靳朝安。 而此刻, 靳朝安正把一条白绫丢到靳舒宁的脚边。 康政道把靳舒宁推出来背锅, 表示自己毫不知情。陈辉被抓, 云歌被查封,由于国际刑警组织的介入,北省检察院正式批准警方逮捕靳舒宁。 靳舒宁趴在地上痛哭。 “看清了吗?死心了吗?我知道你不想活了, 但我依然给你两个选择。去死, 或者跟我走。跟我走, 你还有机会见到你的孩子,但你若想死,我也不会阻拦,甚至会为你鼓掌。如何选你自己决定,现在警方正在通缉你,康政道也派来杀手要灭你的口,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五分钟,我等你的答案。” 靳舒宁眼望着那条白绫,最后,绝望地闭上了眼。 无声的泪水下,她颤颤地抓住了靳朝安的裤腿,“走,我跟你走……” “船已经准备好了,今夜就走,准备准备,一会儿我让彭晋来接你。” 靳朝安转身离开。 …… 庄灿看了两集电视剧,有点困了,准备回房睡觉。 延悦去厨房把炖好的燕窝牛奶给她盛出来,庄灿每天睡前都要喝上一碗。 这时靳朝安正好回来。 他伸出手,延悦则把托盘放到了他手中。 靳朝安端着燕窝牛奶上了楼。 庄灿还没睡着,披散着头发,一张小脸窝在台灯下,手里的孕婴杂志已经看了大半。 她放下杂志,半靠在床头,迷迷糊糊地朝他张开双臂,“抱。” “先喝奶。”靳朝安掀开一角被子,侧身坐在床沿,庄灿便爬起来,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靳朝安一勺一勺地喂她。 就这样喝完了一碗,两个人谁也没有提今天的事儿。 喝完,靳朝安起身去卫生间擦了擦手,回来时庄灿已经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了。 靳朝安把被子给她盖好,用额头贴了贴她的侧脸,小声地问,“还抱吗?” 庄灿迷迷糊糊地说,“抱……抱……” 于是靳朝安脱了鞋,直接上了床,像个婴儿似的把她抱在怀里,边抱边轻轻地摇晃着她的身子。 他温声哄她入睡,“乖,睡吧。” 凌晨一点,彭晋那边发来信号,一切准备就绪。 楼下延悦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并把钥匙交给了崔阿姨。 崔阿姨收下钥匙,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该问,可不问,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次一别,怕是今后都不会再见到他们了,崔阿姨一个人默默地擦着眼泪,延悦抱了抱她。 靳朝安给庄灿穿好衣服,今天的牛奶里加了可以安神的东西,短时间里庄灿不会醒过来。 “帽子给我。” “哦哦。”延悦拿来帽子,靳朝安给她戴好,又亲了亲她的嘴,最后给她戴上口罩,所有收拾完毕,他将她打横抱起。 “宝宝,我们走了。” …… 楼下的车子已经就位。 司机是延良,靳朝安抱着庄灿一上车,可乐就朝他扑了过来,拼命去舔他的脸,一会儿又扭头去舔庄灿的脖子。 靳朝安大手揉着它的头,把可乐按在庄灿脚边,拍了拍它,是在叮嘱,“保护好你的主人。” 延悦放好行李随后上车。 他们几个人乘一辆车,彭晋陶潜带着靳舒宁和齐优坐另一辆。 两辆车到码头集合。 为了避人耳目,靳朝安没再安排其它保镖随行。 车子行驶到检查站,延良突然踩了脚刹车。 “三哥,前面有警察。”不确定是不是在查人,“过吗?” 车子放慢速度,靳朝安抱着庄灿,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护着她的腰。 他看了眼后视镜,“绕路。” “是。”延良立刻掉头。 延悦则马上给彭晋发消息,告诉他前方路口有警察。 因为顾及到庄灿是个孕妇,所以延良的车子没有开得太猛,虽然已经不慢,但整体还是很稳当。 靳朝安把庄灿抱在怀中,将她脸上的口罩拉下来一点,露出她熟睡的小脸。 他紧紧抱着她。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颠簸一下。 “怎么。” 靳朝安话音未落,只能“砰”的一声,他迅速弯腰将庄灿护在身下。 “有埋伏!”延良大喊,他猛踩油门,隔壁那辆车子紧随其后跟了上来,两辆车几乎并行,对面车窗摇下,一只手伸了出来,“砰砰砰”地打在他们的车身上。 不是警方……延悦立刻回击,她的枪法是三哥手把手教的,动起真格来丝毫不落下风,她回头大喊,“三哥,是洪爷的人!” 两辆车在深夜的高速路上风驰电掣,对方大概有三四个人,眼看延悦就要坚持不住,靳朝安掏枪上膛,探出手去和隔壁对打,一打三,枪法又稳又狠,很快隔壁车子就跟不上了。 甩开了洪爷的人,但延良也偏离了?????路线。 激烈的枪战,让庄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隐约听到靳朝安的声音。 “让她先走。”靳舒宁的车子已经抵达了码头。 靳朝安计划的路线是先海后空,先走水路到达T国,再从T国坐直升机飞去Z国。 “彭晋说大小姐要等您一起!” “小心!” 延良猛地按下延悦的头,电话掉在地上。 身后,警笛声响彻夜空。 三辆警车追了上来。 延良:“三哥,怎么办?” “开。” 靳朝安从容不迫地换着弹夹,耳边传来警察用扩音器发出的喊话声,“放下武器,否则开枪,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话没喊完,靳朝安扭头直接干爆了一辆车胎。 那辆警车一个急刹横在路边,后面的车子直接撞了上去! 只还剩一辆警车,靳朝安回过头来继续换弹夹,噼里啪啦的子弹同样打在他们的车胎上。 延良猛踩油门,他知道前方必定设置了路障,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改变着路线。 可就在这时,庄灿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缓冲物可以撞击,她想都没想,直接扑到驾驶座去抢延良的方向盘。 车身猛地晃了一下,延悦大惊,忙去拉她的手,边拉边喊,“灿灿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我没疯!我要你们停车,停车!” 靳朝安扣着她的脖颈拽了回来,重回按在自己怀里。 心有多痛,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满腔的怒火,都化作了枪口偾张的火焰。 他低头看着她,她也死死瞪着他。 “不许走!不许走!!”她扣着他的手腕,把他的皮肤都抠出了血痕。 靳朝安面无表情地挣脱她的手。 他哈地一笑,回头过,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疯了似地开枪,之前是只打车胎,现在却对车里的警察痛下杀手。 有一个算一个。 庄灿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纵容他杀人。 她去掰他的胳膊,夺他的枪,可乐在脚边狂叫,警笛声,枪声,狗吠声,各种声音激烈交错,将她的哭泣声彻底淹没。 “我求你了,你别走,别走,别杀人……” 掰不下他的手,她只能双手环着他的腰,“你看到曝光的白鹭号了吗?那里有我,有我啊!我是唯一的幸存者……靳朝安,你个浑蛋,你不许走,不许带她走……” 警车被打退,可靳朝安的胳膊也中了一枪,他紧咬着牙,没让庄灿发现。 那个位置,和上次码头中枪的位置一模一样。 突然这时,延良也中了一枪,延悦尖叫一声,回头一看,“是洪爷的人追来了!” 延良的左肩迅速染成红色,摇摇晃晃地倒在了椅背上,延悦狠狠给了后面几枪,哭着稳住方向盘。 靳朝安一手扣住庄灿的腰,肩膀的剧痛几乎让他发不出声音,他哑着嗓子,另一只手撑在驾驶座的椅背上,他俯身上前,“延良,延良……” “我没事,三哥……” 延良只用了两秒,便怒吼一声重新坐起,他接过延悦手中的方向盘,车子再一次“起航”。 靳朝安扣着庄灿的头,按在自己的大腿上,他红着眼睛,缓缓按下车窗。 咆哮的枪口对准了隔壁。 庄灿挣扎着从他怀里探出。 他没有注意到,从侧后方追上来的车子。 可她看到了。 就在这时,那辆车里悄悄地伸出了恶魔的手。 那枪口从玻璃缝中缓缓探出,直至对着靳朝安。 “不……”她连话都没有说完。 在那枚子弹射出来的同时,庄灿毫不犹豫地抱住了靳朝安。 她的重量像山一般坍塌在了他的怀中。 庄灿死死揪着他的领子,靳朝安缓缓地回过头来。 他感受到终于不再挣扎的她。 同时也摸到了她的腹部传来的一片湿热。 这一刻,靳朝安全身的血液凝固了。 颤抖的唇,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他抬起手,看到了红色的血。 庄灿捂着肚子,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从她的指尖一点点地流逝…… 她好痛啊,好难过啊……可这一刻,她却又使出全身上下仅存的力气,用力的,拼了命的,拽住了他的衣角…… “不……不许走……” 说完这几个字,她终于闭上了眼,倒在了他僵硬的怀抱里。 延悦哭着喊她,“灿灿!灿灿!!”她捡起地上的枪,为灿灿报仇。 靳朝安终于把目光落向她的小腹。 他愣了片刻,似乎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那秒,顿如五雷轰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靳朝安颤抖着捞起她的腰,将她的脸贴在自己脸上。 他吻她的唇。 顶开她的齿贝。 她的血流进他的嘴里。 无论他如何疯狂入侵,她也没有回应。 她嘴里的血越吐越多,顺着他的嘴角往下落。 “不要……不要……”靳朝安拍着她的脸,声声唤她,“庄灿,庄灿,庄灿……” 可乐不停地舔她的手,那上面都是她的血。 靳朝安赤红着双眼,朝前排嘶吼。 “去医院,去医院!!” …… 延良掉头的过程中,洪爷的车子依旧咬死不放。 延悦支撑不住,靳朝安重新拿起了枪。 直到弹夹都打爆。 最后一颗子弹耗尽。 隔壁的车子即将把他们逼停。 就在这时,可乐突然发疯一样,呲牙咧嘴,口涎乱飞,浑身毛发似乎要根根竖起,它双目血红,猛地从窗口蹿了出去,直接扑进了隔壁那辆车的驾驶座上。 司机当场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辆车和它身后那辆立刻撞在一起,滑向隔离带。 延良趁机一脚油门甩掉了他们。 紧接着,后方传来的枪声如筛子一般响彻夜空,伴随着可乐凄厉的惨叫。 靳朝安听着身后的声音,抱着庄灿,像座石像般立在那里,他的泪水砸在她毫无血色的嘴角,无声无息地往下落。 …… 齐优和彭晋本来已经到了码头,一接到他们出事的消息,立刻分头行动,彭晋回去接应三哥,齐优迅速联系医院。 陶潜则留下保护靳舒宁。 延良避开所有带监控的重要路口,一路上几经周折,最终才在半小时后将车开进医院。 靳朝安抱着庄灿冲下车,延悦在一旁紧紧跟着,她哭着喊着庄灿的名字。 “灿灿,灿灿……” 医生急慌慌地推来手推车,靳朝安用手垫着她的头,把她平放在上面,而后紧紧握住她的手,随着极速滚动的车轮一起走。 手术室的大门推开。 靳朝安要随她进去,被医生护士拦在门口。 他不愿与她分开,任谁拉他都无法分开紧握在她手腕的五指。 五条血印,根根镶嵌进她的肉中。 靳朝安弯腰将脸贴在她的脸上,眼泪掉落,他却笑着保证,“你放心,我不走,我不走……听到了吗?醒过来,我不走……” 医生急到呵斥,延悦哭着去掰三哥的手,彭晋和齐优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肩膀,使出全力向外拉他。 距离拉开,两只紧紧相连的手在空中悬成一条直线。 她湿热的小手从他掌中缓缓失去。 靳朝安转而抓住庄灿手腕上的那串佛珠。 佛珠早已滚满鲜血。 为她戴上佛珠时的声音犹在耳畔。 可一瞬间,佛珠突然崩断。 她被推进了手术室。 大门关闭,灯亮起,靳朝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因他身上都是庄灿的血,没人看到他的肩膀早已被自己的血染透。 延良刚刚做了简单的包扎,这会儿捂着胸口,强撑着来到靳朝安身边。 “走吧三哥,警察马上就追来了!” 所有人都在求他,尽管延悦也舍不得灿灿,但为了三哥的安全,她也不得不劝他立刻撤退。 彭晋挂了电话,眉头紧皱。 “来不及了,最多再支撑一刻钟。” 他的人在周围的路口拦截,就要顶不住了。 可靳朝安却呆望着一地佛珠,充耳不闻。 他双手抚平,垂在地上,耳边响起靳盛洪和他在红罗寺里的一段对话。 那时他肆意张狂,谁也不放在眼里,连神佛都可漠视脚下。 他怀着戏谑的心提问,“爷爷,忏悔真的能够消除业障吗?” “只要发心真诚,真心忏悔,决心以后断恶修善,即使无法将恶业彻底消解,也能将恶报减轻。” 可惜,那时他谁都不信。 延悦痛哭出声,她看到三哥将身子面向了窗边,他闭着眼睛,双掌合拢,嘴里喃喃着什么,手掌分开时,俯身向下磕了下去。 磕一下,说一句话,磕一下,说一句话……如此反复,脑袋重重砸在地上,地板很快沾上他额头渗出的鲜血。 他说的是我错了…… 在手术室的大门外,他跪在窗前,叩一次首,说一句我错了,再叩一次首,说一句我错了…… 地板上的血越来越多,他不停地磕头,不停地说着我错了…… 声声泣血,蚀骨挖心…… 延悦哭着去拉他,延良直接跪在三哥面前,和他对着磕头。 “走吧三哥,求求您了,您留在这,只会给她带来更多危险,洪爷不会放过您的!她若留在这里,有警察保护,反而是最安全的!?????可您不一样啊……” 靳朝安的包庇罪已是板上钉钉,一旦被抓,大概率是十年刑期。 “等风头过了您再回来也不迟啊!三哥!!!” 延良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再磕,他不忍再看下去了,哭着流出泪来,“三哥!!大小姐还在码头等您!您辛苦谋划了这么多年,难道想让一切全都白费吗!” 靳朝安恍惚了一下,却又继续磕头…… “来不及了!”彭晋握着电话突然转身。 警察追上来了。 洪爷的人也追上了。 几个人全都看向齐优。 齐优朝他们点了下头,他转过身从包里拿了什么,然后走到靳朝安身后。 趁他直起身来的瞬间,齐优迅速将藏在手中的麻醉针朝他后颈扎了下去。 靳朝安很快倒下。 彭晋马上背起三哥,几个人走消防通道立刻撤退。 延悦却没走,她笑着擦了把眼泪,不舍地和他们挥了下手。 “你干什么?!” 延悦:“你们快带三哥走吧,我留下来守着灿灿,灿灿醒了见不到我们会难过的,我还得照顾她呢。” 齐优按着她的身子往外推,“你也走,你三哥也要你照顾,你们都是靳朝安明面上的身边人,他要是跑了,你以为警察能放了你?你们都走,我留下,我是医生,留下无可厚非,我和你们三哥表面上也没有利益往来,警察不会拿我怎么样。” 正好,他的诊所虽然转给了别人,但是心里依然放不下。 还有很多他挂念的病人,如果还有机会做一名医生…… 延悦还不想走,她望着手术室的方向,眼泪汹涌地往下掉,延良抓住她的胳膊,朝齐优点了下头,随后便拽着延悦和彭晋迅速离开。 …… 不知过了多久,庄灿醒过来。 身边的护士迅速上前,检查了一下她的体征状态。 “你还好吗?感觉可以你就眨眨眼。” 庄灿戴着氧气罩,无声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她只能听到呼吸机的声音。 护士们说了什么,她听不到,但她能看到他们的嘴型。 她们在问她好不好。 她的嘴唇又干又涩,在氧气罩下艰难地瓮动。 夹着心电监护的手指用力蜷起。 心电监护发出警报。 医生进来,叫人在她的吊瓶内打上一针降心率的药。 她睁大眼睛望着医生。 心跳加速,嘴唇持续瓮动。 她拼了命地蜷缩着手指,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把手挪向身体的某一处地方…… 可是全身麻药未退,她如何也动不了分毫。 直到医生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你还年轻,好好养养,以后还会有……” 她终于眨了眨眼睛。 一行清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当天晚上,庄灿身上的麻药消退。 房门敲响,有人走了进来。 庄灿把目光从屋顶收回。 她歪过头来,看到来人的那一刻,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地哭出声来。 白发寸头的陈家万快步走到病床前,弯腰把她抱在怀里。 庄灿扯掉脸上的面罩,她把头死死埋在万叔的胸前,张着嘴巴,溺水一般,泪滴像倾盆大雨,无声地号啕。 “好孩子……”万叔摸着她的头,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他回头看了门口一眼,两名警察站在门外,有些犹豫。 护士过来,特地叮嘱,“病人中了枪伤,又刚刚流产,情绪不稳,需要休息,希望你们可以再给她一些时间。” 那两个人隔空朝万叔点了下头。 陈家万安抚好庄灿,慢慢让她躺好,“你先休息,等你好一点了我们再来问你问题,不要怕,警察就在外面保护你,万叔也在……” 他说完,给她盖好被子,庄灿却突然抓住他的胳膊。 “靳朝安呢……” 万叔顿了顿,如实告诉她,“逃了。” “所以,靳舒宁也逃了。” 万叔轻拍她的手,“先不要想这些,等你好点再说。” 庄灿闭上眼睛,无声地笑。 他走了。 他真的走了。 到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他大姐。 万叔拿起纸巾给她擦了擦脸,擦完,替她把头顶的台灯按灭。 “睡吧。”他刚要转身。 庄灿便睁开眼睛,猛地抓住万叔的手。 她深呼一口气,将喉口的热泪尽数咽下,而后咬牙切齿地说了四个字。 “用我诈他!”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在劫难逃篇 黑夜里, 在一片阴郁的墨蓝之上,摇摇晃晃的着一只孤单的货船。 像是驶向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靳朝安坐在甲板上,靠着围栏, 面朝大海,一句话不说。 他左手手里握着一面小镜子。 延悦把饭给他送到眼前,他也不吃, 给他水, 他也不喝, 无奈之下, 延悦只好把托盘放到他脚边。 她拿出医药箱来给他换药,靳朝安机械似的任由延悦摆弄着自己的右臂,酒精棉棒给伤口消毒的时候,他的睫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只呆望着远处的海面,整张脸像是一潭死水,再也泛不起一点生机。 他的伤口实际上很糟糕, 当时上船以后, 还是延悦第一个发现了三哥胳膊的枪伤,把衣服扒下来后,所有人都震惊了, 就在原来那个伤口一模一样的位置, 此刻已经皮开肉绽……船上虽然也配备了医生, 但医术都不如齐优,抢救过后,医生只无奈地摇头, 说晚了, 耽误了太久, 这只胳膊基本上是废了。 胳膊废了,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懵了。 靳朝安醒了以后,没有发火,对胳膊的情况也无动于衷。 但从醒来那刻起,他也不再开口。 连后面的路线也是陶潜和彭晋两个人商量着重新规划。 靳朝安像是没有了灵魂,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手中始终握着一面镜子。 延悦猜测,当时他们弃车逃跑,所以那面小镜子,可能是灿灿落在三哥身边唯一的东西。 一想到灿灿,她的眼泪又要出来,怕被三哥看到,延悦慌忙扭过头。 她把医药箱收好,又怕饭菜凉了,只好又重新端回厨房。 路过靳舒宁时,延悦朝她摇了摇头。 靳舒宁伸手,“给我吧。” 延悦只好把托盘交到大小姐手里。 她接着去给延良换药。 靳舒宁走到靳朝安身后,她蹲下来,把盖子一一打开,里面的汤是她亲手熬的,专门给他补血的,靳舒宁端起那碗汤,汤还是热的,她一边搅拌一边说:“多少喝一点吧,你身子流了太多血,船上医疗条件有限,要是再病倒了,可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靳朝安没理她,他的右手无力地垂在甲板上,像是假的一样,只有左手依旧搭在屈起的膝盖处,手里握着那只镜子,镜子是翻盖的,靳朝安握着它,像打火机似的翻来翻去,轻轻地一下,弹开,又合上,又轻轻地一下,弹开,又合上…… 生硬的海风吹在他的脸上,将他冷漠的侧脸吹得发红。 靳舒宁舀起一勺汤,用手托着,喂到他嘴边,她声音细细柔柔的,带着请求,“我喂你好么?” 靳朝安偏过头去。 汤匙微晃,靳舒宁忍住眼泪,收回手,沉默地把勺子放下。 她低垂下头,双手扶在甲板上,晶莹的液体砸在上面。 她细细哽咽,“我知道你恨我,恨不得亲手杀了我,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过上这种日子,以前是我糊涂,现在我明白了,这世界上什么都可以是假的,只有亲情才是真的……” 靳朝安闭上眼,只吐了一个字。 “滚。” 后半夜,延悦慌慌张张地冲进靳朝安的舱房,她大喊着不好了,“三哥!不好了!” 延悦把手里的电子设备拿给三哥看。 靳朝安点了两下,屏幕上弹出一段视频。 延良和彭晋随后冲了进来,他们本来都在阻止延悦,不让她把消息告诉三哥,没想到延悦跑得这么快。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靳朝安已经打开了那个视频。 视频是康政道的人发来的,他说庄灿现在在他们手上,想要她的命,拿靳舒宁来换。 视频里的庄灿被关在一间暗无天日的大仓库里,她被蒙上了眼,堵住着嘴,瘦小的身躯缠着一道又一道的绳子,被牢牢绑在身后的椅子上。 她垂着头,连一点挣扎的迹象都没有了。 靳朝安平静地看完,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只是脸色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加白了一分。 他把电子设备还给了延悦。 “怎么办啊,三哥……”延悦紧紧盯着他。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件事,百分之99的可能是警察做的局。 而延悦最担心的其实也不是灿灿“被绑架”,而是她的身体。 她明明应该躺在病床上的……可那群警察,怎么忍心利用她这么折腾? 连他们都能看破的局,靳朝安又怎么会看不破? 可他还是决定了,要进这个局。 身后浪花拍打着护栏,靳朝安转身走向了卫生间,他淡淡吩咐,“备好救生艇。” 延良跌跌撞撞地冲过去,他急着喊了声,“三哥!” 他们千辛万苦才躲避了?????各方的追捕,货船好不容易才驶进公海,就这么回去,岂不是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而且就这么回去,等于束手就擒,等待三哥的,绝不可能是庄灿的拥抱,而是一张带有阴谋的巨大的网,三哥这辈子都会被囚禁在这张网下。 靳朝安说:“我一个人回。” 延良还要劝,却被彭晋拉住。 他们对视一眼。 其实这个时候,不用彭晋再说,延良也明白。 他们谁都明白。 就算没有这个视频,三哥也是要回去的。 他怎么可能丢下庄灿一个人,而自己离开? 庄灿是支带刺的毒玫瑰,从她一开始出现在三哥身边,从三哥一开始带着她回到景园,为了她一次又一次地打破自己的原则。 延良就已经知道了。 这支玫瑰的刺就算再有毒再锋利,三哥最终也会选择将它拥入怀中。 哪怕回去等待他的将是十年的牢狱,他也要回去见她。 …… 卫生间里,靳朝安正在洗脸。 他的衬衫敞开着,右手垂在袖子里,袖子宽大,胳膊一动不动,似乎只是一只空荡荡的袖管。他用另一只手洗完脸,又拿起剃须刀,对着镜子扬起下巴,一点点地剃着上面青色的胡渣。 他眯眼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即将要见到的人,嘴角甚至浮起了一丝超然又幸福的笑。 靳舒宁看到彭晋和陶潜把救生艇放下,准备好救生衣,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跑进了靳朝安的舱房。 “你不能回去!”她朝他大喊。 靳朝安并没理她,他自顾挑着衣服,虽然没有几件,大部分行李都弃在了车中。 但他还是挑到了中意的那件。 靳舒宁过去,一把攥住他手中的衬衫。 靳朝安声音阴冷,“松开。” “不能回去,你不能回去!” “这是灿灿给我买的,你敢弄坏。” 靳舒宁立刻松开手。 可转眼她又无奈地摇头笑了。 她眼泪含着泪花,“你一直说我傻,我们两个何尝不是一样呢?你甚至比我还要傻,明知前面是她给你设的陷阱,可你还是毫不犹豫地往下跳,你以为,你回去了,就能和她在一起了吗?不,不会的,你永远也没办法和她一起了,就算你把我交出去,你也不会和她在一起的……因为你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你真的觉得她爱过你吗?她若真的爱你,就会跟你走,不会这么逼你……” 靳朝安猛地抬头看向她,他眼眶通红,邪肆一笑,“一样?是她给我挡的枪!我的命是她换来的!一样?哪里一样?你告诉我哪里一样!” 靳朝安紧紧攥着衣服的手在狂抖。 “我告诉你,我现在就要把你掐死,然后曝干你的尸体,我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碾碎你的根根白骨,我要将你挫骨扬灰!我要把我杀你的视频录下来,放到网络上,让千万人观看!不就是下地狱吗?我去下!我去下!就当是我欠你的。” 靳舒宁反应过来,“你要回去替我顶罪……” 她的下巴被靳朝安一把掐住,“你听好了,我这辈子欠你的已经还给你了,这是最后一次,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否则,我一定会按照我刚刚说的法子弄死你,一字不差,绝不手软。” 靳朝安松开她,随后捡起衣服。 他仔细穿好,走出了舱房。 延悦延良彭晋和陶潜都在 甲板上等着他。 “三哥,我们跟你一起。” 靳朝安穿好救生衣,说不要。 延悦哭着站出来,祈求三哥,“三哥你就带我走吧,灿灿需要我照顾,别人照顾她我真的不放心呜呜呜你让我去吧。” 靳朝安看着延悦,最后点了下头。 延悦开心地擦掉眼泪,立刻去准备。 延良站出来,刚想开口,靳朝安就走到他身边,做了个禁言的手势。 每次三哥一打这个手势,就表示他不耐烦了,他们几个别说再跟他顶嘴,就是连大气也不敢喘。 延良不知道三哥要干什么,他眼睛注视着他,看着他抬起了左手,搭在了自己的胸前,单手替他整了整凌乱的领口,然后拍了下他的肩。 同样的动作,重复在他们三个人身上,靳朝安替他们三个每个人都重新整理了一下领口,然后拍了下他们的肩膀。 那一下,轻轻地落在他们肩膀,却犹如千万斤巨石般的重量。 从来没有哭过的彭晋,也落下了泪来。 他知道这是三哥对他们的告别。 靳朝安最后看了他们三个一眼,对彭晋说:“到了z国,找个漂亮老婆,把酗酒的毛病戒了,能做到吗?” 彭晋破涕为笑,一个直男,又哭又笑,要多丑有多丑。 靳朝安又看向延良,“我在庄园后面建了个靶场,你喜欢的,等伤养好了,就过去试试,看看合不合心意。” “哦对了,”他想起什么,又说,“前阵子我找人在采摘园里种了好多果子,等到熟了以后,别忘了替我摘下来,尤其是葡萄。” 最后,他又看向陶潜,“这些年,让你一直在外照顾沈夏,辛苦你了。” “三哥您别这么说,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当年若不是您救了我,我早就死在荒漠上了……我发过誓的,这辈子为您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陶潜目光坚毅地看着靳朝安,保证道:“您放心,我会安全护送大小姐到达Z国,港城那边的眼线也在行动,一旦有了孩子的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带回来。” 靳朝安愣住。 孩子…… 他闭上眼,没什么表情地哼哼了两声。 然后便转身跳上了船。 …… 仓库里。 庄灿被蒙着眼,双手反剪在椅子上,身上的痛在持续叫嚣,她在咬牙。 头发里,藏着耳麦。 警察问她是否还可以坚持。 她说可以。 “好,有不舒服及时汇报,不要逞强。” 庄灿还是那三个字,“我可以。”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部署在暗中各个点位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个局,是康家在警方全方位的操纵下布置的,警方为此设下了天罗地网。 今天务必都要把靳舒宁拿下。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靳朝安到底会不会来,他又会不会把靳舒宁带来。 眼看时间已经逼近,周围路况还是不见一点动静。 又过了一个小时,靳朝安还是没来。 警方出于对庄灿身体的考虑,决定临时将她撤出任务。 庄灿没有同意。 “如果没有我在这里做人质,他是绝对不会露面的。” 她又说道:“你们都低估他了,他有能力查到这个仓库里的监控,就算你们把监控毁了,他也有别的办法看到我,所以我才要你们把我绑紧一点,把戏做真。” 当然,她知道靳朝安绝不会傻到去相信那百分之一的概率,他肯定知道这是警察设下的局。 她赌的就是他的真心。 这世上,人人都说他是冷血无情,可她偏要头铁去捂热那颗心。 当时她对万叔说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万叔问她有把握吗。 其实她没有。 她若是有,靳朝安就不会抛弃她,带着他大姐走…… 万叔又问她你决定了吗? 她咬牙切齿地说决定了。 可她明明决定了,为什么这一刻,她又突然后悔起来。 耳麦里突然传来声音:“各方面请注意,各方面请注意,目标出现,正在向仓库靠近,请一队做好准备。” 他来了。 不知为何,庄灿突然怕了。 她竟然怕了。 怕他真的来了,真的为她回来坐牢。 可她又开始恨,恨自己竟然产生了这样无耻的想法,恨自己动摇了心中的信仰。 他逃了,她恨。 他来了,她还是恨。 仓库大门打开。 一束光打了进来。 靳朝安踩着那束光的影子,一步步地走向前。 庄灿身后的人拿着枪顶在她的头上。 他命令道:“交出武器,扔在地上。” 靳朝安眼睛盯着庄灿,摸了摸口袋,摸出一把枪,扔在地上。 “踢过来。” 靳朝安踢过去。 “举起手,背过身去!” 靳朝安慢慢举起手,可却没有背过身去。 “背过身去,听到没有!” 庄灿的唇瓣动了动,是咸咸的泪水落在了上面。 靳朝安一眨不眨地望着庄灿,她被蒙着眼睛,看不见他。 他的目光缓缓落向她的小腹,然后在那人的催促下,一边看着她,一边慢慢地转过身去。 “抱头蹲下!” 靳朝安照做。 那人对着耳麦说:“老大,检查完毕。” “行动!” 庄灿只听到这粗砾的两个字,隐藏在暗处的警察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一瞬间将靳朝安按在地上。 他没有挣扎,只是一直在回头看她。 警察立刻带着医护人员上前,给庄灿解开绳子。 重见光明的那一刻。 庄灿微微晃了一下,被医护人员立刻扶住。 靳朝安情不自禁地要爬起来,爬到她身边,护着她,又被警察立刻按在地上。 脸贴在尘土飞扬的水泥地上。 庄灿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她声音颤抖,“靳舒宁呢?” 他仰?????望着他的小腹,艰难地发出声音,“孩子呢?” 庄灿朝他大吼,“我问你靳舒宁呢?!” 靳朝安哽咽着,“孩子呢……” “我问你——”庄灿情绪过激,话没说完,直接晕了过去。 医护人员立刻将她抬上担架。 可靳朝安见庄灿晕倒,突然挣脱开警察的束缚,他扑向庄灿,嘴里喊着,“老婆,老婆……” 一只手向前伸去,就要够到她了。 可却被该死的警察中途拦住,他的手腕被用力一压,咔嚓一声,脱了臼。 嘴巴又被狠狠给了一拳。 喷出的血,弄脏了他今天刻意换上的新衬衫。 他右手残废,不是警察的对手,很快就被重新按回地上,咔嚓一声上了手铐。 警方勘察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其它的线索,可以确定,靳朝安是一个人回来的。 随后他被押送上警车。 审讯室内。 靳朝安的双手双脚都被上着锁拷。 把他暴揍一顿的那个警察姓李,叫李飞,是个刚刚入职的新警察,年轻气盛,很有理想,更对权贵深恶痛绝,他念书的时候就听闻北城有个无人敢惹的太子爷,叫靳朝安,为人嚣张,手段狠辣,早就把他当做了要亲手收监的头号目标。 当了警察后,也在背后调查过他和他的资本,却没发现一点违法行为,当然他觉得这只能说明这个人藏得够深,他能做到如今的地位,手段绝不可能是干干净净的。 可今天,他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虽然刚刚折了他的手腕,打碎了他的牙,但也被队长训斥了一顿。 李飞心中不快,来到审讯室,往他的审讯椅前斜斜一靠,故意把烟吐在他脸上,“我劝你老老实实把靳舒宁交出来,你若配合,也许法律还能对你从轻发落,但你若执迷不悟,只会让自己罪加一等!据我所知,你可并不是只有窝藏、包庇罪这么简单,你是靳舒宁的亲弟弟,她的事情难道你真的没有参与吗?或者我再提醒你一句,三江会你听说过吗?” 靳朝安眼皮都没抬,从始至终他只有一句话,“我想知道我太太的情况。” 李飞可没有什么耐心,而且他是省里派来的专案组的成员,也不在北城生活,根本不怕他,“现在是我在问你话!回答我!听没听过三江会!” 靳朝安闭着眼睛,双手合十放在椅子上,他平静地问,“我太太怎么样了。” 李飞刚要发火,他队长古建民走了进来,古建民是个沉稳干练的老警察,他拉着李飞的胳膊立刻将他轰了出去。 “嚯,这味儿!”他挥了挥满屋子的烟,余光瞥了靳朝安一眼。 他走到他面前的审讯桌后面坐下,看着他的手腕,“还疼吗?” 他嘴巴上有块很重的淤青,手腕也是刚被接好。 靳朝安闭着眼,不说话。 古建民咳嗽了一声,“她中的枪伤不是要害,好好休养一下就会好,至于晕倒……只是因为情绪激动。枪伤虽然没有危及生命,但毕竟是一颗扎进肉里的子弹,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可以想象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何况……她不仅仅是个女孩子,还是个准妈妈。” 靳朝安睁开眼睛,但依然低垂着睫毛,古建民看到他的眼睫像蝴蝶翅膀一样抖动着,眼尾那里有着明显的红痕。 他继续说:“很不幸,这个妈妈她暂时当不了了,她流产了。” 顿了顿,他又严肃道:“为了配合警方抓捕你,她付出了极大的牺牲,现在该是她好好休养的时候了,你若真的关心她,就该诚实地把你知道的一切交代出来。” “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操控一切吗?你要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任何人只要犯罪就不会逃脱法律的制裁,我们不是只有通过你才能查到靳舒宁的下落,之所以问你,是在给你一个减轻罪行的机会。” 靳朝安听到“流产”这两个字时,就闭上了眼睛。 “你说得不错。”他笑了。 古建民疑惑地看他。 靳朝安平静地说道:“是该到她好好休养的时候了。” 所以他不该再去打扰他。 古建民提审的经验十分丰富,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靳朝安这话里的言外之意。 他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 古建民听出了靳朝安话里的“心如死灰”。 他知道他不想活了。 “你想替靳舒宁顶罪?”古建民郑重提醒他,“你要想清楚了,你一旦承认,你的包庇罪就会彻底坐实,按着这个案子的严重程度,你的罪很有可能是要被顶格重判的!” 靳朝安:“可以判死刑吗?” 古建民:“何必呢?我知道其实你并不坏,你还在私下偷偷捐建了很多家公益医院,专门帮助那些流浪……”这些都是他在提审齐优的时候,通过对他的调查知道的。 “你觉得把一切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了吗?不能,不仅不能,反而会蒂固更深的仇恨,你想解开这个乱局,唯一的出路只有相信法律。何况,就算你顶罪成功了,你以为你太太真的就会开心吗?她在乎的不是有人伏法,而且该伏法的人伏法,她想要的很简单,只有四个字,正义归位。” …… 病房里,庄灿醒来。 古建民和陈家万一起来看望庄灿。 他就是陈家万在北省公安厅的这个“好友”,庄灿当时因“沈夏失踪案”被抓,万叔就是通过古建民打听的消息。 古建民告诉庄灿,靳朝安始终不肯交代靳舒宁的下落,但并没有提到他态度消极、一心求死。 他告诉她这些,也只是因为他觉得庄灿有权利知道。 陈家万:“从现在开始,这个案子全部交给我们处理,你只需负责好好养病,如果可以的话,试着从这段感情里抽离……” 抽离?怎么抽离? 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抽离…… “我知道这很难,我们会派专业的心理专家过来帮助你。” 庄灿拉住万叔的手,“让我去跟他谈……” “说实话,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古建民说:“你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他要是愿意听你的话,早就听了,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再去跟他谈,又能谈出什么结果?” 他摆摆手,“以后你不要再管这个案子了,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再一个,你也不是警察,很多事情你不方便插手,真要论起来,你还是靳朝安的妻子,靳舒宁的弟媳妇儿,你也是要避嫌的。” 万叔也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养病吧。” 庄灿想,是啊,她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了…… 从开始,到现在,像梦一样。 虚虚幻幻,真真假假。 有用的话,早就有用了。 “听话吧。”陈家万给她盖上被子。 庄灿望着天花板,“我记得他说过他在Z国有一个庄园,他想把她大姐和她妈妈都接到那个庄园里生活。可惜他太谨慎,我问过他那个庄园的具体信息,他并没有告诉过我。” 可是Z国那么大。 “不过他的庄园面积一定不小,按着这个方向排查,总会有点收获。还有他妈妈其实也是一个线索,他就算不肯交代靳舒宁,一定也知道不少康家的内幕,你们可以利用他妈妈的线索,逼他把康家的内幕说出来……” 找到靳舒宁,最终的目的无非也是想审判康家。 “万叔,我给你的信……” 陈家万握住她的手,“收到了,你提供的信息对我们很有帮助,你放心,你能想到的警方都能想到,但这件案子牵扯复杂,需要仔细谋划,急不得的,你辛苦了,这些以后就交给我们,你放心,万叔最后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古建民再次叮嘱她,“好好养病。” 他看了眼门口,外面站着两个警察,有他们在,不会有任何人擅自闯进来。 “外面有些想要看望你的人,我们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想见……” 不等古建民说完,庄灿就摇了摇头,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陈家万和古建民走出病房。 外面的长椅上坐着白发苍苍的沈兴德,沈夏沈君柏和沈菁菁都来了,他们扶着沈兴德,站在他两侧一见到警官出来,立刻看向他们。 陈家万摇了下头,“你们请回吧,病人需要休息,现在不方便探视。” 走廊尽头,陆思源靠在窗前,望着病房的方向,默默地抽着烟。 等陈家万和古建民离开,他随后也跟了出去。 “两位警官,请留步——” …… 延悦躲在消防通道里,等到楼道里的人都离开,只剩了守在灿灿门口的两个警察时,她才敢探出身来。 当时在高速激战,虽然车牌都是假的,车子也抛了,人也做了伪装,但延悦还是怕自己被警察认出来,所以她才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敢悄悄探出身来。 她鼓足勇气走上前,准备去试探一下。 …… 古建民再次提审靳朝安。 不过一夜,他的气色已经很不好了。 嘴?????唇苍白,不停咳嗽,咳嗽的时候,用左手攥成拳头堵着嘴,连整个拳头都是抖的。 秦戈谢达连夜带着华都最顶级的律师来见他,他却连见都不见。 古建民看着他,脑海里回荡着陆思源说的话。 一切的证据都是靳朝安收集的。 此次事情之所以能够曝光,全都是他在背后一手谋划的。 “其实你也为她默默付出了许多,可惜她并不知道。” 古建民看着他,“与其送她半颗苹果,不如不送。” “谁说我是为了她?”靳朝安强忍着咳嗽,邪肆地笑了两声,“我收集那些证据,曝光那些证据,只是为了把我大姐逼走。通过她的手,不过是怕事情失败引火上身……咳咳……”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去告诉她,我一直都在利用她,我从未真心……爱过她。我之所以回来,全是为了孩子,早知道孩子没了,我根本不会回来。” 古建民刚要开口,靳朝安就不耐烦地中止了他的审问。 “要枪毙就尽快枪毙我,不要再废话。” 这时李飞突然冲了进来,对古建民道:“古队!靳舒宁来自首了!” 古建民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临出门时他回头看了靳朝安一眼,他还是维持刚刚那个姿势,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古建民留下句话,就推门走了出去。 “你怕是不能如愿了。” …… 作者有话说: 高估了我自己,一章根本写不完……明天还一章 相信我,靳舒宁一定会惨烈的死去第99章 在劫难逃篇 后半夜, 李飞进来。 靳朝安还是维持着那个不变的姿势,闭着眼睛。 李飞敏锐注意到了他左手手腕上的血痕。 很显然,他挣扎过, 也许知道挣扎无用,这不过是他发疯的一种证明。 他点了根烟,走到他面前。 “靳舒宁都交代了。” 见他没反应, 他继续道:“她认下了所有, 她说兰花社的事情是她在背后指使的, 一切都和康家无关。她还说……你没有包庇她, 是她给你下了毒,用你的性命安危来威胁你,逼迫你带她脱身。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靳朝安的喉结滚了两下, 依旧没有睁开眼。 “她没有把康家供出来,但她到底是不是主谋,这一切和康家有没有关系, 我想你应该知道吧?康政道和三江会到底有什么阴谋?如果你能把这一切交代清楚, 我们可以给你一次从轻发落的机会。” 李飞不满地看着他,“洪华生派人追杀你,康政道抓了你亲妈, 如果我是你, 就该选择相信警方, 趁此机会将它们一举剿灭!和警方合作,对你只有利没有弊,可你却你死咬着不吐口, 难道说, 这个阴谋和你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靳朝安闭目不言, 只有胸腔在起起伏伏。 李飞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不管怎样,你已经是‘瓮中之鳖’,你以为有靳舒宁的口供你就能脱罪了吗?不会!不仅不会,我还会亲手把你们背后的阴谋挖出来!你若现在坦白,还——” 李飞话还没说完,靳朝安的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他吓得后退两步,几乎愣在那,监控室里看到这一幕,立刻派人闯进审讯室,把靳朝安带了出去。 刚走到医务室的门口。 一副担架便从里面抬了出来。 那里面明显躺着一个人,人上面盖着一块白布,从头蒙到脚。 担架从他们身边急慌慌地抬走。 靳朝安被左右两个警察架着,一只脚刚刚迈进医务室的门口。 他突然停住脚步,缓缓回过头去。 原本剧烈的咳嗽,一瞬间,也像是卡在了喉咙口。 他捂着嘴巴,眯眼望着走廊尽头,那抹打在白色担架上的阳光。 担架转弯的时候,白布里的胳膊轻轻地滑落了下来。 他看了那只胳膊一眼, 然后闭上眼睛,手指弯曲,放在心口处。 在警察的催促下,他睁开眼,表情平淡无波,他恢复常色,冷静又缓慢地往里面走。 没走两步,便听地板传来“咚——”的一声。 靳朝安笔直地倒了下去。 …… 靳朝安做了一个梦。 梦里都是小时候的事儿,杂七杂八,零零散散,总是从一个片段快速飞到了另一个片段。 每个片段都没有停留太久。 所有片段都没有声音,像是默片一样,一帧一帧地从他的脑海里闪过。 默片里只有一张脸。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后却只剩哭。 画面定格在她拿起剪刀的那一幕。 他看到她手腕上无数的刀片划痕,纵横交错。 他伸手要去夺她的剪刀……可她却将剪刀抬起,扎向了自己的喉咙。 梦境破灭。 靳朝安突然睁开眼。 “姐!”他大喊一声。 胸腔剧烈起伏,额头上冷汗直冒。 “你醒了。”庄灿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 她的声音很平静,几乎听不到一丝情绪。 但若仔细辨认,依稀可以听出她语气里的几分轻蔑。 靳朝安睁着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声音。 他缓缓扭过头来。 无声地凝望着她。 庄灿朝他笑了一下,“怎么?看到是我,很失望么?” 她穿着同样的病号服,披着头发,纤薄的手背着还埋着输液用的留置针。 她的嘴唇很苍白,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冷硬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地看着他,她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你大姐死了。她是中毒死的,在她准备回来自首前就提前服好了毒药。她死的样子很难看,七窍流血、口吐白沫,连眼球都膨胀到掉了出来,舌头吊在外面,据说法医怎么塞都塞不回去,哈哈哈哈,这就是她的罪有应得,我看到她的那副鬼样子,真的开心死了!” 靳朝安含泪闭上眼。 庄灿突然抓住他的领子,生生把他拽到脸前,她强迫他睁开眼看着她,然后朝他怒吼,“可是她不该就这样死了!她还没有交代出康家!她隐瞒了一切!她凭什么?凭什么?!你知道真相,你说啊!你快把康家背后的阴谋说出来!到底康家人有什么阴谋!你不说,任由他们逍遥法外,就会有下一个兰花社,下下一个兰花社!!死祭是肉眼可见的罪恶!可那些肉眼不可见的怎么办!你说啊!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你为什么不说!!” 延悦冲进来看到这一幕,人都吓傻了。 庄灿还在朝他大喊。 她泪流满面,连揪住他衣领的手都在颤抖,“你大姐死了!你亲妈被抓走当人质了!可乐也死了!连你的孩子也没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庄灿哈哈笑道:“这就是你辛苦谋划这么多年的结果啊?哈哈,这是报应!靳朝安,这就是你一意孤行的报应!报应!你的报应!” 靳朝安吐出一口血,滚烫的热血,浇在庄灿的手腕上。 可庄灿似乎依旧不打算放过他。 他奄奄一息地被她提着脖子,嘴角张张合合,庄灿仔细辨认,也没看清他在说什么,因他嘴里含含糊糊地含着一坨血块,没有吐出来,嘴唇上也都是血,根本看不清他的唇语。 他的眼睛是模糊的,挂着厚厚的泪珠,他绝望的眼神不舍地望着她,庄灿这才发现,他的胳膊好像一根软绵绵的面条,怎么都提不起来了。 延悦喊了医生和警察,立刻冲到庄灿身边,她跪着求庄灿,“灿灿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你别再刺激三哥了,他、他真的受不住了,我给你磕头,我求你了,求你了!” 庄灿松开他,她回头看着延悦,“他受不住,我就受得住吗?” 她起身,擦了把眼泪,反而抹了一脸的血,样子看起来很吓人。 她提线木偶似的往外走,边走边说:“他的亲人没了,难道我的亲人就还在吗?他的孩子没了……难道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她说不下去了,延悦在后面跪着痛哭,医生警察立刻冲了进来。 医生开始抢救靳朝安,警察则迅速把庄灿带走。 庄灿听到了身后心电监护发出的警报声,她只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病床上,靳朝安张着嘴,发出“啊啊——”的声音,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只是所有人都看着他的目光一直在望着门口。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 颤抖的瞳孔。 仿佛,只要一秒,眼睛里的什么,就能一瞬间碎裂。 …… 万叔闻讯赶来,半路上接上庄灿,把她带回病房。 他也没有斥责她为什么偷跑出来见靳朝安。 庄灿坚持走到病房门口,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万叔怀里。 …… 靳朝安抢救过来,警方给他换了新的病房。 门外看守的警察又翻了一倍,古建民特地叮嘱,不许再让庄灿进来。 同样,庄灿那边的警察也多了两个。 其实彭晋延良他们做事很干净,实际警方现在并没真正掌握靳朝安包庇靳舒宁的证据。 外加靳舒宁的供词,现在看,想给他就这样定罪并没有那么容易。 但是李?????飞绝不会就这么放弃。 秦戈带来的律师一直在警局和他周旋,他能看出,这个律师是很有水平的。 李飞很担心,害怕这次让他就这么“溜”了,所以趁着还有时间,他务必要把靳朝安的嘴撬开。 他想到了靳朝安口中的“太太”。 李飞想了想,决定去“看望”一下庄灿。 …… 靳朝安半夜醒过来。 延悦拿棉签给他的嘴唇点水。 其实延良他们这会儿都在外面,可惜走廊里戒备森严,他们都进不来。 他们都很担心三哥。 靳朝安看着延悦,艰难地把手贴在心口上。 他的嘴唇动了动,延悦明白了。 她立刻走到衣架前,从三哥的衬衫里掏出那面镜子。 镜子的外面裹着一张纸,她一块拿了过来。 延悦把那面小镜子拿出来,她发现镜子的一角已经碎了,打开一看,果然里面的玻璃也碎了。 她很难过,但还是把它塞到了三哥手中。 靳朝安细细摸着上面的裂纹,这应该是在仓库的时候,他被按在地上时撞碎的,又或者是被警察打碎的。 包着镜子的那张纸一半都被染成了红色。 他也分不清那是他的血,还是灿灿的血了。 靳朝安让延悦把他扶起来,延悦照做。 他坐好后,将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打开,平铺在被子上。 延悦发现那竟然是一幅画。 是张全家福。 月光下,靳朝安深深望着眼前的全家福,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他看了好久好久。 然后伸出一根手指,仔细地摸着画上的每一个人。 摸一个,撕掉一个。 摸一个,又撕掉一个。 …… 他一边撕,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妈妈没了,大姐没了,可乐没了……” “孩子……孩子没了……” “灿灿……灿灿也没了……” 没了,都没了…… 破烂的纸上,很快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最后他将所有碎屑抓在掌心,面朝屋顶,狠狠一扬。 他仰面倒在床上。 张着嘴,像溺水的动物一般,无声地大笑。 延悦很担心他的精神状态,她试探着问,“三哥……” “嗯。”靳朝安发出沉沉的一声。 他的脸突然阴沉下来,连说话的语调都变了。 延悦觉得这会儿的三哥变得很陌生。 也很吓人。 靳朝安:“警察在外面吗?” 延悦说在。 可三哥却没再有下一步指示。 靳朝安平静地闭着眼,任凭心底的两个声音在激烈地捶打着他。 其中一个声音说:“不要交代!不要交代!警察都是废物!别怪我没提醒你!警察和康家是一伙的!你交出了哈恩博士,反而中了他们的圈套,这一切都是康政道设下的局!他是疯子,想要毁灭世界的疯子!难道你要亲手替他开启罪恶的大门吗!” “黑化吧!做新世界的主人吧!你忘记你的初衷了吗?有了哈恩博士,你就能够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你有这个能力,你忘了吗?至今都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连‘白色珊瑚’都是你的……” 另一个声音又说:“所有的一切都没了……我要新世界有何用?这个旧世界就算毁灭又与我何干?” 他无法进,也无法退。 只能让虚无的意识催动他腐烂的躯壳。 靳朝安放空自己。 感觉身子飘起来的那一刻,脑海里渐渐浮现的,是庄灿的脸。 他恋恋不舍地流连在意念里。 直到那张脸渐渐变为泡影。 睁开眼的瞬间,靳朝安决定了。 他选择相信她所相信的。 靳朝安吩咐延悦,“把警察喊来。” 延悦沉默了半分钟,最终点了下头。 她出去找警察。 延悦一走,阳台的窗帘便突然晃动了一下。 一把手'枪顶在了他的额头上。 翻窗进来的神秘人开口道:“少爷,洪爷等您很久了。” …… 轰轰烈烈的脚步声靠近病房。 房门刚被推开。 所有人便愣在了原地。 病房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窗户敞开,窗帘舞动。 病床上只有一面破碎的小镜子,在反射着窗外路灯投射进来的冷光。 …… 半个月后,庄灿出院。 沈夏和陆思源来接她。 这段时间,她暂时先回沈家住。 但是以后有什么打算,她还没有想好。 兰花社被捣毁,警方成功解救出了近百名花季少女,该案一并破获了许多多年未破的人口失踪案。 虽然没有实质证据证明康家直接参与了此案,但在舆论重压下,康政道引咎辞职,在他的带头下,康家人纷纷辞去政府职务。 时隔五年,沉睡于海底的冤魂终于沉冤昭雪。 大批市民以及当年“白鹭号”遇难的女孩家属们来到事故游轮的出海口岸进行悼念。 蓝天白云下,绵延的海岸线前摆满了一排又一排的菊花。 庄灿在电视里看到了这个画面。 她把头扭向窗外,一架飞机正划破云层。 刺眼的阳光照射在她苍白的脸上。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落了下来。 …… 庄灿出院的这天,古队和万叔也来了。 此案是港城和北省两地联合侦办的,案子未结,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李飞也跟着古队过来了。 靳朝安“失踪”后,他找过庄灿两次,希望她能提供一些靳朝安可能“藏身”的线索。 庄灿看着靳朝安留下的那面镜子,她笃定道:“他绝不是主动逃的,他是被人带走了。” 至于带去了哪里,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因为连延悦也不见了。 由于三江会总部在Y国,所以需要ICPO联系Y国警方协助调查。 但,若靳朝安真是被洪爷的人秘密带走的,恐怕不会这么容易查到他的下落。 案子在这里彻底断了线索。 李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她,被古建民打断,并且命令他,以后非工作需要,不许再向庄灿提任何问题。 甚至不许私下来见庄灿。 所有人都在帮助庄灿尽快“抽离”。 但这次,李飞竟然又跟来了。 古建民瞪他一眼,李飞快速上前,提起庄灿的行李。 他笑着说:“我是来帮忙拿东西的。” 庄灿没管他。 但陆思源走上前,又按下了庄灿的行李箱,“我来。” 李飞没撒手,他今天没穿警服,穿着休闲装,看起来像个很会打篮球的大学生。 陆思源依旧西装笔挺,很商业,也很精英。 两个高大的男人,分别站在一只小行李箱的一左一右,谁也不肯松手。 “李警官,你好像管得太多了。”他在提醒他,别以为没人看出他的小心思。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不要太明显。 “陆律师,您好像也一样。”他也在提醒他,同样他也没有任何身份。 病房的门,晃晃悠悠地关上,陆思源看了一眼,庄灿已经在沈夏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古建民和陈家万都走了。 谁也没有搭理他们俩。 陆思源松了手,看了眼地上的行李箱,还有堆在墙角的几个手提袋。 “那就辛苦李警官了。”说完,陆思源把手抄进西裤的裤兜里,也淡定地跟了出去。 李飞:“……” …… 庄灿回到沈家。 每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 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周。 沈家的保姆天天变着花样地给她煲营养汤,她每顿都能喝三碗。 沈夏怕她胡思乱想,这段时间也没去公司,专门留在家里陪着她。 虽然大部分时间庄灿都在睡觉,也不跟她说话。 其实沈夏想多了,庄灿没有那么脆弱,他们怕她会想不开,会做傻事,但庄灿怎么可能会做傻事? 天塌了她都得活着。 只有活着,就还有希望。 庄灿住回沈家的这段时间,沈菁菁破天荒地主动来到了她房间。 她从抖音上的美食博主那里学来的,亲手做了一碗阿胶糕,据说产妇流产后吃这个挺好的,能补血。 庄灿还在蒙头睡觉,窗帘紧紧拉着。 屋子里光线昏暗,沈菁菁蹑手蹑脚地进去,把阿胶糕放到床头柜上就要跑,结果被拖鞋绊了一脚,“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庄灿“啧”了声,掀开被子,看了地上一眼,又蒙上被子继续睡。 沈菁菁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门口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两个字。 “谢了。” 沈菁菁本来已经出去了,又退了回来。 她回头,看着蒙在被子里的庄灿。 “不用谢……”她真心实意地说,“你的事情我听说了,没想到你是因为这个才接近姐夫的。” 提到“姐夫”这两个字,她自己也顿了顿,但庄灿好像根本没听她说,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化。 “你真的很厉害。” 说完这句,沈菁菁给她带上了房门。 …… 庄灿在夜里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到靳朝安死了。 他抱着可乐,被洪爷的人追杀,结果一人一狗被打得血肉模糊。 醒来后她吓了一身冷汗。 这个梦半真半假。 靳朝安有没有死她不知道,可乐却是真的死了。 它的尸体被抛在路边草丛,路过的车辆发现它的时候,早已变成了一坨血肉横飞的腐肉。 后半夜,庄灿坐在床边,呆呆着?????望着窗外的月亮。 早上,沈夏敲门给她送早餐。 门一推开,人却不见了。 …… 庄灿来到了瞰海。 她来找一样东西。 她记得,当时从餐厅回来,她把那样东西赌气地丢进了鱼缸里。 她踩在凳子上,俯身去捞,在两米长的浴缸前,她把手伸进冰凉的水里,最后在一片鹅卵石的缝隙中。她摸到了她的结婚戒指。 庄灿把戒指勾住,攥在手心里,哆哆嗦嗦地缩回了手。 她扶着鱼缸,赤着脚,慢慢蹲在椅子上,她不停地对着手心呵着热气,想把冰凉的戒指捂热。 因为它不是普通的戒指。 这是他的骨头。 …… 庄灿在瞰海睡了一觉。 这期间,电话关机。 本以为又是一个接一个的噩梦,但没想到,这一觉,她睡得还挺不错。 醒来后她很满足。 庄灿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晒着午后的夕阳,手心里紧紧攥着他的骨头。 他们的温度早已融合为了一体。 庄灿开机后,手机里收到好多短信和未接来电。 大部分都是沈夏和沈君柏打来的,有两个是谢达的,还有两个是李飞的,还有一个是陆思源的。 她看了一眼,把手机收起,一个都没回。 过了一会儿,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 是万叔打来的电话。 庄灿接起。 万叔问了问她最近的情况。 庄灿说还好。 “方便出来一趟吗?”陈家万说,“马上要回港城结案了,有些事情想告诉你,顺便……有个人想见见你。” 庄灿挂了电话,离开瞰海。 她打车来到约定的咖啡馆。 进了咖啡馆,庄灿走到沙发前,陈家万和他身边的男人立刻站了起来。 那男人身材高大,目光坚毅,虽然穿着便服,但庄灿一眼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身上那股正义凛然的气场很强大。 庄灿喊了声“万叔”,目光放向那个男人,她有些疑惑。 下午的咖啡馆,人非常的少,除了他们一桌客人外,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店员。 也许万叔是故意把地点约在这样一个人少的地方。 陈家万向庄灿介绍:“这位是港城皇家警察国际刑警科的高级督察,程正钧。” 庄灿伸出手:“程警官,你好。” 程正钧先是立正站好,朝她敬了个礼,然后和她礼貌地握了下手。 庄灿有点费解,不明白为什么警察要向她敬礼。 直到程正钧回过头,从座位上小心谨慎地抱起一只木盒。 那只盒子上包着一块布。 庄灿只看了一眼,几乎立刻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她的眼睛像是进了沙子,她想伸手揉一揉,可是此刻她双手发软,浑身发冷,怎么都抬不起手来。 只能任由眼前越来越模糊。 程正钧双手把怀里的骨灰盒递给庄灿,庄灿颤抖地接过,完成了交接仪式。 程正钧:“沈芙是我们组织内部的一名优秀线人,她在一次行动中发生了意外事故,不幸牺牲,但直到牺牲前的最后一刻,她都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她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我们一直在寻找她的家属,现在,终于能够让她安息故乡了。” 陈家万走上前,拍了拍庄灿的背,把她拉到沙发前坐下。 庄灿垂着头,双手抱着小芙的骨灰盒。 陈家万解释给她听。 原来,当初沈芙从兰花社逃跑以后,是被警察救了。 她那时候受了很重的伤。 抢救过来以后,她交代了她被囚禁时所知道的一切。 原来“死祭”并不是兰花社囚禁那些女孩的最终目的。 他们也不仅仅只抓年轻漂亮的花季少女。 他们抓女人,也抓男人。 甚至还有孩子。 所有这些人里,老弱病残全都包括。 这些人全都被他们输送到了一个未知的“大本营”里。 没有人知道这个大本营到底在哪,也没人知道他们抓来这些人到底做什么用。 因为小芙长得漂亮,可以说是颜值惊艳的程度,所以陈辉第一眼就相中了她,并且把她留作了它用。 他没有把她送到大本营里,也没有把她写进当年的死祭名单,而是把她带到了一间地下拳场。 这是□□市拳的地方。 这里富豪云集,每天都会开盘,赌客们挥金如土,一场比赛的赌注就可高达一个亿。 这里不仅有男拳赛,还有女拳赛。 有些特殊癖好的有钱人,就喜欢看年轻漂亮的美人儿为他打架。 这里的女拳手都是一顶一的大美人儿,女拳赛虽然没有男拳赛那边暴力血腥,但门票却是男拳赛的三倍。 没错,陈辉把小芙带到了拳场,要她去打拳赛。 …… 陈家万看到庄灿在发抖,他握住她的手腕,安抚她。 程正钧道:“其实这个地下拳场一直是我们调查的目标,你知道,它的幕后背景是谁吗?” 是康家。 “陈辉把沈芙带到拳场后,给她改了名字,换了一个新的身份,拳场老板开始对她进行一系列的专业训练。在此前,沈芙已经被陈辉用精神和药物双洗脑,因此她很听从他的话。在拳场‘表演’一段时间后,陈辉开始让她服用一种药,这种药物一旦服下,人的力气可以瞬间增大百倍,但这种药物又和‘兴'奋剂’大不一样,一般的检测手段根本检测不到,所以我们怀疑,这种药很可能是陈辉在背后研发的一种‘禁药’。” “沈芙服用了这种药物后,虽然成为了女拳赛场上的‘常胜将军’,但也逐渐出现了一些副作用,最常见的则是皮下出血,因此陈辉中止了对她的实验——没错,她只是药物的试验品。” “在一次比赛重伤后,沈芙发烧昏迷了三天三夜,抢救过来以后,她的精神也恢复了正常。于是在医院养伤的过程中,她逃跑了,逃跑路上她遇见了警察,是警察救了她。” 程正钧告诉庄灿,“你妹妹和你一样,同样是个既勇敢又有正义感的孩子,她答应作为警方的线人,回到拳场卧底,可是从那以后,陈辉却再也没有给她服用过那种药。” “直到不久前,男拳赛场上一夜之间诞生了一名‘神拳手’,可这名神拳手没有风光多久,就在比赛过程中突然暴毙。我们怀疑,是陈辉把升级后的药物用在了他的身上,威力升级,同样副作用也升级了,导致他暴毙而亡。” 庄灿默默听着,这时终于抬起头,“我妹怎么死的?” “他看到了陈辉和一个神秘人接头,为了查清那个神秘人的身份,她通知了警察,在替警察看住那个神秘人的行踪时,发生了交通事故。” 沈芙被送到医院,后经抢救无效死亡。 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卧底在拳场。 又因为线人的身份必须绝对保密,所以她不能联系庄灿。 沈芙的身份,在警队也只有她的接头人程正钧一个人知道。 兰花社被捣毁,也不过只是撼动了冰山的一角。 一切其实并未停止。 程正钧突然正色道:“陈辉虽然被抓,但是‘拳手暴毙案’并未停止,最近一段时间,甚至有更多的拳手接二连三地离奇死亡,所以我们怀疑,那种‘禁药’依然在地下拳市秘密流通。沈芙出事后,是警方第一时间将她送到的医院,她去世的消息至今为止也只有警方知道……” “拳场那边有个老板,姓吴,一直是我们重点突破的对象,沈芙其实从他身上已经摸到了很多线索。她‘失踪’后,吴老板一直在找她,你和沈芙是双胞胎姐妹,所以如果可以,我们希望……” 庄灿突然看向他,“希望什么?” “我们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果你愿意代替沈芙的位置,成为警方的线人,协助警方将拳场背后的黑暗势力彻底剿灭……” 后面的话,庄灿已经听不清了。 陈家万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偏过了头。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这个提议。 但是最终还是没能阻止上面的决定。 “你也可以不同意,你不同意,也已经做得很好了。” 庄灿没有同意。 但她也没有立刻拒绝。 这一刻,她竟然觉得自己有点累了。 已经干不动了。 她抱着小芙的骨灰盒,恍恍惚惚地站起身,往门外走。 程正钧要起身追她。 被陈家万拉了一把,把他按住。 他心疼地看着庄灿的背影,叹了口气,“让她考虑考虑到吧。” …… 庄灿一个人来到了海边,把小芙的骨灰洒进了妈妈的怀抱。 她转过身,正要往回走。 突然一抬头,看到陆思源站在她身后。 陆思源已经默默站在那里,等了她很久了。 是陈家万担心庄灿,所以才给陆思源打的电话。 陆思源了解情况后,第一时间就猜到了这里。 他站在庄灿面前,对她微微一笑,“是万叔拜托我来的。” “知道。”庄灿继续往前走,她把空了的骨灰盒递给陆思源,“胳膊酸了,帮我拿会儿。” 陆思源接过。 “饿了吗?” 庄灿没回答。 两个人?????到了车上,庄灿突然开口,“请我吃火锅吧。” 陆思源愣了下,立刻说好。 “去哪家?” “花街那家。” 陆思源开车带她来到了花街。 火锅店人很多,排了很久的队,好不容易有了个空位。 可庄灿不想坐。 她一直盯着其中一桌客人,眼神直愣愣的,非要坐人家的位置。 人家以为遇到了神经病,吃完赶紧撤了。 庄灿如愿坐到了那一桌。 陆思源走到她对面,看着眼前的座位,又看了庄灿一眼,他犹豫了一下,坐了下去。 两个人点了个鸳鸯锅。 陆思源让她少吃点辣。 庄灿比了个ok。 吃完火锅,两个人走路消了消食儿。 走到一处套圈儿的小摊前。 庄灿突然停住脚步。 有对情侣正在套圈儿。 男孩很厉害,女孩想要什么他都能套到。 最后,女孩指着最后一排最漂亮的一个洋娃娃。 男孩套了两次,没有套中,第三次的时候,顺利套到手,他从老头手中接过那个洋娃娃,亲手送到女孩手中。 女孩开心极了,抱着洋娃娃转了个圈,然后踮起脚尖亲了男孩一口。 庄灿最后看了那只洋娃娃一眼,然后和那对情侣一起消失在了人流。 她转过身,默默走了两步。 突然又转过身,快速跑到那个老头身边,急切地问,“还有吗?刚刚那个洋娃娃还有吗?你再摆出一个好不好?好不好?” 陆思源赶紧把她拉开。 老头说没了,一个样式的娃娃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 庄灿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路上,陆思源问她,“你是喜欢那个娃娃吗?” 她说喜欢,她一直都喜欢。 也一直都想要。 陆思源:“回头我去网上看看有没有一样的。” 庄灿把头撇向了车窗外,没再说话。 车子开到半山,庄灿突然开口,“我不想回沈家,你再带我去别处转转吧。” 陆思源立刻掉头。 最后,庄灿在街心公园下了车。 她没让陆思源再跟着她,下车后就和他告了别。 陆思源的车子没有立刻开走,他还是不太放心,所以一直在后面默默跟着她。 直到亲眼看着她过了两条马路。 她走进了景园。 街心公园的对面就是景园。 陆思源轻轻呼出一口气来,然后重新发动车子,汇入了车流。 …… 庄灿走了很久,走得小腿都酸了,才走到了7号门前。 中途她路过了一座亭子,驻足了一会儿。 她看到了一个蜷缩在亭子里的女孩。 那个女孩灰头土脸,坐在地上,倚着身后的柱子,睡得脑袋东倒西歪。 她看起来很狼狈,却又莫名透着一股坚韧。 像是一颗顽强的野草。 一颗经历了无数次的风吹雨打、烈火焚身后依旧不屈不挠的野草。 庄灿继续走,走到大门口,刷了指纹直接进了院子。 还是熟悉的摆设,一切都没有变。 庄灿走上前,按指纹,推开用户门。 她前脚刚一迈进玄关,就听到客厅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那个声音真的好熟悉,庄灿紧忙跑了进去。 她看到沙发上正坐着一个女孩,女孩气呼呼地嘟着嘴,指着站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说道:“只有傻子才会在台风天约会!” 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潮湿。 他促狭一笑,直接将女孩按在沙发上,惩罚她那张欠收拾的嘴。 两个人在沙发上拳打脚踢,打着打着,嘴巴竟然纠缠在了一起,开始疯狂地做起爱来。 他紧紧抱住她,颤抖着告诉她,“我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其中有十五分钟在门口抽烟。 所以他哪里都没去。 她小口喘气,还不忘怒哼一声,“半个小时就不叫约会了吗?” 他亲了她一口,无奈嗤笑,“傻子。” 庄灿看着男人赤'裸着身子,把那女孩用公主抱的姿势抱上了楼。 外面似乎正下着倾盆大雨。 惊雷阵阵,后院儿里依稀传来了狗叫。 她没有继续跟上去,而是默默走到了沙发前,坐在了他们刚刚滚过的地方。 庄灿在景园一直呆到了天亮。 太阳初升的那一刻,她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她下意识地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她的眼睛毫无征兆地湿润了。 庄灿闭上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把喉口的酸涩狠狠咽下。 睁开眼后,她便拿出了手机,给万叔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她极冷静地开口,“我同意。” “你想好了吗?这次的任务不比之前,你若真正成为一名线人,将要面对的,会比你曾经经历的更加可怕,这一次,再没有人能够保护你,能够保护你的,只有你自己。” 陈家万说的都是大实话,“‘线人’这个职业,最辛苦也最危险。” ‘线人’不仅要有专业的卧底知识,还要拥有强大的心理素养。 庄灿要卧底成为一名女拳手,不仅要进行以上方面的集训,还要突击训练并提升她的身体素质。 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这些庄灿都明白。 但她从决定的那一刻起,就不会再犹豫。 “我想好了。” “那,你还需要时间准备一下吗?” “不用,随时可以出发。” “那我通知程警官,让他派人去接你。你家里那边也需要保密,我们商量一下,会想个办法让你顺理成章地‘离开’北城。” “好。” 陈家万沉默些许,再次开口,“庄灿,万叔仅代表我自己,向你致敬。” 作者有话说: 即将开启——港城篇!第100章 港城的夜篇 “一年后, 港城” 伴随着计时员口中的倒计时,“叮咚——”一声,裁判高举女孩的臂膀, 比赛在场下观众沸腾的掌声中结束。 女孩留着一头利落的中短发——将将到脖子那里,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紧黏在鬓角, 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 炯炯有神。 她穿着一件奶白色的吊带背心, 一条黑色紧身裤, 脚踩一双黑色中筒皮靴,身型看似清瘦,可向上举起的小臂却能清晰看到明显的肌肉,她的整个身材非常有型, 整体的肌肉线条也十分漂亮。 女孩站在圆形围绳擂台中央,被裁判高举着臂膀,向观众致意的时候, 她用牙齿一边咬开另一只手上缠着的护手布, 顺便擦了擦嘴角的血,一边朝着坐在前排的“财神爷”抛了个媚眼。 这里并不是正规的拳击比赛,打的都是裸拳, 也不需要拳套之类的装备, 因此危险系数也直线上升, 但是这样,也能更加刺激客人的感官,说是拳赛, 其实只要站上这个台子, 大部分都会变成综合格斗。 庄灿打了五个回合, 赢了三个回合,轻轻松松。 输的那两个回合是故意让对方的。 她是拳场的人,而她的对手是外来踢馆的,由一个韩国人带着,那女孩也是个韩国人,庄灿和好多个国家的人都交过手,“你好”都学了七八个版本了,在她心里,韩国来的都是战五渣,最厉害的是泰国人,最阴险的是日本人。 当然啦,这纯粹是她自己的看法。 比赛结束,庄灿跳下拳台,打得轻松不代表不会受伤,庄灿这会儿胳膊后背还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吴德宗走上前,递给她一块热毛巾,他按了下她的肩膀,“辛苦你了,小也。” “疼疼疼欸!”庄灿赶紧把热毛巾敷在肩上,她在这里的名字叫林也,当初陈辉给小芙取的,她也不知道陈辉取这名字有什么含义。 “辉叔折了,以后我就只能靠您,当然得为您卖命啦。” 庄灿第10086次对着宗叔表忠心。 吴德宗笑了笑:“不错,好好替我做事,我不会亏待你。” 二人对视一眼。 其实吴德宗一直知道,陈辉当初把她安排到拳场的真正目的。 想利用她挣钱是一方面,陈辉真正的目的,是想让这女人暗中接近他,最终帮他把拳场从自己手中夺走。 吴德宗和陈辉都是康政道的亲信,可康政道却把最重要的“产业”交给了吴德宗来打理,让他给吴德宗做副手,这让陈辉心中一直不服。 当初他把沈芙从兰花社偷偷带出来,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为她伪造了逃跑的假象,陈辉把沈芙带出来以后,便立刻给她做了个新身份,把她安排进了拳场。 可惜,最后他竟然因为靳舒宁折了。 庄灿眨眨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吴德宗,故意把肩膀往他眼底戳。 她撇着身子给他看,那上面是好大一片乌青,“宗叔你看嘛,我这还不叫好好做事呀?疼都疼死啦。” 吴德宗扫了一眼,招手喊了个人过来,“带她去上药。” 庄灿和秦墨来到后台。 秦墨也是拳场的人,听说她是从小就卖身给拳场的。 庄灿直接把背心脱了下来,趴在床上躺好。 上半身只剩了一件纯白色的胸罩。 从后面看,背上只有一条细细的带子。 庄灿的背很好看,就是这后面一块一块的淤青实在让人心疼。 竟然还有伤疤,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她摸了摸,“这是怎么弄的?” “烧的。”庄灿漫不经心。 秦墨给她上药的时候,顺便给她把这处伤疤也仔细涂了点药。 “以前不觉得你这么厉害,这一年你的变化可真大。” 庄灿闭嘴没回复,不说不错。 秦墨叹了口气,又道:“我要是你,当初跑了就不会再回来,在外面随便骗个男人把自己嫁了,不比现在的日子强多了?” 庄灿想到了什么,双手趴在床上,侧着脑袋把脸枕在上面。 她嗤了一声说:“男人哪有那么好骗啊。” “你还别说,真就那么好骗,宏福来的蒋老板知道不,次次买我赢的那个小开,至今都给我花了这个数了。” 说着,在庄灿的眼皮子底下摆了个七。 庄灿撇撇嘴,“我听说她老婆是个母夜叉,小心她上门挠花你脸哦。” 秦墨扑哧一笑,“她也得打得过我才行。” 而且这里都是会员制的,一般人根本进不来。 庄灿走了会儿神,想到了一个人。 “说真的,你这么好的条件,真的应该去骗骗。” 庄灿闭着眼说:“你怎么知道我没骗过……” “你骗过?谁呀?”秦墨想了想,“难道是那个东南亚来的橡胶大亨?” 想起那人,秦墨就想笑,别人求爱都是撒钱,土一点的话要不就是送花,那位倒好,直接给小也拉来了一车椰子。 竟然送了一车椰子! 据说他有一座海岛,那些椰子都产自他自己的海岛。 “骗过啊。”庄灿懒懒地说,“不过不太好骗,命都豁出去了,也没有把他的心骗过来……” “什么时候的事!”她竟然不知道。 果然有钱人都把她们当玩物。 庄灿没再回复她,好像睡着了。 其实她只是不想再说话了。 她今天说了太多不该说的,需要反省。 秦墨给她擦完药,又看了看她那道疤。 “你先等会儿。”她想起来自己有个祛疤的药膏挺管用的,于是跑出去给她拿。 庄灿闭着眼睛,枕着胳膊等着她。 后背刚刚抹了药,丝丝凉凉的。 房门被轻轻推开,有个男人驻足在门口。 康瑞霖停下脚步,眯眼看着趴在床上的女孩。 他承认,这一刻,他被这女人的身材迷住了。 光洁的脊背,白皙无暇,又伤痕累累。 充满野性,又充满欲望。 像是艺术品。 这时,秦墨拿着药膏回来。 她看到康瑞霖时吓了一跳,“少爷”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康瑞霖便把食指竖在了唇前。 轻轻嘘了一声。 他伸出手。 秦墨咽了咽口水,把药膏慢吞吞地放到了少爷手上。 今天是刮了哪门子的风?少爷从来只去男拳场,从不来这边的。 康瑞霖拿过药膏走了进去。 这女人好像睡着了,后背轻微规律地起伏着。 很薄的背,很漂亮的蝴蝶骨。 他挤出一点药膏,抹在指尖。 指尖刚一触碰到她的肌肤。 庄灿唰地睁开眼,她立刻察觉不对,一把扯过床头的背心,捂着胸口转过身来。 整个过程电光火石,不过一秒,很迅速。 “你是谁?” “不认识我?” 康瑞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眼睛也很漂亮。 庄灿刚才是真睡着了,主要因为她是连打两场,就真的很累,现在脑子都是懵的。 这会儿才突然清醒过来。 她在心里靠了一声,她竟然没把康瑞霖认出来! 庄灿的脑海里,迅速掠过康瑞霖的个人档案。 他是康政道的小儿子,而且他就是云歌传说中的小老板。 从来没有露过面的他,最近一段时间才在男拳赛场上偶尔现身。 庄灿只见过他的照片,从未见过他本人,今天是第一次。 她立刻改口,“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能,但这里好像是女更衣室。” 庄灿看了眼他手中的药膏。 康瑞霖问:“还涂么?” “不用了,谢谢。我想把衣服穿好。” 康瑞霖放下药膏,目光扫过她紧捂着的胸口,然后背过身去。 庄灿也背过身,立刻把背心穿好。 她穿衣服的时候,康瑞霖在背后道:“你刚刚的比赛我看了。” 那位韩国老板是他一位好友,他是给了好友几分面子,陪着一起来的。 实际上,他对花拳绣腿从不感兴趣。 但这一次,他却给了特别的评价—— “很美。” 用美这个词形容。 庄灿把衣服穿好,她回过头,很快接话,“当然,钞票当然是美的。” 毕竟这一场的门票就是比不小的数目,这还没算其它方面的收入。 康瑞霖眯了眯眼,觉得她很有趣。 庄灿自然也看出了他的意思。 她瞬间有了一个想法,不过这个想法需要向上面汇报,她不能擅自行动。 但……每次都是美人计,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而且,她之前的美人计也不是什么成功经验。 所以此刻,只能先以不变应万变。 她有种直觉,觉得这个男人一定是想和她发生点什么。 就算她愿意用美人计,也绝不会跟他假戏真做,所以她的脑海里在激烈地想着对策。 岂料康瑞霖却站起了身,他看着她的脸,淡淡一笑,“走了,你多休息。” 庄灿松了口气,目送他离开,“少爷慢走。” 康瑞霖走出房间没几步,便把刚刚碰过她后背的手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他闭上眼,觉得这味道直抵他心。 手下上前,跟在他身边禀报,“少爷,靳总到了,在会议室等您。” 康瑞霖立刻赶往会议室。 靳朝安一身黑衣,站在窗前,指尖夹着根烟。 他在眺望窗外。 他的身后坐着个女孩,胳膊懒洋洋地撑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此刻正歪头盯着他。 女孩看他的眼神,既迷恋又有几分崇拜。 会议室的门推开,康瑞霖走了进来。 靳朝安微微侧身,女孩立刻回头,喊了声,“哥!” 康瑞霖走过去,按了下她的头。 随后和靳朝安一起落座。 康可馨问:“哥,你干什么去了,让我们等你这么久。” “随便逛逛。”康瑞霖看向靳朝安,“带来了?” 靳朝安掸了下烟灰,随后从西服里掏出一只u盘,按在桌子上,用两根手指推了过去。 康瑞霖接过,他没看,而是直接收好。 “哈恩博士果然厉害,我们团队耗时几年都没有攻克的难题,哈恩博士只用了半个月就彻底解决了。” 他对靳朝安笑道:“要不要一起去参观一下我们的‘伟大成果’?” 经过哈恩博士改进后的药物,威力更强,而且短时间内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副作用。 但是这个时间已经足够收回成本。 康可馨不懂他们说的这些,她只知道靳朝安刚从Y国回来,他很累,现在应该回去休息。 他身体又不好,天天在Y国港城两边跑,她很心疼的。 “哥,改天好嘛,朝安哥哥很累的,人家才刚下飞机……” 康瑞霖看了自己这不争气的妹妹一眼,故意在靳朝安面前说:“你天天这么上赶着关心人家,你瞧人家搭理你吗?” 果然,靳朝安在一旁兀自抽着烟,像块冰雕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哥!”康可馨撅着嘴,不满她哥拿她找乐,康瑞霖连连摆手,“好了好了,我可不管你们,你们想去哪‘休息’就去哪‘休息’,我正好也有点别的事,先走了。” “你去哪呀?” 康瑞霖没搭理她,和靳朝安打了个招呼,便往外走。 康可馨心下好奇,偷偷跟了出去,看着她哥往女拳赛场那边走。 她追上去,在背后偷袭了他一下,实际康瑞霖早就发现她了。 “哥,你不是不喜欢看女人打架么?” 康瑞霖淡淡“嗯”了声,边走边说:“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 “什么?” 愣神儿的功夫,她哥已经走远了。 康可馨反应过来,妈呀,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她哥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这时靳朝安也已经走了过来。 出口在楼上,他一手夹着烟,一脸淡漠地往楼上走。 康可馨赶紧追到他身边,站在靠在扶手的一侧,一边上楼一边说:“朝安哥哥,你陪我去女拳赛场那边看看嘛,就看一眼,我哥从没看过女人比赛,他向来对女人不感兴趣!这次这么主动,一定大有问题,说不定他是看上哪个女人了,走嘛走嘛,我哥从小到大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就以前身边养了个舞女,还从来只让人家跳舞,小手都不给人家拉,哈,我真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让我哥动了心欸!” 可任凭康可馨说得火热朝天,靳朝安却一点回应都没。 真的很冷淡。 他吸了口烟,埋着头,往头顶暗无天日的出口走。 被康可馨叽叽喳喳的声音扰得烦了,只甩了四个字,“不感兴趣。” 不知怎么,听到他这么说,康可馨不仅没生气,反而有点小开心。 都知道女拳赛场那边美女如云,去看比赛的男人,大多都是别有目的…… 可是他竟然对那些女人不感兴趣~ “你等?????等我呀。”康可馨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回过神儿来,快步追了上去。 在一个拐弯处,有个女人从楼道里风风火火地冲出来,往下面跑,撞了她的胳膊一下。 女人说了声抱歉,像个兔子似的没影儿了。 走在前面的靳朝安突然停下脚步。 他回过头。 康可馨朝他撇撇嘴,“还好啦,不疼。” 靳朝安向她后面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康可馨揉着酸疼的肩膀,快步走到他身边,“走吧~”第101章 港城的夜篇 庄灿和李飞见了一面。 李飞是北省公安派来港城专门协助办案的。 上面把他派到了拳场卧底, 和庄灿有个照应。 因他不是港城本地人,脸很生,相对来说也比较安全。 当然, 这也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 他现在在男子拳赛那边当打杂小弟,一般情况和庄灿不会轻易见面。 除非有重要情报需要接头。 庄灿把自己遇到康瑞霖的事情和他说了一下。 以防身份暴露,同时也是为了给她的人身安全上份双保险, 庄灿收集到的大多数情报都是通过李飞传递给那边的。 不是紧急情况, 她不会贸然和警方联系。 两个人在练功房后面放道具的杂物间的碰头。 “我觉得宗叔一直都在防着我, 陈辉都被枪毙了, 他还是不信任我,与其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不如给自己多找几条出路。” 庄灿一边压腿一边说:“我可以接近康瑞霖。” 她把脸贴在小腿上,歪过头, 看着李飞,对他眨了眨眼,“他对我有意思。” “不行!”没想到李飞反应这么激烈, “我、我不同意!” “你凭什么不同意?”庄灿直起身, 换了条腿,“我是要你去和那边报备一下,不是问你同不同意。” “我的意思是……就是那边也不会同意……万叔更不会同意!” “这么久都没有什么实质进展, 我们到现在都没摸清在地下秘密输送禁药的完整链条, 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了。” 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 男子拳赛那边接二连三地诞生“明日之星”,但是之前频繁发生的“拳手暴毙事件”却一次没再发生过,线索实际已经断了很久。 庄灿不等他回复, 看了看表, 收起腿, 准备走了。 但其实她并没有做好决定,她知道李飞会向那边汇报的,在指令没下来前,她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记得说哦。”庄灿临走时,还回头警告他一下。 …… 转天比赛,康瑞霖果然又来了。 宗叔陪着少爷坐在第一排,第一场就是庄灿上场。 不过今天庄灿比较衰,连输三个回合,几乎都是没几秒就被ko。 对手是个“非洲脏辫”,体型……基本上是庄灿的三倍。 庄灿干干净净的就像一颗小白菜。 其实庄灿的拳击技术很烂,但她综合格斗的能力却很强,因为姿势灵活,出手利落,所以总是能够出其不意地ko对方。 但其实吧,她最强的……还是心眼儿。 “欺软怕硬”说的就是她。 要是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只有挨揍的份儿,庄灿压根不会拼命,随便装两下样子,让拳场输得没那么丢人就好了。 保命要紧。 宗叔很了解她,她在场上耍什么鬼心思他都能一眼看穿。 其实庄灿最近的战绩一直不错,今天买她赢的人实际并不少。 这时观众席上都发出了嘘声,宗叔冷着个脸,脸色一秒比一秒难看。 就在这时,康瑞霖却站了起来,给庄灿鼓了鼓掌。 有少爷站台,宗叔就是想罚她,自然也不敢了。 最后只去后台,口头教育她两句。 庄灿还委屈,她脚腕其实也受伤了,到现在还沾不了地。 “再有下次,打断你腿。”宗叔话音刚落,这时,突然有人敲门进来,给庄灿送来了一大束红玫瑰。 庄灿哇哦一声,“好土。” 宗叔瞥她一眼,问那人,“谁送的?” “少爷。” 庄灿听了,朝宗叔耸了耸肩。 吴德宗倒是没想到,少爷真看上小也了。 庄灿看宗叔转身就走,她在他背后欠欠地喊,“别走呀宗叔,你还没骂完我呢!刚说到哪了——打断我腿?欸?腿后面是什么?” 秦墨拽了拽她,“行了,你想把宗叔气死?” 她抱肩看着这束红玫瑰,又笑了,“别以为有少爷给你撑腰你就肆无忌惮了,我劝你呀,还是老实点吧。” 就庄灿今天表现得这么明显,没被客人投诉打假拳就不错了。 “没想到从不对女人动心的少爷会喜欢我们小也这一款。”秦墨回头问她,“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九十九支红玫瑰呀?” 庄灿看着那一大捧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拿着药膏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康瑞霖的手下回来,同时又把那捧玫瑰花带了回来。 被退回了,没送出去。 “林小姐说,她没能赢下比赛,受之有愧。” 康瑞霖勾唇一笑,伸手取出一支,走向了后台。 庄灿不在。 他拦了个人,对方恭敬地告诉他——“瞧着小也往拳场那边去了。” 又回拳场了? 康瑞霖转着手中的红玫瑰,抬脚又返回了拳场。 庄灿此刻正坐在拳台中央,曲着一条腿,低头给自己的脚腕抹药。 人群散尽,空旷的场地,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那里。 头顶昏暗的光打在她的背上。 好奇怪,这一刻,这女人给他的感觉又不一样了。 之前的她,充满野性。 而此刻的她,看起来却很脆弱。 玫瑰根茎的刺不小心扎破了他的手指。 他收回痴望的目光,揉了揉酸胀的胸口,低头望着手指尖的那一滴血。 …… 康可馨拉着靳朝安的胳膊来到女子拳场。 两个人已经到了门口。 靳朝安敛了下眉,把胳膊收回。 他很讨厌别人碰他身体。 康可馨立刻比了个拜托的手势,表示自己错了。 她指了指里面,悄悄地说:“我哥就在里面和女人幽会,有人看到他拿着玫瑰花进来了,他总拿咱们找乐,这次咱们要不要进去给他捣捣乱,当作报仇?” …… 庄灿发现身侧有道目光在看她。 她回过头,看向门口,果然有人站在那里。 “少爷?” 康瑞霖走过去,抬脚迈上拳台,走到她身边时,弯了下腰。 把手里的那支玫瑰放在她脚边。 顺便看了眼她的脚腕,上面已经擦了褐色的药水。 他直起身,目光俯视着她,“怎么在这里上药?” “我这个人从哪里跌倒,就喜欢从哪里站起来。” 说完,庄灿双手向后,用力一撑,真的站了起来。 康瑞霖看着她用受伤的脚撑在地上,想起比赛结束时她几乎是瘸着腿被扶走的。 “还能走?” “能呀。”庄灿状作轻松,“再跟你打一场都不是问题。” “那就再来一场。” 庄灿挑了下眉,露出一副“看不起”的表情,“少爷,就您这金枝玉叶的身子,能行么?” “怎么,还怕我赖上你?”康瑞霖笑了笑,“放心,把我打残也不用你负责。” …… 靳朝安看了紧闭的大门一眼,“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的事情?” 他甚至不等康可馨的回复,扭头就走。 康可馨急得又要伸手,刚要碰到他的胳膊就立刻缩了回来,她不敢再拉他胳膊了。 而且刚刚她只是拉的他的左臂……他的右臂她更是不敢碰…… 据说他的右臂是个假的,谁也不能碰,这是他的秘密,曾经有个女人不知死活地贴到他身边,碰到了那只胳膊,转天就被剁了手。 虽然康可馨一直都觉得这是他哥吓唬她的,但她也确实被吓到了,至今都不敢去碰他的那只胳膊。 而且她平时也有留意到,朝安哥哥的那只右臂,确实好像从来都没有动过…… 靳朝安走路很快,他穿着一身黑衣——每天都是如此,一头冷硬的板寸,明明是清秀的五官,却总透着一股刚毅和冷血。 康可馨总是想,他曾经是什么样子的?还是说他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语气也是冷冰冰的,从没对任何一个人笑过或者温柔过。 她几乎想象不出他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康可馨想,也许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他就是这样的性格而已,这样想着,她好受了一点,又快步追了上去。 她只好拿出杀手锏。 “朝安哥哥,你就看在我一直在照顾Edison的面子上,不要生我气了嘛,我也是想逗你开心呀……谁让我哥总是欺负你……” 康可馨紧张兮兮地看着他,她知道自己每次这么一说,朝安哥哥都会原谅她的。 因为他真的很爱Edison。 Edison虽然是她老爸的私生子,但是她却一点都不讨厌这个小孩,甚至一直把他当作亲弟弟。 因为她太心疼Edison了,从很小的时候就每天哭着找妈妈,可惜他的妈妈很久很久才会过来看他一次。 康可馨也不讨厌他妈妈?????,每次见到她,还会喊她一声小妈。 可惜,听说小妈已经死了。 于是她就更加心疼Edison,对Edison更像亲弟弟一般的疼爱。 她的小妈就是朝安哥哥的亲姐姐。 果然,靳朝安听到Edison的名字后,停下了脚步。 康可馨立刻绕到他面前,再次做出一个“拜托拜托”的手势,“明天我把Edison偷偷带出来陪你玩,好不好?你就陪我进去看看呗,要不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看一眼,就一眼,我不去捣乱,我真的很好奇……” …… 庄灿被康瑞霖按在地上。 双手都被他紧紧束缚着。 庄灿挣扎无果,靠了一声。 “扮猪吃老虎?” “你以为?” 康瑞霖喘息着一笑,两个人都是大汗淋漓。 庄灿:“放开我。” “输了要接受惩罚。” 康瑞霖说完,便低头亲了她一口。 不过庄灿迅速把头扭开了,他没亲到。 可就在庄灿扭过头的一瞬间,她看到敞开的大门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庄灿看到那个影子,恍惚了一瞬,突然间,她全身发力,将康瑞霖从她身上一脚顶开,她疯了似的爬起来,冲向门外,朝着那个影子追了出去。 她刚刚是故意钓他,所以一直收着力。 这会儿康瑞霖倒在地上,也被她突然的一下打懵了。 庄灿冲出来的时候,在大门口,又撞了一下康可馨的肩。 不过这次她连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便疯狂地跑了出去。 康可馨根本来不及反应,她脑子里也嗡嗡的,还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她悄悄地推开门,和朝安哥哥才往里迈了一步。 正好看到她哥无耻地把一个女孩“壁咚”在地上。 可就在那个女孩扭过头的一瞬间,朝安哥哥的人影便突然不见了。 …… 庄灿跑到大街上。 她焦急地四下环望,泪水不知不觉泅满了眼眶。 是他,真的是他!她看见他了! 虽然只有一眼,但他的身影早已是刻在她心中的极致,哪怕挫骨扬灰她也能认出。 她绝对绝对不会认错。 庄灿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到目前为止,她试过的最疼,或许是心脏像被一双手狠狠抓死,慢慢的就要不跳了,大夏天的冻得发抖,呼吸困难,手脚发麻,僵化无力,动弹不了,好像再一秒就要死掉。 没人知道她当初决定接下任务的那一刻,其实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她当时抱着一丝希望,觉得他妈妈还在康政道手中,早晚有一天,她会在港城重新遇到他。 她决定接近康瑞霖,其实也存着另一份私心。 她想要通过他来找到他妈妈的线索,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帮他把妈妈救出来。 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他。 可他真的出现了,她却悲喜交加。 …… 庄灿喘着喘着,逐渐清醒过来。 不,她不应该跑出来的。 她现在早已庄不是庄灿,她是林也。 是绝不能带任何私人感情的林也。 庄灿低垂着头,迅速整理好心情,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过了身。 …… 靳朝安倚在大树后面。 垂在身侧的左手激动地攥成了拳头。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康可馨的来电。 靳朝安关了机,而后摸出烟盒,弹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 他只用一只手点烟,打火的时候,整只手都在颤抖。 点了很久,直到冷汗涔涔,才把嘴角的烟点燃。 霓虹闪烁的街头,他抽着烟,逆着人流,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作者有话说: 本来这章计划还有2000字,断在一个正式相遇,非常燃的地方。然而,今天一早就挨了领导一通骂,忙忙活活地干了一天活,一整天都一肚子气!啊!气死我了!只能更这点了,明天一定会遇到(如果明天领导不骂我)第102章 港城的夜篇 三天后, 彭晋把“林也”的调查报告递给靳朝安。 靳朝安坐在车里,一页页地翻看。 彭晋道:“是陈辉带来的人,应该就是庄灿小姐的妹妹, 沈芙。” 靳朝安盯着报告上那个短发女人的一寸照片,脑海里闪过她被康瑞霖压在身下的样子。 他轻微地咳了两声,找彭晋要来药盒, 倒出两粒药片放在嘴里嚼了嚼。 他把报告放在一边, 并没发表什么意见。 这时, 打扮得可可爱爱的康可馨突然出现在车外, 正在笑眯眯地敲他的车窗。 靳朝安面无表情地把车窗按下。 “Suprise~我又来啦,惊喜吗?” 康可馨昨晚在她老爸的书房里偷听到,今晚会有一场极私密的拳王级别的pk赛,她想这么精彩的比赛, 朝安哥哥一定会去看的,所以特地在地下车库里等着他。 拳场的入口就在酒吧的地下车库,十分隐蔽, 门口有人拿着磁性探测器安检, 即使是会员,也要检查合格才能入内。 康可馨前几次都是跟着她哥或者朝安哥哥一起进去的,这次没有他们两个人带着, 她竟然没进去。 不过好在她等到了朝安哥哥。 靳朝安推门下车, 自顾往前走, 康可馨像个小尾巴一样追在他后面。 “朝安哥哥,上次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她也没想到,她哥会在里面和女人干那种事。 一定是画面太“辣眼睛”, 把朝安哥哥“辣”跑了。 本来他就不爱凑热闹, 都怪她,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非要逼着朝安哥哥和她一起,结果好了吧,这几天他都没有理过她。 虽然以前他也不怎么理…… 康可馨在他身后话唠个不停,靳朝安一句都没有听。 经过重重安检,进了赛场。 此刻场上已经坐满了观众。 有专人立刻上前,引领他们到了前排贵宾席落座。 康可馨左右张望,“我哥了?” 靳朝安并未回复,他翘起腿,翻看今天的选手名册。 “奥我知道啦,你等我啊朝安哥哥~”康可馨自言自语了一通,悄悄地溜出了赛场。 此刻,康瑞霖正在女子练功房,对着庄灿郑重道歉。 “上次是我唐突了,吓到了你,我给你道歉,你可以提任何条件,我都满足你,如何?” 庄灿正在练沙袋,她像是带着杀气,每一次拳都邦邦的,康瑞霖觉得她应该是把沙袋当成了他。 不免又觉得有些好笑。 庄灿停下来,背心都湿透了,护手布都打得掉了下来,她喘着粗气来到边上,拎起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往下灌。 她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沙袋。 康瑞霖学她的样子指了指自己,“让我打?” 庄灿比了个“一”。 康瑞霖:“一百下?” 庄灿摇了摇手指。 康瑞霖眉心抽搐:“一千下?” 庄灿又摇了摇手指。 康瑞霖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一万下就过分了哦。” 庄灿刚要开口,门缝外便传来了“扑哧一笑。” 康瑞霖一听这声音,立刻喝道:“出来!” 于是庄灿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一个打扮得像cosplay似的女孩推开了门,乖乖地低着头走了进来。 有个犯了错误被家长抓个正着的小学生。 说实话,要是再早两年,庄灿肯定会觉得这小姑娘挺可爱的,搞不好当场就得上手rua一把。 现在她只觉得“阿西八”。 可是,当这女孩抬起头的一瞬间,庄灿看清了她的那张脸,她脑海里迅速闪过那一天她在拳场门口看到的画面。 是她。 当时站在靳朝安身边的女孩就是她。 庄灿捏着矿泉水瓶的手却不自觉地紧了紧。 康瑞霖皱着眉头看着康可馨,“你笑什么?” 庄灿又看向康瑞霖,难道他不应该先问“你是谁?”“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吗?” 康可馨忍笑道:“我在笑你笨啊,人家姐姐指的‘一’明明是‘一小时’,你却怎么都猜不到,好笨哦!” 康瑞霖看向庄灿,庄灿朝他耸了下肩。 很明显的意思——确实如此。 康可馨紧接着又道:“有你这样的哥哥我都嫌丢人欸。” 庄灿又看了她一眼,所以她是康瑞霖的妹妹? 靳朝安出现在康家的地盘,又和康家人出现在一起,所以,他现在是和康政道联手了? “姐姐,你快要把瓶子捏爆啦……”康可馨可可爱爱地提醒她,庄灿瞬间回神儿,把瓶子往身侧的垃圾桶里一抛。 “你好呀,我叫康可馨,是这个大笨蛋的妹妹,你可以叫我可馨,也可以叫我Kassa。” 康可馨一边朝她伸手,另一只手还比画了一个遮住嘴的手势,悄悄地对她说:“偷偷告诉你,我哥哥虽然笨了点,但是对待感情很认真哦,他从不轻易追女孩子,你是第一个……” 话没说完,直接被康瑞霖拽着领子拎了出去。 “欸欸欸,还有最后一句话!”康可馨扒着门缝,朝庄灿喊道:“我哥的初吻还在呢!” 康瑞霖直接给了门一脚。 庄灿实在没忍住,正笑着,门缝又开了。 “哦对了……”?????康可馨又探进头来,不过这次是对着康瑞霖说,“那边马上就要开始了,朝安哥哥等你很久了,快一点哦。” 庄灿呼吸一滞。 康瑞霖终于把这个烦人精赶走,他深呼一口气,回过头来,“我……” “我接受你的道歉。” 啊?康瑞霖没想到她就这么答应了。 可庄灿紧接着又问,“但是你刚刚说的话还作数么?” “什么?” “你说我可以随便提条件,你都满足我。” “当然。”康瑞霖好奇她会提什么。 “今晚的A区赛,我想去看看,你能带我进场吗?从来没去过,好奇。” A区赛,是整个拳场秘级最高的赛事,就连对工作人员的筛选都很严格,像李飞那种打杂小弟根本进不去,因为来的客人非富即贵,身份要绝对保密。 可以说,A区赛才是真正的豪赌盛宴,今晚的参赛选手都是重炮手,可以想象场面将会多么暴力血腥。 康瑞霖:“可以。” 庄灿刚要说好。 康瑞霖又道:“但你要伴成我的女人。” 庄灿给了他一个问号。 “不然进不去。” “妹妹不行吗?” 康瑞霖一笑,“妹妹不行。” “康可馨怎么进去的?” “她是别人的女伴。” 庄灿心梗了一下。 “如何?” “随你。” …… 康可馨坐在座位上,正低着头拿着工作人员发的电子设备看赔率,不过她觉得很无聊,因为她根本看不懂,她只是想一会儿借此来问朝安哥哥问题,和他多找点话题。 康瑞霖走过来,身后跟着庄灿。 工作人员把他引领到最正中的位置,康瑞霖微一侧身,让庄灿坐。 正好坐在旁边的康可馨抬起头。 她看到庄灿,惊喜道:“姐姐?你来了?” 庄灿朝她点了下头,她又向她四周多看了几眼。 没有发现靳朝安。 实际上,从刚刚入场开始,每往前走一步,她的心脏都在狂跳。 怕下一个抬头就会遇到他,又怕一个不经意的擦身就会错过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遇到,还是不希望遇到。 遇到了,那她心里的猜测就会成了真,他果然变成了她的敌人…… 可若不希望,那她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庄灿想,如果真的遇到,那他是否能够一眼将她认出? 哦,对了,他肯定认出了。 不然,那天在拳场,他为什么要躲…… 庄灿又想,就算认出,她也不怕,因为她还可以是沈芙。 可是,他又怎么可能不会认出? 他们早已成为了彼此身体里的一部分,甚至无需靠近,只要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就像他化成灰她也能将他一眼认出一样,她相信,他必定也是如此。 这一刻,庄灿竟然有些后悔了。 她不该什么规划都没有,也不该没有事先向那边汇报,把他出现在港城的消息告诉那边,她应该听从上面的指令,而不是头脑一热贸然行动。 她不该再执着于自己的直觉。 可她的直觉又不断蛊惑着她,让她坚信,他绝对不会真的成为她的敌人…… 她应该立刻走的,可是她的双腿像是定住了一般,她如何迈,也迈不开脚步。 康瑞霖扫了康可馨隔壁的座位一眼,他问道:“他呢?” “去卫生间了。”康可馨看了看手表,朝安哥哥已经走了十分钟了,该回来了。 “今天是有什么特别节目吗?”康可馨又抱怨道,“刚刚有人过来没收了我的手机,还反复检查了我好几遍,好严格——哎呦!” “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不许再来。”康瑞霖敲了下她的脑门,随后和庄灿坐好。 康可馨揉着额头,好生气,她决定不理他了。 她歪过头和庄灿说话,“姐姐你什么时候比赛呀?我去给你捧场。” 庄灿收回环顾四周的目光,“什么?”刚刚康可馨在唠唠叨叨什么,她根本没听。 康可馨又说了一遍。 康瑞霖看着庄灿,笑了笑,“怎么感觉你像是第一次来看拳赛?你可也是站在那里的——” 他指了指万众瞩目下的擂台。 刚刚她在四处张望的时候,康瑞霖就一直在盯着她。 觉得她好像是第一次来看拳赛,对哪个角落都充满好奇。 可眼神,又不太像是好奇的眼神。 倒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庄灿目视前方道:“第一次坐在观众席的位置看台上,原来是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庄灿实话实说,“像主人在欣赏笼子里的宠物打架。” 庄灿说完这句,嘴角轻微一挑,发出一声很轻很轻的嗤笑。 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可康瑞霖听到,他愣了两秒,随即向她靠了过去。 庄灿察觉到他突然靠近,一扭头,他的脸已经近在眼前。 鼻尖差点碰到她的鼻尖。 庄灿冷静道:“干什么?” “要不要试着讨好我,让我把你从笼子里解救出来?” 庄灿推了他一把,把他从身边推开。 她极淡定地说:“出来做什么?出了虎穴,又入狼窝?” 康瑞霖哈哈大笑,“你真的很有意思。” 要知道,多少女人为了他这一句话,而挤破脑袋地想要讨好他。 庄灿白了他一眼,“你也是。”真有意思。 话音刚落,庄灿便唰地扭过了头。 奇怪,她刚刚好像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目光。 可回过头来,却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康瑞霖也扭头看了看。 “没什么。”庄灿回过头继续看比赛。 …… 靳朝安躲在柱子后面,一只手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 刚刚闪的速度太过用力,后背不小心撞在了墙壁上。 他好恼,也好恨。 恨自己为什么只看了她一眼,原本心如死灰的心,又疯了似的,叫嚣着,迫不及待地要冲出胸膛。 他仰面倚在冰冷的柱壁上,从怀里掏出药盒,吞了三倍的药,过了好久,才让狂跳不止的心脏平复下来。 随后他戴上了口罩,从侧门入场。 靳朝安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掀开桌板,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上面。 他戴上眼镜和耳机,打开电脑,那上面是数据分析,记录着选手的心率、脑电波、出拳速度等等。 作为样本的选手,身体里都植入了高科技芯片。 靳朝安的左手放在键盘上,他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去看前排的影子,他闭眼平静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时,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 …… 康可馨左等右等不见朝安哥哥回来,最后她实在坐不住了。 “哎呀,朝安哥哥不会迷路了吧?都怪你们非要没收手机,我去找找他……” 结果康可馨这一去,到比赛结束也没有再回来。 同样,庄灿直到比赛散场,也没有看到靳朝安。 见她要走,康瑞霖起身,“我送你。” “不用,公寓很近。”庄灿说完就走了,她看起来不是很开心,整场比赛看下来,场面无论多么火爆刺激,她好像也没有很兴奋。 康瑞霖正好有事,就没再追她。 …… 靳朝安拿回手机,开机以后,看到延悦的来电。 他给延悦回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延悦开心地说:“三哥我们晚上一起出去吃火锅吧,今天延良过生日。” “好,你们决定。” “彭晋已经把车开上来了,我们正在外面等您,我去门口接您。” 靳朝安合上手机,看到康瑞霖走过来。 “怎么坐这儿了?” “安静。” 康瑞霖点了两下笔记本,“怎样?” “明天出报告。” 靳朝安合上笔记本,转身就走。 “等一下。”康瑞霖在后面喊他。 靳朝安微微侧过头,等他继续。 康瑞霖笑着迈了两步台阶,来到他面前,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实话,我爸真的很看重你,他不仅选择和你合作,还想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你,你怎么看?” “不太合适。” “确实,你配不上我妹妹。” “我已婚。” 康瑞霖哦了一声,“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可是你老婆不是都死了吗?” 他说完,靳朝安拾起的步子便顿了下。 他转过身,缓缓地扫了他一眼。 眼神像是大风刮过。 “抱歉。”康瑞霖也觉出了冷,但他的抱歉,却丝毫没有一点为自己刚刚的调侃感到歉意的样子。 …… 延悦在出口等了半天,终于看到三哥的身影,她立刻朝他挥了挥手,“三哥,这里这里!” 延悦的手里还提着个小蛋糕。 可就在这时,延悦突然看到了一个短发女孩,她戴着耳机,正低着头往外走。 “灿灿……”延悦不知不觉地脱口而出,手里的蛋糕也吧嗒一声摔在地上。 她傻了似的呆在原地,眼神紧紧盯着女孩的背影,脑海中灿灿的身影和这女孩的背影逐渐重合在一起。 没错,是灿灿,真的是灿灿! “灿灿!灿灿!”延悦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 可庄灿已经走远了,而且她戴着耳机,根本没有听到有人喊她。 靳朝安心口一紧,加快脚步,“延悦……延悦……” 正好彭晋过来,靳朝安指了指前面,“把?????她给我弄回来。” 那小妮子跟脚底抹了油似的,跑得可真快。 前面走的那个也挺快。 …… 庄灿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她,她迅速加快脚步,闪进暗巷。 她平时为了抄近道,都会走这条没有路灯的小路。 虽然小路很黑,但她专门受过“盲打”的训练,那是一种更高级的玩法,双方选手的双眼都要被黑布蒙上,彼此在看不到对方的情况下对打,庄灿的“盲打”很厉害,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出名的。 所以越是黑暗的地方,对她来说越有优势。 延悦追到路口,突然发现人不见了,而且黑灯瞎火的,她看不清路,正犹豫着,双脚被人一把拽着,狠狠摔在地上,下一秒,又被迅速拖进了隔壁的暗巷。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对方的拳头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延悦根本招架不住,连说话的间隙都没有,只能下意识地反击,但是招招都落下风。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因为对方的攻势真的太猛了,延悦心想这绝对不可能是灿灿,灿灿的身手她是知道,灿灿根本打不过她。 延悦想到这儿,心下无比失望,一个不留神就被对方锁了喉。 她能感受到对方的拳头就要落下来,可就是这时,她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住手”。 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庄灿紧握的拳头猝然停在半空。 薄黑的夜色,看不清的两个人,静止之中,男人的咳嗽声像是被信号干扰了的电波,颤颤巍巍地拉扯着。 庄灿在前,靳朝安在后,维持着三米之远的距离,又似乎捕捉了呼吸,很近很近,又很远很远。 彭晋追了上来,他手里拿着手电,照向前面。 强烈的光束打过来的一瞬,庄灿偏了下头,用手遮住了脸。 就在这个时候,身下传来了延悦的一声惊呼—— “灿灿!!”第103章 港城的夜篇 庄灿松开延悦, 她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男人。 她极冷静地问,“谁是灿灿?” 延悦立刻爬起来, 她又跑到庄灿面前,恨不得抱着她的脸,仔细看个遍, “你——” 靳朝安沉声打断, “过来。” 延悦只好过去, 她揉着酸痛的胳膊, 只是走两步回一次头,目光依然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女孩。 真是像,太像了。 连声音也那么像。 庄灿依然定在原地,她捏着拳头, 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靳朝安。 “你们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靳朝安掩面咳嗽两声,他虚弱道:“对不起, 是我们认错了人。” 延悦急着插话, “可是三哥她真的……” “走吧。”靳朝安已经转过身,可延悦还不想走,彭晋便拽着她出了小巷。 庄灿没有再追上去。 随着他们的脚步声消失, 周身唯一的一点光亮也消失了。 她再次陷入到了一片昏暗。 可这一次, 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孤单。 反而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像是在她的心里热热闹闹地炸开了锅。 他出现了。 她确定了。 庄灿抬头望着头顶的月亮, 望着望着,竟然莫名其妙地笑出了声。 …… 车上。 靳朝安一个人坐在后面。 彭晋和延悦坐在前面。 三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很压抑。 延悦想, 三哥好像是生气了, 自打甩门上车就闭着眼一句话也不说, 只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彭晋也不敢擅自开车。 最后延悦实在憋不住了,她回过头,把脸挤在座椅的缝隙里,要哭了似的,“三……” “不是。”靳朝安冷声打断。 彭晋立刻接上三哥的话,给延悦解释,“你确实认错了人,她不是庄灿小姐,她是她的双胞胎妹妹,沈芙。” 延悦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怪不得长得这么像…… 原来她就是灿灿一直在找的妹妹。 太好了,她还活着呢!她不仅活着,而且真的好厉害…… 比灿灿可厉害多了! 虽然不是灿灿,延悦有点失望,但是听到是灿灿找了多年的妹妹,延悦又开心了。 她甚至忘了三哥还坐在后面,就迫不及待地跟彭晋说:“要是灿灿知道这个消息就好了,她一定会高兴坏了,可惜我们不能……” 彭晋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 延悦立刻闭上嘴。 可是已经晚了,她偷偷瞥了眼后视镜,看到了三哥痛苦的面容。 她知道,三哥一定是想灿灿了…… 到了火锅店。 延良已经在座位上望眼欲穿。 他赶紧起来迎三哥,延悦路过他身边时,又捅了捅她的胳膊,小声问她,“怎么来这么晚?” 延悦丧着一张脸,给三哥把椅子拉好,然后坐到了三哥对面。 也没搭理他。 延良一脸问号。 不是,怎么回事?今天到底是不是要给他过生日?怎么一个个地都垮着一张脸…… 而且三哥的表情…… 延良察觉出了什么,赶紧坐好,也不再敢随便说话。 选好锅,菜上来,谁也没有动筷子。 直到锅底咕噜咕噜地冒了泡。 靳朝安率先拿起筷子,“吃吧。” 三个人这才敢开动。 延良突然想起什么,看了延悦一眼,“说好送我的蛋糕呢?” “哎呀……”延悦刚刚夹起的鱼豆腐又掉进了碗里。 她才想起来!蛋糕被她给丢了…… “你没给我买吧?” “买了买了,真的买了,我发誓!” “哪呢?” “……” 对面两人热火朝天地吵着嘴。 彭晋却看向了三哥。 其实他一直在注意着,从刚刚开始,三哥就一直都在给他们煮菜。 熟了就给他们捞到碗里,自己都没动过筷子。 “三哥,您也吃点吧。” “不饿。” 靳朝安把刚煮熟的羊肉卷捞出来,给他们三个平均分了,然后拿起烟盒,“你们吃吧,我出去一下。” 三人同时望着三哥的背影。 “都怪你,把三哥气跑了吧。” “什么就怪我?明明是你……” …… 庄灿回来失眠了一夜。 转天,她没有去找李飞,而是直接用紧急电话卡联系了万叔。 万叔是她的第二紧急联系人,她跳过了程正钧。 庄灿实话实说,把靳朝安出现在拳场的消息告诉了万叔。 “而且他是和康瑞霖一起出现的,还有康瑞霖的妹妹,貌似和他也很亲近。” 所以客观上,庄灿有理由怀疑他现在已经和康家勾结在一起。 但是主观上,“我认为他可能……” 万叔打断她,“你虽然不是警方专业的卧底,但是却经过专业的培训,你该知道,在一件事情还没有完全了解它的情况时,绝不该带着个人主观的色彩去臆断,当然,我知道人的情感和理智很难剥离,尤其对你来说……但是万叔相信你可以做到的,不然你当初就不会勇敢地接下这个任务。” 陈家万见庄灿沉默,她顿了顿,“没有暴露身份吧?” 庄灿想说,在靳朝安面前,她根本没办法伪装,就算伪装得再好,他也一定能够认出她。 “没有。” “我们到现在都没查清他一年前到底去了哪儿,这一年里都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又会在这时突然出现。这样,我先去向上面汇报,在没查清他的具体目的之前,你先不要轻举妄动,有了指令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 庄灿挂了电话,躺回了床上。 其实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在想,拳场最近的事,会不会和他有关? 她只要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他出现在巷口时的模样。 可惜,那时天太黑了。 她只觉得他又瘦了,好像头发也剃成了板寸。 而且他的咳嗽好严重,为什么会这么严重,这一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庄灿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做了噩梦。 梦到靳朝安躺在病床上,吐了好多好多的血,医生护士挤在他身边,用心电除颤一下下地电击着他的胸腔,他睁大眼睛望着她,而这一次,她却没有视而不见,而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告诉他别怕,她会在一直在,一直在。 …… 靳朝安和康政道从茶室出来。 康公馆很大,两个人沿着花园散了散步,路过一座纯白色的古典建筑物时,停下脚步。 “进去看看?” 靳朝安抬头向顶楼的窗户扫了一眼,阳光有些刺激得他睁不开眼。 “不了。”他收回目光。 康政道背着手,继续闲闲地向前走。 “你放心,你妈妈在里面过得很好,只要我们合作顺利,我不会为难她。” 他笑笑,“打算什么时候把哈恩博士带过来?” “我必须要先见到实验室。”靳朝安走在他身侧,“我背叛了洪爷,万一你见到人后再把我踢出局,我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只有我的人真正进驻实验室,我才放心把他交出来,我这人,实在被人骗怕了,您多体谅体谅吧。” 康政道:“我说过,只要我先见到哈恩博士,就一定会让你的人进驻实验室,岂止是一个区区的实验室,等到病毒研发出来,成功实现了我们的伟大目标,届时?????整个世界都将是你我的。” “不让我先见到实验室,我是不会把人带过来。” 靳朝安停下脚步,看向他,“你不信任我?”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信任洪华生。” 提到洪华生,康政道就变了脸色,“他以为你是他派来我身边的间谍,假装投靠我再从我手里把实验室夺走,殊不知其实你已真心与我投诚。” “你是没问题的。为了你妈和Edison ,我想你也不敢再跟我玩一出碟中谍。我并非担心你,而是担心他,康洪老奸巨猾,并不一定会把真正的哈恩博士交给你做诱饵,我只有验证了真正是他本人,才能放心把基地的位置说出来。” “你难道没有验证么?”靳朝安反问他。 拳手身上的禁药,就是通过哈恩博士远程改进的。 短短时间内就能达到如此效果,也只有哈恩博士有这个能力做到。 本来这种药就是哈恩博士年轻时首创,后来他被康洪带走,康政道就逼着哈恩博士的几个学生继续研发这种药,只不过药是研发出来了,但是副作用却一大堆。 “只要我想把哈恩博士带出来,就一定能带。” 靳朝安不屑道:“你怀疑我的能力,又何必找我合作?” 康政道哈哈一笑,“我本人生性多疑不假,但最不会怀疑的,就是你的能力,这个是你想多了。” “我真的很欣赏你,不然怎么可能想把可馨许配给你?你若执着先进驻实验室也不是不可,这段日子你的诚意我也见到了,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这样,你尽快和可馨完婚,等到我们真正成为一家人,我便亲自带你去基地‘参观’。” 康政道伸手拍了拍靳朝安的背,“你也体谅体谅我这个老人家,如何?” 他指了指前方,靳朝安抬眼便看到了康可馨,她正领着Edison开开心心地向这边走过来。 “你考虑。”康政道说完,立刻换上一副慈父的笑脸,他扬起手来,一边向对面挥手一边走了过去。 靳朝安还停在原地,看着他们父子三人在前面聊天。 过了一会儿,康可馨领着Edison小跑到靳朝安身边。 “朝安哥哥,你来啦!” “朝安哥哥,你来啦!”Edison学着康可馨说话,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只足球。 靳朝安半蹲下来,捏了捏他的脸,“喊舅舅。” 康可馨扑哧一笑。 Edison歪了歪头,“为什么?” 靳朝安把球从他怀里拿过来。 “因为舅舅听起来像是个比较厉害的称呼。” 他后退两步,开始表演垫球,途中各种炫技……康可馨在一旁“哇哇哇”地鼓着掌,她不懂球技,只觉得好帅,好帅好帅,真的好帅,尤其是那一双穿着西裤皮鞋的大长腿,垫起球来简直太性感啦…… 同样,一旁的Edison看了,嘴巴都圆了。 靳朝安停下,脚点在球上,康可馨看到他额头上的微微细汗,赶紧从包包掏出纸巾递过他。 靳朝安接过,他看着Edison,“厉害么?” Edison狂点头。 “想不想学?” “想!” “喊声舅舅,舅舅教你。” “舅舅!” “乖。”靳朝安笑了,弯腰摸了摸Edison 的头,然后牵起他的手,“走,舅舅教你踢足球。” …… 庄灿失眠一夜,转天比赛,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于是从刚一上场就像个菜鸡一样被吊打。第一回 合的时候,她就被对方摔在了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嘴角也摔得都是血。第一回 合结束,宗叔把她叫过来一顿痛骂,骂了整整一分钟。 总而言之,这场比赛不能再输,输了有她好果子吃。 这场比赛对拳场来说其实不是很重要,但是对庄灿很重要,她自己也知道不能再输了。 庄灿给自己默默打了打气,重新回到擂台。第二回 合开始,她便全身心地投入到战斗。 大脑放空,暂时忘记一切。第二回 合,以她的一记漂亮的左钩拳结束。第三回 合第四回合,两人再次打平。 庄灿擦了擦嘴角的血,迎来了最后一个回合。 对方攻势汹汹,庄灿正在移动躲闪,寻找时机快速反击,可就在这时,她的余光扫到了观众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儿。 走神儿的一秒钟,庄灿被一拳撂倒在地上。 对方乘胜追击,骑在庄灿身上爆击她的头部。 庄灿的脸被按在地上,几乎快被捶变了形,鼻子都被打出了血,可她的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观众席的某个座位,连脑袋都忘了护。 那个座位空荡荡的,可刚刚,明明是有人的。 是他,就是他,庄灿知道他来了,来看她比赛了。 裁判员开始倒计时。 庄灿猛地回神儿,她开始反击,她要赢,她想赢,她不愿他第一次看她比赛,就看到她失败的样子,可对方实在太猛,庄灿几次想反击都没找到机会,相反,她的脑袋又中了对方几拳,眼眶都裂了,她肿着左眼,半张脸上都是血…… 可就在这时,整个赛场的灯全部灭了! 人群哗然,赛场陷入一片昏暗。 工作人员紧急去查看情况。 可擂台上的比赛却并未停止。 十秒钟后,突然来电。 恢复光亮的那一刻,只见庄灿站了起来,同时将一记后手直拳直接砸在对方的下巴上,她咬着牙,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对方瞬间瘫倒在了围绳上。 直到裁判的倒计时结束,她也没有起来。 于是裁判宣布比赛结束,庄灿反败为胜,夺得了比赛的胜利。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实在太出人意料了……没人知道那黑暗里的十秒钟,几乎已经奄奄一息的她是怎么站起来的。 观众席沉默了两秒钟,随后爆发出巨大的掌声。 宗叔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但好歹哼笑了一声。 庄灿此刻的一张花脸,简直惨不忍睹。 她“哎呦哎呦”地被扶下台,一边和宗叔逗嘴一边又撒娇卖惨。 只是走出大门的时候,又回头过,装作不经意地向观众席看了一眼。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场比赛她到底是怎么赢的。 …… 康可馨找了半天,才在卫生间门口找到靳朝安。 靳朝安的头发和脸都湿淋淋的,像被冷水浇了一遍,不仅如此,连衬衣领子都湿了一大片。 “朝安哥哥,你……” “没事。”靳朝安单手系着扣子,往前走。 “哦……刚刚的比赛你也看了吧?那个姐姐是不是好厉害!” “是好厉害。” 康可馨睁大眼,“哇……朝安哥哥,这可是我第一次听见你夸人欸!” 靳朝安没什么表情。 “你要不要跟我去见见她?我偷偷告诉你,她现在可是我哥女朋友哦,也是我的好朋友呢,我哥现在肯定在后台等她,我们也一起去祝贺祝贺她吧?” 靳朝安目光看向她。 康可馨的话,像小刀一样,在他本就痛若针扎的心脏上划了一下。 他本该说不,然后果然离开的。 可一想到她脸上的血,疼痛就让他无法呼吸,心脏也像碎了一样。 拒绝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的双腿,像是着了魔一样,竟然不知不觉地跟着康可馨走了起来。 一路上,康可馨在叽叽喳喳个不停。 而靳朝安的脑海里,却在不断回闪着刚刚她在擂台上的一幕幕。 一开始,他坐在人群中央,后来,他躲到了墙角里。 他注视着镁光灯下的女人。 看着她一次次地被打倒。 想象她这一年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又恨她,又恼她。 恨她不仅对他狠,甚至连对自己也这么狠。 恼她明明已经如此脆弱,却还要拼命逞强,对全世界嘶吼着我能行。 他实在看不下去,所以入侵了拳场的电力系统。 电是他断的。 因为知道,黑暗对她有优势。 可为什么,看到她被打趴在地上,像只小鸟一样痛苦挣扎的时候,心脏会痛。 看到她咬牙ko了对方,赢下比赛的那一刻,心还是会痛。 可谁又知道,那一次次地被人按在地上捶打的女孩,可是他曾经拿命呵护在心尖的珍宝…… 她每被打一拳,他的心脏就停止跳动一次。 那一记又一记的拳头,不仅打在她的身上,更是打在了他的心上。 比赛结束,他的心脏也彻底碎成了渣。 靳朝安精神恍惚了一路,等到清醒过来,却已经晚了。 康可馨已经推开了门。 “姐姐,我来看你啦~” 她笑眯眯地探进头去,通过敞开的门缝,靳朝安看到庄灿一把抓住康瑞霖的手,不让他手中沾着碘酒的棉签碰到自己的脸。 他们两个离得很近很近。 庄灿坐着,康瑞霖倚在她对面的桌子上,弯腰俯身在她面前。 听到声音后,康瑞霖抬起目光。 与此同时,庄灿回过头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会都是对手戏了!就好看了!破镜重圆前期需要交代的太多了……没啥意思又不能不交代第104章 港城的夜篇 “你?????们怎么来了?”康瑞霖直起身, 把手里的碘酒瓶放到一边。 “等你啊,不是说好要一起吃饭?等了半天不见你人,一猜你就在这……”康可馨推门进来。 她抱怨两句, 又看向庄灿,“姐姐你好厉害呀!恭喜你赢了比赛!” “谢谢。” 康可馨顿了下,她看着庄灿微微裂开的眼角, 突然表情紧绷, 那眼角周围一片淤青, 眼睛里此刻也都是红血丝, 看着就好痛…… 刚刚在观众席上看,没有这么强烈的代入感,现在近距离见到这张脸上的伤,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就跟打在自己身上一样。 康可馨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姐姐,你疼不疼呀……” “疼。”庄灿的目光, 盯着她身后看。 她身后正对着房门。 靳朝安依然站在门口的位置, 他没有跟进来。 他的身子隐在走廊中,走廊里没有灯光,所以看起来, 他像是隐藏在光影的暗处, 表情都是模糊的。 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 他已经有半只脚踏入了房门。 康可馨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她现在的注意力都被她脸上的伤吸引了。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被打得这么惨, 实在太可怜了…… “看着都疼……哎呦!你干什么?!” 康瑞霖给了她一记爆栗。 “出去。”他拿起药膏, “别耽误我上药。” 庄灿收回目光, 回过头,“你也出去。” “听见了没?姐姐让你也出去。” 康瑞霖看向庄灿,语气温柔,“我帮你上药……” “不用。”庄灿扣下他手里的药膏,她盯着镜子里的人,“你快走吧,别让你朋友等着急了。” 康瑞霖偏过头,看了眼门口的靳朝安。 靳朝安朝他扬了下手,算是打招呼。 也是在提醒他快点。 他什么表情都没有。 眼神略过庄灿的时候,也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康瑞霖回过头问庄灿,“我们要去吃饭,要不要一起?我去和宗叔说。” 康可馨一听,立刻接话,“对呀对呀,一起吧姐姐?比赛多耗体力呀,你肯定饿了,一起吧!” 靳朝安掐着烟盒的手紧了一下。 他听到庄灿说好啊。 “太好啦,那我先把餐厅订好,姐姐你想吃什么菜呀?”康可馨拿起电话就要订位。 庄灿说都行。 康可馨又跑到门口问靳朝安,“朝安哥哥,你想吃什么?” 他把烟盒重新塞回口袋,“我不饿,不吃了。” “什么?” 康可馨急道:“为什么啊?你刚刚还说饿了的,怎么突然就不饿了?吃嘛吃嘛,你明明答应我今晚会陪我一起吃饭的,你忘了我说——” 康可馨突然捂住嘴,悄咪咪地回头看了他哥一眼,然后背过身,虽然踮起脚尖也够不到靳朝安的耳朵,但还是表现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架势。 然而靳朝安很配合,稍微俯了下身。 “我说明天把Edison 偷偷带出来……” 庄灿对着镜子给伤口消毒,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门口说悄悄话的两个人。 像是要把镜子盯出个窟窿。 这么体贴,还知道俯身弯腰递耳朵! “嘶——”该死的酒精棒捅进了眼睛里,差点没把她疼死。 康瑞霖立刻凑上前,“毛手毛脚的,还是我来吧。” 庄灿二话没说,直接同意,“好啊。” 她又抬高声音,亲昵地补了一句,“那就麻烦少爷啦。” 靳朝安下意识地抬起目光,看向她。 正好看到庄灿转过身来,面对着康瑞霖闭上了眼。 康瑞霖从她手中拿过酒精棒。 他们的指尖轻轻碰在一起。 “欸,朝安哥哥,你去哪呀!” 康可馨看着靳朝安突然转身走了,她一边追一边回头嘱咐她哥,“哥,你们快点啊,我和朝安哥哥在外面等你们!” 等门口的声音消失,周围平静下来,庄灿突然睁开眼。 一把攥住康瑞霖的手腕,“还是我自己来吧。” “怎么,我弄疼你了?” 康瑞霖是什么身份,何曾做过这种下人做的事情,自然拿捏不准手上的力度。 不过他的动作一直很小心,觉得应该不会真的弄疼她。 庄灿却说是,而且直接起身把他轰到门口。 “出去。”她用手抓着门把手,要关门,“我还得换衣服。” 康瑞霖:“好……那我去外面等你。” 庄灿直接把门关上。 门外,康瑞霖一边走,一边笑。 真是着了魔了,小脸都花成那样了,可每次看着她的时候,居然还会心动。 这女人真的有毒。 …… 庄灿坐在镜子前,深深呼了一口气。 疼……她嘶了嘶牙,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拿起药膏。 她扬起脸,正准备涂药,余光瞥见衣架上的衣服微微晃了一下。 “谁?出来!” “我我我!”生怕庄灿冲过来把她暴打一顿,延悦立刻扒拉开衣架上的衣服,从后面爬了出来。 庄灿:…… “延悦”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忍住了。 “你在这干什么?” 延悦没有注意到,庄灿此刻的语气已经变温柔了。 她在后面蹲了太久,腿都麻了…… 延悦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边,紧张兮兮地看着她,“我……我想帮你擦药,好不好?” 庄灿把手里的药膏给了她。 延悦接过药膏,仔细看了看她脸上的伤,眼眶都红了,“好好的女孩子,做什么不好,偏要做拳击手……” 她轻轻地涂抹着她的眼角,抹了薄薄的一层药膏后,用温热的呵气小心吹一遍,吹干,又涂一层,如此反复。 真舒服啊,庄灿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但她看到延悦的眼泪吧嗒吧啦地落了下来。 “哭什么呢?” 延悦抽抽鼻子,哽咽着说:“想到我以前经常帮你姐姐擦药……” “你们两个真的好像呜呜呜。”她没控制住,哭出声来。 庄灿心梗了一下,这个傻丫头…… 她递给她纸巾,“你认识我姐?” 延悦立刻点头,“是啊!我不仅认识,我还是你姐姐最好的朋友呢!” 她接过纸巾擦擦眼泪,“她一直都在找你……你为什么不联系她?她知道你还活着,一定开心死了。” “我之前找过,但一直联系不上,她现在在哪儿?” “我……我也不知道……”延悦说的是真的,三哥不让他们和北城那边再有来往,尤其是灿灿,但是她从小道消息听说,灿灿已经出国了…… “对不起……”延悦又哭了。 “没事。”庄灿心想这还真是个傻丫头,这所有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对不起什么。 “我没有保护好你姐姐……”延悦抬起头,含泪看向庄灿,“你想不想知道你姐姐的事情?” …… 庄灿把衣服换好,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的熊猫眼不忍直视,于是又拿出遮瑕膏在眼睛周围点了点。 以前她不用化妆品,现在遮瑕膏可是她的随身必带。 延悦还在讲个不停。 这会儿已经讲到了病房婚礼。 本来就眼泪汪汪的,讲到感人处,更是眼泪鼻涕一块掉。 庄灿是听出来了,在这小妮子眼里,她三哥什么都是好的。 延悦口中的“绝美爱情故事”还没讲完,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 她吓得一个激灵,接起电话,“三……三哥……” “滚出来。” 延悦立刻挂了电话。 “我我要走了,改天我再来看你啊!” 庄灿刚想问她是怎么偷偷溜进来的,还没开口,这小妮子就夹着尾巴跑走了。 …… 庄灿转身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又拿出一只显气色的唇膏,厚涂在了自己的唇瓣上。 她皮肤很白,一头明媚的短发,嘴唇像水蜜桃一样,就是脸上的伤有点碍眼,不过显得她更有个性。 还行。 庄灿出发。 到了门口,只有康瑞霖在等着她。 康瑞霖愣了两秒。 “怎么了?”庄灿问。 “第一次见你化妆。” “丑吗?” “好看。” “好看不就得了。” 康瑞霖把目光从她脸上收回,他笑了笑,“夸你好看也这么凶?” “你妹呢?” “他们先过去了。” 康瑞霖打电话把司机叫来,给庄灿打开车门,“只有我在一直等你。” “废话。”庄灿弯腰进去。 到了地点,是挺少女心的一家餐厅。 一看就是康可馨选的。 庄灿和康瑞霖进来的时候,康可馨已经开始点餐了。 靳朝安就坐在她旁边,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一直在低着头敲着键盘。 庄灿注意到他只用一只手,而且还是左手,不觉扫了眼他垂在身侧的右臂。 察觉到目光,靳朝安啪的一声把电脑按上,吓了隔壁的康可馨一跳。 他抬起头,锐利的眸子扫过迎面走来的两个人,最后落在庄灿身上。 特地化妆了。 两个人在他们对面落座,康可馨立刻把菜单递给庄灿,“姐姐你再看看吧,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我都是按着我自己的口味点的。” “你的就行。”庄灿没看。 “可别都听她的,她的口味能把人腻死,我来吧。”康瑞霖接过菜单,翻看起来。 康可馨哼了一?????声,扭过头来给靳朝安把刀叉摆好,摆得规规矩矩。 刀叉就对着他的左手。 靳朝安:“谢谢。” “跟我不用说谢啦……” 康可馨小手点了点叉子,用眼神告诉靳朝安,她今天特地选的西餐,因为知道他右手不方便,虽然他左手做事也很厉害,吃饭不是问题,但她还是很贴心,毕竟用叉子更方便嘛…… 所以靳朝安的“谢谢”,也是这个“谢谢。” 康可馨的耳朵微微泛红,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个小秘密,只有她和朝安哥哥知道,有一种好幸福的感觉。 康瑞霖正翻看着菜单,突然面前的刀叉也发出了“哐啷哐啷”的声响。 “不好意思。”庄灿好久没吃西餐,手一滑,叉子差点掉地上,幸好她手快捞住了。 用纸巾擦了擦,又重新给康瑞霖摆好,她不太懂怎么摆好看,抬头看了对面一眼,学着康可馨的样子,把刀叉给康瑞霖摆好。 也是左手对着叉子。 康瑞霖:“你……” “不用谢。”庄灿朝他笑笑,有一种努力假笑的感觉。 康瑞霖这下是真笑了,“你真可爱。” 就这句话,直接让对面的康可馨慕了。 “天啦噜,难道我是来专门看你们两个撒狗粮的?” 康瑞霖咳咳两声,扫她一眼,“没人不让你撒。” “你说的哦。”康可馨立刻凑到靳朝安脸前,小猫咪一样地拜托她,“朝安哥哥,我哥欺负我,你帮帮我。” 这时,第一道前菜正好上来,靳朝安用她的餐具亲自给她夹了菜,“吃吧。” 庄灿也火速用康瑞霖的叉子给他叉了一大颗虾仁,“吃吧!” 康瑞霖看着她,那上面是一大坨芥末。 “吃啊!” 康瑞霖只好吃了。 吃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庄灿却舒服地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看了对面一眼。 可靳朝安低头吃自己的,并不看她。 她觉得自己这一回合打在了棉花上。 只有康可馨一个人,看着他哥那张扭曲的面孔,实在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最后是靳朝安先放下筷子,“我去个卫生间。” 过了几分钟他还没有回来,庄灿假装肚子痛,也去了卫生间。 她以为没那么容易碰到他,没想到刚一走进来,就看到靳朝安正倚在吸烟区抽烟。 他一边抽,一边咳,周身云雾缭绕。 庄灿走进去,一脚踢严了吸烟室的门。 靳朝安扫她一眼,继续抽着烟。 没说话。 庄灿直接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腕,从他的两指间抽走了那根烟。 靳朝安轻轻咳了两声,伸手去抢,但每一下都被庄灿利落地挡了回去。 他现在只有一只胳膊,不是庄灿的对手。 很快,庄灿的五指便滑入他的指缝,她抓着他的手高高举起,按在身后的墙上。 两只手十指紧扣,手心紧紧贴在一起。 “老实点。”庄灿的另一只手夹着他的烟,放在嘴边抽了一口。 她微仰着头,缓缓吐出烟雾,喷洒在他上下翻滚的喉结处。 “想抽么?”她眯眼问。 可又不等他回答,她便妩媚一笑。 庄灿一手夹着烟,离开嘴唇,举在脸庞,她盯着他的眼睛,“吻我。” 靳朝安:“勾引我?” “不啊,我是在考验你。” 庄灿又吸了口烟,轻轻吐出,她笑道:“替我姐姐考验你啊~姐夫。” “姐夫”这两个字一出口,何止庄灿自己,连靳朝安也愣了一下。 这两个字实在太有灵性了。 庄灿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回去了过去,甚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一刻,她竟然感觉到了一种命运的循环。 靳朝安勾唇一笑。 他们紧扣在一起的掌心都捂出了汗。 庄灿:“康可馨知道你结过婚吗?就算她知道,但是我姐知道吗?她还没跟你离婚吧?你对得起我姐吗?” “你对得起吗?” “都说了我是在替我姐考验你。” “考验出来了吗?” 靳朝安低着头,向她脸前凑了一下。 两个人的脸几乎就要贴在一起。 庄灿突然愣住,她的心脏狂跳不止。 “没有?我帮你。”靳朝安说完,便吻住了他的唇。 一开始,只是轻轻碰在一起,四片唇瓣蹭在一起磨了磨。 “够吗?”他红了眼睛,哑着嗓子说出这两个字,又低下头继续吻她,这次,他开始进攻,用舌尖撬起她的贝齿,舌头顶进她的口腔,逐渐疯狂,庄灿想躲,可是已经晚了,靳朝安的左手向下一绕,连着她的手腕一起拴住了她的脖子。 靳朝安翻身将她按在墙上,他发疯似的吻着她的嘴,从舌吻……到撕咬,庄灿痛得闷哼一声,他咬到了她的伤口,湿儒腥红的口腔顿时布满咸腥。 他闭着眼,舔'弄着她唇瓣上的鲜血,身体在情不自禁地震颤。 她感觉到,如此清晰。 “还不够吗?”他喘着喘着,左手向下,挑开T恤,向牛仔裤里滑去。 庄灿如梦似幻,可没过多久,又瞬间清醒过来,攥住他的手。 她颤抖着,“干什么?” “干你啊。”他邪邪一笑,继续弄她。 庄灿直接给他一脚,她慌慌张张地把裤子穿好。 靳朝安向后踉跄两步。 他用湿润的拇指擦了擦嘴角的血,然后含入口中一起吃掉。 那上面都是她的味道。 庄灿被他这个举动刺激得脸颊爆红,她结结巴巴道:“我……姐真是瞎了眼……” 他再次向前,一手捏起她的下巴,把她提到眼前。 “脸红什么?” “我……” 靳朝安却突然松开她,庄灿没有防备,跌在地上。 主要是,刚刚被他弄的,身子真的已经软了…… 这时外面传来康可馨的声音——“朝安哥哥,朝安哥哥,你在里面吗?” 靳朝安冷漠地看着她,深呼一口气。 他把衣服理好。 转身之时,他轻蔑一笑,“这么多年了,来来回回,你还是只会这一招。” …… 靳朝安回来。 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上了几份餐后甜品。 康可馨:“欸,林也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康瑞霖放下手机,“她发信息来,说自己提前回去了。” “可是我刚刚看外面好像要下雨,她自己回去没问题吗?哥你不去送送呀?” “她要是想让我送,就不会以这种方式不告而别。”康瑞霖摇了下手机,“放心,她可不是你,没你那么娇弱。” “知道啦,林也姐姐在你心里是最完美的。” 她开始吃甜品。 靳朝安则一直在看着笔记本,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康瑞霖这才看向他,“怎么样了?” “有用在女孩那边吗?” “没有吧……”康瑞霖不清楚,陈辉之前确实用过女孩实验,但是实验出来的结果显示并不适合,所以后来就没再给女孩用过了。 康瑞霖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玩味道:“怎么突然问这个了……难道你还会怜香惜玉?” “这种药短期内虽然已经消除了副作用,但从长远看必然是以缩短寿命为代价。” “所以呢?” 靳朝安合上电脑,拿起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 “走了。” …… 延良和延悦一直在路边等着三哥。 中途两个人还下去吃了个汉堡王。 吃完回来没一会儿,就开始下起了雨。 看到三哥出来,延悦立刻拿着伞下去接三哥。 延良把车开到餐厅门口。 靳朝安上车后,给了延良一条新的路线。 “走这条。” 延良挠了挠头,“可是这条不仅绕路,还堵车啊……” 靳朝安盯着他看,没说话,延良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开始导航。 结果开到半路,延悦正巴着窗户看着外面的雨景。 她突然看到了灿灿的妹妹。 她快步走在雨中,用包顶在头上,两只胳膊都浇透了。 “是灿灿妹妹!灿灿妹妹诶!三哥,三哥,我们带带她吧!” 靳朝安没说话。 “求你了三哥,你看雨下得这么大,她又没带伞,而且刚刚比赛完还受了伤,伤口沾了水不该感染了吗?我们就带带她吧……” 靳朝安喊了停车。 延悦立刻拿了伞去接庄灿。 庄灿看了眼停在路边的车,没犹豫,跟着延悦上了车。 延悦主动地坐在了前面。 庄灿打开车门,见到靳朝安坐那闭着眼,屁股都没挪一下,她没好气地问,“这是想载我还是不想载我啊?” “想想想!”延悦回过头来赶紧说,“三哥,三哥,你往里挪挪……” 靳朝安睁开眼,不情不愿地往里挪了挪,给庄灿空出一个座位。 庄灿摔门上车。 前面的延良震惊了……这特么确定是庄灿妹妹?不是庄灿那个嚣张暴力的野蛮人? 而且这两个人长得也太像了吧…… 他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这时庄灿报给他一个地址,延良一看,这不就是顺路的地方吗? 他又悄咪咪地看了三哥一眼,心里一惊。 不会吧……三哥不会是得了相思病病入膏肓,把妹妹当成姐姐的替身了吧…… 不敢想不敢想,延良赶紧开车。 庄灿抱着肩膀看着窗外的雨。 她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摊牌。 他肯定是认出她了,不然最后那句话,他没必要那么嘲讽她,关键的点在于,摊牌以后,她该怎么办? 车子刚一拐进辅路,庄灿便看到在路口徘徊的李飞。 靳朝安是认识李飞的。 “停车!”庄灿突然喊了停车。 延良下意识地脚踩刹车,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你就靠边停吧,我在这下,晚上吃多了我得跑跑步,把热量消耗掉。”庄灿就要下车。 可延悦又看了看外面,“外面还下着雨啊……” “训练当然是要风雨无阻了。”庄灿看了靳朝安一眼,“我要下车。” “随便。”靳朝安叫延良停车。 车停好,庄灿甩门便下了车。 目视车子开走后,她才开始往路口走。 其实李飞刚刚就看到她了,不过不知道她是从什么车上下来,他没有贸然过去,而是扮成路人留在原地,背过了身。 看到庄灿过来,他向四周观察一下,确定没有情况后,将她迅速拽进小巷。 庄灿抽回胳膊:“你干什么?” “这事我得问你。”他很生气地盯着她,“靳朝安回来了,是吗?” “是。” “你又动摇了?” “什么动摇不动摇,他又不是坏人,我动摇什么?” “这么早就把结论下了,还说你没动摇?” 李飞摇摇头,“他如今回来,和康政道狼狈为奸,这是不争的事实,你违背上面的命令,私下和他接触,我一定会把你的行为报告上去,庄灿,你等着接受处罚吧。” 庄灿笑死了,“你好像忘了,我不是警察,我之所以愿意接受这份任务,全凭我自己的良心。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没人比我更了解他,我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到底是好是坏,我分辨得出来,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当初选择接受任务,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期待着有天能在港城遇见他,我一直在等他,我等到了。” “你不用去告状,我自己会主动汇报,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放心,我没有暴露身份,而且我也敢肯定地告诉你,他已经认出我了,但他没有揭发我,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永远不会揭发我,甚至还会帮我打掩护,你相信么?” 庄灿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一眼,“我知道你不信,我会让你相信的。” 回到公寓,庄灿洗了个澡,然后打开冰箱,拎着两瓶冰啤酒来到了阳台。 她坐在阳台上的地板上,给万叔编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发送完毕,彻底清空。 大意便是,她想做一件有始有终的事情。 庄灿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吹着风。 她想到了靳朝安的话。 庄灿笑了笑,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对着窗外大喊,“对,没错,我庄灿什么都不会,就他妈的只会这一招!” “靳朝安,你给我听好了,这次你再不‘死’我手里,我他妈的就跟你同归于尽!说到做到!”第105章 港城的夜篇 三天后, 康瑞霖上门来找她。 这几天庄灿都在放假养伤,就没去拳场。 庄灿的公寓很简单,也没什么不能让人看的, 她侧身让他进来。 客厅里就只有一张沙发,一张桌子,中间吊着个沙袋, 墙边放着几台健身器械。 太冷了, 一点也不像女孩子住的地方。 康瑞霖看到茶几下面倒着的几个啤酒瓶, 庄灿立刻过去把酒瓶子清了。 “一个人喝酒?” “不是啊。” 康瑞霖坐下, “?” “你没听说过这栋大厦闹鬼吗?”庄灿抱肩站在他对面,一本正经地说,“一到晚上,我这间屋子就变得很热闹。” 康瑞霖本来听得很认真, 听到最后,愣了两秒,旋即哈哈大笑。 庄灿无语地摇了下头, 她转身去厨房给他拿水。 康瑞霖在她身后笑, 笑完说道:“你真有意思……沈芙。” 庄灿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她脸色一秒阴沉。 康瑞霖却依然笑着看着她。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摸了下她的脸。 “真好看……”康瑞霖突然想到一句话,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 有趣的灵魂却万里挑一。” 庄灿打下他的手, “少爷在调查我?” “别紧张。”康瑞霖笑笑,“我知道你是陈辉的人,我不会告诉宗叔, 其实无论是陈辉还是吴德宗, 总归都是为我康家做事, 你是谁的人,我并不关心。” “那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好奇,既然陈辉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留在拳场?” 庄灿:“你以为每个留在拳场的女孩都是心甘情愿留下的吗?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过这种‘刀尖舔血’的日子?你以为我想?陈辉当年把我带来,就逼着我签了二十年的卖身契,你去问问宗叔,他手里到底握着多少人的卖身契,像你说的,如果那么容易就能‘离开’,谁还会留在这里?他到底用什么手段控制我们,难道你不清楚吗?现在你来问我这种话,故意的吧?” 康瑞霖顿了顿,“对不起……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带你走。” “别,没这个必要,我在这儿这些年都习惯了,说实话,在这里起码我还能凭本事吃饭,跟你走我反而不踏实。” 庄灿看着他,“你会娶我吗?会带我进家门吗?会让我见你爸吗?” 康瑞霖被她连珠炮似的一顿发问说晕了,忙做个作揖的手势,“我错了小祖宗,当我没说,当我没说,行了吧?” 庄灿皱了皱眉,觉得这称呼真恶心。 不过她也松了一口气,幸好有“沈芙”这个身份打掩护,不然搞不好真会被他查出点什么。 “还有别的事儿吗?没事就请回吧。”庄灿连水也不想给他喝了,直接把他赶到门口,“我还在休假,少爷。” 康瑞霖一手撑在门框上,“瞧瞧你,我又不是周扒皮,至于跟赶瘟神似的么?” 他从未讨好过别人,尤其是一个女人,这还是今生头一次,“知道你在家养伤,怕你无聊,跟我去度假山庄住几天,如何?” “不去。” 庄灿正要甩门,突然一顿。 她问道:“你妹去吗?” “怎么,还怕跟我单独相处不安全?” “是呀,毕竟你扮猪吃老虎,真要对我做什么,我可不是你对手。” 康瑞霖一笑,“她去,你来么?” “那我想跟她睡一间房,可以么?” “这个……恐怕她不愿意哦。” “为什么?” “她当然是想和自己男人睡一间,这还用问?” “那天那个闷葫芦也来?” “你可千万别在她面前这么说。”康瑞霖把手放在唇边,比画了一下,“会生气。” 庄灿扯了扯嘴角。 “来不来?” 庄灿假装思考两秒,其实她已经做了决定。 “我不去你就落单了?” “理论上是这样。” 庄灿不屑地嗤了一声,“实际你会找别的女人。” “实际……”康瑞霖向前贴了贴,一双含笑的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盯着她,“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庄灿向后躲了下,有点嫌弃。 “答应你了。” 康瑞霖摸着心口,“原来这就是幸福的感觉。”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你多睡会儿,九点我来接你,如何?” “ok。”没什么要说的了,庄灿准备关门。 康瑞霖还在嘱咐,“什么都不用带——” 话没说完呢,门就已经被甩上了。 转天一早。 庄灿晨练回来,洗了个澡,换了身运动服,随便收拾两件换洗的衣物,塞进包里就出门了。 康瑞霖的车子已经在楼下等着她。 他看了眼她的小腿,“绑的什么?” “沙袋。”庄灿坐上去,就把小腿肚上绑着的两个沙袋拆了下来。 “这么拼?” “常规操作。”庄灿看他一眼,“还不开车?” 康瑞霖边启动车子边笑。 长这么大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 “完了,我真是太爱你了。” 庄灿直接戴上耳机把耳朵堵上。 到了度假山庄。 车子直接开到酒店门口。 迎宾立刻上前,帮他们把行李搬下来,不过他们的行李很少,康瑞霖只有一个行李箱,庄灿连行李箱都没有,就只背了个包,她也不用别人帮忙拿。 两个人刚一走进大堂,门口又驶来一辆车子。 车子停下,驾驶座上的司机还没下来,副驾上的人便抢先一步跳了下来,活像一只开开心心的小兔子。 隔着酒店的落地玻璃,她朝里面挥着手,“哥!林也姐姐!” 靳朝安随后下来。 庄灿跟在康瑞霖后面,走出来和他们打招呼。 “不是说好要第一个到?”康瑞霖看着康可馨的行李,直皱眉,“带这么多,是度假还是搬家?” “哪有?我只带了几件衣服而已……” 庄灿理解,就她们玩cosplay的……那一套套的衣服确实简单不了。 康可馨不满地瞪了她哥一眼,“你们不是也刚来?没比我们?????快多少嘛……” 她害羞地红了脸,“再说今天是朝安哥哥亲自开车载我,盘山路多危险呐,我就让他特地开慢一点的……” 说完,康可馨回头朝靳朝安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靳朝安这会儿正靠在车身前,点着烟,表情很清冷。 出来度假,穿得还是一身黑,有他在的地方,周围都不用开空调。 “坐你亲哥车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体贴。”康瑞霖摇了摇头,走过去,找靳朝安借了个火。 看来两人是想在外面抽根烟再进去。 靳朝安偏过头去给康瑞霖点火,一眼也没给到庄灿。 庄灿:谁稀罕看你啊! 哼!她也转过头去。 正好,康可馨朝她黏了过来,“林也姐姐~” 说着挽住她的胳膊,和她亲昵地蹭了蹭,一点也不见外。 庄灿不看不烦,决定彻底把某人屏蔽掉。 她摸了下康可馨头上的兔耳朵,“还挺可爱。” “是吧?姐姐,你也看过《青春猪头少年不会梦到兔女郎学姐》吗?我超级喜欢里面的樱岛麻衣学姐!” 庄灿一脸懵,她只听懂了两个字——猪头。 不知道怎么接话,她抬头向康瑞霖求救,康瑞霖上前两步,一手拽着康可馨的领子,把她从庄灿身上扒拉开。 “以为谁都跟你那么幼稚呢?” 康可馨朝他瞥了瞥嘴,忽然,她看到行李员过来正要帮他们搬行李,她立刻上前,把朝安哥哥的行李接了过来。 “我来吧我来吧。” “你来什么来?”康瑞霖皱眉,那行李是她提得动的么,瞎捣乱。 康可馨不听,就要她自己来,“你们搬我的行李就好啦,我帮朝安哥哥搬他的行李,他不喜欢陌生人碰他东西,我来我来。” 说完看了朝安哥哥一眼,给了他个“放心”的眼神。 靳朝安把烟叼在嘴里,伸出左手,按住自己的行李箱。 他冷淡道:“我自己来。” “真的没关系呀朝安哥哥,我可以!” 康可馨说着就去抢,其实她只是想借着放行李的机会去朝安哥哥的房间里转一圈,做点小“准备”,不让她搬可怎么行? 于是抢着抢着,行李箱就突然倒了,正好庄灿站在前面,眼看倒下的箱子就要砸在她脚上,靳朝安和康瑞霖几乎同时向前冲了一步,两人一左一右来到她身边,同时扶住了箱子。 这过程很快,也就一秒。 庄灿盯着靳朝安的手,由于抓得太过用力,整双手的骨节都在微微发白。 可她抬起头时,却把目光看向了康瑞霖,“谢谢。” “你没事就好。”康瑞霖直起身来,指责康可馨。 康可馨委屈得快哭了,“对不起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事。” 康可馨又委委屈屈地看向靳朝安,“朝安哥哥……” 靳朝安把烟掐掉,“我自己来吧。” “那好吧,我去拿房卡。”康可馨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跑向了前台。 办好入住。 “哥你和林也姐姐住二十层,我和朝安哥哥住二十一层。” 康可馨把她哥和庄灿的房卡都给了她哥。 庄灿看了康瑞霖一眼,他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糊涂,竟然都塞了他自己的钱夹。 靳朝安也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捏着房卡的手紧了紧。 “那我们先各自回房放行李,一会儿下来吃饭哦~” 因为单楼层和双楼层不坐同一台电梯,所以他们四个在一楼电梯间告别。 庄灿和康瑞霖的电梯到了,他们先走。 四个人面对面,一对在电梯里,一对在电梯外。 康可馨和他俩摆了摆手,康瑞霖嘱咐她别磨蹭,也别太墨迹人,放了行李赶紧下来。 “要黏人也等晚上再黏。” 这话很有深意,康可馨的脸都红了,“知道啦知道啦。” 庄灿和靳朝安则分别低着头,两人都在看手机。 直到电梯门缓缓关闭的前一秒。 突然,他们两个同时抬起头来,只一刹那,滚烫的眸光凭空交汇。 火花带闪电。 两个人的心跳都一塌糊涂。 梯门关闭。 庄灿找康瑞霖要来房卡,回到房间,把包放下。 刚刚办理入住的时候,她有注意到,靳朝安住的就是她楼下这一间。 她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有点口干舌燥。 心跳到现在还没有平复。 她拧开一瓶依云水,喝了大半瓶。 然后去了个厕所,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 一打开门,康瑞霖就在走廊里等着她了。 “这么快?”康瑞霖笑笑。 “讽刺我啊?” “没,我是真心的,女人出门约会前不都要补补妆吗?我没等过女人,但若是你,我愿意等一个小时。” “跟你吃饭不用化妆。”庄灿往前走,“而且你也太低估女人了,真要化妆,别说一个小时,一上午都不够。” 康瑞霖假装受惊,“还好你不是那么‘女人’。” “省省吧,你引起不了我的注意。” 走进电梯,他突然向她靠近。 庄灿一手挡在胸前,隔开距离,“有摄像头。” “整个山庄都是我的。” “所以你想为所欲为么?” 康瑞霖哈哈一笑,“你看我敢吗?” 他直起身,一手撑在梯壁上,“所以上次为什么化妆?” 上次…… “因为受伤,丑。” 这时电梯门开了,庄灿一个弯腰从他胳膊下面钻了出去。 …… 到了餐厅,康可馨和靳朝安已经到了。 康可馨换了一身衣服,学院风,水手服超短裙,坐在黑大佬一样的靳朝安身边,实在太违和了。 康瑞霖和庄灿刚一落座,康可馨就拉着靳朝安去拿吃的。 午餐是自助餐。 他们四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桌子靠墙,两个人坐在里面,两个坐在外面。 靳朝安正好从庄灿身前走过,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庄灿突然伸脚踩了他一脚。 因为有桌布挡着,所以谁都没看见。 靳朝安顿了下,回头扫了她一眼。 庄灿朝他挑了下眉。 “怎么了?”康可馨问。 “没事。”靳朝安回过头继续走,“好像看到一只蟑螂。” 庄灿:靠……你才是蟑螂! 康可馨同时跳脚,“啊啊啊啊!有蟑螂!在哪里在哪里啊啊啊啊啊!” 于是,整个吃饭的过程,康可馨都吓得缩在她哥身边瑟瑟发抖。 服务员过来检查好几次,一点问题都没有。 当然不可能有问题。 康瑞霖烦死了,直接双手举天,对她发誓,“餐厅里要是有一只蟑螂,明天我就让整个庄园歇业。” 服务员听了也瑟瑟发抖。 康可馨还是呜呜呜,最后是靳朝安淡淡一句“应该是我看错了”,这才让小公主稍稍放了心。 庄灿吃得可开心了。 吃甜点的时候,康可馨终于抹抹眼泪挪到了她身边。 “林也姐姐……” “恩?”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庄灿不知道自己还能帮这位小公主什么忙,“什么?” 康可馨悄悄看了朝安哥哥一眼,此刻,他正低着头听她哥说话。 她回过头,把手机拿了出来。 …… 康瑞霖把目光从康可馨身上收回,对靳朝安道:“瞧见了没,我妹可是一门心思非你不嫁了,你可别让她失望。” 靳朝安手里把玩着一枚打火机,划开又按灭。 康瑞霖:“像我妹这么傻白甜的女孩,这世界绝对再找不出第二个。她认你姐生的那个野种,我可不认,你对她好,我才能爱屋及乌,你若对她不好,那我可不敢保证那小野种在康家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啪”的一声,靳朝安把打火机扣上。 …… 康可馨从手机里翻出两张相片,递给庄灿看。 庄灿一低头,嘴里的饮料差点喷出来。 两张照片是两套性感的写真,一套是浑身黑色绑带偏情趣的那种,一套是白丝又纯又欲的那种。 “姐姐,你帮我看看,我穿哪套好看呀……” 无一例外,这两套全都适合大胸妹子,庄灿看了看康可馨,好像她穿哪套都不合适。 “我想晚上给朝安哥哥一个惊喜……好纠结呀,不知道他到底会喜欢哪套……” “你现在这样就挺好……”庄灿咽了咽口水,“不然你今天穿白的,明天穿黑的,后天自由发挥……” 不是……她怎么还认真出上注意了? 靠。 “对哦!哇还是姐姐你聪明!我怎么没想到!我可以一天一换呀……”康可馨开开心心地收起手机。 庄灿狠狠叉着碟子里的蛋糕,无差别扫射了对面一通。 结果对面两人都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康瑞霖抬头对她笑了笑,靳朝安则“客气的”回敬了她一眼。 康可馨拽了拽她的胳膊,“姐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什么?”庄灿回过神儿。 “我说呀……”康可馨把手放在嘴边遮住,偷偷地说,“我说我感觉朝安哥哥有点性冷淡……” 庄灿愣了两秒,旋即在心中放声大笑。 他性冷淡?他性冷淡?他要是性冷淡,那这天下就没有种马了! 由于太好笑了,庄灿没有忍住,一不小心乐出了声。 作者有话说: 太多了还?????是分章了,剩下的明天发,明天好看,刺激! 度假山庄的走向绝对让你们意想不到嘿嘿第106章 港城的夜篇 庄灿愣了两秒, 旋即在心中放声大笑。 由于太好笑了,庄灿没有忍住,一不小心乐出了声。 …… 吃了饭, 四个人坐着观光车出去玩。 康可馨想去坐缆车,庄灿没有什么意见,就是一整个随便的态度, 剩下的两个大男人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全被这位小公主安排得明明白白。 几个人登上缆车站。 康可馨和靳朝安坐一辆, 庄灿和康瑞霖坐一辆, 两辆缆车一前一后。 由于是全景式缆车, 所以庄灿坐在里面,看外面哪个方向的景色都很清楚。 甚至连后面缆车里的人影都看得一清二楚。 庄灿坐在前面,越过康瑞霖的肩膀,正好看到靳朝安举起手机, 给他对面的康可馨拍照。 他根本没有像她一样透过玻璃偷偷地看她,他此刻的眼睛里只有坐在他对面的康可馨。 庄灿鼻子一酸,突然想到了有一年的游乐园。 那时, 她坐在旋转木马上, 一圈一圈地经过他的身边,他站在下面,也像现在这样, 一边望着她, 一边举着手机帮她拍照。 那时, 他的眼睛里也只有她。 她也曾以为,他永远只会给她一个人拍照。 直到今天。 原来,他的眼里早就不再只有她一个人。 原来, 只需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就能让她痛得无法呼吸。 这种心口又酸又涨的感觉, 真的太难受了。 她偏过头,不愿再看。 “朝安哥哥,拍好了没?我看看!” 康可馨放下剪刀手,就要扑过来看,靳朝安的手微晃了一下,康可馨没有看到他的手机,他躲开了。 “没有。”他把手机倒扣在大腿上,声音轻轻发颤。 那屏幕上是一张拍花了的侧脸。 她好像很难过。 靳朝安重新拿起手机,淡定地锁掉屏幕,放进口袋。 “我手机像素不好,用你自己的吧。” “哦……”康可馨有点失望,她让朝安哥哥帮忙拍的目的,本来就是想让他的手机里留下一张自己的照片…… “好吧。”她只好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他。 一圈缆车三十分钟,很快到头。 庄灿却已经度秒如年。 下了缆车,庄灿谁也没看,一个人走在前面,走得很快,一句话也不说。 康瑞霖追上去,“怎么了?” “想去厕所。” 康瑞霖笑了声,招手把观光车喊来,“坐车会快一点。” 庄灿二话不说,跳上了车,坐在了第一排。 靳朝安坐在了她后面,一直盯着她的后脑勺。 庄灿从卫生间出来,康可馨拉着她的手,要和她去下一个景点。 “去哪?”康瑞霖把烟按灭。 趁着庄灿上厕所的功夫,两个男的在外面点了根烟。 “我们去采摘园,好不好?” 康可馨兴奋地说,“我发现红红绿绿的果子特别出片。” 原来她主要是想去拍照。 康瑞霖刚要说无聊,庄灿就突然开口,“我不想去。” 她说得很快,也很坚决,很抗拒的语气。 靳朝安由于在抽烟,就离得比较远,不过他好像也听到了这句话。 他抬起头,缓缓吐着烟雾,青白色的烟雾萦绕在他脸前,隔绝了他的视线。 没人知道他在看谁。 “哦……”康可馨撇了撇嘴,既然姐姐说不去,那她就不去好了…… 康瑞霖提议,“不然去钓鱼吧?我们钓鱼,你们钓螃蟹,晚上吃海鲜大餐。” “也好耶!”康可馨赞成。 “我不想去,你们去吧。”庄灿转身就走。 “怎么了?”康瑞霖追上去。 “我不想采摘,我也不想钓鱼,我是来度假的,不是来助农的,我最讨厌的就是采摘和钓鱼。” 正好路过靳朝安身边,他夹着香烟的手捂着心口,咳出了一团白雾。 烟灰都烫在手背。 庄灿擦着他的胳膊就过去了,那叫一个快。 康瑞霖还在她身后哈哈大笑,是被她那句“我不是来助农的”逗笑的。 康可馨追上来,停在朝安哥哥身边,“林也姐姐,林也姐姐,等会我们!” 靳朝安按灭了烟,随她上前。 四个人回到观光车上。 他们这次的位置变了,庄灿和康瑞霖还是坐在前面,但是靳朝安却不坐在庄灿的后方,而是她的斜后方。 康可馨拿着小册子在翻。 这时,靳朝安开口,“去动物园吧。” 康可馨必然是举双手赞成,“好啊好啊,我同意。” 康瑞霖也说可以。 “你们去吧。”庄灿不是扫兴,她是真不想去,而且她也怕自己扫了别人的兴。 本来她就是最不重要的一个人,也就是人家康可馨脾气好,换谁,谁也不会容忍她这样身份的一个女人如此矫情,她有什么资格?庄灿有自知之明,所以她主动解安全带下车。 靳朝安看着她跳下车,他不知不觉开了口,“一起去吧。” 庄灿没有理他,反而问向康瑞霖,“我刚刚在缆车上看到庄园后面有片原始森林,入口处停着一排山地沙滩车,是不是可以丛林越野啊?” “确实有这个项目,但还在修建,还没竣工。我知道你肯定喜欢这种刺激的,但说实话,原始森林里什么都有,有点危险。” 庄灿寻思,人家本来就是原始森林,你们还修建什么?都变成人工景点还有什么意思呢? 但是老板不让去,她也不可能非要闹着去,那不就太不懂事了么,万一真出点什么意外,不是给人家度假山庄找麻烦吗? 刚要作罢,康瑞霖却突然跳下了车,来到她身边,“所以你若让我陪着你,贴身保护你,我便同意带你去,如何?” 庄灿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康瑞霖靠近她暧昧一笑,“想对我说点什么?” “恭喜发财。” 康瑞霖哈哈哈哈。 康可馨猝不及防地又吃了一嘴狗粮,她赶紧拉了拉朝安哥哥,“我们快去动物园吧,不管他们了,整天只会虐狗。” 靳朝安垂眸望着摊在腿上的园区地图,这一页正好是动物园的导览图,那上面一只只的小动物软萌可爱。 最后,他和康可馨去了动物园,庄灿和康瑞霖坐另一辆车去了山地越野。 动物园不大,毕竟不是专门的动物园,逛一圈下来也就花了两个小时。 这还是在康可馨每隔十分钟就要自拍几张照片的情况下。 不过两个小时以后,天也黑了,小动物们都跑回了屋子里,动物园里也亮起了灯。 康可馨渴了,想喝水,喊了靳朝安好几声,他才从一只睡得憨憨的松鼠身上回过神儿来。 “什么?” “我说我渴了……” 靳朝安看了眼她挂在脖子上的水壶,“不是有水。” “早就喝完了啊!”康可馨拿起来给他晃了晃,而且她的水壶是透明的,瞎子应该都能看出来水没了。 “朝安哥哥,你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 靳朝安转过身,往外走,“我去买水。” 康可馨紧走两步跟在他身后,“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有。” “是不是太累了?你身体不好,我还要拖着你陪我出来玩,要不我们不逛了,晚上也不玩了,这就回——” “我说没有。”靳朝安突然停下脚步。 声调重了点,给康可馨吓了一跳。 “我……” 靳朝安转过身,从她脖子上把水壶摘下来,把她按在身后的长椅上。 “坐这儿别动。” 随后他去打水。 打完水回来,他的头发也都湿透了。 “朝安哥哥,你怎么了……” 靳朝安把水壶递给她,随后坐在她旁边。 两个人坐在路灯下,靳朝安的头发上还在滴水。 “心烦。”他说。 但语气很平静。 康可馨抱着水壶,望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他的样子有点可怜。 不是外在的可怜,而是内心的可怜。 “为什么?” 靳朝安闭上眼,缓缓开口,“你爱过一个人吗?” 康可馨脸红了一下,不知道她现在对他的感情算不算。 但她觉得算,“爱过。” “那你恨过一个人吗?” “没有……” 靳朝安哼哼的笑,“那你知道,又爱又恨是什么感觉吗?” 康可馨从没见过靳朝安这样,尤其是这副表情,他哼哼一笑的时候,竟然有一股很可怕的气场……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不……不知道……” 靳朝安告诉她,又爱又恨的感觉是,“每一次当你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你的脑子里就会突然蹦出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其中一个小人让你联系她,一个小人又不让你联系她,于是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摇摆不定中挣扎;见不到她的时候,你做梦都想见到她,见到她以后,你又不敢面对她;不能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哪怕千万人阻挡你也要纠缠她,能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你却想就此放过她……” 康可馨的呼吸都凝滞了,她睁眼望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沉默了两分钟。 靳朝安睁开眼,恢复如常。 他站起了?????身,“走吧。” …… 康瑞霖和庄灿走散了。 他开着车出来,身上竟然还都是一身的泥。 整个人也狼狈得不行。 他一出来,就立刻从车上跳下来,给庄园经理打电话,联系搜救队。 搜救队的人员很快就到。 康瑞霖按压着即将爆发的怒火,尽量沉着地介绍着刚刚发生的情况,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救人要紧。 天一黑,搜救难度就变得更大。 搜救人员听后,快速制定了几个方案,立刻进森林。 康瑞霖也再次跟了进去,他心里又自责又后悔,是他提议要和庄灿比赛的,比赛看谁第一个开到终点,如果不是他,他们根本不会走散。 他们手里都有地图,一路上也有路标。 终点是一个湖,到达那个湖有两条路线可以走,他们一人选了一条。 康瑞霖之所以敢这么决定,是因为他之前确实看过图纸,也知道这两条越野路线已经完工了,绝对不会出问题。 可他实在没想到,这两条路线竟然全都烂尾了!康瑞霖选择的那条路线开到一半,竟然被腐木彻底挡住了去路,他只能原路返回,去另一条路线找庄灿,结果开着开着,发现这一条路线竟然也断了! 原始森林像迷宫一样,手机又没有信号,康瑞霖回到原地的时候,庄灿竟然还没有回来,那时他就已经预感到不好了。 于是他只好赶紧回来搬救兵。 康可馨看到一辆又一辆的消防车急速地往森林那边开,她突然站了起来。 靳朝安也意识到什么。 他们两个紧随消防车身后来到越野基地,康可馨一遍遍地给康瑞霖打电话,可每一次都是无法接通。 这时,靳朝安拦住一名急慌慌的庄园员工,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听到是有名女客在森林越野时失踪后,康可馨握着电话吓得哭出声来。 “怎么办?一定是林也姐姐!我哥……我哥也联系不上了呜呜呜……” 靳朝安看了眼停在一旁的山地沙滩车,这种车都是单人越野专用的,体型很小,只能坐一个人,四只轮胎巨大,可靳朝安个子高,脚一踩就登了上车,康可馨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开着车冲进了森林。 “朝安哥哥!朝安哥哥!” 靳朝安进了森林,稍微停了几秒,看了一眼地图,他只看了一眼,随后他闭上眼,漆黑的眼前迅速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小红点,很快就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一幅完整的地图。 随后他把地图扔在后面。 他观察了一下地上车轮碾过的痕迹,基本没什么规律可循,他靠直觉选择了其中一条。 …… 庄灿生平第一次“阴沟里翻船”。 车翻了,人没受伤,就是掉进了不知道哪个朝代的原始人设置的捕猎陷阱,怎么都出不去。 这陷阱像一口巨大的井,很深,土也很滑,徒手攀爬根本爬不上去,庄灿的车子倒在上面,眼看就要掉下来,真要掉下来,估计能把她砸成馅饼。 她气死了。 其实刚刚发现路断了以后,她就原路返回了,可无奈她方向感太差,地图又看不明白,开着开着就迷了路。 她也知道不能再瞎转了,再转车都要没油,于是立刻停下等救援。 可她停的这个地方,总感觉不是那么安全,这毕竟是原始森林,庄灿怕有熊大熊二突然跳出来,于是想把车开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结果开着开着就掉进了陷阱。 其实她及时踩了刹车,最开始只是车翻了,人跟车都倒在陷阱边上,还没掉下来。 是庄灿解开安全带从车底往外爬的时候,一不小心踩了空,才彻底从上面滚了下来。 后背撞在地上,虽然下面都是厚厚的枯叶,可那也疼得够呛。 庄灿站起身就开始往上爬。 可这土坑实在太深了,土又滑,庄灿一次次地摔下来,疼不说,还把自己整得灰头土脸,每次都摔了一嘴的土渣子。 庄灿折腾得满头大汗,还是没爬上去,每次都只差一点点,就她这身手都上不去,庄灿严重怀疑这陷阱是捕豺狼的。 庄灿累得不行,放弃自救,决定好好保存剩下的体力。 反正车在上面,救援人员应该很容易就能看到她。 庄灿躺在地上开始摆烂,她双手枕着胳膊,嘴里咬着一根稻草,看着头顶的星星。 为了防止熊大熊二先救援队一步发现她,庄灿又抓了几把枯叶堆在了自己身上,做了个完美的伪装。 筋疲力尽过后,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庄灿睡着睡着,脑门突然被粒小石子砸了一下。 她啧了一声,抬手揉了揉,但是并没有睁开眼。 以为自己在做梦。 没一会儿,脑门又被小石子砸了一下。 庄灿这次呲了呲小牙,还是以为自己在做梦,依旧没有睁开眼。 她梦到自己变成了光头强,熊大熊二把她欺负得够呛,一个劲儿地拿石头丢她,她正准备回去拿上自己的流星伐木锤给这两只狗熊一点颜色看看,突然,脑门又被石粒砸了一下。 靠! 庄灿愤怒地睁开眼,她翻身坐起,坐起的一瞬间,她突然清醒过来。 心里一惊,“谁?” 靳朝安站在她的头顶上方,他手里颠着小石子,单腿曲膝,蹲了下来。 他盯着她,嘴角一斜,是个讥笑,“还敢睡觉,心可真大,不怕被狼吃了?” “你要死啊!”庄灿揉着脑门,这会儿才觉得痛。 但是痛过之后,她的心,又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她抬头望着月色下的他。 “你怎么来了?”庄灿故意气他,“康瑞霖呢?” 靳朝安盯着她脏兮兮的一张小脸,云淡风轻道:“回去了。” 庄灿信他才怪,“你不来他都不可能回去!” “哦?这么有信心?跟他睡了?”靳朝安讽刺一笑。 “什么?”庄灿想不到这个浑蛋能无耻到说出这种话。 “不是用对付我的那招对付他么?” 靳朝安的目光,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屡试不爽?跟谁都能上'床?” 庄灿跳起来对着他破口大骂,“你神经病!你失心疯了吧!” 她弯腰捡起一颗石子,毫不留情地朝他砍过去,靳朝安躲都没躲,那块小石头正好砸在他心口。 “我是沈芙!不是庄灿!不许你这么侮辱我姐!你这个浑蛋!” “不是庄灿?” “不是!” 靳朝安起身,扭头就走。 庄灿在下面“喂喂喂”地大喊,“你走了?你不救我??” 靳朝安的声音越来越远,“不救。” 庄灿深呼一口气,“行!” 爱救不救! 可过了十分钟后,靳朝安又回来了。 这次他手里还拿了一根绳子。 靳朝安站在上面,脚踩着绳子的一头,把另一头扔了下去。 他声音冷得要死,“自己拽。” 哎呦?庄灿这次又来了劲儿,她仰着头叉着腰,欠欠地问他,“不是不救?” 靳朝安二话不说,立刻收绳子。 庄灿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 结果靳朝安还没喊开始,绳子还没拴好,庄灿就猛地向下一拽。 靳朝安向前扑了一下,下意识要勾紧绳子,结果绳子一滑,因着惯性,整个人连着绳子一起被庄灿拽了下来。 扑通一声,正好摔在庄灿脚边。 庄灿无语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知道地上有叶子,摔不疼,所以庄灿也没管他。 靳朝安从枯叶上爬起来,把嘴里的几片烂叶子吐出来,他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的。 语气跟结了冰一样,“这话该我问你。” “我怎么知道你没绑好?你没绑好就扔下来干什么?” 靳朝安不想再看她,他用一只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胳膊像针扎似的隐隐作痛。 靳朝安的那辆沙滩车,是辆故障车。 来寻她的路上,由于开得太快,天又黑,路又难走,中途翻了一次,压到了胳膊。 刚刚摔下来的时候,正好也是这只胳膊着地。 本来就已经废了一只了,若是这只再废了…… 靳朝安摇头轻声一笑。 庄灿看他把绳子打了个结,试图扔上去,套到车把。 这根本是白费力气,那车现在的位置,绝对承受不了一个人的重量,搞不好一拽就会砸下来。 她走上前,把绳子从他手中夺过来。 “别挣扎了,我都上不去,别说你一个残……” 庄灿突然一顿,她盯着他的右臂问,“你这胳膊一点都动不了吗?怎么伤的?还能好吗?” 靳朝安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有时候可以。” “?” 他俯身向她靠近,贴在她耳边说:“做手工的时候。” 庄灿:“……”这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康可馨还是学生。” “什么意思?等她毕业,你就和她做?” 靳朝安直起身,说是。 庄灿气得呼呼的,“康可馨离大学毕业怎么也还有两年吧?那你还挺能守身如玉的啊!宁愿自己动手也不愿意找女人?” “女人没有手舒服。” 靳朝安看她一眼,“你不?????是体验过吗?” 庄灿想到吸烟室那次,耳朵顿时爆红。 她捡起一块石头就朝他砍了过去,“流氓!流氓!” 不过这次靳朝安躲了,庄灿一下都没砸到他。 庄灿气得扭头坐在一边,抱着肩膀,背对着他,一眼都不想再看他。 靳朝安突然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庄灿的耳朵还是红的,“干、干什么?” 靳朝安的目光又缓缓落在她的唇瓣。 他很认真地问:“做吗?” “做你大爷!”庄灿直接将他扑倒在地,抡起胳膊给了他几拳。 其实她只是看起来样子凶,但实际每一拳都控制着力度,没有一拳真正到肉。 庄灿打着打着,拳头突然僵在半空。 她望着靳朝安那双湿润通红的眼睛,紧握的拳头突然松开,下一秒,她用双手捧住他的脸,疯狂吻上了他的唇。 …… 地上的枯叶像被大火熊熊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漫天星光格外璀璨。 半个小时后,靳朝安翻身坐起,扯过扔在一旁的裤子,拍了拍上面的土,从里面掏出烟盒和打火机。 他背对着庄灿,沉默地抽着烟。 后背上淌着淋淋沥沥的汗。 庄灿一把握着他的手腕,低头吸了一口他的事后烟。 然后从他腋下钻过来,躺在了他的大腿上。 靳朝安垂眸看着眼下这幅画面,庄灿虚虚地睁着眼睛,仰着头和他对视。 她缓缓吐出了嘴里的那口烟,轻轻地笑。 像个妖精。 “康可馨对你有误解。” “什么误解。” 庄灿故意埋汰他,“她说你看起来像有性功能障碍。” “既然是误解,所以你是觉得我很猛?” 靳朝安用夹着烟的手摸了摸她红透了的小脸,“想夸我就直说。” 庄灿抓住他的手腕,不甘示弱地一笑,“这要看你和谁比了,根据我阅男无数的经验看,你确实不算差,但要说有多猛嘛……比康少爷可差远了。” 靳朝安阴着脸盯着她。 “你只会猛干,一点技巧都没有,康少爷就不一样啦,他不仅技术好,花样儿还多,我跟他连玩一周都不带重样的。” 庄灿故意气他,“是不是我姐平时都喜欢说你好猛好大?嗨呀你可别被她骗了,她只有过你一个男人,经验少说的话不作数的……” 靳朝安一把将她推倒。 庄灿摔在枯叶丛上,哎呦一声。 但她却笑出了声,而且笑得很开心很开心。 他们各自背过身,把自己的衣服穿好。 穿好衣服,靳朝安面无表情地走到她面前,背过身蹲了下去。 “上去。” 他要她踩着他的肩膀爬上去。 庄灿想了想,把他拽了起来,自己蹲了下去。 “你上。” 她要他踩着她的肩上去。 “我路痴,上去也懵逼。” 靳朝安:“我沿路做了标记,路痴不要紧,只要不是白痴应该都能看到。” 他又蹲了下去,这次是命令,“上去。” 庄灿二话不说便踩上他的肩。 靳朝安单手抓着她的脚腕,将她稳稳举了起来。 庄灿使劲踩着他的肩膀,双手奋力向上一抓,成功跳了上去。 到了上面,庄灿一句告别的话没说,扭头就走。 走了两步她又突然停下,返回坑前,她半蹲下来,挑衅地看着此刻正在坑底抱肩打坐的男人,“问你个问题。” “说。” “你跟康可馨到底什么关系?” 靳朝安老神在在地闭着眼,充耳不闻。 “不说是吧?”庄灿挑了下眉,行! 她利索地站起来,对着下面放下狠话,“不说不救!” 靳朝安闭着眼睛悠悠道:“救我是狗。” 庄灿隔空挥了下拳头。 没过两秒,靳朝安的头顶上便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一堆枯枝烂叶,带着浓浓的腐烂的味道。 劈头盖脸地砸了他一头。 庄灿拍了拍手,在上面哈哈大笑,“这是帮你打掩护,小心有狼,我走了啊。” 这次她是真的走了。 因为他能感受到,她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四周陷入一片黑寂。 靳朝安缓慢地抬起手,一片一片地择着身上的枝叶。 他的表情很平静。 但是心脏却在狂跳不止。 他的心跳越快,胸口就会越痛。 其实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开始痛了,后来越来越痛,越来越痛。 他的心脏在某一刻快到几乎停止了跳动。 刚刚有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掉。 现在想想,要是真的以这种方式死掉,倒也不错。 靳朝安抬头望着月亮。 晶莹的琥珀泛起了亮光。 他后悔,却也不后悔。 人之将死,总要疯狂放纵一次。 就这一次,只这一次。 放纵这一次,然后永远遗忘在这片丛林。第107章 港城的夜篇 庄灿沿着靳朝安留下的标记, 走到半路就遇到了搜救队。 搜救队立刻兵分两路,一路带着她先行离开,一路沿着标记去救靳朝安。 庄灿没再跟他们回去。 她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康可馨, 得知靳朝安还在里面,康可馨说什么都不肯走,非要等到他出来一起走。 “你哥呢?”庄灿没看到康瑞霖。 “也在里面。”康可馨哭得眼睛都肿了, “朝安哥哥不会遇到危险了吧?他怎么还不出来啊?” 庄灿为康瑞霖心疼三秒钟。 她拍了拍康可馨的背, “那我先回酒店了, 见到你哥替我跟他说一声。” “嗯好的姐姐……你赶紧去休息吧……” 庄灿被经理亲自送回了酒店, 经理早早吩咐后厨给她准备了安神汤压惊。 她没喝,而是先去洗了个澡。 刚洗完澡,就听到有人“咚咚咚”地敲门,庄灿找出酒店的睡袍穿好, 擦了擦头发过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康瑞霖就上前一步,将她搂在怀里。 力气太大, 庄灿推了半天竟然没推开。 “少爷……”数到三, 再不松开,庄灿可就要上脚了。 康瑞霖缓过来,终于松开她, 庄灿赶紧从他怀里退出来, 这才看清他的样子。 ……泥里打滚去了? “对不起。”康瑞霖道歉。 “因为豆腐渣工程?” “算是吧。” “你真喜欢我?” “真的。” 庄灿有点意外, 他以为康瑞霖对她只是玩玩。 但她现在已经改变计划,不想再钓他了。 康瑞霖平复心情,主动退出房门, “不打扰你了, 你快休息休息, 一会儿电话喊你下去吃夜宵。” “好的。”庄灿关门。 她脱掉睡袍,重新洗了个澡。 庄灿下楼来到餐厅。 只看到了康可馨一个人。 各种各样的夜宵摆满了一桌子,都是康瑞霖吩咐小厨房专门做的。 但是庄灿却没看到康瑞霖,也没看到靳朝安。 “你哥呢?”她坐下来,实在太饿了,拿过一碗红豆小圆子开始吃。 康可馨撑着下巴,搅动着碗里的芋圆,无精打采地说:“在楼上,和朝安哥哥一起泡汤……” 楼上是温泉池。 庄灿看着她,“你怎么啦?心情不好吗?” “姐姐,我好难过……” “怎么了?” 康可馨歪着头,慢吞吞道:“姐姐,你知道对一个人又爱又恨是什么感觉吗?” “你小小年纪……怎么还有这种烦恼?” 庄灿觉得她认真发愁的样子有点可爱。 她继续低头吃夜宵。 “不是我,是朝安哥哥……” 庄灿一顿,看向她。 康可馨长长地叹了口气,“朝安哥哥说他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又爱又恨的人,这个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着他……真的好心疼他啊……不行,我今晚一定要帮他。” “帮他什么?” 康可馨下定决心,“我今晚一定要帮助朝安哥哥把那个一直在心里折磨他的人彻底忘掉。” 庄灿:“你想做什么……” 康可馨突然用手捧住自己的脸颊,变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埋低脑袋,悄悄地问庄灿,“姐姐,女生的第一次真的会很痛吗?” 庄灿嘴角抽搐。 康可馨目光坚定,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又道:“没关系,就算很痛,我也能忍,为了朝安哥哥,我愿——” “你这么喜欢他?”庄灿打断她。 “是呀,从我第一眼见到朝安哥哥就喜欢他了……” “第一眼?” 康可馨点了点头,表情沉浸在第一次见靳朝安时的回忆里,“是在我爸爸的书房,那时朝安哥哥好像还生着病,看起来好憔悴……可是我爸要他立刻弄一个什么东西,他连夜就开始准备……他工作的样子好认真啊,我见到朝安哥哥的第一眼,就被他认真工作的样子给迷住了……后来我还偷偷给他送了一碗……” “什么东西?” “啊?”康可馨回过神儿来,“红枣桂花银耳汤。” 庄灿一拍脑门,“我是问你爸让他弄什么东西。” “哦……”康可馨说,“不知道。” 怎么跑题了? 康可馨继续问庄灿,“姐姐,你第一次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呀?” “……” 庄灿还真想了想。 她的第一次,是在丹马古寨,被靳朝安粗暴地按在竹林前,完事还被一脚踹出?????门外,后来又被绑成个粽子丢在井亭下自生自灭。 原来庄灿不觉得,现在想想就火大,这特么是人干事儿?! “没什么感觉!” “哦……”康可馨弱弱地问,“那你不痛吗……” 庄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突然灵光一闪。 “其实只要提前喝点酒,到时候就不会痛了。” 康可馨眼神一亮,“真的?” “真的。” 庄灿循循善诱道:“要不要试试?” 康可馨点了点头。 庄灿喊来服务员,要了一瓶红酒。 趁康可馨不注意的时候,她在她的酒杯里稍微加了一点点料。 这药没什么副作用,就是很容易使人昏睡,跟褪黑素差不多,比褪黑素上头要快,本来庄灿是用来防康瑞霖的,所以时刻都带在身上。 果然,康可馨喝完没一会儿,头就开始发晕。 她的脸红得像个番茄,“姐姐,我怎么感觉好困啊,头也好晕,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庄灿说正常。 “喝完酒都会这样,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先叫人送你回房间。” 随后,庄灿叫来两个服务员,把康可馨扶回了房间。 并嘱咐她们好好照顾康小姐。 康可馨一走,庄灿便看了眼楼上。 时间还早,她继续把剩下的夜宵吃完。 吃完夜宵以后,庄灿便立刻起身去了楼上的温泉池。 当然,她当然不会就这么上去。 她得伪装。 庄灿混入了员工间,很快从更衣室里偷来一身服务员的衣服,给自己换好。 打听了一下,靳朝安和康瑞霖都在私汤。 但他们两个是一起的。 所以他们两个大男人是在一起泡私汤?庄灿一阵恶寒,手里的托盘差点没拿稳。 靳朝安和康瑞霖这会儿是在室外,沿着竹石小道盘旋而上,庄灿很快就见到了一片氤氲着的雾气。 这种空中花园的设计和云歌挺像的。 庄灿端着托盘走上来,隔着一圈风格别致的屏风,她并看不到正在里面泡汤的人。 不过这样正好,省得她一直低着头走路,怪累的。 她走到一旁的茶几前,半蹲下来把托盘上的酒水一一摆好。 就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巴掌从屏风里面传了出来。 紧接着是“扑通”一声,有个人便直愣愣地跪在了地上。 庄灿有点被吓到,还好稳住了,杯子里的酒没有洒出来。 她悄悄地扭过头,透过屏风的缝隙,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把庄灿从越野基地亲自带回来的庄园经理正痛哭流涕地匍匐在康瑞霖的脚下。 他浑身发抖,一个劲儿在磕头,嘴里不停地喊着“错了”。 “我错了少爷,我真的错了,求求您了少爷,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庄灿明白了。 刚刚那一巴掌是康瑞霖赏他的,他在为豆腐渣工程的事儿而发怒。 康瑞霖穿着松散的黑金色浴袍,一手拿着雪茄,打完他一巴掌,又把脚踩在他脸上,像在看一只狗一样,狠狠地往下碾。 经理的脸紧紧贴在地板上,已经被踩变了形。 而靳朝安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泡着温泉,周围的一切他都视而不见。 庄灿看到了靳朝安的一半身子。 已经被泡得微微发红。 不过很快他的身子就被康瑞霖挡住了。 庄灿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康瑞霖,平时他都是以“舔狗”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包括他平时和康可馨的互动,让庄灿差点误以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温温和和的人。 但她却忽略了,他可是姓康的,他是康政道的儿子,他是真真正正的康家人。 呵,康家人。 这就是康家人。 庄灿收回思绪,赶紧站起身,蹲了这么一小会儿腿竟然还有点麻了。 她怕露馅儿,不敢再多待,偷偷顺走了靳朝安的房卡,随后就快速走了出去。 庄灿今晚豁出去了。 在森林里的时候,其实她能感受到靳朝安内心的松动,以及疯狂过后,对她的那种留恋。 其实庄灿现在也有点不太明白,他的那种“留恋”到底因何而来。 不过,既然有了第一次,就不怕没有第二次,庄灿决定一鼓作气,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和康政道合作,这次,庄灿一定要他心甘情愿地对她坦白,然后光明正大地来到她这边! 她如今已经背叛了所有人,把手伸向了他,除了相信他以及相信自己,庄灿也已经没有别的退路。 不过她也不需要退路。 就如同那天她在阳台发过的誓,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一起死也挺好,挺幸福。 庄灿换下衣服,拿上房卡,偷偷溜进了他的房间。 靳朝安的房间很干净,就像还没住过一样。 庄灿先是打量了一番,然后进了卫生间,看了看洗手台上的他的私人用品。 只有一把剃须刀。 她伸手摸了摸,对着镜子假装在自己脸上比画了两下,镜子里又突然浮现出以前她早起迷迷糊糊地给他刮胡子的画面。 庄灿轻轻笑了一下,放下剃须刀,又走出来,把靳朝安的行李箱打开看了看。 密码太简单了,407920是他们两个人的生日。 反正他们俩有证,庄灿心说她看自己老公的东西,不犯法吧? 行李箱里的东西很简单,除了两件衣服就是一台笔记本。 庄灿没看笔记本,直接把行李箱合上了。 她看了眼表,然后走到衣柜前,摘下了他的睡袍。 …… 靳朝安回到房间。 他身上还穿着浴袍。 一进门,就看到了门口的一双女士拖鞋。 他看了眼床上,雪白的被子鼓鼓囊囊的,里面明显窝着个人。 他一边解着浴袍的带子,一边往床边走。 走到床旁的时候,他弯下腰,轻轻拍了拍被子里的脑袋。 “可馨?”他柔声轻唤。 庄灿蒙在被子里狠狠靠了一声。 “你做好决定了?我们不是讲好等到你大学毕业才进行这一步?” 我靠,你个人渣,你特么还真想?!庄灿气得要喷火。 她捏着鼻子“嗯”了一声。 “既然你决定了,那今晚,我可就……” 话音未落,便听“哗啦——”一声。 两个人同时将庄灿头顶的被子掀开。 靳朝安嘴角勾着一丝凉凉的讥讽,庄灿呼哧呼哧喘着大气。 两个人无声对视。 虽然是脸贴着脸,但看两个人的气势,跟仇人见面要大干一场似的。 庄灿:“你可就怎样?!” “我可就要报警了。”靳朝安“唰”地起身,退后两步,冷冷地命令她,“没人教你偷拿他人东西,擅闯他人房间是违法行为吗?滚出去!” 庄灿从床上光着脚跳下来,直接掏出自己手机,二话不说便按了110。 “报警啊!报啊!”她把手机怼到他眼前,就差一个接通键,“你个有妇之夫背着老婆在外面拈花惹草,还和女人开房!我看警察来了是抓你还是抓我!” 靳朝安:“知道我已婚,还敢往我床上爬?” “不往你床上爬,我特么会知道你能背叛我姐?” “知道我是你姐夫,还要勾引姐夫?” 庄灿抱着肩膀,“都说了我是在替我姐看着你啊!” “看到床上来了?” “你心里没鬼,会怕我看?” 庄灿的歪理一套一套,简直和从前一模一样。 甚至连吵架时的语气、表情…… 靳朝安恍惚了,刚刚在泡温泉的时候,好不容易重新筑牢起的坚硬的防线,再一次地松动了。 他好恨,真的好恨。 这一刻,望着她,他竟别无它想。 只想亲她,想要她,想将她彻底揉碎进自己的身体里,吃掉她,占有她,从此和她永永远远地融为一体。 不够,丛林里的一次放纵根本不够。 又怎么可能会够? 他要,他还要,他还要! 靳朝安突然转过身,抬手遮住了嘴,激动地咳嗽了起来。 他咳得越来越厉害,很快脖子便被涨成了粉色。 庄灿慌了,立刻扑过来看他,“你、你怎么了?!” 靳朝安却迅速侧过身,把手绕到了背后,没让庄灿看到。 那只手的手心里正攥着血。 这血提醒着他,他没多少时日了。 “滚。”他只回应她这一字。 庄灿的心被狠狠伤到,她说好,滚就滚。 “让你背叛我姐,我要当你大嫂!要替我姐出这口气!” 庄灿刚一转身,靳朝安却趔趄两步,一把拽住她细细的手腕。 “干什么?”她回过头来瞪着他,却发现了他嘴角渗出来的丝丝血迹。 她心一沉,感觉心都碎了。 “滚去哪儿。”靳朝安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问。 庄灿忍着心痛,故意刺激他,“你让我滚,你还管我滚去哪儿?我当然是要滚去康少爷的房间啦!你放心,我今晚努努力,争取明早就让你正式喊我一声大嫂!” 话音刚落,靳朝安便推着她野蛮地撞在了身后的墙上,他抬手按灭了她耳侧的开关。 房间彻底黑暗下来的那一刻,汹涌的吻瞬间堵住了她的唇。 作者有话说: 不用担心不会虐了…… ?????? 108、港城的夜篇 转天醒来, 庄灿睁开眼睛。 帘子已经拉开,阳光有些晃眼。 床头坐着个人,穿戴整齐, 衣冠楚楚,纯黑色的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了最上面。 他像是一块曝晒在阳光下的寒冰,面无表情地盯着身下熟睡的女人。 可他的手却在轻颤地抚摸着女人平坦光滑的小腹。 没有了。 上一次摸它的时候, 还是微微隆起着的…… 上一次…… 这时, 庄灿的眼睫微微晃动, 像蝴蝶振翅一般。 在她睁开眼的刹那, 靳朝安淡定地将手收回。 如无事发生一样。 可庄灿却将他的手腕一把抓住。 她慵懒一笑,扭着身子打了个哈欠,眼神暧昧不清地望着他,大概昨晚叫得太凶, 嗓音也是哑哑的,“怎么,昨夜没摸够吗?” 说完便冲他娇羞地眨了眨眼。 明目张胆的勾引, 但手段低级。 靳朝安盯着她看了片刻。 此刻她的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明亮的大眼睛神采奕奕,可见她昨晚该是睡得非常好。 可靳朝安实际却一夜未眠。 他将手淡漠地抽回,见她又要扑过来, 往他身上爬, 便将她脑门向下按了一下。 不轻不重, 但她的后脑勺却突然一歪,正好撞在床头柜上。 靳朝安只听她夸张的“哎呦”一声,他的手便情不自禁地伸了过去。 幸好她正闭着眼睛, 一脸烦躁地搓着额头。 没有看到。 靳朝安迅速将手收回, 表情也恢复一开始的冷若冰霜。 他目光极淡, 盯着庄灿,此刻她正晃着脑袋,像只小狗。 “怎么把头发剪短了?” 庄灿睁开眼睛斜他一眼,她答得飞快,“我一直都是短发啊。” 靳朝安盯着她,并未回话。 庄灿眼珠一转,“我姐姐是长发?” 靳朝安还是盯着她,没有说话。 “我和我姐有什么不一样?” 靳朝安站起身,往外走,“没你骚。” 她翻身坐起,白晃晃的身子,什么也没穿,“那你喜欢骚的吗?”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靳朝安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转身扔在庄灿脸上,“闭上嘴,穿好。” 他走向玄关处开门。 庄灿笑着把衣服穿上,脑袋从T恤领口钻出来的时候,突然娇嗔地喊了他一声。 “姐夫~” 靳朝安侧过身。 “你听过一句话吗?” 庄灿朝他意味深长地一笑,同时将T恤穿好。 她说道:“人只要在一个坑里栽倒一次,就能在同一个坑里栽倒第二次。” 庄灿说完,便利落地跳下了床,躲进了卫生间。 …… 靳朝安刚一打开门,康可馨就要冲进来。 但他的手一直放在门把手上,康可馨并没有进来。 “朝安哥哥,我昨晚要来找你的,但是我竟然睡着了,我——” “没事。”靳朝安并未听她说完,他手依旧握在扶手上,“还有事吗?” 康可馨仰着头,委屈地看着他,“我……我想进去跟你说……” “我要洗澡。” “哦。”康可馨垂下头,“那我去餐厅等你吧……” 靳朝安把门关上。 转过身的一瞬间,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他背靠着房门,闭上眼睛,哼的一笑。 他在想,他一定是疯了。 靳朝安睁开眼睛,一边解着睡袍的带子,一边向浴室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身上的睡袍也轻轻落地。 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 庄灿手里的沐浴乳掉在地上,她弯腰将它捡起。 隔着浴室的玻璃门,靳朝安全身的血液冲至头顶。 他推开门,一脚迈了进去。 …… 庄灿偷偷溜回房间。 好在楼道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回房后把头发吹干,短头发很好吹,没几下就完事了。 然后她又换了身衣服。 因为没想到进展会这么快,所以庄灿没有带药。 不过吃不吃药其实都没什么所谓,当初中枪流产之后,医生就告诉她,她以后能怀上宝宝的概率很小。 庄灿出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康瑞霖竟然又出现在了她门外。 “等我?” “当然。” 康瑞霖笑笑,“你昨晚睡眠不错,我敲门你都没听到。” “吃了褪黑素,还带着耳机,除了地震估计我都听不到。” 庄灿向外走,边走边说:“你半夜敲我门干什么?” “当然是想和你一起睡觉。” “幸亏没听到。” 两个人一起来到餐厅。 靳朝安和康可馨已经吃上了。 庄灿随便拿了一点回来,坐在了靳朝安对面。 他只要了一碗阳春面,此刻正低着头安静地吃,也没抬头看她。 餐桌下,庄灿故意把脚暧昧地勾在他的腿上。 她明显感觉他的腿部肌肉突然僵了一下。 但他并没有踢开她,反而任由她在他的腿上不老实地挑逗他。 庄灿咬着面包乐出了声。 “怎么这么开心?”康瑞霖问她。 “面包好吃。”庄灿朝他咧出一个灿烂的笑。 这么多天,不,是自打认识她以来,康瑞霖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 “这么容易满足?”康瑞霖打趣道:“那娶你可真幸福。” 庄灿飘了,“给康少爷个幸福的机会啊~” “我当真了。” 康瑞霖说完,庄灿的小腿便被靳朝安一脚踢了下去。 庄灿腿上疼得要死,但是心里却乐开了花。 康可馨听到桌子下面的响动,她赶紧低头看了看。 桌子下什么都没有,可她刚刚明明听见“咚”的一声。 主要她对蟑螂心有余悸。 “朝安哥哥,你刚刚听到桌子下面传来‘咚’的一声了嘛?不会是蟑螂吧?” 康瑞霖:“几公斤重的蟑螂能发出‘咚’的一声?” “讨厌,又没问你!”康可馨瞪他一眼。 她扭头看着靳朝安。 靳朝安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吃完了吗?” “还没……”其实康可馨早就不想吃了,她想走,她的计划一筹莫展,反倒她哥和林也姐姐的感情突飞猛进,她不想再坐在这里被喂狗粮。 可是她还剩了好多,又实在没有胃口,一口都吃不下。 但康家从小就教育每个孩子不能浪费粮食,这是康家的家规,所以康可馨只能含泪往下咽。 她叉起一只巧克力贝果,问康瑞霖,“你能帮我吃么?” 康瑞霖嫌弃死了这种高热量食物,“自己吃。” 康可馨“哼”地扭过头,“朝安哥哥……” “我吃饱了。”靳朝安直接道,“浪费吧。” 庄灿皱了皱眉,这好好的食物怎么能浪费呢? “我来。”她拿过康可馨的碟子,把里面那些没动过的小蛋糕一一拨到她自己的碟子里。 康可馨感激得眼泪汪汪,“谢谢姐姐。” 康瑞霖看着庄灿,“别惯她这毛病。” 庄灿说没事。 “正好我也想吃。” “就是,姐姐想吃,你少管。” 康瑞霖端着咖啡摇了摇头,他早餐只喝黑咖啡。 结果,庄灿吃完这些甜腻的小点心,自己刚咬了一口的煎饼就彻底吃不下去了。 趁大家不注意,庄灿夹起她的煎饼就丢到了对面的碗里。 靳朝安放下手机,看了她一眼。 庄灿理直气壮地朝他挑了下眉。 不过,她知道他肯定会丢掉,所以只是在故意逗他。 但没想到,靳朝安却重新拿起了筷子。 庄灿看着他默默把她吃剩了一半的煎饼吃掉,牙齿咬在她刚刚咬过的地方,她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心头酸涩,差点掉出泪来。 康可馨从厕所回来,问大家,“吃完了没?吃完我们出发啦!” 庄灿整理好心情,“出发!” 四个人走出餐厅。 外面阳光甚好。 康瑞霖拉住庄灿,放缓脚步,故意和她走在后面。 “白天随便逛逛就好了,晚上给你安排了特殊节目。” “哦?”庄灿好奇,“什么特殊节目?” 康瑞霖卖了个关子,只笑笑,并不说。 康可馨不知何时绕到的他们身后,在偷听他们对话。 “切,神神秘秘。”她撇撇嘴。 康瑞霖回头给她脑门来了一记。 “打高尔夫去?”他回过头问庄灿。 “我不会。” “我教你。” 靳朝安一个人在前面兀自慢慢地走,他在一棵柳树下停下脚步,扭过头来看向他们。 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 他刚刚听到了她说不会,可他知道她会。 不仅会,还玩得很好。 她的高尔夫,是他以前手把手教会的。 偶尔周末约谢达秦戈一起出来,都会把谢达欺负哭。 庄灿看着康瑞霖,假装问他,“好玩吗?” “不好玩!”康乐馨突然冒出来,“我才不去。” 其实她是因为靳朝安的手不适合打高尔夫,所以她才不想玩。 她做什么都要事先考虑到朝安哥哥。 庄灿配合地耸了下肩,“我也觉得不好玩。” 康可馨拉住她的手,“姐姐,我们去骑马,好不好?” “好呀!”庄灿痛快答应。 昨天庄灿对什么都没兴趣,康瑞霖其实有点挫败,今天见她答应得这么爽快,还挺意外。 他自然说好。 “耶,林也姐姐同意了,那我们就去骑马啦!” 康可馨一路小跑来到柳树下。 她踮着脚尖,把手?????放在嘴边,偷偷告诉朝安哥哥,“有马车的,我们俩可以坐在马车里,看他们骑。” “都行。”其实靳朝安有点烦了,如果不是……他第一天就走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虽然是康政道要求的,但他也可以不听他的。 到底是为了给自己找个理由躲着她,还是早就猜到了她也会来,潜意识里在期盼着能在这里遇见她。 靳朝安不经意地转过身,看了眼庄灿。 她神情惬意,沉浸在微风拂面的大自然里。 看得出来,她今天真的很开心。 康瑞霖马上打电话联系了跑马场。 几个人坐着观光车过去。 悠闲的一上午很快过去,庄灿和康可馨玩得很欢脱。 康可馨从小就习马术,自不用说,但让康瑞霖意外的是,没想到庄灿的马术也很不错。 她简直又给了他一层惊喜。 康瑞霖又对她刮目相看了几分,但同时,也生出了一丝疑虑。 靳朝安并没玩,他坐在遮阳伞下抽着烟,看着场上的女人骑着一匹纯白色的小马驹,一圈又一圈地经过他身边。 漆黑色的长筒皮靴踩在马蹬上,由于马裤太过紧身,便显得十分性感。 每次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庄灿便会高高扬起手中的小皮鞭,在空出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靳朝安想起那年带她去谢达新开的马球俱乐部,学习骑马时候的场景。 还没学的时候信心满满,第一次尝试就被摔在地上,正好摔了个狗吃屎,被谢达秦戈哈哈嘲笑,庄灿觉得丢人,便再也不肯尝试第二次。 是他打横将她抱到马背上,随后一起上马,贴身坐在她身后,双手沿着指缝紧紧扣住她的手,手把手地教会了她勇气和胆量。 她很野,他更野,在疾驰的马背上,她就敢回头挑逗他,他便敢迎着耳边猎猎作响的风声与她热吻。 阳光刺眼,靳朝安从思绪里回神儿。 他轻轻咳嗽,弯腰掸掉指尖早已软塌的烟灰。 一晃,都是很久的事了。 吃过午饭,康瑞霖提议回房午休。 康乐馨不想,“可是我还想去采摘园……” 康瑞霖知道庄灿不喜欢,要拒绝,或者要她自己去,他早就想分头行动了。 庄灿却欢快地开口,“那就去呀!” “姐姐你不是不喜欢……” “我喜欢呀!采完果子还可以去钓鱼!我最喜欢的就是采摘和钓鱼啦。” 康瑞霖疑惑地看她一眼。 本以为她是故意迁就,但又感觉不像。 她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喜欢,她此刻的眼神都在闪光。 到了采摘园,其实也没有真的采摘。 庄灿只是帮康可馨拍了一组照片,原来康可馨的执念就是cos成田园小姐姐拍照。 可惜她的拍照技术不好,康可馨都有自己专业的摄影团队,这次来度假没有带着他们,不过她也不介意。 “没关系,后期比较重要,可以p图哒!” “你这么可爱,完全可以原片直出!” 康可馨开心死了。 庄灿也很开心。 因为这一整天,她给了靳朝安好多个暗戳戳的眼神。 而他也没有将她无视。 就像是学生时期背着老师同学偷偷搞对象……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应该也不过如此。 不过庄灿知道,他现在只是在动摇,或许是被欲望所迷,但并没有真正到“旧情复燃”的地步。 …… 这一天过的很快,终于到了晚上的重头戏。 吃过晚饭,康瑞霖带着他们来到庄园下面的地宫娱乐'城。 庄灿震惊了。 她想不到,在这偌大的庄园之下,竟然别有洞天。 这貌似才是真正的开始。 地宫娱乐'城一共分为三层。 地下一层是马戏表演。 地下二层是赌场。 地下三层是格斗比赛。 几个人直接来到地下三层,按着康瑞霖提前安排好的座位落座。 康瑞霖和庄灿坐在一起,靳朝安和康可馨坐在他们隔壁。 看她表情平平,康瑞霖有点失望,“昨天看你一整天都没什么劲头,以为你会喜欢这种刺激的节目。” “你知道我现在看着台上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康瑞霖听她说,他另一边的康可馨也探过头来看向她。 庄灿摇了摇头,有点无奈道:“有一种上班的感觉。” 康瑞霖和康可馨均被逗笑。 庄灿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但是她偷偷瞥了眼靳朝安,发现他竟然也扯了扯嘴角。 虽然只看了他一个侧脸。 悦目嶙峋,真好看。 …… 话虽这么说,但比赛开始后,庄灿还是看得热血沸腾。 不过这个比赛还挺有意思的,和拳场的常规赛不一样,它这里是擂台赛,舞台正中有面锣,只要锣一响,居然谁都可以跳上去打擂。 据说最终的大奖很诱惑! 庄灿看得蠢蠢欲动,手心痒得不行。 “我要去打擂!”她“嚯”地站起来,就要从看台上跳下去。 “别去。”康瑞霖拦住她,“都是外面的人。” 意思就是不安全。 “怕我输了给你丢人?” 康瑞霖轻轻一笑,未言。 “放心。”庄灿到底还是跳了下去,没走两步她就回头指着康瑞霖,“大奖赢了送你!” 靳朝安咳了两声,缓慢抬起的目光向前扫去。 看着庄灿在四周观众的呐喊声中,利落地跳上擂台,敲响了铜锣。 康可馨紧张地绞着手指,急道:“哥怎么不拦着林也姐姐!这、这多危险啊!守擂的那个大块头看起来好壮……” 康瑞霖也注意到了,他敛了下眉,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她想玩,就让她玩吧。” 靳朝安这时却突然开口。 康瑞霖扭头看了他一眼。 看似他只是随意一提,可康瑞霖心里却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语气,怎么都让他觉得有点别扭,可他又说不出哪里别扭。 不过倒也提醒了他。 康瑞霖淡淡一笑,把手机收回,看向擂台。 结果,本来以为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角逐,没想到庄灿竟然轻轻松松就赢了。 大概连主办方也一脸懵逼。 本来安排的都是假把式,骗骗客人的,目的让客人过过瘾,没想到竟然来了个真的。 宣布大奖的时候,庄灿站在擂台中央,头顶盛开的礼花纷纷扬扬地落在她肩头,她激动地向下面挥着手。 是真的开心。 下面就到了激动人心的环节,主持人宣布,“我们的终极大奖是——豪华星空情侣大床房!恭喜这位威猛小姐以及她的爱人!” 庄灿的头顶上有一只乌鸦飞过…… 贵宾席上。 “哇哦……”康可馨羡慕得不要不要,但她随即却对她哥道:“你好像个软饭男诶……” 靳朝安掩面咳嗽两声,康可馨忙着顾他,就没再埋汰康瑞霖。 庄灿大汗淋漓地跑下来。 康瑞霖笑着站起来迎接,第一句话,他便双指举天,发誓道:“我真的不知道。” 就怕她误以为这奖品是他在背后故意安排设计的。 没想到庄灿却直接抓住他的手腕,拽着他便往台上走。 “走啊!一起去领奖!” 这场擂台赛的主题叫“为爱而战”,庄灿没看就上了,刚刚在台上的时候才知道居然要情侣一起才能领奖。 “不要辜负我的心血!”她拔高嗓门,特地强调。 康可馨眼睁睁地看着她哥被林也姐姐拉走,两个人一起登上领奖台,简直羡慕哭了。 她的注意力都被台上吸引,没有察觉到,靳朝安已经起身离开。 他来到了卫生间,靠在门后,闭着眼睛点了一根烟。 一根烟过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靳朝安走出卫生间,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 领完奖,庄灿把房卡给了康瑞霖。 “你先去,我回房间收拾一下再去找你。” 康瑞霖信了。 庄灿没看到靳朝安,心下纳闷,难道这次用力过猛,把他气跑了? 不应该啊,她还觉得自己这“力度”拿捏得刚刚好。 庄灿躲在厕所,给他打了个电话——幸好昨晚偷偷留了他的手机号码。 靳朝安没接。 庄灿心说不至于吧,难道他还真以为她会跟康瑞霖上'床? 她才不是婚内出轨的那种人呢好不好! 庄灿愤愤地收起手机,结果刚一走出卫生间,便被两个身强力壮的黑人保镖绑着胳膊拖进了车里。 …… 星空大床房内。 康瑞霖推开门,房间里一片昏暗。 他换好拖鞋,刚刚向前走了两步,支在书桌旁的立式台灯便亮了。 靳朝安坐在书桌后面的转椅上。 他背对着房门,姿势慵懒地靠着椅背,此刻正仰头望着玻璃屋顶上方的璀璨星空。 “什么意思?”康瑞霖脸色一变,眸中倾刻覆满寒冰。 靳朝安从容不迫地吸了口的烟。 转椅悠悠地转了过来,靳朝安面对着他,将烟灰轻轻掸在面前水晶色的烟灰缸里。 这一刻,他想到了谁,深邃淡漠的眸子,瞬间像是注满盛夏泼天的日光。 靳朝安朝他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了四个字—— “人我要了。”第109章 港城的夜篇 房间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康瑞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不必知道。” “原以为你是不近女色, 后来才知道,你是忠贞于的发妻,单凭这点, 作为一个男人,我一直都很佩服你,就算你对可馨只是装装样子, 我也没跟你计较太多, 所以是我高估你了?” 靳朝安将烟头碾灭, 随后从笔筒里随手抽出一只钢笔, 转在指尖把玩,“你说对一半。但有一点你恐怕不清楚,沈芙是我妻子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妹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我就是爱我妻子爱到着魔失智,才要把她妹妹当做她的替身。” “你觉得我会答应?” “你答不答应是你的事,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靳朝安把笔尖伸向他, “而是通知你。” 康瑞霖目光阴鸷道:“你和我抢人, 有想过后果吗?” “我就是抢了。”靳朝安把笔丢进笔筒,朝他笑了笑,“你能拿我如何?” …… 庄灿的手脚都被束缚着, 嘴巴也被胶带封着。 她像只蚕蛹一样倒在后车座, 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来, 车门便传来“哐——”的一声。 靳朝安甩门上车,直接吩咐司机,“开车, 回萃山居。” 庄灿“呜呜呜”地看向他。 靳朝安单手扣着她的脖子, 将她拉近, 他用牙齿粗鲁地撕掉她嘴上的胶布。 “你绑我……” 后面的话,直接被他强势霸道的吻堵了回去。 直到两人都快喘不上气,靳朝安才将她一把推开。 庄灿倒在门上,身子发软,大脑缺氧,眼前冒着一颗一颗的小星星。 靳朝安紧接着俯身过来,拍了拍她的脸,“不是想替你姐看着我吗?给你这个机会。” …… 到了萃山居。 靳朝安单手将她扛下了车。 进了门,直接上楼。 庄灿的手脚都被绑着,被他抗在肩上,只能像条鱼一样弹来弹去,但靳朝安的力气很大,庄灿的挣扎都是徒劳。 她被倒挂着,只能嘴上抗议,“放开我!放开我……” 靳朝安径直将她扛进了卧室,门被一脚踢严。 “砰”的一声巨响。 楼下的延悦已经傻了。 “灿灿妹妹……是灿灿妹妹!” 天呐,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三哥竟然和灿灿妹妹……”延悦反应过来,就要往楼上跑,被延良一把拽住。 “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延悦觉得三哥才疯了,她一定要阻止,“三哥不能这样!他不能做对不起灿灿的事儿……” “我看你疯了才对!咱们什么身份?你还敢管三哥?”延良拖着这个傻丫头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 楼上的卧室传来乒乒乓乓的撞击声。 不知过了多久。 靳朝安将庄灿压在身下,拍拍她脸,喘息一笑,“开心了?” “?” “计谋终于得逞,不开心?” “逼我把你带回来,不开心?” “被我这样弄着,不开心?”说完他便故意动了一下。 庄灿的眼眶红了。 她声音沙哑地说:“我姐怎么会爱上你这种人?” 靳朝安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你说错了。”他同样红着眼睛,对她说,“她不爱我。” 庄灿心头一梗,喉口酸胀道:“你怎么知道她不爱你?” 靳朝安反问,“那她爱我吗?” “那你爱她吗?” “爱她,所以才会绑你回来。”靳朝安近乎病态地亲吻着她的脸,亲完,他将唇贴在她耳边说,“忽然发现,把你当她的代餐也不错。” 庄灿:“你把我绑了,不怕康瑞霖不和你合作吗?” 靳朝安勾唇一笑,“想套话?” “你不用瞒我,我都知道,那种药我也服用过。” 庄灿故意诈他。 果然,靳朝安听到她说这话,眼神明显恍惚了一瞬。 很快他翻身坐起。 他背对着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领口,但是语气却阴测测的。 “合不合作,不是他能决定的。你理解错了,不是我在求着他们合作,是他们在求着和我合作。” “合作什么?” “想知道?”靳朝安起身,回过头来看她一眼,“伺候好我,只要我舒服了,全部都能告诉你。” 他的眼神极尽羞辱。 “好啊,我伺候你,我好好伺候你!” 她从床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忍着下面的疼痛,指着他说,“我姐之前欠你的,我全都替她还!” “你知道她欠我什么吗?” “什么我都能还。” “那就看你受不受得住了。” 靳朝安甩门离开。 …… 庄灿被彻底囚禁在萃山居。 靳朝安隔几天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就是极尽各种方式羞辱她。 弄完她就走,一连又是冷落好几天。 这些庄灿都能忍。 唯一有点受不了的,反而是延悦那个小妮子。 延悦认定了她是小三插足,勾引姐夫,各种明里暗里地“欺负”她,对她冷嘲热讽,有时见面还会“呸”她一口,故意把饭菜给她做得贼难吃,不是齁死就是咸死。 “我真是瞎了眼,还当你是灿灿的好姐妹,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你以为三哥真的喜欢你吗?不过是把你当成灿灿的替身罢辽,灿灿是三哥心中的白月光,任何人都取代不了她的位置,我劝你认清这一点,好自为之吧!” “……” 庄灿:“你三哥身体是怎么回事儿?胳膊怎么伤的?这一年你们去哪了?” 都问得这么详细了,不该听不出来了吧? 延悦甩她一眼,“我才不会告诉你。” “……” * 靳朝安晚上回来。 庄灿正在吃饭。 “这些天你去哪了?” “约会。” 就他对康可馨那态度,庄灿信他才怪。 “康妹妹人挺单纯的,你最好还是别利用她。” “套话?”靳朝安走到她身前,直接将她抱起,像抱小孩一样的姿势,向楼上走。 “我还没吃完!” “没关系,一会儿我喂饱你。” 果然,靳朝安以极下流的方式折腾了她一晚上。 半夜,庄灿醒来。 身边没有人,身下的床单皱皱巴巴地拧在一起。 书房里亮着灯。 庄灿穿上睡衣走下床,她扶着床沿站了好一会儿,适应了下面的胀痛后,才走向书房。 靳朝安正在看电脑。 庄灿径直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右手,从手腕开始,一点点向上,仔细按摩他的胳膊。 这过程,一眼都没给到屏幕。 靳朝安抬起左手想要扒开她。 庄灿却搂紧他的胳膊。 “说了要替我姐补偿你的。” 她半蹲下来,仰头看着他说,“你弄你的,我弄我的,我们互不打扰,你放心,我绝不偷看,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告诉我。” 说完,她就继续揉胳膊。 庄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大概是太困了,揉着揉着胳膊,就迷迷糊糊地就倒在了他的大腿上。 后面她站累了,其实已经坐在了地板上,所以最后只是在握着他的手心,捏他的手心而已。 庄灿睡着的时候,侧脸贴在他的大腿上,双手还紧紧捂着他的右手。 靳朝安低头看了她许久。 最后用身子将她圈起,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艰难地拖住她的大腿,将她抱回了卧室。 他和她一起倒在床上。 靳朝安翻起身来,将身子支撑在她身侧,静静凝望着她的脸。 这么久了,不仅没有打击到她,反而让她越挫越勇。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做的。 庄灿没有睡着。 因此,她听到了靳朝安在她耳边说的话。 “你姐从没对不起过我,是我对不起她。” 他说得很缓慢。 “她没有错,她最大的错,就是一直以为我是个好人。” …… 转天,靳朝安并没有走。 快中午的时候,他从书房出来。 “收拾一下,带你出去吃午餐。” 庄灿简单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出门的时候,靳朝安特地带了一车保镖。 到了餐厅,靳朝安让庄灿点餐。 庄灿随便点了几个菜。 这家餐厅上下有好几层,但这一层只有她们这一桌客人。 几个膀大腰圆的保镖就站在餐桌一侧。 吃到一半,靳朝安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他划开屏幕看了眼。 庄灿看到他的眉头轻微一敛。 “出去一趟。”他站起身,冷声吩咐一旁的保镖,“看好她。” 庄灿目视他离开。 靳朝安来到楼上一个私人包间。 刚一进来,康二就从暗处闪了出来。 他之前因为下毒杀死了开旅店的一对夫妻,所以现在正在被警方通缉。 “考虑得怎么样了?” 靳朝安兀自过去,坐下倒了杯茶,“不合作。” “你确定?”康二仔细观察他的印堂,他知道,洪爷为了防止他再次叛变,给他注射了他背后团队独门研制的慢性毒药,以此来控制他,只有这次任务顺利完成,才会给他解药。 而且这种毒不能拖,越拖对人的五脏的伤害就会越大。 康二:“我可以给你配解药,我可以救你!只要你和我合作——帮我把我的实验室夺回来!我就可以帮你解毒!” 这么心动的条件,他怎么可能不答应? “你以为康政道真心想和你合作?他?????不过是想利用你把哈恩博士骗到手,只要他一得到哈恩博士,绝对会翻脸无情,别怪我没提醒你,他是这个世界最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包括康洪那个伪君子!满嘴虚假的仁义道德,实际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你可要想好了,这世上只有我能替你解开这种毒,你和我合作,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你好好想想,无论你是选择康洪,还是选择康政道,最终你都不会有出路……你背叛了康洪,康政道最后也绝不会留你……你不背叛康洪,以为他就真的会给你解药了吗?别傻了,他只会用这种毒持续性地控制着你,不然他为什么要用你的身体当做培养皿……” …… 靳朝安一走,庄灿就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她假装大姨妈痛,要去厕所,成功骗过了保镖。 她从厕所的窗户翻了出去,因为是二楼,所以很容易就到了一层,又从员工通道偷偷上了三楼。 顺便偷了一身服务员的衣服。 她看到靳朝安上了楼。 楼上都是包间。 兴许是运气好,找到第二间时她就发现了靳朝安。 她顺着门缝偷偷往里看,然后她就看到了—— 康二! …… 康二从包间出来。 他戴上帽子,低着头,走消防通道迅速下了楼。 庄灿紧紧跟在他身后。 她打电话报了警。 并把定位发给了万叔。 警察出警速度很快,十分钟后,警笛声由远及近。 康二像是发现了什么,迅速加快脚步,他伸手拦了一辆taxi,就在这时,庄灿突然从旁边蹿出来,猛地将他按倒。 知道他的下毒功夫了得,庄灿完全不给他下毒的机会,一拳头凿在了他的脸上,顿时给他打得鼻血直冒。 庄灿屈膝压在他身上,将他的双手反锁在身后,一套流程下来,一旁的出租车司机都看呆了! 正好警车抵达。 庄灿和康二一起上了警车。 作者有话说: !想把后面写完一起发的,因为后面就会知道三哥所有的原因,但后面真的写不完了,这点今天上午就写完了,早知道写不完上午就发了,睡吧睡吧第110章 风吹来篇 到了警察局。 总警司郭家超来到审讯室, 亲自审讯康二。 由于庄灿身份特殊,被允许留在了监控室旁听。 康二一开始拒不交代,直到警察出示了他毒死旅馆夫妻的证据, 康二自知自己已是死路一条,才肯将一切坦白。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有什么错?” 他开始回忆。 康二从小迷恋生物科学, 因此一直都被同龄小孩当做异类来对待, 后来长大了, 当康家的其他孩子都在为了家产而争得头破血流, 他却毅然选择离开家乡,孤身一人到国外求学,可对于一个世代经商的大家族来说,从那时起, 他也被家里长辈烙印上“不学无术”的标签。 在国外的时候,康二便认识了他的偶像和挚友——哈恩博士。他们兴趣相投,理想信念一致, 很快便一拍即合, 为他们共同的理想而一起开展研究。 后来他们一同去了世界上的各个国家考察,偶然的一次意外,他们在西伯利亚的永冻土层中发现了一种沉睡的史前病毒, 于是他们将这种远古病毒带回实验室解冻, 病毒复活了。 他们将这种病毒注射进小白鼠的体里进行实验, 然后惊喜地发现,感染病毒后的小白鼠明显变得更有活力,而且寿命变得更长。 于是他们猜测, 如果将这种病毒注射进人的身体内, 有没有可能使人类的寿命变得更长? 他们抑制着内心的激动, 从养老院偷偷“弄”来了几名老年人做实验,试验结果让他们大吃一惊,被注射这种病毒的老年人,竟然在短时间内出现了返老还童的现象,有的一夜之间由白发变成了黑发,有的之前无法行动,被注射了这种病毒后,不多久竟然可以站起来走路。 但是他们没有高兴太久,这几名感染者便全都莫名其妙地死了。 尽管如此,他们依然很兴奋,并坚定地认为这种病毒一定藏有某种可以帮助人类实现永生的基因密码。 于是他们将这种病毒命名为“零号病毒”,开始进行更深入的分析和研究。 康二回忆道:“后来,我大哥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他提出条件,想要加入我们。” 康政道从小身体虚弱,刚出生的时候,就有道士给他算命,说他活不过三十岁。 果然,在他三十那年,他便生了一场怪病,虽然艰难熬过了三十岁,但之后身体却每况愈下,他不信命,开始寻找各种延长寿命的方法,康二知道他大哥的身体状况,“长生”便是他心中的执念。 “虽然我也是康家的少爷,但其实我在康家一点地位都没有,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相反,我大哥才是康家真正的继承人,他不仅能赞助我们足够的研究资金,还能帮助我们成立更高级的实验室……因此我便同意了他的要求,让他加入了我的团队。” 于是,新的研究中心成立了。 “可不久后,我便发现,我大哥开始秘密组建自己的研究团队,他的团队里逐渐汇聚了世界各地病毒研究领域的顶尖人才。那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邪门的疯子,他们梦想要做的事情都不被世人所容,而我们的实验室,几乎成了这些疯子的收容所。” “受零号病毒的启发,我大哥开始在背地里胁迫哈恩博士和他的团队一起研发各种各样的禁药……那些禁药,用通俗的话说,有的叫做‘大力丸’,有的叫做‘回春丹’……他们用越来越多的活人做实验,为了提高实验结果的准确性,那些活人不再局限于行将就木的老年人,而是包含了各个年龄段的男人女人,甚至还有小孩……” “我知道,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因为我还要继续研究零号病毒,我所有的心血都在那里。但是,我三弟却在无意间发现了我和大哥的秘密,他知道我们在用活人做实验,于是想方设法地阻止我们,后来我和大哥联手搞了一出陷害的戏码,把他赶出了康家,但他逃走的时候,竟然把哈恩博士劫走了。” “没了哈恩博士,我就知道不会成功了,但我大哥坚定地认为,没了哈恩博士,依靠他手中的人才照样可以,于是对零号病毒的研究依旧在继续,但是如我所想,没有哈恩博士,之后所有的研究都变得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我发现他的团队竟然还在偷偷地培养一种新型病毒,这种病毒正是从零号病毒的原始株突变而来,我大哥大概觉得‘九’这个数字比较吉利,于是给这个新型病毒取名为‘九号病毒’。” “他们用狝猴做实验,将九号病毒注射进猴子的身体里,于是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被感染的猴子不多久就出现了两种状态,这两种状态几乎是两个极端。有的猴子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黑液,不多久就变成了“僵尸猴子”,而有的猴子……无论是从脑力还是体力,都有了质的提升。 康二想到他曾经看到的实验室里的猴子的画面……那个场景实在太可怕了,那些成功存活下来的猴子,完全可以说是进化成了“人类”,除了不会和人类一样开口说话以外,行为甚至比一个高智商的人类还要聪明! 后来他才知道,他大哥手下的那群疯子,正在对九号病毒偷偷进行基因改造,他们想要创造出一种可以改成人脑的新型病毒。 “你知道电脑吧?电脑的系统到了一定程度就需要升级,升级成功了,性能就会提升,升级失败了,电脑就会死机,同样的道理,如果把人脑比喻成电脑,把那种病毒比喻成一个update 插件,就很好理解。” 感染了这种病毒的人,就如同电脑系统升级一样,在对人脑进行系统升级,升级成功,就会进化成“超级人类”,升级失败,就会死亡,人类一旦感染这种病毒,将会通过这种方式不断进行自我筛选,最终淘汰掉“机型不符”的垃圾,实现超级人类的永生。 “超级人类”的概念是哈恩博士提出的,但因为太过反人类,所以他销毁了他的笔记,但康二没有想到,哈恩博士并没有真正把他的研究笔记销毁,反而被他大哥发现了。 但他们在实验的过程中,也出现了和“零号病毒”一开始的同样的问题,那些升级成功的猴子没过多久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无论后来他们怎么研究,都攻破不了这个难题,于是他想找回哈恩博士。 有一天,康二在处理猴子的尸体时,发现了地下的另一个入口。 他偷偷地溜了进去,吃惊地发现,那里面关着的,全都是病毒改造后的失败品。 他们像丧尸一样关在?????一间又一间的笼子里。 彼时已经彻底没有了人类的意识。 康二忍无可忍,跑去质问他大哥,可康政道却说:“这个地球本就不需要这么多垃圾,是时候清理了。” 他才是新世界的救世主。 圣书《启示录》上说,“先毁灭,再创造”。 他告诉他,“想要创造秩序,首先便要摧毁秩序。” “后来,我和他在这件事上产生了分歧,于是他就无耻地抢走了我的实验室,还用之前陷害康洪的法子把我赶出了康家!可是我怎么可能甘心?那里可是有我毕生的心血啊……” 郭家超问:“你知道实验室在哪?” “你们进不去的,那里面都是疯子,那些疯子设下了重重机关,你们进去就是找死,除非你们想要被当做病毒的试验品,或者躺在实验室的解剖床上。” “而且我确实不知道,他们应该早就换了地方。” 康二笑道:“你们永远不知道我大哥对“永生”的执念有多深,除此之外,他还做了另一件事,我想你们应该也都猜到了。但你们知道他那样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吗?” “你们知道,他在三十岁那年得了重病,几乎到了弥留之际,最后是怎么撑过来的吗?” 那时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康家的祖先出海远航,在大风大浪中和海怪缠斗,最后海怪扼住了祖先的喉咙,祖先的热血洒进了大海,召唤出了沉睡在海底的龙王,龙王救下了祖先。 康政道醒来后,立刻派人到海边焚香拜祭龙王,也就在那之后,他的身体神奇地有了好转。 于是往后开始,每隔五年,他就会向龙王进行一次人肉献祭,保佑他的身体健康长寿。 而这些,全部都是为了给他自己续命。 这就是他搞人肉献祭的真正原因。 监控室里,庄灿握着拳头,愤怒填满她的胸腔。 “荒谬!” 郭家超问:“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实验室到底在哪?” “只要我说出来,你们就能给我减刑吗?” “你说出来,才有从轻发落的机会,但你若不说,便连机会都没有。”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康二道,“但是我知道那些被抓去实验的人都被关在哪,他们有一个单独的基地,那些人都被关在那里,如果我说出来,你们会给我减刑吗?” 按照康二提供的线索,警方连夜展开了部署。 监听室内,庄灿有些发呆。 程正钧进来,喊她,她没有听到。 恍惚中,她突然意识到,这一切好像都是靳朝安故意安排的。 不然,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骗过了保镖,那么容易就抓到了康二? 他是故意带她去的那家餐厅,让她抓到的康二。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不方便出手,所以在引导我去救人?”庄灿突然开口。 程正钧看着她。 这时,审讯室内再次传来郭家超的声音。 “你为什么会找上靳朝安?” “因为他中了康洪的毒,只有我可以帮他解,只要他愿意和我合作,我就可以帮他解毒,可他偏偏不肯……” 监听室内,庄灿听到了“中毒”这两个字。 大脑一瞬间停止了运转。 康二的声音还在继续,“这种毒不治必死,除非他不想活了,否则我真的搞不懂……” “不想活了……” 这几个字突然点醒了庄灿。 她明白了。 庄灿突然抬头对程正钧道:“我知道靳朝安为什么和康政道合作了,他是故意的,他——” 程正钧知道她要说什么,他打断她,并让她冷静,“也许靳朝安没你想象的那么伟大,也许他自己的内心也有某种不为人知的邪恶。” “不!他就算不和康二合作,也完全可以把他抓起来,逼他为他解毒,可他没有,他不仅没有抓他,反而把他交给了你们,这就证明,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让自己活下来……如果他像你说的那样,那他为什么不想活了?” 庄灿终于明白,靳朝安每次望着她的时候,眼睛里偶尔流露出的那种情不自禁的留恋,那种不舍和痛苦的纠结,到底因何而来。 这些天,他对她的那些羞辱,不过是想断掉她的念想,逼她对自己彻底死心。 庄灿想到他急咳时吐在手中的血。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活不久,也不想再活,他的心早就死了。 庄灿想到了昨晚,自己睡着了以后,靳朝安在他耳边说的话。 她知道那些话是他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可又过了一会儿,当他以为她真正睡着了以后,他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他说你没有欠我,这一切都是我欠你的。 所有的一切,我都会还给你。 其实那个时候庄灿依然没有睡着,她在半梦半醒的意识下听到了这句话。 就在今天之前,她还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现在,她全都明白了。 “他知道要做的事情有多危险,所以他根本没有打算活着,或许,他早就想好了和康政道同归于尽,他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这次回来是为我报仇的……” 庄灿转身向外走。 “你去哪。” “去找康二,我要他给我解药,没有就现在配,需要什么我去找,从现在开始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他,直到他配出来为止。” “你冷静一点。”程正钧示意一旁的女警官把她拽回来。 胡珍妮立刻上前,拦住庄灿。 庄灿眼睛闪着泪光,转过身,望着程正钧。 “你不相信我说的?” “你说的那些都只是你的感觉,而事实上,我们已经掌握了靳朝安和康家私下勾结往拳场秘密输送禁药的证据……对不起,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警察办案不凭感觉,只凭证据。” 庄灿又含泪看向万叔,“万叔……你也不相信我?” 陈家万:“既然靳朝安已经把你从拳场带了出来,不如你就趁这个机会,退出任务。” “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一次机会,我只要你们给他一次机会,我会证明给你们看,我说的都是对的!” 所有人都在沉默。 这时,郭警司推门进来。 他走到庄灿面前,给了她一个信任的眼神。 “我相信。” …… 庄灿回到萃山居。 天都黑了。 门口的保镖对她视若无睹。 庄灿走进客厅,还是延悦先看见了她,“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庄灿没看她,她径直往楼上走,刚刚在门口看到了靳朝安的车,她知道他在家。 她快速上了楼。 刚一推开卧室的门,迎面便撞上靳朝安的脸。 他很淡定,轻轻瞥她一眼,便转过身继续解着衬衫的纽扣。 “不是跑了么,怎么又回来了?”他仿佛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因为你,宗叔都不要我了,我还能跑去哪里?你把我睡了,就得对我负责,以后我就赖上你了,除了你身边我哪都不会再去。” 庄灿话音刚落。 康可馨就从卧室的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她身上还背著书包,脚上的鞋也没换,很明显是跟着靳朝安来到卧室转了一圈。 这会儿大概是刚参观完卫生间。 康可馨红着眼,看了看庄灿,又看了看靳朝安。 在眼泪流下来的那一刻,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靳朝安没去追,他甚至没什么表情,继续解着扣子往衣帽间走。 庄灿追了上去,“不去哄?” 靳朝安拿了睡衣,推开她,去卧室洗澡。 庄灿坐在外面等着他。 听着里面的水声,偶尔伴随着他的咳嗽,庄灿的心就变得又酸又胀。 他想到郭家超承诺她的话。 他们一定会尽快让康二把解药配出来。 想及此,那颗酸胀的心才稍微有了丝缓解。 靳朝安洗完澡出来,去了书房。 庄灿没再跟着他,而是摘了一件他的白衬衫,进了卫生间。 她洗完澡,吹干了头发,穿着他的衬衫来到书房。 靳朝安这会儿没在看电脑,他只是在书桌后面闭眼坐着。 听到脚步声靠近,他也没有睁开眼。 直到庄灿走过来,拖起他的胳膊,拽着他回到了卧室。 她把他推倒在床上,然后关了灯。 “睡觉。”她窝在他身侧,像只小鸟一样,紧紧环着他的身子。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抓住他的手,将其放在了自己的小腹——当年为他挡枪而留下了的那道伤疤处。 靳朝安像触电一样,拼了命地往外缩,可庄灿却死死扣住他的手,贴在那处疤痕上。 庄灿前几天就发现了,每次做'爱的时候,他都会疯狂地吻遍她的全身,但除了这个位置,总是被他忽略。 他不摸,也不碰。 他不敢碰,她就逼着他碰。 她要逼他想起这道伤疤是怎么来的。 她要逼他想起,他现在的命是她当年豁出了自己的命,甚至搭上了他们的孩子才换回来的,不是他现在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 她要逼他重温那段心如刀绞的剧痛。 没关系,这一次,她陪他一起重温。 靳朝安的手在颤抖着。 那道?????疤痕此刻像块滚烫的烙铁一样炙烤着他的手心。 “睡吧。”庄灿说完这两个字就闭上了眼睛。第111章 风吹来篇 一早起来, 阳光明媚,清风徐徐,窗台边, 白色的纱帘随风晃动。 庄灿睁开眼睛。 她望着身旁的空床,伸手摸了摸,一点温度都没有。 靳朝安很早就走了。 庄灿起床收拾了一下, 然后下楼吃早饭。 延悦早早就给她准备好了早饭。 看着庄灿坐下吃饭,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只是一直盯着她的表情看。 她今天准备了好多好多食物, 各种各样,五花八门。 她一直在看着庄灿,看着看着,眼神就起了变化。 她发现了, 所有她拿起来的食物,都是灿灿爱吃的东西。 为什么以前她就没注意到呢?她甚至连吃到好吃的东西时的微表情都一模一样。 庄灿低头吃饭,想着事情, 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延悦。 突然她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约她一会儿在一个咖啡馆见面。 那个咖啡馆庄灿之前路过过,是个猫咖,专门撸猫的, 因为是个网红店, 所以庄灿特地留意了几眼。 庄灿知道是谁约她了。 她收起手机, 仰头把剩下的半杯牛奶喝光,便立刻起身出发。 庄灿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延悦的声音—— “灿灿!” 庄灿放在门上的手忽地一僵。 她鼻尖一酸, 一股热流涌上心头。 庄灿回头看了延悦一眼, 对她露出一个熟悉的笑, 然后便推门离开。 客厅里,延悦喜极而泣地哭出声来。 …… 庄灿提前半个小时到达咖啡馆。 她选了个靠街的位置,透过落地玻璃,正好可以观察外面的情况。 十五分钟后,康可馨出现。 她戴着一顶渔夫帽从车里钻了出来,一下车就打发走了司机。 司机一走,她便向对面的猫咖看了一眼,随后她深呼一口气,向着十字路口走去,准备过马路。 可就在她等红绿灯的时候,一辆黑色面包车突然停在她身后。 庄灿看到车上下来两个男人,迅速将康可馨掳上了车。 她一秒钟都没有耽误,起身便冲出了咖啡厅。 庄灿飞一样地冲了出去,她横穿车流,到了马路对面,正好刚刚那辆面包车正在等红绿灯,绿灯亮起,车子启动,庄灿迅速跳上路边的出租车,“师傅!跟上前面那辆!” 半小时后,那辆面包车下了高速,拐进了一个城中村。 康可馨被两个男人从后车座拖了下来,她手脚都被绑着,嘴巴也被胶布封着,头发乱糟糟的,惊恐的泪水流了满脸。 那两个男人流里流气的,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把刀,另一个裤子上掖着把枪,他们把她从车上拖下来后,就把她丢到了一间阴冷的地窖里。 随后两个男人走进了屋中。 庄灿偷偷摸摸地溜了进来,弯腰趴在窗下,偷听了一下他们两人的对话。 “妈的!两千万!少一分都不行!” “康家那么有钱,两千万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我看就要五千万!五千万都便宜了他……老子的身家都被他们骗光了!” 原来是两个赌鬼,在康家的赌场输光了钱,打算用康可馨来敲诈康家。 庄灿没再继续听。 她找到了那个地窖,搬开上面的掩盖物,偷偷地跳了下去。 康可馨缩在墙角,眼睛都哭肿了。 看到庄灿的时候,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这次真跟兔子一模一样了,还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庄灿伸出手指在唇上“嘘”了一声,然后帮她撕下了嘴上的胶带。 康可馨“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幸好庄灿用手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她小声道:“上面有人,别出声音,听到了没?” 康可馨含泪点了点头。 庄灿松开手,又给她解开了手腕脚腕。 “我手机没电了,你手机呢?” “我手机被他们拿走了……” “没事,没手机我们也能出去。” 庄灿安慰她,“别哭,有我在,一定能把你救出去。” 没想到听了这话,康可馨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林也姐姐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把你当坏人,你却来救我……”康可馨说着,突然捂住嘴巴尖叫一声,“啊老鼠有老鼠——!” 庄灿转身把老鼠摔死。 “呜呜呜呜呜。”康可馨扑到她怀中紧紧搂着她。 庄灿拍了拍她的头,安扶她,随后弯下腰,“来,你先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上去后不要出声。” 康可馨艰难地登上她的肩膀。 就在她把头从地窖冒出来的一瞬间,一把枪顶在了她的脑门上。 “想去哪呀小妹妹?” 康可馨哇的一声哭出来。 随即两个人都被绑了起来。 而且是背对着背,绑在了一起。 庄灿:“你们绑我没用,我不是康家人,我和康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康家不会管我的死活的。” 男人点了点庄灿的头,“不是你特么跑来救她,你当我傻啊!” “别、别跟她废话了。”另一个男人说,“正好两个人,赎金翻一倍!” 说着就要去堵她们的嘴。 不过找了半天没找到抹布。 “算、算了,让你们小姐俩说说话吧。” 两个男人再次检查了一下她们身上的绳子,然后爬出了地窖。 康可馨抽了抽鼻子,“姐姐,你害怕吗?” “不怕啊。” “为什么啊?” “你们家又不会给不起这个钱。” “他们真的只是想要钱吗?会不会把钱拿到手就撕票……” 康可馨好怕,她在电视里看过好多匪徒等钱拿到手就把人质杀了的…… “别怕,不会的。”庄灿沉着地说,“就算有这种可能,我拼了命也会保护你的。” “林也姐姐……你人真好……而且也很有魅力……怪不得我哥和朝安哥哥都喜欢你……” 康可馨垂下头,“我承认,我就是嫉妒你,我约你出来,本来是想威胁你离开朝安哥哥的……” “靳朝安不是喜欢我,她是喜欢我姐。” “啊?” 庄灿:“他是把我当成了我姐的替身,我姐就是他的妻子。” “什么?”康可馨不明白了,她知道朝安哥哥结过婚,但是他的妻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庄灿听出她的疑惑,她对她道:“他的妻子没有死,只是离开了他,他们分开很久了……你想听听他和他妻子的故事吗?” 靳朝安和康瑞霖在康政道的书房外。 康政道还没过来,他们在等。 康瑞霖走到对面的茶桌前坐下,摆弄着上面的茶具,他淡声道:“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拿你没办法,但你想获得我爸的信任,就不怕他知道后对你有想法吗?我想你也不希望在和我妹的大婚关头被我爸发现你在外面养着别的女人,他若知道,对你怕是没有任何好处。” “索性我这人从小便不喜欢大人掺合自己的事儿。”康瑞霖抬起头,隔空朝他敬了杯茶,“不如我们自己解决。” “哦?你想怎么解决?” 康瑞霖:“很简单,决定权交到她手中——她自己的命运,应该由她自己博。” …… 两个小时后,靳朝安的车子开出康公馆。 康瑞霖送走他后,给陈德宗打了个电话。 他起身,正要出门,突然手下人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少少爷,小姐被绑架了!” …… 庄灿和康可馨正昏昏欲睡着。 突然,院门被人一脚踹开,随即是一串惊天动地的枪声。 那两个男人被一群黑衣保镖五花大绑地拖了出来,按在院子正中,康瑞霖半蹲下来,狠狠揪着其中一个人脑袋,啪啪给了他两巴掌! 原来,这两个笨蛋根本连勒索信息都没有发出去,康家的保镖就找到了这里。 “我哥来了!我哥来了!林也姐姐我们有救了!”康可馨突然惊醒,她高兴得快哭了,不停地大喊,“哥!哥!” 正好保镖搜寻到地窖,于是两个人很快被救了上来。 检查了一下,除了庄灿的手腕一开始的时候扭了一下,现在有点肿以外,两个人都没有受伤。 康瑞霖把康可馨搂在怀中,安抚了她一会儿,随后吩咐保镖把她带回车里。 庄灿没有跟上去。 康瑞霖看了她一眼。 随后他走上前,一脚踩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脸上,“敢光天化日之下绑架康家大小姐,真不知道是该夸你们勇气可嘉还是愚蠢至极?” 庄灿看着他把手伸进了怀里。 在枪掏出来的那一刻,庄灿立刻扑了上去,按住了他的胳膊,“交给警察!” 康瑞霖目光阴冷地盯着她。 庄灿紧紧按在他的胳膊,又说了一遍,“交给警察。” 两个人对视几秒。 康瑞霖率先移开目光。 他收起枪,朝一旁的保镖扬了扬下巴,“带走。” 那两个男人随后被拽上了车。 康瑞霖走了两步,回过头看向庄灿,“不跟我走?” 庄灿揉着手腕,这会儿感觉手腕越来越胀,“不跟。” “我记得你说过,你绝不和将来不会娶你的?????人在一起,可他也不会娶你,他马上就会和康可馨结婚。” 庄灿心说她还没死呢他结个屁。 “那是我还没遇到喜欢的人,真正遇到后就不在乎了。” “你以为你能逃得出我的手心?” “我没想逃,因为我本来就不属于你。” 康瑞霖嗤笑一声,“你若铁了心跟他,我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 “再打一场拳赛,用你最擅长的方式,赢了我便放你走,但若输了,你必须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如何?” “所以这一场,将是我的赎身赛么?”庄灿淡淡一笑,“好,我同意。” 康瑞霖上车离开。 庄灿走了半个小时,走出村里,到马路上拦了辆车。 她回到了萃山居。 庄灿一进门,延悦就迎了上来。 她焦急地追着她问,“你怎么了,昨个一晚上去你哪了?” 她还不敢直接喊灿灿的名字,因为三哥就在后面坐着。 庄灿灰头土脸地,径直来到餐厅,靳朝安的身边,她把揉得通红的手腕伸过去给他看,委屈地说:“康可馨被绑架了,我为了救她受了伤,你看,好痛。” 靳朝安并没看。 他放下筷子,转身就走,起身时还带起了一阵咳嗽。 餐桌上除了饭菜,还摆着一个烟灰缸。 里面已经有了几只烟头。 庄灿实在太饿了。 看他上楼,她也没有立刻去追,而是坐下来先填了填肚子。 延悦俯身在她耳边偷偷说:“三哥等你半天了,这些饭菜都是他特地给你留的。” 庄灿看了眼烟灰缸里的烟头,“他身子都这样了还抽烟,你们不拦着他?” 延悦抿了抿嘴,小声说:“烟里加了止痛药……” 所以,他是因为痛才抽的。 庄灿猝不及防又被刀了一下,饭也吃不太下去了。 她又想到什么,“齐优呢?” “被洪爷抓起来了……” 庄灿没再问什么,把粥喝完,便立刻上了楼。 庄灿进到卧室,靳朝安不在。 估计是在书房。 庄灿看着自己这一身的土渣子,于是先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刚一出来。 靳朝安就在床边坐着了。 他的手头还放着一个医药箱。 庄灿把毛巾顶在头上,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过去。 刚一走到他身边,靳朝安就把她按在了床上。 他握着她的手腕,打开医药箱,开始给她上药。 这过程,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 庄灿先开口,“我跟康可馨相处了一整晚,把该让她知道的全都告诉她了。” 靳朝安没回应。 “康可馨应该不会嫁给你了,不会坏了你的事吧?” 他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 不过只是扯了扯嘴角。 “苦肉计不好使,便从康可馨下手,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得了我的计划?” 庄灿:“听不懂。” “不是你故意设计的?” 药上完,靳朝安给她缠好纱布,“自己系。” 他手不方便。 庄灿揪住一头,“我一只手也不方便。” 靳朝安便打下她手,低头用牙咬着缠好了纱布。 他站起身,“不娶她,我要做的事情照样能做。” “我知道你的真正计划,你不用再装了。” “真正计划?”靳朝安笑了,“我告诉你我的真正计划,我确实不是真心和他合作,那是因为我想将实验室独自占有,我要这世上所有人的命都掌握在我手中,等哪天我死了,便要全世界为我陪葬。” “不,你不是,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你是为了阻止他阻止这一切!你不用把所有都独自承受,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们,和警察联手,警察已经答应我会给你一次机会了,只要你肯投诚,相信我吧,和我一起,好不好?” “相信?从那年在去码头的路上,你背叛我的那一刻,我便发了誓,我靳朝安这辈子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庄灿忍着心痛,在他身后喊他,“明天的比赛,你会来吗?” “你可以不去。” “不,我要去,所以你会来吗?” 她没有听到他的回复,反而得到一声冷漠无情的摔门声。 这一晚,靳朝安没再过来,他睡在了客房。 庄灿知道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所以也没再过去纠缠他,而是早早就睡了。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他的心被伤得太深,现在已经彻底死了,他之前的那一点点动摇,不过是对她身体的迷恋罢了。 所以她必须要用行动证明,要帮他重新燃起求生的斗志。 庄灿一觉睡到了五点,五点钟,闹铃一响,她便准时起床。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庄灿收拾好自己,悄悄推开了卧室的门。 她来到床边,半蹲下来,静静凝望着他的脸。 她拨开了他的睡衣,看了看他的左肩,那上面有两处交叠在一起的疤痕,其实庄灿之前就发现了,她知道其中一处是有一年在码头仓库外,他为了救她而中的枪,但另一处是怎么来的? 也许就是这第二次中枪,才让他的胳膊废了。 庄灿为他盖好了被子,趴在床头轻轻地亲了他一下。 “一定要来哦。” 临起身的时候,她发现手腕上的纱布掉了下来。 手头没有新的纱布,庄灿看到床头柜上正好叠着一方手帕,四四方方地摆在那里,于是庄灿拿起他的手帕,在自己的手腕上缠了缠。 她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庄灿走到楼梯口,发现门外的保镖翻了两倍。 看来靳朝安是不想让她出去。 她正想着用什么法子逃出去,这时延悦从房间里偷偷地出来,拽了拽她的衣角,小声地说:“灿灿,跟我来,从这里走……” “你知道我想去哪儿?” “不知道,但是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延悦郑重其事地看着她,“其实我大概能猜到你要做什么,灿灿,我也希望你能阻止三哥。” 说着,她红了眼,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也想让三哥好好活着……” 庄灿抱住她。 “相信我,我会的。” “嗯,我相信你,灿灿,你也要好好的……” 庄灿拍了拍她的背,随后在延悦的帮助下离开萃山居。 庄灿白天找了个地方热了热身,到了夜里,时间一到,她准时前去赴约。 今夜突然下起来大暴雨,酒吧门前停着一排排的豪车,巨大的冷光门牌在雨中熠熠生辉。 庄灿走的是酒吧内部通道,刷指纹进入拳场。 场内此刻人声鼎沸,台上正在进行着一场比赛,看样子还没结束。 庄灿站着看了一会儿。 她总感觉,今天的气氛和平时的大不一样。 没多久,台上两个人的体力都开始逐渐衰颓,其中一个趁着另一个体力不支的间隙,猛然发起了攻击,她抡起拳头对着那人脑袋一通猛攻,直到那人狼狈倒下,整张脸倾刻间变得血肉模糊。 台四周顿时爆发出了阵阵呼喊——“打!打!打!” 台上的两人打得早已鲜血淋漓,而台下的观众却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地亢奋,不知疲惫地嘶吼着。 裁判没有喊停,直到被压在地上的那人彻底没了反应,他才走上前,拍了拍那人血淋淋的脸,宣布比赛结束。 随后那人被抬了下去。 庄灿心里一阵发毛。 她在拳场这么久,都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无规则格斗,也就是所谓的黑拳,没想到她才离开几天,这里的规则就已经变了。 这时康瑞霖走到她身后,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抱着肩膀,淡定地望着台上,此刻工作人员正在清理台子上的血。 他说你可以选择后悔。 庄灿听到他的声音,没有回头,“我来了就不会后悔。” 康瑞霖:“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小也,难道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如此伤害我?你不喜欢我也便罢了,可你偏要去喜欢那个把你当做替身的人,你知道么,你这不是在侮辱你自己,而是在侮辱我。” 庄灿扯了扯嘴角,“康可馨偷偷地告诉我,你有个去世多年的青梅竹马,和我性格很像,所以难道你不是把我当替身吗?” “不!我没有!我没有把你当替身,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你自己,也一直都很尊重你,不然,在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会让你属于我了,我从未用过任何手段逼迫过你,而你却如此对我……” “不喜欢也是一种错吗?” “不喜欢不是,喜欢才是。所以,我会用一生来补偿你——”康瑞霖掰过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哪怕你今后成了残废,我也会不离不弃地照顾你一辈子。”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庄灿打下他手,转身跳上舞台。 第二场比赛正式开始。 庄灿的对手上场,那是个她从未见过的女孩,同样是张典型的东方面孔,但应该不是中国人。 身材比庄灿稍微壮一点,但是还好,已经比庄灿预想中的好多了。 这个女人自从上场后就一直盯着她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 庄灿总觉得她好像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她向观众席扫了一眼,没有看到靳朝安。 他没来。 庄灿回过头,深呼吸一口气。 她站在舞台一侧,镁光灯下,千人瞩目之中,穿着白色的背心,一条酷酷的黑色工装裤,手背上缠着厚厚的护手布,其中一只手腕上还绑着一条烟灰色的丝帕。 她带着他的味道,勇敢地向对方抬起了手。 比赛正式开始! 场下顿时传来阵阵嘶吼。 庄灿和那女人认真交手,三两个回合后,庄灿向后踉跄两步,对方步步紧逼,一记刺拳过来,庄灿迅速以弹腿回击,对方将她的小腿一把抱住,庄灿心里一咯噔,只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庄灿的整个身子便腾空跃起,被对方抱着直接摔在地上。 天……庄灿的震惊已经大过疼痛,这、这女人的力气也忒他妈的大了吧?竟然能直接抓着她的小腿将她掀起来! 来不及多想,庄灿忍痛抽回小腿,却在一瞬间,另一条腿猛然抬起,给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脚正好踢到她腹部,庄灿趁机翻身。 康瑞霖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他眯眼看着台上的女人,缓缓地抽着烟。 看着她像只可怜的小鸡一样,在强悍的老鹰的面前顽强而又无用地挣扎着,他露出了一个怜悯的笑来。 她的对手可是他专门用升级过的禁药悉心改造出来的,并且是和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南亚拳王洪森一起做的测试。 改造后的她,一脚甚至可以踢断27英寸的铁柱。 康瑞霖笑了笑,真正的药效还没有发挥出来。 现在才刚刚开始。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康可馨的来电。 她不停地打,康瑞霖一个都没接,最后烦躁地按了关机。 康可馨从靳朝安的车上冲下来,她哥的电话不接,她急得满头大汗。 靳朝安没有跟下车。 康可馨一进场,就听到了一声划破耳膜的惨叫。 她的手机重重地摔在地上。 千人场地仿佛一瞬间跌进了极致的疯狂。 庄灿应声倒地,被对方恶狠狠地压在身下,她的肘如钢铁般迎击而上,向着庄灿的小腿胫骨狠辣砸去。 庄灿的惨叫声顿时嘶声裂肺,对方一拳一拳地砸着,坚硬锐利的肘尖,像是要把身下女人的骨头全部捣毁! 她的嘴巴开始吐出一股一股的血来,可庄灿却依旧死撑着,她的双手死死护在胸前,双眼狠狠地瞪着对方。 那人此刻好像已经失去了人类的意识,疯狂的像是一台冰冷的杀人机器。 庄灿在她的眼神里感觉不到一点活人的气息。 她当即就想到了——禁药。 康可馨哭着冲到她的身边,不顾周围保镖的阻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摇着康瑞霖的手,不断地乞求他,“哥哥!求你了!求你了!停下吧!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要这么对待林也姐姐,我求你了……” 场上,裁判上前将几近失控的女人从庄灿身上拉开。 庄灿仰躺在地上,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她听着裁判在她耳边进行倒计时,她想起来,可却怎么都起不来,就像嘴角的血,她想擦掉,可却他妈的怎么都擦不干净。 裁判数到eight 的时候。 庄灿听到了康可馨的哭声。 于是她知道靳朝安来了。 他来了。 康可馨一定是他带来的。 庄灿用颤抖的手指狠狠抹去了嘴角,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沾满鲜血的手掌撑着地面,在裁判数到one 的时候,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朝对面那个冷冰冰的机器人勾了勾手指。 那是一个挑衅的眼神。 “机器人”冲过来的时候,庄灿抓着围绳腾空跃起,抬脚狠狠踢向对方的头颅。 踢中了! 康可馨哭着哭着,突破没了声音。 她震惊得说不出话。 太、太厉害了…… 康瑞霖眯了眯眼。 电光火石的刹那,“机器人”被一脚击中,她疾退几步,猩红的眼睛瞬间腾起一股“杀意”。 那是药效被彻底激活时的顶峰状态。 只听她大吼一声,硬如铅块的小腿闪电般朝着对面女孩的身体狠狠扫去。 这一脚,庄灿根本来不及闪躲,便直中腰窝。 她再次倒在地上,胸前的白背心已经变成一片殷红色。 她闭着眼睛,喘着气,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眼前全都是雪花飘下来,纷纷扬扬的大雪,一会儿是白色,一会儿又是血红色。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又累,又痛,她不行了。 真的不行了。 人群中爆发着阵阵呼喊,那些人都在朝她喊话,“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 庄灿的耳朵嗡嗡的。 在那铺天盖地的呐喊声中,庄灿忽然听到一个稚嫩又熟悉的声音夹杂在里面。 “站起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竟然看到了十八岁的自己。 “你要放弃了吗?” 那个一脸倔强的小女孩半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可是什么都打不到的女战士诶,女战士怎么能够这么容易就放弃呢?” “你忘了,你还要开着你的战斗机,去把你最爱的人接回家呢……” 那个声音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裁判再一次的倒计时。 庄灿闭上眼睛,让大脑彻底放空。 靳朝安走了进来。 他看到,台上的女人在千人欢呼声中,双手死撑着身后的地板,咬牙站了起来。 他看到,她抬起了手腕,解开了绑在上面的那条手帕。 他看到,她孑然一身地站定在光影之中,将手中的那条手帕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她在脑袋后面将手帕紧紧打了个死结。 她站在擂台正中,一双光打在她身上,而此刻她的周围均是黑暗。 她站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 身后的野兽朝她扑咬过来。 她矫健地回击,动作如行云流水,四两拨千斤。 有几个回合,她几乎遏制住了对方的喉咙。 观众由欢呼到主动噤声。 康瑞霖也站了起来。 他的眼睛里充满着不可思议。 他从没想到她能对抗到现在。 他不明白是什么力量让她坚持下来的。 庄灿坚持到了最后一刻,终于体力耗尽,脚腕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 她站不住了…… 康瑞霖把目光从她的脚腕收回,抬手朝裁判打了个中止的手势。 凡人毕竟是凡人。 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黑暗里,庄灿眼前的世界,像白鸽一般渐渐飞远…… 她从丛林里满身是血地回到现实。 一瞬间,周围的声音像海水般倒灌进她的耳朵。 庄灿的双手软塌塌地垂下,而后整个身子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摔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有人抱着她走下了拳台。 抱着她一直走,一直走,最后钻进了车里。 “去医院。”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然后,他的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了她的脸上。 隔着手帕,他低头亲吻她湿润的眼睛。 他双手环抱着她,流着眼泪,一边轻轻地摇,一边无奈地笑。 “这么拼命,值得么?” “值得。”她的声音,虚弱得细如蚊蚋,“你知道吗……做一件事……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始有终……对待,对待感情也是……” 庄灿拉下“眼罩”,她深深望着他的眼睛,“我……我知道你并不坏……否则我当年也不可能爱上你……今天这场比赛……我是……为你而战……它代表了我的真心……” “我曾经……骗了你太多太多次……我知道你心已死……不愿再信任我……正好康瑞霖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让我证明我的真心……” 庄灿抓住他的手,“靳朝安……你听好……我不是林也……也不是沈芙……我是你的妻子——庄灿,当年从洲省回来……我说心疼你……我说‘最爱的人往往先妥协’……我说‘我最爱你所以我认输了’……那些都是真的……是真的……” “不是没有人爱你……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 “所以你他妈的要活着……要好好活着……还要……还要和我一起……我们一起活到天荒地老……我们……我们还没有生宝宝呢……我们还要……还要一起去你的庄园里摘果子……捉、捉小蟹……” 庄灿吐出一口血。 靳朝安用颤抖的手将血擦掉,他摸着她的脸,痛得无法呼吸。 “不要……再一个人了……和我……和我一起吧……” 庄灿微笑着朝他伸出了手,“相信我吧……老公……我要你……要你到我身边来……” 靳朝安静静望着她手心的鲜血。 他抬起了手。 下一秒,庄灿的手便垂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和好了交心了联手了……第112章 风吹来篇 庄灿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从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 傍晚的时候,她终于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躺在病房上,但是四周却一个人都没有。 白茫茫的一片。 鼻尖隐隐钻来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周围安静的,只有悬?????挂在头顶的点滴发出的“嘀嗒嘀嗒”的声音。 清醒过来以后,庄灿才逐渐感觉到身体的痛, 四肢百骸的酸痛, 嘴角隐隐的抽痛, 眉骨刀尖刮过的刺痛…… 庄灿的额头缠着厚厚的纱布, 她伸手摸了摸,稍微一碰,还有点麻麻的。 要不是这些,她真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可是……真的不是梦吗? 她抬起手, 揉了揉眉心,可就在抬起手的一瞬间,她看到手心里被人用黑色的记号笔画了一个勾, 大概是时间太久, 手心又热,对勾的边缘有些涣散了。 她望着手心里的“对勾”有些失神,想起那年她被沈煜绑架, 咬舌后失声, 就是和靳朝安用这种方式交流的。 她用手语比画, 他明白的话,就会在她手心轻轻画个勾。 多半是她指挥他去做事,如果他画了勾, 便表示他愿意, 后来他觉得太麻烦, 这个勾就变成了一个吻。 所以,真的不是梦。 庄灿细细摸着手心里记号笔留下的痕迹,就像是生长在肉里一般,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充盈、丰满,汩汩热流,酸甜激荡,搅翻了她的心。 这时病房的房门开了。 庄灿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抬起头,看到延悦。 延悦带着晚饭进来,“灿灿,你醒啦?” “嗯,醒了一会儿。” “我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 “等等……”庄灿喊住她,她欲言又止,延悦很快过去,把晚饭放下,握住她的手,“放心,三哥陪了你一天一夜,刚刚有点事出去了,他说一会就回来。” “他说去哪了吗?” “他说回来亲自告诉你。” 庄灿翻开手心看了看,又合上,“头有点晕,帮我喊大夫来吧。” “哦,好。” 医生来了,给庄灿进行一通检查,最后主任医生说她可能有点轻度脑震荡,需要再观察一下,身上的钝挫伤也不轻,最好卧床休息,唯一庆幸的是骨头还是好的,没断。 主任大概知道情况,笑着开了句玩笑,“你是我见过的女孩里骨头最硬的。” 医生一走,延悦就开始喂庄灿吃饭,吃饭的时候,延悦把这一年在Y国的情况给她好好地说了一遍。 …… 靳朝安的车子秘密现身警局。 此刻,他正坐在陈家万的办公室里,摆弄着桌子上一只镶嵌着国徽的松木摆件,他的指尖从国徽上缓缓划过,而后,门开了。 靳朝安的椅子转过身。 彭晋和陶潜站在他一左一右的位置,同时看向门外。 陈家万侧过身给郭家超让了个位,请总警司先进。 郭家超的身后跟着程正钧,还有另外两名警察。 陈家万最后一个走进来,随后把门关好。 今天的会见除了此刻在场的这些人,绝不会再有多余的人知道。 一行警察来到靳朝安面前。 靳朝安抬头扫了眼走在前面的郭家超,他身上的警服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而他不同凡响的气度更能凸显那身警服的威严,不必介绍便知他是什么身份。 可这么一个大人物,亲自前来接见靳朝安,并主动站在他面前做自我介绍,伸出手去和他握手,靳朝安却连屁股都没抬,翘着腿坐着,甚至表情逐渐露出一丝烦躁和不满。 他把胳膊搭在身后的桌子上,看向陈家万,“我在电话里说,只见你一个人。” 陈家万立刻上前,让他放心,“这里没有外人,都是值得信任的同事。” “我从不相信警察,但是因为庄灿,我才相信你。” 程正钧十分不满他此刻的态度,“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你和康家私下勾结,向拳场输送禁药,用活人做实验……警方收网只是一时,配合我们才是你目前唯一的出路,别忘了,靳舒宁的包庇罪我们还没跟你算呢!” 靳朝安甚至懒得看他,“有证据吗?” 这么多年过去,他变了很多,但有一点却没有变,骨子里的那股倨傲轻狂,像是他与生俱来的气场,无论何时何地,在谁的面前,都依然存在,且永远存在。 “你!”程正钧作势掏枪,但被彭晋抢先一步,“唰” 的一声,枪口顶在了他的脑门。 敢在警察局里动枪,还是和警察对峙,怕是疯子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场面登时剑拔弩张。 郭家超上前一步,说了两句,讲和。 他面不改色,始终笑眯眯的,非凡气度尽数挥洒在温和的眉眼之间。 “很高兴你能信任我们。”他伸手,在靳朝安的肩膀上重重一按,这一动作迫使后者不得不看向他,“这是她为你争取到的机会,不要辜负她对你的期望。” 靳朝安默了片刻,拂掉他厚重的掌,随后打了个手势,彭晋收枪。 他终于站起来,面向郭家超,“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交给你们,但只有一个条件,希望你们能答应我。” “你说。” “让庄灿退出任务,保护好她,不要再让她参与到这件事里,不要再让她受伤。” 郭家超的心中有些触动,他沉思几秒,“我答应你。” 随后陈家万带着他们来到了隔间。 这里是开机密会议的地方。 落座后,那两名小警察立刻拿出笔录本准备记录。 靳朝安摸了摸胸口,他出门忘记带烟,于是抬头问:“可以借支烟吗?” 郭家超示意程正钧给他烟。 程正钧不情愿地掏出自己的烟盒,给他推了过去。 陈家万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过来一个烟灰缸。 靳朝安吸上烟后,好受了一点,他看向郭家超,“可以开始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郭家超不明白,“康洪当年为什么要带走哈恩博士?” “当年他确实是出于正义,以为带走了哈恩博士,就能让那些反人类的罪行彻底终止,只是后来他并未坚守住自己的初心,逐渐被欲望和仇恨所代替,后来就变成表面正义、内心邪恶的伪君子。是人又怎能不贪心?尤其在“长生不老”这般如此大的诱惑面前,康洪手握哈恩博士,只需再将实验室据为己有。这些年,他组建自己的团队研发了相似的禁药,但和康政道不同,他的订单流向的都是他国的军事基地,一颗小小的药丸,就能把一个普通士兵改造成犹如斯巴达三百勇士一般的战争机器。三江会的生意一直游走在灰色地带,康洪很谨慎,但他的谨慎对我无效,你们若是行动,我随时配合提供证据。” 郭家超点了下头,他面色凝重,不止是他,这间屋子里,所有人的情绪都很紧绷,也很激动,因为他们都知道,笼罩在港城上空最大的一片黑云,即将拨云见日。 但是由于三江会总部在Y国,想要将康洪缉拿归案,需要在国际刑警组织的帮助下和Y国警方一起行动,这件事关系重大,需要制定详细计划,郭家超思虑重重。 陈家万:“这件事暂时压一压,绝不能提前走漏一点风声,当下之急是把哈恩博士解救出来,用他去钓康政道,康洪很狡猾,三江会为了打击康政道的兰花社,在港城设立分部,屡次兴风作浪,我们却一点证据都没有抓到,若是康洪提前收到风声,将哈恩博士转移,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这一次,必须从长谋划,将他们一网打尽!” 程正钧看向靳朝安,“你答应康政道可以把哈恩博士从三江会带出来,所以你的办法是什么?” “没有办法。” “你耍——” “因为哈恩博士本来就在我手中。” 靳朝安话音一落,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他。 靳朝安从容不迫地掸了两下烟灰。 当年他发现了洪爷在背后的阴谋后,便预感到他的野心极有可能比康政道的更加恐怖,于是从那时他就用假的哈恩博士和真正的哈恩博士掉了包。 真正的哈恩博士早已被他藏了起来。 “康二说得不错,我若直接把哈恩博士交给康政道,他必会出尔反尔,绝不可能再带我去实验室。我不能直说哈恩博士在我手中,因为我妈和我大姐孩子的命还都握在他手里,康政道知道康洪给我下了毒,背叛洪爷我绝不会有好下场,我为自保,要求我的人提前入驻实验室,他也不会怀疑。” 靳朝安笑得几分高深莫测,“实验室的地址至今是个谜,没人知道它到底在哪,但是哈恩博士不在他手上,早晚有他坐不住的一天。” 郭家超忽然看着他,“你说你之前也想独占实验室?” “是。”靳朝安毫不犹豫,将烟头狠狠碾灭在烟灰缸里,“我想炸了它。” 对面的陈家万和程正钧以及正在做笔录的两个小警察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郭家超:“你的妻子没有信错人,你也没有信错你的妻子,相信我,你和我们合作是明智的。” …… 庄灿的晚饭吃着一半,病房的门开了。 身后传来两声微弱的咳嗽,还有皮鞋跟踩在地板砖上发出的声音,庄?????灿摔了勺子,她扭过头,看到靳朝安,他就安静地站在那里,像是一棵树,一朵花,一片云,带着身后的风,不,没有风,是她心里的风,庄灿内心激荡,心跳砰砰加速,情不自禁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们彼此都不说话,只有炽热的眼神在空中激烈地纠缠、交织。 医生让她不要动,她也彻底抛在脑后,她离开床,光着脚丫朝他飞扑而去,靳朝安同时快走两步,将她迎在怀中,她什么痛都忘了,踮脚一跃,像个考拉一样挂在他身上,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双脚盘在他腰间,靳朝安用左手拖着她的屁股,由于冲力太大,他右腿向后退了一步,撑在门框上,牢牢稳住她。 庄灿捧起他的头,双手插进他头皮坚硬的发茬中,揉搓他的头皮,被发茬弄得手心又痒又热,她盯着他的眼睛,低头与他深吻,他张开口,疯狂吸'咬她的舌头,她专门去顶他舌根下的肉筋,那里是他的最敏感处,他额尖的汗和她眼角的泪融为一体,尽数吞噬在他们激烈纠缠的口中。 延悦赶紧退了出去,把门关严,她还想偷偷看,被彭晋和陶潜无情拽走。 不过睁开眼没见到他,庄灿委屈死了。 “想你,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她蹭着他的唇,小声抽噎,大口喘气。 靳朝安亲亲她哭肿的眼睛,“我也想你。” “一分钟也不能离开我。”她想病人是可以有撒娇的权利。 靳朝安抱着她回到病床,他亲她的两只眼睛,“一秒钟都不离开你。” “上厕所也不行。” “带着你一起。” 庄灿扑哧一笑,本来是逗他,没想到他说得一本正经。 她伸手捏他的脸,靳朝安轻轻握住她手腕,没让她再乱动,“还痛吗?” “痛。”庄灿立刻把头埋在他怀里,假装哭得很伤心,“我脑子傻了,医生说我得了脑震荡。” 靳朝安抬起她的下巴,亲吻她额头上的纱布,亲完又把额头轻轻顶在她额头,他闭着眼,说她从来就没聪明过。 庄灿可不高兴了,她说你说什么。 “你不傻吗?”靳朝安亲亲她嘴,将她抱在怀里,下巴尖紧贴她的脸蛋。 他说你最傻了。 说得温柔宠溺,语气却满是心疼。 靳朝安让她躺好,他不放心,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 检查完,他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庄灿为了不让他分神,别再想着这些,故意把手心摊开给他看,“这是什么意思?” 靳朝安说我愿意。 “愿意什么?” “什么都愿意。” 靳朝安扣住她的手,不让她再问,“以后命都是你的。” 他拿过一旁的碗筷,喂她吃饭。 吃了饭,庄灿躺倒在床上,护士过来给她输液。 靳朝安侧身倚在床头,抱着庄灿的身子,她的头枕在他大腿上,他微阖着眸,每五分钟睁开一闭眼,为她盯着点滴。 庄灿不困,用另一只不输液的手,一直揉捏着他右手的手指。 “你去找万叔了?” “嗯。” 庄灿握着他的大手到嘴边亲了一口。 其实从靳朝安的车子开出警局大门的那一刻,庄灿就接到了万叔的电话。 她都知道了。 也知道靳朝安和警察谈了什么。 陈家万找她,其实是有事想她帮忙。 想要在最短时间内锁定实验室的位置,最快的办法就是靳朝安和康可馨结婚。 可是靳朝安拒绝了。 哪怕只是配合警方演一场戏,他也不想这么做。 “你不愿意啊?”庄灿像只小猫咪一样蹭着他的胳膊,她说其实我真的无所谓。 靳朝安睁开眼,用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 “我从未想过娶康可馨,哪怕假的也不行,之所以没有拒绝康政道,一是为拖延时间,二是等找准时机给他来招声东击西,我的人不是废物,三个月内必定调查出实验室的位置。” 他没说的是,如果三个月调查不出实验室的位置,他原本将是什么打算。 庄灿听了他的真心话,眼圈泛红,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吻我。” 靳朝安低下头来,唇瓣落在她的唇瓣上。 蜻蜓点水一样,庄灿却按住他的头,加深了这个力。 她知道警方等不了,他的身子也等不了,三个月,太长了,而且还具有很多不确定性,最近的人口失踪案越来越多,警方按着康洪提供的线索,确实找到了关押他们的大本营,但是解救出来却都是已经经过实验的“失败品”,那些最新失踪的人口根本不在那里。 他们被送去了哪里,看看那些被救出来的“人”便能猜到。他们原本都有健康的身体,安稳的生活,他们中既有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也有安享晚年的老年人,更有活泼可爱的小孩子,而如今却全部像畜生一样被关压在一间一间的地笼里,被注入体内的病毒折磨的非人非鬼,只要多拖一天,被拉进地狱的无辜的人就会变得越来越多,等不了,真的等不了了。 庄灿吻他的时候,在心里想到了一个法子。 既能让他愿意,也不拖延时间。 一吻结束,她用食指点住他的唇,“你是不是还欠我一场婚礼?” 靳朝安眸中的精光一聚,他立刻知道了她在打什么主意。 她想在婚礼那天玩一出真假新娘。 但他却张口咬住了她的手指,舌尖从她的指尖舔过,他松开,“欠你的婚礼,只能以你的名义还给你。” “那就欠我两场。”庄灿坐起来,双手捧住他的脸,她很认真地对他说,“老公呀,早一天结束这一切,我们便能早一天过上幸福安稳的日子,难道你不想吗?”第113章 风吹来篇 经此一事, 庄灿不回拳场顺理成章。 其实庄灿能猜到,靳朝安最开始把她囚禁在萃山居,是有保护她的含义在。 她躺在病床上, 拳头握了又松开。 三日后一早,靳朝安去了康公馆,庄灿则把康可馨约来了医院。 康可馨给她买了一束满天星, “一开始就想来看看你, 但是我哥不让我出来, 他被我爸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把气撒在了我头上,我冤不冤?又不是我告的密……” 康可馨以为她爸骂她哥,都是明面上那几句不中听的话,骂他为个女人搞出这么大动静, 丢了康家的脸面。但她并不知道康政道发火的真正原因是基地在他儿子手里被警察一锅端,好在提前收到风声,他们的人撤了, 这才不至于酿成大祸。康瑞霖最近心思全用在女人上, 挨骂不冤。 康可馨看了看庄灿头上的纱布,“姐姐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庄灿从抽屉里拿出一瓶旺仔牛仔递给她。 “谢谢姐姐。” 庄灿笑了笑,笑完, 又叹了口气。 既然康政道知道康瑞霖的所作所为, 那靳朝安和她的事情必定也一清二楚, 儿子和未来女婿为了个女人争风吃醋,传出去确实丢人,靳朝安今天去康公馆少不了一番责难, 不过那是他的事情, 她不担心。 “怎么了林也姐姐?” 庄灿试探着问, “你爸这么疼你,应该不会再把你许配给靳朝安了吧?” “我本来也不想嫁了,我知道朝安哥哥喜欢你,不是替身,他就喜欢你这张脸,我知道,你也喜欢他吧?不然那天在拳场,你怎么可能那么拼命?那天你确实震撼到了我,你们有情人双向奔赴,我不会横插一杠。” 说实话,庄灿确实感动,她并不想利用康可馨的这份信任和单纯,但事到如今没别的路可走。 她说如果不和你结婚他也活不了太久。 “他背叛洪爷和你爸合作,但你爸不信任他,才想通过结婚巩固关系,结不了婚便更不可能合作,不合作,他只有死路一条,洪爷给他下了毒,没有价值,得不到解药,结了婚,洪爷看到他的价值,才有可能给他解药。” 庄灿握住康可馨的手,“目前消除两方疑虑最好的法子,就是和你结婚。” 康可馨性格单纯,那是被家里特地保护出来的结果,但她毕竟姓康,她不是傻子,大染缸里泡几年,出来的布都必定不是白的,何况一个正统出身的大小姐? 她抽出自己的手,紧了紧手指,又仔细盯着庄灿,“朝安哥哥真的不会背叛我爸吗?” “为了Edison,你觉得呢?”庄灿不确定她知不知道他妈的事儿,保险起见,她只提了Edison ,“靳朝安身世凄惨,这世上,他只有他大姐一个亲人,他大姐死了,她的孩子就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而大姐的孩子也姓康,你觉得他有什么理由不投靠你们康家?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靳朝安吗?” “不……我没。”康可馨绞着手指,她像在思考什么,“可是,就算我愿意,朝安哥哥也不会愿意……” “只要你愿意,我会有办法让他愿意。”庄灿靠近她耳边,小声说?????了句话,她重新握住她的手,眼神期待地望着她,“你能答应吗?” 书房里,康政道正拎着一只喷壶,一手负在背后,悠闲地浇花。 他喜欢的都是一些特鲜艳的花,大叶凤尾的长寿花,珠型美观的红掌,娇艳动人的日本海棠,均给人一种生命怒放的感觉,又不似牡丹玫瑰一般过于艳俗。 “拳场的事我听说了,瑞霖不懂事,你也无需太介怀,男人在外有几个情妇很正常。”康政道像是在聊一件家常,他自己在外就有五六个情妇,靳舒宁就是其中之一。 “心系正室,顾全大局,其余怎么都行,只要不闹得满城风雨,失了体面。”康政道意味深长地顿了一下,“再来可馨年纪小,我舍得把女儿嫁给你,你也不要太给我难堪。” “闹大也并非我闹大。”靳朝安点到为止,他话锋一转,看向窗边那排刚被雨露滋养沐浴后的花朵,“水浇多了花也会死。” “本就是一日情趣,明日总有新盆续上,何必如此在意?”康政道拧开喷壶,将里面的半壶水统统倒进盆内的土壤,他放下喷壶,很是洒脱淡然地看他一眼,“放宽眼界,目光所及处,皆是花园。” 靳朝安心中轻笑了一声。 “婚事考虑得如何了?” “您决定。” 康政道走到书桌后,提起半干的毛笔在铺好的宣纸上写了个日子。 他边写边说:“可惜你姐不在了,不然她准能给你算个黄道吉日。” 他写好,把纸递给他看,“有时我真的很想她,你大概不信,我这些情妇里,属她最得我心。” 靳朝安瞥了眼纸,下月初五。 他没拒绝,便是同意了。 婚礼时间敲定,满打满算不过半个月,时间其实很紧迫。 警方那边的意思,借着婚礼安排警方的人进康公馆,先探一探康政道的老巢。 当然是要警察伪装成靳朝安的手下,另一方面也是提前混个脸熟,后续跟进实验室,也不会让康家人起疑。 此案涉及无数人命,威胁国家安全,事关重大,和人命赛跑,上面特别批示要大案快破,特警飞虎队集体出动,大战一触即发。 而庄灿和靳朝安在大战来临前却享受了难得的几日风花雪月。 康家嫁女,是港城上流圈内的头等大事,媒体小报将靳朝安这个上门女婿扒了个底朝天,康政道给他做了一重新的身份,又在媒体面前放了几只烟雾弹,靳朝安在北城呼风唤雨,甚至整个华都都畏惧他三分,但他在港城鲜少露面,媒体这才没扒出什么具体。 港城警方在秘密部署这边的同时,也在和Y国警方联合行动,北城警方远程支援,争取在婚礼前后将康洪秘密缉拿归案。 康洪的用处不小,抓他是关键。 婚前准备期间,庄灿还真有点紧张。 靳朝安特地选择的中式婚礼,新娘全程蒙盖头,暴露不担心,演技她又有,康可馨还配合,实话说担心是多余的。 庄灿想,她大概是有过一次心里阴影,不管真的假的,演戏还是如何,对婚礼这二字多少有点发杵了。 何况这几日靳朝安还不在。 样子做得足,才有可信度,尽管靳朝安再不情愿,但白天陪康可馨试婚服,拍婚纱照,和康家人一起吃饭,这些必要程序是绝对不可以少的。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婚姻不过是康政道把靳朝安和他绑在一条船上的一根绳子,他心狠,对自己的女儿也能利用,但他也薄情,庄灿有点不明白,他自己对大房都没能做到始终如一,靳朝安这外面还养着女人,他怎如此笃定他不会中途跳船? 庄灿有点为她的小命感到担忧。 …… 宴席散后,康瑞霖独饮一杯酒。 “千辛万苦争来一个小老婆,不值。” 靳朝安坐在他对面,“我女人值不值,不劳你惦记。” 康瑞霖转着酒杯,笑得几分浪荡,“你猜 我会不会放手?” 康可馨被家里亲戚长辈围拢着,朝这边喊,“朝安哥哥,快过来。” 她三姨娘打趣,“哟,还朝安哥哥,该改口啦。” 康可馨顿时红了脸。 靳朝安闻声起身,路过他身边时,脚步一顿,稍稍委了下身,“再动她一次,哪只手动的,我剁你哪只手。” …… 庄灿出院后做了一件事。 她找到一家银匠店,亲手给靳朝安打了一枚新戒指。 普通的银环,没有乱七八糟的花样,只在里面刻了他们两个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回到萃山居,庄灿把戒指收好,准备洞房那天给他个惊喜。 庄灿出院后体力大不如天,在银匠店耗了半天,回来就累,很早就睡了。 半夜门开了,灌进一缝凉风,庄灿没睡死,以为是延悦,嘀嘀咕咕地喊她关门,说冷。 也是怪了,刚说完冷,一股热气便朝她迎面扑了下来,呈包围状瞬间裹紧她的身子,他的热气经由每一根毛孔传导进她体内,不过分秒的功夫,庄灿便被靳朝安捂得热气腾腾的,不止,还有一股醉人的酒气。 他喝酒了,还喝多了。 靳朝安抱着她的脖子开始胡乱啃。 “庄灿,我爱你。” “我爱你。” 啃一下,动一下,每一下比上一下更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他妈为什么会这么爱你。” 动不了了,太累了,他摊在她的身上开始喘气、流汗,闷声低吼,发泄无可发泄的欲。 她调个皮,捏紧他的鼻子,“有多爱我。” 他无法呼吸,只能粗声喘气,因此也无法回答。 闭着眼,睫毛抖下的都是汗。 “说啊,有多爱我?” 他闷闷地扯开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别他妈问了。” 他把头重重埋在她心口,又说了两个字,“真傻。” 庄灿知道他是真的醉了。 其实靳朝安是个很复杂的人,他倨傲霸道,又隐忍自持,这两种极端矛盾的属性在他身上又能完美自洽,他有太多面,一开始庄灿根本琢磨不透他。庄灿总在想,从头到尾,他和她,到底是谁先抵不住这风月,又是谁先主动撕开了口子的。 庄灿环着他宽厚的肩,透过奶白色的窗纱,歪头看着窗外遥不可及的月亮。 再遥不可及,如今也被她圈在怀中。 她小心把他放倒,想去卫生间拧条热毛巾来给他擦擦脸。 没走成,他不松手。 靳朝安一个翻身,又将庄灿拽倒在他脸前。 呼呼的热气喷在她眼睛上,庄灿不躲不避,不眨眼,只近在咫尺凝望着他,凝望他脸上的每一根细小的绒毛。 只静静凝望,也能怦然心跳。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用指尖点住他的眉心。 指尖落下的一刻,靳朝安嗡动着两片嫣红的薄唇,似乎才想起,回答了她刚刚无理取闹的那个问题。 他说:“为你生,为你死,为你肝肠寸断……” 如此爱她。 眉心突然褶皱,他不高兴了,像是在向谁撂下狠话,“谁敢动你,我保他横尸街头也没人敢收尸……” 睡着了。 庄灿拍拍他脸,“还有吗?” 靳朝安的呼噜声打了起来。 …… 次日睡醒,庄灿倚床穿衣。 靳朝安头痛,睁眼第一件事,摸烟。 睡衣随便一披,进了厕所。 庄灿推开一条缝,“今天不去陪康可馨?” 靳朝安背对着她,嘴里叼着烟,正在小解。 “一只手方便吗?我帮你扶着?” 烟捏在手中,腾出嘴,“再说我就操'你了。” 庄灿立刻溜回房间。 结婚前一天不见面,港城这边也有这习俗。 “去约会吗?”他主动问。 “今天?”庄灿真觉得他艺高人胆大,“大婚当口,带着小三秘密幽会,一旦被小报拍到,你未来老丈人脸面无存,这婚不得说黄就黄?”警方部署了这么久的行动,不能在这节骨眼出劈叉。 靳朝安过去揉她脸,“吃饭换衣服。” “真去?” “康政道比我急,明天我就算把婚宴砸了,哪怕只剩一地玻璃渣,这婚也得结。” “奇怪,这婚礼有什么牵制你的命门吗?” 靳朝安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明天你就知道了。” 他眼神指了指一侧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化个妆吧。” 指还留在她素色的唇边,靳朝安一笑,指尖点在她唇心,“你现在会化妆了。” “可是我化得不好看。”在拳场,脸上经常挂彩,有时等不了痊愈又得上场,带伤上阵是大忌,还没开打气势上就弱了别人一截,所以庄灿买粉底买遮瑕,买这些乱七八糟的化妆品,其实都是为了用来掩饰伤口。 “你上次化妆很好看。” 靳朝安抱她来到梳妆镜前,按在椅子上。 他盯着她。 庄灿还有点不好意思。 她挑挑拣拣选了一只口红,梅子浆果色。 认真涂好。 庄灿的脸白皙无暇,没伤的情况下根本无需打底,涂了粉底反而多余。 “好看吗?”她扬起头,靳朝安正拿起一支眉笔,轻轻摆正她的脸。 “好看。”?????他弯下腰,眉笔向她眉心靠近,“别动。” 清晨的一缕光透光窗帘的细缝,正好洒在他身上。 他弯腰抵在身后的写字台上,像在临摹一幅传世的国宝,一笔一画,认真专注,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浓情。 画好了眉。 靳朝安凝望着她,就像是凝望着他心口的一颗朱砂痣。 这颗痣曾经从他心上活生生地剜掉,他痛不欲生,血流不止,以为这就是结局,幸而她的不放弃,赐予他的失而复得,从此将彻底永远地依附在他心口,与他同生同死。 他一生悲凉无望,唯她是他此生唯一的欢喜。 他该感恩。 片刻,靳朝安牵起她手,“走吧。” “什么嘛,还以为你会夸我好美。” 穿好衣服,到底也不能太招摇,两个人又伪装了一下,戴上鸭舌帽口罩,手牵着手出发。 普通情侣约会的一天。 看电影,吃西餐,到维多利亚港看夜景。 在日落时分坐天星小轮,吹舒服的海风,看夕阳的余晖折射在海水上。 拉下口罩接吻。 疲惫回到家后拥抱着入睡。 一夜无梦,天光如约而至。第114章 风吹来篇 婚礼当天。 庄灿偷偷抵达康公馆, 在康可馨的闺房,等她画好妆换好衣服以后,和她顺利的掉了包。 康可馨又嘱咐了她好多注意事项, 一句话,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庄灿卧底经验丰富,这道理她懂。 “不用紧张, 我妈不来, 只要我妈不来就绝对没问题, 我爸和我那些姨娘都不会识破, 说实话,他们都跟我不熟……”康家其实很复杂,小报媒体曝光过,康政道和原配早已名存实亡, 老死不相往来,康夫人不住在康公馆,但庄灿想不到连她亲生女儿的人生大事她都不愿露面。 康可馨突然想起什么, 把她手腕上的一只玉镯摘了下来给庄灿套到手上, “我妈知道我要结婚,特地派人捎给我的,你戴着吧, 不戴肯定露馅。” “明天还你。” “你先戴吧。”康可馨心里酸酸的, 其实她有点想哭, 但是她忍住了,“林也姐姐,祝福你和朝安哥哥。” 她转身离开。 庄灿放下盖头。 婚礼很传统, 靳朝安扮演了一回上门女婿, 就没轿子迎亲那多余的环节, 门帘做矫帘,地铺红毡,奏乐声响,喜娘拉着她出门。 虽然简单,但是该讲究的一样不落。 靳朝安站在门口迎她,走到身边时,把手里火红的连理花递给她,庄灿牵住一头,和他一起跨过火盆,走向花团锦簇的正厅。 恍恍惚惚开始仪式。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场面话说完,上斟满的合卺酒,从此恩爱偕老,早生贵子。 仪式完成,入洞房。 庄灿先一刻钟回房,这一刻钟是属于新娘独处的时刻。 确定四下无人时,庄灿正要掀盖头,被推门而入的新郎抢先一步按住了手腕。 她手凉,他手热,两种温度很快交融在一起。 “别动。”他松了口气。 “怎么?”盖头下的声音疑惑。 “我来。” 靳朝安拿起一旁的秤杆,轻轻挑开,他手腕颤抖,她看不到。 她抬眸,盖头落地。 靳朝安呼吸凝滞。 庄灿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化了个很艳的妆,她看靳朝安没有反应,于是难为情地捧住红扑扑的脸颊,搓了两下,“都赖延悦,我就说不要画成这样,像女鬼一样,肯定会吓到你……” 他迅速拿下她手,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好看。” 腮红没搓掉,反而更添几分红晕。 两个人深深凝望彼此,爱慕绻缱、浓情蜜意,倾刻倒映在桌边摇曳的红烛。 庄灿首先打破这腻歪的调。 “你说警方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不想他们。”靳朝安坐回圆凳,倒茶。 “哦。”庄灿搓了搓大腿,“那你闭上眼。” 靳朝安闭眼喝茶,杯子放下,他松开颈下的两颗盘扣。 “打算背着我——”尾音收住。 庄灿握住他的手指,套入了一枚银环。 “你用骨头做了枚钻戒送我,我投桃报李,亲手为你打了枚银环,这里面融了我们两个人一缕绑好的头发。” 庄灿书读得少,但简单的诗,她会,“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我头发是哪来的?” “我半夜揪的。”庄灿又补充,“用手电找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一根最长的。” “骨头呢?” 庄灿从脖子里把钻戒掏出来,那戒指被她拴在项链上,“一直都戴在我身上,之前怕你发现摘下去一阵,不过说实话,戴着挺累的,钻戒太大,硌得我胸口疼。” “傻子。”靳朝安抬起手,湿润的手掌覆在她脸颊良久,凑过去吻她的红唇,唇齿厮磨间,他嗓音沙哑着说,“以为你不要了。” “这是我的盔甲,不会不要。”庄灿紧紧抱住他,“你也是。” 也是。 是她的盔甲,她不会不要。 靳朝安胸口好烫,庄灿有点喘不上气,她热,还燥,感觉越来越强烈。 甚至有点突然。 她从他怀里探出,看他的脸,又摸他的脸,“你脸好烫。” “嗯……”像发'情的野兽。 庄灿又摸了摸自己,她感觉心跳得好快,“我脸也好烫……” “嗯……” “怎,怎么回事。” 靳朝安拖着她的屁股将她抱上了床。 他背过身,一颗一颗将余下的盘扣解开。 呼吸急促,指尖也在凌乱的发颤。 庄灿扭曲成一条毛毛虫的模样,一把攥住他的衣角,“不对劲……” “康政道在交杯酒里下了药。” “什,什么药……” “春'药。”但又不是普通的春'药。 “做一次便能上瘾,只有对方身体能缓解彼此,除此之外,谁也不行。” “康政道这个无耻之徒!他,他怎么能这样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 庄灿已经将衣服撕得乱七八糟。 她热,她好热。 她歪过头,拳头丢也丢不过去,只能软绵绵地垂在他腿边,“你知道还喝……” 靳朝安已经脱好了衣服,他立刻上床,把她搂进怀里,迫不及待舔她的脸,“你本来就是我的唯一解……今晚叫大点,演给他们看。” 然后就堵上了她的嘴。 …… 转天,庄灿在皱皱巴巴的床单上醒来。 靳朝安比她先醒了十分钟,此刻已经穿戴好了衣服。 庄灿想到昨夜近乎疯狂的颠鸾倒凤,她揪起耳边的枕头,朝他身上砸了过去。 “以后每天都要解毒怎么办,真的会死!” 靳朝安接住,走到床边,低头亲了亲她,从嘴唇滑到耳蜗,“我有解药。” “昨天不拿出来!” “怕你演不真。” 庄灿哼,“我看是你想试!” 不腻乎,警方今天放消息,还有大事要办,庄灿骂骂咧咧地起床,两人分头行动,康公馆不好留。 庄灿秘密走后,康可馨回来,靳朝安留下吃饭。 席上,康可馨对康政道说:“妈妈让我去她那里住几天。” 这是他们一早商量好的,因为靳朝安不想在康家留宿,康可馨又不能跟他回萃山居,所以这是唯一的办法。 “什么时候不能去?偏挑你新婚这几天,你结婚她人都不露面,这时候还想起你做什么!” 眼观六路的三姨娘立刻给康政道端过凉茶,“您消消气。” “妈妈说就是怕我在婚姻上吃亏,所以才想提前给我打打预防针。” 康可馨看向她哥,本想让康瑞霖帮她说说好话,岂料康瑞霖张嘴就没给她好果子吃,“结都结了,现在打预防针还有什么用?爸糊涂,妈也有不聪明的时候。” 跟靳朝安联盟,康瑞霖一直就没支持过,只不过他爸一意孤行,他没办法罢了。 靳朝安一直在康可馨身边淡淡饮茶,看戏,并不搭话。 “行了。”康政道头疼,康夫人的话一语双关,他能听不出来吗?他指了指靳朝安,“晚点你亲自送可馨过去。” “当然啦。”康可馨赶紧抱住靳朝安的胳膊,“当然是朝安哥哥送我去,晚上他还要住在那呢。” 康政道脸色稍霁,倒是有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这时康政道的秘书来到他身边小声禀报,“康先生,出事了。” “怎么了?”康瑞霖看过去。 秘书说了什么他没听见,但他看到他爹瞬间阴郁下来的脸色,康政道起身,“你们来我书房一下。” 这个“你们”指的自然是儿子和女婿。 康瑞霖立刻跟了过去,靳朝安却没有。 他悠闲自若地倒了杯茶,慢饮着。 “你不过去?”康可馨歪头看他。 “润润嗓子。” 可等靳朝安起身的时候,康可馨又追了上去,“朝安……” 到了跟前,才悄悄把“哥哥”那两个字吐出来。 她欲言又止的,靳朝安等她两秒,主动说了句,“谢谢你。”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康可馨立刻抬起头,她向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我我,我知道你们在做什么,我不是傻子……人命关天,?????我分得清……如果,如果可以,给康家留一条活路……可以吗?” “有些活路可以给,有些活路给不了,我答应,孤魂野鬼也不答应。”靳朝安顿了一下,他看着康可馨簌簌砸下的泪,沉默两秒,补充一句,“我和庄灿会保你不受牵连。” …… 秘书送到的消息是洪爷的船翻了。 三江会完了,但康洪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逃了。 红色通缉令已出,事情不会有假,康洪逃了,警方没找到哈恩博士,哈恩博士被康洪藏了起来。 “这事儿你知道吗?”康政道拨弄着窗边的花花草草,很显然是在问靳朝安。 靳朝安随意三字,“听说了。” “绝对不能让人落在警方手里!”康瑞霖在一旁怒瞪着他。 康政道转过身,把手里的铲子丢进瓷盆,清脆一声响儿,像在宣告着什么,他抬头看向靳朝安,正式的眼神,“你知道哈恩博士在哪?” “警方围剿三江会当天,我在Y国的手下趁乱将人救出,漂洋过海需要三周,三周后,我必将人亲自送到您手中,作为我孝敬岳父大人您的一份孝心。” 半晌,康政道仰天大笑,将手重重拍在他肩膀,“好,好女婿,你孝敬我,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准备准备,一周后,我带你的人进驻实验室。” …… 康洪被抓是真,逃跑才是警方放出的烟雾弹,他赌他等不及甘愿冒险,结果果然没让他失望。 一周,要谋划的事情太多。 不仅警方要,靳朝安自己更要。 齐优回来了,靳朝安的伤和毒一直是他心里的牵挂,解毒不是一朝一夕,他也需要实验室配药,倒是靳朝安自己不慌不忙,他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代他做。 这一周他暂住康公馆,庄灿几乎没怎么和他联系。 她给万叔发消息,追问事情进展,万叔只叮嘱她好好休息,其余的事无需她再操心。 她明白,萃山居外重重保镖,明里暗里,警方的人,靳朝安的人,或许还有康政道的人,有保护,也有监视,靳朝安在做最大努力,保她置身事外,保她平安无虞。 行动前一晚,康可馨从她妈妈那里回来,靳朝安去接。 他特地绕路回了趟萃山居,庄灿还在熟睡,他没多留,只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眸光沉寂,镌刻着她眉眼。 他起身带走了一点风,庄灿在梦中敏锐捕捉到这片微凉,她睁开眼,从床上跳下,跑到玄关去拉他的手,又去亲他的下巴。 他单手圈住她的腰,贴紧胸腔,“听话。” 庄灿靠在他怀里,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胸口打圈圈,“昨天我在电话里听到你交代延悦的事,我知道,你想在行动前把你妈救出来,正巧我有一巧计,要不要听?” “靳太太省点心,多睡几个美容觉,我比得到什么都开心。”他亲亲她,推开。 庄灿不松手,“我知道你有你的打算,但你的办法绝对不如我的方便好使,你信吗?” 说完她又立刻蹭到他怀里,撒娇加诱哄,“不动刀不动枪,不会暴露,也不会受伤,保证万无一失,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再参与到这件事,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如何?我只是想为你做件事。” 靳朝安久久凝望她的脸,最后在眉心落下一吻,他拥住她,“你说,我听。” 庄灿想了想,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咳了咳,“倒也和我关系不大,我这法子,还得康妹妹肯帮忙。” …… 当天,庄灿打扮成康可馨丫鬟的模样,和她一起回了康公馆。 康可馨对外说庄灿是她妈妈送给她的新丫鬟,专门照顾她婚后的饮食起居,没有人怀疑。 反正庄灿只需在康公馆呆一晚,这一晚只要不碰上康瑞霖,就绝对不会有一点问题。 康可馨养了一只金渐层,养了五年多,婚礼那天庄灿就看到了,昨天她灵机一动,想到了那只猫,人不能乱跑,但畜生可以,畜生跑了人去追,顺理成章,至于畜生跑去哪儿,那可能的地方就太多了,跑进了关押他妈的那栋小楼也不是不可以。 零点刚过,康可馨便带着庄灿和两个老妈子急匆匆地来到了小白楼前,康可馨二话不说便往里冲,果然被门口的两名保镖立刻拦下,“对不起小姐,老爷特地吩咐过,不经他允许谁也不能擅闯这栋楼。” “我亲眼看到我的猫从窗户里跳进去了,我进去找我的猫你也要拦?”康可馨气得直叉腰,庄灿装腔作势继续施压,“谁都知道小姐的猫是她的心肝宝贝,猫命比人命还值钱!这楼里黑灯瞎火的,万一出点意外你们担当得起么?” 保镖左右为难,庄灿知道,放她们进去肯定是不敢的,她有意拿话引他,“我们也不为难你们,但是小姐找猫心切,你们也得体谅体谅小姐的心情吧?” 康可馨配合地哭出了声,呜呜呜的。 庄灿说:“这样吧,辛苦您其中一位进去帮我们找找,我们在外面等着,这总行吧?” 其中一个擦了把汗,“那,那小姐您稍等。” “还不快去呜呜呜呜” 庄灿看着他掏出了钥匙,转身快走两步上了台阶。 门开了一条缝。 另一个保镖守在门外,“小姐您放心,如果您的猫真的在里面,我们一定会毫发无伤地给您送出来的。” 康可馨哭得更大声了,保镖一慌,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话,庄灿看保镖的注意力基本上都被康可馨引了去,她立刻朝身后的灌木丛打了个手势,很快,一只肥嘟嘟的小花猫蹿了出来,别看它肥,蹿得倒快,像道影一样,很快就蹿进了另一边的灌木丛里。 “哎呀,那是花花!快帮我追啊!”康可馨指着灌木丛直跺脚,看保镖没动,又推了他一把,保镖反应过来,立刻冲了过去,趁这时,反方向的灌木丛里瞬间站起来一个人,康可馨狂打手势,庄灿分秒没耽误,拉着那个人就闪进了小楼。 “可馨最多也就再纠缠十多分钟了,我们要尽快。”庄灿压低声音,边走边说,她紧紧抓着靳朝安的手,楼道里黑漆漆的,有种暗无天日的感觉,看起来很是瘆人。 靳朝安的亲生母亲就被关在这里。 庄灿想到了洲省的精神病院,她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手,从进来到现在,靳朝安一句话也没说,庄灿意识到他的不对劲,她扭过头,透过微弱的月光艰难辨认他脸上的表情,“怎么了?” 这时前面传来了之前那个保镖原路返回的脚步声,靳朝安一把圈住庄灿的腰,隐进了楼梯口的拐角处。 这里幽黑、狭窄,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 他们的胸腔紧紧贴在一起,庄灿想抬头,可下一秒,他的手便从她的腰挪到了头顶,将她的脸又按回了他胸膛。 她听到那声声贯穿着她灵魂和生命的心跳。 不知怎么,她想哭。 她想到当年,他宁愿舍弃母亲,舍弃千辛万苦追寻终于即将触手可及的答案,不惜一切代价带她逃离北城,只为换一个和她双宿双飞的梦。 后悔么?也不后悔,重来一次,她还是不会改变当时的决定,但这一次,她一定不会伤他这么深。 他震动的胸腔像蓄势待发的土壤,庄灿知道在那片温热的土壤下是一颗努力挣扎着即将破土的苗。 她也知道那代表什么。 保镖离开后,庄灿拉着靳朝安的手,沿着他刚刚的方向快速寻了过去。 在最尽头的那一间,她停下脚步,“我等你。” 靳朝安推开屋门,吱呦一声,像年老失修的留声机发出的噪音,坐在窗边的女人痴痴地回过头来,看到靳朝安的第一眼,她笑了。 她手里握着一把桃木梳,把目光从房门缓缓移开,移向了悬浮虚无的窗外。 她苍老,却不荒凉,她像一朵颓败的玫瑰,而不是一株风干的野草,庄灿想到第一次在照片里看到她的样子,那大概是在影楼里,她身上的束身旗袍便是她初次来到大都市而欣喜留下的纪念。 她起初的梦多渴望,后来现实便给了她多么沉痛而惨烈的一击。 这二十多年的窗前明月,时圆时缺,又是怎样伴她度过的? 她没有大哭大闹,没有歇斯底里,只是歪头在笑,边笑,边梳着枯黄的发尾。 其实庄灿有点意外,她并不像靳长丰说的那样疯疯癫癫,反而让庄灿觉得自己兜里的镇定剂是多余的。 庄灿看着靳朝安径直走到她面前,在她脚边,毫无征兆地跪了下去,女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跪在地上良久,眼窝发红,眼里的血丝一点点地往中间聚拢,他一手垂在地上,肩膀轻轻地颤,嗓子哑得发不出声。 康可馨给庄灿发信息,说她要顶不住了,问她十分钟内能不能出来。 庄灿快走两步,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回去有的是时间。”说完,把一小?????瓶迷药塞入他手中。 她说我去门口等你。 一一靳朝安攥着手里的那瓶药,嘴唇张张合合,似乎说了什么,庄灿没有听清。 她看到他将手伸进上衣口袋,拿出了另一瓶药。 里面只有一粒红色的胶囊。 他握住女人的手,把那瓶药卷入了她布满皱眉的掌心。 木梳掉在地上,靳朝安捡起,却攥在了自己手里。 紧紧的。 “走。”他起身时身子微晃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庄灿匆忙跟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她彻底蒙了,“不带你妈妈离开吗?” 靳朝安一把抓住她的手,大步向前,没有回头。 脚步声渐渐远去。 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女人苍老的目光缓缓垂落在掌心那粒火红的毒药,泪水微笑着落了下来。 …… 康可馨满头大汗,和保镖纠缠,每次都在保镖即将锁门的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绊住了他的动作,就在她马上就要扛不住的时候,终于从门缝里看到庄灿,她立刻把手背到身后打手势,第一次放出的是假花花,这次才把真花花放了出来,“是花花,真的是花花!快帮我追啊!” 趁着所有人一拥而上的时候,庄灿拉着靳朝安的手,飞速地从台阶上冲了下来。 回到车里,靳朝安闭着眼睛,脸色煞白,左手紧紧握成拳头。 月黑风高,吹得路边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庄灿突然想到,区区两个保镖,靳朝安若真想救人,什么法子没有?何苦等到现在,他按兵不动,就是为了不让康政道起疑。 康政道若真想挟持他妈做人质,又岂会只派两个保镖。 一切都是试探。 他应该,从一开始就未想过救他妈出去。 他吩咐给延良的任务,是让他派人在饭菜里下毒,了结她的生命。 只不过庄灿的法子,让他有了机会可以在他妈临终前见她最后一眼。 也是他人生的第一眼。 庄灿心中蓄满酸楚,也蓄满了对眼前这个男人无穷无尽的心疼。 她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子依偎在他身上,给他温度,给他依靠,给他安全感。 “她解脱了,不会怪你。” 他头抵在她肩膀,疲惫得“嗯”了声。 随后她身上的重量便逐渐沉了起来。 …… 这一夜,狂风大作。 气象上说,今夜有超强台风“天星”登陆港城,天文台先后发出8号、9号暴风信号、10号飓风信号,是五年来最严重的一次。 靳朝安的人马在码头集结完毕,特警伪装在内。 因台风关系,大部分码头已经关闭,康政道把地点定在这里,不知道有什么深意。 庄灿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感觉自己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像是过了一整个漫长世纪那么久。 靳朝安靠着窗台,嘴里叼着一根烟雾并不那么浓烈的香烟,一手将她圈在怀中。 他的肩膀宽厚如海,胸膛温暖炙热,为她抵抗着背后的狂风肆虐,也为她撑起了一方宁静安心的港湾。 他给了她一个保证,一个承诺,所以,她也要给他一个牵挂,一个决心。 庄灿在他怀中,轻轻抖落一张报告。 被风吹偏的一角,猝不及防地被他看到,他身心均霎地一僵。 “我怀孕了。”她的瞳仁微闪着柔润细碎的光,“当年我中枪流产,医生说我以后怀孕的机会很小,但是,你看。” 机会再小,也不是绝无可能。 “你开心么?”她抬头看他,“应该是洞房那次。” 冗长的沉默,他掐灭烟蒂,从她手中接过那份报告。 电话响起,他接听。 “三哥,可以出发了。” 庄灿忽然抓住他的领子,泪水夺眶而出,“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靳朝安扣着她的下巴,疯狂按到唇边。 吻了十秒。 松开她时,他将大手扣在她的小腹,“哪里也不要去,就在家等我。” …… 靳朝安在别墅内外安排了三倍保镖,警方派了两名便衣蹲守附近,延悦去执行三哥交代的其它任务。 康政道把Edison 囚禁在二房院儿内,延悦的任务是和警察一起把Edison 救出来。 庄灿很平静。 延悦不在,郭家超把胡珍妮派过来陪她,也是贴身保护,一旦那边行动有变,Edison 抑或庄灿都有可能成为康政道手中的人质。 庄灿之前见过胡珍妮一次,是在审讯康二时候,所以不算陌生。 为了迎接Edison ,庄灿特地买了一盒乐高,满满当当的零件洒了一桌子,很认真地学习拼积木。 胡珍妮笑她,“你这宝宝还没出生,现在拼积木是不是有点早了?万一是个女孩子,人家只喜欢芭比娃娃呢?” 庄灿没解释Edison 的事。 胡珍妮接了个电话,回来时脸色稍显急促,“延悦车子抛锚,坏在半路,让我们去接。” 庄灿爬起来就走,只是刚一迈出门槛,她又收回了脚步。 不对啊。 “延悦为什么不给我打,而给你打电话?” 胡珍妮手里的枪已经顶在了她的胸口,“想知道?” “你是黑警。”她心一凉。 “你知道的太晚了。”胡珍妮上前,拿枪口紧紧顶着她胸口,“别再等了,他们不会回来的,从他和警察联手的那刻起,康先生就已经知道了,他之所以容忍你们到现在,无非是想趁今天将你们一网打尽,包括警方在内,一个不留,庄小姐怀有身孕,我也不想太粗鲁,识趣的话,就主动跟我离开,怕是再晚点,连你男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第115章 风吹来篇 康家的轮渡在暴风骤雨的夹击下, 终于摇摇晃晃地抵达一座无人的海岛。 闸门开启,车子陆续从船上开出来。 靳朝安最后一个下船,他阴沉着脸, 对前来迎接的康瑞霖嗤笑道:“岳父心真大,专挑台风天出海,也不怕船翻了。” “妹夫还是不懂, 逆天而行才是真正的其乐无穷, 风平浪静反而没劲, 何况我康家的舵手一向很稳, 风吹不倒,雷打不动,妹夫这不是平安登岸了么。”康瑞霖转身带路。 “岳父大人是看准了天气预报特地挑的好日子吧,如此怕我摸清路线, 不如直接蒙了我的眼,也省得在海上兴师动众地折腾这一遭,兴致勃勃上船, 心灰意冷下船, 岳父果真没把我当成一家人,只是康家的船稳,我靳朝安的船就不一定了, 彭晋——” 彭晋立刻应, “三哥?” “稍后放信, 凡遇台风,就近停港,最少半月, 哈恩博士的性命最重要。” “是。” 一行人踩着窸窸窣窣的杂草在丛林穿行, 康瑞霖听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并未呛话。 延良左右侦查地形,怎么看这片荒岛都不像有人影的地方,他凑到靳朝安身边低声提醒,“三哥,小心有诈。” 靳朝安眉心的戾气沉了沉。 一束天光从丛林深处悠悠探入,众人发出窸窣的议论声,那大概是出口。 果然,走出丛林,一座巨大的白色发电站并排在信号塔旁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可除此之外,周围却没有任何其它建筑。 程正钧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他上前一步,语气不善,“咱们是参观发电站来了吗?” 他主动跳出来,靳朝安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果然,康瑞霖也看了过来,他讥讽一笑,“怎么,妹夫的手下现在都变得这么随便了么?” “退下。”靳朝安冷声命令。 程正钧只好咬牙退下。 康瑞霖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他走向发电站旁的了望塔,“跟上。” 塔很高,登塔需要乘坐电梯,电梯很大,类似货梯,一次可容纳一二十人。 电梯门打开,康瑞霖率先走了进去,靳朝安没动,他身后的手下自然也不敢跟上,康瑞霖站在电梯里,面对靳朝安,“不上?” 塔上只有一座四面透风的了望亭。 “送你上天,敢不敢?”康瑞霖邪肆一笑,歪头点了根烟。 靳朝安没再跟他废话,大步一甩,迈了进去。 和康瑞霖并排站在电梯中央。 他一进来,后面的手下才纷纷从两侧涌了进来,电梯很快站满。 彭晋和延良站在靳朝安左后方和右后方,十分警惕地保护着他。 程正钧站在一侧,齐优也混在里面。 等人都站好以后,电梯门缓缓关闭。 靳朝安看了眼电梯按钮,九宫格,这种电梯都是直达的,根本不需要这么多按钮。 果然,那并不是按钮,而是一个密码盘,康瑞霖在上面按了一串数字后,电梯轰隆一声开始往下降。 负一层、负二层、负三层……一直到负四层停下。 电梯门打开,气温顿时骤降了几个度,一股深冷的寒意迎面扑来,数百平气势恢宏的水下基地,瞬间映入眼帘。 而此刻,除了震撼,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形容词,来形容眼前这座如此磅礴浩瀚的海底工程。 除了并肩站在最前面正中的两个人以外,电梯里剩下的几乎所有人都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叹音。 康瑞霖淡定地抽了口烟,“妹夫现在还觉得心灰意冷么?是不是有种不虚此行的感觉了?” “是不虚此行还是徒劳往返,得行了才知道。”靳朝安率先一步迈出电梯。 康瑞霖掐灭烟,带着他们进了密道。 这条密道是他精心为他们设计的“观光”路线,走廊两侧不是墙壁,而是两面绵延至尽头的透明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比科幻电影还要撼动人心的巨型超级工厂,高科技机器人穿梭其中。 程正钧按捺着内心的激动,锐利的眸子来回逡巡。 康瑞霖在最前方带路,边走边说:“感谢哈恩博士,第一批订单成功发往中东,你知道中东常年战乱,有的组织急需这批药。” 他笑了笑,对靳朝安道:“‘大力丸’能够改良成功,说来说去,还要感谢妹夫你的远程支援。” 靳朝安:“敢情岳父这些年也没闲着,一直在和洪爷抢生意。” “和他抢?康洪配吗?说实话,康家压根没把这点生意放在眼里。” 康瑞霖睥睨一笑,“你所了解的不过九牛一毛,听说妹夫没念过大学,小学总读过?一和九之间隔着多少数字,不必我再教你。” 走出玻璃隧道,又进入另一条密道,这次是实打实的密闭空间,四周幽暗什么都看不真切,前方是一扇又一扇的密门,康瑞霖推开一扇,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哈恩博士简直是千年难遇的制毒天才,他的笔记中记录了九种病毒的制毒方法,每一种都有其独特的魅力。我爸最喜欢九号,九号是他亲自命名的,他毕生心血全都倾注在九号病毒的研究,而我最喜欢二号,二号虽不能像零号和九号一样,可以使人享受长生不老之乐,却能激发人类潜在的兽性,给人另一种妙不可言——” 同时他按下手边的一个隐形按钮,走在最后的两个人当即被隔离在身后的那间密室里,与前面的队伍之间隔了一扇厚重的玻璃门。 靳朝安一字一顿,“什么意思。” “既然是合作,当然要事先了解双方的实力。”康瑞霖倚在门框上,点了根烟,看好戏似的眼神,“给你展示一下二号病毒的研究成果,免费观看,不收钱。” 说着,就有一股滋滋的白雾通过头顶的管道进入了他们身后的那间密室,众人的脸上均是一惊,脸色青的青,白的白,密室里的两个人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发现头顶的白雾,他们下意识捂住口鼻,可是为时已晚,不过短短几分钟,他的全身的青筋暴起,皮肤逐渐发黑,目眦欲裂,他们冲到玻璃门前,怒吼着拍打着玻璃,腥红的眼睛里是痛苦,是绝望,是恐惧。 这是两个警察。 程正钧突然冲出来,他掏出枪,二话不说,“砰砰砰”地射了过去,可玻璃门却纹丝不动。 是防弹玻璃。 很快里面那两个人便停止挣扎,他们转身面向对方,毫无征兆便扭打在一起,他们用尖牙啃食对方的脸,用空手做利刃,开对方的膛,掏对方的心,浓血流了一地,恨不得当场把对方吃进身体里。 巨大的恐惧,迅速蔓延在每个人脸上,他们纷纷后退,生怕里面的两个人失控冲出来咬他们一口。 只有靳朝安一动不动地站在玻璃门前,他无声凝望着眼前这残忍血腥的一幕。 “S国军方已花高价从我手中购入大量2号病毒,只要投入战场,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让敌方军队不战自溃……公元前1500年,小亚细亚的赫梯人发现了传染病的威力,将瘟疫病人派往敌对国,20世纪上半叶,德国和日本同时使用了炭疽杆菌……直到现在,即使处于不动刀枪的和平年代,生物战剂依旧是各国争夺的最佳武器。” “可是一旦流出,毁灭的不仅是敌人,也有可能是自己!是人类和平世界!” “砰”的一声,子弹射入这人膝盖,他呼痛一声跪在地上,当场瘸了条腿。 康瑞霖轻轻一吹枪口,“妹夫的手下人实在不懂规矩,我容忍一次,不会容忍第二次,妹夫不舍得出手,只好我来帮你教训教训。” 他走到那人面前,又狠踹一脚那人汩汩冒血的膝盖,用鞋尖挑起他下巴,迫使他抬起头,“主子讲话的时候,没有下人插嘴的份,记住了么?” 程正钧死死攥着拳头,他想动手,可上面有指示,一定要活捉康政道,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机。 而且还没看到真正的实验室,为了证据,他只能忍。 靳朝安阴沉着脸,目视康瑞霖,却是在问脚下人,“还能走吗?” “能。”那人咬牙道。 康瑞霖大笑一声收回脚。 他转身推开下一扇门,后面那间房里同时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 没人有再敢回头看,为了完成任务,大家忍痛前行。 “这世上有一种东西,能够让人醉生梦死,比毒'品还上瘾——欲望,无穷无尽的欲望,钱、权、女人,都有了,至高无上者还会忧什么?忧命,忧自己活不长,忧满头白发和皱纹。知道我为什么不怕吗?因为有大把高官在巴巴等着零号病毒的研究成果,你不懂,没天罩着,我老子敢吗?” 康瑞霖说着打开灯,这是一间会议室。 他拿起遥控器打开悬挂在墙壁上的液晶屏幕,里面开始播放一段录像,像是实验记录。 记录着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在十年间的容貌变化。 加速的十年过去,他的容貌和身体竟然和十年前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走出过那间房间。 多么惊悚、多么骇人。 靳朝安在看,康瑞霖走到他身边,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他也看向屏幕,“还以为是天方夜谭吗?没有我想,只有我做,做到了世界就踩在你脚下,人命算什么?我想要便能要。” 他话音刚落,房间里,便以极快的速度弥漫进一片浓郁的烟雾。 刚刚那二人互相蚕食的画面犹在眼前。 众人捂着口鼻,慌不择路地往外跑,可门不知何时被上了锁。 他们开始撞门。 靳朝安大喝一声,“都他妈慌什么。” 动作停滞。 齐优上前一步,这时雾基本散去,他率先松开手,“别慌,普通的烟雾弹,不是毒。” 靳朝安也松了手,他咳了两声,面色煞白。 “姓康那小子呢?!”程正钧扒开左右两个手下,上前一脚踹在门上,门岿然不动。 “三哥,咱们中计了。”彭晋退到靳朝安身后,做好保护他的架势。 靳朝安扯了下唇角,“好一招瓮中之鳖。” “不!不可能!”程正钧转身吼道:“警方的部署万无一失,除非他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你,否则他们不可能提前发现!” “老大,快看那!”一个警察指着墙上的一个小孔,那个小孔里开始渗出丝丝缕缕的枪灰色的烟。 “堵!快堵!”可人还没过去,齐优就捂住嘴大喊一声,“不好,快戴防毒面具!” 其实他们也早有准备,众人纷纷卸下背包,从里面拿出防毒面具戴在脸上。 “老大,这里信号发不出去。” 程正钧挥了下手,让他们都让开,他举起枪对着门又是一通爆破。 警方的人全都掏枪跟上,各种逡巡房内机关。 靳朝安没做指示,他的人全部按兵不动。 “三哥,咱们……”靳朝安伸手打断延良的话,他扯了扯面罩,感觉太闷,让他难受。 “等。” 这时显示屏再次亮了。 “小白鼠们,你们好啊。” 众人闻声看向屏幕。 画面逐渐清晰,定格在一间偌大的实验室。 康政道坐在椅子上,康瑞霖抱肩站在他身后。 他身后隔着面玻璃,玻璃后,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外国人在实验台上做实验。 “最近正好缺人做实验,没想到你们却自己送上门。”康瑞霖露出几分畅快又阴森的笑。 靳朝安道:“岳父大人出尔反尔,难道不想要哈恩博士了?” 康政道大笑几声,他伸出手,拨弄着桌上摆着的几盆花花草草,那几分花的颜色是浓稠的靛蓝,十分诡异。 他笑道:“你以为,哈恩博士现在在谁手中?” “不可能!哈恩博士由警方亲自护送回港!怎么——”程正钧激动地跳出来,来到屏幕前,他说着一半突然哑了嗓。 靳朝安闭上眼,胸腔一浮一沉,像是在隐忍,隐忍这个结果。 “死到临头,不妨让你们死个明白。” 康瑞霖调取一段录音,放给他们听。 程正钧听后脸色大变。 “老大,是,是警务处长……” 康政道摘下一瓣蓝花,放在指尖一碾,他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别说一个警务处,就连整个保安局,都是我康家的走狗,和我斗,你配吗。” 他擦净了手,撑在桌子两侧,俯身正对屏幕,“说实话,我当真很欣赏你,你心狠,连?????自己的亲妈都可以牺牲,心狠才能成大事,我欣赏你这点,原打算器重你,栽培你,可惜,你糊涂啊,因为一个女人,赔上自己的命,还毁了原本的大好前程,从你相信警察的那一天,你就败了。” 靳朝安冷静问,“我会是哪种死法?” “肠穿肚烂。”康政道直起身,睥睨众生的眼神,虚伪至极,冷酷至极。 “这种毒半小时后见效。”康瑞霖好心提醒,“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 屏幕灭了。 程正钧带着警察继续冲过去撞门。 靳朝安一把拽过齐优,“十分钟。” 说完,大步走了过去,向堆在门前的警察大吼一声,“滚开。” 他站在门前,从身后掏出一把枪,确切的说,并不是枪,连程正钧也没见过那个东西,那里面装的不是子弹,而是压缩而成的超强冷却液,特制门锁遇到冷却液后,整扇门瞬间化作一面坚冰,外面看似坚硬,实际里面已经被彻底溶蚀,随后他狠踹一脚。 轰隆一声,整块冰向后倒去,门塌了! 齐优抬头看了眼,又赶紧低头检查了一下这两人的症状,从背包里拿出一盒药剂。 他不是神医,不可能看一眼就能解毒,这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靳朝安提前预料到的。 在行动的前一天,靳朝安找到了陈家万,并对他说了一段话。 “我不能完全信任警察,因此在会议室那天,我没有说出全部实情,现在我向你坦白,康政道和康洪所有见不得光的生意都是通过“白色珊瑚”进行的,我曾是“白色珊瑚”的创始人之一,通过帮助卖家提供隐匿手段从中抽取佣金,虽我本人并未进行过任何非法交易……但我纵容他人贩'毒、倒卖违禁药物、贩卖军火……为黑恶势力提供藏污纳垢的温床,均是事实。等到此案尘埃落定,我愿意交出“白色珊瑚”,协助国际刑警组织将犯罪分子抓获,我主动坦白,积极配合,只求一个可以减刑的机会” 白色珊瑚,就是全球最大最黑暗的暗网交易平台。 康政道研发的所有违禁药物、病毒制剂,都是通过“白色珊瑚”交易的。 而康洪也正是通过白色珊瑚不断获取样品,让哈恩博士研发康政道的仿制品。 康洪把齐优抓了,正是靳朝安的将计就计。 齐优被安排进哈恩博士的团队和他一起研究,但他同时,也利用这个机会和条件为实验室流出来的各种药物和毒剂配制解药。 靳朝安为了获取康政道的信任,而用在拳场的那些禁药……也在想办法尽力弥补…… 齐优只成功了二分之一。 没有用人体试验过的解药,他也不知道,这一针下去,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齐优知道,这一次,他和三哥都赌上了这最后这一把。 靳朝安扯掉了脸上的防毒面具。 他把手伸向齐优,“实验。” “三哥……”延良也扯掉了自己脸上的面具,“我来!” “快。”靳朝安沉声命令齐优,并未理延良。 齐优咬牙,将第一针推进了他的胳膊。 这一刻,所有人屏息凝神,望着靳朝安。 十分钟过去,他无恙。 齐优高兴的手都在抖,他紧接着,把剩下的药剂推进了其他人的身体里。 所有人纷纷摘下面具,时间早已超过半小时。 预想的毒发反应并未发生。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靳朝安转身,踩着碎成冰渣的房门迈了出去。 一道又一道的门,用同样的方法,先冷却,再枪击,最后暴力踹开。 直到迎面一群黑衣死仕煞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靳朝安抬头打爆头顶的监控。 两拨人越走越近,双方的枪声同时响起。 激烈混战中,康瑞霖看到熄灭的监控,预感事情不妙,正要护送康政道离开。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一枪打爆。 如冰渣一样碎了一地。 靳朝安一枪打在康瑞霖腿上,枪口随后顶在康政道头顶。 延良彭晋冲过来,四只枪同时顶在他们脑后。 警察鱼贯而入,玻璃被撞碎,所有正在实验的外国人都被抓了起来。 康政道被枪顶着,依旧面不改色,“我的好女婿,你这是做什么?” “您说呢?” 康瑞霖捂着流血的膝盖,半跪在地上,“你——” “谁许你插话了?”靳朝安当即给他那条完好的大腿又来了一枪,他以牙还牙,“懂规矩吗?老子说话的时候没有孙子插嘴的份儿,把嘴给我闭上!” 康瑞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蜷缩在血泊中,赤红着眼。 程正钧断后进来,一边吩咐手下封锁现场,保存证据,一边把康瑞霖拽了过去,给他上了手铐。 靳朝安扭头看向康政道,“岳父大人,还有什么临终遗言要交代吗?” “你现在知错还来得及。” “那岳父大人知错吗?” “我何错之有?” “马王堆三号墓葬出土的裞衣上被发现织着‘安乐如意,长寿无极’八个大字,可谁记得住墓主人的名字是利豨。除了辛追夫人天下闻名,你罗织了再美好的愿景,最后也无非腐朽为男尸二号。” 靳朝安看着走过来的程正钧,他收起枪,“你的游戏结束了。” “你确定吗?”康政道哈哈大笑,就在所有人莫名看向他的时候,头顶的屏幕突然又亮了起来。 雪花飘过,四面白墙。 庄灿被绑着手脚坐在凳子上,她的嘴被胶带封着,头发凌乱,胸前赫然绑着一枚定时炸弹! 而炸弹上的定时器,正一秒一秒的极速向下降。 “你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了。” 靳朝安抬头望着屏幕上的女人,而这一刻,那女人饱含泪水的双眼似乎也在看向他。 他心痛的瞬间炸裂,举枪顶在康政道的眉心,他眼神阴鸷,蓬勃骇人,迸射着幽冷的寒光,像刺刀一样,枪口下的额头浮现一圈深陷的血印,他颤抖的音,似是染了血,一字一顿地警告他,“她若有事,我他妈毙了你。” “她会不会有事,全都掌握在你手中,只要你现在肯把警察全部杀光,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人我可以还给你,合作也可以继续。” “你别听他挑拨!”程正钧大吼一声提醒他,又立刻吩咐手下迅速联系拆弹专家,定位,营救庄灿,靳朝安眼神有些恍惚,程正钧生怕他被策反,给了个眼神,两个警察立刻要把康政道带走。 “别动。”彭晋左右手分别拿着一把枪,竟然比警察的动作还要更快一步,两把枪登时顶在两个警察的脑门上。 “三哥,干不干,一句话,不用脏您的手,我来,只要能救出庄灿小姐!” 炸弹上的计时器的声音不断回旋,越来越清晰。 因彭晋这一个举动,两拨人马顿时泾渭分明,双双举起枪顶在对方头顶。 有个警察凑在程正钧耳边说:“老大,定位不到。” 靳朝安听到,他红着眼,猛地用枪扣着康政道的头,将他狠狠碾在桌子上,“ 我老婆在哪儿,说!说啊!”他的手腕青筋暴突,蛮横的力,几乎把康政道的脸压变了形。 康政道艰难道:“我说了,只要你杀光警察……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康政道老奸巨猾,你就算杀了我们,他也不会放过庄灿,他就是想让你双手染血,拉你一起下地狱!你忘了庄灿的初衷了吗!就算她以这种方式活下来,也会恨你一辈子……” 靳朝安扭头拿枪指向程正钧,咔嚓一声,弹壳掉在地上,他上了膛,所有人的身躯均是一震,只要靳朝安开了这一枪,两方一旦开战,很可能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片海。 程正钧被延良顶着后脑勺,他手里攥着通讯设备,紧张的脸和脖子变得通红,靳朝安此刻的眼神太可怕,他看到了不顾一切的杀气,程正钧咽了咽吐沫,他有些慌了,“你冷静一下,相信我们,上面已经派人联系了拆弹专家,只要定位到庄灿的位置……” “我他妈就是相信才把人交给你们保护!人呢!人呢!” “砰”的一声!程正钧浑身一震,他睁开眼,才发现这枪不是对他开的,靳朝安转身给康政道的大腿来了一枪。 “我老婆在哪!” 康政道咬牙,“你还有八分钟……” “砰”又一枪,打在他的胳膊上。 “还有七分钟……” “砰”,打在他另一只腿。 “六分钟……”康政道倒在地上,虚弱道:“只要我一个电话,就能关掉她的炸弹,警方就算现在定位到她的位置,也来不及了,你可要想好,再不动手,连我也救不了她……” 靳朝安举枪指向他的眉心。 “住手!他不能死!”程正钧欲要上前,被延良按在原地。 靳朝安转过身,看向程正钧,他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阴测测一笑,他吹着枪口,走到他面前,把枪顶在他下巴上,“不能杀他,那便只能杀你了。” “?????你想好……”程正钧话没说话,随即下巴一紧,枪口像是扎进了他的肉里,被话凶狠顶了下去。 “说话算话。”靳朝安侧头问,他目光向下,赤红着眼,干净利落撂下四个字。 康政道唇角一勾:“算……” “敢不算,我杀你全家。” 靳朝安转过身,看着程正钧,他的拇指缓缓向扳机按去,“正义、慈悲、仁善、良知……这些于我靳朝安而言,都不如我妻子的命重要,她活着,我是个好人,她死了,我一无所有,没正义,没慈悲,没仁善,没良知……” 就在这沉寂无声,千钧一发之际……头顶上的显示屏,忽然传来庄灿奋力怒吼的呜咽声。 “不要……不要……”她满头大汗,细细碎碎的声音从胶带下溢出,泪水滂沱的眼中竟是痛心,是哀求,是失望。 靳朝安触碰到她的眼神,像烙铁,狠狠落在他寒冰似的心脏,冰火相撞,“滋”的一声,他垂下手,后退两步,无处遁逃。 倒计时一分钟。 她看到了他落在地下的枪。 她笑了。 屏幕熄灭。 漫长的一分钟。 身后一声声的“三哥”,他听不到。 他恍恍惚惚地向前走着,走向不见天日的来路。 走出海底,穿过丛林。 他对着大海声嘶力竭的怒吼,回不去,来不及,海市蜃楼的幻觉里,倒映着她纷飞的裙衫。 …… 8月16日下午,港城北角一施工大厦突然发生爆炸,现场浓烟滚滚,数十层楼体燃烧剧烈。消防救援人员及时赶到现场,很快将火势控制。目前大楼明火已被扑灭,人员伤亡不明。 …… 作者有话说: 明天大结局!第116章 风吹来篇 一声急刹, 割裂满目疮痍的夜。 靳朝安冲下车,他不顾警察的阻拦,一把扯断横亘在身前的明黄色隔离带, 顽执地向着浓烟滚滚的大厦内部挺进。 皮鞋踏在飞扬的尘土中,铿锵坚定又野蛮,他的每一步, 似乎都在昭告着他的决心, 没有谁能将她从他身边夺走, 没有谁, 阎王老子也不行。 可是,直到救护人员抬着担架从废墟里走出来,经过他身边时,他竟错愕无助地僵在了原地。 他垂落的视线下, 是面纯洁无暇的白布,在纷纷扬扬的尘埃中远去。 这是阳光甚好的一刻,他阖上眼, 也想随她去了。 …… “靳朝安!” 庄灿站在他身后, 她在万叔的搀扶下直起身,又哭又笑地望着他,脏兮兮的小手, 一边搓着脸上的灰尘, 一边擦着肆意横流的泪。 靳朝安睁开水雾湍急的眼睛, 他听不真切,又不敢回头,唯恐这一声是梦里的幻听, 直到她又喊了一声。 “老公!” 这一声, 入骨食髓, 真真切切,他笑了,笑得泪水决了堤。 他转过身的同时,庄灿也逆光朝他飞奔了过来。 她像只脏兮兮的小花猫,一头扑进他怀中,紧紧的,死死的,靳朝安的手向下摸去,庄灿握住他的手,主动贴在小腹,她说我没事,孩子也没事。 “是李飞,自从我搬进萃山居,他就始终不放心,于是一直在附近盯守,是他发现胡珍妮带我上了康家的车,他心生怀疑,跟踪我们的同时联系了万叔,屏幕熄灭后的最后一分钟,万叔带着拆弹专家赶到,那个炸弹是延时的!我们逃出来的时候炸弹才爆的,你放心,我真的一点都没伤到。” 庄灿说完,便用脸颊去蹭靳朝安的胸口,她蹭完左脸,又蹭右脸,靳朝安单手握住她的下巴,向上抬起,泪眼婆娑地对视下,他的拇指点上她的唇,深情又怜惜,“最该蹭的是这里。” 劫后余生,失而复得。 他欢喜,他快乐。 他俯身,她踮脚,他们热烈又急切地缠绵拥吻在一起。 …… 陈家万身后的两个警察正要上前,被他拦了一下,“稍等。” 他看了看手表,“再给他五分钟吧。” 陈家万点了根烟,背过身去,直到指尖的香烟燃尽,正好五分钟。 警察走到庄灿身后,靳朝安听到脚步声,他喘息着停下恋恋不舍的吻,轻轻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拿在警察手中的冷银色的手铐。 “靳先生,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庄灿身子倏地一僵,从他怀里缓缓扭过头,靳朝安突然按住她的脸,在她眉心落下深深一吻,“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和宝宝。” 他笑了笑,给她擦去脸上脏兮兮的污渍。 手不舍得挪开,却终究还是要挪开。 最后,他只是揉了一把她的发,把原本就凌乱的短发揉得更加乱七八糟。 靳朝安把手递给警察,咔嚓一声,冷银色的手铐上了锁。 他不再看她,却也不低头,不颓废,他很坦然,很平静,甚至嘴角挂着舒心的笑,他目视前方,随着警察的脚步泰然自若地走向警车。 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他完全可以不交出“白色珊瑚”,不坦白、不认罪。 可他想要配得上她飞蛾扑火的付出,配得上她不顾一切的深爱。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 庄灿揪住他的衣角,死忍着泪,她不能哭,“我等你。” 他说好。不等是小狗。 她笑了。 他也笑了。 靳朝安上了警车。 陈家万来到庄灿身边,安慰她两句。 “万叔,你答应过我……” 他拍着她的肩膀,对她保证,“你放心,万叔一定会尽力。” …… 康家倒台,牵扯甚广,不止港城、北城,甚至整个华都都迎来了一场史无前例、地动山摇的官场大地震,由于此案案情特别重大、复杂,办案期限一延再延。 七个多月过去,庄灿的肚子已经鼓成了一个皮球。 延悦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怀孕以后庄灿就有点吃不惯港城菜了,她口重,但口重的食物一般都不太健康,延悦每隔几天就会搞点自制的小火锅让她过过嘴瘾,看着灿灿肚子里的“小皮球”一点点变大,延悦说不出的开心和激动。 大部分时间,庄灿都会躺在花园里晒太阳。 腰上盖着层绒绒的毛毯,手边偶尔放两本育婴杂志,偶尔放个iPad,她前几天在追个狗血韩剧,看得特上头,有一次看到激动时,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她一脚,庄灿捂着肚子乐了半天,乐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最近她开始拼魔方,拼得绞尽脑汁,很是认真。 这个魔方是Edison 送给她的。 Edison 告诉她,女人怀孕后容易变笨,希望她能聪明一些。 庄灿大惊,这个小鬼怎么什么都知道! Edison很乖,很听话,他不吵不闹,搬来萃山居后,庄灿专门请了家庭教师来给他上课,他每天认真学习,日常生活也完全不让保姆费心,被子自己叠,衣服自己穿,自己就能把自己打理得很好。 他什么都不问,小孩却总在夜里偷偷地抹眼泪,延悦猜测,这小孩肯定以为自己被家人抛弃了,现在寄住在舅舅家,又怕给舅舅添麻烦,惹得舅舅也不要他,所以每天才过得这样小心翼翼。 他才是个小不点的孩子啊。 庄灿心疼Edison ,更心疼他的身世。 她决定一定要好好疼爱Edison,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 萃山居其实非常美,哪怕在冬天,花园里的景致也别有一番意境,以前庄灿没发现,如今有了闲暇,这才好好把整座花园打量了一番,不过,萃山居再美,和犹如皇家园林一般的景园相比,还是逊色太多,延悦扶着庄灿在人工搭建的森林氧吧里漫步,听到景园,她红了眼睛,把手搭在庄灿的臂弯—— “灿灿,我想回景园了。” 想回景园,也想三哥,她不敢说,她怕自己崩不住,惹得灿灿伤心,她也不敢想,七个多月,三哥不在的二百多个日日夜夜,她都快坚持不住了,灿灿一个怀孕的妈妈,又是怎么撑过来的? 庄灿把她搂在怀里,她说好。 “等你三哥回来,我们就一起回去。” 延悦擦擦眼泪,轻轻摸着她的肚子,“灿灿,你说三哥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觉得三哥一定喜欢女孩……” “我也喜欢女孩。”庄灿把手放在上面,她微笑着,想到了谁,“女孩子的话,长得一定很漂亮。” 因为她有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爸爸。 傍晚,齐优过来给庄灿检查身体。 庄灿一只胳膊量着血压,一手撑着头,她问齐优,“齐大夫,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朝安的身体状况,你知道吗?” “洪爷把我关进实验室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给他配解药。” “他不吃?” 齐优看她一眼,“你知道?” 庄灿抿了抿唇,“现在吃还来得及么?” “放心。”齐优把血压计收好,他拿着庄灿的病历本在上面写了几行医嘱,“来得及,放心吧,就算来不及,老三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现在没人比他自己?????更珍惜他的命。” 见庄灿还是一脸担忧,齐优偷偷告诉她,“老三在里面嚷嚷着要吃双份的药,他怕我的解药不保险,还要让康二给他再配一遍,康二逮着这个机会,天天威胁警察要减刑,可热闹了。” 哈哈,庄灿笑了,那怎么可能会是靳朝安,一听就是齐优逗她的。 齐优见她终于笑了,自己也笑了,“对啊,多笑笑,只有妈妈的心情好了孩子的身子才会一起好,你只管相信老三,其余的都不需你再操心。” “我相信他。” “所以宝宝现在很健康。”齐优把病历本放到她手里,“你的产检报告我看了,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你能多笑笑,我想宝宝一定会更健康。” “谢谢齐大夫。”庄灿起身送他,“每天让你跑一趟,辛苦你了。” “老三的孩子,我自当竭尽全力。” 送走齐优,延悦也放好了热水,开始帮她洗漱。 洗漱完毕,庄灿躺在床上翻杂志,延悦把夜宵给她端上来。 “我不吃了,你吃吧。”庄灿懒懒地翻了两页杂志。 “花生粥,吃一点吧,你晚饭也没怎么吃,不是一直反酸吗?花生粥可以压一压。”延悦耐心哄她。 庄灿只好起来吃了几口。 她喝粥的时候,余光瞥见延悦,拿着手机偷偷乐。 也不知道看了什么。 庄灿问她怎么了,这小妮子,一秒变脸,忙把手机往后藏,“没,没什么……” “快说,不说我生气了。” “别别别,你可别生气,万一动了胎气我可赔不起……” “那还不快说。” 延悦脸唰地红了,她扭扭捏捏道:“是……是延良……他发信息逗我……” 庄灿心里扑哧一笑,表面装作严肃道:“哦,是延良呀,他为什么逗你不逗别人呀?” “灿灿。”延悦娇滴滴地喊一声。 庄灿放下汤勺,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敲了敲桌子。 “延良回北城多久了?” “两个月零七天。”从康氏父子宣判后,延良就回了北城。 康氏案证据确凿,从侦查到起诉再到审判,只用了不到三个月,鉴于其团队犯罪手段极其残忍,犯罪情节极其严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为防止公开后引起社会恐慌,造成社会不稳定,此案不公开审理。 和康氏案不一样,靳朝安身上的案情非常复杂。除和康氏案有牵连外,还包括靳舒宁的包庇罪、北城高速的持枪袭警罪,他创办暗网组织在Y国本身并不违法,但里面发生的交易确是实打实的违法行为,白色珊瑚作为全球最大的地下交易市场,拥有世界各地数千名黑市供应商和用户,他利用技术手段长期非法牟取暴利是事实,但他主动坦白,协助警方破案,帮助各方警方抓获犯罪嫌疑人723名,立下的功劳又是不可忽视的,检察机关对他的定罪量刑一慎再慎,于是他的案子便又拖了三个月。 康家倒了,带动整个北城风起云涌,康家和万情的关系也浮出了水面,靳乐言自上位后的手脚并不干净,背后大树被连根拔起,连带着他这根背靠大树乘凉的小草也一并被收监,延良正是赶回去收拾万清的烂摊子。 庄灿拿她打趣,“呀,还有零有整,记得这么清楚?” “灿灿。你再逗我我就不理你了。”延悦害羞地偏过头去,假装生气。 “好了好了。”庄灿说正事,“你三哥还想拿回万清?” “拿不回了,三哥也没想要。” “那延良回去做什么?” “三哥之前交代,靳乐言下台后,要我们务必保住靳家的根基,帮靳承越上位。” “唔,他二哥。”庄灿想了想,他想保靳家的根基,也是想守住爷爷亲手打下来的江山,不想他一生的心血最终毁为一旦或落入外人手中。 康家倒了,靳家又何尝不是?靳盛洪死了,靳长丰死了,靳舒宁死了,曹熹媛病倒,靳乐一疯了,靳乐言被抓…… 曾经的风光无两,如今的物是人非。 恍如一梦。 庄灿有些唏嘘。 “延良去找谢达了。” “做什么?” 延悦把手放在嘴边,“讨东西。” “讨什么?” “讨养你的东西。” 庄灿说小妮子你还学会跟我打哑谜了,忙伸手去挠她痒痒肉。 延悦咯咯躲了两下,到底怕碰到她肚子,不再跟她逗。 “三哥之前决定离开北城的时候,把万清的一部分业务切割给了谢达,宁安科技的大头也给了他,现在三哥回来了,自然是要收回来。”不过是要转到延良的名下。 靳朝安的案子还没审判,他在Y国时,利用“白色珊瑚”一年就可以稳赚十几个亿,不算刑罚,光罚款便可想而知。 他应该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提前谋出路。 庄灿躺好,摸了摸肚子,“白送的又要回来,谢达不得气死?” “这两年他不赚钱的么?”延悦把她扶回床上,“而且三哥要给宝宝挣奶粉钱呀……” 庄灿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怅然地望着天花板。 这一夜,她失眠了。 转天醒了便没什么精神,补觉补到日上三竿,延悦匆匆跑上来,跟她说家里来客了。 庄灿换好衣服下楼。 正巧延悦引着客人进来,庄灿一眼看到李飞。 “马上就要回北城复命,想着临走前来看看你。” “这么快?”庄灿从楼梯上走下来,天冷了,即使屋里烧着壁炉,可她平时还是会披件绒衫,“正好我也想请你吃饭呢,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是否介意再多请一个?”浑厚的嗓音从李飞身后传来,他侧过身,一身便装的郭家超气宇轩昂地走进了屋。 “郭警司?”庄灿忙下楼迎接,“延悦,倒茶。” 她亲自把郭警司的大衣接过,挂在衣架上,心里不免有些打鼓。 她知道在案件审判前的侦查起诉阶段,家属都是不能和犯罪嫌疑人见面的,郭警司这样的咖位,更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以私人身份出现在犯罪嫌疑人家属家中。 庄灿招待他们坐好,延悦把茶端上来。 “孩子可好?”郭家超端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李飞坐在他旁边。 庄灿配合他寒暄两句,“听说港城警署正在内部大整顿,郭警司最近不忙吗?” “卫琳琅被抓了,她承认了十二年前枪杀你养母的犯罪事实,你养母的命案终于沉冤昭雪。” 庄灿手里的杯子差点不稳,延悦忙扶了一把。 郭家超:“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勇敢,那年你十一岁。” 庄灿一怔,“那时您也在?” “当年是我和家万一起出的警,那年我还只是一名高级督察。” 郭家超回忆道:“当年我亲眼看着家万牵着一个满身血污的小女孩从铺子里走出来,这个女孩极大地震撼了我,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东西,即使她哭得泪流满面,十二年后,当我再次见到这个女孩,她的眼神依旧没有改变,我才恍然明白,当年我从她眼里看到的东西是什么。” “什么?” “无畏。” 郭家超让李飞把东西拿出来。 李飞从包里拿出一张庭审旁听邀请函,从茶几上推给庄灿,“开庭时间定了,二月十四号。” 他继续道:“此案不公开审理,家属不可旁听,但你身份特殊,郭警司专门向上级为你申请到一个旁听名额,你会来吗?” 庄灿低头望着眼下那张光滑洁白的邀请函,被头顶吊灯反射的光微微晃了一眼,她扶着太阳穴,突然笑了笑。 “您看,刚才您还夸我勇敢,夸我无畏,现在我就胆怯了。”庄灿伸手,把邀请函收好,她温和地说,“其实我根本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勇敢,我一路前行,在你们眼中是一往无前,是奋不顾身,只有我知道,我只是穷途末路,退无可退罢了。” “因为我曾经一无所有。”庄灿的眼中含着一点泪光,她笑着说道:“二月十四号,西方情人节,真是个好日子,我会去的。” 郭家超和李飞没再多留。 庄灿亲自送他们走出大门。 李飞取车的空当,郭家超走到庄灿面前,郑重朝她鞠了一躬。 庄灿大惊:“郭警司……” “是我工作失职,导致警队出现内鬼,害你九死一生,紧要关头,你舍生取义,慷慨赴死,你为了维护正义,维护人民健康,维护社会安宁作出了巨大贡献,你作为警方线人,卧底犯罪集团内部,心怀大义,无私奉献,我已命人将你的情况全部汇集成书面材料呈递给了审判机关,你作为靳朝安的妻子,我相信,法官在对他进行定罪量刑的时候,一定会把你的因素考虑进去。” 郭家超说完,直起身来,这时车子开到他身边,他宽厚的手轻轻拍了下庄灿的肩,便转身上了车。 下雪了。 庄灿抬起头。 冬天的雪啊,如寂寞无声的烟花,星星点点地往下落。 落在了她泪流?????成河的眉眼。第117章 尾声 二月十四号, 离预产期还有整整半个月。 这雪下了三天三夜,院子里,屋顶上, 到处是洁白的一片。 庄灿刚刚喝了热牛奶,她撑着下巴望着远处的雪景,延悦带着一身冷气从楼下跑上来, 她围着庄灿给她买的小熊围脖, 带着棉线手套, 手里抱着一个拆了一半的包裹。 “什么东西?” “康小姐寄来的, 好像是……婴儿的奶瓶?” 庄灿看了眼包裹上的地址,是国外。 延悦也看到了,“康小姐和她妈妈出国了……” 庄灿说把奶瓶收起来吧。 延悦扒了扒盒子,“里面好像还有。” 还有一个变形金刚。 延悦扑哧笑了, “这个给宝宝玩太早了吧。” “这是给Edison的。”庄灿把变形金刚拿过来,她用指尖细细摩挲着每一处零件,这些零件明显已经发旧了。 当晚, 趁Edison 睡着以后, 庄灿就悄悄地走进他的房间,把变形金刚放在了他的枕头边。 …… 庄灿最近,在抖音上关注了几个美食博主, 她学着做了好多小饼干。 她做了两份, 一份给康可馨寄了过去, 一份留着明天带给靳朝安。 明天,就是二月十四号。 延悦进来偷偷看了几眼,她看着盒子里的小饼干“哇哦”一声。 “灿灿, 你做的小狗好可爱啊。” 庄灿脸都黑了。 “你要不要再好好看看?” 延悦拿起小饼干果真又仔细看了看, 她不确定地说:“……小, 小驴?” 庄灿把饼干抢过来,没好气地塞进盒子里,“是你三哥!” 延悦差点吐血,她嘴角抽搐,“三哥……三哥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 转天一早,延悦说不出的紧张,她一直在看时间。 庄灿却很淡定,她吃完饭,穿好衣服,还特地回到楼上给自己画了个妆。 她今天打扮得很漂亮,衣服是精挑细选的,妆也是认认真真画的。 她的头发又长了,乌灼灼的一片,披在米白色的大衣后。 她用卷发棒稍微烫了几个弯,涂上正红色的口红,直接给延悦看呆了。 “灿灿,你发量好好哦,蓬蓬的,妥妥的港风美女。” “要不是怀孕后经常掉头发,我现在的发量还会更好。”庄灿毫不谦虚地撩了把头发。 “走啦。”她起身,看了看表,“彭晋来了吗?” “在路上了,我们下去等。”延悦搀着她下了楼。 庄灿把小饼干拿上,她刚刚低头的时候,突然有一瞬间,感觉肚子痛了一下。 这时彭晋的车开了进来,他来接庄灿去法院。 彭晋风风火火地进来,他进来看到庄灿脸色不好,以为她是担忧,他一个大老粗,也不会安慰人的话,只是心里怎么想的嘴里就吐了出来,“您别担心,没有三哥出手康家根本倒不了!三哥功大于过!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快别说了!”还是延悦察觉出了灿灿不对劲,她立刻冲到庄灿身边扶住她,“灿灿!灿灿你怎么了……” 庄灿的脸一瞬间变得煞白,额头的汗都滴了下来,她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撑在地板,不停地向后仰,声音也在哆哆嗦嗦的发颤,“延悦,延悦……我好像要生了……” “什么?!”彭晋傻了,延悦一把推开他,朝楼上大喊,“张妈!张妈!快收拾东西!送灿灿去医院!快啊!” 她又踢了傻掉的彭晋一脚,“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开车啊!” 上了车,庄灿躺在延悦的怀中疼得直哎呦,延悦抓着她的手,不停地在念叨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彭晋的车子越飙越快,十五分钟就开到了医院。 庄灿直接被推进了提前预定好的豪华待产室。 没一会儿医生护士就都涌了进来。 “羊水破了,预产期提前半个月。”医生让护士立刻带她去做内检,检查完后问,“打算自己生还是刨?” “生,我自己生……” 医生给她预防针:“你现在这种情况,自己生会比较受罪……” 庄灿痛得抓住医生的手腕,“孩子会有危险吗?” “早产的孩子谁也不能保证……”他顿了下,“但是自然分娩肯定对孩子是有好处的。” 庄灿咬着牙说:“那我生,自己生。” 医生转身吩咐护士,“准备催产。” 彭晋在楼道里焦急地转悠,他手里攥着电话,一边盯着法庭那边的动静,一边又时刻注意着待产室里的情况,生平第一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生产前需要开指,前三指是最难开的。 不过庄灿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这点痛她能忍。 开完一指的时候,庄灿的脸惨白惨白,她蜷缩在床上,每一次宫缩都让她痛得弯成一只虾米,别人都有老公陪在身边,她没有,她紧紧抓着脖子上的项链,抓着他的骨头,延悦趴在旁边给她擦汗,给她加油打气,庄灿闭着眼睛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她虚弱的声音,她全部的关心,全是他,都是他,“有消息了吗……” 延悦擦了把泪立刻冲出房间问彭晋,彭晋握着电话摇了摇头。 一指开完,到了更痛的二指。 庄灿的嘴唇干裂,呼吸起起伏伏,她抓着延悦的手,“再去问……” “好,好,我去问,灿灿你要加油,你要坚持住!”延悦泪如雨下,她夺门而出,紧张地看着彭晋,彭晋挂了电话,还是摇了摇头。 延悦急得直跺脚。 庄灿开到了三指,她眉眼的泪蜿蜒成河,她一声不响地缩在病床的一角,默默的、独自的,承受着阵阵的剧痛。 她把钻戒抵在唇边,那戒指已经被她的温度裹得发烫,她握着他,就像握着他的手,她吻着他,就像吻着他的唇,她闭上眼,想象着他此刻站在她身边的模样…… “灿灿!”延悦突然冲了进来,她上气不接下气,眉头拧得像座小山,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地往下砸,“三哥判了……” “说结果。”庄灿闭着眼,咬牙。 延悦扑到她床边,一声痛哭,“三年……” 庄灿的身子骤然一缩,她沉默了。 眼泪似乎也风干在了脸上,不过很快,她的嘴角就浮现一丝无畏的笑。 “才三年而已。”区区三年。 她笑着说:“哪怕三十年,我也等得起。” 庄灿开完三指,催产师立刻进来给她打了无痛。 她像是陷在了一大片雪白柔软的云朵中,整个人不断地下坠,下坠。 脑子空了,什么也不想了。 她闭着眼,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进了产房。 楼道里的风是寂寞的。 病床的轮子是匆匆的。 产房的大门拉开。 砰砰的脚步声像心跳。 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白皙湿润的手腕滑到了病床外。 仅仅一秒,就被一双滚烫的大手一把捞住。 熟悉的味道迎面扑来。 带着冬天的雪松,盛夏的晚香玉,秋末的桂花香,初春的天竺葵。 还有他身上的独一无二的烟草味。 “你是哪位?” “她的爱人。” 庄灿的眼泪哗地落了下来。 靳朝安的五指滑入了她的指间。 死死地扣住她的手。 他眼角的一颗泪落在她干涩的唇边,他用青涩的胡渣来回摩挲着她湿漉漉的脸颊。 他心痛,他愧疚,他自责,他疼惜。 他支离破碎。 再没有哪刻,比此刻更加令他刻骨铭心。 他喊老婆,他说对不起,他说我来晚了。 医生催促道:“要不要进来陪产?”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毫无犹豫,“要。” “快进来换衣服!” 身后的两个警察止步在产房外。 大门关闭,延悦靠着墙壁缓缓蹲下,大哭了起来。 …… 产房里,靳朝安和庄灿的手紧紧绞在一起。 是再也不会分开的彼此。 是宁将自己烧得渣都不剩化为一抔黄土也要将全部能量输送到对方身体里的彼此。 是早已爱痴、爱狂,爱得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的彼此。 直到听到那一声啼哭。 靳朝安泗涕横流地望着自己深爱的女人,真想振臂高呼而问一问苍天,他靳朝安的苦日子真的熬出来了吗。 医生把小小的生命抱给他们看。 “恭喜你们,是个漂亮的男孩,七斤六两。” 是他们的孩子。 他靳朝安从此要当爸爸了。 庄灿松开靳朝安的手,看了眼小家伙肚脐下面的把儿,不太高兴地晕了过去。 她太累。 她睡了。 从十岁那年被沈兴德赶出家门,到二十四岁这年她当了妈妈。 十四年白云苍狗。 十四年爬山越岭。 十四年头破血流。 十四年啊!她这艘漂泊无依、破破烂烂的小船,终于可以停下脚步,从此无牵无挂、无忧无虑地停泊在他的臂弯。 …… 庄灿做了一场痛痛快快的酣然大梦。 梦里无风也无雪,只有一场风流缠绵的风月。 梦很美好,她醒来的时候,嘴角都带着旖旎的微笑。 她的手还在他的脸下枕着。 她动一动,他就立刻睁开了眼。 “醒了?”他温柔地靠过来,脸颊上凹?????陷着一块贴出来的红指印,眼睛里是清晰可见的红血丝。 庄灿眨眨眼睛,闭上又睁开,“你怎么还在?” “不然你要赶我走吗?”他贴贴她傻乎乎的小脸,吻了吻她湿润的唇瓣。 她睡着的时候,他一直用沾水的棉签点她的唇。 这时延悦推门进来,她兴奋地冲到庄灿面前,又哭又笑地解释,“对不起灿灿,是我马马虎虎,我没听完……三哥虽然被判了三年,但鉴于他的重大立功表现,所以缓刑一年,当庭释放,呜呜呜灿灿三哥不用坐牢了……” 庄灿看向靳朝安,她眼里的泪花在闪啊闪。 “真的吗?” “真的。” 庄灿的眼泪静静地淌着。 为什么老天总是喜欢跟她开玩笑。 她该怎么表达。 她想跳起来狠狠地给老天爷来一拳。 但是她又不舍得。 因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感激过老天对她的眷顾。 哦不,是对她一家人的眷顾。 她从此有了新的家庭。 他们的三口之家。 她开心,她快乐。 她的眼泪都是甜的。 “别哭。”靳朝安用纸巾擦着她的泪,他温柔地看着她,“想不想看看我们的儿子?” 她甜甜的眼泪又变咸了,“为什么是男孩……” “男孩也好。”靳朝安说,男孩女孩他都爱。 他细心地把她的眼泪擦干,“我们家虽然只有一位公主,但从此却有了两位骑士。” 靳朝安的膝盖一弯,半跪在床前,他牵起庄灿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 “骑士一号永远为公主大人待命。” 庄灿破涕为笑,她有七个多月没见到靳朝安了,好想好想他。 “老公,你瘦了,头发也长了,胡渣也出来了……” 最关键的是,“土味情话也越来越6了。” 靳朝安贴过去抱着她,“其实早就会的,记得你以前经常给我发。” “我每一条都是认真编的,但你从来都没有回复我。” “我错了。”靳朝安抱着她说,“以后我每天都对你说。” “才不要听。”庄灿推开他,“我想去看看小骑士,他还好吗?” “小骑士很健康,现在要看吗?” 庄灿点点头。 靳朝安让延悦去找护士,把宝宝抱过来。 楼道里站着一排大老爷们,彭晋、延良、齐优、陶潜,延悦一出来,四个人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又屁颠屁颠地跟了回来。 糙汉子们的心啊,都被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融化了。 庄灿爱不释手地摸着宝宝的小脸,“好丑哦。” 延悦说哪有,“明明很好看,而且跟三哥真的很像。” 靳朝安也仔细看了看,他捏着它软乎乎的小手,像是握着珍贵的宝物。 “五官像我,脸型像妈妈。” 宝宝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靳朝安愣住了。 他的眼睛好弯好亮,像一轮皎洁的月。 “哇,小骑士的眼睛和三哥也太像了吧!简直就是缩小版的三哥。” 延悦疯狂感叹,门口那四个终于忍不住挤了进来。 延悦拦也拦不住。 庄灿笑着说没事。 四个人睁大眼睛仔细看,小家伙竟然不哭,而一直在嘬着手指咯咯地乐。 彭晋抹了一把眼泪。 铁汉柔情,这一刻,他情不自禁地动容了。 他们才想起来,纷纷哽咽着说恭喜三哥。 靳朝安把小家伙从庄灿身边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他不方便的手放在下面用力拖着,笨拙的抱小孩的姿势,还是他刚刚从网上认真学来的。 他踱步到窗前,让温暖的日光撒在宝宝细细碎碎的绒毛上。 他低头看着小家伙。 他依旧不敢相信,他靳朝安会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曾连梦中都不曾奢望过这样的福分。 他轻轻地摇晃着怀里的婴儿。 这一刻,他憎恨的,他不甘的,他耿耿于怀的,所有所有,他痛恨的上天对他所有的不公……全部释怀了。 …… 护士过来把小骑士带回了新生儿监护室。 因为小骑士是早产儿,所以还要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庄灿要休息了,延悦把彭晋延良他们四个赶了出去。 靳朝安大概是有事要吩咐他们,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庄灿眼尖,发现延良临出门时,和延悦拉拉扯扯了一下,好像在她手里塞了张纸条。 好呀好呀,偷偷摸摸搞小动作搞到她眼皮子底下了。 这下人赃并获,看她还怎么狡辩。 “延悦。”庄灿故意吓唬她,“延良偷偷给你藏什么了?” “没……没有!”延悦大惊失色。 “还没有?我都看到了,是情书吧!” “不不不真不是。” “再不说我就把你许配给彭晋了!” 延悦快哭了,这也太毒了吧,她只好把那张纸拿了出来,“这真的不是延良给我写的情书……” “那是什么?拿来给我看看。” 延悦只好坦白,“这是三哥给你写的……三哥交代延良,如果他回不来了,就把这封信转交给你,如果他回来,就不用让你看到了……” 是延悦自己想偷偷看看,所以才从延良那里讨了过来。 庄灿一怔,靳朝安给我写的信? 延悦把信递给了她。 “那灿灿你看完不要告诉三哥是我给你呀……我我出去打水了。”延悦拎着水壶赶紧跑了。 庄灿从床上倚了起来。 她拿起那封信,将纸一点一点地摊开。 …… 庄灿: 还记得在仓南第一次见你,你笨拙的汽艇屡次撞上我的船。 你穿着萌黄色的雨衣、纯白兜衫,戴着口罩,你目光闪躲,时而看天,时而看树,又时而看我。 你好傻,而我也未曾料到,傻傻的你,竟会以这种方式闯进我的梦。 在急流中挣扎,你不小心夺去我的初吻,却只回给我一抹幸灾乐祸的傻笑。 但你可知,在你口罩掉落,长发铺开的那一刻,仅仅只是惊鸿一瞥,我便想吻你了。 不知这是否算做一见钟情。 我想我喜欢你,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你。 可我不愿承认,不屑承认,亦不敢承认。 最开始的岁月,我冷落过你,折磨过你,羞辱过你。 我的手一次又一次地摧毁你。 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千百次午夜梦回,我后悔,悔得肝肠寸断,恨不能时光倒流,重新来过,弥补我曾对你犯下的所有错。 我依然记得,你被流氓堵在小巷,为保清白而不惜自损,你昏迷在我怀中,我抱着你闯了数不清的红灯,恍然一刻,我才清醒意识,对你的爱早已脱离掌控。 明知你不是真心,却仍旧幻想一丝可能。我怕了,也慌了,怕你虚情假意,慌我越陷越深。 我让齐优对你催梦,我一刻也不能再等,我要知道你的过往,你的一切,我要将你牢牢掌控在我的手中。 红罗寺相遇,你不知我心有多么惊喜。 与你在山上的那段岁月,是我此生度过的最娴静美好的时光。 你带我爬山,摘野果,泡药泉……我们手牵着手漫步在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田,你靠在我肩,我们并排躺在潮湿的土壤,晒着湛湛的日光,畅想你描绘的未来。 我用你最爱的姿势,告诉你我有多快乐。 也是从那时,我站在俯览万物的山顶,望着苍茫的暮色,瑰丽的晚霞,望着暮色下脸红耳赤的你,在心中立下誓言,不管你是什么来路、目的,哪怕是颗裹着剧毒的糖果,我要了。 二十六岁前的靳朝安,心都硬的,血是冷的,手腕是毒辣的,他没有一天是快乐的。 二十六岁后的靳朝安,心在变软,血在沸腾,手心有了你的温度,他拥有了从未想过会降临在他身上的奢侈的快乐。 幻想过和你过一辈子,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你,抱着你,亲吻你。 喜欢你,喜欢你和我拌嘴,假装对我撒娇,故作可怜抑或生气跳脚,喜欢你脸上的每一种表情,喜欢你,喜欢到梦里都是你。 离开你的日日夜夜,数不清多少次梦中惊醒,摸不到身边的你,便再也睡不着,你的一颦一笑,在我脑海无限循环,折磨得我生不如死。 我恨,我恨苍天耍我,恨造化弄人,我恨不得毁天灭地。但我更痛,我痛你在我面前崩溃嚎啕、歇斯底里,而我却只能睁眼望着,我无法抱你,哄你,也无法保护你。 在你和大姐之间,我始终无法抉择,我想两全,想都要,我偏执,我疯狂,我执迷不悟、一意孤行,我机关算尽,到头来却落了个两手空空、鸡飞蛋打。 世上安得双全法,可惜,当我幡然醒悟之时,已经太迟了,我弄丢了你,也害死了她。 我想如果可以重来,我会选择你,毫不迟疑的,坚定的选择你。 可惜没有如果,所以为你我做了最后一个局。 在港城与你重逢,没人知道,我其实有多么兴奋,兴奋到每个夜晚蒙着被子偷偷落泪。 我想上天终是有它悲悯的一面,它没有完全将我遗忘,尽管它残酷夺走我的一切,把我折磨得奄奄一息,但却在我大限将至之时,把我最珍爱的还给了我。 即使我深?????知你短暂。 你没有放弃我,你用你的滴滴鲜血换回了我的命。 我无法忘记你站在拳台为我而战时的模样。 支离破碎的你,遍体鳞伤的你,一次次跌倒又咬牙爬起的你。 深爱着我的你,偶尔有些小迷糊的你,走路时总是喜欢把手放在我口袋里的你,下雨天一定要抱着我入睡的你。 我最爱的你,即使有天我化为一具白骨,你的身影也会刻在我的墓碑,成为我永生永世永不磨灭的碑文。 审判前一天的傍晚,我站在寂静生锈的铁窗前,看到天空飘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恍然一瞬,让我想起北城的冬天。 我抱着你坐在吱呦吱呦的摩天轮上,你依偎在我胸前,我双手将你圈在怀中,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就那样,度过了一个静谧的雪夜。 那是我此生最窝心的时光。 高墙里的日子,我不怕,我只怕来不及兑现对你的诺言。 没有陪你度过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是我有愧。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但我知道你不会怪我,你最爱我。 有你等我,我不悔。 即使自私。 但请允许历经磨难受尽煎熬终于苦尽甘来的靳朝安,自私一次吧。 只这一次。 缺席的岁月,我会用余生弥补。 靳朝安以此为誓。 爱你,毫无保留。 作者有话说: 三哥和灿灿的故事到这里基本就结束了,三哥熬出来了,灿灿熬出来了,我也熬出来了,感谢一路支持的你们,爱你们。 过几天会更一个彩蛋,两个番外,真正的结局我会放在彩蛋里,千万要来看呀。两个番外暂定一个北城篇一个藏城篇,都很短,更完彩蛋和番外,这篇文章隐藏的所有的线基本上就都串起来了,总之一句话,三哥灿灿是宿命,是命中注定会在一起的两个人。 这个系列我会一直写下去,下本开《旦生夕眠》,但可能会先写个小甜文过渡一下,大家点点收藏,关注作者专栏不迷路,围脖@是菜紫不是菜籽有时间了会在上面更更小日常,大家也可以来找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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